1 死亡与重生 “罗总,来来来,我敬您一杯!这次可多亏了您,及时帮我弄来那批翡翠。啧啧,那卖相可是没得说的,比真的还完美!我全当真品卖出去了,狠狠赚了一笔!下次您再有这种好东西,咱们继续合作,除了货款之外,我私下再给您这个数——”男子说到这里,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一千万!” 坐在对面,虽然年过四十,但依旧风度翩翩的罗总听到这个数字,眼中顿时暴出满意而贪婪的精光,破坏了那份儒雅气质:“好,你也是个爽快人,以后咱们可以多多来往。” “哈哈,我在珠宝业做了这么多年,您的货是我见过的里头仿得最好的,有您这条货源,我想不发财都难啊!”男子贪婪地说道。珠宝玉石本来就是暴利行业,假货的进货价只有真货的几十分之一,能弄到以假乱真的仿货以真品的价格卖出去,这里头的利润就更大了。 这个罗至然是玉石造假的行家,据说身家已经上十几亿了,但他也不是轻易就和人合作的。为了源源不断的利润,可得好好笼络住这条货源才行啊! “罗总,我再给您份小礼物。”说着,他神秘兮兮地拔通了内线。 电话只响了两声,房门便无声打开,宽敞的六星级总统套房内走进一名身着黑西装,手提保险箱的高大男子。 他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拍地一声打开了保险箱。里面成堆的钞票,顿时点亮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点额外的小意思,罗总请千万要收下。另外那一千万,等下次合作时我就打给您。”男子讨好地说道。 “呵呵,你很懂规矩,我就笑纳了。”中年男子贪婪地说道。 …… 视频播到这里,短发俏丽的女子便按了暂停,又小心翼翼地将SD卡从微型摄像机中取出,收进钱包放好。 回想起刚才那名中年男子的丑态,她眼中掠过一抹刻骨的恨意:“罗至然,我一定会亲手将你送上法庭!” 低声说罢,她拔通了上司的电话:“主编吗?我是林紫苏,是,我拿到铁证了。日报明天的头版位置一定要留给我!……好的,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林紫苏是省报首席记者,为了拿到Y省某玉石巨头贩卖假货的证据,她忙碌奔波了好几个月。今天终于成功从线人那里拿到这段视频,足以一举让他身败名裂,接受华夏国法庭审判! 想到这点,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期待。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去报社加班写头条稿件,房门忽然毫无预兆地被人打开了。 看着走进屋子的英俊青年,林紫苏吃惊地问道:“旭升,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虽然他们已经交往三个月,正处于热恋之中,但林紫苏还不想与他同住,便没有给男友钥匙。可现在他居然自己开了门? 肖旭升万万没想到林紫苏竟会在家,脸上不禁掠过几分慌乱,连忙找了个借口:“我……我见你总是加班太辛苦,就想提早帮你准备好饭菜,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悄悄拿走了你的备用钥匙。” 林紫苏现在满心想着赶稿的事,闻言便没有起疑心,只感激地笑了一笑:“旭升,谢谢你。不过我今天有急事要回报社加班,不能吃到你做的饭菜了,改天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加班?”听到这话,肖旭升脸上的慌乱顿时变成了阴沉:“你是不是弄到了什么独家新闻?” 忙着换鞋的林紫苏并没有注意到男友的不对劲:“嗯,是姓罗的贩卖假货,欺骗消费者那件事,今天我终于拿到铁证了!” “是罗至然吗?紫苏,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真要曝光他?” 听到父亲二字,林紫苏猛然顿住动作,手上一个用力,穿到一半的高跟鞋被生生捏得弯曲变形:“我没有那种畜牲父亲!六年前他搞外遇抛弃我和生病的妈妈,之后一直对我们不闻不问。三年前我还没能力赚钱时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我去找他借钱治病,他不但不给,反而污陷我是入室偷窃的小贼,让警察把我带走关进监狱!等我被释放回家,妈妈已经彻底不行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再回应……当天晚上,她就去世了……” 时隔三年,再次想起早逝的母亲,向来要强的林紫苏仍是不可抑止地泪流满面,整个人都沉浸在哀思与愤怒之中:“妈妈是被他害死的!打从她在我怀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让姓罗的人渣不得好死!” 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所以她没有看见,以前听她说起往事时、曾一脸难过安慰她的温柔男友,现在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更加阴鸷:“所以,你处心积虑,一定要整垮罗至然?” “他如果行得正坐得端,又怎么会有证据落在我手上?说到底,是他自己罪有应得。他那种冷血贪婪的人,活该有这个下场。” 胡乱擦了擦眼泪,林紫苏拿起包包准备离开:“我得去赶稿了,你先——” 怦—— 话音未落,突然有劲风扫过她修长的脖颈,随即,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让她险些就此失去意识。 捂住流血不止的后脑,她强忍头昏眼花,震惊地看向男友:“旭升,你……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不是他下的手,是我。” 随着一个耳熟的声音,肖旭升身后走出一名男子,温文儒雅,斯文体面,正是之前在视频中进行权色交易的中年男子,也正是林紫苏的生父,罗至然! 放下手里的烟灰缸,罗至然轻蔑地看着面前多年不见的女儿,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得意:“你太小看我了,自从你准备调查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收到了消息。而小升他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在你身边。” 林紫苏冰雪聪明,听到这里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乍然得知倾心相爱的男友居然暗藏机心,她的心脏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原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不止一伙,我们还是一家人。你还不知道吧,我现任妻子的前夫姓肖,小升正是他们的孩子。只不过,之前小升一直在美帝留学,最近刚刚回国,我就拜托他顺便帮个小忙。” 自打罗至然现身后,肖旭升也不再伪装温柔,俊脸冰寒,尽显冷漠残忍本色:“哼,这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个性却是冷硬又不解风情。要不是你答应给我五百万做酬谢,本少爷根本不会放下身段倒追这种货色。” “呵呵,小升,辛苦你了。你放心,回去我就把钱划到你账上。” 看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心痛之余,林紫苏又另添了几分恶心。自从父母离婚后,她与母亲吃尽苦头,多年来心中一直恨极了见异思迁的父亲,与那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现在得知自己竟然与小三的儿子相恋,虽然是受到蒙骗所致,但她仍旧觉得恶心之极。 而且,自己现在受了重伤,孤立无援,这对无耻的父子肯定会趁机把证据抢走。这是自己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证据,绝对不能落在这对人渣手里! 想到这里,林紫苏将心一横,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迅速拿出装有卡片的钱包丢出窗外! 她在赌,赌捡到钱包的人会好奇地查看SD卡里的内容,说不定还会把视频传到网上,公之于众,那就是姓罗的身败名裂的时候! 两个人渣见状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你这贱货!你把证据放在了钱包里!” 罗至然急得大惊失色,立即向肖旭升喊道:“快去找回来!否则你妈和我都得完蛋!” 肖旭升也知道视频的重要性,不等他说完便赶紧跑了出去。 留在房里的罗至然看着血流满面,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林紫苏,恨得连五官都扭曲起来,平日伪装的儒雅表象全失,露出恶毒狠心的真正面目:外公老子生养你一场,你却要来坏老子的好事!索性老子就成全你,让你赶紧滚到地下去见你妈!“ 见他一脸狰狞地抄起板凳向自己当头砸下,林紫苏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因失血过多,浑身乏力,只能眼睁睁任由对方摆布。 咚——! 随着一声钝响,血花凄艳盛开。林紫苏连痛呼都叫不出来,便失却了所有力气。 彻底断绝意识之前,她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会摊上这样一个狠毒冷血的父亲?!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及早认识到他的真面目,好好保护母亲,保全自己。但,可惜她已经要死了……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 怀抱着这份执念,让林紫苏在冥冥之中保持了一线意识。不知不觉中,她本已丧失的感觉突然恢复,后脑的剧痛也突然消失了。种种异像不禁让她疑惑万分:难道,自己竟然得救了? 可是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列满载乘客的疾驰车厢,空气闷热,气味刺鼻,无数人的汗味体味被高温一蒸,那异味熏得她差点没再度昏死过去。 ——就算是被送医院,也不可能是坐火车去的吧。 林紫苏本能地摸了摸受伤的头,却立即骇然发现,那里不但完好无损,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而且她因忙于工作而剪短的头发,竟又变回了大学时的及腰长度! 再打量身上,一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虽然整洁,却隐隐透着洗涤过度的陈旧感,根本不是她工作后省吃俭用买来充门面的名牌套装!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题外话------ 这是驱魔师的重写版~ 因为最近和谐,开头改了一点,请大家不要介意,555555555555 2 异能:修复 瞪大双眼看着身上的种种变化,林紫苏猛然起身冲进了狭小的列车厕所。 只见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张年轻女孩的面庞:饱满的额头上还留着趴在小桌上睡觉的衣痕压印,修长眉毛下面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内写满疑惑;嫣红的嘴唇因为极度惊讶而微微张着,透出几分稚气,给秀丽的面孔另添了几分可爱。白皙的皮肤紧绷平滑,没有半分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张清丽秀气的面孔,确确实实是属于她林紫苏的,但却异常年轻! 伸手抚上脸颊,感受着光滑细致的触感,一个令人惊骇却又非常可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她该不会是重生回到以前了吧?今天又是哪一天?对了,可以在手机上看看日历! 在身上摸了半天,她才记起自己是在工作后才买的手机,连忙抓过身边的乘警问道:“请问今天是几号?这列火车要开往哪里?” 乘警不解地看着这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却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今天是七月六日,这趟火车是去C城的。” “谢谢……” 得到答案,林紫苏梦游一般走回了座位,难以置信之余,心中渐渐涌上一阵狂喜:记忆里,她只在七年前、也就是十八岁的暑假,从大学回老家C城时坐过一次火车。 十八岁,对别人来说是大好青春,肆意年华,对她而言却是痛苦开始的一年。她清楚地记得,正是在这一年暑假,常年在外做生意的父亲突然提出离婚,被母亲拒绝后便不再往家里寄一分钱,企图通过断绝经济来源来逼迫母亲点头。 当年还叫做罗紫苏的她,却直到一年后才知晓这一切。因为母亲林晓梅怕她伤心,便隐瞒了实情,想求得老公回心转意,一家人再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可惜,男人一旦变了心便狠绝异常。尽管林晓梅委曲求全,几次去省城找到丈夫罗至然苦苦哀求,每次换来的却都是辱骂甚至殴打。 这让本就患有慢性病的林晓梅病情愈发严重,直到某次支撑不住昏倒在女儿面前,电话联系罗至然时,紫苏才从他的辱骂得知,原来父亲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现在正急于摆脱她们母女。他早已变得冷酷异常,在得知发妻生病后,竟然还冷血地笑说她不如死了干净! 倔强的紫苏立即说服母亲和那个变心无情的人渣混蛋离了婚,不想却又被摆了一道。原本,丈夫出轨导致离婚,林晓梅才是受害者,但罗至然却打通关系,颠倒是非,最终诡计得逞,让妻子净身出户。 被如此算计,虽然异常气愤,但她们母女无论人脉还是钱财都比不过罗至然那个人渣,根本耗不起时间金钱再打官司,只好忍气吞声。彻底认清父亲面目的紫苏更是从此改从母姓,改名叫做林紫苏。 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一贫如洗的母女俩活得异常艰难。亲戚们怕惹麻烦上身,都同她们断绝了往来,自然更谈不上资助。林晓梅又身患重疾无法固定工作,只能零零碎碎打些零工;好在林紫苏坚强懂事,忙碌学业之余做着好几份兼职,总算赚来了学费与生活费,磕磕绊绊地把日子过了下去。 可惜,就在林紫苏大学毕业准备参加工作,以为苦尽甘来的那一年,操劳过度的母亲却突然病情急剧加重,急需住院治疗。可仅凭手头那几百块微薄至极的积蓄,根本无力支付昂贵的医药费! 迫不得已,林紫苏强忍耻辱找到罗至然,希望他能念着旧情帮一帮母亲,可这个如今靠着攀上高官女儿结婚,身家顿时翻了好几十倍、资产累计上亿的人渣,非但不肯帮忙,反而还污蔑她是潜进别墅行窃的小偷,把她交到局子里关了整整两天! 等她好不容易请到老师为自己作保、离开警署时,妈妈已经错过治疗时机,只是吊着一口气,等她回去见最后一面…… 回想起屈辱绝望的一幕幕,林紫苏眼眶再度泛红,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泪水落下。因为她知道,老天让自己重新回到了悲剧开始之前,她就要奋起挽回一切!她不该再哭泣,因为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浪费时间! 平静了一下心绪,林紫苏开始思考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回想起临死前的怨愤,她眼中划过一抹厉色:她绝不会放过罗至然和肖旭升那两个人渣,但现在的自己还只是一介穷学生,暂且还斗不过他们。只有先将脚跟站稳,才能谋划复仇。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赚一笔钱,好让母亲离婚摆脱那个人渣。 重生回归,她知道这七年来的时局走向与大部分商机,可以选择的赚钱途径倒是不少,但来钱最快也最有把握的项目,却都需要大笔资金,比如股市与房产,以及倒卖药材什么的。可惜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握在人渣父亲的手里,母亲手头余钱很少,缺少资本的她暂时碰不了这些大生意。那么,是想法借笔钱来做启动资金,还是先从小本生意做起? 想了半天,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这才想起似乎还没吃午饭,便往背包里摸去。可拿出包子还没送到嘴边,她便先闻到了一股异味。原来,天气太闷热,早上才买的包子,这会儿已经变质了。 捏着手里已经不能吃的包子,再看着列车员推来的餐车里贵得离谱的食物,林紫苏苦笑了一下:刚才找食物时她顺便点了下钱,发现只有十块,刚够她下火车后转坐大巴的,可一份盒饭正好也要十块。是饿着肚子忍耐到家,还是吃饱了走路回去? 纠结之际,一个无奈的想法滑过心头:如果包子还能吃就好了。 脑中刚刚浮起这个念头,林紫苏忽然觉得掌心温度猛然飙升,刹那之间变得异常滚烫。 她吃惊地低下头去,却发现不知何时,掌中竟泛出了细微的白光。好在是白天,窗外又是阳光灿烂,才没引起别人注意。 她正为这超自然变化惊讶不已时,鼻端突然嗅到一阵香味。不太确定地凑近仔细一闻,她再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明明已经变味的包子,居然变得像刚出炉一般的喷香扑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和谐时期,1与2章做了点小修改ORZ 3 PK恶奶奶:修复玉镯 林紫苏不可思议看着手里的包子,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试探着小小咬了一口。 香软的滋味顿时在舌尖弥漫开来,她却愣愣地忘了咀嚼: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包子怎么会突然间变好了?这同自己手上突然泛出的光芒又有什么关系? 疑惑的目光落到纤细的手掌上,左看右看也找不出半点不寻常的地方。回想起刚才发生异变时的情形,她心中一动:刚才她曾想过要是包子可以吃就好了,会不会和这想法有关? 想到这里,她决定试一试,便取出身上仅有的十块钱拦腰撕了半道口子,又把钱握在手里,在心中暗自默念赶快恢复完整。 伴随着这个念头,掌心再度发热并泛起微光,被撕坏的钞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完好无缺! 虽然心内早有预感,但亲眼看到这不可思议的奇迹一幕,林紫苏依旧吃惊得险些尖叫起来。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将钞票举起对着阳光左照右照,却找不出分毫被损坏过的迹象。 ——难道,重生之后,自己竟然拥有了可以修复事物的异能? 再度愣愣看着已然恢复常温、不再滚烫的手,林紫苏心跳不禁悄然加速:刚才她还在发愁该怎么挣第一桶金,转头就发现了异能的存在!这项异能虽然看似简单,却非常实用。别的不说,就算只靠它开个修理电器的门面,也能赚足母亲和自己的生活费了! 不过,这异能可以修复多大的东西?极限在哪里?每天又能使用几次呢?可惜这里是在火车上,大庭广众之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不好再做更多的试验,只有等回家再说了。 心中生出一探究竟的强烈疑惑,林紫苏顿时觉得心急如焚,连肚子饿都忘了,只恨火车开得太慢。好不容易捱到火车到站,她一把提起行李就向外冲去,迫不及待跳上大巴。可等她终于赶回位于小城中心的老家时,却发现平房门外站满了指指点点的街坊邻居,并还伴有一个指天骂地的声音。 听到那耳熟的声音,看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林紫苏不禁放慢了脚步。与此同时,一些久远的回忆从封尘的角落被翻了出来:记得那年自己回家时,正好看到母亲被奶奶骂得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母亲是个孝顺又温柔的人,奶奶却很有几分刁钻,总是仗着婆婆的身份无理取闹地折腾儿媳妇,所以她非常肯定是为老不尊的奶奶又在刁难母亲。只可惜当初她回来得晚,母亲又不肯说出原因,是以她一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一次,她都绝不会让母亲再次忍气吞声,默默流泪!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林紫苏越过看热闹的人群,走向中心:“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正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干嚎的杨老太闻言,迅速抬头瞟了她一眼,随即又哼哼唧唧地假哭起来:“啊哟,瞧这是谁?是那造孽媳妇的女儿回来了!以后她们母女肯定要联手虐待我这老婆子,可怜我的传家宝都被故意打坏了,往后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要被怎么折腾哟!” 林紫苏冷冷看着这个装腔作势的老太婆,心里陡然生出一阵厌恶,脸上却并不显出,只抓住她话里的重点问道:“传家宝?奶奶,以前你不是总说你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才给我爸凑足了学费吗?怎么还会有什么传家宝?” 被她问住,杨老太不禁哑然,眼珠一转,随即又说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被你那个不孝的妈打碎的玉手镯,是当初我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贝,少说也得值好几万,我一直收藏着没舍得卖,却被你妈故意打坏了,她肯定是为了气我!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妈把她私藏的玉坠拿出来,一物换一物赔给我;要么我这就打电话给儿子,让他马上办离婚!” 听到这话,几个看热闹的邻居顿时更来劲了:“几万的手镯?被打坏了确实可惜啊,也不怪杨老太太心疼了。” “不过,林大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儿子在省城做了好几年生意,按说她本该跟过去的,可她为了服侍你,一直没挪地儿。这可连亲生闺女都做不到啊!” “就是,哪个当妻子的不紧巴着老公,她这么做太难得了。” …… 打碎?听到这个词,林紫苏唇角弧度却弯得更深了些:“奶奶,打碎的玉镯在哪儿?这么值钱,真是太可惜了,我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杨老太正被几个邻居的无心之言说得脸上讪讪的,闻言赶紧说道:“就在茶几上搁着,你自己瞧去!我可是多看一眼就心疼得不行啊!” 进屋走到沙发前放下行李,林紫苏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小盒子,看着里面断成两截的绿玉,眼中划过一抹讥讽:当初出社会后她在同事那里曾了解过一些玉石知识,一看就知道这玉镯质地奇差,多半是染色的假货,肯定是杨老太不知从哪儿买的廉价货,拿来惹事生非。 不过,今天有自己在,她的龌龊心思注定是不能得逞了。 伸手将碎玉握紧,片刻之后,林紫苏一脸惊讶地捧着盒子走了出去:“奶奶,我看这玉镯是好的啊?” 4 和人渣离婚 “胡说八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像你妈一样满嘴扯谎!我亲眼看见她拿起来往地上一摔,我的传家宝镯子就断成了两截,怎么可能还是好的!”杨老太根本不相信孙女的话,因为,镯子正是她自己摔坏的。 挨了骂,林紫苏眼中却有笑意一闪而逝,随即适时地露出一点委屈:“可是,它真是好的,不信你看。” 说着,她将手一扬,举起玉镯往众人面前一亮。 之前街坊们只听见杨老太在哭嚎,并没有亲眼看见据说被打碎了的镯子。现在见玉镯完好无损,表面连条裂纹也没有,不禁奇怪道:“当真是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杨老太太老花眼、看错了?” “有可能!我上次也是,差点把好端端的糕点当成发霉的丢掉。” 杨老太原本不想理会孙女,但听到邻居们的话,不禁疑惑地站了起来。等看清林紫苏手里的玉镯后,嘴巴顿时大张得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鹅蛋:“这、这……不可能,我亲手——不,亲眼看见它断成两截的,怎么可能又好了!” 这时,随着一阵匆忙脚步声,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婆婆,您别生气了。这是我妈留给我的玉坠,您既然想要,我就把它给您。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打碎过您的玉镯。” 她急切地说着,脸上带有几分不舍与委屈,显然十分舍不得母亲的遗物,也不满婆婆的作派,却不得不忍耐低头。 看着面前五官秀丽,神色却颇显憔悴,明显日子过得很不舒心的女子,林紫苏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发热,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妈……” “紫苏?”林晓梅这才看见女儿,不禁又是激动又是内疚,上前一把将宝贝女儿搂进怀里:“女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本来准备去接你的,可你奶奶突然……我实在走不开。害你一个人回来,你不会怪妈妈吧?” 本已阴阳相隔的至亲,此时重新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刻,林紫苏无比感谢上苍,给了自己重活一世的机会。 汲取着久违的温暖,静静享受片刻浓烈的母爱,林紫苏才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轻轻推开了母亲:“妈,我怎么会怪你。我刚刚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你放心,是奶奶看错了,她的手镯并没有打碎,你也不必把外婆的遗物给她。” “这……”林晓梅刚才被杨老太闹得实在没办法,回房间去翻找玉坠,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而且,当时她只瞟了玉镯一眼,便被杨老太拉住厮扯,所以并没看清玉镯到底有没有坏。现在见杨老太捏着玉镯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不禁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没坏就好。” 对于这个总是无理取闹、又蛮不讲理的婆婆,林晓梅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 而杨老太虽然目瞪口呆,满心疑惑,但既然玉镯完好,也再找不出什么话来讲,只死死盯着儿媳手里的雕工精湛、色碧如洗的玉坠,眼里露出贪婪与懊恼。 见状,林紫苏不禁有些疑惑:杨老太虽然贪心,但以前还没这么不要脸。今天怎么会突然老脸厚皮,拿支假玉镯来想将母亲的玉坠骗走?只是贪财心切,还是别有原因…… 疑惑之际,转念想到一件事,林紫苏不禁心中一凛:如果是这样,那就完全说得通了!原来这对母子竟然早早通了声气,不行,这事儿可得尽早让母亲知道才好! 想到这里,她当即丢下杨老太和在场的邻居,将母亲拖到卧室里,关上房门,严肃地说道:“妈,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林晓梅不解地看着一脸郑重的女儿:“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在大学交男朋友了?” “当然不是。”听到男友二字,林紫苏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恨意。闭了闭眼,压下所有情绪,她沉声说道:“妈,今天奶奶明显是想用不值钱的假玉镯来讹诈你的玉坠。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提到为老不尊的婆婆,林晓梅脸上显出一片愁色:“还能怎么办,她毕竟是你的奶奶,我的婆婆,我也不好较真。” “妈,难道你就不奇怪,以前她虽然喜欢折腾,却还没有下作到这个地步。你没有仔细想过这里面的原因吗?” “原因?”林晓梅一愣:“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啊,还会有原因?” 林紫苏摇了摇头:“她这么做当然有原因——妈,你还不知道,爸爸在外面已经有别的女人了,正准备和你离婚。奶奶这么做只是想趁你和爸爸分开前,骗走你值钱的东西。” 她本来准备委婉地告诉母亲,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杨老太的无耻举动让她有了危机感,她怕晚说一步,那对无耻得一脉相承的母子会再度对母亲耍弄诡计。 得知真相,林晓梅果然吃了一惊:“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紫苏刚要回答,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林晓梅想接电话,慌乱间却无意按上了免提键,一个趾高气扬的男声顿时响彻全屋:“喂?听说你把我妈气得不轻?你这女人真是没用,既不会生儿子,又不孝顺老人!我要和你离婚!喂?喂?你还在听吗?我告诉你,你怎么求我也没用,我这次是铁了心了——” “谁会求你这人渣?不用你说,我妈也会和你离婚的!” 林紫苏再听不下去,怒骂一声,掐断了电话。 5 玉坠玄机:千年传承 做完这一切,林紫苏才想起忘了顾及母亲的反应,不禁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无法接受。但出乎意料的是,林晓梅并没有生气,更没有伤心,只平静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大学就在省城,有一次我和同学出去逛街,发现他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还对别人介绍这是他老婆。后来我想办法打听,才知道了这些。”林紫苏怕吓着母亲,不想说出重生的事情,便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闻言,林晓梅轻轻叹了一声,满是苦涩:“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几年前他说要去省城做生意,又让我留下照顾你奶奶时,我就想到迟早会有这一天。” 见母亲反应如此平静,林紫苏反而有些吃惊。在她眼里,母亲一直是个传统的女人,温柔安静,本份老实。她一直以为,就算母亲不爱那个人渣父亲,可骤然得知他有外遇还打算抛妻弃子,也免不了伤心难过。可林晓梅现在,却淡然得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 注意到女儿的惊讶,林晓梅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是傻子,你爸离开后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又不许我过去,我怎么还猜不出理由?只是我身体不好,没有像样的工作,怕离婚后没法供你念书,这才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妈,你不要再为我委屈自己。我可以打工挣钱,一定能养活自己和你的!”林紫苏握紧母亲的手,认真说道。见母亲能想得这么通透,她着实松了一口气,便极力打消母亲的后顾之忧。 见女儿如此懂事,林晓梅也深感欣慰:“紫苏,谢谢你体谅妈妈。我本来还想,反正他是在外头乱来,我眼不见心不烦,凑合着过下去也就算了。但他既然把话讲开了,更和他妈联手算计我,我如果不肯点头,倒是轻践自己了。” “妈,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甩了那个人渣,我们母女一起去过好日子,那才自在。”事情到这一步,林紫苏彻夜放下心来。之前她最怕母亲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到罗至然冷血无情的真面目,不肯早下决断。 但决定归决定,多年辛苦竟全白白错付给了一个人渣,林晓梅脸上仍旧不可避免地露出黯然之色。见状,林紫苏赶紧打岔:“妈,这块玉坠是外婆留给你的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呢。” “嗯,是你外公留下的。”林晓梅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将玉坠递给女儿,介绍道:“其实在你外公那代,我们林家还算富裕。但不知为什么,在我五岁那年,你外公突然中了邪一样,变卖良田商铺,几乎倾尽家产,换来了这块玉坠。到手后成天摩挲把玩,片刻不肯离身。你外婆为这件事同他吵了无数次,但他每次都不还嘴,只说等参透了这玉坠里的玄机,就是我们林家飞黄腾达的时候。但直到他过世,也还是没弄明白什么玄机。你外婆一直认为他是被人骗了,本来想砸了这玉,但想想花掉的钱,又不太甘心,便把它留了下来。” 林紫苏没想到一块看似普通的玉坠之后,还有这么曲折的一个故事。将玉坠接在手中,她细细端详。只见它约有拇指大小,外形是一块略厚的玉牌,一面光滑平整,另一面刻着一位长须宽袍的老者,骑牛踏山的情形。刀功精到,栩栩如生,将老者面上淡然平和的神态雕刻得活灵活现。但美中不足的是,玉坠中央有条裂纹,虽然十分细微,却几乎将整个玉坠一分为二。 注意到女儿脸上的惋惜之色,林晓梅说道:“当年你外公得到它时,就有这条裂纹了。你外婆总说,如果没这缺陷,把它卖了我们日子也能好过些。可有了这条裂痕,根本抬不上价,也只有你外公那傻子,才会被人忽悠得倾家荡产。” 听着母亲的话,林紫苏忽然心里一动:“妈,能不能把它借我玩两天?” “你喜欢的话就给你了,反正迟早也是要传给你的。”林晓梅一口答应下来,看了看时间,又说道:“折腾了这半天,竟快到五点了,妈这就给你做晚饭去。” “嗯。” 留在房间里,林紫苏将玉坠捏在手中,试图将之修复。但奇怪的是,之前做来轻而易举的动作,这次却分外艰难。掌心温度不断攀升,光芒也越来越耀眼,但玉坠上的裂痕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被修复的迹像。 见状,林紫苏不禁心里暗暗奇怪,想要将它修复的念头却更强了。像是感应到她的决心一般,掌中的光芒蓦然一盛,比前几次施展异能时耀眼了数十倍,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随即,林紫苏只觉像被谁抽走了浑身力气,甚至连手掌也抬不起来,无力地垂到膝上。 生怕玉坠被摔碎,她心里一慌,赶紧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道醒目的裂纹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块玉坠完美无缺,愈发显得古意盎然,光润可人。 正当她低头细看的时候,玉坠上突然闪过一道七彩幻芒,随即她便觉得身体一轻,意识身不由己被吸了进去! 再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竟已离开了熟悉的房间,置身于一片苍翠古林之中! ------题外话------ 求妹子们收藏下,嗷嗷嗷 6 修行:异能进化之路 “这里是哪里?是玉坠把我带进来的吗?难道这就是曾外祖所说的玄机?” 如果换作其他人,遇上这种事情一定会吓得不知所措。但经历了重生,又发现自己有异能的林紫苏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见状只是小小吃了一惊,随即便冷静下来,开始打量周围。 树林茂盛而宁静,除了风吹过树海带起的沙沙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像是一处静谧美好的世外仙林。但站了一会儿,林紫苏便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一般林子里总有鸟叫甚至小动物爬行的声音,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她刚要找个高处眺视一下,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高髻长须,宽袍大袖,身上血迹斑斑的古装中年男子正急速向她奔来!林紫苏根本来不及躲开,正咬牙做好挨撞准备的时候,却见对方已经视而不见地穿过她的身体,又奔出几十米后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居然能穿过我的身体,难道是幻影?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是玉坠里记载的影像?” 林紫苏猜测着,向那男子走了几步。只见他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咳喘着坐起身来,非常虚弱,但神情却是正气凛然,不可侵犯:“你是谁?竟能将我打成重伤。天下四大道门之中,绝没有你这样的高手!” 伴随着男子的喝问,一道黑影突然现身。他穿着纯黑的夜行衣与靴子,甚至连面孔都用黑巾遮住,只露出一双阴沉又不时闪过贪婪之色的眼睛:“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如果想死得痛快点,就把长生玉玦交出来!” “长生玉玦是我鬼灯门不传之秘,历来只有单传弟子才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男子惊疑不已。 “废话真多!”黑衣人不耐烦地冷哼一声,缓缓抬手结印,凝出一道橙色光团,猛然向男子胸口打去! 被他打中,男子不甘地扭动几下,便彻底断绝了生机。 黑衣人走到他身边摸索片刻,找出一枚月牙形的玉玦,声音顿时充满狂喜:“哈哈哈!找到了!我终于找到长生玉玦了!一旦获得永生,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 林紫苏看着这血腥而又诡异的一幕,正摸不着头脑时,忽然周围的一切像生起涟漪的湖水一样,层层波荡开去。眨眼之间,景色又是一变,她已置身于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内,先前的尸体与森林,统统无影无踪。 她正四下打量时,一个苍凉的声音突然响起:“苦苦等待数百年,终于有人进入玉坠了。小姑娘,我是玉坠主人留下的一道意识,你既能到这里,证明你有大机缘。不知你愿不愿意修行主人留下的传承秘籍?” “传承?什么传承?”林紫苏奇道。 “道术传承。我的主人是负责监察天下四大道门的鬼灯掌门,却在四百途年前受人暗算而死。他一生没有弟子,因为不愿门派衣钵就此断绝,所以在死前留下这道传承,以待找一有缘之人继承衣钵。小姑娘,你能开启玉坠,说明你有过人之能。你,可愿意接受传承?” 他的话简洁明了,林紫苏听了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思考起来。 这玉坠竟是一位高人留下的传承,果然来头不小,曾外祖当年肯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不惜重金买下。可惜却因为玉坠受损,一直没能参透其中的奥妙。看刚才那道影像,他们出手时颇有些神道,像是传说中的法术。这些东西在古代传说里随处可见,但在现代似乎已经绝迹了。得了这道传承,究竟是福是祸? 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那声音又说道:“我刚才探察了你的气息,你天生有枯木回春,点石成金的异能,这份资质放在从前也是千年不遇。但如果不加以修炼,你的天赋异能一辈子也没法进步,而且,异能需要靠灵觉催发,你不是修行之人,只能以自身精气来催动,这样下去,轻则一生多病衰弱,重则将少年早夭!” “什么?”林紫苏闻言一惊,顿时想起刚才修复完玉坠后那种脱离困乏的感觉,这让她相信对方没有说谎:“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接受传承,从此开始修行,以后就可以避免多病甚至早逝的结局?” “不错。道门修行本身就是锻炼灵觉,修习神通。随着你修行有成,你的天赋异能也会不断进化,变得更为强大。” 这话让林紫苏怦然心动:仅仅是修复这项异能,就足够她做许多事情,给母亲一个美好的未来。如果异能再度进化,她能做到的、能得到的,岂不是更多?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她愿意接受这道传承! “我想得到传承的话,有什么条件吗?”林紫苏问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不认为对方会好心到把大好机缘免费双手送上。 那声音里果然带了几分赞赏:“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继承鬼灯的条件很简单——只需你在修行有成之后,替我的主人、也就是你未来的师傅,杀了当年的仇人!” 7 玉灵小正太 “报仇?”林紫苏有些疑惑:“刚才你说你主人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他的仇家肯定也早死了。我该找谁去报仇?” “那恶徒现在还活着,他为了长生玉玦才杀死了主人,肯定已经修炼了上面记载的长生不死心法,一直活到现在。”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的对手是个老不死的家伙?” “不错。” 闻言,林紫苏皱了皱眉:那个人能杀死玉坠主人,一定相当厉害,加上又活了好几百年,肯定是多智近妖的那种狠角色。和这种人为敌,她将来注定会很艰难。但反过来想,如果她修行有成,报仇成功,不但可以将异能的潜力完全发掘出来,而且必定成为强大妖孽的存在,对自己而言,不也是一个楔机么? 要想得到,必须有所付出。前生的苦难生活,早让她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一念及此,她不再顾虑:“我明白了,我林紫苏想得到传承,并会为上任鬼灯掌门报仇!” “什么?你接受了?真是太好了好!”那个不知来处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变得年轻了许多,活泼不少:“我这就传授你修行法门。” 话音未落,林紫苏只见面前幻光一闪,便赫然多了一道人影。仔细一看,却是个梳着小分头,穿着蓝白格子衬衣与西装短裤,有着白嫩的皮肤与灵动的眼睛,长得十分精神讨喜的小男孩。 “你就是刚才说话的人?”林紫苏忍不住弯腰戳了戳他肉呼呼的脸蛋,觉得很不可思议。之前听那声音苍老低沉,她还以为对方是个古代老头子,没想到竟是个打扮时髦,只有六七岁的漂亮小正太。 小正太被她戳得有点羞恼:“主人临死前法力丧失了大半,勉强才留下我这道意识,难免微弱了点。只要玉坠的新主人——也就是你以后能力提高,我自然会长大的。” 见他说话声音软糯,偏偏还要扮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老成样子,林紫苏不禁笑了起来,逗了他几句:“长大做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就挺可爱的,小心长大以后变残了。我知道不少可爱的小孩子,成年以后反而变得貌不惊人。”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在意外貌!”小正太挺了挺胸脯,严肃地说道:“快把手伸过来,我把主人的心法传给你。” 林紫苏依言伸出手掌,与他的小手对贴。双掌相触的刹那,一股类似于精神波动的东西随势涌入她体内,让她脑子里凭空多了一份关于修行的记忆。 飞快看完印入脑海的记忆,林紫苏若有所思:“原来修行就是提升精神意念?” “这只是给你打基础的入门功夫,等火候差不多了,你再进玉坠来,我会把法术的部分传给你。至于鬼灯一门从古到今的职责,是监掌的天下四大道派,但你现在才刚开始修行,知道了也没用,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对了,刚才的记忆里还有关于灵药宝材的,如果有条件,你可以去找一找,它们能让你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一口气介绍完,小正太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扭捏地小声问道:“那个……小孩长大了真的会变丑变残吗?” “咳咳。”见他瞪大眼睛忐忑地看着自己,林紫苏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虽然明知小正太的实际年纪足以当她的祖宗,但看外表和这孩子气的举止,她还是很难生出什么敬畏尊敬的想法,只想把他当成个小孩来看待。 摸了摸他的头,刚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听小正太又说道:“我以前的主人是个相当英俊帅气的人,我一直希望将来能长得像他一样。紫苏姐姐,希望你努力修行,尽快强大起来,好让我早点变成像前任主人那样英武的男子汉,好不好?” 林紫苏被他那声姐姐喊得心尖一颤,差点便答应下来。可就在这时,她却捕捉到了小正太眼底的一抹狡黠,这让她顿时反应过来,柳眉倒竖:“好啊,居然扮可怜挖坑让我跳!” 被识破机心,小男孩顿时一脸心虚:“没、没有啊,你误会了。” “误会个鬼!”林紫苏提起他的耳朵轻轻扭了一下:“你给我记住:我平生最恨三刀两面、满口谎话的小人。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但你也必须对我坦诚以待,否则我马上甩手不干。知道么?” 见她说得认真,小正太也立即端正了神情:“你放心,我绝不会骗你。刚才……刚才只是想让你加快修行才开了个小玩笑……对不起。” “哼,这次就原谅你。”林紫苏戳了下他的脑门,“怎么出去?我在这儿耽误了半天,我妈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放心,你的意识进入玉坠后,在别人眼里你只是睡着了而已。想要离开的话,收敛心神,心里默念离开就可以。” 林紫苏依言而行,果然发现意识正从这个世界渐渐淡去,重新找回了现实的感觉。在意识彻底抽离之前,她向小正太招了招手:“这回匆匆忙忙,竟忘了问你的名字,下回再——” 还没说完,她的意识便彻底消失,四周又恢复了平日的死寂。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小男孩脸上掠过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寂廖:“名字吗……紫苏姐姐,我其实……” 已经回到现实的林紫苏并不知道小男孩的苦涩。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把玉坠戴起,刚准备试一试新学的心法,却听见林晓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紫苏,吃晚饭了。” “来啦。” 林紫苏来到饭厅,见桌边只有母亲一个人,不禁问道:“奶奶呢?” “说是头痛,不想吃饭。”如果是以前,林晓梅肯定要苦口婆心地劝杨老太动筷子,但刚才她已决定离婚,自然不会再费心去伺候讨好那个极品婆婆:“别理她,我们自己吃。” “妈,你真霸气。”林紫苏冲妈妈比了个拇指,心里却有些酸酸的:前世为了自己,母亲压抑得太久,整个人被疾病与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竟连自己这做女儿的都不了解她的真实个性。如果不是有今世,她恐怕要一直以为妈妈是个懦弱沉默的人。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妈妈像这般,肆意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立即说道:“我有个高中同学,他妈妈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不如明天我去找找她,帮你请个律师,尽快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8 古画风波 决心已定的林晓梅巴不得早一刻摆脱自私自利的丈夫与婆婆,自然不会反对女儿的提议:“紫苏,就辛苦你了。” “妈,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商量好后,林紫苏吃完饭就去翻联络薄,时隔多年,她早忘了那位同学的住址电话,只记得一个名字。 “找到了——李勤彬,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拔通电话,林紫苏刚报出自己的名字,便从听筒里听到了一阵尖叫吵骂声:“……这么一大笔钱就换回一卷破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这不是破画,是清代大家的山水画!如果不是有残缺的地方,这个价根本买不回来。只要找个修补古董字画的行家弄好,转手就可以赚不少钱。你想要的汽车和钻石项链就有着落了。” “我不信!你一定是被人骗了!” …… 林紫苏立即意识到自己这电话打得不是时候,不禁有点尴尬。电话那头的男孩也是窘迫不已,却不愿就此挂断:“那个……紫苏,你还在听吗?” “我在,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勤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高一开始他就对紫苏有种朦朦胧胧的好感,虽然还弄不明白那份心情,但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很开心。可惜他们并不是要好的朋友,毕业后基本已断了联系。今天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对他来说真是天降惊喜。 “其实是有件事想麻烦你,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需要找位律师。听说你妈妈就在事务所工作,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要打离婚官司比较有经验的那种,最好是位女律师。”当记者时林紫苏接触过法务这块,知道由女方起诉的离婚案,委托女律师会更方便些。一方面是基于同性间的同情心,会更努力为当事人争取利益;另一方面,都是女性,有些私房话说起来不会太尴尬。 李勤彬却没想那么多,满心只想趁机和她多接触下:“行啊,没问题。刚好我妈明天上班,明早我们找个地方碰头,再一起去事务所,好不好?” “谢谢,就照你的安排。那我们在哪里见?” 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清脆声音,李勤彬心跳得更加厉害:“你知道夫子庙吧?事务所就在那旁边,明早十点我们就先在夫子庙见面好了。” “好的,谢谢你,明早见。” 挂上电话,林紫苏浑身轻松地去钻研修行功法。按照口诀行功一周天之后,果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之前为修复玉坠被抽干的精气神,一下子统统补了回来,甚至还略有增长。那小男孩果然没骗她,她以后得抓紧修行才是。 第二天,林紫苏没有赖床,一早起来帮妈妈做完家事后便出了门。 但,身后却有一抹怨憎的目光看着她轻快的背影,那是饿了一夜后早早爬起来找东西吃的杨老太:“这死丫头和她那个不孝的妈真是一路货色,半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不吃饭也不晓得来劝劝。哼……至然今天就会回来,等他提出离婚的时候,你们母女就抱着头哭去吧!” 小声嘀咕的杨老太万万想不到,其实林紫苏母女早洞察了她和儿子的如意算盘。 离开家,林紫苏沿着阔别多年的家乡街道,向夫子庙走去。远远看到庙前热闹的小摊子,她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从几十年前开始,C城人就习惯在夫子庙前摆地摊卖些古董杂货什么的,这风俗至今一点没变,让她这个离乡多年的人看着分外亲切。 眼见正路被摊贩和买东西的人堵得水泄不通,林紫苏决定改从小巷绕过去。巷子里果然没什么人,长长的青石砖反射着晨曦,有种洁净的美感。当她走到夫子庙中转角侧门处时,却突然瞥见一抹翩若惊鸿的身影。 那是位高冠束发,广袖宝带的高大男子,身形挺拔硕长,风姿如画,清逸得像是画中走下的剪影,正在庙殿广场前缓步而行。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背影,却仿佛凝聚了无限风华,让人移不开眼,转不开身。 林紫苏看见这明显不属于现代人的装束,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加快脚步,绕过侧门前挡路的花墙想看个清楚。可当她赶到广场时,男子已然消失了踪迹,徒留一片空旷,让她几乎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 愣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旁突然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罗紫苏,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还在外面找你。” 她身体一震,回过神来,看向旁边一脸惊喜的男孩:“李勤彬,好久不见。我现在改姓林了,以后你就叫我林紫苏吧。”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又问道:“刚才你有没有在广场上看见一个穿古装的男人?” “没有啊,一直只有你一个人。”李勤彬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红晕,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有没有吃早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事务所?” 听到他否认,林紫苏心头掠过几分没有由来的怅然,随即摇摇头,摆脱了这份情绪:“谢谢,我已经吃过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会儿便走到了夫子庙正门。看见街对面大大的“中天律师事务所”几个字,林紫苏刚要穿过人群,却听见旁边的摊位上传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声:“我就在对面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你如果不快点把钱退回来,我就告你诈骗!” 林紫苏闻声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围着一位守摊老板争执。说话的那女人一脸精明模样,甚至拉住了老板的衣服,一副怕他跑掉的样子:“五万块骗我老公买副破烂画,你当我是白痴啊?快给我退钱!否则我就告到你倾家荡产!” 9 修复古画 女子嚷得十分大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身边的男子却十分尴尬:“老婆,都说了那不是破画,那是清代的山水古画,你——” “闭嘴!什么古画,只是骗钱的玩意儿!如果真是好东西,还能轮得到你这没本事的窝囊废?纯粹是浪费钱买张废纸!姓李的我警告你,要是你今天敢拦我,我们马上就去离婚!” 被女子一吼,男子立即难堪地退了几步,一副颜面扫地的样子。 被拉扯着的老板却不干了,他一把挣开女子,指着她的鼻尖斥责道:“什么假货,什么骗钱,我老叶在这儿做了二十年生意,谁不知道我口碑最好?是仿货还是真品,我一开始就会告诉客人!这副画是有残缺不假,可如果没残缺,你以为他凭五万就能买到手?再加个零都未必够!今天你闹到这我里来,退钱事小,损坏我的名声却是事大,你不给我赔礼道歉就别想走!” 叶老板放了话,旁边的摊贩,还有经常过来转悠的常客都纷纷跟着帮腔:“叶老板为人有口皆碑,确实从没骗过人。” “咱们这行的规矩,可从来没有退货的说法。买卖自愿,事后无悔。你说叶老板骗你男人的钱,我还怕你弄了张仿品过来骗叶老板的钱呢!” “就是,什么律师,看着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泼妇娘们儿。” …… 见自己的举动犯了众怒,女子更加气急败坏,最后索性把一轴古画丢在叶老板脚下,大声说道:“总之我今天一定要退货,你看着办!” 她这蛮横的行径让周围又爆发出一阵嘘声,围上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但林紫苏却没有多大兴趣。她回头看了李勤彬一眼,刚准备招呼他走人,却发现他端正的脸上尽是难堪和窘迫。 回想起刚才争执的一些细节,林紫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们是你父母?” 迟疑片刻,李勤彬才点了点头,心内尽是埋怨:妈妈平时在家里耍横也就罢了,为什么今天要在外面闹腾,偏偏又被自己在意的女孩看见? 林紫苏却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神情黯淡,还以为他是在心烦。她以前遇到过无数次类似场面,便想既然求了李家人办事,不如先替他们摆平这桩麻烦,如此,等母亲打官司时,想必他们会更加尽心。 念头一起,她立即越众向前,走向正气呼呼的叶老板:“叶老板你好,我认识这两位顾客,所以想插几句嘴。其实今天这件事的根源并不是什么假货不假货的问题,而是这位李先生在花钱时没征得太太的同意。毕竟五万元不是笔小数目,对一般人来讲,要花这个数基本都得全家协商达成一致。李先生大概是太喜欢这副古画,所以一时心动,没有考虑太多就买下了,可惜他太太却不同意。能上这儿来的都是古玩爱好者,而您既然做了二十年的古玩生意,肯定也是相当喜欢古物。都是同道中人,您难道忍心看着李先生左右为难吗?不如您就把画给退了,也算是结份善缘,再得份口碑。” 少女的声音轻悦动听,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为双方都考虑周全。原本正在气头上的叶老板,听到这话后不禁将气消了大半。思忖片刻,捋了捋颔下的几缕花白胡须,他终于点了点头:“你这小姑娘年纪虽小,说话却很中听,是个明白人。我老叶就卖你个面子,答应退画。不过,这李太太张口闭口说我卖假货,吵闹了半天,影响我的生意,必须向我道歉。” 见这位叶老板很明事理,林紫苏心中一松,刚要让李勤彬劝劝他妈、给人家道歉,却听李太太尖声骂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算哪根葱,居然敢要我道歉?!” 她瞪着眼妆浓过头的眼睛上下下下打量林紫苏几眼,末了停在那张年轻秀气的脸上,胸中阵阵酸水直往外冒:“姓李的,你老实交待,这是不是你在外头勾搭的姘头?否则她怎么会替你出头?!” 话一出口,林紫苏顿时脸色一沉:她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如果事先知道此人是这副德性,她绝不会想请对方帮忙! 见她脸色难看,李勤彬赶紧低声下气地解释:“妈,你可别乱说,这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根本不认识爸爸!” 说着,他又推了林紫苏一下:“你快和我妈解释一下,这都是误会。” 林紫苏冷笑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是她败坏我的名声,应该由她来给我道歉才对吧。” 李太太这才知道面前这小姑娘是儿子的同学,是自己误会了。但她向来霸道惯了,根本不愿道歉,索性叉起腰又编派了一通话:“什么误会,我看她就是这家店的托!说不定就是她撺掇着我老公买了假画,现在见事情败露,就跳出来装好人撇清关系。女孩子家家,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肯定是走邪路当小三卖色骗钱给男人玩的货色!” 以前做记者时林紫苏采访过的当事人,脾气比这坏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她一直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地听着。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却猛然激起了她的怒火:她平生最恨小三,今天却被个泼妇无中生有地这么辱骂!她要是咽得下这口气,她就不是林紫苏! 杏眼微眯,她声音里带上了缕缕寒气:“如果这是真画呢?” “不可能!我们事务所里也有收藏古画的同事,他家里有钱眼力又好。今早我拿给他看了,他说这画残破得太厉害,根本分不出真假,你有本事就先把它复原再说!” “复原就复原。”林紫苏俏面含霜,眼中尽是怒火:“如果证明这是真画,你除了当众给我道歉之外,还要连续登报三天致歉,你敢不敢?” 10 技惊四座 女孩虽然年轻,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仪与气势。 本就心虚的李太太见状不禁缩了缩脖子,生出脚底抹油的念头。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单位又在对面,她知道一旦退缩便会成为笑柄。再想到那副画是她找同事看过的,对方说残破成这样子,连专家都未必能修复好,这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怎么可能有这份能耐? 想到这里,她胆气不禁又壮了起来,一口答应下来:“有什么不敢的,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有还是没有,你看着就知道了。”说着,林紫苏看向叶老板:“您是这儿的老人,麻烦借个清静地方用用。” “我还开了个金店在旁边,地方倒是有,修复材料也有。可是小姑娘,不瞒你说,我在业内混了这么些年,也认得几位修复高手。这副画入手后已经请他们看过,但他们看了都摇头,说实在没办法。迫不得已,我才把它贱价卖出去。小姑娘,你……” 叶老板担忧地看着林紫苏。他对这个明事理又有礼貌的年轻女孩很有好感,所以不想看她出丑,便直言提醒她,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但林紫苏却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如果没有把握,我林紫苏也不会开这个口。这副画我一定要修复好,麻烦您给我做个见证。” “唉……好吧。”叶老板见她一脸坚持,只好同意了。但心里却在暗自嘀咕:自古以来,古玩行里的修复高手就屈指可数,听说这门手艺只在少数家族间代代相传。难道这小丫头竟正巧是古玩世家的传人、真能复原连老手都束手无策的残画? 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期待。 商量好后,林紫苏和李家三口,以及几个不愿错过热闹的资深古玩爱好者跟在叶老板身后,走进了金店二楼的工作室。 只见房内三尊博古架上,放满了形制各异的瓷器,有的落满尘灰,有的光可鉴人。而当中一张实木长桌,上面铺着厚厚的宣纸,堆满字轴,以及几只毛笔插得满满当当的笔筒,还有各色颜料墨条。 让店员收走桌上堆放的字画后,叶老板说道:“为了防止某些人事后再找碴,我先声明一句:这屋里除了白纸之外没有半张字画,你们可以仔细检查。稍后如果林小姐修复好了山水画,我不希望听到有人说什么是调包之类的话。” 闻言,李太太不禁面上一热,但还是厚着脸皮将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看得她的丈夫和儿子深感丢脸,却又不敢阻止。 叶老板冷眼看着她检查到满意,才向林紫苏说道:“林小姐,修复需要的基本工具都在这里,如果还缺少什么,请尽管开口。但凡我老叶能找到的,都会拿来给你。” “谢谢叶老板。” “哈,客气什么,这件事也干系到我的声誉哪。虽然只是个浑人搅场,但我也要好好摆平了才行。”讽刺地说了一句,不等李太太发火,叶老板便向外走去:“修复东西时最忌讳有人在旁边打扰,我们先到待客室去坐一坐。” 对于叶老板的这番安排,林紫苏自然不会反对。等众人依言离开后,她展开那副清代山水细细一看,不禁挑了挑眉。这副画乍眼看着还算完整,实际却有不少水浸虫蛀的地方,并且损坏的都是关键部位,彻底破坏了画面的整体性。也难怪李太太会觉得那五万元花得冤枉。 虽然与叶老板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林紫苏相信这个直爽的老爷子不会说谎,这副画应该是真迹。等修复好后,价值应该能一跃升到几十甚至上百万吧?届时李太太肯定欣喜若狂,只是,自己会那么大度、平白给一个无故辱骂自己的女人送上一笔横财么? 林紫苏眼中掠过一抹嘲讽,伸手覆在了画上。 众人在待客间喝着茶,几个古玩爱好者谈着近来看见的几件珍品,叶老板则细细品着茶,时不时抬头瞟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李太太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到最后彻底放松:“哼,那小丫头故弄玄虚,她要是真有能耐,肯定早靠这门手艺发了大财,还会穿得那么寒酸?瞧她那件衬衣,怕是穿了两三年了吧!” 对林紫苏很有好感的李勤彬听得大不是滋味,却又不敢反驳,只能带着哀求制止道:“妈,你小声些。” “我说的是实话!”李太太打量了一眼这间清雅宜人的待客室,不禁又妒又恨,冲着丈夫指桑骂槐地说道:“你瞧瞧你,再瞧瞧人家,但凡你有人家一半的本事,能坑蒙拐骗的,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至今还连汽车都开不起!” 她骂得大声,叶老板却根本不予理会,只当她是空气。见状,她不禁有些无趣,还要再挑衅,却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二楼的门竟然开了。 “这么快?”叶老板精神一振,带着几分期待迎了上去:“林小姐,那副画——” 对上众人或期待或疑惑,或嘲弄或担忧的目光,林紫苏微微一笑,展开了画轴:“请看。” 古画刚一展开,众人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叶老板,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面前的画卷完好无损,除了因年代久远而乏黄黯淡的纸张之外,根本找不出半点瑕疵。和之前那副虫蛀水浸的样子完全不同!天啊,这真是那副曾被高手断言永远无法修复的古画吗?如果不是对它十分熟悉,他几乎要怀疑画被掉包了。 一直愁眉不展的李勤彬也露出笑容,如果不是碍着母亲,他恐怕要大声欢呼了。 一片难以置信又惊叹赞美的眼神中,独有李太太脸色苍白,神情狼狈而怨愤不甘:“不、这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修复好!这画一定有问题,我要找同事过来鉴定!” ------题外话------ 求收藏啊呜呜呜 11 价值飙升 “请人?你要是认识懂行的人,也不会把它当假货。你该不会再找个像你一样的泼妇过来一起耍泼吧?”叶老板很讨厌李太太这种乍乍呼呼又小家子气的人,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是诧异万分,但还是刺了她一句。 见李太太细眉一竖,一副想要骂人的样子,林紫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随便你,只要你别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就好。” “哼,你给我等着,届时该道歉的一定是你!”李太太悻悻说着,推了儿子一把:“去,到事务所把冯叔叔请过来。” 李勤彬看了一眼林紫苏,有些为难,但还是不敢违抗母亲,只好去了。 叶老板冲李太太冷笑了一声,随即注意力又全集中到了画上。取出平时惯用的小放大镜仔细端详,越是细看,他心中的惊讶就越来越深:“这……不可能啊!修复古画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这种破损严重的画,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而且无论手法多么高明,在新修复时都会有些痕迹。比如颜料太新、墨痕未干什么的。可这副画一点也没有这些痕迹,完美得像是从来没有受损过一样!这……这……” 叶老板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又连连看了好几遍,突然冲到林紫苏面前,一脸激动地问道:“林小姐,请问你的手艺是在哪里学的?是家传的吗?……不,古玩界没有姓林的名家,难道你是某位高人的弟子?全国修复手艺最高明的有两位,人称南萧北禇,请问你是哪一家的弟子?” 林紫苏没想到古玩界也分派系名门,她对这些掌故一无所知,又不能暴露身怀异能的事情,便说了个小谎:“叶老板,你说的这些人我都没听过。我只是上大学后在图书馆里看了几本这方面的书,觉得有趣,自己摸索着胡乱学了一点罢了。” “自学?自学能这么厉害?”叶老板压根不相信,还想继续追问,李勤彬已领着一名西装革履,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眼镜男走了进来。 李太太一看见他,立即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扑了上去:“冯律师,你今天务必要帮我这个忙啊。今早我拿给你看的那副画,明明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你也说了绝对不可能修复好。可我拿着它来退货时,那小丫头却突然跳出来逞强,说一定能修复好。也不知她拿去哪儿磨蹭了半天,还真拿了张好画出来,可就是太好了,我看着根本不像是我拿来的那张。麻烦你给看看,是不是被她做了什么手脚。” 如果不是叶老板有言在先,她现在肯定要咬定是林紫苏偷换了字画。 冯律师是个看上去很严谨的人,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大姐,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你儿子说过了。但我也不是专家,只是对字画略有了解而已,谈不上绝对权威,只能说给你提供一点参考意见。那副画呢?我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他视线在屋内一扫,立即便落到摊在茶几上的古画,视线顿时像被胶住了似的,再也移不开,连李太太叫他都没听见。 李太太还准备给同事上点眼药,让他等下向着自己说话。但连喊几声,却见他一动不动,不禁心里有些发慌,赶紧推了他一把:“冯律师,到底怎样?是不是假得太厉害,连你都看不过眼惊呆了?” 她眼巴巴盼着对方附合自己的说话,不想,冯律师回过神来,扶了下眼镜,一开口竟比叶老板还要激动:“神乎其神!神乎其神!如果不是今早看过它残破的样子,我根本不会相信它是经过修复的!现在这副画的神韵完全显现出来,确确实实是清代大家胡其昌的作品没错!天啊,没想到我们C城里还有这等高手!枉我自诩收藏爱好者,竟然不知道家乡就有这样的大师!” 说着,他上前一把握住叶老板的手拼命摇晃,一副激动得快昏过去的样子:“是您出手修复的吧?高人哪!民间果然卧虎藏龙!” 在他眼中,这满屋子的老少男女里,唯有身穿唐装,手戴玉扳指的叶老板才像是浸淫此道的高手。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叶老板愣了一下,便赶紧抽回手来连连摇头:“将画修复好的不是我,是那位林小姐。” 顺着叶老板的手势,冯律师视线落在林紫苏身上,顿时目瞪口呆,比刚才乍见古画被完美修复时还要吃惊:“这……您在开玩笑吧,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 “我老叶一生从不说谎!而且其他人都可以作证,她就是修复古画的人!” 冯律师犹自难以置信的当口,李太太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同事的反应无疑于告诉她,她已经彻底输了! 想到要向一个小丫头低头道歉,她就一千一万个不甘心,刚要再叫嚷这是副假画,身边的丈夫却突然傻笑出了声:“发了,这下发了!这副修复好的画,现在起码要值五六十万哪!我们李家发财了!” 12 发财梦碎 五六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李太太脸色再度一变,却是变得又惊又喜,两眼放光:“老李,你是说真的吗?这副画真值这么多钱?”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咬牙把它买回来!”一想到昨天买画只花了五万块,老李就笑得合不拢嘴。 市侩的李太太自然也想到了中间的巨大差价,不禁心花怒放,伸手就向茶几上的画抓去,想赶紧把这值钱的宝贝疙瘩收好。 但在这时,一只纤纤素手,却突然按住了卷轴,制止了她的动作。 “李太太,你似乎还欠我一个交待?”林紫苏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却有种莫名的威仪,仿佛一名高贵的女王,居高临下审视无知的愚民。 要是放在一刻钟前,李太太肯定要为这态度跳脚。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粉红钞票,自然也就忘了计较,敷衍潦草地说了一声“刚才是我误会你了”,便又继续去够古画。 看着她沉浸在飞来横财的喜悦之中、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林紫苏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手下用力又将画轴更按牢了些:“你不要忘了,这副画是谁修复好的。” 淡然而微带嘲讽的话语,总算唤回了李太太的几分神智,看在钱的份上,她一反之前的尖酸无礼,换上一副笑脸,痛快地道了歉:“林小姐,刚才真是对不起。” “还有呢?”林紫苏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想到刚才放话说要登报道歉的话,李太太犹豫了一下。她这辈子争强要胜惯了,刚才口头道歉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根本不肯再登报正式道歉。在她眼里,那简直就是把脸皮送到这小丫头的脚下去任由她踩。 见她犹犹豫豫的,林紫苏眸光微动:“这古画修复的费用——” 听见费用二字,李太太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再顾不得脸面,一迭声说道:“我明天、不,今天就去登报道歉,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再说,林小姐,刚才你提出修复古画时可没说要收费,现在再开这个口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闻言,林紫苏虽然神色未变,旁边的几个人却有些听不下去了:这老女人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一副要把好处统统占尽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火大。 冯律师扶了下眼镜,说道:“大姐,修复古画是件相当耗费心血的事情,何况这副画修复得这么完美。你不肯付林小姐修复费,是不是不太好?” 脾气耿直火爆的叶老板却没他这么斯文,直接指着李太太的鼻子大声斥责:“见过会算计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如果没有林小姐帮你修复真迹,它的价值怎么可能会一下子翻十几倍?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肯付钱,就休想走出我的店子!” 李家父子见犯了众怒,也跟着弱弱地劝了两声:“要不,就给林小姐一点钱吧……” 面对众人的斥责,李太太却把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肯说。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看这架势,修复的价格绝对低不了,自己可千万不能松口,免得白白浪费一笔钱。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叶老板气得一拍桌子,还要再骂,却听林紫苏说道:“各位,多谢你们为我主持公道。不过,李太太说的也有道理,之前我确实没提过费用的问题,确实不方便再要。我看这一次,就算了吧。” 这话让叶老板听得一愣,还以为林紫苏是年纪小抹不开面子,怕那泼妇再纠缠吵闹,刚要说自己会为她出头,却见林紫苏弯腰拿起了古画:“还有个地方没弄好,请各位稍等片刻。” 说着,她便独自上了二楼。 看着她的背影,李太太自觉成为了最终胜利者,不禁得意洋洋:“哼,还算这小丫头知趣。要是她再纠缠不清,我可要好好骂她一顿。” 众人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禁都皱起了眉头,但她却毫不在乎,径自美滋滋地盘算着把古画转手卖掉后,该怎么享用那笔巨款。想到得意处,她开心地取出手机,捏腔拿调地给朋友打电话炫耀:“喂?今天有空吗?出来聚聚……也没什么,不过刚刚赚了几十万,想放松一下……哎哟,我可不算有钱人,那些家产几千万过亿的才是真有钱呢。” 她正享受着朋友的惊叹羡慕时,林紫苏已然回到待客室,将画轴扔到她怀里,眼中带着一抹等看好戏的讥诮:“收好了。” 一把接过这价值不菲的宝贝,李太太还想再装腔作势地嗔怪几句她不小心,眼睛一瞟,却觉得有哪里不对。赶紧展开画轴一看,她顿时惊得从沙发上一屁股滑到了地下:“这、这怎么又变回原来的破烂样子了?!” 13 给你十五个点 闻言,其他人伸头一看,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之前被妙手修复得完好无缺的古画,竟在短短时间内又恢复了以前的破烂模样,虫蛀水浸,痕迹片片,哪里还能卖得出高价! 见状,老李也跟着脚下一软,险些没哭了出来:“我的几十万哪……” 李勤彬则是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李太太喘了口粗气,突然向林紫苏扑去,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张口咆哮道:“瞧你干的好事!快把它复原!赔我的好画!” “复原?”林紫苏避开她的抓挠,眼中掠过一抹嘲色:“这不正是它的本来模样么?” “可、可你刚才明明把它修复完好了!”看着手上的残破画卷,李太太心疼得快滴下血来。 “修复完好,只是为了鉴定它的真伪。现在既然有了结论,那我自然要让它恢复原样。”出尽心中恶气,林紫苏笑吟吟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李太太。她不再提登报报道的事,因为发财梦破的痛苦已足够让这老女人铭记一生。 听到这饱含嘲讽的话语,李太太顿时哑然。想到这是自己贪心所致,她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语无伦次地许诺道:“林小姐,求求你帮我重新修复它。我给你五万、不,十万!我给你十万,求你一定要帮我!” “不可能。”红唇微启,林紫苏轻轻吐出三个字。她没说谎,为了达到让修复好的古画还原成破烂模样的效果,她刚才在二楼反复试验了好几次,昨晚修炼积攒起来的灵力现在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再没法施展异能了。 但别人却不相信这话,只当她是立意要给这贪心无礼的李太太一点教训,不禁都幸灾乐祸地附合道:“就是,你想赖林小姐的钱,嘿嘿,人家马上能让你发财梦破。” “做人哪,千万不能太贪心,你想把所有好处都占尽,也得先掂量下有没有那本事。” 叶老板更是觉得畅快无比,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林小姐,你脾气太对我胃口了!” 就连一板一眼的冯律师都露出几分苦笑:“大姐,这事儿说起来是你失礼在先。事到如今,你还是拿上画先回去吧,往后另外找个高手,说不定也能把它修复好。” 这话听得李家三口脸色更加难看:高手?古玩界的修复高手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在林紫苏现身之前,这些人不是还异口同声地说这副画没法子修复么?如果想发这笔财,还是只有找她想办法! 想到得而复失的大笔横财,李太太懊悔之余,不禁恶胆突生,高声威胁道:“林紫苏,你今天要是不帮我修复好它,我跟你没完!我要告你损坏我的古董,让你去坐牢,吃不了兜着走!” 见她利诱不成又玩威逼,林紫苏不禁失笑。刚要说话,却听冯律师怒气冲冲地说道:“本来我敬你是事务所里的老员工,才喊你一声大姐,但你实在太胡搅蛮缠了!你的古画和原来一模一样,谈何损坏?再说,你根本不是律师,只是一个打杂的助理,拿什么去控告林小姐?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别再继续丢人了!” 看她被揭穿老皮,众人不禁又爆发出一阵哄笑。见连脾气最好的同事都开口斥责自己,任是李太太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画卷,灰头土脸地和丈夫儿子一起离开了。临走之前,却不忘一脸怨毒地说道:“你给我等着!你不是要打官司么,到时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对这种色厉内茬的威胁,林紫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在心底暗呼晦气:本来是想找人帮忙的,结果却所托非人引来了一个泼妇,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见热闹散场,一众爱好者也纷纷告辞。冯律师原本还想向林紫苏讨教下修复之术,但却接到个电话催他快回去工作,只能留下一张名片,依依不舍地告辞。 拿着律师名片,林紫苏却有点发愁:找这人帮忙的话,对方肯定要问她古玩方面的东西,可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说多了只怕反而会引起对方的疑心。看来母亲的事还要另想办法才行。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却被叶老板拦住。只见他一脸殷勤地说道:“林小姐请留步,我这儿还有几件古物,一直想找人修复,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不知林小姐肯不肯帮这个忙?报酬好商量。” 听见有钱可拿,林紫苏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我不太懂行,请问这费用是怎么计算的?” 叶老板想了想,伸出一只巴掌,一正一反晃了两下:“十个点怎么样?” 林紫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十个点?” 叶老板却把她的疑惑错当成了不满,咬了咬牙,又晃了一下巴掌:“这是普通修复大师的费用。但林小姐的技术巧夺天工,远胜一般修复高手。这样吧,我叶江索性再加五个点,每修复一件,就给你总价的十五个点,就当结交你这位古玩界的小友。你觉得如何?” 14 二十三万酬金 十五个点?林紫苏表面神色不动,心里却在暗暗计算:刚才李家那副画,据说修复好后能卖到五六十万,按六十万算的话,十五个点就是九万。也就是说,自己出手一次,就能有近十万的收入! 这倒是个赚钱的好办法,只要做上一两次,马上就能解决目前的窘境,有足够的钱带着母亲搬离罗家! 算明白这笔账后,林紫苏一口答应下来:“叶老板真是大方,我就先谢过了。” “哈哈,多谢林小姐!我这就去取画来给你看。”见她点头,叶江心中大喜。要知道,他开出的酬金虽然高,但古玩本身价值也是极高,付出的酬金越多,他自己也赚得越多。 到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只锡匣,叶江又匆匆回来把它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后小心翼翼地揭起包在外面的重重绢布,露出一张霉迹斑斑,陈旧泛黄的古老宣纸:“这是明代心学大家王阳明先生的手书真迹,十几年前我在一个濒临破产的收藏家手里收来的。这些年我想尽办法,请教了许多高手,都没能去除上面的霉点,不知林小姐有没有办法?” 林紫苏低头一看,只见这半张复印纸大小的宣纸像是被甩过墨似的,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斑点,上面的三十来个小字,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好的,差不多每个字上都有或大或小的霉点,泛着黄黑难看的颜色。 对于纯靠手艺来修复的人来说,无疑大有难度。但对林紫苏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只要修炼一个晚上,积蓄了足够灵力,她就能发动异能将之复原。 不过,林紫苏当然不会让别人摸出她的深浅。做出沉思的样子想了一阵,她说道:“这有些难度,如果叶先生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带回家,一个星期之后,我再把修复好的字纸送回来。” “一个星期?!”虽然刚才已亲眼看见林紫苏施展过手艺,叶江还是被吓了一跳:“好快的速度!林小姐,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它就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重新将这张大家手书郑重收起,叶江取出个计算器按了一阵,说道:“林小姐,我很崇敬王大家,这张手书我是要当成传家宝传下去的,但照现在的市场行情,它的价值不会低于一百万。如果是交给大规模的拍卖行出手,又遇上崇敬喜爱王大家的顾客,卖出两百万也有可能。我就取个折中值,按一百五十万计算,这样的话,你的酬劳就是二十二万五千,我就再添些取个整数,给你二十三万。你看是收现金还是支票方便?” 二十三万! 如果不是前世也算见过世面,听到这个数字,林紫苏只怕马上就要喜形于色。饶是如此,她也觉得心脏怦怦直跳。默默运转起新学的凝神静气心法,她微微颔首,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叶老板果然是个公道人。这样吧,到时我给你个卡号,帮我转账就好。” “好说,这是我最心爱的珍藏之一,还请林小姐帮我修复得完美一些。” “请放心,我一定竭心尽力。”说罢,婉拒了叶江一起吃饭的邀请,林紫苏带上这份价值百万的大家手书,离开了金店。 目送着她的背影,一名店里的心腹不解地问道:“老板,这小姑娘能修复好那份连故宫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真迹吗?” 叶江笑斥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一点眼力也没有。之前那副画,我找了许多人都没成功,结果不是在她手上复原了么?而且你看她虽然小小年纪,穿戴打扮得又很平常,但见了上六位数的酬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一定是哪位前辈高人的传人。修复古玩这门手艺,不但需要见识无数的珍宝古玩,更还需要大量的真品来练手,这两点,无论是哪一件都需要大量金钱做后盾。如果不是财大气粗的世家,根本培养不出修复高手来。这林小姐才二十不到,手艺就如此高妙,肯定是倾注了无数财富心血培养出来的。这样的人才,这样的背景,一定要好好结交!” 如果林紫苏还在,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哭笑不得:她那个渣爹虽然有钱,她自己却是穷了两辈子,背后哪里有什么世家大族的背景? 抱着锡匣走在街上,阳光依旧同来时一般灿烂,街头也仍像平时那么热闹,但林紫苏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几个小时前,她只是想利用异能开家小店,修复下电器什么的,赚点生活费。但几个小时后的现在,老天突然为她打开了另一扇门,让她看到了能将异能价值发挥得更好的法子。 妈妈,我们以后再也不必为钱发愁了,等离开这里,我马上就找最好的医生为你治病! 林紫苏默默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想立即回到家修炼恢复灵力,尽快把手书修复好。 步履匆匆的她并不知道,暗处有双深邃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走到家门前时,林紫苏却意外地看到巷口处停放着一张大众,驾座上方悬挂着一串平安铜钱。 盯着这张眼熟的轿车看了几眼,林紫苏眼神微沉:罗至然这个人渣,来得还真快! 15 老白脸渣爹 穿过有意无意围在自家门前,竖起耳朵听动静的邻居,林紫苏推开虚掩的大门走入客厅,迎接她的是一只迎面砸过来的玻璃杯:“你这不孝女,昨天居然敢在电话里吼我!” 这一幕在前世也曾上演过,当时林紫苏被砸得头破血流,这一次,她自然不会再吃同样的亏。 侧身躲过杯子,林紫苏看也不看动手的那人,径直走向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林晓梅:“妈,你拿一下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见她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罗至然顿时觉得面皮挂不住了:“我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你们母女昨天居然敢顶撞奶奶她老人家,把她气得连晚饭也没吃。如果我今天没赶回来,还不知你们要怎么虐待她呢!你们两个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敢怠慢我的母亲,我赚的钱可不是拿来养白眼狼的!今天我就去找律师,一定要让你们净身出户!而且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的赡养费!” 罗至然自以为林晓梅有慢性病,女儿又还在上学,一旦得知即将失去经济来源,肯定会痛哭不止,苦苦哀求自己。他当然不会为她们的哀求心软,反而会狠狠羞辱她们,好帮母亲出口恶气。 不想,林紫苏根本只把他的威胁当成狗叫,眼皮也不动一下,只管搀扶着林晓梅往房间走去。 见状,罗至然儒雅英俊的面孔不禁气得发青。他出身贫穷,白手起家,靠着倒腾假货、坑蒙拐骗和石头里也能榨出油的精明,挣出了一番家业。现在更是靠着对女人而言极具迷惑性的外表与甜言蜜语,博得了一位很有背景的富家女青睐。这让他分外的骄傲也分外的敏感,容不得半分轻视与忤逆,谁敢这么对他,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报复回去。 如果是商场上的大客户,罗至然或许还能暂时忍耐,但被向来看不起的发妻与女儿如此无视,他不禁怒从心起,彻底褪去人前的风度翩翩的假像,拍桌怒吼道:“你们别以为我是在说笑!林晓梅,当年要不是听说你家祖产丰厚,我根本不会娶你,可等结婚后我才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家的祖产早就被你那个傻瓜爹败了个精光!本来我想马上和你离婚,但瞧在我妈夸你老实能干的份上,勉强将就着和你过了。但你居然不知感谢,反而得罪我妈!这回我说什么也得把这婚离了!你休想得到一分钱!还有你——罗紫苏,你这个赔钱货!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孝的玩意儿,你刚生下来老子就把你掐死了,也省得现在看着就来气!”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但亲耳听见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女儿和自己,狠心薄情到了极点,林晓梅仍不免觉得黯然神伤。 察觉到母亲身上的颤抖,林紫苏更加用力地扶住她,同时大声回敬道:“你口口声声都是钱钱钱,又乱嚷乱骂,无非是想掩盖你的心虚罢了。我妈的为人轮不到你来评说,她对你那个为老不尊的妈如何,这些年邻居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你不念旧情,一心想伴个富家女当老白脸,我们也不拦你,离婚就离婚!但到底是谁净身出户,轮不到你说了算!还有,我现在叫林紫苏,不叫罗紫苏,你以后可别再叫错了!” 被女儿揭穿险恶用心,罗至然不禁目瞪口呆。因为老家C城是个风气保守的地方,谁要是有了外遇再离婚,直到十年后还会被三姑六婆拿来津津乐道,所以他一直将出轨的事瞒得死紧,除了杨老太之外谁都没告诉。可现在看来,林晓梅母女似乎已知道了真相? 见儿子怀疑的目光向自己瞟来,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杨老太急得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晓得的,但肯定不是我说的。” 这话一出口,门外立即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议论声。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能听出来,是听壁角的邻居们在指责罗至然忘恩负义,负心寡情,更还有个刻薄的大妈说,像他这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就算一时走狗屎运将富家女骗到手,用不了两年也得被掏空身子变成废人,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听着门外越来越响的哄笑嘲弄声,罗至然脸上青青红红,煞是精彩。苦心积虑隐瞒的丑事被捅破,让他格外恼羞成怒:“你们母女先别得意!回头我把你们赶出家门,有你们哭的时候!” “这种家,我们也不稀罕待。”林紫苏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回房拿出母亲昨晚打点好的行李,拉起她就往外走。 杨老太却不愿就此放走她们母女,拦在门口说道:“要走可以,把那块玉坠留下来!” 林家老爷子当年倾尽家产换玉坠的事情,她也曾听说过。要她眼睁睁看着一件值钱的宝贝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那可比饿上几天几夜还要难受。 见这老太婆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林紫苏脸上现出几分怒意。抬手止住想要说话的林晓梅,沉声说道:“我妈被你欺负了近二十年,被生生折腾出一身病来,你还不知足?就算是在古代,也没有离了婚还要留下嫁妆的道理,更何况现在是法制社会!再说,你儿子不是伴上有钱小三了吗,想要什么,找你的新儿媳买啊!” 林紫苏一番话连打带消,纵是杨老太老脸厚皮,也禁受不住。看着林氏母女一齐离开,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敢再说什么,只委屈地向儿子说道:“至然,你看她们!” “妈,你放心,她们得意不了多久,我这就去找律师打离婚官司,把她们母女弄得身败名裂,出了今天这口恶气!”罗至然发狠说完,扬手一推,桌上成套玻璃茶具彻底摔了个粉碎。 16 渣爹玩计 “紫苏,要不我们先去你小姨那里借住几天?”离开罗家后,林晓梅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发愁今晚的住处。 林紫苏却摇了摇头:“妈,小姨那个人最势利眼,而且这几年来她没笑话你,说你被抛弃了什么的。我们要是去她家,肯定会被赶出来。依我看,我们不如先去宾馆住几天,等离婚手续一办完,你就和我去省城。” “去陪你念大学吗?这样也好,我可以在那边找份工,一边赚钱一边照顾你。不过,现在住宾馆是不是太浪费钱了?我这几年积攒了一些家用,但也只有五千来块钱,能省一点是一点。”林晓梅迟疑道。 见妈妈为了几千块钱愁成这样,林紫苏只觉一阵心酸:“妈,你听我的。实话告诉你,我这几天也在打工,老板开给我五千块的工资,过两天就能到账,你不必为钱担心。” 林紫苏本来怕吓着母亲,故意把酬金说少了很多,但饶是如此,依旧让林晓梅吃了一惊:“紫苏,你做的什么工作,怎么工资这么高?” “销售工作,底薪其实很低,全靠提成。我运气好接了个大单,所以提成很高。”林紫苏面不改色地说道。 见女儿说得头头是道,林晓梅这才放心,苦笑道:“唉,别家的女儿这时候都还伸手向父母要钱呢,我这当妈的却反而要花你的钱,真是……” “妈,你又来了。我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林紫苏打断了母亲的感慨,拉着先去吃饭。 与此同时,罗至然已经找到了C城最大最有名的中天律师事务所,说要打离婚官司,指名要最好的律师。 听罢他的要求,接待的中年女子说道:“一般来说,离婚时只要夫妻双方协商好财产分配方案,一切就非常简单,不需要资深律师也能处理。” “哼,这点我比你清楚!正是因为有不好处理的事要律师出面,我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见他态度傲慢,接待人员不敢怠慢,立即请了一位擅长办理离婚案件的女律师出来。 上下打量了这位姓张的女律师几眼,罗至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张律师,我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之后,除了应付的律师费之外,我再单独给你三万元做为报酬。” “不知是什么事?” “其实很简单,我想让你做这个女人的律师。但在开庭那天,你要拿出她出轨的铁证,证明她才是过错方,让她净身出户!”说着,罗至然把手里林氏母女合影的照片递给张律师。 端详着照片上秀丽憔悴,穿着朴素,一脸老实模样的女子,张律师马上猜出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这男人厌倦了黄脸婆,又不愿离婚时财产受损失,所以想对发妻大加污陷。 身为一名善良的女性,她很同情这素未谋面的女人。而做为一名律师,她的职业操守也不允许她这么做。于是,她把照片还给罗至然,找了个借口推辞:“需要走法庭的离婚案快则半月,慢则一年,我最近手头案子很多,没这个时间。先生你另找高明吧。” “你——”罗至然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听得出这是张律师的推托之辞,不禁向她怒目而视。 这时,之前退出房间的接待人员端了茶水进屋,一眼看到桌上的照片,突然瞪大了眼睛:“先生,照片里的这女孩是不是叫林紫苏?” 闻言,罗至然心中更加恼火:原来紫苏早就改了姓氏?看来她们母女是早有防备了,自己可得加快动手,尽早把婚离了才是,否则在新欢那边不好交待。 负责接待的中年女子正是之前和林紫苏起地冲突的李太太。见罗至然一脸悻然,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推断:儿子说那小丫头正在找会打离婚官司的律师,看来果然是她爸妈要离婚了。刚才听这男人说想让她们母女净身出户,这可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自己千万不能错过!等那小丫头一无所有,看她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里,她眼中掠过一抹混杂了得意和怨毒的神色,压低声音对罗至然说道:“先生,张律师比较死板,不会同意做这种事,我倒可以另向你推荐一位。” “哦?”罗至然只当她是想赚外快,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同林紫苏有仇。当即爽快地取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在她手里,说道:“那就麻烦你给引荐一下。” 收下钞票,李太太洋洋得意地离开房间,重新带了一位律师过来。罗至然和对方聊了很久,等离开事务所时,他特地带来的三万现金,已经少了一万,正是交给了对方做定金。 “哼,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瞧你们怎么和我斗!”罗至然自觉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只等大功告成。哼着走调的流行曲坐进车里,他立即拔通了那个富家女的电话:“宝贝,我真想你……不,生意太忙,暂时还不能回去……呵呵,我会尽快摆脱掉那对穷酸母女,等我回去,咱们就结婚!” 17 踏入陷阱? 罗至然自以为阴谋成功的同时,林紫苏与母亲找了间干净安全的宾馆住下。 节省起见,母女两人只要了一个房间,为了瞒过母亲,林紫苏不得不假装睡觉,实际却是窝在被子里悄悄修炼灵觉。好在这门功法不要求打坐姿势什么的,才让她顺利地炼了下去。 感觉精神恢复得差不多,林紫苏又趁母亲出门买饭的功夫,迅速修复了那副王阳明手书。但奇怪的是,明明早上修复比这大几倍的古画也不觉得如何吃力,可现在只是修复这薄如蝉翼的一张小纸,就将她累出了满身大汗。 “难道说,年代越久远,需要的精神力就越高?看来以后如果古玩年份越高,我开的价格也得跟着抬上去才是。” 林紫苏暗暗想着,把东西收回了锡盒。罗至然比前世提早回来,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她准备明天就去找叶江,早点把报酬拿到手。 刚刚把锡盒藏到行李包里,林晓梅就提着盒饭回来了。母女俩吃完晚饭,收拾了一下垃圾,便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在放一部古装片,男主角是位大侠,一身白衣飘飘。让林紫苏不由自主想起了早上在夫子庙里见到的那抹背影,虽然没有看到他的面孔,但仅论风姿气度,就不知要甩电视里的这个演员多少条街。 那么风姿卓绝的男人,难道真只是她眼花而产生的幻影? 林紫苏不禁暗暗出神,直到林晓梅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掩饰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早上在夫子庙那儿看到的有不少人在逛古玩摊,让我觉得现在有闲钱的人挺多的。” 这话顿时勾起了林晓梅的回忆,感叹道:“以前你外公很爱古玩,但眼力不行。当年他的一些朋友,听说如今都是古玩界的大老板了。其中最为传奇的是一位萧老板。据说他花二十块买了一只猫食碗,找行家鉴定说是明代真品后转手卖了三百万,成为他的第一桶金,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听说现在已经是我们Y省的首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紫苏顿时眼前一亮:怎么就没想到呢,等攒够了钱,自己也可以买残破古玩来,修复了再高价转卖。但可惜的是自己目前对古玩一窍不通,分辨不出真假。对了,等下问问玉灵,看他有没有相关的资料或者法术,可以辨认真假。 等母亲睡下后,林紫苏也假装熟睡,实则迫不及待让意识进入了玉坠,兴冲冲地询问玉灵,却被泼了一盆冷水:“判定物品年代的法术是有,但需要消耗的灵力不少,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施展不出来。” “那大概要等什么时候?” “你的天赋很高,但修行也不是件容易事。照你这两天的进度来看,至少还得一年吧。” 一年?听到这个回答,林紫苏顿时泄了气:这一年里得少赚多少钱啊。但是也没办法,唉,加速修行才是王道啊。对了,要不要趁机问一问那个神秘古装男的事? 迟疑了一下,林紫苏还是问出了口。把对方的外表和那种飘忽不定的气息形容了一下,问玉灵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来历。 小男孩抓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白天也会出现的话,应该不是鬼,有可能是夫子庙之灵,或者离体游荡的生魂之类的。既然他穿着古装,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说罢,男孩又催促道:“你管这些干什么,快快专心修炼。你天赋不错,照这个进度下去,估计过上三四个月就能修习些入门级的法术了。” “知道了,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肯定会一心一意修炼。明天我还要早起,先去睡觉了。”离开玉坠后,林紫苏才记起又忘了问小男孩的名字,不禁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第二天,她再度起了个大早,带着妈妈一起去律师事务所,准备挑一位可靠的律师。 所谓冤家路窄,一进事务所的大门,林紫苏就看到了李太太。对这个市侩又吵闹的女人,她没有半分好感,脸色不禁一沉。 而李太太看到她,也是冷哼一声,直接往扭头就走。走到被隔板挡住的地方,才停下小声对一位容貌平平,却打扮入时的女子说道:“昨天罗老板说的那对母女来了。” 闻言,女子眼前一亮,脸上显出几分贪念:“真是巧,亏我还担心她们跑到其他家去,还准备和几个老朋友先打声招呼呢!” 说着,她起身向林氏母女迎去,笑得分外热情:“你们好,请问两位需要咨询还是打官司?” 见这位律师虽然年轻时尚,却非常热情,林晓梅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说道:“我想打离婚官司。” “有财产和子女归属方面的纠纷吗?”女子笑容满面地问道。 “我丈夫肯定不会要女儿,主要还是财产分割方面的问题。家里的钱都在他手上,具体数额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出轨要求离婚,我想问一问,按法律规定我大概能分到多少?” “出轨?现在的男人真是,一有钱就变坏!不过大姐你不用担心,在婚姻里,法律是保护受害方的,而且婚后财产属于夫妻共有,像这种情况,你可以申请得到到大部分财产。” 这时候离新婚姻法出台还有好几年,女子说的是当时执行的政策。 见这位女律师热情又有正义感,林晓梅对她更满意了。但林紫苏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具体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便决定先静观其变。 林晓梅又问道:“请问律师费是怎么收的?” “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定额收取,另一种是提成。我看林大姐你也不容易,就按前一种走吧。”女子大方地说道。 听到这话,林晓梅感激不已,连声道谢。女子见火侯已到,不禁露出个有点得意的笑容:“既然这样,我们先把委托书签了吧?” 见林晓梅点头同意,她笑意更深,立即回办公室去拿文件。 这时,林紫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这女人身为律师,不管再怎么有同情心,也不会连情况都不问清楚就签委托合同吧?而且刚才她竟称母亲为林大姐,可她们进来后明明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 ------题外话------ 感谢收藏的亲们~ 18 神秘男子的提醒 林紫苏立即记起,前世罗至然是打通关系颠倒黑白,最终影响了判决结果。今世他既然把离婚时间提前,当然也有可能改为买通律师!只要在法庭上倒戈一击,母亲在这场官司里肯定会吃大亏! 想到这里,林紫苏立即对母亲说道:“妈,我们得重新换个律师。” “为什么?” 林紫苏凑到母亲耳边,低声把疑点说了一遍。林晓梅听后不禁皱紧了眉头:“那,我们现在重新找家律师事务所?可我听说城里规模比较大的只有这一家,其他都不成气候。这可怎么办?” 刚要说话,林紫苏却突然听到一个低沉冷淡的男声传入耳中:“不必更换,你们改找张律师就行。” ——是谁在说话? 林紫苏赶紧往周围一看,却发现除了母亲之外,身边几尺之内根本没有任何人。再看母亲,依旧愁眉不展,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刚才的话语。 这时,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昨天你父亲找过张律师,想要收买她,但她没有同意。之后你父亲才找上了这个律师,将她成功收买,又让她接近你们母女。届时她会在法庭上出示伪造的证据,污陷你母亲才是出轨的一方。” 林紫苏听罢顿时怒火中烧:这与自己的推断完全吻合,罗至然那人渣,真是卑鄙到了骨子里! 这一次,她已听出来,那个声音是直接在脑中响起,并非传入耳廓。意识到对方有可能是超自然的存在,她嘴唇开阖,无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如果你信我,稍后可以到夫子庙来找我。” 夫子庙?听到这个地点,林紫苏猛然一惊。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之前那女子已经拿着文件,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那么,我们现在就签字——” “谢谢你,但刚才我接到朋友的电话,他给我介绍了张律师。” 听到林紫苏的话,女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们是我接待的客户,不能再改找其他人!” 见她突然变得一脸凶戾,之前的礼貌热情荡然无存,林紫苏顿时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也彻底相信了那神秘声音的主人。 目光故意落在墙上悬挂的事务所规章制度上,林紫苏大声说道:“但我看规定里并没有这一条啊?再说你只是接待了我们一下,连我们的具体情况、甚至姓名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就不能找其他律师了?” “你——” 女子的面孔扭曲了一下,刚准备再说几句强硬的话,却听林紫苏又说道:“不如我们找所长来问一问,看是不是真有这条规定。” 闻言,女子顿时脸色一变:她在所里不算红人,如果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去打扰所长,以后就更不好混了。看来,那三万块的外快是赚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林家母女一眼,一语不发地起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紫苏微微一笑:刚才她注意到这女子拿文件时向其他人打招呼,对方却是爱理不搭,便猜她在事务所里人缘不怎么样。所以便小小赌了一把,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林晓梅却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见女子赌气走掉,还有些慌张:“怎么办?要不要劝她回来?” “理她干什么,我们找张律师去。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朋友说这位张律师处理离婚官司很在行。” 见女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晓梅便不再多问。通过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发现女儿不知何时已变得果断能干,自己这当妈的反而多有不及。总之,凡事听女儿的准没错。 换成张律师后,风格果然不同。她虽然没有之前那名暗怀鬼胎的女子热情,问的问题却都在点子上,并且在认出林家母女后,还把昨天罗至然过来想买通自己作伪证的事合盘托出,提醒她们要多多注意。一番交谈下来,母女两人都对她信服不已,当场便签署了委托书。 看着张律师收起签完字的文件,林紫苏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问题:她们既然委托了张律师,刚才那女人肯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罗至然,届时他肯定又要另想花样。她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带着妈妈离开这里,为免多生事端,不如请张律师从中假意周旋一番,好让罗至然自以为奸计得逞,省得又生波折。 想到这里,林紫苏看向张律师,满面诚恳地说道:“张律师,谢谢你提醒我们要注意罗至然的举动。但可能你还不知道,他已经收买了事务所里的另一位律师,就是刚刚接待我们、最后又生气走掉的那个人。我从她的言谈里发现了破绽,又听说你是个非常正直的人,所以才会指名委托你。” “刚才那人……你是说小丁?”闻言,张律师顿时皱起了眉头:小丁资历很很浅,入行还不到一年,几乎没独立完成过委托,平时花钱却大手大脚。隐约有传言说,她是在外头打着律师招牌,做了些不太能见光的事,才赚来的昧心钱。如果是她的入帮,倒很有可能被罗至然买通。难怪刚才她丝毫不嫌弃林家母女的朴素衣着,一反常态地热情招呼。 以前小丁没在事务所里折腾出夭蛾子,所以大家也暂时没理会。但为了事务所的声誉与长久发展考虑,张律师觉得还是提醒下领导比较好。 于是,她向林紫苏微微点头,刚要说话,却听女孩抢先说道:“请恕我冒昧,但能不能拜托你联系罗至然,假装后悔,说愿意为他做伪证呢?刚刚你也了解过我们家的大体情况,论人脉论金钱,我们都比不过那个人渣。一旦得知我们避开了他设下的陷阱,他肯定会想别的诡计,到时打起官司来也是波折重重。张律师,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QUQ 19 与帅哥交易 “这……好吧,我答应你。” 律师在行业内靠的是信誉,如果答应做伪证,一旦传出去,肯定会影响自己的信誉。但张律师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因为一来她自信些许传言不会击垮自己多年来累积的人脉口碑,二来,她对林家母女的遭遇十分同情。离婚本身就是件糟心事,再摊上个百般算计恨不得把妻子逼上绝路的丈夫,就更让人难受了。 “多谢张律师!”见她答应,林紫苏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决定,等案件结束后再给她五万做为酬谢。 稍后,陪着母亲拟完起诉书的初稿,林紫苏便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开,匆匆往对面的夫子庙走去。穿过热闹的地摊和外围的小花园,她一眼便看到那名古装男子像前两次那样站在广场上,背对着她,静静负手而立。 看着那抹遗世独立的背影,她不禁心跳暗暗加速。 而这一次,男子没有因林紫苏的接近而消失,只缓声说道:“你果然看得见我。” 她的声音,与林紫苏之前在事务所时听到的一模一样。想起玉灵的话,她不禁脱口问道:“你难道是夫子庙之灵?” “不,我是人类。只是因为某种缘故,魂魄没法待在身体里,否则就会立刻死亡,所以我不得不离魂于外。” 说到这里,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灿烂的阳光投下细碎树影,随着这动作映上了他的面庞,像一帔电影里的慢镜头特写,美好动人。 他看上去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皮肤有些苍白,却像玉石一般细腻,让他的眉眼显得愈发深峻凌厉。一双飞扬挺秀的修眉生得尤其好看,衬着玄色晶石般深邃的眼眸,顾盼间神秘俊美,却又有种凌厉冰锐的锋芒。只那么随意一站,就从骨子里渗出现代男人里罕有的绝世风华,像倾世名剑一样直击人心,看得人移不开视线。 前世今生,无论屏幕还是现实里,林紫苏都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男子。看到他面孔的一瞬间,她心中顿时浮现出无数形容美男子的诗词名句,却又觉得诗句都是死物,根本比不上面前男子的飞扬俊秀。 可惜,帅哥虽帅,神情却太冷淡了。 定了定神,林紫苏问道:“刚才是你帮的我?” 男子点头:“不错。昨天早上你进入夫子庙时,我就发现你似乎能看见我,我就开始留意你,并发现你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凑巧知道有人商议要陷害你,我便传音示警。” 昨天暗中注视着林紫苏的人,也正是他,为的是确认她是否有与众不同的能力。 大概是天生的脾气,他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酷淡漠,这让林紫苏更加疑惑:“但你为什么要帮我?” 单从他冷冰冰的态度就能知道,他绝对不是信奉日行一善的好心人,一定另有目的。不过,她倒是不怕他发现了自己有异能的事,其他人根本看不见他,又怎会听得到他的话。 男子沉默了一下,眼神因回忆往事而变得更加深邃凌厉:“这要从头说起。三世之前,我是天下四大道门之一的正一道弟子,在继任掌门之位的前夕被人用暗禁咒术暗算而死。这种咒术十分霸道,伤及了我的灵魂根本,让我每次投胎转世都活不过十八岁,并且会以最凄惨的死法死去。之后我转生三世,每一世都是少年横死,惨烈无比。幸亏这一世机缘巧合,让我在十八岁前夕想起了前几世的记忆。我不想重蹈覆辙,便用秘术将身体与魂魄分离,好争取到解开咒术的时间。” 听到四大道门这几个字,林紫苏神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又是道门,看来得尽快问问玉灵它们的具体情况。 男子并没注意到林紫苏的异样,继续说道:“可惜我觉醒得太迟,没有更多时间做准备。而曾有的一身修为,也在几次轮回里折损大半,无法备齐解咒的条件。”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紫苏有些疑惑。 “寻常人都看不到我,你却看得见我,而且你又身怀异能,所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男子看着林紫苏,想到自己如孤魂野鬼一般飘荡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了一线转机,原本冰冷的双眼中不禁透出几分暖意。 “要化解我身上的咒术,必须集齐几样罕有的天材地宝。但以我现在的灵体状态,就算能找到它们,这双手也碰不到拿不起。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找齐它们。我看你对古玩很感兴趣,正巧我当年出身世家大族,对文物古玩颇有了解,做为交换,可以帮你掌眼捡漏。” 20 初试 特殊材料在法术中的应用,林紫苏已从玉灵灌输给她的那道记忆里了解了一些。知道珍贵的天材地宝不但能滋补人体,提高修为,更是施展某些高深法术时必不可少的道具。但随着时代变迁,没有被人类开发的地方越来越少,如今天材地宝差不多已经绝了迹,比古代时更加难得。 回想着资料里那一堆堆古怪得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虽然对这提议很是心动,但林紫苏还是摇了摇头:“天材地宝那么难找,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未必能找到。” “我知道,这个时代是很难找到珍稀材料。但你或许不知道,有些特殊古玩,本身就是用罕有材料制成,又历经岁月,其中汇集了浓郁的阴阳钟毓灵气。若能善加运用,效用并不亚于天生地成的至宝。” “还有这种事?”听到这话,林紫苏不禁怦然心动。玉灵给的资料里记载了天材地宝的无穷妙用,用它们来辅助修行,让修为一日千里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答应和他交易,不但解决了鉴定古玩的难题,更还能取到和天材地宝有同样功效的古玩灵气。这不仅意味着修行之路会更加平顺,异能也会进化得更加迅速! 想到这里,她立即答应下来:“好,那我们就说定了,我帮你集齐材料化解咒术,你帮我鉴别古玩。不过,在合作之前,我还得试一试你的本事,确认你果然有这个眼力才行。” “你就拭目以待。” 傲然说罢,男子唇角微勾,笑容稍纵即逝。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如春风回暖,千里冰销,让林紫苏有种桃花朵朵开的错觉。 回过神来,林紫苏心里掠过几分遗憾:真是尊极品帅哥,可惜现在只能看看罢了。而且他又老板着张冰块脸,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摇摇头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林紫苏说道:“正好我要把修复好的东西送回去,既然其他人都看不见你,你就和我一起去吧。等拿了酬劳,你就顺便帮我挑件东西,试试你的眼力。” 男子点了点头,走到林紫苏身边,与她并肩往外走去。 走了一段,林紫苏才想起又忘了问人名字:“对了,我叫林紫苏,你叫什么名字?” “身为正一道弟子那一世,我叫晏行岚。在大仇得报之前,我会一直叫这个名字。”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晏?” 听到这个称呼,晏行岚俊脸一僵:“林小姐,论年纪我比你大吧?” “就是因为你太老,所以要叫年轻点。再说,连名带姓地喊太麻烦,只叫你行岚又太肉麻,就叫小晏挺好的。”林紫苏一口驳回他的异议,又说道:“你也可以叫我小林啊,以后要长相处,林小姐这个称呼太生分了。” “……好吧,林小姐。”晏行岚勉强接受了小晏这个称呼,但却坚决不接受后面那个提议。 见状,林紫苏不禁偷笑:看来这个人表面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实际还挺好说话的。以后和他相处一定会很有趣。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看看他有没有真本事。 一人一灵来到夫子庙门前,林紫苏妙目一转,立即便找到了叶江的摊子,从人流里挤了过去:“叶老板。” “林小姐。”叶江见她过来,立即笑了起来:“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是不是修复过程里缺了什么材料?” 他也知道那份手书霉斑太多,只当林紫苏是过来找材料的,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不是,东西已经修复好了,我是来交还给你的。”林紫苏在打开背包拿出锡盒的同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夫子庙前人这么挤,其他人又看不见小晏,虽说他现在是灵体状态,但她还真怕他被挤扁。 结果这一看,她不禁嘴角微抽:原来晏行岚居然轻飘飘飞到了众人头顶,像个武林高手那样踏空而来。他那身宽袍大袖本来就有凌然欲仙之势,这么一飞高,就更显得离尘脱俗。衬着那张俊美端凛的面孔,简直像是仙君降世。 不过,这一幕放在古装剧里或许很美,但放在一堆穿背心打扇子的老板群,和口沫横飞讨价还价的买家堆里,实在是太违和了。等下问问他,能不能改身现代装,否则哪天她要是一觉醒来看见小晏,一定会以为自己穿越了。 心里默默转着无厘头的想法,林紫苏将装有王阳明手书的盒子递给叶江:“叶老板,您先验看一下。另外,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今天把酬金给我?” 叶江却压根没听到她的话,见到锡盒后他一直处于震惊状态:“这、这也太快了吧!” 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拆开层层绢布,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叶江彻底呆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盒中原本霉迹斑斑的宣纸,如今已重新变得光滑平整。上面利落流畅的楷书,也因为少了霉点的破坏,变得行云流水,舒畅自然。一代心学大家的智慧心血,经由这份真迹,在百年之后依旧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夺目光彩。 做为王大家的崇拜者,叶江看着这张让他纠结惋惜了小半辈子的手书,刹那间,竟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 21 相中 见叶江大张嘴巴,半天没有说话,林紫苏不禁有些担心,赶紧叫了他几声:“叶老板?叶老板!” 少女清朗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叶江的神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小心盖上盒子,忽然郑重地向林紫苏弯腰鞠了一躬:“林小姐,多谢你。你的手艺当真巧夺天工,这份手书,比我想像的还要完美百倍哪!” 突然受了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礼,林紫苏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一把搀住他:“叶老板,你太客气了。我收了你的酬金,这是份内之事,你不必太在意。” “林小姐,你修复好的可是我的一份念想啊,我老叶怎么能不激动在意。呵呵,不说了不说了,你小姑娘家脸皮薄,免得让你为难。对了,请把账号给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叶江立即去旁边的金店,通知会计转账。 附近的人都知道叶江是C城古玩家的大行家,见他竟然神情激动地对一名少女鞠躬,不禁开始议论纷纷,猜这少女的来历。 林紫苏并没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只在四下张望,想着等下让晏行岚到哪个摊位去挑选古玩。 不多会儿,叶江拿着一张卡片走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林小姐,财务说我今天的转账额度超过上限了,银行无法办理,我只好把卡直接给你。这张卡里存有二十三万,密码记在纸上。你看行不行?” 林紫苏不是挑剔的人,当即点了点头接过卡片,并随口问了一句:“叶老板今天是不是收了什么好货?居然花了那么多钱。” “哈哈,不瞒林小姐说,前面那家摊位上,今天新到了一批不错的东西,我看着喜欢,就买了两件。林小姐要不要也去看看?不过,C城是小地方,不比省城的小潘家园,以你的眼光,恐怕是不太看得上。” 叶江本是顺口一说,不想,林紫苏当真点了点头:“叶老板言重了,我在古玩方面还是个新手,但却很有兴趣。既然连你都说好,那我就过去看看。” 林紫苏正发愁该让晏行岚到哪儿去试手,见有人推荐,又看那处摊位上摆的东西不少,便大步走了过去。 叶江一直猜测她是哪个古玩世家的传人,本来以为她家中必是奇珍无数,绝对看不上这里小打小闹的普通货色。见她居然有兴趣,不禁也跟上前去,想看看这小丫头鉴宝的眼力,是不是跟修复的手艺一样高明。 当林紫苏穿过人堆,挤到那处小摊前的时候,早就听见他们对话的晏行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站在摊子旁边的一株桂树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摊上的货品,见林紫苏过来,向她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是,这里的东西没有能入眼的吗? 但想到刚才叶江说的话,林紫苏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走开,站着看了一会儿。 这个摊主刚才远远看见了叶江向林紫苏行礼的那一幕,正在猜测向来眼高于顶的叶江怎么会对这个打扮普通的小丫头另眼相看,忽然就见林紫苏走了过来。 本来,他是绝不会理这种一看就是新手的客人,只由着他们自行翻看,但想到叶江方才的态度,不禁热情了许多,招呼道:“小姑娘,想看点什么?我这里青铜古鼎、汉唐古玉、青花瓷器、名家字画都有一些,请问你想看那一类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抱着看一看念头的林紫苏,却彻底没了心情。 虽然是外行,但她也知道对方嘴里的那些东西每一样都是价值数百乃至上千万,如果是大规模的古玩店,说这种话也没什么。可这里不过是处小摊,居然也敢夸下海口,明显售卖的都是假货。虽说这种小摊上难得淘到好物,但闻其言知其人,看这老板满口大话,肯定是个以假乱真,骗人钱财的小人,不能和他打交道。 心里一生出反感的念头,她便不肯多待,摇了摇头转身走开,改为去看其他摊子。 而跟在她身后的叶江见状,却有些奇怪:“林小姐,你这就看完了?” “他那里没什么好东西,再看下去也是枉然。” 林紫苏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现度让叶江瞪大了眼睛:那个摊主向来习惯把真品收好,只在熟人来时才亮出来,摊子表面则只摆一些赝品假货。但他搞来的那些假货,却也都是足以以假乱真的“高仿品”,曾让许多经验丰富的收藏者都打了眼,失了手。就连他自己,也得用放大镜辨认半天,才能找出作假的破绽。 他见林紫苏想看看,本来是准备让那摊主拿出真东西来,可没想到林紫苏只随意瞟了一眼,就看穿了那摊主的底细! 吃惊之余,他对林紫苏的评价又高了一层,同时对她的身份背景也更加好奇了:到底是怎样财大气粗的世家,才能养出这种刁钻的眼光?莫非,是京城中,那个传说在古玩界有极大势力、并且背景颇深的家族? 林紫苏根本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居然会被人如此误会。慢慢走在小摊间,随意看着两边的东西。 这时,一路跟在她身后的晏行岚突然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见状,林紫苏向他使了个眼色:有相中的东西了? 22 鬼画符还是宝贝? 迎着林紫苏询问的眼神,晏行岚广袖一拂,指着下方一张约半米见方,被装在一个玻璃框里,残缺不全,上面有几十行弯曲古怪文字,说不清是哪个朝代字迹的东西说道:“你不是擅长修复字画么,这件临摹碑帖虽然不是字画,价值却远远超过它们,有入手的价值。” 见晏行岚这么说,林紫苏不禁蹲下身去,仔细打量那张残纸。她前世是文科出身,自认对各代字体也有一定了解,但看了半天,却依旧认不出纸上的到底是哪一朝文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晏行岚又解释道:“这是一张根据字碑临摹而成的字帖,所用的文字是道家特有的云篆,乃是唐代书法大家张旭所写,内容则是道德经中关于‘上善若水’的那一段。唐代历朝君王多信奉道教,当年张旭也是奉旨写就碑文,之后刻成的石碑立于洛阳皇家兴建的真庆观。但在安史之乱时,道观被抢掠焚毁一空。这块本该成为道门之宝的云篆石碑,也因此被毁。这张纸虽然只是临摹,却也得了石碑的八分神韵,而且又是唐代的物品,无论学术价值还是文物价值,都很高。” 看晏行岚居然只看了几眼就把它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林紫苏不禁低声惊叹道:“真的吗?你知道的可真多!” “我正一道传承足有上千年,门中典籍无数,记载了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事情。我少年时曾有整整五年时间,除了修行之外就是在藏书阁中阅读典籍,所以知道许多典故。加上云篆是道门专门用来书写灵符的文字,我一看这是道德经的内容,字体又如此苍劲,自然就推断出了它的来历。” 这时林紫苏已将他的话信了大半,看向那张碑帖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热切。 而就在她听晏行岚讲解古物来历的时候,几步之外,刚才她去的那个摊子上,摊主正一脸幸灾乐祸地对叶江说道:“常来夫子庙的人谁不知道,老赵那张鬼画符就是张不值钱的废纸!刚刚那小丫头还看不上我这儿的东西呢,转头又对着张废纸发呆,瞧那样子是要出手了。我就等着看她等会儿哭死吧,哈哈!” 他说得没错,这张对普通人来讲像天书一样的字纸,在人称老赵的摊主手里已经压了快三年了。这几年来,无论他将之精心包装,又或者费尽心机在史书上牵强附会找来历抬高身价,这件东西都始终没能卖掉。 久而久之,这成了老赵的一块心病。今天见有个面生的小姑娘过来,别的什么也不理,专盯着它看,心里不禁一喜:莫非老天保佑,注定这块烫手山芋要在今天出手么?这东西压了整整三年,如果这小丫头当真要买,便宜些也无妨。 想到这里,老赵连忙说道:“小姑娘眼力不错啊,看出是什么来历了吗?” 林紫苏奇怪地想,莫非这老板也有晏行岚的眼界?便反问道:“大叔,是什么来头?” “嘿,这说起来可就话长啦。康有为你知道吗?清末的大名人哪!这副字就是当年他觐见皇帝时夹在折子里的,内容是文天祥的正气歌,以示自己为国为民的满腔赤诚。你知道,清代的皇帝是满人嘛,为了投其所好,他是用满文写的。无论从历史价值还是人文价值来说,都不可多得!” 老赵说得眉飞色舞,极尽煽动之能,林紫苏却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人还真能吹,唐代的东西居然扯成了清朝。如果她不知真相,说不定还真会相信这番看似言之凿凿的话吧。 懒得再听他胡扯,林紫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大叔,你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我就是喜欢练毛笔字。这张字虽然看不懂,但笔锋不错,想买回去琢磨一下,你就开个价吧。” 虽然她目前还不懂行,但也知道像这种价钱没个定数的东西,谈价时必须找个说得过去又不是非买不可的理由。否则要是让这些人精似的老板察觉到它的真正价值,或者你势在必得的决心,肯定会坐地起价。 老赵被打断话也不生气,咳嗽一声,说道:“看你年纪不大,还在念书吧,正好我收来时趁卖家不识货捡了个漏,我就算便宜点给你,五万好了。” 以这张临摹帖的真正价值来说,五万已经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但林紫苏早从对方的胡吹乱扯里猜出,这人根本不知道它的真正来历,是在漫天要价,那她不妨来个坐地还钱。 刚要开口砍价,叶江已板着脸走了过来:“老赵啊,古玩界的规矩我懂,看货时不能插嘴。不过这小姑娘和我很投缘,我把她当晚辈看,你能不能卖我个面子,少赚一点儿?” 23 以后都靠你了 其实叶江根本不赞成林紫苏买这张“废纸”,但古玩圈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人在相看时就算你明知道东西是假的,有心帮客人一把,也不能点破。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就会被认为是挡了别人的财路,以后圈子里没人会和你打交道。在古玩圈里若是断了人脉,那离关门大吉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所以,虽然叶江心里一千一万个不赞同,却没法提点林紫苏,只能帮她压一压价,让她少一点损失。 叶江在C城做了二十来年的生意,在圈子里也是老前辈了,他的面子,老赵不敢不卖,便赶紧说道:“刚才那个是给外人的价,既然是叶老板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我自然不会赚钱。这样吧,我当初是一万块收来的,加一点辛苦费,一万一卖给你,如何?” 只一眨眼的功夫,价格就降了近五倍,这让林紫苏再次见识到了古玩的暴利。但叶江对这个价格却还是不满意,瞪了老赵一眼:“都是一块儿做生意的,谁不知道谁呢。给你一千块,我拿走了!” 老赵咂了咂嘴,说道:“老叶,你这是要让我挨饿呀。算了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忍痛大割肉,还免费送这小姑娘一个画框。” 虽然嘴上说得惋惜,但他手脚却利索得很,立即拿出个购物袋把碑帖连画框一起装了进去。显然口是心非,这个价格仍旧在他可以接受的底限之上。 而之前那个摊主,听到最终成交价后却撇了撇嘴,显然很不甘心林紫苏没被宰到。 价格的一再跌落,让林紫苏惊叹不已,也让她彻底见识到古玩界的水有多深。自己虽然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异能,但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去旁边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一千元交给老赵后,林紫苏提着碑帖,向叶江道了谢,刚准备离开,却听对方语重心长地说道:“林小姐,恕我倚老卖老多句嘴,以你的眼力,应该能看出这是假货吧?其实假货也不要紧,花点小钱买个乐子也值。但像他这样以假充真,你却不点破,却是助长了这种歪风邪气,难免让外行人吃亏啊!” 闻言,林紫苏却笑了一笑,将叶江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叶老板,难道你也以为这是假的?” “不是假的,还能是真的?”叶江不以为然地说道。 “您既然喜欢古画手书,想来对各代的纸张也有一定了解吧,您看一看这张碑帖的纸,就知道我说的话不假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叶江一定会嘲笑对方想捡漏想疯了,但对林紫苏的话他却不能轻视。回到金店的工作室,取出放大镜细细看着残破处的纤维,在征得林紫苏的同意后,又划了道新口子仔细比较,最后甚至放了一点在嘴里品尝,又取出一台仪器捣鼓了半天。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叶江大吃一惊,差点把桌子掀了:“这、这不是唐代特有的天松纸么,制作时特地加了磨碎的松木,所以有种特别的清香,即可防蛀又能提色。据说这是某些道门抄写经文时的用纸,但在唐代以后就失传了。这……难道说,这张碑帖竟是唐代的?!” 在听叶江说出道家二字时,林紫苏就彻底信服了晏行岚的眼力。刚才她之所以请叶江鉴定纸张,为的正是要确认晏行岚有没有看走眼。 结果让她很满意:晏行岚果然是个行家。以后有他在身边,自己相当于免费请了位古玩鉴定专家,不但能捡漏赚钱,还能利用他传授的法门收集帮助修行的材料,真是一箭双雕。 “林小姐,这碑帖是什么来历?”见林紫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叶江立即知道自己说对了,赶紧追问道。 林紫苏很信任这位脾气直爽又为人仗义的老者,便没有藏私,将它的来历说了出来。 听她说罢,叶江对着碑帖又羡又叹地欣赏了半天,一想到这大有来头的宝贝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了整整三年,自己却一直视而不见,最终花落旁家,他就有种捶胸顿足的冲动。 不过,转念想到林紫苏的身份,他又释然了:谁让他没这份眼力呢,而且在行业内有个说法,宝贝错过了就证明和自己没有缘份,自己还是静待其他有缘之物吧。 想到这里,他重新将碑帖放进画框,郑重地递还给林紫苏,半开玩笑地说道:“林小姐,如果你早生十几年,恐怕C城的古玩圈就没有我老叶的位置了。” “哪里,我不过运气好罢了。”谦虚了一句,见天色不早,林紫苏便告辞了。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晏行岚淡淡说道:“林小姐,现在你相信我的实力了么?” “当然,以后就都靠你了,我们合作愉快。”饶是心智成熟,但林紫苏看着手里的袋子,依旧忍不住心花怒放:那么珍贵的文物,她居然一千块就买到了,一旦修复好转手一卖,还不知能翻多少倍! 被她快乐的表情感染,晏行岚眼中不禁也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刚要再说点什么,却见林紫苏大步走向了一家饭店:“我去买晚饭!” 阳光照在高大的樟树顶,投下重重树荫,两侧的花坛间隐隐有淡淡花香传来,一切都显得分外美好。 站在树下,看着前方翻看菜单的少女,晏行岚忽然有些失神。身为世家少爷,又是名门弟子,他从来没有等待过任何人,也从未像这样注视过一名女子,因为在潜意识里,那是有*份的事情。可现在他这么做了,却觉得再自然不过,并无任何不妥。 身负咒印,孤零零在人世间飘荡了那么久,终于可以重新与人交谈,甚至被人信赖。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不知不觉,晏行岚再度浮起一丝浅笑,心中罕有的一片宁和安然。 ------题外话------ 江湖水深 24 小晏换装 等回到宾馆,林晓梅却不在房间里,而是留下了一张纸条,说她今晚要请张律师吃饭,让林紫苏不用等她。 母亲和张律师在一起,林紫苏倒不担心。收拾了一下桌子,她把几个菜一一摆好,向晏行岚招了招手:“小晏,别客气,快来吃吧。” 晏行岚却摇了摇头:“我现在是灵体,不需要吃饭,只要靠灵觉维持便可。” “原来灵觉还有这种作用。”林紫苏一直以为灵觉只能用来施展法术。 “其实这也是法术的一种,普通人的灵魂非常脆弱,一旦死亡便会被强行带到地府,而且也不能在白天出现。但修道人不一样,只要实力足够高,甚至可以自由操纵灵魂离体。” 闻言,林紫苏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是拐着弯在夸自己实力高强吗?” 晏行岚脸上毫无表情,显然并不欣赏这个玩笑:“我施展法术让灵魂离体,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我记起一切的时候,离十八岁生日只剩下两天,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除咒术。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而且,当年我虽然也是天下闻名的道门高手,现在却只相当于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弟子,除了五感依旧敏锐之外,只会一点最普通的法术。” 说到这里,晏行岚顿了一下,语气里难得带上几分好奇:“你对修行似乎有些了解,莫非你也是道门中人?” “嗯,小时候我展露出异能天赋后,过世的外公曾经教过我一些。”与晏行岚结盟以来,林紫苏就知道对方迟早会问起这点,早早就准备好了借口。玉坠里的秘密,她暂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对她的谎话,晏行岚并没有起疑:“原来如此。难怪你天赋异禀,资质万中无一,甚至连我都远不及你,但修为却是低微之极。想来是你的外公见你与众不同,担心你被异能耗尽元气,少年多病甚至早夭,便想方设法替你求来了一门修行心法。但没有人指点,所以你进步很慢。” “应该是像你说的这样吧,当年我太小不懂事,还真不知道外公是怎么想的。”林紫苏听得悄悄擦汗:幸好这谎话把自己身上的疑点给圆过去了,否则以晏行岚的精明,说不定会被他发现真相。 她赶紧心虚地转移话题:“老听你说前世前世的,你这辈子是哪里人呢?你的灵魂离开之后,身体怎么办?留在医院里?” “用现代的话说,我的身体变成了植物人。目前应该还在专属病房,靠医疗设备吊命。”晏行岚说起这些时口吻十分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似的。 他说得冷淡,林紫苏却有些吃惊:能长期使用专属病房,看来小晏的家境应该不错。不过,做过记者的林紫苏最擅长察颜观色,自然也看出了他态度冷漠,似乎并不想多提家里的事,便说道:“你十八岁时突然变成植物人,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吧。” 她本来以为晏行岚会点点头,那么她就顺势安慰几句,说点诸如“等破解咒术的材料找齐你就能回去了”之类的话,这个话题就算揭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晏行岚听罢之后,俊颜上除冷漠以外,更另添了几分阴沉:“林小姐,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关心自己孩子的。” 林紫苏没想到自己很普通的一句话居然说到了他的痛处,不禁歉然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听到她坦然道歉,晏行岚反而有些后悔自己反应过激:“不,是我失礼才对。” 见他刚才还隐含怒气,转眼间又是一脸平静,完美的面孔上再找不出分毫情绪,林紫苏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以这男人的阅历城府,提起家里人居然会如此失态,被点破后又刻意压制,可想而知,他这一世的家庭关系一定很复杂。自己虽然不幸摊上个渣爹,却还有温柔体贴的母亲,某些方面来讲,算是比他幸运多了吧。 为了缓和沉默而略带尴尬的气氛,林紫苏想了想,提起了换装的事:“小晏,虽然你还留有几世以前的记忆,但如今可是现代社会,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换身打扮。” 晏行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广袖鹤氅,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离开身体后就是这个样子,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如果你想让我换的话,那就换吧。” 林紫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自己准备好的一大堆劝说辞都没派上用场,不禁对这男人的性格又有了进一步认识:他看似强势冷淡,但只要不被触及逆鳞,在普通的小事上还是很爽快的。比起那种常见的小事上斤斤计较,大事上缩头乌龟的男人可爱不知多少倍。 想到这里,她笑眯眯地问道:“你要怎样换衣服?是我烧给你,还是你用法术就可以变出来?” ------题外话------ 有个养眼帅哥跟着真好 25 有心无力 烧?这女人是当自己已经死了么?晏行岚默了一下,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抽搐:“不用,我用法术改变就好。” 说着,他刚要施法,却被林紫苏打断:“等等,你知道西装是什么样子的吧?” “当然。” “你能不能变出一套黑西装,丝质衬衣上系着领结和宝石扣,还要有相配的白手套……” 林紫苏憧憬的话语还没说完,晏行岚身上的古装已经层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浅灰色西服。他的一头长发也由束冠改为松松扎在脑后,配着那套略显宽松的西装,比之前的古装扮相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慵懒味道,依旧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但林紫苏却相当失落:以前她看老式电影时,相当向往里面的笔挺利落又不失华美的管家装扮。可惜华夏的男人大多不适合那种打扮,好不容易遇见个身材样貌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晏行岚,她不免想要他换上自己喜欢的服饰,放在身边每日欣赏。 “小晏,要不你再变一回?”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女人还真是……把他当成洋娃娃了吗?晏行岚嘴角绷得紧紧的,一口拒绝:“不行。” “小气。”林紫苏小声嘀咕道。 闻言,晏行岚眼眸微微眯起,黑如晶石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你说什么?” “我是想说——”多年梦想近在眼前,以林紫苏固执倔强的脾气,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如果我能在两个月内为你找到一件材料,你就换上我指定的衣服,怎么样?” 无可救药的女人。晏行岚瞪了她一眼,刚要拒绝,却听她又说道:“莫非你不敢?” 身为名门弟子,晏行岚自然不会示弱。虽然明知这是她的激将法,但依旧一口答应下来:“你不必激我,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做得到。” “有了动力我当然会努力。”其实林紫苏也知道,晏行岚的眼界与阅历不知高出自己多少,他都搞不定的东西,自己却想在区区两个月内找到,哪怕只是一样,也不亚于在白日发梦。但好歹总算有个盼头不是,说不定她还真能撞上大运,如愿以偿呢。 看着得到他允诺后一脸窃喜的女孩,晏行岚所有的郁闷,最终化成一记无声叹息:这小丫头看着稳重,有时候精怪起来,却连他都有些招架不住。是老天爷为了补偿他以前苦修的寂寞,所以才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么? 吃完饭后,林紫苏刚准备把新到手的碑帖拿出来研究一下,却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小晏,我妈回来了。” 晏行岚不解地抬头看她: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林晓梅看不到自己。 “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男人,就算你现在有心无力,也不好随便留在我们房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紫苏赶紧下逐客令:“宾馆一楼有个待客室,你到那儿去休息好不好?” 有心无力? 听到这个词,晏行岚脸上霎时一片冰寒:“林小姐,我也无心。” “咳咳,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林紫苏有些尴尬,解释道:“等下我妈出来,我就不方便和你说话了。你能不能先离开……等以后搬了家,我一定专门为你留一个房间,好好招待你。” 晏行岚冷冷看着她。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狠狠教训胆敢质疑他人品的家伙。但以现在的情形,如果为一句无心之言就同她较真,说起来反倒是他没气量了。更不要说,他们以后还要合作。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晏行岚已无奈地发现,自己还真是拿这女人没办法。 郁闷地瞥了她最后一眼,他穿过紧闭的房门,就此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林紫苏则悄悄松了口气。刚才她真怕这个男人发火,不知为什么,明明小晏虽然冷淡却很守礼,话虽不多但措辞都很文雅,可她就是觉得,这人发起火来一定很恐怖。 因为在叶江那里赚了一笔,林紫苏不再担心金钱方面的问题。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忙着修炼灵觉,同时还要替母亲修改上法庭时需要的陈词文件。 而到手的那张碑帖,可能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的关系,就算一口气耗尽所有灵觉,也没办法一次性修复成功,她不得不每天修炼完后再慢慢修复。林紫苏估计,照这个速度计算,大概得要十天左右才能完全复原。 种种事情,让她的日子相当忙碌,又因为几乎成天与母亲待在一起,不方便与晏行岚说话,未免冷落了他。她本以为小晏一定会催促自己尽快了结,好腾出空来帮他找东西。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每天清晨去夫子庙,等晚上又回到宾馆,躺在待客室的沙发上,听着隔壁值班室传来的电视声度过长夜。这让林紫苏见识到了他体贴的一面。 过了几天,再一次将改了又改的文件送到张律师那里时,林家母女终于接到了开庭通知,就定在两天后。 26 收买 这个时间比预计的要早,张律师不免有些警觉,提醒林紫苏:“罗至然急着离婚,他虽然表面相信了我谎称愿意帮他算计你们母女的那番话,但说不定背后还留了一手,我今天再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获得什么消息。你和林大姐明天也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对这位尽责又善良的女律师,林紫苏十分感激:“多谢你,张律师,明天我们一定会谨慎应对。” 他们的出庭时间定在早上十点,但为了让母亲提前熟悉,免得在陌生环境里紧张,次日清晨,林紫苏便早早带着母亲一起来到了法院。 出乎意料的是,晏行岚居然也跟了过来。林紫苏吃惊之余,不免对他的关心生出几分暖意。 来到法院时才九点不到,高大而充满威严感的建筑内却早已站满许多人,其中有一大家子人,为了遗产分配正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没在开庭前就打起来。 见状,林紫苏赶紧拉着母亲避开了火药味十足的“战场”,找了个清静地方坐着。 有女儿的关心,林晓梅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镇定。想起昨天去找妹妹,想让对方来旁听声援,却被冷潮热讽地拒绝,她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林紫苏正准备安慰安慰母亲,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林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紫苏闻声抬头一看,居然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冯律师。对这名一板一眼的正直律师,她还是颇为欣赏的,便起身打了个招呼:“冯律师你好,我是陪妈妈过来参加离婚庭审的,委托的正是你们事务所的张律师。” “离婚?我最近有件大事要忙不在所里,否则我一定帮你。”冯律师脸上露出几分惊诧,几分惋惜,随即说道:“不过小张能力很强,她一定会为你母亲争取到最大权益。对了,林小姐,那天见过你后,我一直想向你讨教古玩方面的事,却总抽不出时间。等我们都忙过这一阵子,不知你能否赏光,抽空和我一起吃个饭?” 先前林紫苏之所以没找他帮忙,怕的就是被这个资深爱好者问掉马脚。不过现在有晏行岚在,她自然不再发愁。见对方神情诚恳,含笑看了身边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的小晏一眼,她一口答应下来:“冯律师客气了,您既然这么说,那改天我一定赴约。” 闻言,冯律师古板的脸上顿时掠过一抹喜色,但看到对面走来的那几个脚步匆匆,穿着制服的男子,他立即恢复了一脸严肃:“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急事,请恕我先告辞。” 说着,他又向旁边的老者歉然说道:“萧先生,真不好意思,为私事耽误了几分钟。我们这就走吧。” 他身边的老者看上去约摸六十出头,身材有些瘦小,穿着并不张扬,但神情却很干炼,令林紫苏莫名想起了账房师爷之类的人物。 老者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林紫苏一眼,才和冯律师一起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冯律师,听说你收藏古玩也快十年了,怎么竟对一个小丫头用上了讨教这个词?” “萧先生,所谓达者为师,那位林小姐有一手修复古玩的绝活。经过她手的物品,完美得找不出半点曾有的残缺痕迹。说句得罪人的话,她的手艺比您店上的师傅还要高明。对这等高手,我自然要客气些。” “什么,她竟能完美地修复古玩?”老者猛然一惊。他和冯律师是熟人,知道他性格严谨,绝不会夸大其词。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深色:家主为那件东西苦恼已久,若这女孩真有独到的修复手艺,自己绝不能错过!等这桩事情了结,一定要找机会接近试探一番。 因为冯律师的那番话,林晓梅不免生出许多疑问,林紫苏正找借口搪塞母亲,并不知道有人对自己生出了兴趣。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晏行岚忽然神情微凛,提醒道:“我听到有人提起你的名字,你要不要去看看?” 虽然如今实力不比当年,但他依旧保持了极度敏锐的五感,可以轻而易举听到、看到许多常人无法捕捉的东西。 听到晏行岚的话,林紫苏却是秀眉一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谁会无端提起自己?难道是罗至然那个人渣,又想要耍弄什么诡计? “妈,我先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会儿。” 找了个借口,林紫苏跟在晏行岚身后离开。穿过长长的走廊,小晏在一间门窗紧闭的办公室前停下:“就是这里。” 隔着厚厚的门板,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传到她的耳中。 “……这是一点小意思,请务必收下。” “哎呀,老罗,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趁着这次体验生活的机会,随手帮你个小忙,你还这么客气!” “应该的,你帮我省了一大笔钱,我当然得好好谢谢你了。”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像是什么东西被装进口袋的声音后,之前假意推辞的那人保证道:“你放心,一会儿开了庭,我一定会让你家那个黄脸婆净身出户的。” “呵呵,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等事情一了,我再请你到省城里乐呵乐呵,那儿的玩头花样可是比C城多得多。” “嘿嘿,那我就等着啰。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啧啧啧,我可是至今难忘啊。” 27 还击:做点手脚 随着屋中人越来越得意忘形的对话,林紫苏眼神一沉:张律师说得不错,罗至然这人渣够阴险,居然背地里又托了关系。答应与他狼狈为奸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前世害得母亲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吧?她一定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但,目前她的异能只有修复。上次之所以能将李家那副画还原,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将画恢复成未修复好之前的破烂样子罢了,若要凭空将什么东西破坏,她还办不到。单凭这项异能,该怎样应付眼下的局面? 林紫苏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这时,屋内忽然响起手机铃声,随即,罗至然接通了电话:“喂?哦,丁律师,我已经到了,你直接到三楼的办公室过来找我吧。你知道的,我和最近到法院体验生活、本周担任法官的钱教授很熟,他正好负责审理我的案子官……哈哈,再熟也得走过场嘛,照片都拷贝到U盘里了吧?文件也备齐了吧?快送上来!” 这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很大,罗至然明显攀上了高层人物,林晓梅胜诉的机会越发缥茫。林紫苏定定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二话不说,转身便往楼梯口跑去。 见状,晏行岚不禁轻轻皱眉:她莫非是受到打击,想要离开么?可惜自己如今法力微薄,根本帮不了她。不如先劝一劝,让她不要灰心丧气。 这么想着,晏行岚也跟了过去。但走近后他才发现,林紫苏脸上没有丝毫沮丧,反而眼神晶亮,一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见她这副样子,晏行岚奇怪不已,刚要发问,却见一名容貌平平却打扮入时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蹬向三楼走来,居然正是之前助纣为虐、想要帮着罗至然将林家母女骗进陷阱的丁律师! 早在看清丁律师面孔的瞬间,林紫苏就飞快蹲下身去,躲在旧式的砖砌楼梯扶手后,静静等待着她的靠近。 ——难道林紫苏守在这里,是为了将她推下去? 看到她的古怪举动,晏行岚心中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推测:这么做治标不治本,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以林紫苏的头脑,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那么她是要——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丁律师已一扭一扭地踏上了三楼楼道。就在她刚刚站稳的那瞬间,林紫苏突然站了起来。 “啊——”乍见旁边猛地多出个人来,丁律师吓得尖叫一声,怀里的文件掉落一地,如果不是及时抓住扶手,只怕当场就要摔个大劈叉。 始作俑者林紫苏立即“内疚不已”地道歉:“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这儿系鞋带,没想到会有人来。你没事吧?我帮你捡东西。” 她手脚利索地把散乱的文件逐一捡了起来,当看到一个银白色的U盘时,顿时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将它握在掌中,藏到身后。 作势要把东西递还过去时,她恰到好处地“认出”了对方,语气一下子冷了十八度:“怎么是你?” 丁律师这会儿也缓过气来,见差点害自己摔倒的女孩竟是林紫苏,脸色也是一沉:“哼,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马上就要成单亲孩子的小可怜啊。那天在事务所,你和你那个没用的妈顶撞我顶撞很得意是吧?呵呵,你们的报应马上就要到了,好好等着吧!” 说着,她一把夺过文件,洋洋得意地走了。而被她甩下的林紫苏,明明受了一通辱骂,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快,眼中反而露出几分慧黠。 “难道你刚才趁乱拿走了她的U盘?”晏行岚问道。他虽然保有累世记忆,但并不是个老古董,这辈子还没记起前世的时候,还是个电脑爱好者。 迎着晏行岚的目光,林紫苏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一笑:“这种留把柄的事,我怎么会做?你先不要问,等下看着就好。” 十点整,法庭准时开庭。身为离婚案主角的罗至然与林晓梅,以及辩护律师都站到了席上。法官及陪审团,也都一一到位。 这只是一桩普通的离婚案,调解取得双方同意后就可办理手续,不比其他大案要案,所以并没什么人来围观。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双方的亲人都只各到了一个,所以旁听席上空空如也,颇有几分寂廖感,越发显得整个法庭肃穆安静。 张律师在庭外见到丁律师时,脸色就有点难看,再注意到罗至然同新来的钱法官互相打过眼色,立即敏锐地意识到了里面的不妥。 她知道林家母女里作主的其实是女儿,便趁入席前悄声对林紫苏说道:“这个钱法官是响应学者体验生活计划,临时担任法官的大学法学教授,他似乎认识罗至然,而丁律师竟然瞒着所里做了他的律师。从这些迹象来看,今天恐怕有点悬,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本以为林紫苏会很愤怒,没想到,女孩却是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目光澄澈坚定,反过来鼓励她:“没事的,张律师,我相信你,更相信法律的公正严明。” 被林紫苏眼中那抹自信感染,张律师原本紧锁的眉关不禁放松了一些,紧绷的心弦也舒展了几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28 证据指向罗至然 林紫苏笑着向向张律师点了点头,和晏行岚一起走到观众席上坐下。不远处,陪儿子过来的杨老太见到满面笑容的孙女,不禁用鼻孔哼了一声,满脸幸灾乐祸:“今天有你们母女好受的,我就等着瞧,看你等下还笑不笑得出来!” 林紫苏笑意不减,眼神却十分冷淡,瞥了一眼这个老厌物:“我们不用你操心,倒是你都一把年纪了,该多积点口德。还是说,你想把刻薄的名声一路背到棺材里?” 对这个折腾了母亲多年、待自己又全无半分长辈慈爱的老太婆,她虽谈不上恨之入骨,却是像对蟑螂一样讨厌,所以忍不住毒舌了几句。 杨老太被气得猛然站起身来:“你个小赔钱货,你敢咒我死,我——” “即将开庭,肃静!”见底下微有纷乱,钱法官高喝一声,敲了敲桌子。 杨老太一辈子没见过大世面,看见这阵仗骨头立即就软了。虽然心里还有怒火,但已经不由自主坐了下去,只恶狠狠地低声骂道:“等我儿子收捡了你那个不会下蛋的妈,我再来收拾你这小赔钱货!” “下蛋?你是说你儿子是只鸡吗?那你不就是老鸡婆?”见张律师已经开始举证,林紫苏回敬了一句不再理会她,转为专注聆听。徒留杨老太独自气得发昏,却又不敢破口大骂。 张律师不愧是擅长处理离婚案的高手,两三页干巴巴的情况说明,经她口中说来却显得分外有感染力。三言两语便描述出一个老实本份,沉默善良的典型华夏家庭妇女,为家庭奉献了半生青春与健康后却惨遭抛弃,甚至还受到丈夫婆婆算计。 在她陈述时,林紫苏注意到,陪审团那些见惯世情的老油条都听得很专注。虽然没有过多的表示,但林紫苏相信,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母亲这一方。 罗至然这条人精,自然也不会错过陪审团的反应。见状,他赶紧向丁律师连使眼色。丁律师会意,连忙打断了张律师的陈述:“这些不过是控方律师的一面之词,你的当事人其实品行不端。我有证据想要呈报,请问法官阁下,可不可以?” 法官立即点了点头:“准许。” “多谢法官阁下。”丁律师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大声念了出来,内容竟是林晓梅趁丈夫在外经商,耐不住寂寞有了外遇,并曾被婆婆杨老太撞见,还有照片为证。罗至然是因为受不了妻子不忠才提出离婚,他才是受害者,等等。 听到这子虚乌有的污蔑,林晓梅气得双手发抖,眼泪差一点就流了出来。她本来以为,无论丈夫和婆婆再怎么狠心,念在十几年来一家人的情份上,大家好聚好散,不必彻底撕破脸。哪里知道,罗至然和杨老太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公然在法庭上颠倒黑白,栽赃嫁祸!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林晓梅就算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动了真怒。如果不是被张律师及时拉住,差一点就扑向罗至然,要同他争个明白。 听众席上的林紫苏也紧紧握住了椅背,视线扫过毫无愧疚之色的罗至然,目光越来越冷,利如冰锥,像是恨不得一举刺穿罗至然的老脸厚皮。与此同时,心中的复仇信念也愈发坚定:重活一世,这个人依旧如此薄情无耻,她发誓一定要彻底毁去他贪婪攫取的一切,将他彻底踩在脚下,为自己和母亲报仇! 怒气盈胸之际,晏行岚忽然凑近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感受不到他掌心的温度,但她的火气却奇迹般随着这个小动作烟消云散。她向小晏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 席上,丁律师见她们母女脸色难看,心中顿时惬意无比:“法官阁下及陪审团的诸位,我这里还有几张照片,是林晓梅与出轨对象约会时拍到的,请大家过目。” 说着,丁律师将U盘递给了法庭工作人员,指点着对方调出一个图包,又按下幻灯播放键,将照片放大投射在白色的幕布上。 当照片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瞬间,法庭突然陷入一片寂静。甚至连情绪激动的林晓梅都忘了其他,只呆呆看着幕布上连续播放的一张张照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丁律师忙着低头摆弄机器,还没来得及看投影效果,但听见周围不同寻常的安静,心里却是得意无比:这组林晓梅出轨照片都是高手PS出来的,毫无破绽,一定能成为铁证,让林晓梅一败涂地!罗至然答应过她,一旦官司打赢,除了应得的律师费和那三万之外,另外再追加三万给自己。 想到即将到手的丰厚报酬,她不禁得意地挺直了腰杆。刚准备说话,却听陪审团的人疑惑地问道:“丁律师,你确定这是关于林女士的证据?为何这些照片上全是你与你的当事人罗先生的私照?你究竟是在为谁辩护?” ------题外话------ == 因为是架空,法庭制度是内地和香港混杂着写的,并有部分修改。 29 胜诉:获得全部家产 “什、什么?!”丁律师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抬头一看,巨大的投影布上赫然正是她与罗至然吃饭后唱K的情形。光影变幻的KTV包间,衣着清凉的独身男女,再加上满桌扎啤,虽然她心知肚明他们确实只是唱歌,只不过玩得嗨了些而已。但这副情形落在旁人眼中,却不免引人遐思。 她一时顾不上考虑后果,只呆呆地想着,这些照片是她为了防止罗至然事后赖账,想要留个把柄才悄悄拍的。可她明明已经把它们都备份到了电脑里,又将PS合成的伪证拷贝了进去,为什么U盘上还是原来的那些照片? 看到这堆照片,罗至然震惊之余,立即明白了丁律师的算盘。狠狠瞪了她一眼,赶紧大声为自己辩解:“诸位,这只是一场误会,是我觉得丁律师很辛苦,所以想请她放松一下罢了。我们之间只是委托人与律师的关系,绝对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没错,这是……这是……我和当事人在讨论案件后,去玩了一会儿……”丁律师终于反应过来,也跟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可那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而在观众席上,晏行岚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照片,用只有林紫苏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原来,你是趁那一瞬间的功夫,将U盘恢复成了以前的状态。” 林紫苏点了点头,悄声回答:“我本来只是想抹掉伪证,为张律师争取机会,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场惊喜。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订造的。” 他们窃窃私语的功夫,陪审团的诸人已经开始交头结耳。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再者,相比长年不曾打扮,外表朴素老实的林晓梅,一副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模样罗至然,怎么看怎么都招人疑心,明显出轨的嫌疑更大。 见陪审团议论不休,答应了罗至然要帮忙的钱法官不禁大为着急,狠狠敲了一下木槌:“肃静!肃静!” 他刚想宣布休庭,等这场闹剧平息后再开庭,却听张律师抢先说道:“我的当事人一直非常疑惑,为何丈夫会突然提出离婚,现在看来,竟是因为第三者插足导致感情彻底破裂。而且更让人心寒的是,罗至然不顾夫妻情份,公然在法庭上颠倒是非,谎话连篇。法官阁下及陪审团的诸位,在此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根据婚姻法中保护受害一方的相关条例,要求当庭更改诉讼要求:除获得孩子的抚养权之外,另将起诉书上要求的百分之七十家产,改为百分之百!” 张律师的确老到精干而且经验充足,一旦抓住对方的把柄,便毫不留情地迎头痛击。 这话顿时踩中了爱财如命的罗至然痛脚,让他差点没跳起来:“你们休想!” 丁律师也跟着点头如捣蒜,刚要再度强调这只是误会,却马上被张律师犀利的言辞击得手忙脚乱。无论经验还是气势,丁律师比起她来都是拍马不及。最终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求助地看着钱法官,巴望他力挽狂澜。 但还没等法官开口,便听张律师又说道:“罗先生的行为给我的当事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她有申请精神抚慰金的权利。按照相关法律,婚姻中的过错方理当向受害方予以经济赔偿。而且,我的当事人患有慢性疾病,无法长期稳定工作,她的女儿又还在读大学,同样没有劳动能力。按照以前的案例,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当事人除了获得全部家庭财产之外,还可以再要求一笔赔偿。” 她说得有理有据,钱法官还在想着该如何驳回请求,辩方席上,再度听到全部家产这几个字的罗至然,已经大声咆哮起来:“想动老子的钱?门都没有!” 听他突然爆粗口,张律师唇角微勾,语气却依旧严肃正直:“罗先生请慎言,不要扰乱法庭秩序,判决结果是由法官决定,而不是由你来左右。我说得对么,法官阁下?” 众目睽睽,法官被迫说道:“罗至然,如果你再有扰乱法庭秩序的举动,你将被请出法庭。” 见罗至然满面不甘却不得不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乖乖坐回去,林家母女与张律师,不约而同都露出了笑意。杨老太与罗至然却是大为着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庭审进行到这里,罗至然一方已经再拿不出任何证据,而林晓梅一方,则是把该强调的事都强调完毕,接下来就该交由法官和陪审团裁决了。 钱法官记着罗至然给的好处,本来还想再拖延一下,以双方意见不一致为由宣布改日审理,好让罗至然有翻身的机会。但陪审团却认为,夫妻双方感情既已彻底破裂,加上罗至然出轨与污蔑发妻的证据摆在那里,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直接判决就是。 钱法官本来就是过来打酱油的,时间一到还得回学校,所以分到他手上的案子只是最简单的离婚案。他本说趁机从罗至然那儿赚一笔,但见陪审团意见一致,顿时把这些小心思都掐灭了,根本不敢反对,最终违心地宣布了判决结果。 “华夏国C城法院原讼法民事案件判决书……原诉人林晓梅,被诉人罗至然……因男方出轨,导致夫妻感情破裂,家庭失合决定离婚……经由双方律师举证辩护,本院判定责任方在罗至然。按照婚姻法相关规定,本院判决如下:所有家庭财产判归女方所有,包括住房一套,以及存款一百零五万元。罗至然再另外支付五万元,做为对女方的精神抚慰。女儿林紫苏判由女方抚养,罗至然每月付抚养费。本判决即时生效,将由法院监督执行!” 话音一落,林紫苏便起身用力鼓掌。林晓梅激动地握住张律师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们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陪审团也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而万万没想到竟会输了官司的罗至然,却是面孔扭曲,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服!我要上诉!钱法官,我要上诉!” 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几名神情严肃,穿着制服的高大男子快步走到钱法官面前,晃了一下证件:“你是临时担任法官的钱智教授吧?我们是检察院的人。你因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需要接受停职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30 古玩被毁 停职调查! 听到这句话,宽大的法庭顿时整个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钱智,离他比较近的一个陪审员更是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生怕沾上晦气似的。 罗至然更是脸色发白,眼神躲躲闪闪,一副恨不得找个桌子钻下去的模样。他开庭前才给钱智塞了个红包,那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里也有他的一份贿赂!不知检察院的人会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想到这里,罗至然顿时冒出一脑门的冷汗。之前一心想给妻子泼脏水好把全部家产攥在手里的念头都不翼而飞,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逃过这劫。 身为当事人的钱智,脸色却比头顶的假发更难看,他努力压下恐惧,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我是法学教授,平时除了上课还会给一些企业提供法律咨询服务,我的钱都是正当劳动所得,你们、你们没有资格带走我!” “正当劳动所得?”带头的男子冷笑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帝京大学的教授工作二十年,算上本职收入兼外快,也买不起一只明代的彩绘陶武士俑吧!这种珍品级别的古玩,你居然只是随意摆在办公室里!”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一名年轻人立即从随身的一只黑袋里取出一尊栩栩如生的武士陶俑。 “这……我……”看到古玩的瞬间,钱智顿时心脏狠狠一缩。他万分后悔昨晚不该为了赴宴,随手将别人送来的古玩放在了办公室。可自己明明仔细收在保险柜里,他们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们盯上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男子又冷笑道:“近两年来,你利用每半年一次担任临时法官的机会,收受贿赂。可笑你自以为聪明,其实早有人举报了你,我们早就在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只等一个人赃并获的机会!” 这话让钱智彻底绝望,全身上下一起哆嗦起来。也不知哪里来恶胆,他忽然一把抢过武士俑,狠狠往地上一砸:“什么明代古玩,这只是个高仿品而已!我没罪,你们不能带走我!你们没这个权利!”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脆弱的陶俑已经裂成了几片,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你!”男子向钱智怒目而视:“你毁了它也没用!我们已经请了Y省最大的古玩联锁店老板来鉴定过,这是明代的文物,难得的珍品,可你居然为了脱罪把它毁了!” 不远处,目睹了这场闹剧的晏行岚微微摇头:“看它断口处胎色呈灰白,是明代成都琉璃厂出产的陶器独有的特征。明末战争频繁,四川一带惨遭浩劫,琉璃厂在那时被战火彻底毁去。而厂中流传后世的作品相当稀少,这只武士俑真是可惜了。不过,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能修复好它的。” 闻言,林紫苏也有几分惋惜,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我要是出手,未免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之前我修复古画就已经够招摇了,如果连陶器也能修复,说不定会引来风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早已决定,在有足够的实力保证自己及母亲安全之前,都要低调再低调,尽量不惹人注目。 但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心声。她和晏行岚说话的功夫,有人已经请了一位老人进来:“萧老先生,麻烦您看一看,你们店能不能把它修复好?这可是重要的物证,而且本身极有价值。” 林紫苏抬头一看,发现老者居然就是之前跟在冯律师身边的那一位。想到刚才男子说的Y省最大古玩店老板,她顿时恍然大悟:看来应该是懂行的冯律师把他请来的。钱智是证据确凿,注定要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不必她再费心报复。至于罗至然那人渣,她也会把他的罪状告诉冯律师,让他尝一尝牢饭的滋味! 想到这里,林紫苏嘴角微扬,显出一抹寒凉之极的笑意,向罗至然看去。 罗至然原本还在庆幸闹了这么一出,大概自己过会儿就能顺利溜走了。正悄悄擦汗,忽然感觉到一道异常冰冷锐利的视线,久久停在自己身上,竟是来自他向来视之如弊履的女儿! 来不及为平凡的女儿何时拥有了这么锐利的眼神感到奇怪,罗至然心中首先涌出一股强烈的心虚。明明自己在塞红包给钱智时,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可怎么看女儿的神情,竟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得找个借口先溜走! 打定主意的罗至然刚要说话,这时,却听萧老先生说道:“这尊武士俑可以修复,但惭愧的是,以敝店的手艺,难免会留下痕迹。届时就算修复成功,它的价值也要大打折扣。” “萧老先生,难道不能想想办法吗?”男子急切说道。今天是他负责这件事,如果古玩修不好,他也有责任。 “这……”萧老为难地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视线却不经意扫过林紫苏。想起之前冯律师对她的赞美评价,不禁想到这或许是个试探这小姑娘的好机会。心里这么一想,他立即改口说道:“我们汇宝古斋是没有这个手艺,不过,有个人或许可以完美地修复它。” ------题外话------ 求留言评论啥的> 31 我会保护你 “哦?不知是谁,能不能请您帮忙联系一下?”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急切地说道。 “其实我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有这么一位高手,具体情况,等我问一问她,再给你答复。”说话间,萧老的视线有意无意向林紫苏看来。 站在不远处的林紫苏把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再对上萧老别有深意的眼神,不禁心头一跳:这老头口中的高手难道就是自己?可他怎么知道——是了,他既然是做古玩生意的,自然会留心刚才冯律师说的那番话。而他之所以会在这时提起自己,那么是想试探下自己的水准吧?他这么做,是不是想替店里招徕人才? 林紫苏脑子转得飞快,一瞬间的功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理清了。 那么,要不要顺应这个萧老的意思露一手,展现自己的本事,回应对方的招徕呢? 说实在的,她其实有些心动。那些人刚才说过,萧老的古玩店是Y省最大的,对于想靠古玩赚取第一桶金的她来说,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可是,自己的能力对普通人来讲太过逆天,现在又还没有自保的能力,得步步小心,以防有心人觊觎暗算。虽说这次招徕很有吸引力,但为了周全考虑,等下还是推掉的好。 林紫苏分析利弊得失的当口,萧老等人已经为武士俑的破碎现场拍好了照片,又把残片一一捡起,归拢在一只纸盒里。当做完这一切后,萧老忽然捧着那只盒子,大步向林紫苏走来:“林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她刚要拒绝,身边的晏行岚却向前走了两步,紧紧盯住盒子里的某个部件,淡漠的双眸中透出几许夺人灼亮:“我刚才竟没有发现,这尊武士俑的长刀,居然是用蕴含了离阳金的玄钨铁做成的。这是难得的至宝,可以化解部分咒术,让我恢复两成法力。小林,他是想让你出手修复陶俑吧?你一定要答应他!等我法力恢复之后就能保护你,让你不必再小心翼翼。” 见晏行岚急切间竟然脱口喊出了一直不愿叫的“小林”,林紫苏不禁有些吃惊:这离阳金得是多难得的宝贝啊,居然能让他如此忘形。 这是小晏第一次开口让她帮忙,而且还说力量恢复后会保护她,无论为了哪一点,林紫苏都得办好这件事。于是,她向萧老微微一笑:“当然,萧老先生,这边请。” 看到她慧黠的眼眸,阅人无数的萧老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孩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索性也不再兜圈子,和林紫苏一起走到法庭外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便递上一张印刷精良的名片,开门见山地说道:“林小姐,我叫萧恒远,在Y省做了二十多年的古玩生意,目前手下有十几家分店。你也知道,在古玩界里,残缺的文物远远多于完好的,这个比例是数百甚至上千倍。不瞒你说,修复残缺古玩,再将它卖给客户,一直是我店里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但是,我手下虽然也有两名修复师傅,可都只能修复一些破损轻微的古玩,对于情况稍微严重的就束手无策。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民间留意寻找修复高手,刚巧今天从冯律师那里知道了你,所以想冒昧问一句:你愿意和我们汇宝古斋合作吗?” 林紫苏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问道:“萧老先生,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实力,怎么就直接提出邀请了?” 萧恒远笑了笑,说道:“冯律师是我多年来的老客户,我知道他的为人,也相信他的眼光。能让他都赞不绝口、郑重相待的人,自然错不了。而且,林小姐早就猜出我的来意了吧?如果你没有把握修复好武士俑,在我刚刚开口时,你就会婉拒了。” 对上他精明的眼神,林紫苏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愧是生意场的老手,真是条老狐狸! 这时,萧恒远又说道:“林小姐,你如果答应帮忙,这尊武士俑的修复费用算在我账上,我付你五十万的酬劳,另外再封一个十万的红包,当做见面礼。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开价不低,诚意十足,却让林紫苏有些奇怪:就算再怎么看重自己的手艺,也不必这么急切地许以重金吧?莫非他有什么无价之宝急需一个高手来修复?算了,不管那么多,先帮小晏把离阳金弄到手再说。 于是,林紫苏点了点头:“萧老先生开出的条件这么丰厚,我想不答应都难。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个条件。” “哦?林小姐请说。”萧恒远暗想,莫非是还想加价?也罢,只要她真有那个本事,为了家主,多花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不料,林紫苏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要提供线索,举报一个和钱智有金钱往来的奸商。” 32 渣爹被捕 “啊?”萧恒远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谁?” “罗至然。他为了打赢官司,好让我母亲在离婚时净身出户、背上出轨污名,今早给过钱智一笔钱。” 林紫苏语气极淡,但老人精的萧恒远却已从她不肯称呼父亲这个细节,猜出了她有多恨这个狠心的父亲。 而做为一个男人,他也相当瞧不起罗至然这种算计发妻的混账,当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看来今早在钱智办公室搜出的那五万现金正是罗至然给的。我现在就去告诉检察院的人,证据确凿,罗至然一定会被逮捕归案。” 说着,萧恒远刚准备走回法庭,却见大门一动,工作人员押着垂头丧气的钱智先走了出来,其他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其中走得最快的,赫然正是一脸不安的罗至然。 见状,萧恒远脸色一沉,上前拦住了他们:“稍等一下,这里还有一名从犯没带走。” “从犯?”工作人员警觉地向四周看去:“是谁?” 萧恒远伸手一指:“就是他,罗至然。早上在钱智办公室发现的五万现金,就是他送过去的。” 罗至然本来就做贼心虚,见突然有人站出来指证自己,而且还连金额都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不禁脸色大变,本能地矢口否认:“不、不是我!你们弄错了,手提袋里的那笔钱不是我送过去的!” 他一边大声否认一边奋力挤到门边,丢下杨老太往外拔腿就跑。 工作人员原本还有些疑惑,不知该不该相信萧恒远的话,但看到罗至然的反应,反而立即便坐实了他的行贿罪。 一名身手敏捷的工作人员扫腿一绊,罗至然顿时摔了个狗吃屎,价值不菲的风衣上顿时蹭上了大片灰尘,平时风度翩翩的虚伪模样荡然无存。 罗至然呲牙咧嘴地趴了一会儿,强行忍住疼痛连声喊冤:“你们真的弄错了,我、我和钱智只是大学同学而已,已经很多年没来往了,我怎么可能会送钱给他。” “老实点儿!那五万块要不是你送的,你怎么知道它是用手提袋装着的?——小王,把他一起带走,录取口供。” “是!” 罗至然哑口无言,不禁万分后悔刚才怎么会心慌得不打自招。 而原本就因儿子输了官司、要赔出所有家产气得浑身颤抖的杨老太,这会儿不禁抖得更厉害了,却是因为害怕。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养出了这个能赚钱的好儿子,人前人后都为此得意无比。可为什么一转眼,他的儿子就在法庭上成了输家,这还不算,他竟然还触犯了法律?! 至于林晓梅与张律师,则是露出了“活该如此”的表情。 林紫苏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便向萧恒远说道:“萧老先生,多谢您代我揭穿这个人的画皮。” “哈哈,你不必谢我,我和冯律师是多年的朋友,这次顺手帮他个小忙,自然要帮得彻底。”萧恒远并不居功。 听见他们的对答,罗至然不禁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我说怎么会有个糟老头子跳出来,原来是你这小杂种赔钱货挑唆了他来举报我的!老子生你养你,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说着,他爬起来就想朝林紫苏扑去,却被眼明手快的工作人员及时按住了肩膀。 而他无耻的口吻,让林紫苏回想起了前生被杀害时的情形,这让她的眼神愈发冰寒,口吻愈发冷厉:“生我养我?我在省城读了两年书,你同样在省城做生意,可你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平时给妈妈的家用也是百般克扣。而且自从我十岁以后,算上这一次,总共才见过你两面而已。第一次是六年前的除夕,你借口生意对手嘲笑你没生儿子,借酒装疯,硬是在大年三十把我和妈妈赶出家,在公园里冻饿了一夜。这一次,你更是在法庭上信口雌黄,污陷妈妈出轨,想让她净身出户!姓罗的,是你不仁不义、触犯法律在先,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皮骂我?”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对罗至然怒目而视:见过对妻子狠心的,可还没见过对妻子骨肉都狠心到这个地步的男人,这家伙,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看见工作人员的表情,欺软怕硬的罗至然顿时不敢再吭声了。心中一边咬牙切齿恨毒了林紫苏,一边悄悄盘算,要怎样通知新欢陈婉婷来救自己。她的父亲可是生意横跨三省的巨富,人脉无数,只要她说动了那老头出面,替自己抹平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自己手上可是握有陈婉婷的把柄,不怕老头子不答应! 33 料理杨老太 林紫苏也知道,仅凭这次的事件是无法整垮罗至然的,只不过是提前给他些苦头吃罢了。要彻底将这个人踩得永远无法翻身,还需要其他更加有力的证据。 反正姓罗的现在已大伤元气,而且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在省城站稳脚跟,让辛苦了半辈子的母亲过上好日子。不如就放先他一马,等以后再一起算总账。 想到这里,林紫苏也懒得再理会这个明显一脸算计的人渣,只对萧恒远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您。” 萧恒远见她表情诚恳,不禁对这个有礼的秀丽女孩多添了几分欣赏,便开玩笑般说道:“都说了不必,不过,林小姐若实在想感谢我,那就请早些把武士俑修复好吧。” “这是自然。”接过装有碎片的纸盒,林紫苏说道:“如果萧老放心,我就先将它带回去,等修复好了再送去给你。” 萧恒远大方地挥了挥手:“林小姐说什么话,我哪里会不放心。这几天我就住在冯律师家里,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电话。对了,林小姐,你的案子虽然胜诉了,但后续还要办些手续,会比较繁琐。刚好冯律师那里有两位实习助理,如果你愿意,我就让他们过来给你搭把手。” 闻言,林紫苏有些惊讶地看了萧恒远一眼,心里对这个老人的好感又多了一点。她不是未经世事的无知少女,前世当记者时跑过一阵子法律专版,知道离婚案件一旦有了判决结果,同法院这边就再没多少干系了。麻烦的是实际执行,就算是胜诉的一方,如果势单力薄又遇上无赖,最终也要吃亏。 萧恒远这么说,明显是想要委婉地帮她,却又不居功。 哪怕这只是收买人心的手段,林紫苏也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十分高明。这份人情,她领了。 “多谢萧老,我不太懂这些,如果有人帮忙就再好不过了。”林紫苏笑吟吟地说着,视线却有意无意,落在了仍旧没从儿子入狱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杨老太身上。她虽然不怕这老太婆,但未免心烦,能有人代替自己应付对方,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很舒心的事。 精明的萧恒远自然没有错过林紫苏的眼神,见状不禁心下感叹:这小丫头还真是伶俐得很,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念头,但却没有点破,可见是个很稳重的人。唉,如果少爷能有她的一半稳妥,家主每年也可以少白几根头发吧。 心里默默感叹着,萧恒远同林紫苏等人道了别,与检察院的人一起走了。他们走后,丁律师和杨老太也不敢多留,都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在场的只剩下自己人后,林紫苏郑重地向张律师鞠了一躬:“张律师,这次多谢您了。” “小林,你太客气了,我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张律师笑着援了摇头。 知道张律师不是爱炫耀功劳的人,林紫苏便没再多说,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纸袋,递了过去:“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张律师本以为这是说好的律师费,但接到手后一看,却立即大吃一惊:“这么多钱!小林,这是——” “这是您应得的报酬。您帮我们打赢了这场官司,拿回了所有家产,我们自然要好好谢谢您。”林紫苏阻止了对方想把那五万块还回来的动作,语气坚决:“请千万不要推辞。” 这时,林晓梅也从敞开的缝隙里看清了里面厚厚的钞票,不禁吃了一惊。虽然不知女儿是从哪儿拿来这么多钱的,但她并没有多问,只跟着一起,劝张律师千万要收下。 最终,张律师拗不过这母女二人,只好收下了钱。她本说请她们吃顿饭做为回谢,却临时接到了所里的电话,不得不匆匆赶回去。 等她走后,林晓梅刚要问女儿一些事情,却见两个年轻人向她们走了过来:“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林女士和林小姐吧?我们是在冯律师那里的实习助理,来帮你们处理后续工作的。” “我就是林紫苏,看来要麻烦你们了。”见萧恒远的效率这么高,林紫苏不禁眼角一弯,微笑了一下。 “不客气。其实事情很简单,举手之劳罢了。”两名年轻人显然在来前受过嘱咐,态度十分客气:“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林小姐家,尽早将事情办完吧。” “好,有劳你们。” 林紫苏带着母亲和两名助理,一起打车回家。抵达之后,当他们刚走到家门前,正好将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准备溜走的杨老太堵个正着。 原来,贪心的杨老太见儿子败诉,之后又被人带走入狱,嚎哭了一路回家后,就想着得尽快把家里的存折和房产证拿走,免得便宜了林家母女。虽然法院已判决了这套房子、以及儿子名下的一百零五万存款都归她们所有,但杨老太压根就不打算遵行。 她打点行李准备到亲戚家去躲几天,但没想到,因为贪心过度,这也要拿走那也要带着,耽误了不少时间,最终被人逮个现行。 见众人神情不善,杨老太眼珠一转,忽然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在门口就地坐下,哭天抢地的干嚎起来:“你这天杀的不孝媳妇,可怜我儿子已经被你陷害得坐牢去了,你现在又想把我逼死、让我罗家灭门才甘心吗!” 邻居们都对罗家三天两头的婆媳争执习以为常了。但今天乍然听到罗至然居然进了监狱,还是不可避免地大吃一惊,纷纷凑上来看热闹。 林紫苏早料到了杨老太的厚颜无耻,安抚地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母亲,她又向一起回来的助理说道:“李律师,请你们念一下这份判决书。” “没问题。”知道林紫苏刻意省略助理二字,只称他为律师,是想借这名衔让众人更加信服,小李接过判决书后,便故意使用了低沉庄严的语调,把杨老太无理取闹的撒泼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华夏国C城法院原讼法民事案件判决书……” 听着判决书的内容,邻居们不断发出惊叹声,神情也从看好戏的期待,渐渐转为愤怒。当小李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她们看着干嚎的杨老太,不约而同都带上了几分鄙视。 34 你要兑现承诺 “造孽啊,自己在外头乱来,却反过来泼别人脏水。也是林大姐脾气好,要换了我啊,一定要他整成废人才咽得下这口气!” “原来罗至然家里有一百多万!可看林大姐平时的穿着打扮,就同领低保的差不多。啧啧啧,这种克扣家用养小老婆的男人,活该进监狱!” “老公无情无义搞外遇,婆婆尖酸刻薄,幸好我没嫁到这种人家。” “杨老太,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法院的判决书一下来,这屋子就是林大姐的了,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还不快走!” “人家脸皮厚着呢,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大概是看着林大姐心肠好,想再耍耍无赖。” “可惜律师还在这儿呢,哪里有她耍赖的余地?” …… 儿子做的亏心事统统被抖落出来,受到知根知底的老邻居们阵阵奚落,又见林家母女带着两名身材高大的律师回来,杨老太再不敢露出半分平时的嚣张气焰。 想着儿媳是个心软的,准备说几句话哄哄她,但还没张嘴,却先听到了孙女戏谑的声音:“杨老太太,看来你没把你的宝贝儿子放在心上嘛。否则为何宁肯在这里撒泼打滚,也不愿去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这话顿时把杨老太噎得死死的。眼见再没法从林家母女这儿讨得便宜,又着实记挂入狱的儿子,杨老太再顾不上胡搅蛮缠,提起东西就要走,却被林紫苏伸手拦住:“你可以走,但改留的东西要统统留下。” “你这个——” 杨老太紧紧捂住口袋里的存折本子,刚准备破口大骂,却听林紫苏不紧不慢又加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留,不过我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届时手续费什么的,可全得由你来承担。” 听见法院二字,杨老太的气焰不觉又矮了下来。她用从未有过的好声好气,试图与林紫苏讨价还价:“紫苏,这个……咱们可是一家人,法院虽然那么判了,可你总得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给我和你爸爸留一点钱啊?要不这样,我拿二十万给你——” 林紫苏差点没被这老太婆的无耻气笑了,也懒得再和她啰嗦,便向两名助理律师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摆出一脸肃容,对杨老太说道:“如果不按照判决书来,法律的公正严明何在?若你不肯配合,我们只有申请强制执行了。” “别……”杨老太一辈子的心机就用在折腾儿媳妇上了,少了儿子拿主意,顿时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样。听到他们再三强调要强制执行,心里害怕起来。最终,只得老大不情愿地取出了所有存折和存单以及房产证,割肉一般心疼地说道:“钱和证都在这儿,你们别再找我麻烦……” 接过东西确认之后,林紫苏将它们递给了母亲,向杨老太淡淡一笑:“杨老太太,慢走不送。” 那饱含嘲讽的声音听得杨老太又气又恼,却不敢再说什么,恨恨地瞪她一眼,背起只剩衣服的背包灰溜溜走了。 赶走了这个老厌物,又送走了过来帮忙的两位助理,林紫苏关上大门,对母亲说道:“妈,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们去办过户,先把房子过到你名下。等过一个星期,我手头上的事情一了,我们就去省城。” 她所说的事情,自然是指修复武士俑。其实以她现在的能力,最多三天就能修复好。但在大行家面前,她不愿意太过招摇,便准备把时间拖得久些。 闻言,林晓梅神情却有些奇怪,欣慰之余,带着隐隐的不安:“紫苏,你什么时候学会修复古玩的?还认识了那样有身份的人?” “我念大学的这两年在一家打工的店里学的,老板夸我很有天份,我又见这行很赚钱,就好好地学了两年。”林紫苏知道母亲不懂这行的门道,便胡乱找了个借口。 林晓梅不知道修复古玩是世家间的不传之秘,听女儿这么说,还以为她真是在外面学的手艺,不禁松了一口气:“难为你了。不过,以后重心还是得放在学习上,知道么?” “嗯,我知道的。”怕母亲再追究那五万块的事,林紫苏赶紧转移话题:“妈,我饿了。” “我这就去做饭。” 支开母亲,林紫苏带着晏行岚回到房间,这才有时间细看那只破碎的武士俑。 从盒中拿起连着一只残手的长刀,刚掂了一下分量,她不禁吃惊地说道:“这玩意儿不过四五厘米长,可是感觉份量至少得有半公斤!” 晏行岚目前还无法碰触实物,只能就着林紫苏的手去看长刀,听罢解释道:“天材地宝的特性,和普通东西都大不一样。这玄钨铁本来就比同等体积的生铁重出二十倍,再加上离阳金,自然就更重了。” “那要怎么把它提炼出来?”林紫苏仔细打量着长刀,见其中时不时有极细微的线型金色光芒像波纹一样闪动,知道那应该就是所谓的离阳金。 “这份离阳金是天生依附在玄钨铁上,只要用特殊的法阵就能将它吸收。如果遇上高手炼制的,那得用极强的法力才能剥离。” 闻言,林紫苏不禁有点庆幸:这次还真是撞大运了,如果遇上后一种情况,以他们目前那点儿三角猫似的修为,一定会大为抓狂。 这时,林紫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禁像只小狐狸一样偷笑起来:“小晏,你还记得那天答应过我的话么?我已经在两个月之内为你找到了一件材料,你是不是该遵守诺言,换上管家装了?” ------题外话------ 感谢w5201314zhi亲、陪我下地狱亲、yfzw亲的鲜花与钻石,MUA~ 感谢已经收藏的亲们。今天是推荐的最后一天,麻烦喜欢的亲们帮忙收藏下,谢谢~ 35 四大道门 “……”晏行岚沉默了一下,“但,林小姐,是我提醒后你才——” “当然需要你提醒啊,不然我怎么认识那些材料。而且当初你答应我时,可没提到这一点吧?” 对上她的妙语连珠,晏行岚彻底哑然。不是他不愿意信守承诺,对他这种不看重身外物的人来说,除了女装之外,穿什么都是一样的。但他有种预感,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头,将来便要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见他板着脸迟迟不肯说话,林紫苏眼珠一转,说道:“这次你也可以不换,不过——小晏,刚才你叫我什么?” “林小姐。” “那你看清这柄长刀上有离阳金时,又叫我什么?” 被她一问,晏行岚这才记起当时的情形,不禁别开了视线:“一时情急。” 林紫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已渐渐摸清了他的性格:他看似冷漠,不过必要时他的话也会很多,但在比较窘迫的时候,却是分外的惜字如金。 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呢。 林紫苏骨子里的恶趣味因子不禁蠢蠢欲动,笑眯眯又加了一句:“这样吧,你要是不肯换装,就一直叫我小林,怎么样?” “……”晏行岚看着她的笑脸,漂亮的深瞳微微眯起:这女人,越来越胆大了,莫非她还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 林紫苏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这才记起,面前的家伙是个拥有几世记忆的大腹黑。但话都说出口了,再收回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刚要硬着头皮再催一下,却猛然见面前幻光一闪。眨眼之间,晏行岚颀长完美的身体竟彻底消失,只剩一颗人头浮在半空,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林小姐,我已经依照约定换好了衣服。” “你你你——你的身子呢?”林紫苏颤抖的手指差点按上他的鼻尖。 “为了节省灵力布置阵法吸纳离阳金,我决定暂时隐藏身体,反正这并不影响说话。”说话间,晏行岚唇角甚至扬起了一抹罕有的笑意。 看到他嘴角的淡笑,林紫苏猛然反应过来,不禁有点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让他换上管家装不就是为了放在身边欣赏么,现在身子都没了,还欣赏个毛线!而且一颗人头飘在空中,要是半夜起来看见,肯定会吓得心脏病发作! 她没看错,这男人果真是个大腹黑!不言不语地悄悄就把人摆了一道。 不过,你有张良计,难道我没有过墙梯?你不仁在前,可就别怪我不义了。 林紫苏眼珠一转,突然拿起一份报纸,猛地朝晏行岚的那颗人头打去。 小晏现在是灵体状态,报纸当然碰不到他,轻飘飘便穿过了他的人头。但,虽然没有痛感,心理上的感觉却很不好受,这让晏行岚不禁有些头痛:这女人,难道是准备报复自己? 却听林紫苏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看见有只蚊子飞过去。” “……”晏行岚彻底无语。 满意地欣赏着他的沉默,林紫苏又说道:“最近天气蛮热的,蚊子苍蝇什么的挺多,看来以后我得忙着除害虫啦。” 言下之意,是这种事以后会经常发生么?晏行岚眼角一跳,终于明智地决定让步:“林小姐,吸纳离阳金只需要三天时间,届时我就可以解除这种状态。” “哦?是么~到时可别忘了穿管家服。” “……一定不忘。” 看着小晏无奈的样子,林紫苏简直想大笑三声:哼哼哼,想赖账?门都没有! 怀着好心情,林紫苏吃过晚饭后就去修行。等心法运转完一个周天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几天太忙,一直没空进玉坠,不如趁现在清闲,去找玉灵聊聊,问一问四大道门的情形。 很快,她的意识便来到玉坠中,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也变成了夜晚,不过景色却比外面好得多。明亮的银河横贯天空,林海在月光里温柔地起仗,随风飘来阵阵花香。站在这样的出尘净世里,林紫苏心绪不知不觉更加宁和。 不知何时,玉灵小男孩悄然出现在她身边:“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世俗事物都处理完了吗?” “嗯,差不多吧。我是想问问你,你曾提起的四大道门,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有些话长。”小男孩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坐在石阶上,然后托着腮慢慢开始回忆:“其实天下道门,原本只有一家,后来各房弟子自己开山立派,根据修行功法的不同,才慢慢演化出四大家来。简而言之,可以分为擅长风水堪舆的龙门、精通看相与预测占卜的麻衣一派、降妖伏魔的茅山道,以及注重修炼内家气功、力求飞升成仙的全真教。天下的门派可能有数十上百家,但论起功法追问渊源,却总脱不了这四派。” 这些东西,林紫苏大体都听说过一点,却没想过它们是这样划分的,不禁又问道:“那我们的鬼灯门呢?是独立于四大道门之外的?” 36 权贵世家与道门 听林紫苏说“我们”,小男孩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暖意:“是。按照老规矩,四派之中,每隔五十年会有一次大比,推选出一位道门掌教来,裁夺大事。第四代的掌教陶弘景被推选出来后,认为四派传承千年,掌门中说不定会出败类,一般门派里有监察弟子言行的律堂,却没有监察掌门的,便一手建立的鬼灯门,担任祖师爷,定下一师一徒,师死徒继的规矩,监察四派掌门。” “想得还真周到……那后来有没有揪出败类来?” 小男孩点了点头:“当然。道门并不是离世苦修,而是入世之道,千百年来各家道门都与世俗权贵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大多数掌门身上都免不了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一开始各家掌门对鬼灯门非常抵触,诸多刁难。但门派成立不到三年,祖师爷便查出龙门掌门借风水之术,试图改变龙脉,自立为皇,险些就得逞了。事情败露后,祖师爷出手一举诛杀了他,从此再没人敢对鬼灯门说三道四。” 闻言,林紫苏惊叹道:“连看风水的都有自立为皇的野心与本事,看来道术真是不可小窥。四大道门各有擅长的法术,可鬼灯门擅长的又是什么?拿什么去监察甚至打压他们?” 小男孩脸上掠过几分赞赏:“你很敏锐啊,这些本来是要留到你开始修行法术时再讲的,你既然问起,那就一起说了吧。我们鬼灯既然要监察四大道门,所学的法术自然是博采四派精华之长,并且另有一门可以压制所有门派的功法,叫做《凌道皇经》。一旦修成,施展出来威力无以伦比,哪怕是同时面对四大派中修炼大成的高手,都不在话下。可惜,这门功法太过逆天,鬼灯门传承十六代以来,除了祖师爷之外再没有人炼成。如果前代主人当年能突破瓶颈,也不会被那奸人害死。” 见他神情黯淡,林紫苏不由摸了摸他的头:“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想办法为你的前主人报仇。说起来,我还不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前代主人叫刘伯温,至于我……”小男孩眼神一黯:“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林紫苏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是前代主人临死前强行注入玉坠的法术凝成,他还没来得及赐我名字就过世了。”小男孩忽然看向林紫苏,“现在你是我的主人,不如你给我起个名字?” 林紫苏想了想:“你喜欢哪一类的?” 她本来是觉得这小玉灵很有主意,如果取了个不喜欢的他肯定要抗议,与其浪费口水争吵,不如一开始就避免麻烦。 不料,听到这话,小男孩顿时眉飞色舞地站了起来:“我的前主人可是位大名人,曾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做为他留下的玉灵,我一定要有个不同凡响的名字。你觉得玉皇真如四方帝怎么样?” “……”林紫苏只觉嘴角一阵抽搐,“你这是封号还是名字?” “当然是名字,一亮出去保准别人刮目相看——哎哟,你这女人,干嘛揍我?” “为了打醒你的中二病,不让你丢人。”林紫苏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你要是真顶着这个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前代主人和我的脸才都要被丢光了。” 小男孩捂着脑门,不服气地说道:“这可是我苦苦想了几十年才想出来的好名字,你居然敢不喜欢!” 林紫苏懒得同他争辩:“小玉还是小帝,你选一个。” “……什么小弟,我明明比你大!” “看来你是想叫小玉?” “我才不要这种女气的名字。” “那叫真真或者小如?反正都是你的惊世大作里选出来的。” “……那还不如叫小帝。” “乖。”林紫苏满意地又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带糖进来给你吃。” 小帝委屈地看着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外表看似温柔,实际骨子里却透着强悍霸道。他开始后悔为何选中了她来接收传承,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得选了。 林紫苏倒是很满意,回想着刚才小帝的介绍,她又问道:“古代时四大道门和世俗的权贵世家都有往来么?那现在还有没有?” 小帝收起了其他心思,认真回答道:“我虽然被关在玉坠里,但还是可以感应到外界的种种变化。玉坠在主人死后,辗转经过许多人的手,其中也有一些修为低微的道门中人。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了不少信息。四大道门与普通人的往来从没有断过,但随着代代积累传承,一些实力雄厚的道门,本身就已经变成了世俗里的名门世家;只有少数根基浅薄的,不成气候,还需要与别人联手。” 37 合纵联横 闻言,林紫苏有些苦恼:“看来这鬼灯继承者不好当呢,整个门派只有一个光杆司令不说,而且我一介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就算有人真犯了规矩,我又该拿什么去裁制他?只靠蛮力的话肯定很麻烦。” 虽说行使鬼灯门职责的事情,对现在才刚刚开始修行的她来说,还很遥远。但她有种奇异的感觉:要想在修行上有所成就,绝不能只靠埋头苦练,机缘也同样重要。而鬼灯继承者这个身份,无疑能给她带来许多机会。 小帝虽然鬼灵精怪,但心智还带着不少孩子气,在这方面也帮不了忙,只能胡乱出些馊主意:“要不,你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嫁了,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林紫苏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感情为了这道传承,我还得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啊?那才是亏大了。” 经过前世情殇后,她不再像普通少女那样憧憬渴望爱情。若是缘份到了,她当然会顺其自然,如果没有,她也不会强求,更不会为了钱财地位出卖自己。要携手度过一生的男人,必须对她全心全意,让她有安全感,可以放心依靠。 思索片刻,她突然灵光一现:“对了,合纵联横!我可以先找实力低微的家族,扶持他们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便利,然后再逐步接近实力雄厚的家族。但我未必要监察他们,只要确定对方值得信赖,与他们合作不也很好?” 一个能从古代传承到现在的家族,哪怕再如何世微,他的人脉声望乃至财富,也远非普通人能比。如果能与他们联手,对自己无疑是件好事。 福至心灵,她突然看清了自己的机缘所在,对于将来该如何行事,心中也隐隐有了打算。 问到了想问的事,想通了以后的道路,还给小帝取了名字,林紫苏觉得此行不虚。满意地站起身来,深深呼吸了一下玉坠幻境中的清新空气,她向小帝挥了挥手:“拜拜,我要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林紫苏离开后,小帝稚嫩可爱的脸上,却露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沉思:“这个女人还挺聪明的,居然不用我提点就想到了这一层,看来不会辜负主人的期盼。唔,接下来,就看她有没有能力实现所谓的合纵联横了。如果有必要,或许我也该出手……” 自言自语片刻之后,男孩化为一道灵光,归于暗室,玉坠内的空间,再度恢复安静。 数日之后。 C城监狱的家属会面室里,一名三十多岁,打扮艳丽夸张的浓妆女子,隔着铁栅看见里面垂头丧气,一脸胡子拉碴的罗至然时,只觉心都要碎了,挤眉皱眼,一脸伤心地说道:“阿然,怎么会这样!” “婉婷,事情的经过我妈应该都和你说清楚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一定要把我保释出去!” 以前罗至然最讨厌陈婉婷夸张又矫揉造作的表情,但这两天他在监狱里很吃了不少苦头,看见陈婉然后简直就像孤儿看到亲妈一样,满心激动,哪里还有闲暇去管其他。 一把抓住对方戴满金玉手镯戒指的手,罗至然急切地说道:“婉婷,我的事不严重,只要交一笔保释金就能出去。但是,我所有的钱都被林晓梅那贱人拿走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筹齐这笔钱。而且,只有我尽快出去,我们才能按时结婚,我不想让你等得太久。” 罗至然再熟悉不过这女人的性格,所以一边说话,一边做出了伤心懊恼的模样:“也是我太心急了,只想早一点把事情办妥,早一点赶回去和你举行婚礼,没想到一急就出事了。唉,我真是后悔极了……对了,岳父他老人家,会不会为此生我的气?” 闻言,陈婉婷连忙安慰他:“你放心,爸爸那儿有我顶着,他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又只爱你,他肯定不会对你生气的。” 陈婉婷的前夫与她家世相当,却是个极端傲慢的性子,认为妻子是暴发户出身,言行浅薄,举止粗鄙,配不上自己。生下儿子之后,两人便陷入冷战,最终离婚。之后的十几年中,陈婉婷也曾与不少男人交往过,但都很不满意,直到遇上刻意装得温柔体贴,长相又斯文英俊的罗至然,才觉得苦尽甘来,终于找到了一个成熟包容,真心爱着自己的男人。 她对罗至然可谓是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忍心见他受半点委屈。听说只要交钱就能让爱人免受牢狱之灾,想也不想便拿出了支票簿:“要多少钱才够?” “要……一百万。”罗至然看着她手里那本可以无限提取陈氏集团资金的支票簿,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面对这个巨额数目,陈婉婷二话不说,立即开出支票:“阿然,是我帮你找人,还是你自己……” “交给我吧,我知道该找谁。” 陈婉婷不疑有他,将支票递过去后,心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瞧你才离开我没多久,就瘦了好多。你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带你去大补一下。” “有了这笔钱,我明天就能离开了,到时你来接我。” 罗至然死死捏着支票,又对陈婉婷说了许多温柔情话,直到探视时间结束,才依依不舍地道别:“婉婷,等着我,我马上就能出来了!” “嗯,我当然等你。” 陈婉婷含情脉脉地目送着爱人的背影,却不知道,当罗至然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脸上的柔情蜜意,统统变成了算计。 “哼,林晓梅她们母女以为夺走了我的所有积蓄,我就彻底完蛋了么?只要我抓住了陈婉婷的心,她家那几十亿的家产还不是任我予求予取!毕竟,她可是陈氏集团的独生女啊!我的保释金只要十万,剩下的九十万,可以当成我东山再起的资本。虽然比起我的积蓄来还是少了一点点,不过也将就了。等我出去后,一定要让林紫苏那赔钱货把我的钱乖乖吐出来!让她知道我罗某人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罗至然神情变幻不定,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掠过一线得意的光芒。走出会面室后,他一分钟也没有耽误,直接向狱警要求,到办公室申请找熟人,以便办理出狱手续。 38 自讨没趣 同一天,林紫苏再次来到中天律师事务所。今天是她与萧恒远约定交还武士俑的日子,因为冯律师提议一起去吃饭,便索性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事务所。 晏行岚本是要陪她一起出门的,但他虽然已将离阳金自古玩中提摄出来,却还差一点火候,才能完全将之完全吸纳到体内,还要再耽误一会儿,林紫苏便先行过来。她是个很守时的人,通常习惯比约定时间早点十分钟。提前到达事务所时,萧恒远与冯律师都还没到,她便在接待员的安排下,先到休息区等待。 不想,才刚刚走过去,她便迎面撞见了一个让她颇为反感的人。而对方看见她后,脸色却是骤然一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似乎与你没有关系吧?”淡淡看着对方,林紫苏薄唇中轻轻吐出她的名字:“丁律师。” 平时盛气凌人的丁律师,这次听到她带着淡淡挖苦的话语,却半个字也不敢还嘴,反而还向后退了两步。 那天的败诉让她在事务所里丢尽了脸,人前人后都被嘲笑说她竟敢不自量力,与资深老员工打对台。而且因为违反了事务所同事之间不能在同一案件中对打擂台的规定,她更被所长狠狠训斥了一顿。如果不是苦苦哀求打动了所长,她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种种怨恨无处发泄,她开始记恨林家母女:如果她们没有胜诉,那她现在的处境肯定大不一样!她一定要报复她们! 但还没等她去打听林家母女的底细,便先听到所里的传闻:林紫苏与身为事务所最大股东独子的冯律师交情颇深,冯律师每次提到她都是十分尊敬的口吻,而且连Y省首富萧恒远也对这个小女孩推崇备至。据所里有幸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人说,单是饭局上,他们提起林紫苏就不下十次! 知道这些消息后,丁律师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为了保住饭碗,她说什么也不敢再去找林紫苏的麻烦了。现在在所里遇见,太过慌张所以脱口问了一句。说完之后她便立即后悔了,低着头抱紧怀里的文件,马上想要躲开。 这时,却有个中年女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清林紫苏的模样后,她苍白的面孔上顿时变得充满怨恨,重重将托盘放桌上一放,叉起腰大声说道:“你不是林紫苏么?丁律师,是不是她打输了官司跑来找你麻烦?你不用紧张,我一定帮你对付这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片子!” 这嚣张刻薄的口吻颇有几分耳熟,林紫苏抬眼一看,居然又是一个久违的熟人,李太太。 原来,此人在发财梦破碎后,日夜惦记着那没到手就飞走的几十万钞票,又气又悔,大病了一场,今天才过来上班,所以并不知道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她满以为收了红包的丁律师一定稳赢,做为败诉方的林紫苏多半是听说了什么传闻,今天跑来吵闹。这可是她狠削这小丫头的大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一想到如果不是被林紫苏搅合,自己差一点点就能发笔大财,李太太不禁又开始心痛。她根本不愿承认这本是自己的贪婪刻薄所致,满心只想趁林紫苏落魄的时候狠狠踩上几脚。 李太太用力瞪着眼珠子,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差点点在林紫苏的鼻尖上:“你这小丫头,居然敢到事务所来闹事!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凭你也配进来?贱货就是贱货,难怪你爹不要你!我要是你,哪里还有脸出门!你要是识相点就快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叫保安来拖你了!你别以为,凭着有点小本事就能到丁律师面前来撒野!” 听到这番突如其来的破口大骂,林紫苏脸色一沉。而旁边的丁律师,却是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天哪,这李太太今天是抽什么风了,居然敢骂冯律师的朋友!而且话里还捎带上了自己! 她吓得赶紧去拉李太太:“住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快别骂了!” 但李太太想着得而复失的那几十万,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正骂得兴起,哪里听得进丁律师的劝。她用力喘了口粗气,突然一把推开丁律师,扑上前想要扯住林紫苏的衣领:“你个小贱人,快帮我把古画修复好!否则我马上就让保安把你押到警署去,你——” 林紫苏哪里会让她碰到。轻巧一闪,避开了李太太的攻击,她眉头皱得更深,刚想到外面去找人帮忙,却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小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太太身子本能顿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是在事务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员工,便又继续有恃无恐地朝林紫苏抓去:“小冯,快来帮忙,这小丫头冲进咱们所里胡闹,来找丁律师的麻烦。这种人可不能容忍,一定要把她送到警署去,她才晓得厉害!” “够了!”见她如此不知好歹,向来好脾气的冯律师也不禁脸色铁青,上前将她狠狠推开:“林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轮得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李太太被推得撞在桌角上,眼泪都疼出来了,却顾不上理会,继续叫嚷着:“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她过来恐吓丁律师,小冯,你一定是弄错了,快把她——” “闭嘴!错的是我,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上,一直对你多有容忍。今天看来,再留着你的话,只会招来麻烦。你收拾下东西,马上到人事部把辞职表格填了!” 说完,冯律师扫了一眼被这番话镇住的李太太,随即又看向丁律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至于你,屡次利用律师身份在外面招摇生事,所长脾气好心软,总是原谅你。但你却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事生非,你也和她一样,今天就把离职手续办了!我们中天律师事务所,供不起你们这两尊大佛!” 39 新工作 听到冯律师严厉的话语,李太太与丁律师顿时急得脸色都变了。她们太知道冯律师的脾气了:平时很好说话,但一旦发起火来,就代表他做出的决定再不会更改,天大的事也是如此,更何况只是辞退两名微不足道的员工! 丁律师到底还要点脸皮,怨愤地看了李太太一样,便低头向人事部走去。她很清楚,惹得大股东那边不高兴,以后在这里就混不下去了,再怎么不甘心也唯有一走了之。 而李太太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立即急眉赤眼地为自己开脱辩解:“小冯,你怎么能这样!你肯定是被这小丫头给骗了!她那天害得我损失了一大笔钱,你也是在场的,你难道不觉得她非常可恶?难怪连她亲爹都容不下她、不要她们母女,这正是报应啊!而且今天的事也是她的责任,她们打输了官司,她才跑来找丁律师闹腾。小冯,你可不能是非不分啊!要赶也该赶她走,怎么能开除我们呢?” 看着这个胡搅蛮缠的老女人,冯律师深深吸了口气,才克制住亲自动手把她赶出去的冲动:“我再强调一遍,林小姐是我的贵客,谁再针对她,就休怪我不客气。再者,谁说林小姐的母亲打输了官司?她们才是胜方,真正的败方罗至然,当天就进了监狱!” “什、什么?!不、不可能!她们怎么可能打赢官司,那天我明明看见……”说到这里,难以置信的李太太像是从梦中猛然惊醒过来,连忙捂住嘴巴,惊恐不已:私造伪证的人她以前也见过几个,败露后基本是罚款了事,可罗至然竟因此被抓了起来!那林紫苏该有多大的能耐?说不定冯律师就是因为她的背景,才对她如此尊敬。看来,林紫苏绝不是自己这种平头百姓能招惹得起的,她还是少说为妙,乖乖走人。 想到这里,李太太打了个寒颤,看向林紫苏的目光不再是仇恨,转而变得惊恐畏惧,战战兢兢说了一声“林小姐对不起”,便赶紧开溜。 见风波平息,冯律师松了一口气,抱歉地看向林紫苏:“对不起,林小姐,这两个员工太没素质,让你受委屈了。等她们办完离职手续,我就让她们来给你正式赔礼道歉。” “没什么,遇见神经病罢了。况且她们现在已经不是贵所的员工,不用管她们了。”看在冯律师帮过自己的份上,林紫苏懒得再同那两只败犬计较。 听到门外传来喇叭声,林紫苏从落地窗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萧恒远冲自己挥手。她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向冯律师说道:“萧老过来了,我们走吧。” 见她如此大度不予计较,冯律师反而觉得更不好意思。想了想,他咬咬牙,取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她:“林小姐,实在对不起。这是我在省城的一个好朋友联系方式,他身手很好,人脉也不错,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去找他帮忙。” “谢谢。”林紫苏本来不想要的,但不好当面拒绝别人的好意,便先接了过来。她本以为名片上会印满头衔,不想,这张质地精良,颜色纯黑的名片上,除了一个名字,一行电话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文字。 这名片的主人,倒挺有个性的嘛。这么想着,林紫苏随手将它装进了包里。 “林小姐想吃什么?”萧恒远亲自为林紫苏拉开车门,微笑着问道。 “我没什么忌口,客随主便。”林紫苏随口说着,担心地看了窗外一眼。小晏怎么还不来?也不知等下他找不找得到自己。 萧恒远却将她的心不在焉误解为乏累了,便体贴地说道:“那知道有家滇式餐馆不错,我们就去那里吧。林小姐休息一下,很快就到了。” 十几分钟后,汽车驶到一家装修考究的餐馆外停下。林紫苏下车的瞬间,迎面看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本以为是餐馆的服务生,便没有理会。过了几秒,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灿烂的阳光下,站着一名俊美无双的男子。修身合体的白色西装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领口系着同色的丝巾,漂亮的蓝宝石扣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光泽。一缕乌发微微散在胸前,看上去于尊贵大气之中,另添了几分随意洒脱。 这正是赶来陪她的晏行岚。他果然信守诺言,换上了她指定的管家装,但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个管家,反而俊美得像个王子。 看着街道间来来往往、却都看不见这英俊男子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凝视着他的林紫苏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竟可以独占这份美好。 “怎么了?林小姐,不舒服吗?”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萧恒远连忙问道。 林紫苏这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没事,只是发了会儿呆,我们进去吧。” 想到自己居然看男人看得发呆,她不禁有点脸红。偷偷看了晏行岚一眼,发现他若无其事地跟在自己身后,似乎并没有察觉,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落座之后,草草点了几个菜,林紫苏取出随身带来的纸盒,放到萧恒远面前:“萧老,这是修复好的武士俑,请你看一看。” 闻言,不只萧恒远眼前一亮,就连原本还在张罗着再加菜的冯律师都丢下菜单凑了过去。上次林紫苏修复的古画还没细看,就恢复了原本的破烂模样,这次可得看个清楚才行。 当盒子被揭开之后,两个年纪加起来将近一百岁的男人顿时像三岁小孩一样,毫无形像地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回神。 见状,林紫苏不禁有点心虚:为了不显露自己逆天的能力,她故意留下了几处细小裂缝没有修理。而且,小晏还将长刀上的离阳金取走了,让长刀的份量一下子减轻了一半,这两个人,该不会是看出破绽来了吧? 她正心里打鼓时,最先反应过来的萧恒远已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林小姐,请你务必到我们汇宝古斋来工作!我给你底薪一万,另外每修复一件古董,再按卖价提三成!” 40 谈妥条件 林紫苏被萧恒远的激动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倒是冯律师先清醒过来。扶了扶眼镜,他的视线依旧在武士俑上流连不去,口中惊叹不已:“萧老先生,你开的这个价格在我们Y省、不,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了吧。不过太值得了!以林小姐巧夺天工的手艺,哪怕再高一点也应该啊!你看这衣褶,还有胡须这里,这么细小的地方,都能修复得这么完美。我敢说,就连故宫修复专家也没这个本事!萧老先生若真能将林小姐招到麾下,你们汇宝古斋的生意肯定会再上一层楼!” 萧恒远闻言笑骂道:“小冯,你这是变着弯地说我报酬给低了啊,算了,为了不让你笑话,更为了让林小姐满意,我再提五个点——林小姐,每修复好一件古董,我按卖价给你三十五个点的提成,你觉得怎样?” 三十五个点!这比叶江给的价格足足翻了两倍还多。而且汇宝古斋既然是省内最大的古玩店,那么接触到的古玩肯定是更加珍稀难得的,其价值肯定远非一个C城的小小古玩店能比。能和萧恒远合作,倒也不亏。但还是那个问题:她有自保的能力么?如果遇上觊觎自己能力、而意图不利的人,她有招架还手之力么? 林紫苏快速在心中盘桓着利弊得失,身旁的晏行岚像是看穿了她担忧,及时说道:“我已将离阳金炼化成功,虽然暂时没能解开咒术,但能力却已恢复了二成。对付一般的道门高手不在话下,更不要提普通人。如果你想答应的话,尽管放手去做,我会保护你的。” 说到保护二字时,他语言分外温柔,听得林紫苏再度一愣。而晏行岚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连忙掩饰般说道:“而且,接触到的古玩多了,寻找珍稀材料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于你于我,都是一个好机会。” 知道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林紫苏便没去细究,向萧恒远说道:“萧老,我可以答应到你的汇宝古斋工作,但有几点要求:其一,我目前还是学生,只能兼职,无法全天上班,请你谅解。其二,有时我自己也会淘些古物转手出卖,希望你不要干涉。” 她每说一点,萧恒远都点头不止:“很合理的要求,林小姐放心,你带来的古玩,我可以免费帮你寄售。” 见状,林紫苏微微一笑,又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要求:“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除了必要的人之外,知道我在汇宝古斋做兼职的人,越少越好。” 她本以为萧恒远会为难一下。毕竟,能重金聘请到一位古玩修复高手,谁都想要炫耀一番。她提的这个要求,有点锦衣夜行,强人所难了。 不想,萧恒远却大手一挥,不假思索便满口答应下来:“这个容易,我会专门眷出一个房间来让林小姐修复古玩,而且除了我和我的一个心腹店员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见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自己的所有要求,林紫苏心里反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但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而且事已至此,无论是为了小晏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可能拒绝,唯有先将这份不安记在心里,时时小心罢了。 想到这里,她嫣然一笑,向萧恒远举了举盛满果汁的玻璃杯:“萧老真是爽快,我敬你一杯。” “哈哈,能得到林小姐这样的高手帮忙,是我萧某人的运气啊,该由我来敬你才是!”萧恒远豪爽地干完一杯白酒,取出一张面额六十万的支票,递到林紫苏面前:“这是说好的酬劳,林小姐请收下。” “多谢。”林紫苏将支票放进背包,又敬了萧恒远一杯。 正事谈完,接下来三人都很放松,一边品尝菜肴,一边聊些古玩掌故。这本是林紫苏最不擅长的部分,但有了晏行岚帮忙,她非但没露怯,反而说得头头是道,显得极为博闻强记,让萧恒远和冯律师都赞叹不已。 林紫苏本来还担心他们会盘问自己的师承来历,没想到,整顿饭吃下来,两人对这方面都是只字不提。 与他们道别后,她忍不住向晏行岚问了一句。对此,他是这么解释的:“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尤其是古玩这一行,向来对来历都是讳莫如深,因为不少表面极受尊敬的高人,说不定背地里做着盗墓之类见不得光的勾当,所以在这一行里最忌讳打听别人的来历。先前那位叶老板虽然有几分眼力,毕竟眼界太窄,不知道这些规矩。这个萧老板就懂行得多,知道什么话不该说。” “门道还真多。”林紫苏感叹道,再度庆幸自己捡到了晏行岚,让她省心不少。 想到初遇晏行岚的情形,她突然发现了一点疑问:“小晏,为什么你以前总爱往夫子庙跑?” “夫子庙中有一股浩然正气,对这我种修行道术的灵体来说,是很好的滋养。以前我没办法去找天材地宝,只能在那些地方徘徊,以便温养灵力。现在我已炼化了离阳金,就不必再那么做了。” “原来如此。”林紫苏点了点头,“不过总归是有益无害吧?这次我到省城后,准备买个房子。既然这种地方对你有好处,那我就在类似的地方找房源好了。” 她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晏行岚蓦然愣住,心中丝丝缕缕,似有暖流涌动而出:背负咒印,数世凄凉,这辈子虽然也有家人,却都是些不堪的回忆。究竟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滋味了? 这女人啊,有时候让他郁闷至极,有的时候,却是让他……感动得无以言表。 默默看着还在兴致勃勃规划未来的林紫苏,晏行岚并不知道,这一刹那,他向来冰厉如雪的眼神,有多么温柔。 41 回省城:暗流涌动 在老家把房产过户手续办完、存款统统转到林晓梅名下,又将武士俑的事情了结,与萧恒远约定到了省城再见面。种种事情办完,这天晚上,林紫苏便催着母亲赶快离开。 “这……要不要先和你小姨她们说一声?”林晓梅有点迟疑,虽然这些年来相处得很不愉快,但毕竟是亲姐妹。 见心软的母亲还顾念着姐妹亲情,林紫苏不禁冷笑了一声。她至今记得,前世母亲病情加重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找到小姨的电话,打过去想要求助。不想对方一听借钱治病,马上便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没钱”,立即掐断电话。 这种亲戚,连朋友同事都不如,要来何用! “妈,你拿她当姐妹,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你难道忘了我们开庭的前一天,你亲自去找她,想请她出席声援一下,却反而被她嘲笑了一顿,说你一定下场凄凉、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么?” 被女儿一提醒,林晓梅也想起了那件事。她虽然容易心软,却不是个糊涂的包子,想到这些年来妹妹的尖酸无情,她咬了咬牙,断然说道:“紫苏,你说得不错,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谁也不用告诉。” “这就对了。”林紫苏满意地抱了抱母亲,“我们这就收拾行李,除了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旧衣服什么的我们就不要带了。到了省城,我再给你买新的。妈,你其实很漂亮的,只要稍稍打扮一下,马上就能找到满意的第二春。” 听到女儿的话,林晓梅马上脸红了:“你这鬼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紫苏笑而不语。在她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个人选。只不过,前世不比今生,她还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能确定是否能将母亲放心交给那个人。 次日清晨,林家母女将老宅门窗逐一紧锁后,便提着简单的行李,一起向汽车客运站走去。 她们离开不到一个小时,一张摩托车突然驶到了老宅门口。一名头发短得快贴到头皮,一身肥肉紧紧箍在紧身黑T皮裤里的中年女子下了摩托,刚准备敲门,却一眼看见门上的大锁。 她赶紧叫住一个出门买菜的邻居:“喂,我问你,这家的女主人到哪里去了?” 那人本来懒得理这没礼貌的女人,但又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她回省城了。你是她亲妹妹,你怎么不知道?” 林晓椿一听姐姐走了,也顾不上跟这邻居斗嘴,转头冲着摩托车上的男人跺脚:“我说让你快点来,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让她跑了!” “哼,是你自己说你姐姐太笨,离婚肯定一毛钱的好处都捞不到,得躲着她走,免得被她缠住求咱们家帮忙。谁知道她居然从罗至然那儿拿了一百多万!要是你早几天知道,我们至少能从她手里分到一半!” 中年男子长得又矮又瘦,面孔像一只风干的橘子,五官怪异地堆在一起。说话间,他狠狠啐了一口:“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迟早总要回来的。就算不回来,你那侄女不是在省城念书么?等过了暑假,我们家小强也要到省城念大学了,到时再找她要钱也不迟!” “呵呵,老公,还是你聪明。”林晓椿顿时转怒为喜,响亮地在男子脸上亲了一口,再度坐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坐在长途大巴上的林晓梅,突然打了个喷嚏。林紫苏见状,赶紧示意坐在身边的晏行岚让开,将手里的热饮递给母亲:“妈,是不是觉得冷?要不要添件衣服?” “没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打了个寒颤。” 林晓梅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接过女儿手里的热饮,就在这时,林紫苏也狠狠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把饮料打翻。 这一次,轮到林晓梅关切地看着女儿了。迎着母亲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我也没事……说不定是谁在念叨我们。” 说话间,她视线不经意飘过车窗外,远远看到一张轿车,有点眼熟。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大巴便发动了。 轿车内,一名老者正恭敬地讲着电话:“是,家主,我亲眼看着她们母女上了汽车。等她们抵达省城,我会尽快将她安排到店里……是,我明白,等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后,视她的能力,再决定要不要让她修复那件东西……好的,家主再见,您多保重。” 按掉手机,老者注视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停车场,一脸忧心忡忡:“希望这小丫头不要让家主与我失望才好啊!” 42 嚣张室友 C城距省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午饭时分,林家母女便抵达了目的地。 随意吃了点东西,林紫苏又帮母亲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节俭惯了的林晓梅说道:“紫苏,你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明天陪我一起去租房子吧。” 她打算把手头的一百多万留给女儿,再找份工,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女儿。 林紫苏却摇了摇头,否决了她的话:“妈,我们在C城都没什么亲戚了,以后我肯定是要留在省城工作的,你也要留下来陪我,不如现在就把房子买了,免得白白送钱给房东。” “买房?” 林晓梅倒没想过这茬。还在迟疑,只听林紫苏又说道:“既然要长住,没套房子肯定不行,现在我们又不缺钱,为什么不买呢。等租上两三年,房租都够付一半房款了。” 这时房地产还没开始疯涨,相比日后的疯狂,目前的价格可谓相当低廉。林紫苏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甚至暗暗决定,等修复古玩赚了钱,就拿去买楼出租,这可比放在银行里强得多。 林晓梅已经相当习惯听从女儿的建议了,并且事实也证明,听女儿的话从没出过错。当下见女儿一脸笃定,便点了点头:“就听你的,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对了,我还没去过你的学校呢,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带我去逛逛?” “好啊。”林紫苏点了点头,暗骂自己疏忽:前世因为杨老太以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为由,一直不肯让母亲离开,结果大学四年,母亲一次也没来探望过自己。日后说起来,母亲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遗憾。这一世,一定要让母亲如愿以偿。 趁林晓梅进卫生间洗脸的功夫,林紫苏小声对晏行岚说道:“你今天就留在宾馆好不好?明天我们再一起去看房子。” 晏行岚知道她必是想同母亲说说私房话,便体贴地点了点头:“也好,我刚好想休息一会儿。” “嗯,那你好好休息。” 安排完毕,林紫苏便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起出了宾馆。学校离宾馆就两条街的距离,不到十分钟,她们便来到了Y省大学。 欣赏着校园中葱葱郁郁的青松翠柏,银杏杉树,以及高大漂亮的建筑,来来往往的学子,又听着女儿轻声细语地讲些平时的校园趣事,林晓梅笑容里不觉带上了几分欣慰。 校园逛得差不多,林晓梅又提出要去寢室看看。新生开学报道那天没亲自送女儿来学校,始终是她的一大憾事。 林紫苏当然不会拒绝母亲,当即便领着她一起向宿舍走去。她的寢室是老式的六人间,她依稀记得,同寢的舍友虽然形形色色,但还算守规矩,谈了恋爱也不会随意把男友带回来,倒不怕被母亲撞见什么尴尬场面。 但也不知是这一世她撞到了上辈子没看见的场面,还是哪里出了偏差。总之,当她敲了敲寢室门没有响应,掏出钥匙打开门后,赫然看见一个打赤膊的男人正慌慌张张往卫生间跑,一个女生坐在床沿梳理着凌乱的长发,看见林紫苏进来后,冷冷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林紫苏虽然还记得前世大学校友们的名字,但对许多人的面孔已有些模糊了。盯着那长发挑染,面庞还算清秀的女生看了几眼,才回想起来,这个喜欢化妆打扮的舍友叫徐心洁,是宿舍里最早有男朋友的,也是最早搬出学校和人同住的。后来好像还因此出了事,不过时间过去得太久,林紫苏已经不记得细节了,只记得她后来死得很惨。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林紫苏不禁有点尴尬,但苦于母亲就站在门外,不好多说什么,便含糊着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宿舍。” “哼,林紫苏,你的意思是,有我在你就不回来了?说得好像我有多霸道似的,是我拦着你不让进,还是我把你怎么着了?你把话说清楚!”徐心洁口气很冲地嚷了起来。 林晓梅刚才站在走廊上,并没看见屋里的情形。听见这话不对,立即皱紧了眉头,从女儿身边挤进宿舍:“你这女同学怎么说话的?我女儿同你客客气气的,你骂她干什么?” 一般女生就算在同学面前嚣张,见到家长后也会稍稍收敛一点,但这徐心洁却是毫不在乎,看见林晓梅后,嘴里啧啧有声:“你就是林紫苏的妈妈啊,抱歉抱歉,看你的打扮,我还以为是收废品的大妈又来了。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说那些话了。” “你——” 林晓梅被她的刁钻无礼气得不轻,刚要再理论,却见女儿拦在了自己面前:“妈,算了吧,道理只能讲给人听,别的东西是听不进去的。” 听到这话,徐心洁顿时细眉倒竖:“你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林紫苏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语双关地说道:“舍规怎么定的你我都很清楚,有些事情,我劝你还是规矩一点,否则惹出事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徐心洁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提醒意味,还只当林紫苏是在威胁自己。她把手里的木梳狠狠往地上一砸,刚要说话,房间里忽然又跑进一个人来:“哈哈,今天打工的地方停电,提前下班——咦,紫苏,你提前回来啦?这位是谁,是你妈妈吗?” 43 老街有妖 轻快的声音立即化解了房间里的尴尬气氛,林紫苏看着这个新跑进来的女孩,神情不觉变得十分柔和:“佳儿,好久不见。这位是我妈妈,和我一起过来参观学校。” 这名圆脸大眼的女孩,立即笑嘻嘻地对林晓梅说道:“伯母好,我叫董佳儿,是紫苏的好朋友兼舍友,非常欢迎您来学校做客。” 林紫苏看着这个大方爽朗的女孩,眸中掠过几分淡淡的怀念:董佳儿是自己在大学结识的死党,在学校时她一直是个开朗乐天的女孩,但在毕业一年后,她因为开货车的父亲出事受伤,彻底瘫痪。为了筹到父亲的医药费和家人的生活费,不得不嫁给一个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二婚男人,年纪轻轻便当起了后妈,从此她脸上便少有笑容,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 看着犹自单纯的董佳儿,林紫苏在这一瞬间默默下了决心:这一世,可以改变的不单是自己的命运,她所在意的人,亲人、好友、至交,她也同样要她们活得幸福快乐! 董佳儿正笑着同林晓梅寒喧,不经意间一回头,却对上了林紫苏微带怜悯又澄澈坚定的目光。这让她愣了一下:紫苏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眼中仿佛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坚定神采,身上更多了几分从容大气。虽然容貌不曾改变,但整个人都比以前更加耀眼了。紫苏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呢? 模模糊糊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随即,董佳儿便被卫生间传来的异响吸引了注意力。再嗅到房中散发的淡淡异味,她立即明白过来,脸上不禁有厌恶的神色一闪而逝。 随即,她拉起了林紫苏的手:“紫苏,天气这么闷,宿舍里又没空调,你带伯母到校门旁边的那家蛋糕店坐一坐吧,正好尝一尝他家的招牌蓝莓蛋糕。” 做了两年的好朋友,看到董佳儿连使眼色,林紫苏哪里有不明白的。她刚要点头,却听徐心洁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照我说,你们接杯矿泉水到小树林里坐一坐就行了。那家店的蓝莓蛋糕可是很贵的,五十块一小份,林紫苏你们家吃得起么?要不要我赞助你一点?我和你不同,我那个白领男朋友刚拿了五千块过来,我从不必为钱发愁。” 再次阻止住想发火的母亲和董佳儿,抬头瞥了一眼嚣张得可笑的徐心洁,林紫苏淡淡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区区五千块就敢炫富,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她原本还准备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提醒徐心洁,不要惹上血光之灾。可看这个女人的样子,是根本听不进她话的,那她又何必再多费唇舌。 讽刺地说了一句,林紫苏便带上母亲和好友,一起离开了宿舍,留下张口欲辩,却找不到说辞的徐心洁对着男友大发脾气。 “这个徐心洁,可真是越来越张狂了。”走在校园林荫路上,董佳儿小声对林紫苏抱怨:“自从放暑假后,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撞见过两回了,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我行我素地把人往这里带,真不知她脸皮怎么这样厚。不过,你今天可真是太威风了,比以前犀利多了,哈哈!一句话就呛得她翻白眼。” 林紫苏含笑看着这个好友,听她絮絮说着近来学校发生的一些琐事,心中愈发坚定了,要好好保护身边人的念头。 三人来到蛋糕店,刚刚落座,林晓梅便满面不快地说道:“紫苏,你怎么会有这种舍友?我看还是尽早搬出来的好,明天我们就去看房,越快越好。” “好的,妈妈。”听到母亲这么说,林紫苏不禁莞尔:能让母亲坚定决心,那个徐心洁还算有点用处。 “咦,伯母,紫苏,你们打算在省城买房定居吗?也好,再过两年我们就该毕业了,留在省城,工作机会会多一点,能有套房子的话,就更方便了。”董佳儿则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她虽然心思单纯,却并不天真,相反比一般同龄人还要懂事,这也是林紫苏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等招牌蛋糕和饮料端桌来后,董佳儿忽然拍了拍脑袋,一副突然想起大事的样子:“对了紫苏,你们可千万不要买长秀街附近的小区,那边最近在闹鬼,老是出事。单是昨天报道过的就有两家:一个住户因为看到有个速度很快的黑影从自家阳台飘过,吓得从四楼摔了下来;有一个小孩半夜上厕所被吓得精神恍惚,凌晨被送进医院。总之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神秘的黑影,有说是鬼的,有说是妖怪的,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吓得从那条街搬走了。” “还有这种事?”林紫苏不禁皱了下眉,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一看,如果真是邪物作祟,就想个法子把它除了。 “这事儿挺蹊跷的,我听一些本地的同学讲,长秀街以前出过个将军,现在老宅子还在呢,是有名的风水宝地,也不知怎么会闹起鬼来。”董佳儿疑惑地说道。 闲聊了一会儿,三人见时间不早,又一起去吃了晚饭。之后,董佳儿回宿舍休息,林紫苏则陪着母亲一起回宾馆。 留守的晏行岚一见林紫苏,立即示意她到阳台:“你来得正好,今天下午我在这里远眺时,发现有个地方不太寻常。那幢老宅子里,有一股强大而混乱的力量。” 向小晏所指的方向一看,林紫苏不禁微微一愣:那个方向,不正是董佳儿说正在闹鬼的长秀街么。 44 阴魂不散的室友 房间在宾馆十七楼,视野开阔,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就在晏行岚指到的那个方向,距宾馆约五六百米处,有处占地颇广的古式老宅,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远远就能看到里面花木繁茂,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林紫苏依稀记得,那里是被当成一级文物单位来保护的将军府,几十年来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闹鬼了? 她细细看了那宅子几眼,突然觉得胸中一阵烦闷,不禁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见状,晏行岚赶紧说道:“抱歉,我忘了你修为太浅,承受不起那么强的邪气。我们快进去吧,否则你会越来越难受。” 林紫苏连忙依言进屋,片刻之后,那种毫无由来的难受劲果然缓过去了。坐在沙发里,她把董佳儿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又疑惑地问道:“那里到底藏了个什么邪物?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让人这么难受。我听同学说,它的速度很快,你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晏行岚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它的力量强大而古怪,像是饱含灵力的至纯至尊之物,却又夹杂了一股邪气。那应该不是厉鬼,但我想不出,会是什么异兽。明天正午时阳气最烈,对它会有所克制,我们到时去看一看吧。” “嗯,明天早上我先和妈妈去看房,中午再去那里。”林紫苏点了点头,这提议正符合她的心意。 今晚她没有回宿舍,陪着母亲一起住在宾馆里。熄灯之后,她想到晏行岚那句“修为太浅”,不禁有些郁闷,便趁夜开始修行,决定要尽早提升实力。 但不知是被那邪物的怨气冲到,还是别的原因,平时她运转一周天便能感到力量充盈,今天足足运转了五个周天,丹田中却还是觉得空虚。她不禁发起了狠,咬牙又运转了几大周天,发誓一定要将丹田盈满。 在这股强烈念头的支持下,她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全心全意沉浸在修行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忽然生出幻觉:一枚闭合的种子突然破壁,生出缕缕须根,牢牢扎进丹田。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突然暴涨,刹那间催化得种子上的须根数量激增,不过片刻的功夫,种子的尖端抽生出几片嫩绿芽片。之前的修炼得来灵力围绕着嫩芽们游走滋养,充盈无比。 行功完毕,林紫苏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慢慢睁开眼睛。虽然是在黑暗中,她依旧能察觉,自己的视力比之前提高了许多,借着淡淡的月光,甚至能看清地毯上每一个细小的织理纹路。而她的其他感官也更加敏锐,只要念头一起,竟能听到二十六层楼顶酒吧里的爵士音乐。 回想着小帝灌输给自己的记忆,林紫苏不禁无声一笑:道门弟子修行,分为开灵,运术,圆融,大成四个阶段,每个阶段又有一重、二重、三重之分。自己刚才,就是积蓄了足够的灵力,突破了开灵一重,等修为提升到第三重后,便可以进入运术阶段,学习法术了。 虽然目前还不能学习法术,但开灵一重对她也有好处:以前灵力一旦耗尽便只能通过修炼来弥补,现在却不同,灵力自己就能慢慢回复,而且充盈程度是以前的上百倍。这也就意味着,她修复古玩的速度将大幅度提升,譬如那张唐代碑帖,她以前花了六天的功夫才修复完毕,而现在,她一天就能修复三幅! 这修为提升得还真及时,想来以后在萧老的汇宝古斋,她能过得更加如鱼得水吧。 憧憬着今后的种种情形,林紫苏不知不觉,含笑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因为记挂着中午还要去将军府驱除邪物,林紫苏一大早便以早上比较凉爽为由,拉着母亲一起出门买房子。保险起见,晏行岚也陪着她们一起前往。 母女俩找了一家中介,可对上起身招呼她们中介人员时,林紫苏却有些发愣:这个年轻男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一时想不出对方身份,她便没再多想,只当是以前偶然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坐在待客的沙发上,她和母亲一边翻看着房源资料,一边说着自己的要求:“坐北朝南,最好在人文古迹旁边,另外至少要四室,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房。” 听到这对穿着朴素的母女居然要这么大的房子,中介人员不禁有点兴奋,又有点怀疑,便试探着说道:“如果只是一家三口的话,四室的可能稍大了一点,打扫起来不方便。不如你们看看两室的?” 林紫苏当然不会解释,所谓客房,其实是为小晏准备的房间。她只说道:“我就喜欢大一点的房子。” 她语气淡淡,但不知怎的就是有种不容抗拒的强势。男子顿时不敢再多嘴:“好的,我手上好有两套四室的房源,恰好是在——”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响起一个不大高兴的女声:“喂,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会请假陪我去逛街的吗?怎么还不走?” 说话间,长发挑染,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吊带短裙的女孩走了进来,当看清沙发上的那两人后,脸色顿时变了:“林紫苏,你在这里做什么?莫非你想抢我的男朋友?” ------题外话------ 最近收藏涨得很惨淡啊,走过路过的亲们,求顺手收一个呗?TOT 45 鬼街旁的房子 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居然是徐心洁。听她气急败坏地嚷出男朋友三字,林紫苏终于恍然大悟:这看上去很眼熟的中介人员,居然是昨天在宿舍匆匆见过一面的那男人。 想到对方躲到卫生间的狼狈,再看徐心洁一副紧张的样子,林紫苏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你想太多了。” 这种男人,也只有眼皮子浅的徐心洁才会拿他当个宝,还将他吹嘘成白领,洋洋得意地炫耀。不过,各人有各人缘法,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对上林紫苏眼中的浅笑,徐心洁却将之当成了轻视,不禁愈发咬牙切齿:这个林紫苏又穷又虚荣,以前说什么她的爸爸在省城做生意,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平时的吃穿用度也是寒酸之极,根本就是个说谎装阔的穷鬼!这次肯定是见自己男朋友有钱,所以母女齐齐上阵,以买房为借口,实则想挖墙角。自己一定要揭穿这女人的谎言,让男友周立仁认清她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徐心洁立即一把抢过林晓梅手里的房源本子,扔到茶几上,尔后挑衅地指着她们母女说道:“别装模作样了,你们能有钱买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算盘,不就是想趁机攀个有钱男人吗。我告诉你们,立仁是我的男朋友,你们别妄想他!” 林晓梅这时也认出了徐心洁,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女同学胡说八道什么呢,立仁又是谁?紫苏,她是不是就喜欢挑事啊?我们别和她啰嗦,另换家中介吧?” 林紫苏却是被她雷得不轻:这女人眼神不好,见着个男人就以为是金龟婿。她自个儿眼瘸没脑子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脑补别人和她一样脑残?这本是小事,但如果自己照母亲的话息事宁人,就此离开,这没脑女人反而还会以为自己是怕了她。 伸手按住起身想离开的母亲,林紫苏摇了摇头:“妈,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她肯定要编派出其他话来。而且是她无理取闹在先,我们何必反而让着她?” “可是——” 林晓梅一辈子谨慎惯了,不喜欢和人争执,闻言还要再劝,林紫苏却已站了起来,扬声向里间的办公室说道:“有负责人吗?大呼小叫污蔑造谣,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户的?” 话音未落,里面应声跑出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来:“小周,你女朋友又来了?上次她才骂得一个女员工辞职,这次又同客户铆上劲了?我警告你,虽然我们店里你业绩做得最好,但要是继续三天两头的给我惹麻烦,我也一样会开除你!” 被老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周立仁顿时心里着慌。他工作三年,目前这份工作是薪水最高的,每个月少则五千、多则八千,如果丢了工作,那简直比让他死还难受!他和徐心洁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不会怪女友没教养,反而怪上了林紫苏,觉得自己挨骂都是她的错。 不过,想到老板的火爆脾气,他也顾不得面子,连忙忍气吞声,向林紫苏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女朋友误会了。您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带您去看房,一直看到满意为止。” 见他态度恭敬,林紫苏微微一笑,目光瞟向徐心洁,语带双关地说道:“做人做事,还是懂事些的好。” 徐心洁见男友被迫认错道歉,又被林紫苏嘲讽,不禁气得直跺脚,只是碍于有老板在,不敢造次。直等老板又回里屋后,才恶狠狠地瞪了林紫苏一眼,又向周立仁说道:“你要敢带她去看房,我们就分手!” 周立仁转过身去,装做是在翻看房源地址,嘴角却泛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放心,我自有主张,一定会让我们出掉这口恶气的。你昨天不是说她们刚回省城么,这样的话,她们肯定不知道那件事,你照我说的去做……” 听罢男友的叮嘱,徐心洁转怒为喜:“哈,我就知道,你脾气比我还大,怎么可能白受那不要脸的女人的气。我这就照你说的去做!咱们一定要让这对不知廉耻的母女狠狠吃个大亏!” 她越想越得意,嘴里不禁哼起了小曲,冲林紫苏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林紫苏见这对男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半天后,徐心洁竟就这么走了,心里不禁悄然警惕,同时却又有些疑惑:徐心洁只是个在校学生,这姓周的也不过一个小中介的工作人员而已,他们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正疑惑间,只听周立仁殷勤地说道:“林小姐,刚巧昨天有位客人想要出售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户型都和您的要求吻合,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地方不远,就在前面的将军府旁边。” 将军府?不就是近来传说闹鬼的地方么? 听见这个名字,林紫苏与晏行岚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尔后,林紫苏迎着周立仁刻意笑得讨好、却难掩那一抹得意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妈,要不你待在这儿,看看照片再挑几套,我先去看看这一套。” 林晓梅不疑有他:“嗯,那你去吧。”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TOT 46 重惩小人 “林小姐,走正街要多花两倍的时间,我们走近路从这儿穿过去吧。” 离开中介公司,走了近十分钟后,周立仁指着前面一所老宅子敞开的侧门提议道。说罢,也不等林紫苏同意,便自顾自走了进去。 目光落到门上新被撕下的封条,看到上面只剩一半的“禁止入内”四个大字,林紫苏唇角微色勾,却没有点破,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晏行岚却是微有薄怒:“这里应该是将军府的后门。这人胆子不小,居然敢在我面前弄鬼。也罢,他既喜欢带人来鬼宅,那我稍后就设个迷阵,让他陷在里面打转!” 林紫苏点了点头,小声赞同:“如果他今天带来的是个不懂道术的普通人,那肯定要吃大亏。对付这种人不必手软,必须狠狠整他才行。” “对了,你昨天远远看到这宅子时,不是被这儿的邪气冲得难受么,今天似乎好多了?”晏行岚打量着面色如常的林紫苏,话语中带着几分疑惑,更多的却是关心。 注意到林紫苏眼神比昨天更加明亮,周身灵气充沛,正是境界突破的特征,晏行岚不禁又惊又喜:“你居然在一夜之间,升到了开灵一重的境界!你今年才十八岁吧,修行进展真是迅速,想我当年,有些弟子入门二三十年,也死活踏不进这道槛,一辈子只能做个粗役弟子。” 闻言,林紫苏悄悄吐了吐舌头:如果小晏知道自己开始修行才十来天,不知该做何感想? 两人交谈的功夫,周立仁已经穿过了侧门后的跨院,正站在一条夹道前冲林紫苏招手:“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突然肚子疼,得去下厕所。你穿过这条夹道就是另一道小门,从那里出去就是我们要去的小区。你先到那里等我吧。” 他眼神鬼鬼祟祟闪烁不止,显然是想将林紫苏骗进去后再落跑。 晏行岚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冷笑一声,双手迅速结印,一阵阵法术特有的光芒顿时从指间飘逸出来,眨眼间结成阵法套住周立仁:“迷障,起!” 话音方落,周立仁顿时陷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用力揉了几次眼睛,确认不是在做梦,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变黑了,这这这——这里当真有鬼!鬼大爷,我不是刚送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给你吗?求求你放过我吧!” 说着,他手脚并用地试着想爬出黑暗,但刚刚动了一下,地上便生出许多藤蔓,将他紧紧缠住,动弹不得。于是乎,他鬼哭狼嚎得更大声了。 其实,这一切只是晏行岚法术设下的幻觉,在旁人眼里。周立仁就像个疯子一样姿势奇怪地坐在地上,满面惊恐地大叫大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林紫苏还是第一次见人施展法术,不禁颇感兴趣地看着小晏。读懂了她目光中的赞叹,晏行岚嘴角微扬:“这只是最低级的幻术罢了。” “嗯,看来你实力果然恢复了不少。如果对上这老宅子里的邪物,你有几分胜算?”林紫苏回头注视着夹道后隐隐露出的花园。她能感觉到,从里面渗出的力量越来越强,如果不是昨晚突破了关隘,恐怕她现在已经扛不住了。 晏行岚语气淡淡,神情中却有种睥睨自信:“放心,此物虽然厉害,但现在是白天,它的力量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以我目前的实力,肯定能擒下它。” “那我们是等正午再动手,还是现在就进去?”没人带路,房子是看不成了,如果不诛邪,就只能回头。 晏行岚尚未回答,突然有股邪力以肉眼可见的形状,在空中生生扭曲出几道黑纹,迅速向两人斩来。 长臂一抬,轻描淡写化解了这道力量攻击,晏行岚理了理被吹乱的白西装,冷冷说道:“它已经发现了我们。” 这时再走,已经来不及了。林紫苏点了点头,想到即将初次诛邪捉妖,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兴奋:“我们进去收了它!” 听她口吻强势,晏行岚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走!” 穿过夹道,里面是一处花园,碧树如荫,鲜花簇簇。旁边还有一座小池塘,几尾金鱼在里面款款游动,池面架设着竹桥,十分漂亮。 但这样一处普通人看来漂亮普通的花园,现在却是暗伏危机。 “它似乎躲在左边矮墙后面。”感受到空气中邪气最浓郁的地方,林紫苏小声说道。 晏行岚点了点头,匆匆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 话语未了,他已猛然向前冲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冲到了矮墙后面,随即又有法术光芒暴起。好在现在是白天,有阳光做为掩护,倒不怕被其他人发现异样。 随着晏行岚的攻击,一道黑影被打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站起来,狠狠向晏行岚扑去。这不明物体的速度快如闪电,虽然与它照了面,林紫苏却只看见一团黑影蹦来蹦去,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头灵物,倒还有两分本事。定!”晏行岚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随即断喝一声,并指如剑,向黑影点去。 被他强大的灵力压制住,那快得看不清身体的黑影终于一寸一寸刨着爪子,大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慢慢停住了所有动作。 看清它模样的瞬间,林紫苏不禁一呆:“是只猫?” 一身黄白相间,金色眼瞳的小猫听到她的话,居然抽空瞪了她一眼,又重新凝起力量,死命挣脱了晏行岚的困缚,朝花院围墙扑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竟会穿墙术?不对,墙上有个小洞!”想起之前从董佳儿口中听来的传闻,林紫苏恍然大悟:什么速度奇快、可以随意出没别人家中的黑影,感情全是这只猫妖搞的鬼,这个洞口应该就是它出入的通道。 走到小洞前,弯腰向外一看,外面是条僻静的小街。而在街道尽头,林紫苏看见了一块明显是新挂上去的招牌,上面写着“将军府改造办公室”几个大字。 这时,晏行岚忽然说道:“那不是猫。” ------题外话------ 嗷呜,推荐期间,请走过路过的亲收藏支持下~ 今天10点加一更,谢谢各位读者一月多以来的支持,非常感谢! 47 猫妖?虎妖?(二更) “可它的外表明明就是只猫啊?”林紫苏不解地说道。 话音刚落,她看到晏行岚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是只幼虎。” “幼虎?”林紫苏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烧:“我只在动物园见过成年的老虎,又没见过小老虎,认错了也不奇怪。不过,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老虎成了精?” “不。”晏行岚摇了摇头,“质地上乘,或本身就有特殊意义的物件,经过数百上千年的时间,若得机缘巧合,可以化生物灵。刚才那只幼虎,正是一只物灵。但奇怪的是,与一般物灵的弱小不同,它居然有一身精纯强横的力量。可见它的原形,必定是一件非常珍贵的器物,说不定正是我需要的天材地宝。” 林紫苏顿时会意:“你想捉回它来?但打草惊蛇,它被你这一吓,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晏行岚点了点头,缓声说道:“你昨晚不是说过,它最近才开始在这附近现身吓人么。一般物灵不会随意离开本体所在的地方,我们先找一找它吓人的原因,找到结症所在,想捉它便轻而易举。” 见他短短时间内便想出对策,林紫苏忽然意识到:小晏不愧是道门出身,说起来,他所在的正一道当年就是四大派之一,千年积累传承到现代,至少该是个超级世家吧。上次自己曾想过合纵联横,不知有没有同正一道合作的可能性?算了,自己现在连法术都还没学,想这些太早,还是先把眼前事做好。 将这些念头暂且压下,林紫苏安排道:“这里的居民肯定会议论最近发生的怪事,不如你先去打听打听。我回中介公司,把妈妈接走,回头有了消息,我们在宾馆见。” “好,就照你说的,分头行事。”晏行岚伸手凌空一招,一道光束顿时隔着高墙飞回他手中:“我已经解开了那人的幻阵,此阵对人体无害,你带着他一起回去吧。” “嗯。” 顺着来时的夹道走回侧门,林紫苏却发现周立仁已经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滩腥臭的尿液,还有点点滴滴落在门外。林紫苏捂住鼻子,顺着没干的痕迹一路找过去,却发现这家伙已经回到了中介公司。想来,幻阵解开后他便立即逃了回来。 隔着玻璃门,林紫苏远远便听到周立仁语无伦次的声音:“老板,你快送我去医院,我刚才被鬼上身了!那恶鬼把我困在黑暗里,害我差点死掉,我差点就没命了!不不,老板,医生估计治不了这病,你还是先给我找个高人来,会做法驱邪的那种!” “你到底在说什么?”中介老板皱眉看着这个总是惹事让自己头疼的员工,不快地说道。发现他裤子上满是滴滴嗒嗒的尿液,却还在亢奋地指手划脚,那神情模样根本不像个正常人,老板终于得出了结论,惊慌地往后一躲:“你小子疯了!” “老板,我没骗你,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啊,林小姐回来了,她可以为我做证!”周立仁见老板不信自己,不禁更加着急。一眼看见刚刚进门的林紫苏,顿时如获至宝地迎了上去:“林小姐,你也被困在一片黑暗里了吧?将军府里的确有鬼,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紫苏捂住鼻子避开他,径直走向坐在沙发上的母亲:“你不是说走将军府能抄近路么?结果你刚进去没一会儿,就突然坐在地上胡说八道。我正想找人来帮忙,你又自己爬起来跑了回来——老板,你这儿到底是开中介的还是跳大神的?” 老板自然也听过长秀街的鬼是从将军府出来的传闻,闻言不禁又怒又怕,对周立仁骂道:“前天不是才有人通知说,将军府暂时封闭不许出入么,你怎么带着客户往那里闯?自己惹了鬼上身也是活该!” “我……是我一时糊涂……我错了……老板,求求你帮我请个高人来,我不想被鬼吸干元气死掉啊!”想起以前看过的种种鬼故事,周立仁只觉魂飞魄散,悔不当初地拉着老板袖子苦苦哀求,只差没跪下去了。 老板生怕被他沾上秽气,拼命将他往外头推。两人正撕扯不休的当口,一直没等到男朋友的徐心洁找了过来,远远看到这副情形,又听到只言片语,还以为老板在责怪心上人,连忙冲上去说:“是我撕了将军府的封条,是我出主意要把林紫苏她们引进去的,这件事和立仁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她满以为这样就能平息老板的怒火。不想,老板听到她的话后怒气更甚,狠狠将周立仁一把拖出门外,怒斥道:“周立仁,我请你来工作不是为了让你替女朋友陷害客户的!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你现在马上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老板?老板!”徐心洁还想再解释几句,老板却已经阴着脸给玻璃门上了锁,把这对天造地设的无脑男女彻底关在门外。 狠狠抹了把脸,老板勉强挤出个笑容,走到林家母女面前:“真不好意思,这个员工太没素质,让两位受惊了。这样吧,我免费帮你们交易一套房子,做为交换,还请两位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好吗?” ------题外话------ 双更奉上,蹦哒求收藏~ 48 骚包驱魔师 买卖房子除了向相关部门支付契税之外,还要另给中介一笔费用,通常来说是房子总价的一至两个点。林紫苏想要的房子,以目前的行情,至少在七十万以上,老板既然开了这个口,便意味着她至少能节约七千到一万四。 林紫苏条件反射地在计算点数,老板却误以为她不满意。为了中介几年来积攒下的信誉不被这件事毁掉,他咬了咬牙,又加了一句:“要不,所有的契税我也一起出了,这总可以了吧?” 林紫苏回过神来,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生怕自己不答应的样子,不禁安抚地冲他笑了一笑:“这倒不必,这只是一桩小意外,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只要你为我好好找套房子就行。” 她现在不差钱,见这老板很识时务,也懒得再计较那点小钱。 老板闻言却是喜出望外,连忙满口答应,只差没拍胸脯:“当然当然!刚才我和林女士聊了半天,已经知道你们的需求了,我这里有几套好房源,只要林小姐看得满意,我当天就为你办好过户手续。” “哦?妈,你相中了哪套?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在中介老板的陪同下,去看过几套房子后,最终,林紫苏相中了一套建在陆军讲武堂旁边的房子。 讲武堂是抗战时的爱国精英们学习的地方,其中留下的清正之念比起夫子庙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小晏很有好处。而且,这套房子本是原主为结婚而准备的,装修得十分精致典雅,从没住过人。因为原主人临时需要出国,为了筹钱,不得不忍痛变卖。 虽然事情十分顺利,但等办好过户手续,支付完房款,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记挂着那头下落不明的小老虎,林紫苏完事后也来不及休息,留下母亲在新房里规划该买些什么家具,自己则直奔宾馆。 晏行岚与她几乎是前后脚同时抵达的,见到她后眼前一亮,同样顾不上休息,立即说明情况:“我打听清楚了,前不久下了个通知,说要将将军府改建成公园,长秀街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闹鬼的。” “看来,是那只老虎不愿老家被拆,所以才到处折腾?” “据我的经验来看,它多半是想守护什么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原身。”说着,晏行岚又道:“闹鬼事件影响很大,我听那里的住户说,承包方请了个大师,明天过来除妖。我们最好赶在那人之前,今晚就把这件事解决掉。” “这么急?”林紫苏吃了一惊,随手抓起件外套,和晏行岚一起匆匆离开宾馆。为了节约时间,她打了张车。 驶到将军府下车的时候,林紫苏刚急切地拉开车门,却迎面撞进了一个人怀里,险些摔倒,好在对方伸手扶住了她。 还没来得及站稳,她便听到那人身边传来一声喝斥:“小姑娘,走路要看路!” 话竟刚落,便响起一个动听中带着几分轻佻的男声,制止道:“陈老板,没事的,别吓到这位美丽的小姐。” 虽然林紫苏的确长得漂亮,却还从没人用这么肉麻的语气称赞过她。闻言她不禁悄悄起了一身鸡皮,下意识地甩开那人扶住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见被甩开,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遗憾,又有几分轻佻的微笑:“小姐,你没事吧?” 林紫苏抬头一看,只见这男子穿着剪裁合体的T恤与牛仔裤,尽显身材健美,双腿修长。这身打扮看似简单,看LOGO却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牌。他鼻上架着一副金棕色的墨镜,常人难以驾驭的颜色,却与他的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性感的蜜色肌肤相得益彰。 虽然被墨镜无情地挡去了半张脸,但单从棱角分明的面庞,以及修长完美的身材来看,这无疑是个格外英俊的男子,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一般惹眼招人。普通的女孩子单是和他说话,恐怕便要芳心大乱。 但林紫苏已有晏行岚珠玉在侧,对这陌生男子的英俊便不怎么感冒,不会像寻常小女孩那样见了帅哥两眼放光。 “我没事,谢谢。”随口说了一声,林紫苏付了车钱,匆匆转身离开。 注视着她消失在小巷中的背影,墨镜男子若有所思:这女孩应该不是同道中人,但身侧却似乎有一缕若有若无、捉摸不定的凛然灵气围绕,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旁边样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焦急地说道:“萧先生,据您刚才看,到底严不严重?我投资建这公园,为的是把周围的地皮炒上去,让我新建的几个楼盘升值。如果因为闹鬼建不成,我损失可就大了!” 收回视线,墨镜男子安慰道:“陈老板放心,我萧某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刚才既然说过能解决,就没有问题。” “是是,真是太谢谢您了!我明天就等您的好消息!” 小巷尽头。林紫苏打开将军府虚掩的小门,刚要进去,却听晏行岚说道:“刚才那人应该就是被请来的驱魔大师,也是道门中人。他虽未发现我,却感应到了我的灵力,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会过来动手驱魔。为了以防万一,不如你先回去吧。” ------题外话------ 某只浑身上下散发着荷尔蒙的家伙终于出场了 49 捉妖 “什么?”林紫苏一愣,回想起那男子时尚雅痞的外型,以及轻佻如花花公子的口吻,一时间很难将他与神秘古朴的道门联系在一起。 晏行岚却是有些神情凝重。如果放在他全盛之时,当然不会将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但现在他力量仅剩二成,不得不步步小心:“你放心,他并没有察觉你的实力。窥看别人的修为深浅,本是我独有的一门心法,除我之外,如今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懂得这法门。但是,我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人虽说准备明天再过来,却不知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被他撞见,多半会对你起疑。” 林紫苏想了想,却想到了另外一点:“但要是我走了,你就算找到那只老虎的原身,不也没办法将它带走?” “这……”晏行岚一时语塞,皱了皱眉,断然说道:“你不用管,我会想到办法的。” “如果你真有办法,当初也不会与我合作。” “我——” 林紫苏止住还想再劝的晏行岚:“小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别忘了,我也在修炼,虽然实力还很弱,但并不是弱不禁风的人。而且我们既然携手合作,今后的难关只多不少,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将来可怎么办?” 晏行岚凝视着一脸坚定的女孩,心头掠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知道么?” “放心吧,驱魔捉鬼你是专家,你说了算。”林紫苏笑道。 这丫头……晏行岚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行进了将军府,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有人要来除魔的消息在这一带传得沸沸扬扬,那只灵虎逃出去后一定也听到了风声。以它那种主动出击的性格,今天一定会去试探下除魔师的深浅。但今天它在我手下吃了点亏,想要恢复实力的话,得回到它的原身上修炼行功。我们只要在这宅子里找到有灵力波动的地方,就可以找到它。” 说到这时,他顿了一顿,又看向林紫苏:“开灵一重代表体内灵力积蓄到了一定程度,想提升到二重的话,必须能感知并吸纳外界的灵力。今天捕捉灵虎,对你来说也算一个机会。你可以趁机试着感应下它的灵力。” 小晏说的这些,林紫苏在来时的车上就已经想到了。但经由小晏之口说出来,她依旧很领这份情,便笑着答应道:“是,多谢小晏师傅指点。” 见她依旧笑语如珠,神情自若,晏行岚无奈之余,心中却开始暗自庆幸:幸好自己遇上的是这小丫头,如果换了个空有异能却一吓就晕的柔弱少女,他可真是再没翻身的希望了。 将军府平时只有少数工作人员在维护打扫,只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开放给市民参观。两人商量片刻,都觉得灵虎多半会将原身藏在地下,而且周围应该没有植物,免得被管理花花草草的人掘土时发现。 想到这点,他们便专挑偏僻荒凉的地方寻找。可是随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依旧没有分毫头绪。 眼见太阳即将落山,林紫苏不禁有些着急。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点:“小晏,除了地下之外,那些屋子里平时也很少有人会去!我听说以前的人为了镇宅招福,会将金银宝珠之类的东西埋在宅基里,它的原身既然不在地里,说不定便在那里。” 晏行岚略一思索,果然想起了这个古代风俗:“你说得不错,我们这就去主屋那边看看。” 这一次,他们果然找对了方向。还未等走到位于府邸前方的正屋,林紫苏便感受到了那里传来的阵阵灵力波动。这种感觉玄妙之极,像清风拂过面颊,但那气息比风更加温柔,却又夹杂了道道邪气,让人非常难受。 晏行岚也察觉了这点,立即挡在林紫苏身前:“你跟在后面,自己小心!” 他身形极快,话音仍在林紫苏耳边,人影便已如离弦之箭,冲进了房间。 跟在后面的林紫苏赶紧追赶,刚刚跑到门前,便听见一声愤怒的大叫:“嗷咪——” 原来幼虎的叫声和猫咪很像,难怪都说老虎是猫科动物。 林紫苏脑中转着无厘头的想法,眼神却不慢,紧紧追着晏行岚的动作,看他五指翻印,道道玄妙法光从他指间打出,全部射入屋内灵力波动最为厉害的地方。 堂屋中央,那张积满灰尘的供桌下面,同样满是污垢的碧青凿花地砖一阵翻滚,伴着又一声虑吼,一只黄白相间,气势汹汹的大虎蓦然从法光结成的阵网里挣扎着冲了出来,呲出利齿,亮出长爪,当头向晏行岚扑下。 无论是气势还是样貌,同早上那只幼虎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心!”林紫苏急得叫了一声。 晏行岚却不以为意,照准老虎打出一道法芒,又回头冲她安抚地笑了一笑。面前这凶虎对普通人来说是教人心惊胆战的妖邪,看一眼就会吓晕。可对于从小就在妖怪堆里出没的晏行岚来说,却远远不够看。 “嗷呜——” 感觉到身上又狠狠挨了一记,灵虎痛得大叫一声,决定不再和这个同样是灵体的可怕家伙纠缠。庞大的身躯以灵活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拧,试图从旁侧逃走。而它所选的方向,正是林紫苏这边! ------题外话------ == 大家猜猜,是小晏英雄救美,还是女主奋起发威了,哈哈。 50 呆萌小虎 “小林!”刚才还游刃有余的晏行岚见状,眼神蓦然变得悍恨凌厉,想也不想便冲林紫苏奔来。但他还未赶至她身边,便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哗啦—— 随着一桶水当头浇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灵虎,竟在瞬间缩回了早上初见时娇小玲珑的模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甩毛。林紫苏甚至从它脸上看到了惊恐的表情。 晏行岚也看得愣住,一时竟忘了先出手拿下这只灵虎,只去打量林紫苏手里的塑料桶:“这是什么法器?” 传说中能让西方的吸血鬼身死化灰的圣水,威力也不过如此吧。 林紫苏同样目瞪口呆,喃喃说道:“我想这不是法器,只是因为猫怕水而已。” “……可这是一只老虎……” “虎似乎也属于猫科吧?” 林紫苏看着手里的塑料桶,见桶底还沉淀着一圈灰尘,赶紧把它甩到了地上。她虽然一只脚踏进了修道的门,但充其量只是个刚入门的小菜鸟而已,什么法术都不会。刚才情急之下随手抄了一件东西想砸过去,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话说她本来是想拿拖把的,结果匆忙间居然拿成了水桶。幸好是拿错了,否则现在还不知是谁倒霉。 小老虎抖了半天毛,也没能甩干那些令它本能害怕的水珠。它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跳到椅子上去蹭椅背。这么一来,身上原本很漂亮的黄白皮毛,彻底变成了黑灰色,脏得不忍直视。 努力了半天还是没结果,小老虎沮丧地往椅子上一蹲,圆圆的眼睛扫过晏行岚和林紫苏,软声软气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吾的麻烦?” “它居然会说话?”林紫苏已从小帝给的记忆里知道,凡是拥有一定修为的生灵都有智力,会说人话。但她看这小老虎的样子,还以为他化形不到一百年,相当于人类的婴儿时期,还不会讲话。现在突然听它开口,不免有些吃惊。 “无知的凡人,吾已活了两千余年,说话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两千多年?林紫苏上上下下打量着它,实话实说:“看不出来。” 小老虎本来张牙舞爪地作势欲扑,但瞥见旁边正盯着自己的晏行岚,赶紧悄悄缩回了爪子:“……哼,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们还没回答吾,为何要与吾过不去?” “是你到处作乱,扰乱普通人的生活在先。如果不是看在没有人因此死亡的份上,我们一定会灭了你。”林紫苏说道。她虽然不是圣母滥好人,但如果有沾了人命的妖物落到她手上,她也绝不会心软。 小老虎顿时把身子缩得更小了:“吾、吾乃是灵虎,只要靠灵力就能维生,才不用吃凡人的血肉。吾虽然现身恐吓那些无知的凡人,但也只是想保住故居不被侵占。” 这回答正符合他们的推测,林紫苏看了晏行岚一眼,了然地点点头:“简而言之,就是个装神弄鬼想抗拒拆迁的小妖怪嘛。不过你显然低估了开发商的决心,他已经请了大师过来捉你,你知道么?” “吾当然知道!吾潜回此地,正是为了恢复实力,与那大师一战!”小老虎挺起胸脯大声回答,末了却又疑惑起来:“所谓的大师,难道不是你们?” 闻言,林紫苏与晏行岚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力:这么呆蠢的一只老虎,真的活了两千多年? 小老虎虽然太天真了些,但对别人的情绪却很敏感,见状不禁大声为自己辩解:“吾只是常年独来独往,专注修行,不知道人情世故罢了。哼!不要以为吾是笨蛋!” “好好好,不是笨蛋的小老虎,你现在有看出,我们并不想将你斩尽杀绝。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我们甚至还能保护你不被那大师发现。” “合作?”一滴水顺着湿透的毛发流进鼻瓣,小老虎顿时打了个喷嚏,声音更加绵软:“怎么个合作法?” 许久不曾开口的晏行岚说道:“若我没有猜错,你原型应该是石虎一类的东西吧?” 小老虎迟疑一下,点了点头:“是的,下令雕刻吾的人,是两千多年前,一位解甲归田的将军。他因受皇帝猜忌被迫辞官隐居,但还是很怀念当年驰骋沙场的时光。他依照虎符的外表,雕凿了吾,为了避嫌,他不敢用金铜之类的物件,便用了石头。但即使如此,雕刻完工后他也不敢正大明光地将吾放在房中欣赏,便悄悄埋在了供奉香火的地下,希望吾能佑他,来生再做一名将军。” “真是个痴人。”林紫苏没想到小老虎身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权力倾轧,勾心斗角,从古到今,一直都不曾改变过。”晏行岚像是有感而发,低声说了一句,又说道:“我正寻找一种依附于石中的材料,灵虎,将你的原身借我一看。我可以保证,无论那是不是我所需要的,我都可以保你平安。” 闻言,小老虎警觉地缩了缩脖子:“如果将吾的身体给了你,吾就不存在了吧?” “你的原身应该不小,我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对你来说,至多是少几十年的修为而已,只要勤加修行,很快便能补回来。” “这……”小老虎思考半晌,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交易,便点了点头:“成交,吾答应你。” 见它答应,晏行岚刚要说话,却突然警觉地停下所有动作:“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正在靠近这里!” 51 收服第一只灵宠 林紫苏如今五感敏锐,只是还不习惯随时留意周围的动静。经小晏提醒后,她凝神一听,果然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异响。这让她立即想到了下午遇见的那个男人:“莫非就是那个所谓的除妖大师?” “十有*。”晏行岚眉关微皱:“他们现在刚刚进了大门,到这里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们离开倒是轻而易举,但这只灵虎的原身势必将落入那人手中。” 小老虎觉得面前这两人虽然害自己吃了不少苦,但看着还算和气,比那不知性格的大师可靠许多,不禁软声哀求起来:“请你们带吾离开。女人,吾、吾可以认你为主。” 它看得出晏行岚是灵体,无法提供认主血契需要的鲜血,便将哀求的视线落在了林紫苏身上。 “认主?”林紫苏愣了一下,有点嫌弃:“你除了会装鬼,还有什么本事?” 她从小帝那里知道的血契灵宠,都是非常厉害的,翻江倒海都是易入反掌。收这只半桶拖地水就能放倒的小老虎,她觉得太跌份。 见她嫌弃自己,小老虎差点炸毛,却被晏行岚一下定住:“其实它力量很强大,但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这应该是它这些年来只知修行灵力,没怎么涉及法术的缘故。你若同意收它为灵宠,我可以传授它修行法门。” “我如果收了它,就能带走它的原身吗?” “是的,按血契规则,灵宠最致命的弱点永远掌握在主人手中。对于它来说,它的弱点便是它的原身。” “原来如此。”知道时间紧迫,而小晏又急着要石头上可能附着的天材地宝,林紫苏立即点头:“我同意收它做灵宠。” “你咬破中指,滴一滴血在它眉心。” 林紫苏依言照做,奇迹顿时发生了:原本是灵体状态的小老虎,在接受了点进眉心的鲜血后,竟然慢慢幻化出了实体。 而原本深埋于地的巨大石形虎符,也无声从地底飞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为芝麻般大小,从林紫苏受伤的中指钻了进去。但她却分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觉掌心微凉,低头一看,一只小如黑点,却纤毫毕现的虎符,已静静躺在了她的掌心,像是纹身一般,活灵活现。泛出点点光芒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林紫苏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大师,您问的主屋就在前面……” 来不及为面前发生的一幕惊讶,林紫苏不顾肮脏,将一身是水的小老虎抱在怀里,看着晏行岚:“我们怎么离开?” “我会在你身上加持一道隐藏踪迹的法术,你从来路回去,小心不要走到他面前。”晏行岚匆匆说着,结印施术。同时不忘将翻裂的地砖恢复原状。 一切准备妥当,他们刚刚离开屋子不到半分钟,两道人影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沉落下去,屋内一片漆黑。走在前面的高大男子取出随身的ZIPPO火机照亮屋子,跳跃的火光里,他墨镜下的半张面孔英俊非凡,赫然正是林紫苏下午遇到的那名男子。 “萧先生,那……那鬼就在这屋里么?” 被迫跟来引路的中年男人牙关打颤,连话都说不齐全。 “鬼?这里没有鬼。”扫视着四周,男子收起轻佻之色,神情一凛。明明下午过来时他还在这里看到了非同寻常的邪气波动,怎么才几个小时的功夫,那股庞大的气息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是谁抢在他前面动了手? 中年男人不知道他的心事,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定是您下午过来时,将它吓走了。哈哈,萧先生不愧是业内有名的人物,不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清理这些东西也是手到擒来。您放心,说好的报酬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我——” 他正满心轻松地许下保证,却被男子出声打断:“不是我。” “啊?萧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不是我出的手,你不必付我报酬。”男子的骄傲,不允许他冒领别人的功劳。 可是,出手的人会是谁呢?如此干净利落便消抹了这里的所有邪气,一定是个高手。 看着地面完好无损的碧青凿花地砖,男子眼中掠过一抹深思。不期然地,一道倩影蓦然浮现于脑海中。 会是那个身上若有似无、有股凛然灵力的女孩么?不,她应该是个普通人。那么,又会是谁呢? 男子眸中露出深思之色,啪的一声按灭了打火机,丢下一头雾水的中年男子,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看到号码,他顿时神情一肃,收敛了所有的轻佻:“爷爷,有什么事吗?……哦?掌柜找到了一个精通修复的新人,却迟迟没有去店上?……知道了,我会去探一探她的深浅,我对她的手艺也很有兴趣……是,不知她能不能做到。毕竟那件东西,可是连我都没办法的啊。” 52 灵宠的秘密 小心翼翼溜出将军府,回到宾馆时已将近八点。面对母亲的询问,林紫苏胡乱编了个同学聚会的谎话,又借口刚才只顾着唱K没好好吃饭,来到宾馆旁的小饭店,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一边吃,一边看小晏摆弄新得到的石制虎符。 按照晏行岚教的办法,林紫苏默念行功口诀,令隐藏在掌心的石虎重新飞出,落在地上。 刚才离开时太过匆忙,她都没有仔细打量,这会儿细看,才发现这尊有足半人之高、一米多长的石虎果然不同凡响,精雕细琢,线条生动,却又不失粗犷大气。单从雕工上看,已是一件一等一的艺术品。 拥有了实体的小老虎在石虎上面蹦跶着,感慨着:“什么时候吾才能修炼到与原身一样威风呢?” 晏行岚端详片刻,眼神有些失望,与此同时,却又有几分诧异。 见他神情异样,林紫苏问道:“小晏,这不是你要找的天材地宝吗?” 晏行岚摇了摇头:“不,但它却要更加珍贵。我想找的是隐藏在石土之中的极阴尘,我本以为,这灵虎能无师自通修炼得如此强大,它的本体中必然有极阴尘。没有想到,它的本体是比极阴尘更宝贵的石中玉。单以蕴含的力量而言,上千粒极阴尘,才比得上一小块石中玉的碎片。这也意味着,灵虎将来的修为必定十分厉害。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四圣灵兽,也就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但也是数一数二了。” 如今修为大大不如以前的晏行岚并没察觉到,当他提起白虎二字时,小老虎警觉地绷紧了身体。见晏行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才悄然放松。 “这么难得?”林紫苏闻言,眼前一亮:“那用这石中玉,能替代你寻找的极阴尘吗?” 说起这个,晏行岚语气中顿时带上了淡淡的懊恼:“石中玉乃是天下至阳至纯的宝物,以我现在的修为,无法提炼。看来,还得再继续寻找极阴尘了。” 辛苦一场弄来的材料,居然派不上用场,晏行岚不免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天材地宝岂是如此轻易便能到手,他心中便又释然了:“这种事强求不来,慢慢再找吧。听说省城有个很大的古玩交易市场,有小潘家园之称,什么时候得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见他没有灰心丧气,林紫苏这才放心:“好啊,等我把家具订好,再带妈妈去医院做过检查。忙过这两天,我们就一起过去。” 说着,她又看向正在桌布上蹭毛的小老虎,戳了戳它温软的身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只给了它一滴血,它居然就实体化了。小晏,如果你也来一滴血,是不是就不用辛苦找材料了?” 晏行岚不禁失笑:“血契只对灵宠有用,但我不是兽类,所以这法子对我无效。” “唉,偏偏有这么多讲究。”林紫苏又扒了一口饭,见小老虎挪动着半干的身子,好奇地嗅着面前的香脆牛柳,便取过一只小碗,将肉类各夹了一点给它:“你现在是实体了,得吃东西了吧,看看哪种合你口味。” 小老虎在碗里狂嗅一阵,最后叼起了唯一的鱼块,甩动着尾巴,欢快地吃了下去。 “果然是只猫……”林紫苏无奈地摇头:“小晏,快帮我训练它。” “你放心。” 正吃得开心的小老虎顿时打了个寒颤:“你们想对吾做什么?” “让你不再那么没用。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威烈大将军!”小老虎得意地一挺胸脯。 林紫苏再度扶额:为什么她遇上的超自然存在,都喜欢给自己起个和外形八杆子打不着的名字呢? 为了避免日后在同道面前沦为笑柄,林紫苏断然说道:“小威或者小烈,你自己选一个。” 小老虎刚要抗议,但血契生出的威压,以及对主人的无条件服从,让它对主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最终,它只能弱弱地说道:“小威吧……听上去比较威风。” “听话,回去给你洗澡。”林紫苏满意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又夹了两块鱼给它。 听到洗澡二字,小威彻底摊在了桌上,无语泪千行:早知道这个看上去温柔亲切的女人实际是这副德性,它绝对不会提出认主的! 吃饱喝足,林紫苏抱着小威回到宾馆,对母亲说这是捡到的小猫。 林晓梅是个很有爱心的女人,对小动物非常怜惜。见这小猫全身脏兮兮的,一双金色眼瞳却相当漂亮灵动,当即一眼便喜欢上了它,马上张罗着要给它洗刷干净。 小威仗着她不是主人,想要反抗,却被林紫苏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以后见到我妈妈,要像见到我一样尊敬,知道么?” “是……主人……”小威再次泪流成河。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林紫苏都在忙着和母亲一起挑选家具,布置新家。虽然装修不用她们操心,但布置摆设依旧是项大工程。好在女人向来对装点家庭有种天生的热爱,做起来倒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开心。 这天,把最后一件家具定下后,林紫苏见时间还早,便顺道拉着母亲去逛街买衣服,说要给她好好打扮打扮。 林晓梅本要拒绝,却实在拗不过女儿。等到换上漂亮的新衣,到美容院做完保养,又化上淡雅的妆容。看着镜子里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的自己,林晓梅不禁百感交集,抚摸着脸庞的手甚至有些颤抖:“这真的是我吗?” “当然是你,妈,我早说过你很美的,这下相信了吧?你要一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地和我过一辈子。”林紫苏笑着抱了母亲一下。 想到自从决定离婚以来,这短短半个月,自己的笑容比以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林晓梅不禁百感交集。回抱着带给自己新生希望的女儿,她强忍眼泪,亲昵地说道:“好,妈都听你的。不过你也要打扮起来,我们做一对母女花。” 53 自找死路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林紫苏当然不会拒绝母亲的提议:“好啊,不过今天我约了佳儿吃饭,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先办张VIP卡,下次我再陪你过来。” 旁边的美容导师见她们母女情深,不禁羡慕地说道:“林女士真是好福气,有位这么乖巧孝顺的千金。” “紫苏确实很懂事。”林晓梅看着能干孝顺的女儿,心中骄傲满满的,像是快要溢出胸口。 林紫苏却被她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填完表格交完费用,她便借口时间不早,赶快溜了出来。 赶到学校后,林紫苏见离约好的吃饭时间还有一会儿,便想趁这空当去宿舍收拾一下东西。既然买了新房,等开学后她就不再住宿舍了,旧衣服什么的可以扔掉,但课本笔记之类的要紧东西,必须搬回去。 取出新买的手机,一边给董佳儿打电话,一边打开宿舍门,却正巧撞见一脸春情荡漾的徐心洁,正与周立仁搂搂抱抱。林紫苏以为又撞破了他们的“好事”,不禁顿了一下,才把话讲完:“……是,我刚陪我妈去了趟美容院,顺便就先过来了。你先忙你的,等下到点了,我们在校门口见面。” 收起电话,对着这对不知收敛的男女,林紫苏暗暗皱了下眉头。 而看见林紫苏,徐心洁已冷下脸推开男友,粗鲁地拿起桌上的衣服塞进行李袋里,指桑骂槐地说道:“这回搬出去,最大的好处是不必再看到某个说谎精,心里舒坦多了!不过倒要感谢她让我临走前听了个笑话:穷得一套衣服穿两年的人,还有钱去美容院?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她的无礼浅薄,让林紫苏再次摇头不已。但听到她说要搬出去,林紫苏却不禁想起了她前世的悲惨下场。犹豫了一下,心想徐心洁虽然糊涂无礼又讨人厌,但毕竟同学一场,自己还是提醒她一下为好。 这么想着,她便说道:“我贫穷或富有都与你无关,你管好自己就行。你想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看在同学的份上劝你一句:社会不比学校那么单纯安全,我觉得你还是慎重些好。” 徐心洁没想到她居然会劝自己,不由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思,身边的周立仁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冲林紫苏大声嚷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害我丢了工作还不够,还想挑拔我和心洁的关系?你老揪着我们的事不放是什么意思?你这女人就是欠揍吧!” 听到男友的话,徐心洁愿本生出的几分犹豫顿时统统没了,也跟着帮腔道:“林紫苏,你算老几,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害我男友没了工作,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你居然又想破坏我们,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是自己没人要,所以对我羡慕嫉妒恨?” 见这双男女一副横眉怒目自以为是的样子,林紫苏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何必再操心?反正她已经尽力劝过了,徐心洁听不进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被辞退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你们先动了邪念,又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而且,一句提醒也能被你们歪曲成这样子,可见你们平时的心思有多么龌龊。搬出去也好,省得留在这儿污染其他人。”林紫苏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不带一个脏字,却噎得他们满面通红。 摇了摇头,再懒得理会这对绝配,她径自走到自己的桌子,开始整理课本。 周立仁原本脾气就不太好,这会儿死死盯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林紫苏,想到难得的高薪工作就这么没了,心头不禁阵阵火大。怒意冲头,他一时忘了这里是学校,抡起巴掌便想过来打林紫苏。 修行了这段日子,虽然还没炼法术,但所学的内家功夫已让林紫苏的反应变得敏锐不少,轻而易举就避了过去。 一个旋身,她冷冷盯着周立仁,目光锐利,令他不敢直视:“敢在学校动手,你胆子不小嘛。” 周立仁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差一点就想退走了,但想到徐心洁告诉过他的话,他的胆气又重新壮了起来:“哼,打的就是你!满嘴谎话的穷鬼,没男人要的臭丫头!老子今天就是要揍得你满地找牙,看有谁会为你出头!” 见他作势又要冲过来,林紫苏眸光愈冷,心念一动,沉睡在掌中的灵宠已然苏醒。 小威现在能按照林紫苏的心意,在实体与灵体间任意转换。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小威立即化为普通人类看不到的灵体,尖利的长爪照着周立仁当头拍下。 虎掌过后,周立仁立即捂着脑袋痛叫起来。表面看上去,他没受任何伤害,但实际上,小威这一掌已经伤到了他的脑神经,让他相当于得了严重的脑震荡。 “立仁!”徐心洁见男友突然面孔扭曲,满头大汗地大叫起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吓得连忙上来拉他。 但剧痛中的周立仁哪里还顾得上她,反手将她推到一边,痛得两眼模糊的周立仁一手揪着头发,一手胡乱挥舞,在房内乱窜,只差没在地上打滚。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周立仁险些打到林紫苏面前的手,力道之大,竟与头痛不相上下,让他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含笑而轻佻的男声,在房中响起:“你想对她做什么?” 54 紫苏,这是你男朋友? 周立仁无力地挣扎几下,却始终甩不开对方的钳制。不禁又痛又气地回头大喝:“谁敢管老子的事?!” 看清对方面孔的瞬间,他声音忽然卡壳,所有的气势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戴着墨镜的英俊男人虽然唇角微勾,隐含笑意,但周身散发出的强势气场,却让人无端地心生敬畏。周立仁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种男人,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这时,恰好头痛减缓了一点,他连忙强忍不适放软声音,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哦?可我记得,是你先对我朋友动手的。”男子仍旧带着漫不经心的淡笑,手上的力量却又大了几分,疼得周立仁五官再度扭曲成一团。 “对——对不起。” “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该向林小姐道歉。”如果不看男子的动作,单听他闲适的声音,还以为他在和人闲聊。 但男子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让周立仁更加心头发寒: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他知道叫嚣得越凶的那些人,大多不怎么可怕,像个气球似的戳一下就破了。但越是慢条斯理,好言好语的那种人,却越不好惹。 虽然心里仍然恨着林紫苏,他却不敢再露出半点情绪,赶紧呲牙咧嘴地道歉:“林小姐,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全是在胡说八道,我才是穷鬼下三滥,请你大人大量,原谅了我吧。” 林紫苏却正眼也没有看他一下。自从墨镜男子进来后,她的视线就始终锁定在这人身上。她已认出这人就是前几天,在将军府遇到的那个人。 不动声色地将随身护主的小威收回手掌,她淡淡开口:“这位先生,我似乎不认识你。” “你忘了那天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你认识萧恒远先生,对不对?”见她始终镇定自如,男子笑容愈深,似乎觉得这处惊不变的女孩非常有趣。 听到这个名字,林紫苏微微一惊:“你是萧家的人?” 男子略显夸张地耸了耸肩,摇了摇手指:“我虽然也姓萧,叫萧玄易,却只是汇宝古斋的一名伙计,混口饭吃。萧老先生说你不愿被人打扰,就指定我为你打点一些平时的事情。譬如送送东西跑跑腿,以及——” 他取下墨镜,露出阳刚英俊的面孔,戏谑地看了一眼满面惶恐的周立仁,反手一挥,重重将这家伙甩到地上:“偶尔英雄救美。” “那天你就认出我了?” “不,那天我只是和一个客户吃饭,晚上萧老先生才交待我这件事。因为你最近一直没到汇宝古斋来,他又不知道你的联系电话,我就到学校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一来就找到了林小姐。不知林小姐可否赏光,与我一起吃个便饭?” 林紫苏看着这名自称小伙计的男人,表面不置可否,心中却在暗自思索:小晏说除他之外,其他道门中人是看不出别人底细的。也就是说,这萧玄易虽然有可能察觉到了小晏的气息,却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修道中人,也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会道术。 思索之间,她忽然想到非常重要的一点:萧玄易既然会道术,那是否意味着萧家很有可能就是道门之后? 想到这个可能,林紫苏眼前一亮。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也在微微一顿后,变成了同意:“萧先生客气了,你都亲自上门邀请,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我今晚已经约了位同学,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带她一起?” “当然可以。” 萧玄易露齿一笑,视线扫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立仁,与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徐心洁,笑容不改,语气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嚣张之极:“你们怎么还不滚?” “你……”徐心洁愤愤地咬了咬嘴唇,却不敢对这名气场强势的男子发火。她怨恨地瞪了林紫苏一眼,胡乱提起行李,搀扶着吃了大亏的男友,灰溜溜地离开了宿舍。 林紫苏看着这轻佻多变的男子,暗暗摇头。如果不是确定小晏绝不可能弄错,她真要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修道者。 清理完垃圾,萧玄易拍了拍手,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林小姐,我们可以去餐厅了么?” “请稍等,我叫一下朋友。”林紫苏拿出手机刚要拨打,想了想又叮嘱道:“我朋友并不知道我在做古玩修复的事情,所以等下请你不要提起这些。” “哈,为美女保密,乐意之极。” 萧玄易话音未落,宿舍门忽然怦地一下被人推开,董佳儿一脸窃笑地跑了进来,冲到林紫苏身边,连珠炮似的说道:“紫苏,谢天谢地,徐心洁终于要搬出宿舍了!而且她那个男朋友好像还犯了事儿,刚才我在楼下看见,他们正被舍管阿姨堵在门口骂,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笑了。哈哈,也不知是谁打了那男的,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心洁嚣张轻狂成那样子,早该有人教训教训她了。对了,你看见那男人没有?真是笑死人了,亏她还天天吹嘘什么男朋友是白领高帅富,其实那气质长相同民工差不多嘛。” 恶人……林紫苏忍笑看了陡然变得神情尴尬的萧玄易一眼,轻轻推了好友一把:“有外人在呢,先别说这些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玄易先生。” 董佳儿自知失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刚要问好,却在看清身材容貌宛如明星一般,出色之极的萧玄易后,舌头不由自主转了个弯,脱口问道:“紫苏,这是你男朋友?” 55 怎样才算好男友 “胡说什么呢。”林紫苏有点窘迫地搡了董佳儿一把:“是最近认识的人。正好遇上了,就顺便一起吃个饭。你快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去餐厅。” “哦~”董佳儿悄悄向好友比了个“好可惜”的嘴型,才笑嘻嘻地向萧玄易打招呼:“帅哥你好,我叫董佳儿。” 萧玄易很识趣地当作没看到她们闺蜜间的互动,笑着与她握手:“你好。” 寒喧几句,三人便离开宿舍,到大学附近找了间环境不错的餐厅吃晚饭。 餐桌上,萧玄易很守信地没有谈及古玩方面的事,只天南地北地找其他话题来聊。从他的谈吐中,可以看出他是个眼界广阔又开朗风趣的人。干下两罐啤酒后,董佳儿看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亮。又干了一杯后,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发问:“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了?” “目前单身。”这种问题萧玄易已经回答过很多次,所以并不觉得意外。董佳儿的眼神他也并不陌生。谁说只有男人好色?女人看到帅哥不也两眼放光,想要多多亲近。 但董佳儿接下来的话,却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太好了,既然你单身,要不考虑一下我们紫苏?她又漂亮又能干,配你绝对不吃亏。” “佳儿,你喝醉了!” 萧玄易还没说话,林紫苏先吃了一惊,劈手夺走董佳儿手里的啤酒,悄悄拧了下她的胳膊,低声说道:“你又说胡话!” 董佳儿同样压低了声音:“我这不是看你都要大三了,还没谈过恋爱,身边又没个像样的男人,替你着急嘛。难得有个帅哥出现,替你张罗张罗呗。” 林紫苏听罢顿时哭笑不得。好友的心意她领了,但这方式却是太囧:“你现在的口气好像媒婆,又好像看见俏丫头的贾政,稍微平头正脸的就不放过。”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说了!”被好友一说,董佳儿也觉得自己太性急了一些,嘴硬了一下,赶紧将话题转开:“好像真是喝高了,哈哈,刚才胡说八道呢,你们不要介意。” 她们刚才虽然压低了声音交谈,却瞒不过萧玄易的耳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紫苏,他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董佳儿虽然是说要将他推荐给林紫苏,但一开始看向他的眼神,却也是充满迷恋与赞叹。而林紫苏却截然不同,从那天初遇到今天重逢,她的眼眸里从未起过半点波澜。 就连他忍不住取下墨镜,换来的也仅只是她随意一瞥,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对于萧玄易来说,这种反应非常新奇。他知道自己有副好皮相,从十四岁开始,无数女人前赴后继,想要在他心中占得一席之地。虽然他向来洁身自好,并非花花公子,更不是仗着有英俊面孔就自以为是的肤浅男人,却也向来习惯了,被女人痴迷爱恋的眼神追逐。 乍然遇上个视自己为无物的女孩,他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浅笑着喝完杯里的酒液,萧玄易眼瞳微眯,一双天生魅感十足的电眼,显得愈发勾人心魄:“没关系,我不介意。如果林小姐愿意,可以随时找我,我很乐意做你的男友。” “噗——咳咳咳!” 董佳儿正在喝汤解酒,冷不丁听到这话,一口汤顿时呛进了气管,咳得满面通红。 轻轻为好友拍着背,林紫苏脸上带了淡淡的恼意。警告地瞪了萧玄易一眼,她声音有些冷:“萧先生,请你慎言,免得日后再见尴尬。” 萧玄易察言观色,知道她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生气了,立即笑着举了举手:“OK,OK,看来我也喝高了,希望林小姐不要介意,今后我们仍然合作愉快,如何?”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顾忌到他可能是道门之后,林紫苏也不愿闹僵。见他认错爽快,便点了点头:“这次也就罢了,以后请萧先生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如果不是开玩笑呢? 萧玄易习惯性地想笑回一句,幸好生生忍住。林紫苏的修复手艺对萧家或许是一个契机,大局未定之前,他不想开罪这个身负绝技的女孩。而且,她的洁身自好也让他心中更多一份尊重。 眼神微闪,萧玄易站起身来:“我再去加两个菜。”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包房门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董佳儿,拉着林紫苏的手,一脸后悔:“紫苏,我错了,我不该见他长得帅就昏了头。我跟你说,这种轻佻的男人绝对不能要,免得将来堵心。” 林紫苏见她还在提这个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的董大小姐,那你说怎样才算好男人?” “简而言之,就是穷的肯为你花钱,富的肯为你花时间。最重要的是时时刻刻都将你放在心上,有坏事挡在你前面,有好事第一个想到你。”有过几次恋爱经验的董佳儿,俨然一副爱情专家的样子。 听到这话,林紫苏却是一愣,一抹挺秀修长的身影,刹那间袭上心头:小晏他……好像正是这种男人? 56 偶遇嚣张掌眼女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心中,林紫苏不禁失笑:小晏如今还是阿飘状态,幽灵哥一枚,自己怎么就想起这些来。 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无稽想法甩出脑海,林紫苏给董佳儿倒了杯茶,继续吃饭。 晚饭过后,林紫苏谢绝了萧玄易送自己回家的建议,与他约定明天就去汇宝古斋。然后又去宿舍打包了必要的课本笔记本,招了张出租车自己回去。因为新房订做的家具还没送到,目前她仍是与母亲一起住在宾馆。 这天晚上,林晓梅找住在省城的老朋友去了。趁她不在,小威回到房间就离开隐藏在林紫苏掌中的原身,现出猫咪似的实体,打开了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将军府从清末后就没怎么住过人,自然不会有电视之类的现代化设备,小威自从认了林紫苏为主人后,开始接触到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不免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电视,一逮着机会就看个不停,像个贪玩的孩子。 林紫苏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拍了拍小威的脑袋,就去洗澡。之后坐在床沿一边吹头发,一边随口问道:“小晏,今天你有没有出去逛逛?” “嗯,我去了趟小潘家园。” 听到这话,林紫苏一下子来了精神:“有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 见她眼神晶亮,晏行岚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我去得太晚,商户们正准备关门,所以我只在大门附近随意转了一圈。不过,还真看到了一件不错的东西。” “哦?是什么?”林紫苏催促道。 “是一只辽代的绿釉陶提梁壶,残破得比较厉害。但以你现在开灵一重的能力,最多花上两天功夫就能修复好。辽王朝只存在了一百多年,其间传世的瓷器非常少。那只绿釉壶虽然不够精致,但论起文物价值,和先前那张唐代临摹碑帖不相上下。” 林紫苏听了更加兴奋:“居然是辽代的东西,明天我们就去买下!对了,我先算算现在有多少钱,可别到时候不够。” 说着,她起身下床,随手拿了张纸来加加减减。重生至今,她一共有两笔收入:叶江的二十三万,与萧恒远的六十万。她花钱的地方不多,除了买碑帖的一千块,以及付给张律师的五万现金,就是这几天买家具、上美容院时的开销,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有四万。她没要母亲给的钱,只说自己打工赚的不少,给家里添置东西绰绰有余。 收入开支算下来,她还有将近七十四万的节余,买只绿釉壶绝对是不在话下。 不过,林紫苏却并不满意:小潘家园的宝贝比老家不知多多少,小晏只是随意一转,就发现了如此珍贵的东西。如果再仔细搜罗,不知还有多少好东西?自己可得把投资资金准备充足才行。单靠修复的话,还要等古玩卖了才能结账。不如明天就把那张唐碑拿去汇古宝斋,看萧恒远是否愿意买下,好尽快筹到钱。并且,也能利用上面的云篆,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果萧家当真与道门有关,那一定会认得道家专用的云篆文字! 想到这里,她从行李箱里翻出那张唐碑,连镜框一起塞进背包,准备明天就送过去。 准备好一切,林紫苏又想起一件事来:“小晏,你还没去过新家吧,就在讲武堂旁边,那里以前是军校,现在算是半个博物馆,清正之气比夫子庙强多了,应该对你的灵体蛮有利的。我特地给你留了间窗户朝那边的房间,什么时候你抽空去看看喜不喜欢,如果觉得不行,我再给你换别的房间。” 说完,她低头重新把行李箱拉好,但这期间却没听到小晏的声音。她不禁有点奇怪,便抬头向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阳台的及地窗帘后面。 原地,只剩一个有点含糊的声音:“多谢。” 这……她刚才好像没说错话啊?林紫苏有点不解。 她却不知道,男子匆匆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向来清冷如玉的双颊,因感动而浮上了一抹浅浅绯色,绝艳非常。 站在月光之下,一身白衣的男子比月夜银辉更加耀眼。回头看了一眼房中那抹纤秀的侧影,他唇角不知不觉间,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飘泊数百年,首次有人给了他一个新家……她,为何总能带给他许多惊喜呢? 林紫苏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生怕去晚了那件辽代的瓷哭被人抢走,她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留下小威守着母亲,带上唐代碑帖,准备和晏行岚一起去潘家园收了古玩后,再去汇宝古斋。 没想到,这边的规矩和C城不一样,古玩城要等十点后才陆续开门。站在略带寒意的晨风中,看看时间才九点多,林紫苏叹了口气,在附近找了家永和豆浆,随便点了东西坐着。 出发前她才在宾馆吃过早餐,所以没什么胃口。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与小晏聊天,她一边坐等古玩市场开门,一边东张西望。蓦地,邻桌一名身着职业套装女子的话语,引起了她的注意。 “顾先生,如果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那又何必找我掌眼鉴定古玩?你另请高明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57 半吊子 女子年约二十二三岁左右,样貌还算端正,神情却十分倨傲。身着价值不菲的套装,佩戴的耳环与项链也是成套的精美名品。她声音里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话音未落,便拿起身边的皮包,作势欲走。 见她打算离开,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立即慌了手脚,站起身来阻拦:“萧小姐,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 “哼。”女子冷笑一声,依言停住脚步,神情刻薄里带着奚落,话语也愈加尖锐:“顾先生,如果不是看在介绍人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过来。可我没想到,你居然问我以前有没有失手买过假货。你把我萧芳芳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汇宝古斋总店的经理,每天从我手里过的古玩,价值少说也在几百万以上!我一个月的提成就能抵你一年的工资,你那一万报酬,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我要你立即向我道歉,否则我就马上离开!” 被她高声喝斥,男子却没有半分不悦,表情反而越发惶恐:“对不起,萧小姐,真的很抱歉。我求你千万别走,一定要帮我鉴定下那只古碗,否则……否则我的未婚妻就要离开我了。” 说到未婚妻三字,男子脸上不自觉这几分柔情,显然是爱极了未来妻子。 看到这一幕,林紫苏不由来了兴趣:这位顾先生指定要买只古玩,莫非是要拿去做聘礼么?而他请来的这个叫萧芳芳的女人,居然正巧是汇宝古斋的总店经理。可她看上去如此咄咄逼人,自视甚高得过了头,却让自己大为反感。萧恒远那么谦逊和气的一个老板,怎么会有这种员工? 前世当记者的时候,林紫苏同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结果发现,除了极少数天生脾气怪异的天才之外,越是地位高、造诣深的资深人士,态度就越是谦和。与之相反的是,只略懂皮毛的半吊子却是态度狂妄,令人讨厌。林紫苏又看了一眼萧芳芳,心中已将她划归为后者。 但那位顾先生却显然不明白这一点,仍在苦苦哀求。萧芳芳捏腔拿调又借题发挥了几句,摆够了架子,终于再度坐了回去:“好吧,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就当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再过十分钟古玩市场就开门了,到时我陪你进去,鉴定你看中的那件东西。” “谢谢,谢谢你,萧小姐!”顾先生连声道谢。说话间,手不由自主摸上了膝头鼓鼓囊囊的皮包,诉苦一般喃喃自语:“唉,好事多磨……我已经在尽力补救了,只希望一切顺利,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婚礼。” 一般人听到同伴说这种话,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同情,都会出声安慰一下。但萧芳芳却是眼皮也不抬,自顾自低头摆弄手机。等古玩市场的大门打开,几个店老板模样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去后,她才啪地一声合上手机保护盖,站起身来:“走吧。” 目送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林紫苏更加好奇顾先生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好奇归好奇,却还没到跟踪偷窥的地步。喝完变温的豆浆,她才和晏行岚一起慢慢向市场走去。 她来得还是太早了些,市场大门虽然开了,里面开始经营的店铺却廖廖无几。好在小晏昨天看中东西的那家店倒是已经开门了,正在打扫卫生。林紫苏想等他们拖完地再进去,便站在外面等。 就在这时,她居然又听到了萧芳芳的声音,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大不耐烦地教训着身边人:“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连想买东西的店铺都会记错,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种不靠谱的样子,难怪会把未婚妻哥哥家的古玩给打碎,落个需要赔偿的下场。” “不好意思,萧小姐,我对这儿不熟,昨天第一次过来,才一时记错了。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就是里,再不会错了,请你别生气。”顾先生陪着笑,快步走在前面,指着林紫苏正在等待的这家店铺说道。 萧芳芳毫无顾忌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大不耐烦地走在后面。在古玩界做了这么多年,她见识过的千万乃至亿万富翁不知有多少。在她心中,这个存款仅有一百多万的男人简直可以与穷人画上等号,根本不值得她尊敬。如果不是最近需要筹笔钱,她根本不会为了区区一万块,过来替他掌眼。 这么想着,她漫不经心地踏进店铺,在水渍未干的地面留下清晰的脏脚印:“喂,你说的东西是哪件?快指给我看。” 她没有看见——或许看见了也不在乎,两名正在打扫卫生的店员见她把地板踩得一蹋糊涂,不约而同将拖把丢在一边,在背后冲她大翻白眼, 见状,顾先生苦笑了一下,向两位店员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分别递上一支香烟:“对不起,我着急来看昨天相中的东西,太仓促了些。请问,您这儿那只清朝雍正年间的彩绘碗还没出手吧?劳驾两位拿出来,我让这位师傅看一看。” 见他还算客气,加上这是开张第一笔生意,如果拉下脸往外轰人不是好兆头,一名店员接过烟顺手夹在耳后,没好气地走到博古架前,打开柜子上的锁头,小心翼翼取出一只精美的盒子,摆在茶几上。 古玩买卖和其他东西不同,双方从不会亲手将东西递给对方,只会放在桌子上让对方自行拿取,免得失手打碎了说不清责任。 这本是行内的老规矩,萧芳芳却不屑地撇了撇嘴,嘀咕道:“不就一只彩绘碗么,还不知是真是假呢,小心成这样。”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揭开盒子,用两根指头捏住碗沿,取出彩绘碗放在眼前,随意看了几眼,脸色忽然变得慎重。走到门口,她迎着透亮的晨曦又仔细看了一会儿,用指甲轻轻弹敲。 末了,她招手叫来顾先生,轻声说道:“你运气不错,这只碗白釉质地部分通透细润,有玉质感,而且敲击时声音清悦,的确是雍正年间的彩绘碗。” 她声音压得虽低,但却逃不过林紫苏与晏行岚的耳目。他们此时也踏入了店铺,准备站在小晏早已相中的那只绿釉壶前细看。听到萧芳芳的话后,小晏不禁微微摇头:“这女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男子若信了她的话,不免要吃亏。” ------题外话------ 第一个道门世家&现世豪门慢慢要浮出水面啦,哈哈 58 这是假的 “难道那只碗是赝品?”林紫苏装作低头看古玩,低声问道。 晏行岚将凌乱的发丝拔到脑后,说道:“倒也不是,但它却是乾隆年间的成品,而非雍正年间的。若用金钱来估算,这两者之间的价值,至少相差几十万以上。” 林紫苏不解地问:“不都是清朝的吗?而且相隔也就几十年而已,价格怎么会有那么大区别?” “你有所不知,乾隆中期,管理皇室御窑的总管唐英意外过世,许多配方秘法也因此失传,清代瓷器从这时开始迅速衰落。不但工艺比不上从前,器物的质地远远没有之前完美,甚至连彩绘饰纹的品位也急剧下滑。你看那只碗,上面的饰纹固然画工精致,考究细致,可却太过繁缛臃肿,打个比方,就像个急于夸耀财力的暴发户,给妻子戴上满身金玉饰品,却不想想这种打扮有没有美感。” 听罢他的解释,林紫苏再次对他的渊博生出钦佩感:“这里面门道可真多。小晏,难为你记得这么多典故。” “我本来就对这些很感兴趣,灵魂离体飘荡的这几年,寻找天材地宝之余,也顺便了解了一些我那个朝代之后的古玩常识。”晏行岚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们低声交谈的功夫,那顾先生已从萧芳芳手中接过彩绘碗,珍而重之地看了又看,有些紧张地问道:“萧小姐,它、它真和被我打碎的那个碗是同样年代?” “你又在质疑我的眼光?你说过,被打碎的那只碗是你未婚妻的哥哥重金买来的,产自清代雍正时期。我也帮你看过它的碎片,的确如此。这家店的彩绘碗刚好就是雍正时期的,虽然可能是不同的窑所出产,花纹也不尽相同,但也算是价值相当。如果你想找只完全一样的碗,不知要花多少人力财力,而且还未必找得到。如今老天帮忙,刚好让它出现在你面前,你还废话什么,赶快掏钱买吧!”萧芳芳没好气地催促道。 “是是,我运气的确不错。”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想到这只碗少说也得上百万,抵得上自己的全部身家,顾先生仍不免有些迟疑。 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他突然拉开皮包,取出用报纸包裹的碎片:“我再比较比较,最好花纹能相近。” 拿着古玩碎片来找相同品,这种做法实在太外行了,不但旁边那两名正抽着烟的店员看直了眼,林紫苏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个外行人倒是憨直得可爱。 这时,她却听晏行岚又说道:“他那只碎碗是假的。” “什么?”林紫苏吃惊得差点忘记了压低声音,“但那个女人说这是真的——是了,她既然能将乾隆年间的东西说成是雍正时期的,那么将一只碎碗看走眼,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那男人打碎了一只赝品,却要买一件真品去偿还。” 晏行岚微微颔首:“若只是对古玩年代判断有误,至多是损失几十万。但如果是以真赔假的话,那所受的损失就更大了。” “摊上这么个掌眼的人,那顾先生还真是倒霉,可谓是所托非人。” 林紫苏看着一脸不耐烦、低声催促的萧芳芳,与尚在犹豫的顾先生,不禁摇了摇头。虽然同情这个憨直的男子,但她却不便提醒。因为,比起一个贸贸然出言劝阻的女孩,对方肯定更加相信花重金请来的鉴定师傅。 算了,反正那只碗是赔给他未婚妻的哥哥的,也算是自家亲戚,不算彻底吃亏。 想到这里,林紫苏收回视线,刚准备询问绿釉壶的价格,却见顾先生陪笑向自己走来:“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帮我扶住这两块拼好的碎片?我想比较一下。” 林紫苏看了一眼又在低头刷手机的萧芳芳,知道这男子是不敢打扰她,所以找上了自己。 对这个快要被坑的男人,林紫苏有几分同情,于是便点了点头:“可以,你把它们放到茶几上吧。” “谢谢你!”顾先生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不禁十分感激。同时,他又有点奇怪:这女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怎么也会来看古玩呢? 他是个老实又略带笨拙的人,不太懂得掩饰,心里奇怪着,便把疑问问了出来。对此,林紫苏只答道:“我喜欢这些,所以过来看看。” 见她口吻淡淡,目光扫过架子上的琳琅古玩,却没有半分眼花缭乱的神情,像是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比自己一副土包子的模样不知强了多少倍。顾先生不禁说道:“看来小姐也是位高手呢,你觉得我选中的这个碗怎么样?” “还可以。”林紫苏想了想,决定还是悄悄点拔他几句,至于他能不能领悟,就看运气了:“不过,你是想买和这碎碗相似的古碗么?但我看它们虽然外形相似,花纹风格和质地却不太一样呢。” “这……”顾先生闻言一愣。刚才他被萧芳芳催促指责,心里便先入为主地认定它们是同个年代的东西,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林紫苏所言不虚,这两只碗,乍眼看上去略有几分相似,但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发现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虽然对古玩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同年代同类型的东西,差距不应该如此之大。于是,心中不禁对萧芳芳的判断生出了几分怀疑。 恰好这时,萧芳芳见顾先生迟迟没有掏钱的意思,大不耐烦地向顾先生斥道:“看好了没有?你倒是快一点!今天我还要回店里去见一个重要人物,没时间陪你干耗。” “萧小姐……”顾先生看着茶几上的碎碗,再看看手上的真品,犹豫一下,还是下定决心说道:“要不我们再找找其他的吧,我觉得这只碗不太像被我打碎那只。” “什么?”闻言,萧芳芳细眉倒竖,显出几分凶悍:“你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和这小女孩在说话,是她让你不要买吗?” 目光落到林紫苏身上,在她年轻姣好的面庞上一转,面目平平的萧芳芳胸口立即泛起了酸意,一连串刻薄带炫耀的话,不假思索便从嘴里蹦了出来:“小丫头,莫非你也看中了这只碗,所以才花言巧语骗得他改变主意,想等他走后再来捡漏么?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机倒是很深。可惜你遇上了我,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家里经营古玩。在省城古玩界,谁都要卖我三分面子!你可别以为手头有两个小钱,就能从我手里抢东西!” 林紫苏因这女人的自以为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女人那张嚣张的面孔,她瞬间决定说出真相,到时看这人还狂不狂得起来! “你多心了,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对假货有兴趣。” ------题外话------ 感谢收藏的亲与送花花的亲们~ 59 警告嚣张女 “你说什么?!”听到林紫苏淡淡的话语,顾先生目瞪口呆,萧芳芳却是立马变得气急败坏:“你说这是假货?你有什么证据?我可是古玩家族的人,我的鉴定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相比她的激动,林紫苏显得格外淡定,无形中更显出几分权威。 刚要回应萧芳芳的质疑,店内却跑进一名神色匆忙的年轻女子,看见顾先生后,立即冲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老公,你千万不要买什么古玩。我哥哥最喜欢赌博,最近输了一大笔钱正在到处想办法。那只碗根本不是什么古董,是他买了假货又故意让你打碎,想要讹诈你的!” “老婆,你刚刚在说什么?” 虽然还没结婚,但这对感情很好的情侣自从订婚后便以老公老婆相互称呼。当下顾先生看着一脸焦急赶来寻找自己的未婚妻,有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是不是找借口一直让你瞒着我?如果不是他自己心虚,又怎么会这么做?”女子一脸气愤:“我今天无意知道这件事后就起了疑心,找他对质。被我一问,他抵赖不过,什么都说了。老公,他早盯上我们的家产了,所以才利用假古董设了这个局。连亲生妹妹的钱都要骗,我这哥哥真是没救了!我已经在父母面前说要和他断绝关系,再不认他这个哥哥!” 听罢未婚妻的话,再回想起那天打碎古玩的情形,顾先生也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我说呢,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随手摆在沙发扶手上,摇摇晃晃的,害我一碰就摔碎了。不过,老婆啊,他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你哥哥,你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可别真的和他断绝关系。” “你啊,就是太老实又滥好人,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点。”女子偎在他身边,笑得甜蜜。 揭穿骗局,两人浓情蜜意片刻,便收拾了假碗碎片,搁下古董准备离开。 萧芳芳却一把拦住他们,大声骂道:“你们搞什么鬼,拿个假碗来害我跑前跑后辛苦半天,这就想走了?” “萧小姐,真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时间。但这……我不是没买成吗?当时说好是成交后再付你酬劳的。”顾先生有点为难地说道。 他的未婚妻却没这么客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老实过头的未婚夫一眼,她不客气地说道:“你是谁?这么跟我老公说话!” “哼,我是他请来掌眼的鉴宝师,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怎么能任由你们这样戏弄!你们今天不付我报酬,就别想离开!” 在顾先生面前无往不利的萧芳芳,这一次却踢到了铁板。女子见她竟对心上人大呼小叫,不禁大为光火:“有没有搞错,你不是看过那只碗么,当时怎么没认出来是假的?自己学艺不精,还想收什么报酬?做梦!也不知你是哪家公司的鉴宝师,有你这样的员工,你们老板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被女子戳到痛脚,萧芳芳脸色阵青阵白,十分精彩。她的确没多少本事,而是仗着父亲萧恒远的身份,硬是挤进汇宝古斋,混了个总店经理的职位,受尽众人追捧。 长久以来的赞美和羡慕之声,让她陶醉其中,并且忘记了,其实,她在古玩方面相当浅薄小白,只懂得一点皮毛而已。如果不是时时依靠父亲帮忙,这个经理的位子根本坐不稳当。这次为了筹钱,接了这桩外出鉴定的CASE,单枪匹马上阵,果然就露了怯。 若是换了个脸皮薄的人,被人揭了底,大概就惭愧得溜走了。但从小养成的傲慢性格,让萧芳芳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越想越觉得挂不住面子,便指着对方威胁道:“我在公司怎么样轮不到你们来管!倒是你们给我小心了,姓顾的,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要是把事做绝了,就休怪我不客气!” “哟嗬,居然敢威胁我们!你当我会怕了你?我找朋友打听你的底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要敢做什么下三滥的事就试试,我马上就去堵你们公司门口,让你身败名裂!”女子越说越火大,“还鉴定师呢,什么素质!居然敢要胁顾客!我一定要告诉身边的人,你们的古玩店去不得,否则自找气受不说,还要无端被威胁!” 见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林紫苏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萧芳芳这女人只是自己脑残也就罢了,若任由她把整个汇宝古斋拖下水,影响了店子的声誉,那岂非也要影响自己的收入?自己目前可还指着先依靠这棵大树来积蓄资本呢。 想到这里,林紫苏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我旁听了这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大体明白了,请恕我多句嘴:今天的事本是因误会而起,既然顾先生已解开了这场误会,那么不是应该为省了一大笔钱高兴么?至于这位萧小姐,她今天外出帮人鉴定应该是个人行为,与公司没有关系,还希望顾先生不要迁怒她所在的公司——还有,萧小姐,我劝你你最好谨言慎行,否则难免要影响你公司、甚至是你个人的形象与名誉。” 60 内有玄机的太湖石 少女清脆的语音宛如久旱甘霖一般,瞬间缓和了气氛。顾先生拉了拉面色好转的未婚妻,向林紫苏感激地笑了笑:“这位小姐说得对,揭开真相省了上百万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就不要再纠结其他小事了。对了,小姐,我还没谢谢你,刚才提醒我这碎碗是假货呢。” “你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他们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旁边的萧芳芳虽也被林紫苏的话点醒,但眼中却掠过一抹不甘与憎恶: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竟敢教训自己,真是好大的口气,太让人火大了!不过,今天若是再争吵下去,多半会受人围观,到时如果里面有熟人,那丢的脸可就更大了。 而且,父亲说等下要来一位贵客,并再三强调不可怠慢。能让父亲这么郑重相待的人很少,她早决定要在对方面前好好露个脸,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自己还是先走为上,至于这小丫头,就大人大量,暂且放过她这一次! 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台阶,萧芳芳捏紧挎包带子,冷哼一声,高傲地扬着头走了出去,活像一只趾高气扬的母鸡。 看着她自以为是的倨傲表情,林紫苏再次暗中摇头,疑惑不已:以萧老先生的精明谦逊,怎么会用这样的女人当经理? 萧芳芳一走,顾先生也带着未婚妻高高兴兴地走了,林紫苏终于有时间去买她想要的绿釉陶壶。她本以为就算这只壶已经非常残破,但年代摆在那里,怎么说也得放一点血,而且少不了费口舌杀价。 不想,一问店员才知道价格便宜得离谱,才五千块。原来,这家店老板也知道,这种残缺部分占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古玩根本卖不上价,也懒得费心标高价,直接定了个底限价,省得磨起嘴皮子浪费时间。而且,这家店的人并不知道这是辽代的东西,还以为至多是清初的。 虽然被之前一场风波耽误了不少时间,但能以超乎意料的低价买到好货,林紫苏依旧很开心。 付过钱拿起绿釉陶壶,她看时间已经不早,快到昨天和萧玄易约定的时候了,只能略带遗憾地离开小潘家园,决定等这边事情一了,再抽出大把时间过来仔细“扫荡”。 但在快走出古玩市场时,一张三轮车上的东西,突然引起了林紫苏的注意。 那是一块嶙峋奇峭,形状特异的太湖石。通常这种石头是摆在公司大厅,或别墅的院子里当景观石来欣赏的,一般会做成比较讨喜的造型。 可奇怪的是,这块太湖石虽然也具备了景观石的奇险高峻,造型却相当古怪:底部椭圆,到了中间又突然变得细长,活像一只鸡蛋上插了根筷子,一点也不美观。往来的人群们都冲着它指指点点,窃笑不止。 但不知为什么,对着这块造型令人发噱的石头,林紫苏却笑不出来,心中反而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怎么了?”见她突然在石头面前站住,晏行岚不禁问道。 林紫苏没有回答,打量片刻,她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石头,没有想到,指间刚刚碰到粗糙的表面,一连串的影像便迅如闪电一样袭进她的脑海。 千里苍云,深海惊涛……那些影像雄伟壮阔,变化多端,时而美得不似人间,时而又惊险万分。林紫苏被惊得措手不及,低呼一声,连忙收回手来。 手掌离开石头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多出的影像也随之消失。但那种震撼感,却久久留在林紫苏的心头,挥之不去。 晏行岚以为她的手指被石头刺破了,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林紫苏定了定神,试着再度将手覆上去,但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有出现。 那些影像,难道是她的幻觉?林紫苏疑惑地看着石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把它买到手! 这意愿是如此强烈,使林紫苏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看向坐在旁边台阶上晒太阳的三轮车夫,她问道:“师傅,这块石头是你的吗?卖不卖?” “当然卖!这是俺翻新院子时,从墙砖里扒出来的,想着城里人喜欢收集有年头的老东西,就拿来碰碰运气。嘿嘿,大妹子,算你识货啊,这块石头是俺爷爷盖房子那年,从山上特地挖下来的,本来说打磨好做根石柱,没想到太硬,拿什么都凿不动,索性就砌在后院墙里,省了不少砖头。你中意它的话,就开个价吧。”皮肤黝黑的男子喜笑颜开地介绍道。 林紫苏一听,心里就有了底,便伸出两根手指,冲他晃了晃:“这个价怎么样?” 男子一脸不满地去摸别在耳朵上的香烟:“只给两百怎么行,连俺拉进城的辛苦费都不够哪。” “不是两百,是两千,送货上门,卖不卖?” 听到这个数目,男子手一抖,香烟顿时掉在了地上。他根本顾不得去拾,生怕林紫苏反悔似的,一迭声地说道:“卖卖卖,怎么不卖!你家在哪里?俺帮你送过去!” 晏行岚围着石头转了几圈,却始终没发现特异之处,不禁皱了皱眉:“你买这个做什么?家里有地方放吗?” “唔,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想要。至于放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早在决定买这块石头时,林紫苏就打好了主意:那天看房时她就发现,新家的小区旁边有几间商铺,大概因为位置不好,连卷帘门上的招租告示都积起了厚厚的灰尘。不如就租一间过来,堆放淘来的古董。 事不宜迟,想起和萧家还有约,她立即取了现金,带着男子拉上石头赶到小区。值班的物管一听说她要租闲置了好几年的商铺,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三两下就把租赁合同给签了。等石头搬进铺子里放好,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一个多小时。 搞定这一切,她又匆匆忙忙地招了辆出租车,向位于市中心的汇宝古斋赶去。过了近半小时,她走下车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店铺。 这家省城的古玩巨头,实力果然不同凡响。竟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拥有一间占地数百平方的店面,并且装修得古色古香,堂皇大气。 从外面看去,能一眼看到通透宽敞的店铺内,疏密有致地陈设着许多上好檀木打造的博古架,按年代与材质,分门别类摆放着古玩,屋角还有薰香炉吐吞烟雾。种种精致摆设,让普通人一见便会生出惊叹尊敬之感。 晏行岚看罢,神情却微微一动:“这家店的主人不简单,他店内的各色古玩,陈设位置都大有讲究,其材质禀性暗合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若是发动起来,能在瞬间变成一座阵法。懂得这种守护之阵,肯定也是道门之后!” ------题外话------ 继续求收藏,嘤嘤嘤 61 你去扫一个月地 “我猜得果然不错!”闻言,林紫苏心中一凛,兴奋之余,隐隐夹杂了几分紧张。她从萧玄易会道术这件事,推测出萧家很有可能是传承至今的道门之一。现在被晏行岚一语道破他们店中布置的阵法,这猜测简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要等下再看看他们见到临摹碑帖的反应,就能彻底证实。 不过,她虽然得了鬼灯门的传承,却才刚刚开始修行。若这种时候亮明身份,在以实力取人的道门,非但得不到尊敬,说不定还会招惹麻烦。所以,她早打算暂时不与萧家摊牌,先在暗中观察他们是否值得信任结交。等修为有所增长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坦露身份,商量合作之事。 “小晏,我打算先假装一无所知,以后再见机行事。” 晏行岚微微颔首:“很好的决定,我也正想向你这么建议。”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生出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说话间,林紫苏踏进了店门。迎客的员工眼神最毒,见她虽然眼生又年轻,却是一身名牌,而且眼神清明,分毫未被店里的气派所震慑,立即便知道是来了位贵客,不能怠慢。 他堆起笑容,刚要问林紫苏是想随意看看,抑或有指定想要的东西,却听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最终,那尖锐的高跟鞋声响停在林紫苏面前,赫然正是萧芳芳。她拧起细眉,神情不善地瞪了林紫苏一眼,不悦地开了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经理,这位是新来的客人。她——”迎客员工刚介绍了一句,见萧芳芳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立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萧芳芳毫不理睬那小员工,兀自盯着林紫苏,冷笑一声:“我们店可比不得那些卖假货的小店,出售的东西都是百分之百的真品。你在这里根本捡不了便宜,识趣的就赶紧走吧。” 说着,她又颐指气使地对员工说道:“老板不是交待了今天有贵客要来么?你还不快仔细看着,别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话明显是在含沙射影,林紫苏听罢却是不动声色,只向迎客的员工说道:“我要找你们老板,麻烦带个路。” 见她居然无视自己,萧芳芳大为光火之余,又不免害怕之前在小潘家园的丑事被这小丫头说出来。想到这丫头说不定就是顾先生派过来告状的,她立即逼近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老板绝对不会见你,你给我快走!” 林紫苏视线扫过她身上,没有片刻停留,仿佛那里只不过是一团空气。与此同时,她继续催促那员工:“怎么还不带我去?” “我……萧经理……”可怜的小员工在客户与脾气差劲的老板千金之间徘徊不定,不知所措。 萧芳芳见林紫苏再次忽略了自己,益发肯定这小丫头是想到父亲面前告状的。 萧恒远虽然在人前总是精明里透着平易,丝毫没有Y省首富的架子,但对女儿的管教却很严厉。萧芳芳虽然背着父亲在外面胡天胡地,但一旦站到父亲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否则这次也不会因为怕引起父亲疑心,不敢动用他给的钱,而是私下去想办法筹钱摆平自己做下的荒唐事。 想到林紫苏很有可能要向父亲告状,萧芳芳不禁显出几分气急败坏来,伸手便想将她推出店门,同时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是听不懂人话么,还不快滚!” 闻言,林紫苏眸光一冷:“哪里来的畜牲乱叫?” “好啊,你居然敢骂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傲慢惯了的萧芳芳再顾不得避讳,抡起巴掌就想狠狠甩林紫苏一个耳光。 但她的手才刚刚举起,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面前:“住手!” “萧、萧大哥?”萧芳芳一抬头,才发现这个总是让她芳心大乱,面红心跳的男人,不知何时竟已来到自己身边。 萧恒远没有对女儿透露萧玄易的身份,只说是一个故人之后,时不时会来店里学点东西,让她对他态度尊重些。但萧芳芳却暗暗猜测,这个英俊魅惑,并且在商界已颇有人脉声望的年轻男子,身份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说不定,他还与父亲背后的那个神秘幕后人有关! 萧恒远看似是Y省首富,经营着全省最大的古玩连锁店,在其他行业也开设了不少公司,貌似风光无限。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被推到台面上的幌子而已。在他身后,实际还有另一个神秘人物。那个人,才是萧家真正的主人! 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但身为萧恒远的女儿,萧芳芳却是知道的,只是,她也不知那神秘人究竟是谁。 萧芳芳在普通员工面前或许有嚣张的资本,但在与神秘人有关的“嫡系”萧玄易的跟前,却是大气也不敢出。更何况,她对萧玄易英俊魅惑的外表着迷不已,早将这个“财”貌双全的男人视为自己的征服目标,当然更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凶悍的一面。 当下,她立即从晚娘面孔换成一副灿烂笑脸,变脸速度之快让林紫苏叹为观止:“没什么,萧大哥,这不是看着爸爸说的贵客要来了,这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却不请自入想闯到他那里,我怕耽误事,所以想拦下她。” “哦,是么?”萧玄易深深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林紫苏,一双魅感十足的电眼笑意盈盈,教人捉摸不透心思。 萧芳芳却误将他的话当成了对自己的鼓励,扭头趾高气扬地对林紫苏说道:“小丫头,听见没有,这里可不是普通的街边小店,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我父亲。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刚才的事了,赶快走吧。” 话音未落,晏行岚双眸已是一片冰寒。他面无表情,缓缓扶正领结上歪斜的宝石结扣,心里决定等下一定要给这轻狂的女人一点教训。 林紫苏却没注意到小晏的神色变化。她眼神微沉,一半是因为萧芳芳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另一半却是因为萧玄易的暧昧态度。懒得兜圈子,她单刀直入地问道:“萧先生,她的这番话,是否代表了萧老板或者你的意思?” “当然不是,是我们管理不当造成员工失礼,林小姐还请千万不要多心,”萧玄易连忙否认。 几天前他就从萧恒远那里得到了林紫苏的所有资料,惊叹于这女孩堪称鬼斧神工的修复技艺的同时,他忍不住想利用萧芳芳,试一试她的气量。看看这女孩究竟是拥有与其能力相等的气度,还是又一个自视甚高的嚣张女人。如果是后者,纵使她能力再强,他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因为,值得他萧玄易尊敬的人,才干气量,缺一不可! 当下,萧玄易将萧芳芳的手甩到一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仍是笑得魅意十足:“萧经理,你自称要迎接贵客,却连贵客是谁都分不清楚,我看你还不如这个迎宾小弟有眼色。这样好了,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也不重罚你,你就到门口扫一个月的地吧,多看看来来往往的客人,把眼力练高明一点,再继续来做你的经理。” 62 震惊 闻言,萧芳芳得意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萧大哥,你、你在开玩笑吧?” “在公事上,我从来很认真。如果你不想照做,那也可以。不过,汇宝古斋历来的宗旨是,厚待优秀员工,但不需要不服从管理的员工。” “可、可是,这小丫头会是爸爸请来的贵客?”萧芳芳几乎是尖叫着问出这句话。因为当初林紫苏要求对她的身份保密,所以萧恒远除了少数必要的人之外,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告诉,对外只宣称林紫苏是他的一位贵客。所以萧芳芳一直以为,对方会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豪,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小女孩! 她眼巴巴看着萧玄易,巴望他能否定自己的疑问。但现实总是与她的期望背道而驰,萧玄易点了点头:“不错。竟对贵客这么没礼貌,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练练眼力?” 萧玄易笑意不减,无形中却有种迫人威压,让萧芳芳再不敢有任何异议。萧玄易处置她的不容置喙与轻描淡写,让她几乎百分之百肯定了对方与那神秘的幕后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人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父亲萧恒远偶尔提起他来,那口吻都尊敬得如同仆人在赞美至高无上的主人。她虽然倨傲非常,却也绝不敢开罪那幕后人。所以,她的选择注定只能有一个:“我、我明白了……萧大哥,我这就去……打扫卫生。” 说出这四个字后,她感觉所有的店员都将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前受她欺负嘲笑却不敢还嘴的那些员工,现在都纷纷露出了嘲弄的表情,这让自以为是又傲慢的萧芳芳几乎快要崩溃。 她不想让萧玄易对自己评价更加糟糕,便死死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所有失态的动作。所以她并没发现,当萧玄易与林紫苏走过自己面前,踏上去二楼的阶梯时,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悄悄渗入了她的身体。 跟在萧玄易身后的林紫苏却看到了晏行岚的小动作,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无声问他:“你做了什么?” “一点让她长记性的小法术。”晏行岚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会有大问题吧?”虽然这女人势利又张狂,但在现在的林紫苏眼里,却是可笑多过可恶,不值得小晏特地出手。 看穿她的心思,晏行岚眸光微动,说道:“没什么,只是让她记得教训而已。” “这样就好。”林紫苏不再追问,转头应付萧玄易的寒喧。 转身的瞬间,她错过了晏行岚眼中一闪而逝的异光:敢让他在意的人不快,那无脑的女人注定要付出代价。 晏行岚并未注意到,不知从何开始,他对林紫苏的认识,已经从合作对象,悄然变成了在意之人。 这边厢,穿过二楼同样装饰得古色古香,犹如真正古代阁楼一般的长廊,萧玄易在一扇双开雕花木门前面停下。 门口站着一位削瘦略矮,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远远看见他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与林紫苏握了握手,一点也没有摆Y省首富高高在上的架子:“林小姐你好,C城一别,今天总算再见了。论理本该由我亲自去迎接你的,但玄易这孩子听说了你的手艺后,好奇得不行,非要和我抢这个机会,没办法,我只好让给他了,哈哈。” “萧老客气了,以后我们还要常打交道呢,您不用这么见外。”林紫苏微笑着说道。 萧恒远见林紫苏说话爽快,不装腔作势,眼中不禁掠过一抹欣赏:“既然林小姐这么说,我就倚老卖老,先把那些虚礼放一边了。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玄易,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上次他去找过你,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他平时自己做点小生意,最近也在我的店子里帮点小忙,学学古玩方面的东西。林小姐行事低调,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为我做修复,我就让他来负责与你对接,平时有什么需要修复的东西,他会送到专门为你准备的工作室,你若缺少什么材料,只管找他要。” 萧玄易含笑插嘴道:“总之,请林小姐尽情使唤我,不必拘束。” 林紫苏对这个轻佻又捉摸不透的男子仍抱有戒备心,便没有接这话茬,只说道:“既然这样,以后请萧先生多多关照了。对了,工作室是设在这里么?” 闻言,萧恒远摆了摆手:“当然不是,我在附近有一间公寓,平时用来接待客人,放放东西。目前已经收拾妥当,各色东西都准备齐全。以后就专门做为工作室,林小姐请在那里修复古玩就好。” 虽然没有明说,但林紫苏知道,这是萧恒远为保证不被其他人知道她的修复师身份,才做了如此隐秘的安排。因着对方这份细心与信守承诺,她不禁又生出一份好感。 与此同时,她却又觉得,萧恒远与萧玄易之间的互动有点微妙。虽然这两人自称是叔侄关系,但萧恒远对萧玄易的态度却有些奇特,随意亲切的表象之下,带着一两分刻意掩饰的尊敬。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林紫苏依旧从萧恒远的眼神里捕捉到了。 一个长辈,居然对一个晚辈态度尊敬?这两人的身份或许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惜线索太少,她无从推断。好在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慢慢了解也就罢了。 说话间,三人走进装修精致复古的办公室,刚刚落座,萧恒远便按响了内线,吩咐员工泡茶上来。 林紫苏将肩上的背包放到一边,刚准备拿出里面的东西,便听萧恒远说道:“林小姐,不嫌弃的话,稍后请赏光吃个便饭。等到下午,再让玄易陪你去看看公寓。如果发现里面有什么缺少的,请直接告诉他就好。如果你最近没什么大事的话,我想请你明天就开始修复工作。实不相瞒,我新收进来一批货,其中两件都有点残缺,现在已经有买家放话,说如果能修复如初,就立即花重金买下。林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忙啊!” “萧老客气了,我们不是早有协议吗?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你放心,我明天就开始着手修复古玩。” 说着,林紫苏取出背包里的镜框:“其实今天过来,我也有事想请萧老帮忙:这是我无意收来的一副碑帖,请你看一看,能不能放在汇宝古斋寄售。相应的寄售费用,按照店里的规矩支付就好。” “林小姐,你刚才还说我客气,你才是见外。和我还讲什么寄售费,凡是你的东西,我一律免费替你出售。不过,这是哪里的碑帖?” 从她拿出东西开始,萧家一老一少的视线便紧紧粘在了镜框上。当看清碑帖上的字迹后,萧玄易猛然站了起来:“这是——” ------题外话------ 最近收藏跌了QAQ求妹子们顺手收一下,谢谢~ 63 一千万与幕后人 萧玄易一脸震惊,平时总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的笑意,此时全部变成惊讶。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碑帖,目光灼热。 相比之下,萧恒远不愧多活了几十年,更加善于掩饰情绪。虽然他脸上也有惊讶的表情,但却只是短短一闪而过,便收敛干净。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向萧玄易使了个眼色,才说道:“看字迹,这是唐代真庆观的云篆上善碑临帖吧,本以为这块名家刻碑早已毁于战火,不再流传后世。没想到今天竟能在这里重见它的临摹帖,真是萧某人之幸哪!” 在他的提醒下,萧玄易也回过神来,脸上慢慢恢复了惯有的轻佻浅笑,一双电眸却仍然泄露出了几分深邃:“若说这东西是无价之宝,那是夸张了些,但说一句价值惊人,却一点不为过。不知林小姐是从哪里得到这件宝贝的?”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在老家C城的夫子庙那里无意淘到的。” 林紫苏说着,心里却有些奇怪。虽说她早已料到、若汇宝古斋和道门有干系的话,那么他们看到这以道家云篆写成的字碑后,肯定能一眼认出上面的内容。只是,萧恒远虽然瞟了一眼便认出上面写的是上善若水等字,可他们的反应却太微妙了些,似乎有点激动得过了头? ——莫非,这字碑对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想到这里,林紫苏不禁向晏行岚看去,希望他能看出什么端倪。但,明白了她眼神的小晏,却只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林紫苏只得捺下疑惑,继续留意这一老一少的神情。 沉浸在震惊与喜悦之中的两人并未注意她的眼神。萧恒远取出眼镜戴好,不肯放过一寸似的仔细打量碑帖,一脸欣赏赞叹。萧玄易更为直接,伸手隔着镜框,轻轻描摹笔划线条,神情专注而激动。 两人爱不释手地赏玩片刻,终于想起,这碑帖还是其他人的。意识到这一点,萧玄易连忙而出:“林小姐,这副上善碑帖我很中意,能不能请你割爱让给我?” 林紫苏微微颔首:“我本来就是想拿来寄售的,只要价格合适,卖给谁都一样。” “钱不是问题!”萧玄易的视线须臾不离碑帖,像是生怕错开一秒钟,它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林小姐,我给你一千万,请你务必将它让给我!” 一千万? 听到这个数额,林紫苏还没表态,萧恒远已经再次咳嗽起来,同时紧张地向萧玄易连使眼色。他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在提醒对方:你现在对外的身份只是店老板的远房侄子,做点跑腿打杂的事情,一下子就作主拿出这么多钱来,和你的身份不符啊! 萧玄易本是聪明机敏的人,看到萧恒远的神情,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连忙生硬地往回找话:“表叔,你那么喜欢字画,上次还花了四百万买了一副清代纪晓岚的‘道可道’横幅,这次遇上正宗的道家珍品,我擅自做主替你出了价,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见他铺好了台阶,萧恒远连忙顺势说道:“这幅碑帖我很喜欢,它绝对值这个数!——林小姐,你的意思呢?” 林紫苏将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闻言笑眯眯说道:“萧老最是公道,就按您说的价吧!” 以碑帖的真正价值而论,一千万其实略低了些。不过林紫苏想得通透,觉得能认出这是云篆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纵然认得、愿意一次性拿出一千万来买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反正碑帖的成本不过一千块,而且借此也探到了这对老少的底,对这个价格,她也接受了。 “哈哈,多谢林小姐成全。”见她没有异议,萧恒远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甚至忘形地对萧玄易招手:“还不快给林小姐转款!” 萧玄易却摇了摇头:“表叔,你忘了么,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存有巨款的帐户是没有开通网银的。” 说着,他又看向林紫苏:“实在不好意思,林小姐,得麻烦你和我去一趟银行,我从柜台转给你。” “没事的,去完银行后,我们刚好可以去工作室。”对于这些小事,林紫苏向来无所谓。只要不是踩到底线的事情,她一直很随意。 闻言,萧玄易因她的随和平易,不禁又对她多添了两分好感。他拿起外套与钱包,向萧恒远道别后,说道:“林小姐,请。” 林紫苏点了点头,又悄悄向小晏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那就请你带路了——萧老,恕我先走一步。” “好好,路上小心。” 因为急着想再赏玩一番碑帖,向来对林紫苏十分客气的萧恒远破例没有起身相送,微微欠身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新到手的碑帖上。 品鉴片刻,他眼角的皱纹因惬意笑容,显得更加舒展:“哈哈,家主最喜欢搜集道门相关的古玩,这次他老人家的寿宴上,可不愁没有拿不出手的礼物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端午节快乐! 64 极品亲戚 汇宝古斋位于繁华的市中心,周边自然少不了林立的银行。萧玄易挑了一家走进去,刚刚踏进大厅,便有熟识的接待小姐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得知这位VIP客户准备大额转账后,直接领着他到了VIP通道。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便办好了所有手续。 见状,林紫苏对汇宝古斋的财力再次有了认识:古玩本他们的就是个烧钱的行业,别的不说,单是淘货进货压积的资金就高得吓人。但萧家却能仍有大笔钱财在银行流动,确实是实力惊人,萧恒远不愧是Y省首富。 “林小姐,这是新开的钻石卡,密码就是你刚才设置的,请你收好。”萧玄易接过柜台小姐递来的新卡片,转手交给林紫苏。 “谢谢。” 林紫苏正忙着把新到手的储蓄卡和开户时用的身份证一起放回包包,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语调夸张造作的声音:“啊哟,这不是紫苏么,这可真是巧了!” 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又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林紫苏不禁循声看去。 一看之下,她顿时皱起了眉头:面前这个嘴唇红得夸张,头发短得紧贴着头皮,满身肥肉在紧身红花绿底T恤和黑色皮裤之间形成堆积叠垛的“救生圈”,走一步抖几下的中年女人,居然正是自己久违的小姨,林晓椿。 想起前世,这人对母亲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以及今生,这人冷言拒绝母亲小小请求的势利无情,林紫苏眼神陡然一寒。 注意到这点,萧玄易不禁一愣:向来平易随和的林紫苏,居然对这个打扮得跟广场舞大妈似的女人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这是为什么? 林晓椿却没注意到这点。她和老公一起送儿子到省城来上大学,办理新生入学手续,今天是过来取钱准备交学费的,没想到竟然会遇上林紫苏,这可真是喜从天降,绝对不能放过。 她兴奋地挤了过来,故作亲热地想去拉林紫苏的手,被躲开扑了个空后,又顺势在对方的皮包上摸了一下,舒适的质感立即让她瞪大了眼睛:“这包包是真皮的吧?紫苏,你和你妈现在可是过上好日子了,但你们不能忘了我这个穷亲戚呀!” 说话间,想到姐姐打赢了离婚官司拿到手的一百多万,林晓椿不禁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姐姐最是心软不过,只要向她诉诉苦,抱怨几句生活艰难,打着借钱的名义从她手里弄个七八十万过来,绝对不成问题!若是让儿子也过来,借口没钱上大学,把那一百多万全部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看面前的林紫苏一身名牌,穿戴考究,也不知道这笔钱被她挥霍了多少?这丫头,真是该死! 在潜意识里已将姐姐的离婚财产划分到自己囊中的林晓椿,在心中悄悄咒骂着林紫苏的大手大脚,表面却装得亲亲热热:“你妈妈也真是的,到省城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我和你姨父那天去你们家做客,结果却连人影都没见到。你们这可是得了富贵忘了亲戚呀,要是让别人知道,肯定要戳断你们的脊梁骨。” 听罢她这番捏腔拿调的话,林紫苏还没怎么样,一旁的萧玄易笑容里已带上了几分不屑。而晏行岚更是修眉紧皱:本以为只有自己这一世的所谓家人才如此无耻极品,没想到林紫苏的这个小姨也是脸皮厚到了极点! 他眸光寒凉,对林紫苏说道:“要不要我帮你用法术打发她走?” 林紫苏心下一暖,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若是用法术解决的话,灵宠小威也能做到。但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小人来说,这么做却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打发了他们。林紫苏决定,要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谢绝了小晏的好意,林紫苏冷冷看着林晓椿,语调也与眼神一样,寒意十足:“你说错了吧?当初我妈最艰难的时候找你帮忙,你可是狠狠嘲笑羞辱了她一番哪。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变成了她不想见你了?” “我……”林晓椿对这个外甥女的印象还停留在倔强聪明会念书但不善言辞上,哪里想得到林紫苏的内里已换上了活过两世的成熟灵魂,立即被问得哑口无言。 以前姐姐林晓梅身处窘境,天天受杨老太的气,又被罗至然勒令不许夫妻团聚,只让她好好伺候杨老太时,林晓椿没少对姐姐冷嘲热讽。在她心中,根本看不起这个男人不爱,穷困潦倒还身患疾病的姐姐,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沾了晦气。 连带着,她对林紫苏也是各种瞧不起,认为这个外甥女将来肯定会像她那没用的妈一样,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不幸里。 林晓椿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长久以来一直看不起的外甥女当面顶撞! ------题外话------ 端午节,多吃多喝~ 65 算你倒霉 虽然仍旧肖想着对方手里的钱,知道这时最好装得温柔小意,先把钱骗到手再说,但长时间的习惯让林晓椿一时转不过弯来,听到林紫苏的话后顿时像被抢了蛋的母鸡一样,咯咯乱叫起来:“有你这么同长辈说话的吗?没爹的丫头就是没教养!你妈也是个下作的,难怪老公不要她,女儿又是这副德性!” “你说什么?!”林紫苏顿时动了真火。如果这女人只是骂自己,那么尚可不认真计较,可她居然敢对母亲不干不净地说三道四,那就休怪自己无情! 手掌向上摊开,林紫苏不顾萧玄易就在身边,刚打算放出小威,晏行岚却先她一步,甩出一道法芒,自林晓椿因喋喋不休而大张的血盆大口,射进了她的身体! “我说得有错吗,你们母女根本就是——唔唔唔咿?” 林晓椿正准备大骂一番,让这不知道尊重自己的外甥女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手段,不想刚起了个头,嘴巴便像被谁用抹布堵住了似的,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更要命的是,一股奇异的痒麻疼痛感,从舌尖迅速蔓延到了喉咙。不止整条舌头像充血一样高高肿起,喉咙更是胀痛得像是被马蜂蛰过似的。 痛痒交加,让她恨不得将手抠进喉咙抓挠几下。但刚做出这个动作,她马上就被警惕的保安看似礼貌,实则强硬地请了出去:“这位女士,想催吐的话请到门外,请不要影响我们的VIP客户,与妨碍银行的正常秩序。” “唔唔唔——”林晓椿扭挣着,满身肥肉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被屠夫吊起来的猪肉块一样。但她那点力气比起训练有素的保安来实在不够看,只几秒钟的功夫,她就被“请”出了银行大厅。 看着这恶俗老女人消失在旋转门后面,萧玄易有些奇怪地说道:“林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我本来还准备让保安带走她,没想到她自己先惹出了乱子。” 刚才施术时晏行岚使了个小手段,所以萧玄易并没感觉到灵力波动,根本不知道林晓椿的奇怪动作是因为中了法术。 林紫苏向晏行岚微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淡淡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什么毛病突然发作了。” 见林紫苏不想多提,萧玄易虽然还有疑惑,却识趣地没有再问,而是岔开话题:“林小姐,现在事情都办完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参观工作室,怎么样?” “当然可以。” 工作室离汇宝古斋附近的一幢高档写字楼,步行的话只需要十几分钟,非常方便。 与写字楼冷冰冰的外观不符,工作室里装饰得十分温馨,北欧风格的简洁家具,点缀着色彩亮丽的地毡、靠枕等物,和古色古香的古物交织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协调感。 见林紫苏面上露出几分欣赏之色,萧玄易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自得:这间工作室从他设计装修好后,还没有任何人进来过。能受未来主人赏识,让他心里颇为得意。 “林小姐,这里是修复台,旁边的架子上是常用的修复工具,抽屉里有备用材料,名称都标注在抽屉外面了……走廊转过去是休息室,里面的贵妃榻和被子都是全新的,你可以放心使用……洗手间附有沐浴设备,你如果工作疲乏了,可以冲个凉振作一下。” 萧玄易娴熟地为林紫苏一一介绍着,当看到她眼中的满意后,心情不禁更加愉悦。但他没有深思,这份开心从何而来。 介绍完房间后,萧玄易又回到工作间,将博古架上的一套《新华辞源》移开,露出后面的墙壁,不知按了哪里一下,原本完整无缺的墙壁顿时滑开几尺,露出一个一米多高的钢铁柜子来。 萧玄易指着它说道:“林小姐,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保险柜是嵌在墙体里的,古玩就放在里面。你看,这里是开关的密码盘,需要配合指纹锁才能打开。请你过来,我提取一下你的指纹。” 林紫苏依言过去,让萧玄易设置了指纹锁,又记下他说的密码。等做完这一切,萧玄易将机关关上,示意她试着打开一次。 这时,林紫苏才发现这机关设计得非常巧妙,与墙壁浑然一体,看似白壁无暇,根本找不到半分痕迹。如果不是她如今眼力过人,就算预先知道那里有个机关,多半也找不到。 按住墙上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缝,稍一用力,墙壁顿时像刚才那样滑了开去,露出隐藏其后的保险柜。这时,林紫苏发现,保险柜门的内侧,有一块长方形的阴刻雕纹,看上去有点像一块装饰花纹,却又似乎不只是那么简单。 忙于猜测那花纹含义的林紫苏没有注意到,萧玄易看到她轻而易举便找到机关后,目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机关是爷爷亲自设计,让家族中手艺最出色的工匠精心制作而成,就连他第一次使用的时候,都忙活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成功开启,但林紫苏的速度却是快捷得无以伦比。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她的身份并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回想着萧恒远整理提交的关于林紫苏的报告,萧玄易暗暗决定,等回去就找人再深入调查一番,说不定能挖出之前被萧老忽略的东西! 66 四百五十万的婴戏盘 保险柜门再度开启的轻微声响,让萧玄易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从柜中取出一只锦盒,放到工作台上,他介绍道:“这只红地五彩描金婴戏盘,是五个月前从我们店里卖出去的,但后来不慎打碎,又拿回店里来想要修复。这项修复可能比较麻烦:盘子的缺口占了整个盘面的三分之一,碎片很多,甚至还有几块遗失了,这样即使修复成功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客户却希望尽量做到完美。因为是店里的老客户,我们也不好轻易推脱。林小姐,请问你有几成把握?” 闻言,林紫苏不再理会那条花纹。注视着面前浓绘重彩,却残缺不全,犹如盛妆艳抹的美人被洇花了妆容似的古玩,想了一想,她问出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这是清朝时期乾隆后期的古玩吧?” 上午她在古玩城,旁观萧芳芳与那顾先生的争执时,听小晏说起过清乾时期的瓷器特征。当下见这只盘子的白釉内里通透细润,品相上乘,可外表却是描金重彩,颜色繁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便猜这应该也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闻言,萧玄易眼中又掠过一抹赞赏:“林小姐真是好眼力,竟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它的年代!不错,这正是乾隆末期景德官窑所出的精品,因为图案有百子千孙的兆头,颇受那位老客户喜爱。他说只要能将它修复好,哪怕花上与买下它时相同的钱,也在所不惜。” “哦?不知那人花了多少钱买下的?”为自己的判断正确小小高兴了一下,林紫苏又好奇地问道。 “四百五十万。” “这么贵!”林紫苏倒不是吃惊古玩本身的价值,而是惊讶于这人竟愿花这么一大笔钱来做修复。 萧玄易明白她的意思,眼中掠过一丝尴尬与无奈,摊了摊手:“没办法,那老头一直想抱曾孙,看到这只盘子后就喜欢得不行,非说它彩头好。” “原来如此。”林紫苏了然。 萧玄易刚想结束这个让他不自在的话题,手机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看完这封新短信后,他露出几分遗憾:“很抱歉,林小姐,我突然有事必须马上离开,请你自便吧。你有把握修复这只盘子吗?如果不行,我再找其他古玩给你。” 林紫苏也不多看,一口便答应下来:“没问题,一周之内就可以修好。” 其实以她现在的能力,搞定这只盘子不这分分钟的事情,但一来考虑到要隐瞒实力,不能太过惊世骇俗;二来她还准备明天就陪母亲去省医院检查身体,便把时间说长了一些。 但这已足够让萧玄易震惊不已,一双电眸异彩连连:“这么快?林小姐,我期待着。” 离开工作室,萧玄易回头又看了一眼半掩房门后的林紫苏,唇角笑意愈深:不知一周之后,这女孩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分神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离开写字楼时,路边有个胖女人正暗暗窥视他,带着满脸的贪婪与懊恼。 这女人正是林紫苏的姨妈林晓椿。刚才被赶出银行大厅后,她又痛又气地站在路边,想去医院却舍不得花钱,想回旅馆休息一下,又觉得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就此走开不太甘心。 她捂着痛痒难当的嘴巴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找了家药店,连比带划地买了点消炎药。刚把药吃下去,忽然看到刚才和林紫苏在一起的那个帅哥,从对面的一幢高楼里走了出来。 从小城市来的林晓椿,不知道那是办公写字楼,还以为是间高档公寓,心里不禁转起了龌龊念头:紫苏那死丫头先前还同这男人在一起,打个转的功夫,这男人又独个儿从楼房内走出来,那死丫头该不会是仗着乍然富裕起来,有钱打扮了,靠卖弄风情傍了个款爷吧?死丫头以前口拙得很,现在突然变得伶牙利齿、让人难人招架,肯定是因为有男人撑腰的缘故! 林晓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由又生出一个缺德主意:死丫头不是在念大学么?如果利用她傍大款的事,要胁她说如果她不交出打官司赢得的钱,就把这件事捅到学校去、让学校开除她,岂不是十拿九稳? 林晓椿越想越开心,向路人打听了对面楼房的名字,记在小本子上后,她喜滋滋往旅馆赶去,准备同丈夫一起筹划实施,能早一天把钱从姐姐手里夺过来也是好的。 林紫苏还不知道有人订了这么个荒谬可笑的计划来对付自己。送走萧玄易后,在银行被唤醒后就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出来的小威,立即变成一柱光束跳出她的掌心,化为实体,在厚厚的地毯上打了个滚:“居然还有电视?吾喜欢这里!” ------题外话------ 感谢七烨如钩亲捉的小虫~已经修改过来啦 67 萧家的来历 “别成天只知道玩,如果你再不抓紧修炼的话,我就不要你了。”林紫苏板起脸来说道。相处几天下来,她发现这只小灵虎虽然已活了上千年,但心智个性,同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差不多,贪玩好睡,讨厌修行。如果不加以督促的话,只会长成个绣花枕头。 “是,主人……”血契刻在灵宠内心深处、对主人的服从本能,让小威哭丧着脸,乖乖按晏行岚教它的法门,跑到旁边练习法术去了。 教训完灵宠,林紫苏往舒适的沙发上一靠,向晏行岚招了招手:“小晏,你也过来坐嘛。” “我感觉不到实物,坐与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话虽如此,晏行岚还是坐到了林紫苏的身边:“你是不是想说萧家的事?” “没错。萧玄易既会法术,他们又认得道家专用的云篆,店里还布下了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法阵。这三点加在一起,我已非常肯定,萧家肯定也是修道者。” 晏行岚点了点头:“世间道门传承,可依精通的法术不同,分为四家:神算麻衣,堪舆风水,茅山正一,修仙全真。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散修与邪修,但在现代社会里,大都已绝了踪迹。我以前并没有听说过道界有哪家姓萧的人家,而且,目前我们手头的情报实在太少,还不知萧家的真正实力,否则就能推断出,他究竟是散修传承,还是世家嫡传。” 天下四大道门的划分,林紫苏已经听玉灵小帝说过。当下听到晏行岚的分析,不禁问道:“你能不能从他的法术里,判断出他是什么来历呢?” “说实在的,因为道门本是同出一源的缘故,低阶法术的话,各家都差不多。除非施展到本门特有的秘法,否则我也分辨不出。只是,现在不比以前,是太平盛世,人们也不再相信那些妖魔鬼怪的传说。要想让萧家人出手,只怕很难。” 和他的谨慎不同,林紫苏更乐观些:“虽说是现代社会了,但不是还有小威这样的家伙存在么?下次如果再遇上这些怪事,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等着看他出手好了。” 与此同时,林紫苏也暗自决定,晚上到玉坠里问一问小帝,对萧家有没有印象。小晏虽然博学,但身世却太坎坷,说不定,萧家就是在他受到诅咒,在轮回中一次次惨死的期间崛起的,这样的话,小晏当然不会知道。 晏行岚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闻言点了点头,认同道:“这也是个办法。总之,现在情况未明,你我又实力较弱,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小心为上。等对萧家的来历有了眉目,再做打算不迟。” “嗯,就这么办。” 安排好将来的行事基调,林紫苏伸了个懒腰,走到工作台边,掌中凝起淡淡白色光芒,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那只价值不菲的古玩盘子修复完好。 将东西放回保险柜里,林紫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省医院里有个专家,看肾脏方面的慢性病最拿手,但病人需要提前电话挂号预约,否则去了根本没法进门诊室。我差点忘了这茬,得赶快预约下。” 接通医院的电话后,林紫苏发现自己运气不错,刚好抢到了明天的最后一个预约号。与医务人员确认了门诊开放时间,她挂上电话,开心地打了个响指:“小晏,小威,回去吃午饭吧!” 回到宾馆,林晓梅刚从新家回来。今早她出去采购了一堆日用品,送到新家后又折返宾馆,和女儿一起吃饭。 见母亲虽然忙忙碌碌的,心情却非常好,林紫苏想了想,便瞒下了刚刚遇到小姨的这件事,省得让母亲堵心。 等吃过午饭,林晓梅说还订了床垫,下午就送到新家,草草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出了门。 留在宾馆的林紫苏正好趁机练习对外界灵力的感应能力。 也不知为什么,晏行岚口中艰难异常的修行,在她做来却是轻而易举,进展神速。等到傍晚时,她的境界又有所增长,只要是方圆百米之内有了灵力波动,都能立即感应到。让小晏再度惊叹不已,连赞她是天才。 去冲了个澡,洗掉行功时出的薄汗,林紫苏见离母亲回来还有个把小时,觉得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先进玉坠看看,不必非要等到晚上,便说要睡一会儿。 “那么我出去走一走。”听到这话,晏行岚立即准备离开房间。虽然现在两人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不再像初见时那么生疏拘谨,但守礼的晏行岚并不因此忘形,依旧恪守着他的君子礼仪。 “哎,其实——”鉴于小晏是灵体状态,再加上身为新时代女性,林紫苏倒无所谓要避嫌。但刚想叫住小晏,却迟疑了一下:如果让他留下来,却被他发现了玉坠里的秘密,那该怎么办?虽然她现在已十分信任晏行岚,但潜意识里却有个念头,让她先不要急着将这个秘密同其他人分享。 见她脸上带着几分迟疑,晏行岚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不禁微微一笑,如风拂竹梢,晃动一地碎阳,清美动人:“跟我还客气什么。” 虽然天天相伴,早看惯了他的那张绝色面孔,但林紫苏仍是被他这一笑煞到。还没反应过来,小晏就已经穿门而出。 ——呼,还好刚才他走得快,否则看到自己这副傻不愣登的呆瓜样子,一定会觉得奇怪!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没定力,明明是看惯看熟的脸,居然还会发花痴。 林紫苏轻轻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悄然庆幸着。 躺在床上,让意识进入玉坠后,林紫苏熟门熟路地走到小屋前,刚准备叫小帝出来,却先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这少年比小帝大了一两岁左右的样子,身材瘦削,像一株正在成长的小树,朝气勃勃,却又带着几分青涩劲儿。他的五官和小帝也非常相似,却更加俊秀成熟一些,不像小帝还带着几分小女孩似的秀气。乍眼看上去,就像是小帝的亲生哥哥。 怎么回事?难道小帝这个玉灵也有亲人? 68 当年的人 林紫苏正猜测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少年已看懂她的眼神,无奈地先开了口:“我说,你是不是忘了,当你修为提高之时,我也会跟着长大?前两天你突破了开灵一重境界,所以我外表就变大了一岁。” 呃……林紫苏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最近太忙,自己似乎真的忘了这点。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我怎么会忘记呢,刚才只是在看你长大后脸蛋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可爱。” “哼,我才不信。”小帝嘀咕了一声,却忍不住摸了摸脸,说道:“我是前任主人倾尽最后一缕心血灵力所化,继承了他智慧同时,自然也继承了他的倜傥潇洒。不管再怎么长,肯定都是英俊无双——你仔细看看,对不对?” 见他故做不屑,却还是掩饰不住紧张,林紫苏不禁心中一乐,忍笑说道:“好像真是这样,我刚才好好看过了,你还像原来那么可爱,没有长残,放心吧!” “都说了不是可爱,是英俊啦。”得到满意的答复,小帝终于放下心来,开始说起正事:“你修行速度倒是蛮快的,大大超出我的预估。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达到开灵三重圆满,提升到更高一阶的运术境界。所谓运术,顾名思议,也就是说那时候你就可以使用法术了。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法术吧,有空时你看一看,省得到时候一头雾水。” 说着,小帝手掌一抬,召出一道混杂了法术记忆的光芒,倏然没入林紫苏体内。 尽快学习法术,本是林紫苏一直以来的心愿。但现在她却来不及去看那道打进身体内的记忆,只向小帝说道:“我这次进来,是有事想要问你:天下四大道门,以及散修邪修之中,有没有姓萧的人?” “道门里姓萧的人很多,但特别出名的人物几乎没有。”小帝拥有上任鬼灯掌门的全部记忆与累积下的情报,对道门形势可谓了若指掌,闻言想也不想便答了出来。 “没有特别出名的?”林紫苏想,莫非财力雄厚的萧恒远一家,竟是散修?但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于是,她又问道:“那离现在最近的、相对比较出名的人有没有?” 小帝回想片刻,说道:“姓萧的无名小卒是有不少,但有所成就的人并不多,而且还都是近千年前的古人了。若说是最近的,倒是有那么一个男人,不过,他并不是因为财力而出名,是因为一桩婚事而出名。” “他是抢了别人的老婆,还是和男人结婚了?”林紫苏潜伏已久的记者本能再度发做,不禁做出了两个最劲爆合理的推测。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人是麻衣盟的人,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八十年前,他以一个毫不起眼小弟子的身份,竟娶到了掌门的独生爱女。虽说那会儿正值乱世,但相比绝大多数在战争中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道门中人还是要好一点,不会发生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或者巨富沦为乞丐的惨事。也会不像普通人那样,有高门千金流离逃亡,嫁给车夫苦力的事情。所以当年麻衣盟唯一的小姐下嫁给这样一名弟子,还是蛮轰动的。” 说到这里,小帝耸了耸肩:“不过,我那时已经被困在了玉坠里,这些事情都是偶然听说的,也许其中有我不知道的因素在吧。” 林紫苏若有所思:“麻衣盟……听这个名字,他们是神相麻衣一脉的正统吗?” “是的,麻衣神相的顶级法术能够上窥天机,若修为高深,甚至可以逆天改命,但会折损自身的寿命与福气。虽然他们的祖师爷有命儿孙不得做违逆天命之事,但始终有人敌不过财富权势的诱惑。所以渐渐的,这一脉的传人弟子便越来越稀少,最终合为一派,称为麻衣盟。在四大道门之中,麻衣盟的人数也是最少的。” “真是曲折。”林紫苏听罢,忍不住又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那个有幸娶到掌门之女的弟子,全名叫什么?” “嗯,当年听到这件事后,我便流落到了当铺,之后又被放入藏宝匣埋在地里,整整关了二十年,这件事是我那些年听到的、关于道门的最后一件事,所以它的细节我还记得很清楚。那个弟子,叫做萧飞鸿。” “萧飞鸿?”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林紫苏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之前应该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只是,到底在哪里呢?她苦苦回想,却没有半分线索。 “你怎么了?”见她一脸沉思,小帝问道。 “没什么。”林紫苏摇了摇头:也许,这名字只是恰好与自己前世的采访者之一同名吧。这么想着,她便没有深究下去:“我妈快回来了,我得马上离开。你给我的那些法术记忆,我会好好琢磨的,如果有不明白的,会再来问你。” “好啊,再见。” 注视着她渐渐消散的残影,小帝脸上慢慢浮起一抹期待的笑意:“这代的鬼灯继承者很有天份呢,说不定,我长久以来的愿望,这次真能实现……” 就在林紫苏起床准备订餐的时候,城市的另一端,萧玄易下了出租车,匆匆走一家围绕在静谧花园间、只对会员开放的私人会所,对前台小姐说道:“我是萧飞鸿老先生的客人,请带我去他的包厢。” ------题外话------ 打滚求收藏~ 69 阴暗势力浮出水面 话音刚落,萧玄易肩膀上就挨了一记重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含笑轻斥的声音:“臭小子,竟敢对爷爷直呼其名!” 萧玄易疼得呲了呲牙,性感帅哥模样倾刻间荡然无存,宛如邻家男孩般直率:“爷爷,你怎么亲自出来迎我?” “臭小子,少自我感觉良好,我是出来透气的!” “嘿嘿,爷爷,你别嘴硬了,你的口是心非,我可是再清楚不过。” 他们祖孙情深,一旁的服务员小姐却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被这位极品帅哥称为爷爷的男子,略长的头发整整齐齐往后梳去,找不出半根白发。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虽然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却仍然不减男性魅力,衬着健美如昔的身材,反而另有一种成熟男子的优雅雍贵。 最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最多只有五十岁,这个年纪的人,就算做了爷爷,孙儿最多也就六七岁。可这位二十四五岁的帅哥,刚才却称他为爷爷?! 无视服务员的纠结,萧玄易轻松地同爷爷开着玩笑,一起往包房走去。刚刚踏进装修得别有格调的高档包间,他立即收起一脸松懈,正色说道:“爷爷,你突然将我叫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如果其他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大跌眼镜:那个总是一脸轻佻笑意的萧玄易,居然也有如此严肃认真的时候? 但萧飞鸿却毫不奇怪,显然早已习惯了孙子正经的一面:“玄易,今早九点时,省城东城区的陈老板在将军府跟催改造情况时,突然发疯似地冲向马路,被车撞死。” “陈老板?是前几天才找我帮忙驱逐将军府作祟妖灵的陈老板?”萧玄易顿时脸色一变。 萧飞鸿点了点头,神情不动,眼神却分外黯沉:“没错。我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去查看。现场留有法术波动的痕迹,可以确定是‘分支’做的。” “难道他们想抢陈老板的那几个楼盘?!”萧玄易生生忍下一拳挥在墙上的冲动,额上因为忍耐,鼓起了几道青筋:“陈老板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拼到现在,却被他们轻而易举就夺走了!而且,老陈虽然是个市侩精明的生意人,但对员工却很不错。他公司里有不少上了年纪丧失工作能力、家境又普通的人,如果换成其他私企老板,早就把那些人辞退了,但他却给他们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变相养着他们。他的儿子还在念大学,根本撑不起公司,他这一死,用不了多久公司就会被‘分支’并吞,届时那些人统统会被辞退。” “‘分支’做事,何时管过别人的死活?‘那个人’既然干得出欺师灭祖的事,哪里又会在乎普通人的生死?这些年来,这种事我们看得还少么。只可惜,我们萧家在别人眼里虽是身家丰厚的Y省第一首富,可和他们相比却是天差地别;再加上祖师爷流传下来、我麻衣盟至高至尊的星命秘籍被分支夺走,让正房子孙无法修炼。无论哪一方面,我们的实力都远远不如他们,根本没法插手这些事。”萧飞鸿声音并不高,但却有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威严。 四大道门中,每一派都有自己的核心功法,只有掌门及少数精英弟子才有资格修炼,星命秘籍便是麻衣盟的不传之秘。传说修成之后,可以观星知命,卜知将来,修炼到最高深处,甚至还能逆天改命。麻衣盟的弟子都向往能受掌门青睐、获准修行星命秘籍。但在七十多年前,这秘籍却被叛乱的分支家夺走。之后正房一蹶不振,同少了它有莫大的干系。 轻轻呷了一口酽茶,他又说道:“玄易,只有灭掉‘分支’,才能一雪我麻衣盟近百年来蒙受的屈辱,并彻底杜绝这种悲剧!我们在世俗财力人脉上根本比不过‘分支’,如果按世俗规矩来,根本动不了他们分耗。所以,唯有提高修为,以道门方式了结此事、杀了那个叛逆一条路可走!但我在修行上天份不高,唯有一门有驻颜之效的养生功夫还差强人意。而你父亲甚至还走在我前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我们麻衣盟小辈里只有你一个直系男丁,而且你的天赋在几代人中可算上等,只可惜秘籍缺失,目前你只能靠我记忆里的零碎心法来修炼。但是,中兴门派,铲除叛逆的责任,迟早要落在你头上。从今天开始,你专心闭关修炼,其他的凡俗事务,都交给恒远去打理。” ------题外话------ 69啊~69 70 双修神马的 “是,爷爷,你放心吧!就算没有完整的秘籍,我也依然会努力修炼。等到打倒了分支家,无论是被他们抢走的星命秘籍还是宝器,我都会统统夺回来!”一口答应下来后,萧玄易却不经意想起了那抹纤秀窈窕的身影。迟疑一下,他还是问道:“那,爷爷,关于林小姐的事……” “我自有安排。”萧飞鸿没注意到孙子的微妙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管安心修行,其他事情有我。” 萧玄易从小对爷爷敬重孝顺,闻言,虽有些淡淡的遗憾,却还是点了点头:“爷爷,我不会让你老人家失望的。” “这才是我萧家男儿!你奶奶若九泉之下得知有你这样的孙子,一定十分欣慰。”提起过世的发妻,萧飞鸿脸上掠过几分柔情,与此同时,眼中却有强烈的阴鸷恨意一闪而逝。 谈完正事,萧飞鸿按铃叫来服务员上菜。祖孙二人一面享用着精致美味的佳肴,一面聊些琐事。想起老部下新近发掘来的那个擅长修复的女孩,萧飞鸿随口问道:“玄易,你给那位林小姐安排的第一件修复物品是什么?” “就是你很喜欢,却被萧老的女儿不慎打碎的那只红地五彩描金婴戏盘。”萧老就是萧恒远,他的女儿自然是萧芳芳。提起这个浅薄又自以为是,而且喜欢向自己卖弄风情的女人,萧玄易眼中有着淡淡的厌恶。如果不是碍于她是爷爷忠心下属的女儿,他早把她开除了。 萧飞鸿脸上却露出一抹兴味:“玄易,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么?‘如果你结婚,一定要用这只象征子孙绵福的盘子来装交杯酒。你这么急着修复它,是不是因为终于找到合适的对象了?快带来给爷爷看看,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爷爷马上为你们办婚礼!——玄易?哟嗬,想得这么出神,看来这次真是找到喜欢的女孩了。” 随着爷爷的话,萧玄易不期然又想起了刚才在工作室里看到的那一幕:纤秀的女孩注视着古玩,唇角微扬,目光盈盈,流动着自信夺目的神彩,让他一时竟舍不得移开视线。 直到爷爷打趣的话越来越过份,萧玄易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当真没有?”萧飞鸿看着自己的孙子,笑得意味深长。 萧玄易最受不了爷爷那副抱孙心切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是谁说要我专心修行来着?要是结了婚,我还怎么修行?” 再说,身为麻衣盟的嫡系少爷,他从小的愿望就是找个身手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女孩。林紫苏虽然特别,但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我们麻衣盟在两百多年前,和全真派交情不错,曾经从他们那儿得到过一份双修秘籍,完全可以化解你的后顾之忧。”萧飞鸿冲孙子挤了挤眼睛:“如何,心动没有?” “……爷爷,你这副为老不尊的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的家主之位恐怕就坐不稳了。总之,停止你的脑补,我们继续吃饭。”说罢,萧玄易低头大口喝汤。 萧飞鸿见孙子一脸窘迫,怕再说下去他真的要着急,哈哈一笑,总算是放过了他。 等到饭后,萧飞鸿说自己还有事要办,让孙子先回去。包房门被关上后,萧飞鸿一扫刚才的轻松,眼神瞬间黯沉下来,宛如浓重得化不开的墨夜,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通某个号码,他沉声吩咐道:“把那件东西送过来,我再看看。” 不到十分钟,有人再度敲响了包厢的门,赫然竟是萧恒远。 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深受众人尊敬追捧的Y省首富,此刻在萧飞鸿面前却顺从恭敬得像一个仆从。得到允许入内后,他毕恭毕敬地将一只盒子放到萧飞鸿面前,又轻轻打开。里面盛放的,居然是那只做为证据的明代武士俑。 虽然是证物,但以萧恒远的手段,想得到它不过举手之劳。 端详片刻,萧飞鸿忽然问道:“有破碎时的照片么?” “有的,家主。”萧恒远像是早料到家主想要什么,揭开盒子的内衬,取出一叠冲印好的照片,递上前去。 照片从不同角度拍摄了破裂的武士俑,它们的碎片大大小小不下百件,任谁来看都是再难复原。可是现在,这尊武士俑就好端端放在这里,如果没有这些照片,根本看不出它曾经破碎得像一堆垃圾。 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萧飞鸿闭目沉思片刻,低声说道:“刚才玄易说,已经把那只婴戏盘交给那小丫头来修复。现在你来跟进这件事,一旦盘子修复成功,就马上告诉我。” “是。”迟疑一下,萧恒远忍不住问道:“冢主,您难道决定将那件东西提前交给她?” 见萧飞鸿点了点头,他不禁有些着急,劝阻道:“家主,事干重大,请您三思啊!那件东西对我麻衣盟来说可是至宝至贵之物,其他古玩万万不能与之相比。不如还是依照原计划,循序渐进,通过修复不同朝代、不同质地的东西,摸清那个女孩的底限与能力后,再做决定不迟。” ------题外话------ 祝高考的亲们都能顺利考入理想的学校! 71 异能第一人 见萧飞鸿点了点头,他不禁有些着急,劝阻道:“家主,事干重大,请您三思啊!那件东西对我麻衣盟来说可是至宝至贵之物,其他古玩万万不能与之相比。不如还是依照原计划,循序渐进,通过修复不同朝代、不同质地的东西,摸清那个女孩的底限与能力后,再做决定不迟。” 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下属,萧飞鸿忽然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恒远,你跟着我有多长时间了?” “四十五年。”萧恒远毫不迟疑便报出了这个数字,显然时时刻刻,都在记着这份恩情:“当年您收留了我这个孤儿,又给了我您的姓氏,替我取名,教会我许多东西。家主的恩德,我终身不敢或忘。” “我想问的不是这些。”萧飞鸿摇了摇头,“我是想说,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应该最了解我的性情。” 听到这话,萧恒远一愣,再仔细一想,一道冷汗顿时沿着背脊,慢慢流遍全身,让他浑身冰凉:“家主,难道……难道您的意思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莫非‘分支’那边除了铲除陈老板外,还有其他动作?” “你自己看吧。”萧飞鸿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封印制考究的信,递给部下。 接过信纸,只看了一两行,萧恒远便因愤怒而浑身颤抖起来:“欺人太甚!这些叛逆欺人太甚!您一定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相比部下的愤怒,萧飞鸿显得十分冷静,几近冷酷:“我们实力不如人家,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最重要的是如何阻止他们的阴谋。这种关键时刻,我需要‘那件东西’完好如初,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家主。”萧恒远强压怒气,将信放回桌子上:“您放心,我会好好跟进这件事。” “但若那小女孩没有能力,也是无可奈何。”萧飞鸿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派存亡,竟系于一个小女孩的手里,真是天意弄人。如果星命秘籍没有被分支家夺走,或许我还能推演一下将来的命术,看看这次能不能成功——对了,恒远,你说那女孩有没有可能也是修道者?” “我看不像。之前我调查过她的身世,确认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即使在道门之中,也没有哪一项法术能将古玩修复如初,否则这些年来,我们也不用费心网罗修复高手。”萧恒远答得毫不迟疑,明显已经过了详细周密的调查推断。 萧飞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解释她小小年纪,又非古玩世家出身,却拥有一手鬼斧神工的修复技艺?” “家主,我觉得,也许这女孩拥有天赋异能吧。您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他的情况同林小姐差不多,同样是生长在很少接触古玩的环境里,但却对鉴定古玩无师自通,经过他掌眼的古玩,甚至能精确到具体年份,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当时我还请您用法术试探过他,结果证明,他并非道门中人,但双眼的筋络脉象却异于常人,能解读出物品的年份来来历,所以鉴定起古玩来才会得心应手。我想,林紫苏应该也是这一类人,只不过,她的天赋异能是体现在修复上面的。” “我记得这个人,他因为身体精元消耗过度,最终英年早逝。可以说是被自身的天赋异能生生累死了。”萧飞鸿露出几分惋惜的表情:“有这种天赋的人很少,林紫苏应该是我这一生中遇到的第二个人。当年见到那人时,因为我还搞不清他的体质,没能救得了他。这个女孩子,我一定要帮帮她。你抽空传她一套养生心诀,让她不要重蹈覆辙。” 两人一番对答,自认已了解了林紫苏的来历。但实际上,却因为近来敌人连连动作,搅乱了他们的心神,也使得萧恒远没有发现一处明显疑点:二十多年前他们遇到的那个人,只能鉴定明代以后的古玩,年代再久远些的,鉴定结果便不再准确了。而林紫苏今天拿来出信的那幅碑帖却是唐代的,很显然,她的能力比那人高出无数倍,而且将来还能够进化升级。但,萧恒远连前一点都忽略了,自然就更不知道其他。 严重低估了林紫苏的萧恒远,听到萧飞鸿的话,立即应道:“是,家主慈悲。” “哈……某种程度上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萧飞鸿苦笑着摇了摇头,眺视着窗外渐渐笼于夜色之中的锦绣花园,再度喃喃自语道:“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啊,林小姐。” 72 医院争执 次日一早,林紫苏便带着母亲去了省城最好的医院。虽然挂号号码是最末一个,但不知道医生会什么时候叫到自己,所以还是来早一点比较稳妥。 母女二人本以为至少要等上两三个小时,不想,门诊室外却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见林家母女后,他站起身迎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出五百块,买你的号!” 黄牛党买卖名医生挂号号码的事司空寻常,但却从来没有给过这么高的价。而且,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上班族,根本没有黄牛那种老练精明劲儿。 熟知世情的林紫苏一眼就看出不对,刚想说话,却突然发现,这人自己居然认识。 “你是汇宝古斋的迎宾店员吧?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被揭穿身份,男子一愣,随即也认出了林紫苏,不禁几分尴尬,几分慌乱:“你……您是老板昨天请去的贵客林小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这……”男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不敢得罪老板的贵客,便小声说道:“是萧芳芳经理让我帮她这么做的,她说她今天要来看病,不想和人挤,就让我提前过来清场。” 林紫苏顿时了然:萧恒远是Y省首富,萧芳芳这个首富千金,来看个病摆摆排场,也属正常。不过,她绝对不会买这个帐就是了。 “妈,刚才听大厅的护士说,这位医生在开会,还要过几分钟才到岗,我们先坐着等一会儿。” 见她若无其事地与母亲一起落座等待,迎宾小弟只觉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哭丧着脸央求道:“林小姐,能不能请您把您的号码让给我,我、我给您出一千块!要是没办好这件事的话,萧经理说不定会开除我啊!” 看这小弟居然想拿区区一千块来打动自己,林紫苏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她要看病,其他人就不看病么?难道她的身子比我妈妈的更金贵?” 她语气淡淡,却隐约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压慑得小弟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等了一会儿,见一名戴着消毒口罩身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男子走进门诊室,林紫苏立即带着母亲往里面走去。小弟想拦又不敢拦,急得差点没哭了出来。 进到门诊时,医生刚好取下口罩,正在洗手消毒。见有病人进来,回头正要说话,但视线刚和林紫苏撞上,双方却都是一愣。 “你是那天古玩店里的小姐?”医生又惊又喜地说道。 林紫苏点了点头:“你是顾先生吧?你竟是位医生?” “惭愧惭愧,那次我是托朋友帮忙找了那位萧小姐来掌眼,因为觉得这事儿有点丢人,就没细说自己的身份。说起来,那天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那只碎碗是假的,我辛苦了好几年攒下的新房钱,可能就要搭进去了。”顾医生感激地说道。 林紫苏笑着谦逊道:“没什么,你的未婚妻不也及时提醒你了。” 见这女孩虽有才华,却不倨傲,不居功,顾医生不禁更加欣赏她:“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里面还有个时间差嘛,如果没有你为我争取的那几分钟,我就掏钱了。事后再想反悔,更是麻烦。对了,这位女士是……?” “这是我妈妈,她有肾脏方面的慢性病。听说您在这方面是专家,我今天特地让她来找您诊治。” “不敢当,我一定全力而为。” 两人正说话间,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怒气冲冲的喝斥:“真是个没用的家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天你不用去店里当值了,我要让爸爸把你调到另个公司的仓库去搬货!” “别、别啊,萧经理,我也是没办法,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老板的——” “这些都不是借口,你给我走开!” 伴着气势汹汹的话语,一道人影闯进房来,人未到,声先至:“里面的病人,我给你两千块,你马上出去,明天再来看病。” 这颐指气使的声音颇有几分熟悉,林紫苏抬眼一看,果然是萧芳芳。 两千块买一个人延期一天再来医院,萧芳芳自觉已经十分大方厚道。但她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那人来向自己拿钱。圆目一瞪,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才发现,房中有一个人竟是林紫苏。 “怎么是你?!”想到昨天众目睽睽之下丢的大脸,萧芳芳心中立即涌出一股恨意。萧玄易是她的心上人,又与萧氏产业的幕后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当然不会也不舍得怪他,便将这笔账统统记到了林紫苏头上。 她刚要再赶林紫苏走,却听旁边那位医生说道:“萧小姐,现在还没有轮到你看诊,请你先在外面等待。” “你、你是姓顾的?”萧芳芳循声看去,不禁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曾被自己看不起的这个木讷笨拙男人,居然会是肾脏方面的专家。 73 堕胎后遗症 顾医生的职业道德感很强,见萧芳芳如此跋扈,一进来就蛮不讲理地要赶其他病人走,不禁十分反感。但他是个老实人,说不出重话,只再次强调:“请你先出去。” 见萧芳芳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顾医生不禁有些恼火,叫来值班护士,说道:“我今天的挂号号码除最末一个之外,其他统统作废,如果有人想要看诊,必须先去挂号!” “啊,太好了,顾医生,刚才我从楼下经过时,还有好多人在打听您今天有没有时间再多接待几个病人呢。”护士惊喜地说着,立即跑下楼去。 萧芳芳一听他这决定就明白是针对自己。但不知为何,这个倨傲无礼,一语不合就会破口大骂的女人,这次居然没有发作,反而硬生生压下不满,勉强做出商量的样子:“顾医生,我已经买了你今天的十四个号,就给我一次就诊的机会吧?你先让其他病人离开,等为我看完了,再让其他人过来,好不好?” 见她脸上居然露出几分惶惑,顾医生还以为她病情严重,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所谓医者父母心,他不禁心中一软,放缓了口气说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你先到外面等一等,轮到你时再进来。再者,门诊室隔音很好,你不用担心自己的*会泄露。” 话音未落,萧芳芳突然打断他的话,尖叫起来:“不行!这样绝对不行!我一定要先清场!” 见状,顾医生顿时失去了耐心,口气罕有地变得十分强硬:“医院不是你的专属医院,我也不是你的私人医生,请你先出去,不要妨碍我工作!” 萧芳芳心里本就有鬼,满心只想着知道自己隐秘病情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才会提前打发了迎宾小弟过来买号清场。但她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不受她金钱诱惑的林紫苏,以及曾经被她狠狠得罪过的顾医生。 听到对方强硬的口吻,唯恐泄密的萧芳芳不禁慌乱起来,瞬间又露出跋扈本色:“我不管,我要先诊治,你马上给我清场,你要多少钱我都付给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对上这种油盐不进又不讲道理的病人,顾医生不禁也生了气。 萧芳芳却像是没听到斥责,急切地想去捉住顾医生的衣领,强迫他为自己看病。她本是想许以重金,但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心底却陡然生出一股冲动,一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的隐密,就这样脱口而出:“我上个月第三次堕胎后一直流血不止,医生说我的病一直不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加上以前纵欲过度,肾气亏损得厉害。你是Y省最有名的肾病专家,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说得十分大声,不但屋里屋外的四个人听得分明,连听说顾医生今天还有看诊名额、正从走廊急匆匆赶来的病人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里颇有几个爱八卦的中年妇女,走到门诊室前一看,一个年轻女孩正焦急地扯着大夫的领子,顿时窃笑着议论起来。 “现在的女孩真是大胆,啧啧啧,世风日下啊。” “瞧她脸上那股傲气劲儿,看着可正经了,要不是亲耳听到,谁又能想到她会……嘻嘻。” “咦,我怎么看着她好像有点眼熟?” “不是吧,难道你们认识?” “等我想想……对了!上个月电视上放本省优秀企业家时,我在节目里见过她!她是我们Y省首富的女儿啊!” “什么?首富的女儿?天啊,有钱人果然不一样,小小年纪就胡搞乱来。” “你们别拦路,我也要看看她长什么样!” …… 门诊室外,乱七八糟的非议声一浪高过一浪,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门诊室内,却是鸦雀无声。萧芳芳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顾医生尴尬不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紫苏则是暗自奇怪:这女人虽然爱瞎嚷嚷,但不像会豪放到把这些事当众说出来啊。正疑惑间,她突然想起小晏昨天给这女人施的法术,心里顿时有了底。 门诊室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两三分钟,直到被一个声音打破:“紫苏,要不我们先到外面等等,让这位小姐先诊治吧。” 说话的是林晓梅。她一开始见到盛气凌人的萧芳芳时,也非常反感,但听说这女孩年纪轻轻,便得了那种苦不堪言的病,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心来。觉得反正自己是多年的慢性病,不在乎这一时三刻,先把医生让给那女孩也罢。 听到她的话,顾医生总算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肾气亏损,该找中医为你调理,我是治肾脏病,但并不擅于调理肾亏,只能给你开些普通的药物。而且,像你这样子宫有问题的,还是找妇科大夫比较好。” 顾医生就事论事,萧芳芳却听得惨白了脸。她看看面前神情不一的各人,又听到外面丝毫不加掩饰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老天,这可是她一直极力隐瞒的事情啊!甚至连家里人也不敢告诉!否则也就不用为了悄悄筹齐不菲的医药费,私下去找人接活儿!可是刚才她居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这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吗! “咔嚓”,闪光亲一亮,门外不知是谁,竟取出手机私自拍照。 74 徐心洁之死 被闪光灯一刺,羞愤交加的萧芳芳顿时从懊恼中清醒过来,捂着脸匆匆跑出了医院,不知去向。迎宾小弟愣了一下,不知该追上去还是装做没听见溜走,左右为难,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虽然话题中心离开了,但几个中年大妈的八卦热情一点不减,其中一个平时爱关注财经消息的,已经绘声绘色将萧芳芳的来历身世说了一遍,听得她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咂舌。 看着外面混乱的场景,顾医生苦笑一声,叫来劳工维持秩序,让她们不要在医院喧哗,这才勉强压下了非议。倒不是他想维护萧芳芳而是在他的诊室面前出了这种事,若医院追究起来,他这个医生也少不了麻烦。 林紫苏看穿了他的担忧,安慰道:“顾医生,反正不是你泄露的病人*,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来,你说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样就不会再惹麻烦。” 顾医生一听,果然如此,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中对林紫苏更添几分感激。他不是善于用言辞表达自己的人,便示意林晓梅坐到桌前,决定施尽一身的医术,为她治好病症。 检查过林晓梅的一些体表特征,又问了不少平时的发作情况和反应后,顾医生笑了起来:“这毛病拖的时间有点长了,不过好在目前还没有恶化。只要按时吃药,定期复诊,生活中注意保养,过个一两年就会彻底痊愈。” 打从踏进医院开始,林紫苏虽然面上一直显得很轻松,实际心里却非常忐忑。因为她曾亲眼看到母亲重病垂危,呼吸衰竭直到死亡的那一幕。纵然清楚那是因为前生的操劳奔波,以及恶劣的生活环境,才导致母亲原本并不严重的疾病加速恶化所致,但她心里始终不踏实。现在听到顾医生的话,心上的大石终于落下地来。 “顾医生,真是太谢谢您了。”林紫苏诚恳地说道。 顾医生被她谢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客气客气,我不过在尽本份而已。林女士,我先给你开一周的药,你一周后再来复诊,如果没有问题,我再继续给你开药。对了,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过来前你通知我一声,我提前安排一下,你就不用去挂号了。” “多谢您。”林晓梅接过名片,也是连声道谢,但她心里却知道,这顾大夫卖的是女儿的面子,才会如此尽心尽力。女儿小小年纪,本领与人脉便已远远超过她的想像,从今往后,她只要默默支持女儿就好。 向顾医生道别后,林家母女想起家具厂说今天中午会将最后一批家具送过来,便决定取完药就回新家去。 林紫苏让母亲坐在等待区,自己到取药的窗口去排队。正在这时,两具担架忽然抬了过来,雪白的被褥上血迹斑斑,鲜血不断滴落的光滑的大理石上,吓得人群纷纷躲开。 “担架上的人是……徐心洁?”随着人群一起避开的林紫苏无意瞟了担架一眼,却赫然发现那上面昏迷不醒的少女竟是才搬出宿舍不久的徐心洁。她连忙又向另外那副担架看去,只见那人正是周立仁。 这对才开始同居生活的男女,怎么转眼间就重伤被送到了医院? 林紫苏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她虽然不记得具体细节了,但仍记得前世徐心洁出世是在两个多月后,而且是在出租房内发现了尸体,根本没有被送到医院。 这只是偶然改变的小事,还是出现了什么令人不可忽略的变数? 注视着一路飞溅在地上的血花,不知为何,林紫苏心头总有种不祥预感,挥之不去。她决定要查个明白,否则总是觉得不放心。 异样的感觉让她一直心不在焉,就连之后布置新家也提不起精神来。等工人们将家具一一安放到位又离开后,她借口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便关上卧室门躺到沙发上,不忘把小威抱了进去。 当家里没人时,小威就化为灵体,随林紫苏一起外出。平时的话,则是伪装成一只贪吃的小猫,在家里游手好闲地蹦跶。 见主人特地把自己拎到房间里,又锁好了门,小威还以为她是要考察自己有没有在认真修行,连忙说道:“吾最近都没有偷懒,每天都在按时修炼法术,不信你看——” 话音未落,它伸出小爪,放出一个小火球,火焰和打火机差不多大小,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飞着。 林紫苏现在没心情同这只呆虎逗趣。随手丢出块纸板把火焰砸灭,她沉声问道:“那天你出手教训那个男人时,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怎么可能!吾是你的灵宠,与你心意相通。你当时不是想只要让那家伙吃个小亏就好,吾便只用了半成力道,他回去疼上十天半个月的慢慢就好了,根本不会有其他后遗症。” 血契威压之下,灵宠绝对不敢对主人有分毫隐瞒。林紫苏知道小威没有说谎,面色却更加凝重:周立仁的重伤与小威无关,那么到底是谁干的?对了,或许可以找顾医生和佳儿打听打听。 想到这里,林紫苏立即取出手机,先接通了顾医生的电话。她懒得找其他借口,单刀直入地问道:“顾医生,今早我离开医院时,看到有重伤的一男一女,他们是我的同学。我想问一问,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们是你的同学?林小姐,这……请你节哀,他们伤势过重,送到急救室不到五分钟,就抢救无效身亡了。” 虽然已有预感,但切切实实得到两人死亡的消息,林紫苏心里仍是格登了一下:“顾医生,他们为什么会受伤?” “听他们的其他朋友说,重伤的那名男子近来精神状态有些问题,总说自己中了邪,到处找会驱魔祛邪的人帮忙。今天早上他又准备出门找人,他的女朋友跑出来拦他。两人在小区门口拉扯时,不知为什么,突然一起冲向马路,被一张轿车撞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前世跑了不计其数的新闻,林紫苏一听便发现了这里面的异常:普通人就算在大吵大闹情绪激动时,潜意识里也会有自我保护的本能,除非一心求死,否则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而且,徐心洁并非第一次见周立仁出去找神棍,她的心中或许有无奈,有不情愿,但绝不会有想要同归于尽的想法。周立仁则更不可能抱有寻死的念头,否则又何必找神棍驱邪救命。 根本没有自杀想法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冲到马路上?这两人的死亡,绝对有问题! 75 追查 应付了几句顾医生的关心,挂上电话,林紫苏又打给董佳儿。但对方还不知道这件事,听她说起徐心洁与男友的死讯后,吓了一大跳。 “他们身边,最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也不好说,因为徐心洁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们同寢的人已经好久没和她说话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告诉我们。”虽然不喜欢徐心洁的为人,但乍然得知她死了,董佳儿还是有些伤心。 “嗯,大概只是意外车祸吧。佳儿,我今天家里还有事走不开,你回头通知一下老师和辅导员吧……对了,把徐心洁的租房地址告诉我一下……行,我记下了,就这样,再见。” 林紫苏并不打算告诉董佳儿自己的猜测,她直觉这件事会相当棘手,没必要将单纯的朋友也卷进来。 将记有出租房地址的本子放进口袋里,林紫苏正准备到实地去调查一番,却听晏行岚在门外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小晏今天一早便出门去了小潘家园,一方面看看有没有他需要的天材地宝,一方面则是帮林紫苏掌眼捡漏。 如果在平时,林紫苏肯定要追问他有没有淘到什么宝贝。但今天打开门后,她却顾不上问这些,而是问道:“徐心洁和她男友突然死了,而且死得很蹊跷,我要去现场看看,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但出乎意料的是,晏行岚的表情,竟比她还严肃:“你同学的死因是什么?” 林紫苏将顾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小晏听罢,半阖眼帘,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着眉心,一副十分凝重的样子:“今早我从家里出去,经过将军府附近时,看到一个人发疯似地跑出屋子,向马路冲去,力气大得两三个人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车撞死。说起来,我们与这人还有过一面之缘:那天傍晚到将军府来探查情形时,他正和萧玄易在一起。” “这——”林紫苏大吃一惊,“这不是和徐心洁他们的死法一样么?” 晏行岚眼神陡然锐利如刀:“还有其他受害者?我在现场感应到了法术波动的残痕,但仔细搜寻了大半天,却没发现任何踪迹。我本来是想,虽说那死者与我们素昧平生,不关我们的事,但现在不比古代,若是被查出有人以道术杀人,说不定会牵连到我们。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及早查清楚的好。没想到,居然连你认识的人里,也有人死在同样的手法下。” “这是法术所为?”闻言,林紫苏心里一沉。虽然早就预感徐、周二人的死不简单,但却万万没想到,会和道门扯上关系!这两人都是普通人,和道门能有什么瓜葛?对了,将军府的那人死状既与徐等人相同,那么不如让小晏去出租房那边看看,若是同样有法术残留的痕迹,那就能证明是同一人所为,查找线索也会更方便一些! 想到这里,林紫苏立即说道:“小晏,我们马上到徐心洁死亡的现场去,看能不能找出与将军府相同的痕迹。” “不,我自己去,你留在家里。”晏行岚一向反对林紫苏涉险。 但林紫苏哪里肯听他的,自顾自换了鞋披上外套,冲厨房里的母亲说了一声“临时有同学聚会,不在家里吃饭”,便冲下楼去。 见状,晏行岚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恢复实力的事情得越快越好,否则该如何保护这个大胆妄为的女孩? 林紫苏打了张车,往徐心洁的临时住处赶去。等待的途中,她想到了许多问题:这个施术者是否就是小帝所说的道门败类?利用法术谋取私利,残害普通人。若是如此,自己势必得行使鬼灯继承者的职责,给他应有的惩罚。可现在自己只是个刚刚接触修行的普通人,虽然有了开灵一重的修为,却连法术都不会施展。这样的自己,如何斗得过对方?再者,也不知那家伙是单枪匹马,还是抱团结社,如果是后者,就更头痛了……算了,多想无益,还是等看过现场再说吧。到时有什么疑问,再去问问玉灵小帝。 为了避免自己再陷入胡思乱想,林紫苏趁司机大叔调大了电台音量,沉醉在邓丽君的歌声中时,悄声向身旁的晏行岚问道:“小晏,你给萧芳芳下的法术是什么?” “她不是喜欢乱嚷乱骂么,我的法术叫做言真术,能让人在情绪激动失控时说出心里话。”晏行岚淡淡说道,“如果她能克制收敛,那么这法术等同于失效。但要她仍是不知悔改,继续乱发脾气骂人,到头来难堪的只会是她自己。” 看着晏行岚一脸平静的样子,再想到今早萧芳芳在医院大嚷“我纵欲过度”的样子,林紫苏突然有点汗:原来小晏看似是君子,但被惹怒后下手也蛮重的。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他,切记切记。 这时,出租车抵达了目的地。林紫苏刚从车上下来,便注意到前方马路中央,有大片淡色痕迹,渗进了柏油路里,上面还嗡了一堆苍蝇,显然是没洗干净的血迹。 看着血痕对面的一处小区门,林紫苏轻轻叹了口气:“就是这里了,他们今早就在那家小区门口拉扯,然后突然冲向马路。” 那家小区的入口有点奇特:入口居然有几阶向下的台阶,而且门开得很小,门口又有一个长长的花坛挡路。小区大门与马路之间,还隔了一道高约三十公分的栅栏。 也就是说,徐心洁与周立仁,是闯过了重重阻碍才冲到马路上的。对于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来说,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只会是中了法术所致。 虽然心里已有定论,慎重起见,林紫苏还是说道:“小晏,这儿看上去应该是侧门,不是正门。我去看看有没有摄像头,你看一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痕迹。” 晏行岚却不赞成:“不要和我走散,我们一起行动吧。” 说着,他下意识地去拉林紫苏的手,像是想将她牵在自己身边。可他的手指却穿过了她的掌心,根本无法碰触。 ------题外话------ 收藏咋越来越少了捏,打滚 76 恶徒 见状,晏行岚眼中掠过一抹失落,收手垂眸,轻声说道:“总之,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好。”林紫苏下意识地回了一声,低头看着空空荡荡的手掌,心中生出一阵怅然:如果……如果能真真切切碰触到小晏的身体就好了。 淡淡的惆怅没有持续太久,在两人找到线索后,便暂且将这份心情压在了心底。 “这里的法术波动痕迹虽然浅淡了不少,已经快要消散,但我能肯定,它与将军府附近的完全一样。”晏行岚收回查看痕迹的术法,眼神深邃:“目前我们在这座城市里发现的其他修道者,还有萧家,而将军府的那个死者又认识萧玄易,不知道这件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萧家家大业大,怎么会针对普通人?”林紫苏站在晏行岚身旁,一边寻找监控头,一边理顺思路:“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他们接触时间不长,还不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如果是因私怨泄愤的话,也不一定。” 说话间,她终于在一个隐藏的角落发现了监控,却已经被人弄坏了,破碎的摄像头吊在电源线上,随着风一摇一摆。 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要气得跳脚。但林紫苏的专长就是修复物体,这根本难不倒她。不过,趁行人不注意将摄像头取下后,她却还是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凶手是个很谨慎的人,他虽然会杀人无形的道术,却还事先破坏了监控,显然是不想留下痕迹。也不知,我们还能从这里面看到什么?” 突然间,灵光一现,她连忙说道:“小晏,你有没有找过将军府那边的监控头?” 晏行岚摇了摇头。这一世他恢复前世记忆、为保性命毅然决定让身体与灵魂分离时,微型摄像头还没有兴起,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留意这种东西。 “这片小区比较破旧,我刚才找了半天,只发现了这一个监控。但将军府那边高档小区比较多,监控区域肯定也多,我们现在快赶去,说不定其中会有那人遗漏了没被毁去的!” “嗯,现在就走。” 等赶到将军府附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晏行岚指着不远处,一间依旧灯火通明的平房说道:“早上发疯而死的那个人就是从这里冲出来的。” 借着窗户中透出的灯光,林紫苏看到平屋上的招牌:将军府改造办公室。她不禁一愣: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这时,窗帘上人影一晃,随即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林紫苏与晏行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到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运起耳力,仔细聆听。 “……小陈,你爸出了这种事,我做为他的老朋友,同样非常难过。不过,伤心归伤心,日子还是要过去下的,你和你母亲一定要节哀顺便。对了,你现在还在念大三吧?还有一年才毕业,你妈妈又一直是家庭主妇,从今往后,你们的日子该怎么过,生活费从哪里来,残局该怎么收拾,这些可都要仔细打算啊。”说话的这人,腔调有些浮夸。 回答他的是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谢谢刘叔叔关心,我们家还有些积蓄,等给爸爸办完葬礼,在我念完大学之前,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唉,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只是你们两人的生活费,根本不成问题,哪怕就是我老刘白送给你们也无所谓。可你爸留下的这一堆烂摊子该怎么办?他一口气投资了三个地块,每处的楼盘都还在施工中,无论建筑成本还是工人工资,用的都是银行的贷款,单是每天的利息就要吓死人。若是他还在世,凭着他的手腕,一定能撑到楼盘卖出去,回本赚钱,把贷款还清。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单凭你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肯定撑不起这份家业啊。” 年轻人声音里顿时带上了几分慌乱:“什么?还有贷款!生意上的事我和妈妈都不懂,爸爸也一直没和我提过。刘叔叔,这可怎么办啊?” 那人连声安慰道:“别急别急,我这不就是来给你想办法的吗。你爸这摊生意呢,最好是找个懂行的人,折卖给他接手继续做下去。这三处楼盘的成本有好几亿,有这个魄力接手的人不多。不过呢,眼下刚好有这么一家,他前阵子还托我帮他打听,有没有好地块,他想开发房产。当时我手头没有资源,便回绝了他。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爸爸留下的生意,不正好可以卖给他?只不过,他势必会压压价,你们母子多少得吃点亏。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们不肯卖的话,单是每天的开销和利息,就不是个小数目,你们拖得越久,吃得亏越大。” 男子语气诚挚,乍听上去完全是真心实意在为朋友的遗孤打算。但所谓旁观者清,林紫苏分明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掩饰不住的急切。再细究他话里的意思,无不是催着对方尽快同意出手转卖。 那年轻人像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一下子犹豫起来:“这……刘叔叔,这件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家和我妈妈商量一下。而且我爸有个结拜兄弟,还是我干爹,他在外省做生意,会坐今天凌晨的飞机赶过来帮我们,我先想问问他的意思再答复你吧。” 刘姓男子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哼,敢情你早有打算,那还把我叫出来来问我话做什么?耍着我好玩吗?” “刘叔叔,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这、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说,要陪我到我爸生前最后一处待的地方,整理一下他的遗物吗?” “你——哼,看在你爸刚死的份上,我不同你一般见识!”男子悻悻说着,摔门离开。 77 遇敌对战 走出平房后,男子在街角处停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翻查半天,最后接通了某个号码:“喂?大师你好,我是刘昌洋……不,那小崽子不同意变卖,他还请了人来帮忙,那家伙也是做生意的,在邻省还很有名气,手头钱也不少。不知会不会有影响……是是是,我会抓紧劝的,大师您放心……对了,事成之后您答应给我的分红,不会变吧?……呵呵,我怎么敢不相信大师,只是白问一声……好,再见。” 挂上电话,男子回身又看了一眼平房才离开。路灯洒在他身上,清楚地显出他眼中的贪婪之色。 他走后不到十几秒,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他个子不高,样貌平凡,是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那类,但他此刻的表情,却是绝非寻常人该有的狠绝与狰狞。 “呵,找人帮忙?老子可没那个时间陪你耗!本来你们还可以拿笔钱安享下半生,既然要同我做对,那我就再把你和你妈都杀掉。到时掌门顺利得到这三处楼盘,一定会给我记一大功,嘿嘿!” 说罢,男子取出手机卡,又将手机丢在地上一脚踩碎,缓步向人影绰绰的平房走去。 经过林紫苏与晏行岚藏身的那棵大树时,矮个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目视狐疑地向大树看来。当看到树后空空如也时,他紧绷的身体再度放松,继续往前走去。 屋里的年轻男孩丝毫不知危险正在临近。刘昌洋甩门离开后,他隐约觉得刘叔叔有点不对劲,但他对爸爸的朋友和生意圈知之甚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继续收拾东西。将爸爸留下的文件、记事本,甚至水杯统统收到袋子里后,他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刚准备回家继续陪妈妈守夜,却听到有人敲门。 拉开门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矮个子男人,小陈有点摸不着头脑:“请问你是谁?” “我是来告诉你——”男子根本不等主人邀请,径自拔开小陈撑在门边的手,大大咧咧地踏进屋内:“你爸爸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人杀死的。” “你说什么?!”小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想问个明白,但一转头,正正对上男子的眼睛。 这人的眼瞳有若万花筒一般深邃无尽,又似乎包含了整个大千世界,变化莫测,惑人心智。小陈与他对视不过两秒,就觉得心神恍惚,神智迷乱,不但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见状,男子得意一笑。他在屋中环视片刻,看到一个老旧的电热丝炉,不禁眼前一亮:“无意触电而死,是个好办法。” 他打了个响指,刚准备对小陈下令,忽然,虚掩的房门被猛然推开,一道黑影迅若闪电向他当头扑下! “是谁?!”男子大吃一惊,连忙避让。他的右边是两张办公桌,施展不开,于是,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闪避到左边。可他刚躲开黑影的攻击,却觉得左边身子一麻,差点摔倒在地。 他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该死!他们有两个人!不能久留,撤!” 知道这是存亡关头,男子不敢有半点大意马虎,他飞管地从裤管里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在僵麻的大腿上一划,与此同时强忍疼痛,反手砸碎窗子逃纵出去。 窗子外面果然无人把守,男子刚要逃逸,却突然看到巷道对面、刚才他曾留意过的那棵树后有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联想到适才心头掠过的一丝警觉,男子顿时心中一片雪亮:“原来他们刚才用法术躲起来了,害我吃了一个大亏!哼,这小丫头看上去不会法术,不如杀了她,好出这口气!” 林紫苏见凶徒破窗逃走,本来想要提醒晏行岚,却没想到那人逃出屋子后竟直直向自己奔来。看到对方眼中浓重的杀意,林紫苏心中警铃大作。但她却知道以对方的速度,自己根本逃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 危急关头,她脑中一片空白,却本能地将心法运到极致。随着周身灵力疯狂流转,周围的一些浅薄灵力都被吸了过来,在她面前形成一层薄薄的法术盾牌。 “呵,区区一个刚摸到开灵三重门槛的小丫头,也敢和我对抗?”男子狰然一笑,提起匕首刚要刺下,却突然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哇——”男子呕出一大口鲜血,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挣扎了几下,半抬起身,惊慌又怨愤地扫视四周:“是谁?是谁暗算我?!” 自从取得武士俑中的离阳金后,晏行岚便为自己施展了一个隐匿行藏的法术,除林紫苏与小威之外,除非修为高到恐怖的人,否则都是看不见他的。以这男人的修为,根本看不见现在的晏行岚,只能心惊胆战地四下寻找这看不见的对手。 晏行岚也无暇理会他。命令小威看紧这人,他先奔去查看林紫苏的情况。 见他眸色焦灼得近乎疯狂,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上,神情却平静得吓人,宛若一尊没有表情的绝美雕塑。林紫苏不由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我没事,你放心。” 晏行岚一语不发,等仔细确认林紫苏果然没受伤后,才冷冷看向那人:“敢动她的人,都会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他的声音冰寒彻骨,不带半分感情,纵是林紫苏听了,也不禁心头发颤,比刚才看见那男子挥刀向自己砍来时更加惊心。 而那男子虽然听不到晏行岚的声音,却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压,正向自己逼近。 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比看得见的更要恐怖千倍百倍。男子手上沾染了上百条人命,平时自诩胆色过人,可这会儿也不禁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打战:“别……有话好说……你也是道门中人吧?我、我有很多钱,也有很多法器宝贝,只要你答应放过我,我全都给你……”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出门前没来得及发布>_ PS,最近几位亲在问上架的事,编编还没给具体时间,但应该快了,因为以前说过,预计是满15万字后上架滴~现在已经快14。5万啦,麻烦亲们再等几天,不好意思。 78 萧家会是杀人犯么 感受到那股庞大的威压没有半分停止的意思,依旧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碾压而来,男子眼中掠过几分绝望与极度的怨愤,破釜沉舟般咬破舌尖,将一口心头血喷出,大喝一声:“遁!” 与此同时,晏行岚毫无保留的攻击法术,统统打了过来。 惊人的法术力量卷起飞灰碎石,发出盘龙现世般的怒吼,声势惊人!小威连忙跳到主人面前,变大身体,为主人遮挡尘灰。 等风波渐渐宁息,林紫苏才发现这法术甚至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坑!以下陷部分为中心,整条街道的地面出现无数有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而那男人所在的地方,已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伤痕累累尸体,那样子十分可怖。林紫苏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欲呕,刚想移开视线,却发现那具尸骸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一寸寸化为灰烬,消散在空中!原地只留下几滩刺目的血痕。 一具尸体,竟然会自行化灰?! 林紫苏惊疑不定,但知道不是久留的时候。现在已近深夜,许多人家都休息了,但随着刚才的声音,旁边的居民楼窗户纷纷亮起了灯光,林紫苏甚至已听到有人开窗查看的声音。 “小晏,先避一避!”林紫苏焦急地提醒道,同时命令小威放出水系法术洗去血迹,免得留下证据惹来麻烦。 “走!”晏行岚阴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强压下心头的懊恼,和林紫苏一起溶入茫茫夜色…… 为免留下人证惹来多余的麻烦,林紫苏不敢打车,只让小晏为自己施加了一个隐匿身形的法术。好在新家离将军府不远,她开始修行后体力又变得很好,大概跑了十几分钟,便到家了。 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母亲的讯问,林紫苏回到房间,草草洗漱过,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强压下阵阵恶心:“这家伙使的是什么邪法,怎么竟会化灰消失了?” 已经变回猫咪大小的小威,一边在食盆里喝水补充施法丧失掉水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偶猜,他是煤炭精,所以化成灰灰消失了。” 屋里气氛有些凝重,没有人理会它的耍宝。见无人理睬自己,小威气得尾巴一竖,还要再说话,忽然瞥见晏行岚没有表情、却予人有威势千钧之感的面孔,连忙缩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其实他没有死,留在原地替他遭受这一劫的,是他以一半修为化出的分身。他的另一半修为,则挟裹着元神与*逃了回去。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竟会用这一招。不过,也因这门独家所有的法术,我已确认了他的来历。” 在意之人险些受伤,即将捉住的家伙又潜行逃走,令向来从容优雅的晏行岚难得生出几分烦燥。微微闭眼,压下心头焦燥,他又说道:“这招天魔解体之术,是麻衣盟的不传之秘。麻衣神相一脉,在四大道门之中,是攻击性法术最为低微的一派。而他们独有的批命测运心法,能上窥天命,甚至逆天改命,使世间许多权贵趋之若鹜。为了游走权贵之间而能自保,一千多年前,麻衣盟刚刚成立的时候,那一代的掌门便耗尽心血,创造出这门心法,以求在被威胁到性命的紧要关头,能以修为换取性命,逃出生天。” “他是麻衣盟的人?!”林紫苏一惊,不期然便想起了小帝告诉自己的话:七十年前,麻衣盟有个叫萧飞鸿的人,以卑微弟子之身,迎娶了掌门独生爱女。 麻衣盟……萧家……萧飞鸿…… 林紫苏苦苦回想着这个让自己感觉熟悉的名字,蓦地,一件事物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有如闪电撕裂长夜一般,刹那间,林紫苏心头明澈。 那天在工作室的保险柜里看到的那个花纹一样的标志,正是萧飞鸿三个字的古篆变体!因为添加了花叶之类的装饰线条,所以自己才一时没有认出,那其实是一个名字。 萧飞鸿——应该与萧玄易有关,更与汇宝古斋脱不了干系!莫非,这家古玩店就是麻衣盟在世俗间做为掩饰来经营的? 但想到萧玄易,林紫苏却有几分迟疑不定:这个男人虽然表面言语轻佻,实际接触下来,却还不坏。这样一个人,会指使手下去做杀人灭门、夺人家产的事么?她不愿相信,但目前所有的线索,却统统指向了萧家…… 犹豫片刻,林紫苏还是选择说出实情:“小晏,我偶然得知一件事:七十年前,曾有个叫萧飞鸿的弟子,迎娶了麻衣盟掌门的独生女。而那天在工作室里,我曾在保险柜上看到一个古篆饰纹,当时没有看懂,但现在回想起来,上面刻的正是萧飞鸿三字。我想,汇宝古斋与麻衣盟,多半脱不了干系。” “什么?”晏行岚大吃一惊,刚想问林紫苏是在哪里听说这件事,却见她眼神有些躲闪。迟疑一下,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这些天来两人朝夕相处,晏行岚隐约能感觉到,林紫苏身上隐藏了一个秘密。但既然她还不愿说,那么他也就不会去问。他相信林紫苏不会欺骗自己,她不肯说的事情,必然有她的道理,自己又何必不知趣地苦苦纠缠追问? 林紫苏刚才脱口而出,之后才想到自己还没找好消息来源的借口,不禁有些忐忑,等了一会儿,见晏行岚没有追问,不禁松了一口气,继续分析道:“之前那个叫刘昌洋的人试图说服小陈贱价出售他父亲留下的公司,没有成功后,给一个被他尊称为‘大师’的人打了电话。但就在他接通电话的时候,我们察觉附近还有其他人在通电话,而且二者一对一答的频率,完全对得上。所以我们才悄悄隐匿起来。而事后证明,刘昌洋口中的那个‘大师’,正是想要袭击小陈的凶手。” 晏行岚沉吟道:“也就是说,凶手想利用法术,不着痕迹地通过杀死陈氏满门,来夺得他们旗下的三个楼盘。就像那姓刘的游说小陈时的说辞:能一次性拿出大笔资金吃进这些楼盘的人少之又少,但若是Y省首富萧家,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79 重伤男人 “是的,萧家财力雄厚,对他们来说,拿出这笔钱轻而易举。不过,目下虽然我们得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萧家,但最关键的一点却还没得到证实:今晚这个凶手,究竟是不是萧家派出来的。” 晏行岚对她的谨慎表示赞同:“不错,门下出了败类,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不过,目前萧家对我们的身份一无所知,若是贸然前去询问,反而暴露了自己。不如我们依旧暗中追查好了,那个刘昌洋既然和凶手有联系,或多或少肯定有线索。而且,那个凶徒使出天魔解体,除了折损一半修为之外,身体免不了要落下伤口,而且元气大伤,形容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一眼就能看出异状。我们也可以看看萧家的人里,有没有符合这种特征的人。” “嗯,还有陈家那边也得去提个醒,再随时注意着。如果这事和萧家有关的话,他们一定会再派人对陈家出手。对了,我先把徐心洁家附近拿来的监控器修复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说着,林紫苏刚取出监控器放在掌中。但奇怪的是,她只是心念一转,周围立即有点点莹光飞来附到掌心,瞬间便将将破损的仪器修复完毕。 “这是怎么回事?”见修复的过程与之前不一样了,林紫苏不禁有些吃惊。 晏行岚看了她一眼,原本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刚才离开将军府时太过匆忙,我没顾得上和你说——那凶手扑向你时,你面前突然浮起了法术化成的光盾,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有种灵力全速流转,却分毫没有外泄的感觉?” 林紫苏点点头,隐隐猜到了几分:“难道我又晋级了?” “不是难道,是确实。”晏行岚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惊叹:“你的天份之高,简直是世间罕有。居然一下从开灵一重圆满,升到了开灵三重。现在的情形,就是因为你汲取了外界灵力来修复物品,不像以前,只能靠你自身的力量。等到三重圆满时,你就可以学习法术了。想当年我从拜入师门,到开灵三重,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已是当时四大道门中少有的天才。如果你生在那个时候,说不定二十岁时就能做上道门总掌教。” 林紫苏早就知道,开灵一重是指体内灵力积蓄到一定程度,可以生生不息;二重状态,则是能感应到外界的灵力;三重,便能够自由操纵外界灵力,离可以学习法术的“运术”阶段,只有一步之遥。 她体内的灵力远比其他人来得充沛,原本是处于即将晋级二重的阶段。但今晚在危险关头之下潜力爆发,她本能地按照小帝昨夜灌入脑海的关于法术的记忆,将周围的灵力汲取过来,形成盾牌保护自己。虽然这盾牌最终没派上用场,但她却是一口气升级到了开灵三重。 不过,接下来她还需要多多巩固练习,才能升到运术阶段。 林紫苏回想着无意识间形成光盾时,是如何运转灵力的。自然而然地,她不禁也想到了之后晏行岚相救的场景。 当时只顾着后怕没心情想其他,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小晏一反平日的冷酷漠然,眼神焦急得像是即将失去心爱的绝世珍宝,那份感情似乎……浓烈得过了头?是不是已经超出了对普通朋友应有的关怀? 这念头甫一生出,林紫苏不禁扭头向晏行岚看去,只见他正闭目而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玄色晶石一般深邃湛然的眸子,修眉微皱,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因为是坐姿,白色的西装长裤紧紧贴在双腿上,勾勒出完美而富有活力的曲线,目测似乎比那个总爱穿紧身牛仔裤的萧玄易还要笔直修长…… 感觉到脸上有越来越热的趋势,林紫苏赶紧转低头看监视器,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别的事情上去。如果小晏知道自己正盯着他的大腿和别人作比较,她恐怕会被整得很惨。 而且,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小晏只有靠自己才能找到解除咒印的天材地宝,所以对自己格外关心一点,也是理所当然吧。 这么想着,他定了定神,打开电脑将修复如初的监视器存储卡插到接口,又点下播放。调出徐心洁出事那段时间的录像快进了一遍后,她长指一敲键盘,定格在某一帧画面上,指着上面穿着T恤长裤的男人说道:“的确是同一个凶手干的,他虽然没露正脸,但这身打扮和今晚我们看到他时,完全一样。” 顿了一顿,她又疑惑道:“不过,若杀死陈家人是为谋财的话,杀死徐心洁和周立仁又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等找到凶手自然就明白了。” 确认两起杀人事件的凶手都是同一个后,晏行岚起身向客房走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先去陈家,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再问一问刘昌洋的地址。” “嗯,你也早些休息。” 此时已是深夜,偌大的Y省省会,有的地方已经熄灯安寢,有的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迪厅里传出劲爆的音乐,红男绿女以彻夜狂欢的劲头,在舞池中尽情释放精力。 向来爱跳舞的萧芳芳却没有下场,只在舞池边坐着。没有像以前那样精心妆扮的她,在一群浓装艳抹的夜店妹里毫不起眼,根本没人过来搭讪。而她也无心于此,只要一想到早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三姑六婆冷嘲热讽的情形,她就又羞又恨,烦燥得恨不得将世界统统毁灭。 她不想回家,离开医院后就一直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当DJ切了一首她不喜欢的舞曲后,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留下一叠钞票,摇摇晃晃地走出这家迪厅,决定换个顺眼的地方继续喝。 虽然迪厅里有空调,但来到外间被舒爽的夏风一吹,萧芳芳仍觉得舒服不少,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林紫苏——她忽然发现,自从遇上这死丫头后,她堂堂省城首富之女,就从来没遇上过好事。先是被一个穷酸男人和他的女朋友狠狠嘲笑,接着又被暗恋的萧玄易当众给她没脸,今天——今天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泄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林紫苏,这死丫头一定是自己的克星!她发誓,一定要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掉!否则她就枉自为人! 萧芳芳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戾色。 她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发着毒誓,一边慢慢在街上走着,寻找下一家顺眼的酒吧,忽然,一条暗巷巷口的几滩残血,引起了她的注意。 盯着那些殷红如酒的血渍,她情不自禁走了过去。循着鲜血断断续续,她最终在死巷深处,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题外话------ 小晏的大腿啊啊啊,我想摸~【被PIA 80 古爷威武 男人呼吸微弱,显然伤得很重,看上去像昏迷了一样紧紧闭着眼睛。但一听到萧芳芳的脚步声,男人便立即警觉地睁开双眼。 看到过来的是一个酒气熏天的年轻女人,他眼中闪过一抹狠绝。手掌一翻,想将匕首飞掷出去,但因失血过多,手腕不受控制地一抖,匕首反而落在了地上。见状,男人脸上露出懊恼与绝然,拼命调起体内仅有的一点灵力,附到武器上去。 铁器敲在地面的闷响吸引了萧芳芳的视线,当她低下头时,顿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匕首在没有人碰触的情况下,居然自己悬空飞起,还摇摇晃晃地向她直射而来! 瞳孔映着迎面而来的刀光,萧芳芳仅存的几分醉意顿时彻底消失。险险躲过这一击,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刚才用的是法术?你是传说中道门里的人?” 重伤的男人见自己的最后一击,竟连个普通女人都解决不了,不禁绝望地握紧了拳头。听到对方的问话后,却是一愣:“你知道道门?” “听我父亲偶尔说起过。” 萧恒远虽被萧飞鸿收留,但因为没有天赋,便放弃了修行,一心为家主经营产业。因为不是麻衣盟的弟子,他一直恪守保密的誓言,对妻子女儿都是守口如瓶。萧芳芳之所以知道道门的存在,是某次萧恒远喝醉之后,不经意间提了几句。 萧芳芳以前一直认为是父亲喝醉了在胡说八道,今天看见这受伤的男人竟有驭气使剑的手段,才惊觉这或许是真的。 死死盯着脚下浑身浴血的男人,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萧芳芳脑中生出:“喂,你,我们来交换个条件怎么样。我救你一命,你帮我去杀一个人。” “杀人?”男人匪夷所思地看着这头发蓬乱的女人,心想是不是遇上了酒后胡言乱语的疯婆子。 像是看穿了男人的心思,萧芳芳在他面前蹲下,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现在这年头,谁没一两个仇人?废话少说,你想活命的话就答应我;要是不肯,我马上就走,让你在这儿流血流到死!” 男人见她眼神凶悍,神智也十分清醒,不像是在说醉话。心里权衡一番,立即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你给我准备一间隐蔽的房子和充足的药物,等我养好伤后,立即动手。” “成交!” 萧芳芳得意地笑着,走出深巷,不多会儿,又抱着一堆酒瓶回来。将酒统统倒在男人身上,把空瓶子砸得到处都是:“一会儿我叫出租车司机来扶你,就说你醉后和人打架了。” 对夜夜混迹夜店的她来说,这种事根本是司空见惯,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男人见她老练,也就由着她摆布。 几分钟后,她果然带来了司机。司机见一个男人一身酒气鲜血地躺在破酒瓶堆里,果然没有起疑,只是趁机把价格又抬高了几倍。萧芳芳也不还价,只催着他快把人搬到车上。 等到上了车,萧芳芳看着男人,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答应我的事,你可不能反悔。” “你放心。” 见男人答得干脆,萧芳芳这才满意地关上车门。但她却没有发现,就在刚才,她手腕无意间搭在男人身上时,一条细如小蛇的红线,悄然游进了她的身体。 “妈,我出去买本参考书,再和同学逛逛街。” 次日早晨,林紫苏像以前那样,随意找了借口出门,实则却和晏行岚一起去找陈家人。 他们对陈家一无所知,改造处又是大门紧闭,好在昨天陈老板的意外死亡相当轰动,林紫苏谎称自己是陈老板儿子的同学,立马便从热心的街坊那里打听到了陈家的住址。 陈家在一个别墅小区里,等赶到后,林紫苏甚至不用刻意去看门牌号,便知道了是哪户人家:某幢漂亮的独栋别墅门口放满了花圈,停满了轿车,许多人正进进出出。 林紫苏还以为他们正准备进行悼念仪式,本来还打算等仪式完毕再去向陈家人套话,打听刘昌洋的底细。 不想,刚踏进被布置成灵堂的宽敞客厅,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多大点事,多少个钱,就值得你们昧了良心来老陈的灵堂上嚷嚷?我看你们不是朋友,是仇人!存心要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是吧?!” 林紫苏抬头一看,只见灵堂中间供奉的骨灰盒与遗照旁边,站着一个膀宽腰粗,方脸厚唇,约摸四十岁上下,剃着寸头的高壮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胸前别着象征主持中馈的白花,双目含悲,正指着四五步开外的一个眼镜分头男大声说话。 分头男被他说得脸上挂不住,赶紧辩解道:“古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过随口问了一声,你就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 “随口?我看你们就是成心的!”姓古的男子冷笑一声,环视四周,目光从某些人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一个两个随口一问,也就罢了。十个八个都这么问,可就不一般了。我老古就不明白,你们这样急眉赤眼的是为了什么?老陈他虽然不在了,可他的投资还在吧?公司还在吧?能短了你们那点建材费人工费?才多少个钱,能让你们来大闹灵堂?” 被他目光扫到的那些人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慌乱地低下了头装鹌鹑,只有那个分头眼镜男依旧硬着头皮,为自己开脱:“古爷,也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财大气粗。我家穷业小,但凡一笔钱不到账就周转不开,你要多多体谅我啊。” “我体谅你,谁体谅老陈?他生前没干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却要让他走得不安宁!不过,你既说要我体谅你,那我就问一问你,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古爷大声问道。 那人顿时卡了壳,吱吱唔唔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一、一百万。” 81 场子没砸成 古爷一听,顿时瞪起了眼睛,衬着他那副大块头,显得更有压迫感:“才一百万?我还当是一千万!也罢,既然你不放心,既然你要我体谅,那我就先垫钱帮老陈家还了这笔钱。”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提了几只保险箱过来。老古打开箱子,拿起还带着封条的红色钞票,片刻之间便数了一百扎出来,扔到那人面前:“我够体谅你吧?” 随着这话,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刚才没跟着起哄要债的其他参礼人,看着那人,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谁不知道老陈身家好几个亿,还能短得了他这几个钱!” 那人看着脚下一堆红彤彤的钞票,一张脸却比钞票还红。他自知有愧,大气也不敢出,手忙脚乱地将钱捡起来后,便低眉臊眼地离开了。 古爷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又看向其他要债人:“还有谁不放心的?我这儿还有点钱,一起给他结了!” 那十几个人彼此视线一对,又赶紧移开,生怕别人看出他们其实是被人收买了,商量好今天要当众来闹灵堂。 他们本来计划得很周全:陈老板一死,他的儿子年轻不知事,他老婆又是个只会搓麻烧菜的家庭主妇,届时只要一嚷嚷,陈家还不得乱了阵脚?等陈家资金短缺,还不上外债的消息一传出去,陈家还在建的那三个楼盘肯定要闹停工,银行也会坐不住,过来催问贷款的事情。 授意他们过来闹腾的那人没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许诺,一旦陈家大乱,会给他们每人一百万做为报酬。 这些人都是小老板,身家顶了天也就四五百万,看到这样的重利,顿时把和陈老板以前的交情抛诸脑后,满口答应着过来闹灵堂。 但却万万没想到,陈家是没厉害角色,但陈老板的结拜兄弟古爷却比陈老板还厉害几分。他们的大闹计划才开了个头,就被打乱了阵脚。 见古爷指着保险箱里的钱问谁还想现结,这些想闹事的人不禁脸上发烧。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真没脸皮去拿这个钱。眼见有这人在,自己是讨不了便宜了,便纷纷硬着头皮打着哈哈,缩到了后面,准备等下趁人不注意,提前开溜。 打量这帮人识趣,古爷脸上露出几分嘲弄,随即又朝新来问丧的人说道:“抱歉抱歉,刚才处理了点杂事,怠慢各位了。还是那句话:我虽不是老陈的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各位和陈家有什么事要了结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力担下!” 经过了刚才那场风波,自然不会有人再蠢到在灵堂上找不自在。接下来的场面,都是相安无事。 林紫苏站在角落里,轻声对晏行岚说道:“这个姓古的人真是又讲义气又有手段,三两下就把事情摆平了。依你看,这些没被欠多少债,却合伙约了来闹灵堂的人,是不是受人主使的?” 晏行岚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件事上:“这些稍后再说。等下你问刘昌洋的事情时,最好避开这个姓古的人,他太精明,说不定会发现你是在找借口。” 感受到他的关心,林紫苏心里一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昨晚忙乱之间,林紫苏只远远在门缝里看过小陈一眼。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生得斯文腼腆的大男孩,身材高高瘦瘦,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却掩不住发红的眼眶。他站在灵堂供桌的另一侧,默默看着古爷与前来问丧的人寒喧客套,偶尔有人对他说话时,才答个一两句。 林紫苏看了片刻,立即对这人的性格有了底:这是个单纯老实的学生,想从他口里套出刘昌洋的底细,实在再简单不过。 过了一会儿,见问丧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古爷怕干儿子累着,便让他去休息一会儿。林紫苏瞅准机会,跟着他进了休息室,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陈老板的儿子吗?” 小陈倒了一杯水正准备喝,见有个陌生女孩进来向自己问话,不由有些吃惊,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放下水杯,点了点头:“我是陈清年,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近来在陈老板工地的资料室实习,前两天陈老板交给我一份资料,让我拿给一位叫刘昌洋的先生。但他还没告诉我那位刘先生的地址,就已经……这是他交给我的最后一项工作,我一定要把它做好,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一下刘先生的地址?” ------题外话------ 今天收到通知,6月23号上架,刚好就是下周一啦,到时请亲爱的们支持一下首订哈,拜托了~ 82 不是意外入V公告 林紫苏面不改色地说完编造好的谎话,悄悄在心里对陈清年说了声抱歉。因为她知道,这番话一定会再度勾起对方的伤心事,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他这里套到情报,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查清陈老板被害的真相。 果不其然,陈清年听到父亲的事情,再度眼眶通红,心中同时想着,一定要帮助这女孩完成爸爸生前交待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在陌生女孩面前流泪,连忙吸了吸鼻子,说道:“刘叔叔的地址我知道,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写给你。” 说罢,他找出纸笔,匆匆写了一个地址递给林紫苏。 见事情进展得比想像中还要顺利,林紫苏十分满意。她安慰了陈清年两句,又提醒道:“我在工地附近偶然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议论你们家的事,可能会对你们家不利,你近来最好小心些。” 她肯定不能直接说有道门里的人想对付陈家,便编造了一个足以引起人警觉的理由,来提醒陈清年最近务必提高警惕。 陈清年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问道:“那些人是谁啊?他们和我家有仇吗?我以前怎么没听爸爸说过?” 林紫苏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同龄,却单纯无比的大男孩。她还在寻找更有说服力的说辞,突然,却有一个人踏进了房间:“小年,刚才保姆说你妈妈睡醒了,但还是不肯吃东西,你再去劝一劝吧!” 这人嗓门奇大无比,闻声便知是个剽悍粗野的爷们儿。林紫苏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这不是古爷的声音吗?枉费自己小心翼翼地躲着他,结果到头来竟还是撞上了。 陈清年听见母亲醒了,先是一喜,再听到母亲还是不愿吃饭,不禁又深深皱起了眉头:“爸爸出事后,妈妈就一直哭个不停,也不愿吃东西。要不是干爹你叫来医生,趁她睡着的时候为她打葡萄糖,恐怕早就撑不住了……唉……妈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爸爸已经不在了,如果她再弄垮了身体,让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把这些话说给你妈听!她最疼你这个独生子,现在能劝住她的,也只有你了。” “嗯,干爹,我这就上楼去看她。”说着,陈清年也顾不上追问刚才的事情,胡乱向林紫苏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见状,林紫苏向古爷礼节性地笑了一笑,正准备一起离开,却被古爷拦住了:“小姑娘,你是跟长辈一起过来的吗?我怎么看你挺面生的?” “不,我是大学里的人,来找陈清年有事。现在事情说完了,见你们家这么忙,我也该走了。” 说罢,林紫苏有些无奈地想:这是自己今天说的第几个谎话了? 古爷却还是不肯让开,面色无端有些凝重。他紧紧盯着林紫苏,足足有近半分钟,久得本就心有戒备的晏行岚愈发警觉。 正当小晏准备放个幻术收拾了这拦住林紫苏不放的家伙时,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开了口:“这位小姐,你不是普通人吧?” 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难道他竟能看见自己身边的小晏?还是能看穿自己的能力? 林紫苏心头一紧,但见古爷的视线根本没向晏行岚那边看,也没向自己的手看,便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但我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细小的可能,因为那很有可能给陈家带来灭顶之灾。”古爷一反之前在众人前的霸道强势,看向林紫苏的眼神里,竟隐约带着几分祈求:“我刚才听见你提醒小年,让他最近要小心。我这干儿子太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爸爸是被人害死的,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件!这位小姐,你就是知道了真相,才会特地过来提醒他的吧?” 闻言,林紫苏一惊,猛然抬头看了晏行岚一眼,见他也是微有讶意,随即又向自己颔首示意,便立即会意地说道:“你说这些话太过荒唐,有什么凭证?” 她和小晏都想弄清楚,这人是怎么察觉真相的。 “今天凌晨,我刚到省城时,就去陈老弟出事的那里看过。结果看到了一个新砸出来的凹坑,还有我那晕乎乎的干儿子。他说他是收拾东西时太累睡着了,但我却在屋子外面发现了血迹。所以我知道,是有人救了他。” 见林紫苏默然不语,古爷不禁又露出几分急切:“想砸出那么大的凹坑,力道至少得在两三吨以上。但我打听过,那里最近没有载重车经过,也没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坠落。据住在附近的居民讲,他们听到动静开窗子查看时,巨坑就出现了,旁边没有任何人。不瞒你说,我年轻时曾遇上过奇人,知道这世上有些人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能轻而易举做到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马上就断定,一定是异人现身了,还救了我的干儿子。” ------题外话------ 可能有亲没看到,再说一次~6月23号炼宝女王要上架啦,感谢以前支持紫白的亲们,以后也希望你们继续支持我~ 83 超级大国是靠山 林紫苏没想到这人竟然隐约知道道门的存在,便谨慎地回道:“可是你说的这些,和陈老板的死有什么关系?” 提起结拜兄弟的死,古爷这条铁铮铮的汉子,眼中竟隐隐泛起了泪花。他抹了一把脸,哑声说道:“这位小姐,可能你还不知道,这种企业家突然横死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些年来,我在邻省G省做生意时,就已经遇上了六起!每次出事的都是正处于盈利阶段、资产惊人、而且在该行里处于龙头地位的企业。那些董事长或老板股东们,往往是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而且更蹊跷的是,就连这些人家里能做主有经商头脑的人,也会相继离奇死去!总之,就是能主持大局的人统统死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乱成一团的家业。” 随着他急切的话语,林紫苏不知不觉绷紧了背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下手的人手段也太狠毒了! 而古爷的话,还没说完:“主心骨一死,企业群龙无首,那些不会经商的继承人,自然就想把它们都盘出去,趁还没一垮到底时找个人来接手。但出事的这些公司,每家的注册资金少说也在十亿以上,就算折了价,这笔钱一下子也很少有人能拿得出来。而且在商界里,想收购资本这么雄厚的公司,哪怕是明摆着接手过来就赚钱的买卖,也要走很多繁琐的流程,什么评估啊、风险分析啊,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有时一年半载也闹不清楚。可怪就怪在这里:但凡是死了老板的这些企业,基本都是不出一两个月,就被人火速收购合并了。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阴谋诡计,我老古打死也不信!” 古爷的语气虽然沉痛愤怒,但条理却很清晰,显然这些事情在他心里已经琢磨了很久,绝非朝夕之间形成的。 而林紫苏听罢这番话,更是心惊:谋划这一切的人不但手段歹毒,心计更是一等一的阴辣缜密,行事亦是大胆妄为,狂妄之极!这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才会如此胆大包天?! 思量之间,林紫苏看着面前伤痛却仍不失理智,粗犷中不乏细心的中年男子。多年的记者从业经验告诉她,这个人应该不会说谎。他手上有她想要的情报,而她如果再隐瞒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为了尽快查明真相,她不妨坦诚一些。而小晏显然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刚才才示意她追问下去。 于是,林紫苏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确实知道陈老板死于非命,我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正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但你刚才说,还有其他人同样死得古怪,这个我倒不知道。你能再说具体些吗?” 见自己的开诚布公终于换得了女孩的信任,古爷不禁双眼一亮:也许,兄弟的大仇就着落在这年轻少女的身上! 他取出烟狠狠吸了两口,平息了一下复杂的心情,继续说道:“其实我刚才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们都和老陈一样,自己开着公司,身家丰厚,而且死法都匪夷所思。呵呵,你听说过喂鱼时掉进鱼缸被淹死的人吗?听说过被手机电死的人吗?就算退一步说,凡事总有万一,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加上老陈这条命,整整七家企业,十六个人,统统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死后企业迅速被人接手!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的话,那接二连三出现这种情况,绝对是谋杀,是诡计!” “那你有没有查过,这些人的公司,最后都是被谁收购了?” 见女孩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古爷眼中不禁掠过几分钦佩:“那个下手的人在这方面很小心,每次都是让一间新注册不久的公司来做收购,我悄悄查过他们的底,他们表面上毫无联系,各家法人代表也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他们都是外资公司,投资者都来自美帝。” 美帝?就是那个行事风格嚣张的超级大国。从陈老板的死因来看,这些血案和道门绝对脱不了干系。那么,究竟是道门败类勾结了外人,还是此人本身就是美帝人,收买了华夏本土的道门中人?林紫苏轻轻蹙起眉头,只觉事情越来越复杂。 这时,古爷已掐灭了香烟,阴沉沉说道:“昨天下午得知老陈出事后,一听具体情况,我马上就联想到了这些,立即订了最近的机票赶来,指望能找到什么线索。因为Y省还从没出过这种事,所以我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结果,昨天在他出事的地方看到那些痕迹后,我心都凉了……今天再见有人来借要债的事情闹场,我就全明白了,老陈他一定是被那狗日的给害了!” 84 血线噬髓虫 古爷沉默片刻,又满怀希望地看向林紫苏:“这位小姐,你说你是为了查找线索而来,那你现在有没有头绪了?我年轻时认识的那位异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曾听他告诉过我,像你们这样的人,规矩多,秘密多。我不会不知趣地打听你的来历,我只是想请你帮帮我,哪怕提供一点线索,让我能为老陈报仇,保住我干儿子一家。” 林紫苏颇为欣赏他的豪爽仗义,加上见他急切想为结拜兄弟报仇,心里隐隐不禁生出了联手合作,让古爷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念头。便坦白地说道:“我昨晚见到一个人,很有可能是害死陈老板的凶手。当他想再度对陈清年下手之前,曾接到过一个人通风报信的电话,而那个人,和陈老板是朋友。” “什么?!”古爷一听,顿时勃然作色,狠狠一拳砸在茶几上,钢化玻璃被他硬生生一拳砸碎:“是哪个狗日的畜牲干的?!等找到了他,老子一定要一把捏死!” 看着眼角赤红的古爷,林紫苏沉声说道:“这个人叫刘昌洋,昨晚他还陪陈清年去整理遗物,当时曾试图说服小陈将企业折价卖掉。后来见陈清年不答应,转身出门就打电话给凶手,凶手这才现身,袭击陈清年。” “TNND的,看来今天怂恿人来闹腾的事,和这姓刘的也脱不了干系!居然敢动我干儿子,我绝对饶不了他!” 古爷气得一脚踹翻了摇摇欲坠的茶几,碎玻璃哗啦一声倾在地上,彻底报废。巨大的声音引得外面的人探头探脑,却被他鼓起眼睛凶悍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招呼客人去!——等下,你过来,我刚才不是让你去查那些人的动静么,你怎么就回来了?” 被叫到的人正是古爷的心腹,他正准备汇报情况,见林紫苏也在屋里,不禁迟疑了一下。被古爷一脸凶煞地催促,才地说道:“老板,你过来休息室后,那十来个人就溜走了。我看他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子,后来有个人上了一张刚开过来的宝马,同里面的人嘀咕了好一阵,现在还没离开。我把车牌号记了下来,刚刚托一个车管所的朋友查到,车主叫刘昌洋。我又问了陈老板公司里的人,他们说,这个人以前和陈老板有过几次业务往来,不是很要好,但也算个熟人。” “果真是这家伙!” 不等他说完,古爷便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写着车牌号的纸条,大力拍了几下属下的肩膀:“干得不错,回头给你发奖金,快告诉我那张车在哪里——还有,你给我待在这儿,替我盯着,别让陌生人接近小年他们娘俩,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是,老板。那车就停在拐脚处的梧桐树底下。” 交待完手下,古爷又看向林紫苏:“这位小姐,我们一起过去?对了,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请教你名字。” “请教不敢当,我叫林紫苏。” 林紫苏一边答,一边往外走:“古爷,你准备去当面找他对质?” “哈,人都送到家门口来了,不好好招待下,回头说不定还会有人怪我这当主人的失礼。”古爷阴恻恻地说道。 见状,林紫苏不禁失笑:这个人不像老板,反而更像不良社团的头头。不过,有他在自己倒是方便很多,看来,选择联手这步棋走对了。 说话间,两人已快步走到拐角处。只见一株华盖亭亭的梧桐树下,果然停了一张宝马,有个戴眼镜梳分头男正从车上下来,带着一脸谄媚笑容,同车里的人告别。这个人,正是之前在灵堂上,公然领头讨债的那人。 看见是老熟人,古爷冷笑一声,却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等眼镜男走后,车门即将关上时,才上前猛然伸手拦住:“你是刘昌洋吧?我有事找你!” “你——难道你是古爷?”坐在驾驶席上的刘昌洋看见牛高马大的古爷,顿时打了个哆嗦。他虽然没见过古爷,但刚才已听人说过,陈家今天来了位长相凶悍的厉害人物。所以一看见古爷,马上就认了出来。 “看来你认得我?认识就好,我有事要找你谈谈。” 古爷正准备强行将他拉下车的时候,刘昌洋却猛然一阵抽搐,接着两眼一翻,焦黄的面孔上突然出现许多血管似的线状纹路。衬着他翻得大大的白眼,十分可怖。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只古爷,林紫苏也是一愣。 这时,只听晏行岚有些震惊地说道:“竟然是血线噬髓虫!这种几百年前四大道门达成一致意见、彻底销毁的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85 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晏行岚越过古爷,上前看了看刘昌洋的情况。见他连眼白里也渐渐布满了血线,便知道这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血线噬髓虫是邪派修士控制门人的一种手段,这种虫可以无限分裂,所以哪怕只是一小段,也可以控制无数人。它会随着饲主的心意,在不让人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对方的身体,吸食血髓积蓄力量。当宿主的骨髓被彻底吸干后,它会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人的头部,将人生生勒死。但当宿主死后的一刻钟内,只要没人接触尸体,它也会一起死亡。当年有邪修曾倚仗它杀光了一个正派道门上下三百余人,引起公愤,被四大道门联手镇压,并将这邪物彻底毁去……下手的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小晏尚在疑惑,话音未落,四肢抽搐的刘昌洋像是忍受不了疼痛似的,用力挥舞了几下手臂,突然竟奇迹般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车外的两人扑来! 古爷和林紫苏被他刚才突然发作的可怕情形惊住,一直站在车门前。现在见刘昌洋居然站了起来,那张布满血色细蛇般的面孔一时间几乎快贴上他们的脸,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小心,快退!”古爷将林紫苏挡在身后,护着她急速倒退几步。 林紫苏连忙提醒道:“古爷你要小心,不要碰到他,他身上的这些东西会传给接触到他的人!” “什么?”古爷本来还准备用脚踢开一直凑过来的刘昌洋,闻言不禁又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回伸出一半的脚,却因为反弹的力道摔在了地上。 血线噬髓虫已经游走到了刘昌洋的喉咙,死死扼住他的声带,让他连剧痛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像死鱼一样拼命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嗬嗬声。 见古爷摔倒在地,他外凸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接着身子晃动几下,缓缓蹲了下去。看样子竟是想扑在古爷身上! 糟糕,他别是听见了自己刚才的话,所以想拉古爷下水吧! 林紫苏想到这里,为自己的一时失言后悔不已。可是对上这么个病原体似的家伙,又不能碰,更不能打,那该怎么办? 刘昌洋被剧痛压榨得仅剩下一丝半点的意识里,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大张的嘴巴竟微微向上弯起,形成一个诡异可怕的笑容:大概是那个手段狠辣的大师对自己下了毒手吧,但他绝不能吃亏,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眼见他不断抽搐的手就要碰到无法闪避的古爷,突然,横斜里有件长棍样的东西横扫中了他的胸口,将他重新顶回了车子里,摔在驾驶座上! 功败垂成,阴谋破败,刘昌洋脸上顿时现出满满的不甘心。他像背脊朝下的蟑螂一样四肢不停地挥摆,但却再没有力气翻身站起来。 “古爷,你没事吧?”林紫苏扔掉手里的铲子,伸手想将他扶起来。 刚才情急间,她一眼看到花丛下有把松土的长把铁铲,顿时眼前一亮,顺手就拿来充当临时武器。她觉得有东西做间隔,血线噬髓虫就不会传到身上了。 古爷连声道谢,一脸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时,晏行岚却不赞成地对林紫苏说道:“我已准备出手,你怎么还要冒险?” 林紫苏冲他耸了耸肩,小声解释道:“一时情急忘了。毕竟古爷是为了帮我才摔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你啊……”晏行岚摇了摇头,想说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又是一惊:“快让开!” 汽车引擎发动声在身后响起,林紫苏还以为是有人开车过来,不想匆忙间一回头,发现竟是刘昌洋的车子在动! 定晴细看,原来是他在驾驶座上痛苦得手脚乱抽的时候,四肢偶然搭上了方向盘和油门,不知怎的又发动了车子。不偏不倚,正冲着他们的方向撞来! “见鬼,这家伙到底是快死了还是故意的!”林紫苏气恼地骂道。她对这种出卖朋友的家伙没有分毫好感,也根本不同情他的下场。 她推了一把古爷,一起让到一边,本以为这家伙该消停了,没想到车子笨拙地打了个转,撞倒了一架丁香花藤架后,竟七拐八弯又跟了过来,还速度奇快!轮胎半擦着花坛呼啸而过,眨眼间又带翻了一大堆花盆,把原本齐整漂亮的花园弄得一片狼籍。 不行,这样实在太危险,就算拼着被古爷看见,也要让小晏出手了让车先停下来! 眼疾手快地拉着古爷躲到一排枫树后,林紫苏看了一眼小晏,向他微微点头。 小晏会意,刚要出手,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巨响。 那声音有些陌生又有些耳熟,晏行岚和林紫苏记不起在哪里听过。唯有曾经当过兵的古爷脸色一变,警觉地四下张望:“是谁在开枪?!” ------题外话------ 明天就上架了,忐忑ING,请各位亲多支持嗷嗷嗷 86 学园追杀 话音未落,原本气势汹汹向他们冲来的车子也爆出一记刺耳的声音。古爷生怕子弹射中油箱会爆炸,赶紧按着林紫苏一起伏到树下,指望借着这排高大的枫树来挡一挡。 随即,车子狠狠撞上了枫树,几棵大树顿时随着那股大力摇晃不已,青色的枫叶飘零而下,纷扬满天。古爷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喉咙口,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只等着致命的爆炸声响起。 不想,等了近一分钟,撞击带来的震荡已开始慢慢减轻,他担心的爆炸声还是没有响起。疑惑地爬了起来,也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他惊讶地看着早就若无其事站在车前打量的林紫苏:“这是……?” “古爷,不用担心,刚才那枪是有人打中了后轮,汽车不会爆炸的。”林紫苏没有告诉他的是,就算爆炸了也不打紧,因为晏行岚会保护他们的。 古爷不知底里,兀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又有些疑惑:“咱们华夏是不许私人使用枪支的,是谁救了我们?” 像是为了立即解开他的疑惑一般,话音未落,一个冷硬刚质的声音蓦然响起:“你们没受伤吧?” 漫天飞舞的片片青枫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急步走近。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左右的年纪,面容宛如国手大师以斧斫刀刻而成,谈不上有多么俊秀,却是凌厉犷野,散发着浓浓的阳刚男人味,让人情不自禁联想起冰冷的枪械炮弹。 他身材挺拔,肌肉隆实略显夸张,单是往那里一站,如山岳一般沉稳坚毅,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就连青枫飞落的柔美也不能融化这份威严,叶片静静落在他的周身,就像洒落在石头上,古板无波,冰冷生硬,激不起半分涟漪。 就连走到那儿都是众人焦点的古爷,那一身凶悍强势的气势,在这人面前都被压了一头,一时竟显得黯淡无光。 见面前的两个人都没有答话,男子只当他们是被吓到了,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走近车厢去查看情况。 看到胳膊不自然地绞在方向盘,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看不出是死是活的刘昌洋,男子重复了两遍,让他立即下车。见没有动静,便举起还带着哨烟味的枪,用枪口小心地托起他的下巴。 目光落到刘昌洋眼白外翻,舌头吐出的可怕面孔上,盯着上密密麻麻如同细蛇一般交错纵横的血红细线,男子回想片刻,虽然依旧神情不变,眼神却闪过一抹异色。 “你们动过尸体没有?”男子凌厉的目光扫过林紫苏与古爷,锐利得像是瞬间就能看穿他们的所有心思。 古爷这时也回过神来了,猜这带枪的男子应该不是那些家伙派来的,多半是便衣警察之类的人物,赶紧答道:“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走近。” “他是怎么死的?” 古爷说:“不知道……我本来是来找他问几句话的,没想到话还没说上,他脸上就突然出现那些东西,手脚还抽抽个不停,又想开车撞我们。等车停下来,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古爷说得很坦然,因为他知道,这种别墅小区里几乎各个角落都有监控头,到时只要调出录像一看,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听罢他的话,男子微微颔首:“你们先等一等。”说完,他取出一个对讲机,按下某个分机号码,沉声说道:“我是祈临,在长秋小区有突发状况,需要人手支援!” 对讲机那头立即传来慌乱的回应:“什么?你那里出事了?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过来!” 见状,古爷心里一松,转头向许久没有说话的林紫苏说道:“放心吧,很快就没事了。” 林紫苏点了点头,依旧沉默不语。她倒不是被枪声吓到,也绝非惊服于这个叫做祈临的男子的气场。这男人虽然强势,但一来,自从修行道术以来,她内心愈发从容镇定,从不轻易为谁而动容;二来,这人虽然看上去粗犷而具有威慑力,但真正论起能力,肯定不如小晏。 林紫苏只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在默默思考罢了。 不到五分钟,警车便呼啸而至。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下车后,先示意古爷与林紫苏让得远一些,又画起白线围住现场,最后戴上手套上前勘察。 当看到死状诡异的刘昌洋时,最前面那名警察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小声嘀咕道:“这是传染病还是急性病?”说着,他就想伸手去翻看死者的表征。 祈临见状,却是眼瞳微缩,立即拦住了想要触碰死者皮肤、试图通过组织弹性来确认死亡时间的同伴:“先别碰他,等法医来了再说!” 对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嘟囔道:“祈临,你总是一板一眼的。” 见状,一直在暗中注意这人的林紫苏不禁悄然警觉:这个人阻止同伴去碰死尸,是无心还是知道避讳?难不成,他也知道道门、甚至是同道?! 猜测归猜测,林紫苏可没打算去套话。配合询问的警察做过笔录,又向物管调来监控录像来看过,确认刘昌洋的确是在谈话过程中突然死亡,并非外力所致后,警察们记下了报警的古爷(古常勇)的姓名电话与身份证号,示意他们可以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再询问的,以后会再联系。 离开之前,林紫苏忍不住又看了那个引人注目的年轻警察一眼,默默记住了祈临这个名字。 这条线索因刘昌洋的死亡而被迫掐断,那么只剩下继续寻找凶手一个选择。知晓一些内情又想为兄弟报仇的古爷,倒是可以成为助力,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总的来说,目前自己手里的牌还不算太糟。只是,真要继续追查到底么? 事情越来越诡异,牵涉到的人越来越多,局面也更为复杂。或许暂且蛰伏,等小晏实力恢复得差不多、自己修为再上一个台阶时,再来面对这些事会比较安全。但,若不察个明白,她总觉得没安全感。而且,就连随意遇上的一个警察,竟像是也了解血线噬髓虫的特性,这让她心底越发不安。 纠结片刻,她猛然一惊:自己不是早决定要做一个掌控大局的人么?若是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又何必再谈将来?而且,她竟一时忘了,她手上还有另外一张王牌,说不定可以彻底扭转劣势!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松,悄声对古爷说道:“刘昌洋虽然死了,但我还有另外一条更重要的线索。” 原本正沮丧不已的古爷,听到这话顿时一喜,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林小姐,我们到屋里详谈!” 两人低声交谈着,渐行渐远,浑然不知,一百多米外的警戒线之后,有人的视线越过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远远注视着他们,若有所思。 “祈临,想什么呢?”打完请求警力增援的电话,见临时搭档依旧定定看着远方,小警察不禁问道。 “没什么。”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收回视线。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小警察不敢再追问。这位小爷可是从某个硬气得不行的神秘组织过来的。过来美其名曰交流学习,了解流程,方便日后合作。 原本,曾听说过一些零星传闻的小警察抱着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心,对将来的合作充满期待。但当这位小爷出现后,一位老同事无意提起了以前与“那个组织”合作的详细情形,生生把他吓得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从此,他再也不敢想这茬,只盼届时要是真有合作任务,千万不要选到自己,对这位原本就难亲近的小爷更是敬而远之。 只是,这位日常除了训练之外,像快石头似的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不放在心上的小爷,刚才到底在看什么,竟会如此入神? 小警察抓了抓头,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陈家,古爷也顾不得招呼来客,带着林紫苏急匆匆走进客房,迫不及待地问道:“林小姐,请问另一条线索到底是什么?” “就是昨晚袭击陈清年的凶手。”提起此人,林紫苏眼神刹那间变得十分凌厉:“虽然最后让他逃了,但他身受重伤,就算有人接应,也免不了要买药看医生。古爷,你应该能调度些人手吧?最好在医院有认识的人。” 古爷点头如捣蒜:“人手没问题!我和老陈有几个哥们儿,他们手下的人,我应该可以借到两百来号。至于医院,就再简单不过了。老陈以前做了几年医疗器械生意,虽然已经停了两年,但人脉都还在,省城里凡是有点名气的医院都有熟人。” “那就再方便不过了。你让他们找一个身材瘦小,带有重伤,或者看上去气色很不正常的三十来岁男人。因为,那人的伤势,说不定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没问题,林小姐,我这就召集人手去找!”古爷本以为随着刘昌洋的死亡,揪出幕后凶手一事就此彻底没戏,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条确切线索,顿时显得十分激动,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 林紫苏见他答应得痛快,不禁很庆幸自己选择了与他合作:“那就麻烦你了,古爷。” “哪里哪里,刚才我就想说了,林小姐,你叫我老古就好。古爷什么的,都是其他人叫着玩的。”古爷连连摆手,在他心中,林紫苏的份量已一路攀升而上。姑且不谈她的特殊身份,单是她救了干儿子和自己一命、还提供杀死兄弟的线索,这三份恩情就已足够让古爷铭记一辈子。 林紫苏当然不会托大地直接喊他老古,想了一想,她选了一个折中的称呼:“那我就叫你古大叔好了。” 见她不居功又随和,生性豪爽的古爷不禁更加喜欢这个女孩:“这样也成,一有那家伙的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对了,这几天陈家事情太多,我得好好盯着。等过了这一阵,我一定带着小年亲自上门拜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太客气了。” “林小姐,说句不夸张的话,你可是救了陈家满门哪!如果不好好谢谢你,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林紫苏见他一脸坚持,知道他不会再改主意,只好说道:“到时再说吧,现在还是寻找凶手最要紧。古大叔,你这边客人不少,我先回去了,这是我的电话,有了消息我们再联系。” 接过她写的号码,古爷赶紧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又亲自将林紫苏送到大门外,甚至还为她叫来出租车,坚持付过费才肯离开。 古爷这番举动,让在场之人不禁纷纷猜测:这女孩究竟是谁,竟能让这个脾气火爆、又是G省排行前三的富豪如此另眼相待。 回家的路上,晏行岚一直若有所思,璀璨如玄晶般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挣扎与纠结,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犹豫不已。 等到回家进了房间,他终于露出下定决心的坚定,向林紫苏说道:“你将小威召唤出来。” “好。”林紫苏还以为他准备传授小威新法术,不疑有他,心念一动,猫儿大小的幼虎,立即从掌心中化为实体,一跃落到地上。 “晏大哥!”因为觉得自己学了法术以后比以前厉害多了,这只崇尚力量的小灵虎如今见了晏行岚很是亲热。 它习惯性地甩了甩长尾,刚要跑到晏行岚面前坐好,不想却被对方猛然施法定住! “晏大哥?” “小晏?” 见他行为反常,林紫苏与小威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 然而,晏行岚却没有离会他们。骈指为剑,流光四溢,他身上开始由弱至强,泛出刺眼的法术光芒。耀眼的光辉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般优美的弧线,最后统统汇入小威体内。 被光芒笼罩的小威,刹那之间,觉得自己的修为一下子提高了十几倍。平时总是练不好的法术,现在统统豁然开朗。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 但一直向往变得更加强大的小威却并不开心,反而有些惊慌地叫道:“晏大哥,你为什么要传功给吾?!” 听到小威的话,林紫苏也是一愣:“小晏,你刚才是在传功给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晏行岚的法术已然到了尾声。因为灵力急速流失的关系,他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漂亮地完成了收势。 光辉凝成的虹桥瞬间消失,唯有点点余辉飘落在空中,像是仲夏之夜的萤火虫,带来梦幻迷离的气息。 “抱歉,我……大概要离开你几天。”晏行岚歉然地看着林紫苏,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瞬间,林紫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晏行岚移开了视线,不想去看林紫苏惊讶的样子:“事情越来越复杂,就连今天随便出现的一个警察,都似乎知道血线噬髓虫的秘密。而那个还未露出马脚的对手显然神秘又庞大,我的能力却只恢复了二成,根本不足以应付眼下的局面。所以,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去寻找能解除我身上咒印的天材地宝。刚才我利用一半灵力,强行提升了它对法术的感悟,它目前的身手,比现在的我还要强一点。在我离开这段时间,相信他能够好好保护你。至于那个凶手,就让古常勇先去打听。若是有了消息,你也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我回来再做打算。好么?” 闻言,林紫苏少有地一呆。小晏想要独自去找天材地宝,其实原因不用说她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惊风急雨做准备,想让被咒印压制的实力再提高一些,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提升力量这一点,她刚才在陈家时就曾想到过。只不过,她想的是问问玉灵小帝,看他手头有没有现成的宝贝。至于是否会暴露玉坠的秘密,她倒并不担心,因为上次晏行岚分明有所察觉,却并没有追问。在这方面,他是相当尊重她的,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过问。 林紫苏刚要说话,想让晏行岚先等一等,待她问这小帝再做打算不迟。但晏行岚却将她的表情误解成了因担忧想要阻止。于是,便抢在她之前,坚决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的话,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说罢,他不再给林紫苏挽留的机会,身形一纵,踏空而起,眨眼间便退到了阳台上。白影飘逸若惊鸿,慨然如谪仙,整个人像是随时都会随风飘逝一般。 见状,林紫苏大急:“小威,给我把他叼回来!” “是——啊?!”见主人竟让自己对半个师傅的晏大哥动手,小威顿时傻了眼。但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本能,还是让它选择了乖乖听话。 它纵身一跃,半边身子瞬间化回灵体状态,咬住了小晏的西装裤,同时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晏大哥,吾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是主人非要吾这么做。她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对你说,你等她说完再走不就好了?” 晏行岚自然不会迁怒小威。他略带无奈地看着林紫苏,刚要说话,却听她抢先说道:“小晏,你先不别急着走,天材地宝的事情,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莫非你想去汇宝古斋、到他们的古玩里寻找材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晏行岚以为林紫苏想要踏足险地,想也不想便反对。 不想,林紫苏却摇了摇头:“萧家敌我未明,我当然不会冒这个险去招惹麻烦。但我确实是有其他法子,只是……只是一时还不能和你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稍微等一等,好么?” “我当然相信你,但……”晏行岚修眉微蹙,心里还有几分犹豫,但见林紫苏一脸坚定,不由便将那几分疑惑压了下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听你的。” 见他同意,林紫苏松了一口气:“那你和小威先去客房等着,等会和我就去找你们。” “好。” 晏行岚也不多问,穿过虚掩的房门,依言离开。小威的尾巴翘成问号,疑惑地盯着林紫苏转了一圈,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悻悻夹起尾巴,跟在小晏身后一起走了。 林紫苏不愿浪费时间,立即反锁上门,进入玉中世界。 之前在修行方面,诸事顺利,一直没有危机感,所以她从没主动向小帝要过什么东西。现在,为了小晏,也为了自己,她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活资源。 小帝就像前几次那样,感应到她的存在后,一下子便出现在她面前。只不过,相较上次见面,他又长大了一岁的样子,面容更添了几分俊秀,瘦削的身材也愈加有了几分少年挺秀如竹的味道。 但对于自己的长大,他却没有上一次的欣喜,小小的眉头皱着,见面第一句话就发问:“你进展得太快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这次是个意外。”说着,林紫苏解释了一下昨夜面临险境,潜力爆发的场景。 小帝听罢,眉头才舒展开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走火入魔了。这样的话,倒是不必担心了,只要你不要松懈了修行,努力将境界稳定下来,就没什么。” 心事一去,他满身轻松,浑然未觉林紫苏心里正噼噼啪啪打着小算盘。 “你只关心我有没有走火入魔,就不关心向我出手的那人是谁吗?据我事后打听到的消息,那家伙貌似和麻衣盟的人有关,多半是受他们指使,以道术残害普通人,夺取别人的巨额家产。我坏了那幕后黑手的好事,现在算是和他们扛上了。所以——拿过来吧。”林紫苏向他一摊手。 “拿什么东西?”小帝一时没转过弯来,茫然地问道。 林紫苏振振有词:“我现在连法术都不会使,虽然收了个灵宠,却还只会卖萌。如果你不给我点好东西傍身保命的话,我恐怕马上就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到时谁来帮你前主人报仇?” “……一个开灵阶段的小弟子,居然连灵宠都有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过,若真如你所说,那倒也是棘手。” 小帝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用一种忍痛割肉的口吻说道:“本来还说,等你升到运术阶段,再把那些东西给你,以免现在胡乱摆弄,白糟蹋了东西。但现在看来,只有提前给你一些了。” 说着,小帝左手一招,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锦袋。 看着那个只有信用卡大小的锦袋薄薄扁扁,林紫苏有些疑惑地问:“这么少?”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东西贵在精而不在多。”小帝难得逮着一个可以教训她的机会,叉腰说了一句,才开始在袋子里掏啊掏。 第一件东西,是一颗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小晶亮珠子。 小帝介绍道:“这是法器,是加持了防护法术的珠子,你把它戴在身上,可以挡下三次攻击。” 闻言,林紫苏眼前一亮:好东西,正是自己现在用得到的! 不过接到手仔细一看,林紫苏却有点郁闷:“我说,不至于用颗玻璃弹珠来做法器吧。” “这可是明朝时的玻璃珠,在那个年代,又被称为琉璃,价值不在玉石之下。你们女人啊,就是喜欢看外表,中意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要是嫌它不好看,等你的异能进化后,自己炼一个更好的呗。”小帝有点抓狂地说道。 “原来,我的异能还可以炼出防身宝物法器?”林紫苏不禁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不行,但等你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异能进化之后就可以了。届时配合相应的法术,炼制的法器不但可以防身,还可以祛病、养生、攻击……总之只要你能力足够,点石成金,甚至瞬间将顽铁化为利刃,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举手之劳,易如反掌。” 说罢,小帝又从锦袋里取出另一件东西,却是一只更加不起眼的小盒子,表面斑斑点点,几乎快将本色都掩住了:“这只盒子是墨斑玉制成的,这种玉石用来存放天材地宝的话,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可以缓慢地提升材料的纯度。前任主人用它存放过寸灰壤,现在里面虽然只有一点点残余,但经过这几百年的提纯,它的效用已比普通的寸灰壤高了近百倍。这种材料的特效是增强灵力,你修炼时将它放在身边,它会自行化为灵力注入你的丹田,让你事半功倍,进展更加迅速。” “寸灰壤?听起来和极阴尘是同类的材料,不知它们两个相比,哪个更好一些?”林紫苏想起小晏上次要找的极阴尘,便问了一句。 “你竟知道极阴尘?我给你的资料里似乎没有这个东西,莫非,你身边还有一个道门中人?”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小帝,一下子看了过来。 转了转眼珠,林紫苏说道:“是我的灵宠告诉我的。” 她怕小帝猜出自己要宝贝是想帮助小晏,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口舌争端,所以便暂时隐瞒了小晏的存在,决定下次找机会再告诉他。 以小帝的能力,虽然身处玉坠之中,却也能隐隐约约感应到外界的事情。但晏行岚自从使用离阳金、开始恢复修为之后,为免被同道窥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给自己加设了一道隐匿行踪的法术,目前除了林紫苏与小威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小帝自然也不例外。 而小帝也万万想不到林紫苏还会有这等奇遇,听了她的解释,些许疑心尽去:“原来如此。寸灰壤虽然难得,但比起极阴尘来,却还是略逊一筹。除非你能再找到一种叫做天心葵的材料,将二者合炼为一,也能制出与极阴尘有同等效果的材料。可惜的是,天心葵绝迹已久,我这里也没有。” “是嘛……的确很可惜。”将墨斑玉盒接在手里,林紫苏惋惜地叹了口气:“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你先听我说完。”小帝郁闷地看着这个要东西要得理直气壮的女人:“这个玉盒上化炼有攻击阵法,只要稍微注入一点灵力,就能引来九霄雷霆。我不知道现代社会里,修道者的平均水平是多少,但在明代时,这上面的九霄雷霆,能将一个实力算是中等的弟子当场劈得灰飞烟灭。” “听起来还算不错,不过,真的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小帝嘴角抽搐了一下:“防御、攻击、辅助三种宝贝都齐全了,你还想怎样?以你现在的修为,能驱使得动的也不过这几样东西而已。就算再给你其他的,你没有能力使用,不也与废物无异?” 小帝说得心痛不已,林紫苏却敏锐地抓住了另一项重点:“你是说,你手头还有其他好东西,等我修为提升以后再给我?” “……”面对这个精明的女人,小帝再一次生出无力感:这个比商人还狡猾的家伙,真能接任鬼灯掌门之职吗?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林紫苏悄悄吐了吐舌头,决定不再招惹他:“多谢你赠宝,我先修行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搞不定的,再来请教你。” 等她的残影彻底消失后,小帝吐出一口浊气,刚才还表情多端的脸,蓦然间一沉如水。 他摘下一片鲜嫩青翠的绿叶,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麻衣盟?这个四大道门之中最弱小的门派,如果能利用得当,倒不失为一个好台阶……当然,以那女人的性格来说,肯定会用合作、互惠之类的字眼吧,反正结果都没差。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化解这次危机啊。我虽不知如今的麻衣盟是怎样光景,但无论它再怎么弱小,一个势单力薄的新人与它对上,也必定是辛苦无比。只是,鬼灯掌门,本就是行逆天之事,成惊世之业。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说到这里,小帝浮起一抹凉薄之至的微笑,手指一个用力,嫩叶顿时被捏成了无数绿色碎片。 晏行岚静静坐在客房的转椅上,神情平静,双手交叠拄在下巴上。衬着他那身欧式的白色西服,看上去优雅得像位王子。但他深若渊潭的眼眸深处,却禁锢着比巨龙更可怕的风暴。在林紫苏面前常常没大没小的小威,此刻根本不敢惊扰他,只乖乖地趴在一边练习着火球术。 优雅与力量,淡漠与温和,慈悲与狠煞,晏行岚这个人,无论轮回几世,似乎天生就是矛盾的交织体,教旁人永远捉摸不定。但没有人知道,他最美好的那一面,从来只对一个人呈现。 察觉到房门锁柄转动,他微微抬头,看向来人,唇角露出一抹淡笑:“这么快?” 来的人自然是林紫苏。迎上小晏征询的目光,她略带得意地一笑,把盛在墨斑玉盒中的寸灰壤摆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个,用不用得上?” 她怕一次性拿出太多东西,让晏行岚更加惊讶,便将防身的琉璃护珠收了起来,只拿出这两样东西。 饶是如此,晏行岚依旧大为震惊。墨斑玉盒,寸灰壤,这两样东西在他身为正一道弟子的那一世,只能算是下等材料,他甚至很少使用。但在千载之后的现代,许多奇珍异宝,名贵药材都早已绝迹,就像古玩一样,放在过去不过是比较难得罢了,可放在现代,却是无价之宝。 晏行岚一眼便看出了墨斑玉盒上加持的法阵,却只是随意一瞟。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寸灰壤上,并且说出了与小帝相同的话语:“此物虽也难得,可惜的效力比起极阴尘还是差了不少。如果能有天心葵,便能化炼出能够代替极阴尘的材料。” 说罢,晏行岚眸光微动,很快便又平复如常。虽然早就决定不会追问林紫苏任何她不想说的事情,但见她一下子拿出两样至宝,他依旧免不了吃惊。 一开始认识这女孩时,他只当自己运气好,遇见个天赋异能,可以看见自己的人,可以帮自己寻找解咒的材料。但随着越来越长久的接触,他渐渐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其实并不普通,她的身上,也许背负着不亚于自己的秘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彼此信任,这就足够了。她为他做的一切,他都会记在心中,有朝一日,必当百倍千倍加以报还! 迎着林紫苏征询的目光,晏行岚微微一笑:“多谢你,寸灰壤虽然不及极阴尘,但如果配上我知道的一门心法,或许也能稍稍化解咒印。这几天,我想一边闭关修炼,一边等古常勇那边的消息。” 见小晏果然遵守诺言,没有追问,还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林紫苏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便宅在家里,开始了艰难的苦修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是修炼,修炼,再修炼。 这其间,林紫苏只陪着母亲去医院做过两次复诊,其他时间就再没出过门。她的认真用功,完全不亚于晏行岚,甚至还有所超过。如同小晏迫切希望有足够能力保护她一样,她也希望自己可以自保,不必拖其他人的后腿。 她始终坚信一点: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曾得到过谁的承诺,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的修行进展得与以前同样迅速,但因为连升二级的缘故,需要积累的灵力十分庞大,无论她再怎么没日没夜地用功,最后甚至动用了小晏执意要分给她一半的寸灰壤,离以前晋阶时的那种充盈感,依旧差得很远。她知道这是升级太快的后遗症,所以倒也不怎么着急,只依旧专心修行。 不知不觉,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天。这天下午,林紫苏行功完毕,又洗了个澡,正吹着头发时,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是董佳儿打来的。刚按下接通,好友略带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紫苏,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学校里有人在到处打听你的情况!” “什么?!”林紫苏一惊:这几天古爷那边都没消息,难道是凶手蛰伏了这些日子后,查到自己的来历,准备还击了? “是个中年女人,拿着你的名字到处去问有没有人认识你。有说认识的话,就一个劲儿地问人家知不知道你住在哪里。问完了又遮遮掩掩地说什么你做了对不起家里人的事,等有人想再仔细问吧,她又不肯说到底是什么事。” 听董佳儿说完,林紫苏又是一愣,原本紧绷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你是说,是个中年女人在打听我的事情?她长什么模样?” 董佳儿回想一下,答道:“头发短短的,比较胖,却喜欢穿紧身衣。她自称是你家里人,却又不愿说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我知道这件事后,已经告诉班上所有同学,也在学校论坛上留了言,说那女人不怀好意,让他们不要泄你的底。不过,好在你的新家地址只有我知道,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你在省城买了房子,那女人之前才没打听到什么。” “谢谢你,佳儿。”从好友的描述中,林紫苏已猜到了对方是谁。 想了一想,她觉得好友也不是外人,而且还这么费心费力地帮自己张罗,便决定将真相告诉好友:“佳儿,那是我小姨,起先她怕我妈离婚后拖累她,就一直躲着我们家,偶尔去找她,还要受她的气被她嘲笑辱骂。结果,后来她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妈打赢了官司,分到了一笔钱,就打起了骗财的主意。快一个星期前,我在银行无意中遇见过她,她口口声声说,让我们不要发了财就忘了穷亲戚,言下之意要让我妈分钱给她,我没有理会。现在肯定是因为找不到我们,就跑到学校去打听了。” “什么?她还真是你亲戚?居然想算计你妈妈离婚分到的赡养费?脸皮真是厚到家了!”董佳儿的声音里顿时充满不屑:“这种顶红踩白的势利眼亲戚最可恶了,你放心,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办了。赶明儿要是再遇见她,我和她说你去邻市做兼职了,让她自己瞎折腾着去找吧,算是免费帮她减肥了!” 纵然隔着话筒,林紫苏也能想像得出好友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偏偏脸上又挂着狡黠调皮笑意的模样,这让她连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忍不住也露出了一抹淡笑。 “对了,另外再通知你件事儿:再过几天不就要开学了嘛,明天是新生报道和老生交学费的最后一天,你可别忘了。”董佳儿叮嘱了一句。有些学校比较宽松,可以到学期过半时再补学费,但她们的学校在财政方面卡得比较严,必须按时交付。 “嗯,忘不了,一定准时出现。”林紫苏应了一声,两人又聊了些琐事,这才收线。 继续吹完半干的头发,因为想到那天去银行的事,林紫苏突然记起,当时和萧玄易说,一周之内可以修复好那只婴戏盘。而明天,恰好刚满一个星期。 眼下虽然还缺乏最终的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多次利用法术杀死许多富豪老板的凶手,是麻衣盟的萧家派出的人。但是,就已经查到的部分来说,却是条条线索都指向萧家。而且,说不定他们背后还有美帝做靠山。 如果真是萧家人做的,那萧家可谓是极度危险。再者,不知那个始终查不到去向的凶手有没有逃回去,将自己的模样形容给萧玄易等人? 考虑到这些因素,或许她不该轻易涉险。可如果萧家人尚未察觉,自己却先背约失信,那反而是引人注意了。 明天,到底是去赴约,还是不去赴约?这真是个教人为难的选择。 林紫苏正在权衡利弊得失,忽然,手机再度响起。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她不禁眼角一跳,背脊也在刹那间绷得笔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电话,竟是萧恒远打来的! 深深呼吸一下,林紫苏装得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萧老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呵,林小姐你好,我就不兜圈子了,不知那只红地五彩描金婴戏盘,你修复得怎么样了?我们店里那位老客户可是等急了,三天两头就过来催一次,让我实在很头痛哪!”萧恒远在电话那头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虽然一周前才见过这个人,但现在再度听到他的声音,林紫苏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想到那个逃逸至今的凶手,她握着手机的手心,不禁悄悄渗出了冷汗,但声线却依然十分稳定:“这个啊,萧老,盘子刚刚修复好,我正想联系你呢,没想到你反倒先打电话过来了。您是直接到工作室去取,还是我送到店上?” 萧恒远的声音,一下子充满惊喜:“什么?已经修复好了?太好了!林小姐,我早就知道,有你出手,绝对没有问题!这样吧,我最近店里事情有点多,玄易他又临时有事,这几天都不在店上。就麻烦你明天上午辛苦一下,帮我把东西送过来,好不好?” “嗯,没问题,萧老,那就说定了,我们明天上午见。” 等挂上电话,林紫苏反而镇定下来,抱膝坐在床沿,仔细分析着方才的情形。 从萧恒远的语气来看,他应该还没发现什么。不过,明天这一趟,自己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把小晏小威两个“保镖”都带上——对了,得和小晏说说这件事。 想到这里,她刚准备起身,忽然听到小阳台上一直在练功的小威说道:“晏大哥,你修行完啦?主人也完事了,正在发呆。” 话音未落,那抹修长的白色身影,已翩然而至。 因为客房与林紫苏卧室的两间阳台是挨在一块儿的,所以,有时候晏行岚为了节省时间,就会直接从阳台过来。 不想,这次他刚刚踏进房间,就迎面撞见只穿着长背心的女孩正在穿鞋,准备起身。她弯折下去的腰肢,如同随风轻颤的荷花一样优美动人,婷婷玉立。 晏行岚知道自己最好马上避开,却是没忍住看得呆了一呆,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抱、抱歉,我没听小威说你在休息……我过会儿再来。” 林紫苏却没想那么多。在她眼里,晏行岚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加上又是进出自己房间次数最多的男生,早就习惯了。当下见他进来,随手抓了件罩衫披起,便叫住了他:“小晏,我刚刚接到了萧恒远的电话,他让我明天把那只婴戏盘送到汇宝古斋去。” “什么?”闻言,晏行岚立即将之前小小的旖旎情思抛到一边。沉吟片刻,他说道:“看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而且经过这几天配合着寸灰壤的苦修,我的咒印有所松动,之前传给小威的能力已经全部恢复,而且原本的能力又恢复了一成。只要不对上顶级高手,应该没有问题。明天,我陪你去。” 虽然晏行岚仍是就事论事的腔调,没有一句安抚的话,但得到他一句“我陪你去”的承诺,林紫苏便觉得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比起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她更喜欢这种言出必践的承诺。这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是冰冷的护身琉璃珠不能给予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展颜一笑:“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你……”注视着她阳光般灿烂的笑靥,晏行岚心里一动,刚想说什么,瞥眼看到林紫苏罩衫下展露无遗的纤长双腿,立即又咽了回去:“你今晚好好休息,我还要继续打坐。” 看着晏行岚匆匆离开的背影,林紫苏不明所以地纵了纵鼻子:这人今天怎么跑这样快? 次日。 晨光微熹,天光尚未大亮,市中心的街头却已有熙熙攘攘的人潮开始涌动。 一张火红的法拉利跑车以高超技术,在拥挤的人堆里左突右冲,最后以一个漂亮的急刹车避开一名行人,稳稳停在一家尚未开张的店铺前面。闪亮的漆面车身,映着店面镶以金泥的“汇宝古斋”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差点被撞到的那个女人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刚想骂人,但瞥眼看到副座上的男人后,忽然立马红了脸:男人面孔冷然,气质极其刚强,一身黑色背心紧紧勾勒出他漂亮得略显夸张的肌肉,看上去简直就是美国大片里的硬质男儿,让无数女人为之痴迷疯狂。 可惜,这样的男人却是名草有主了……目光掠过纤纤玉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一头酒红长发的漂亮女孩,路人女遗憾地别开了视线,继续匆忙地赶路上班。但来来往往的男女,仍旧好奇地打量着名贵跑车上的俊男美女。 “朱焰,下次别这么张扬。”感受到众人瞩目打量,习惯了低调行事的男子不悦地说道。 “祈大哥,在帝京你说了算,可你到我这儿来,就得听我的安排。”名叫朱焰的女孩,人如其名,容貌也如同火焰一般,艳美无端,身材火辣,美得极有侵略性。有好几个男人在经过法拉利时,死死盯着她那包裹在薄薄短T与超短热裤之下的完美身段,非常不雅地狠狠咽了几大口口水。 朱焰却是旁若无人,显然早已习惯了来处异性的注目:“祈大哥,你今年已经跑过三个省城了吧?你成天这么辛苦,付出的努力又不能摆在台面上论功行赏,我一直为你不值。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辞了这个不知所谓的首领工作,到正规部门去历练几年。凭祈叔叔的身份和你的能力,你将来一定能子承父业,说不定还能远远超过他!” 说完,见祈临依旧面无表情,朱焰不禁有点泄气:这男人是木头吗?对自己示爱的话听而不闻也就罢了,居然连关心的话语也不理不答。要是让自己的其他狂热追求者看到自己这么关心一个男人,却换不回半句话,只怕要嘲笑这是她对他们冷言冷语没好脸色的报应吧。唉,可是谁让自己就是喜欢他呢,从小就喜欢。 这时,祈临终于缓缓开口,但说的却依旧是生冷的公事:“你查一查,这里有没有‘那些人’的痕迹。” 果然,这人把她叫出来就只是为了利用她擅长的法术! 朱焰不忿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照做。双眼紧闭,十指结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法术波光如流水一般,层层波动而出,刹那间覆盖了面前的整间店铺。 顷刻之间,这幢门窗紧闭的三层楼房,顿时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毫无遮蔽地呈现在她面前。 凝神感应着搜索法术传回的种种讯息,朱焰说道:“没有。那些人恶行累累,手上不知积了多少条人命,所到之处都会留下的浓重血腥味。但这里非常干净,没有任何腥秽气味。” 男人点了点头:“你从小专门修习搜索类的法术,配合着你师傅给你的法器,整个黑麒麟里,就数你的搜索感应能力最强。既然你说没有,想必那些人目前还没来到麻衣正房。最近的那两起命案,应该和正房萧家没有关系,多半还是麻衣分支安氏所为。我们就继续配合警方,追查凶手。” 他指的是陈老板与刘昌洋的诡异死亡事件,至于徐心洁和她男友,因为表面是车祸而死,当时又没有道门的人在现场,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没把这件事也算在安家头上。 见男子一如继往,冷冰冰地分配着工作,朱焰终是没有忍住,再次说道:“祈大哥,虽然为了你,我也加入了黑麒麟。但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甘愿白为他人做嫁衣!你那个所谓的少主现在只是个废人,他连普通人都不如!你辛辛苦苦为他打理着黑麒麟,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以你的能力,难道真打算一辈子默默无闻地躲在暗处,做着这些琐事吗?” 知道女孩的愤怒不满源自于对自己的关心,男子沉默片刻,没有追究她的妄语之过,反而问道:“朱焰,你知道黑麒麟诞生的初衷么?知道少主之于黑麒麟的意义么?” “这——” 朱焰被问得一愣,还没回答,先看到一名约摸六十出头,身材瘦小,穿着普通,但神情十分干炼的老者走了过来,向他们招呼道:“两位是黑麒麟的人吧?有失远迎,真是抱歉,请一起上楼,喝杯茶如何?” 在Y省待了好几年的朱焰,自然不会错认来者。妙目一转,她立即堆起一个如花儿般娇美的笑容:“这不是萧恒远先生么,我们只是偶然路过罢了,没想到竟会惊动了你。你可是日理万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不必为我们多花心思。” 性格使然,明快张扬的她一直看不起萧家,觉得他们身为麻衣盟的正牌继承者,哪怕不是叛徒的对手,也该拿出玉石俱焚的勇气,拼尽全力铲除安家。而不是悄无声息地躲在Y省,坐视安家越来越嚣张。 这种行为说好听了,这叫偏安一隅,说难听了,就叫缩头乌龟。在朱焰眼里,萧家就是一堆缩头乌龟,根本不值得她客气。今天碍于祈临在场,她还算给他们面子,若放在平常,她一定是冷嘲热讽。 听到这番看似礼貌,实则却很有几分夹枪带棒的话,萧恒远却并不动怒:“两位若是过门而不入,日后同道间说起来,不说两位有什么苦衷,倒要先怪我们待客不周了。还请千万不要推辞啊,哈哈!” 闻言,朱焰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还要对嘴,却见祈临伸手虚虚一按,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向萧恒远说道:“近来麻衣分支搞出的乱子,想必阁下该有所耳闻。我们这番是为调查而过来,希望阁下一如继往约束门人,不要与分支来往太过密切,以免再出败类。” 他这番话提起麻衣分支,又说什么不要再有败类,几乎是挑着迄今为止麻衣盟最大的耻辱在当面打脸了。纵然萧恒远城府颇深,听罢也不禁气得老脸通红。但一来,他和这年轻人也算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对方的性格就是这样冷硬不近人情;二来想起家主让他务必忍耐忍让的告诫;三来这也是事实,便强忍着没有发作,只干巴巴挤出四个字:“劳你费心。” 祈临点了点头,又示意朱焰发动车子离开,算是结束了这次谈话。 听着性能卓越的跑车在轰鸣声中远去的余音,萧恒远苦笑了一下,走回店铺对面的大厦,乘电梯来到位于顶层的高级餐厅,对正在吃早饭的老者说道:“人已经走了,看样子是怀疑我们和叛逆安家勾结,过来确认的。” 那老者赫然正是萧飞鸿。从看见那两人开始,他就对面前丰盛的早餐失去了兴趣,只浅浅啜饮着一杯清茶:“这也难怪。分支在近百年前、趁国难之际倒戈叛乱,投靠外敌。他们做下的那些事情,就算其他同道迁怒正房、想要灭了我们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让黑麒麟首领过来查看问话,已经算是给足我们面子了。” 萧恒远平时都在打理古玩店与其他产业,对道门里的事情虽然知道一些,却不太详细。闻言不禁问道:“家主,请问黑麒麟是个什么组织?” “它的性质有点像鬼灯,但来历却截然不同。鬼灯是古代时某任四大道门掌教一手创立的,用来监视铲除道门中的败类。黑麒麟却是官方的一个秘密组织,用来解决一些普通部门无法插手的事件,保持道门中人与世俗之间的一个平衡点。我想,那晚陈家儿子受到袭击却能脱险,路上又忽现怪坑,这事应该和黑麒麟脱不了干系,多半是他们在暗中援手。” “原来如此。”萧恒远恍然大悟:怪不得家主刚才让自己过去察看时,再三叮嘱自己要忍耐,原来黑麒麟虽然看似冷硬无礼,实际立场却是公正的,他们既不希望麻衣正房堕落,也不会纵容分支家在Y省行凶。 “不过……”萧飞鸿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几片残茶在清亮的茶汤里沉沉伏伏,自言自语般说道:“麒麟乃护佑君王之神兽,正如祈临,虽然强悍却少了王者的包容心与圆熟手段,刚硬太过,不像位真正的君王。八年前才成立的黑麒麟……这个名字是否包含着某种意寓?譬如说……是等待真正的君王临世之前,设立的禁卫?” 稍稍出了会儿神,透过三十三层的高楼纤尘不染的玻璃窗,萧飞鸿忽然看到长街尽头处,刚才那辆火红的法拉利停在路边,一名纤秀的女孩正站在车边,与车内的男子说话。 过不多会儿,那女孩脚步轻快地向着汇宝古斋走去,最后竟快走进店里。 随着她渐渐走近,萧飞鸿看清了女孩手里捧着的那只眼熟的锦盒。他不禁手腕一颤,几滴茶汤顿时洒在了雪白的桌布上:“难道那女孩就是林紫苏?她怎么认识祈临的?恒远,你快去看看,直接带她来见我吧!” 他却不知,林紫苏心中也同样疑惑不已。 刚才在来路上,那天在陈家门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便衣警察祈临,今天居然坐在一辆很拉风的法拉利里,招手拦下她,指着锦盒上汇宝古斋的铭记,告诫她最好少与这家店来往。 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林紫苏越想越摸不着头脑:那男子脸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说这句话只是为了例行公事,尽到职责,其他事情压根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而他身边的那名酒红头发的漂亮少女更是对她满怀莫名敌意,甚至不等男子说完,便狠狠瞪了她一眼,开车绝尘而去。 这对男女,还真是奇怪。而且因为他们没有动手,连小晏也只看得出他们似乎身怀道术,却辨不出他们的来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那男子果然和道门脱不了干系。而且,既然那男子提醒她离萧家远些,那么,至少应该是没有敌意的吧? 眼见局面越来越复杂,认识的怪人越来越多,林紫苏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身后叫她:“林小姐!” 认出这是萧恒远的声音,林紫苏转身迎了过去,冲对方举了举手上的锦盒:“萧老,东西我带过来了,我们进店去验看?” 萧恒远却拦住了她:“店里正在做开张前的打扫,不如我们到对面的饭店去吧,刚好这只婴戏盘的主人也在那里,他执意想见一见能修复他心爱之物的高手。林小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林紫苏表面一脸轻松,实则却已悄悄唤醒了小威待命,又向晏行岚投去一个充满戒备的眼神:萧家临时改变见面场地,到底是无意,还是布下了陷阱? 不过,如今她有小晏小威、琉璃珠、墨斑玉盒护身,倒也不怵。等下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就是。 她与小晏一起跟在萧恒远身后,向对街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双充满敌意与兴奋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哈哈,总算是露面了!不枉我天天在这儿丢人现眼地打扫卫生!” 说着,那人一把丢下扫帚,毫不理会同事惊讶的呼唤,一溜烟就跑走了。 当林紫苏来到位于三十三楼的饭店,悄然打量一番,注意到周围并没有可疑的灵力波动后,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萧家人果然是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正身份,与很可能出自他们门下的败类。 远远看到她与萧恒远出现在饭店门口,落地窗旁,一位看上去比萧恒远还要年轻几岁的老者立即热情地向她招了招手。 等林紫苏走到他面前时,他欣赏地打量着她:“本以为修复大师会是位老人家,没想到竟是位如此年轻漂亮的小姐,真是了不得!” “您过奖了,请先看一看,修复的成果您是否满意。” 林紫苏将锦盒放在老者面前,这才落座。 见状,老者连忙叫服务员来收走面前的杯碗盏碟。当在清理一空的桌面上打开锦盒时,他立即瞪大了眼睛,口中啧啧有声:“不只拼接口毫无痕迹,甚至连釉面上的图案也是完美无缺,找不出半点破绽。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尽己所能,尽量争取让客户满意罢了。”说话间,林紫苏突然注意到,萧恒远的坐姿非常拘谨,身体也微微前倾,一副准备随时待命的样子。 见状,她不禁想起对方对着萧玄易时那奇特古怪的态度,不由想到:莫非,面前这据说是客户的老者,也与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样,晏行岚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这个人肯定是萧家的核心人物,也是我近年来遇见的修为最高的人。不知为何,他竟伪装成客户来试探你?” 林紫苏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方的深意,便见这老者放下了手上把玩的盘子,从身边拿出另外一只乌木盒子。 装婴戏盘的锦盒是汇宝古斋订制的雕花描金盒,华美而又不失典雅,十分古色古香。而这老者新拿出的盒子,却是乌沉沉的毫不起眼。但不知为何,这只看似普通的盒子,周围却似乎散发着一种深幽气息,瞬间将锦盒与婴戏盘的光彩都压了下去。让人看了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光。 林紫苏与古玩打了这么些天的交道,相较新手小白,也算是个“老白”了。她一眼便看出,这只盒子无论年代还是价值,都远在婴戏盘之上!却是不知,用这样一件珍品来盛放的东西,又会是怎样的惊世宝贝? 不知不觉,林紫苏戒备之余,开始前所未有地好奇。 而那件东西,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随着乌木盒子被老者缓缓打开,一种玄奥难言的沧桑古朴感瞬间布满了整个宽敞的餐厅,让人心神为之驰移。 只见盒中静静放着一尊青铜小鼎,鼎身虽小,线条却是简洁流畅,大气端方,上面的阴凿花纹精美难言,鼎身锃亮,却又密布着岁月留下的点点腐蚀病变,无言诉说着它经历的无尽岁月。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竟能左右人的心神情绪,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它显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刹,不但林紫苏与萧恒远都露出茫然失魂似的表情,就连它的主人萧飞鸿,也是神情复杂,伤感、仇恨、悲痛……种种感情,不一而足。 失神片刻,林紫苏很快便回过神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偌大的饭店里,不知何时,客人与服务员竟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所有的房门窗帘,也都关闭起来。 她以为是萧家布下的陷阱终于发动了,下意识握紧口袋里防身的墨斑玉盒,准备随时召唤小威出来。 却听晏行岚喃喃说道:“这竟是麻衣盟的掌门象征至尊青铜鼎,看来萧家果然是麻衣盟的后人。” “掌门象征?”林紫苏无声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间心头一亮,隐隐猜到了老者的身份。 只听晏行岚又说道:“自来四大道门的掌门信物,大多是天下罕有的宝器,内中蕴有该门派最为精擅的法术。但麻衣盟因为实力太弱,而且他们最为精妙的法术又是逆天改命之术,为防止被人觊觎争夺,为门人引来杀身之祸,麻衣盟的第一代掌门亲手铸成一尊青铜小鼎,却不用灵力去化炼它,而是就以这尊看似普通的青铜鼎,做为门派信物。凡见此鼎者,如见掌门,可以说,它代表了掌门在弟子门人面前的无上威信。” 林紫苏还来不及消化这番话,便见老者一脸郑重地将小鼎拿了起来。随着这个动作,林紫苏与晏行岚又是一惊:这尊鼎放在乌盒里的时候,看似完好,可一旦拿起来才发现,它的鼎身与三只鼎足竟是分离的,上面还有折断时留下的棱棱角角。 刹那之间,林紫苏忽然明白了这老者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修复这尊青铜鼎! 如此一来,之前扮成客户让自己修复婴戏盘、又特地清场的举动,完全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也间接地证明了一件事:萧家的确不知道自己已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对自己尚无恶意! 意识到这一点,林紫苏顿时轻松下来。 果不其然,接下来,老者将铜鼎放到她的面前,无比恳切,又无比郑重地说道:“林小姐,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把它也修复好,可以么?” 萧恒远连忙帮腔:“林小姐,你应该能修复好它的,请你务必要试一试。” 面对两人急切的目光,林紫苏却没有马上回答。麻衣盟再怎么弱小,也只是相对来说的,毕竟从古到今,它一直是四大道门之一。而它的掌门信物所代表的含义,也非同小可。修复一个门派掌门信物,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只是,林紫苏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该与对方交换什么条件比较划算。 见她迟迟不肯接话,萧恒远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从他发现林紫苏后,立即便有了让她来修复在掌门青铜鼎的想法。自从小鼎在数百年前那次恶战中受损之后,数百年来,历任几代掌门都束手无策的至尊信物,或许竟会因他而修复好,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但这份功劳绝对跑不了! 一想到这点,萧恒远就激动不已。所以,现在看林紫苏沉吟不决,最着急的也是他。 他以为林紫苏是怕修复不好,连忙说道:“林小姐,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没有问题。这尊青铜鼎对家——对这位客户来说有着极大的纪念意义,如果你能修复好它,酬劳一定让你满意!” 闻言,同样看穿了萧家有求于林紫苏、已不必再担心对方突然发难的晏行岚,不屑地轻笑了一下:“这人算盘打得倒精,一派掌门信物,乃是无价之宝,若是能修复好它,其中的意义岂能用区区金钱来衡量。” 这话却变相地提醒了林紫苏:是啊,无论金钱还是古玩,凡是有形之物,都不足以支付这次的报酬。那么,她应该要一点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林紫苏正要开口,却忽然注意到,那老者手腕上佩戴的檀香木珠串上,有几颗灰色的隔珠,形状像是干枯的六瓣花片,上面隐隐闪耀着银色纹路。看上去竟同小帝给她的资料里、所描述的天心葵一模一样。 而天心葵,不正是小晏所需要的材料么? 林紫苏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萧老多虑了,我不是在考虑报酬的问题,是觉得修复它会非常棘手。” 迎着两人陡然变得更加焦灼的目光,林紫苏又转了口风:“不过,萧老说得对,我不试一试,又怎知道修复不好。” 闻言,萧恒远心中一松:他很了解林紫苏的性格,如果她没七成以上的把握,就不会开这个口。 向家主使了个肯定的眼神,他赶紧说道:“太好了,林小姐,那么报酬方面——” “我现在不缺钱。”林紫苏想到一周前才收到的一千万,以及面前这只婴戏盘承诺的四百五十万报酬,微微一笑:“想来萧老对我家的情况有一定了解,我们家只有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可谓是势单力薄,说不定哪天会遇上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这位老先生一看便是非富即贵,门路广达。所以我想请你们允诺我一件事:我用修复这只青铜小鼎为代价,换取这位老先生的一个承诺,承诺在我有需要时,他无条件帮我一次。还有,我蛮喜欢这位老先生手上的这串檀香木珠串,想厚着脸皮向他讨过来。就这两件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萧恒远顿时面露难色。那串檀香木珠是经他的手在拍卖会上收来的,是以秘法培养千年的檀香古木所制,佩在身上,有养颜益寿,祛除百病的功效,当初足足花了三十万欧元。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既然林紫苏开口,那给了她也无妨。 令他为难的,是林紫苏的另一个要求。如果她所要的承诺对象是他,他肯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可她要求的竟是家主的承诺——家主乃是本代的代掌门,虽然只是在少主正使接任掌门前的过渡代理,论起权力身份,却依旧是麻衣盟里的第一人。这样的承诺,太过珍贵,恐怕是…… 萧恒远还想劝一劝林紫苏,让她将承诺者换成自己。不料,萧飞鸿却在他面前先开了口:“这又何妨,林小姐,这两件事,我都答应你便是。” 和凡事谨小慎微,务求方方面面考虑周全的萧恒远不同,身为掌舵者的萧飞鸿的眼光只着落在大局上面,凡是觉得值得的事情,他从不犹豫。 在他看来,林紫苏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有一天真让自己去做什么事,其核心无非也就是权钱二字。而这两样东西,他统统不缺。所以,这要求答应了也无妨。 他话音刚落,林紫苏笑意愈深:“您真是爽快,那么,青铜鼎我会带到萧老的工作室去修复,这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其间我会将它存放在保险柜里,如果这期间您不放心想要检查的话,随时可以去看。” “好,那就拜托林小姐了。”萧飞鸿答得干脆,但对上林紫苏格外甜美的笑容,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罕有地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他这一次判断罕有地失误了啊……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而且对于分支安家一再逼迫的那件事,他拖了这么多年,今次已是到了一个极限。两个月之后,他无论如何必须给出一个交待。否则,这次麻衣盟正房只怕要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 而在于分家对峙,完成准备多年的计划时,完好的掌门信物青铜小鼎,势必不可或缺! 所以再怎么计算,他都只有答应林紫苏开出的条件。好在这小姑娘并不知道这青铜鼎的真正价值,只用了一个承诺便交换了修复条件。 想到这里,萧飞鸿精神一振,再度觉得,自己的判断仍是一贯的光伟正,对自己有利无害。 于是,他褪下腕上的檀香木珠串,递给林紫苏:“想不到林小姐除了精通古玩,还懂得鉴赏古木。” “说不上鉴赏,只是一见就心里喜欢,才厚脸皮讨了过来。”其实何止心里喜欢,林紫苏接过珠串,细细打量着上面的天心葵,简直是心花怒放。 “哈哈,林小姐直率坦诚,真是性情中人。对了,修复婴戏盘的那笔酬劳,我稍后就请萧老板打到你账上去。”经过这次接触,萧飞鸿总算明白了,为何老成精的萧恒远在提起林紫苏时会带着不自觉的欣赏,孙儿在答应将这件事交出去时,眼神中为何似乎隐隐透着遗憾。 原因无他,这位林小姐,确实是个可交之人。 如果他能成功解决这次危机,或许他们也能成为忘年交吧,或许他还可以亲自传授她养气心法,收她做个关门小弟子也不错。可惜,自己却多半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时不我待,天命难违啊! 萧飞鸿心中淡淡想着,眼中却透出几分伤感萧索。 这一瞬间,这个活了一百一十二岁,手握普通人难以想像财富的道门家主,与一个普通的老人有着同样的、对于时间无情流逝、天意不可违逆的伤感。 林紫苏没有注意到他的伤怀。想起董佳儿提醒自己今天该交学费了,她婉拒了留下来与两位老者共进午餐的邀请,先行一步。准备先将珍贵的青铜鼎放到工作室的保险柜放好,再去学校。 等林紫苏走后,餐厅里,萧恒远见残破多年的掌门信物终于有了修复好的苗头,不禁十分兴奋。但想到一旦修复好信物、家主所要面临的严峻局势,不免又开始不安。 定了定神,他想起家主还没吃完早餐,不禁提醒道:“家主,要不要再坐一下继续吃点东西?我看您刚才的早餐只吃了一半。” “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萧飞鸿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饭店。 虽然汇宝古斋实际上是他的产业,但他从没去过店子上,一切都是交由心腹下属萧恒远来打理。今天也不例外,他照旧过门而不入,向萧恒远吩咐了一句“信物一旦修复好要马上告诉我”,便坐进在楼下等待多时的专属轿车,驶离了市中心。 无论是神色萧索凝重的萧飞鸿,还是兴奋又紧张的萧恒远,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饭店时,对面一家六星级酒店里,某间总统套房后,有一道刺目的光芒一闪而逝。 年轻女子收起高倍望远镜,随手丢还给身边的人:“哼,黑麒麟居然也在关注这里,一定是因为那个房地产老板的死吧。看来我们得暂时收手了,毕竟我过来之前,义父他老人家曾交待过,在我们即将取萧家而代之、成为麻衣盟正统继承者之前,不要正面和其他道门、尤其是代表官方态度的黑麒麟扛上。”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将望远镜收好,讨好地说道:“老大英明。反正两个月后,萧飞鸿那老家伙无论愿不愿意,都势必得将信物青铜鼎交给老大,Y省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现在暂且按兵不动,也没什么损失。说起来,那萧飞鸿还真是钻进钱眼里了,死到临头,居然还亲自出面跟人谈生意。也不知那女孩是什么来头,看她年纪不过十*岁的样子,可既然萧飞鸿肯亲自出马,她的来历应该不俗。可我们按美帝的要求,之前对Y省资产上亿的企业家的背景都做过调查,其中并没有这个女孩。” 刚才萧飞鸿将青铜鼎交给林紫苏时,把饭店所有的窗帘都关了起来,所以这两人并没有看到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林紫苏是道门中人,便认为她不可能是萧家请来援助的高手,这次只是在谈普通生意而已。 “也许是外省的吧。毕竟Y省的首富就是萧家,其他人都望尘莫及。够资格让萧飞鸿接待的,肯定是其他地方过来的人。”虽然美帝交给安家的任务之一就是不断吞并企业,但女子更喜欢直截了当的打打杀杀,兴趣从来不在这些琐事上。 漫不经心地说完,她又问道:“前几天派出去的丁风呢?联系上他没有?” 男子答道:“是,昨晚他主动联系了我,说在向陈家动手时受到伏击,被迫用天魔解体术逃跑,落了一身重伤,迫不得已临时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养伤。他说伤势已好了一半,今天就回来待命。” 闻言,年轻女子神情一沉,却不是因为担心手下人受伤,而是因为这消息让她自觉颜面无光:“哼,不用说,肯定是黑麒麟动的手!他们的手真是越来越长了,竟敢伤我们的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义父又再三叮嘱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我早去灭了他们在这里的分舵!” “老大息怒,等两个月后大局一定,您想收拾他们,有的是时间。” “呵,你今天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年轻女子挥了挥手,“既然不能动手,我也没必要再留下来坐镇了。我先回家一趟,处理些事情。你继续盯着萧家,不要放过每一件事,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报告我。丁风回来后,也让他留在你身边,以便见机行事。” “是,老大!” 女子订购机票收拾行李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萧芳芳,一把推开了私人公寓的门,对坐在沙发上的男子说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我要对付的女人出现了,你马上给我去杀了她!” 这男人正是几天前在将军府附近,使用禁术从晏行岚手下死里逃生的那家伙,也是麻衣分支此次派来Y省的一名小跟班、刚才那两人口里提起的丁风。 表面看上去,他行动无碍,但脸色却苍白得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那是强行催动禁法后的后遗症之一。 虽然那天夜里以帮萧芳芳杀一个人为筹码,做为她帮助自己的交换条件,但他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信守诺言。一来他懒得费事,二来,出发前上头曾交待过,Y省不比他们的老巢G省,可以一手遮天,而且这里还有官方的组织黑麒麟,所以除了上头的吩咐之外,不得擅自行事横生枝节。 看着一脸兴奋闯进来的萧芳芳,男人眼中掠过几分不屑与厌恶:这蠢女人,居然敢和自己交易,真是天真得可笑!她虽然脸蛋一般,身段却还可以,如果她能伺候自己,自己破例私下帮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可惜她居然得了那种扫兴的病,也就莫怪他辣手摧花了。 萧芳芳却没有读懂男人眼中渐浓的杀机,依旧沉浸在即将报仇雪耻,扬眉吐气的喜悦里。她拿出手机,将偷拍来的照片急切地举到男人面前:“这是我刚拍的照片,就是这女人,你今天一定要帮我杀了她!” 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一扫,男人突然就此定住视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秀丽的面孔,认出这女孩正是那天夜里,与同伴设伏伤了自己的仇人之一! “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吗?”男人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嗜杀之意毫不掩饰,却不再是针对萧芳芳,而是冲着照片里的女孩。 “这贱人叫林紫苏!她现在一个人往Y省大学走过去了!” 确认过后,男人点了点头,往公寓门口走去。那天夜里若不是这女孩绊住了自己,自己又怎会一个出其不意身受重伤,被迫使用禁术以至折损了一半的修为?!恰好今天她落单,也该轮到自己杀她一个措手不及,用她的血来清洗自己的败绩! 那天夜里他看得很明白:这女孩修为很低,所倚仗的完全是她那个神秘莫测的同伴。既然今天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想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经过萧芳芳身边时,他顿了一下脚步,当看到对方脖颈旁侧浮出的一线浅色血痕后,他放下了悄然抬起的手臂,继续往前走去。这女人注定活不过今天,他也不必再浪费力气动手灭口。 萧芳芳全然不知自己刚刚跟死神擦肩而过,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本能地想跟上去,亲眼看着他是如何杀了林紫苏的。但刚走了两步,她又改变主意停下脚步:“虽然他杀人的手段相当高明,但不可不防万一。如果我也出现在现场,说不定警察会怀疑到我,我还是先回店里去,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等那贱人的死讯传回来就好。” 把青铜小鼎收好,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才上午十点多,学校离这儿也不远,林紫苏便决定干脆就走路过去,趁这段时间梳理一下今天遇到的事情。 “今天还真是顺利,不但得到了天心葵,还解决了我们一直担心的事情。” 林紫苏抚摸着腕间那串价值惊人的木珠,继续轻声说道:“他们连掌门信物都交给了我修复,可见对我没有分毫怀疑。那么,我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专心盯着古常勇那边追查凶手,不必再担心腹背受敌。而且,能这么坦荡将信物交给一个外人,也从侧面证实了,他们应该不是阴险狠辣之徒。也许,这件事真是他们门中败类做的。” 得到可以恢复功力的上等材料,晏行岚同样心情不错,这让他露出几分少有的轻松神色,在白金色的晨光下,显得容貌愈发绝美耀眼。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话,一定会痴迷倾倒。不过,这份美好目前只有林紫苏能独占。 “嗯,等捉到了那凶手,审问他后一切就都明了了。我们就能知道,萧家竟是参与者还是受了小人蒙蔽。” 听到小晏的话,林紫苏点了点头,赞同道:“是的,可惜古大叔那边一直没有线索。也不知那家伙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交谈间,两人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学校附近。省城的三所大学都云集在同一条大街上,这几天又正是新生开学报道和老生回校的时候,到处都是家长的轿车,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新生,以及卖脸盆被子衣服饰品的小摊小贩,整条街拥挤无比,水泄不通。 晏行岚云中漫步一般悬浮在众人头顶,轻松无比。林紫苏却没有他的好命,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人堆里穿梭。饶是万分小心,她还是在踏进校门时,不慎踩到了一个女生的行李箱,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注意。” “没事,今天人特别多——咦,居然是你?” 随着对方陡然拔高的声音,林紫苏才注意到,这竟是早上和那个便衣男一起开着法利拉呼啸而去的红发美女。 一见到林紫苏,这女生态度立即微妙起来,说不上敌对,但有种明显的防备感:“你是我们Y省大学的新生吗?” “不,我是老生了。” “可恶,居然还是校友……”女生小声嘀咕一句,立即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认识的祈大哥?” 林紫苏被她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懂:“奇大哥?” “别装傻,就是祈临啊!”女生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祈临来Y省的次数,防备心更重了:那么冷酷的祈大哥,居然在有限的两三次里就记住了这小丫头,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不认识这个人。”林紫苏已经看出这个女生没有敌意,只是像小姑娘被抢了心爱玩具似的不服气,便耐心解释了一句。 女生闻言一愣:“不认识?不认识为什么他今早要拦住你?” “我前几天目击了一起命案,今早那个男人是赶来处理现场的警察。他是你朋友吗?”林紫苏很好奇这两人的真实身份,说话时便仔细留意着这女生的神情变化。 “原来是这样~嘻嘻,我知道了。祈大哥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认识你。”女生漂亮的脸蛋立即多云转晴,笑眯眯地一把挽住林紫苏的胳膊,继续往校园里走:“他可不是警察,比警察厉害多了。哎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不说这些了。我是大三的,叫朱焰,在生物学院,你呢?” 见她不愿多谈那方面的事情,林紫苏也不催促。想打听消息,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不是?“我叫林紫苏,也是大三生,在新闻系。” “还真是缘份,以后我们要常联系哦。今天要交学费办手续,我就不同你聊天啦,改天再见!” 朱焰冲她挥了挥手,独个儿朝宿舍那边走去。这时,又有个男生碰到了她的行李箱,但她却不像刚才面对林紫苏时那样好脾气,一双美目立即狠狠瞪了过去:“你怎么走路的?” 被美女责怪,那男生一下慌了手脚:“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 他还在结结巴巴地道歉,朱焰却已冷冷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一脸冷艳高贵地走远了。 林紫苏站在原地,好笑地目送着这个时而热情,时而高冷的美女,忽然有人对她说道:“紫苏,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校花?” “朱焰是校花?”前世艰难的生活让林紫苏没有过多留意学校里的事情,而且重生回来正好遇上暑假,她见过的同学两根手指就数得过来,所以还真不知道校花是谁。 董佳儿比了个扶额的动作:“老天,亏你还是新闻系的,你的新闻敏感度到哪里去了?三年前她和我们一起刚入学时,就因为盘靓条顺家里有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立即在学校内引起了轰动,全票当选新校花。那阵子学校BBS上到处都是她和前代校花的比较帖呢。说起来,前任校花也蛮可怜的,好好的漂亮妹子,就因为长得比朱焰略逊色了一些,那些时候天天被酸溜溜的女生和吃不着的猥琐男生在论坛上嘲讽,听说后来还因为神经衰弱请了两个月的假。她今年似乎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也难为她还在Y大待得下去,要是换我啊,肯定还记恨着那件事儿,有多远考多远,再不留在这个满地怨女旷男的地儿了。” 林紫苏含笑听着好友给自己科普校花的事情,心中想到的却是前世自己刚考上大学那一年,兴冲冲地打电话给罗至然报喜,却被对方一句“一个赔钱货而已,还想念什么书”给挂了电话。 后来,还是母亲不停地联系罗至然,甚至说要去省城找他要钱,他才不情不愿地让步,答应为她付学费,却不愿给她生活费,让她不得不将所有课后时间都花在打工上,以便挣钱养活自己。 这种境况下,她还有什么闲心去关注别人的八卦? 董佳儿兴致勃勃地说了一通,最后又扯到男朋友的事情上:“好多男生都在明里暗里追朱焰,其中最帅最有钱的那个还是校董家的公子。但她从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有些嫉妒她的女生还编派造谣她是拉拉,后来被她知道,找上门去当面大骂了一通,从此才没人敢传她。这些人还真是活该,前任校花要是有她的一半彪悍,也就不用被气得请假了。喂?紫苏,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林紫苏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向撅着嘴不满地摇晃自己胳膊的佳儿,以及站在旁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晏行岚,浅浅笑了一下:“听着呢,顺便还想起了一些旧事,一时恍了下神。” “哦,你想起什么啦?” “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林紫苏的眼神已由迷蒙恢复为平日的清明。她从来不是放不下的人,对她而言,那些辛酸的往事确是已经分文不值。至于曾经羞辱欺负过她的人渣,她会一笔一笔,向他们慢慢讨回债来。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便走到了学校的教务大楼。刚准备上楼找老师交学费,突然间,旁边猛地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拦在林紫苏身前:“你这死丫头可真会躲,我今天总算找到你了!” 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林紫苏脸色顿时一沉:“你找我干什么?” “哼,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自己发了财,丢下我们一走了之,我不找你找谁?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和你妈就算能跑到省城来,但你总是要念书的!不枉我天天往这儿跑,终于逮着你了。” 来人正是林紫苏的姨妈林晓椿。她双手叉腰,看着面有不愉的林紫苏,满脸得意地压低了声音:“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勾当。告诉你,要么识相点乖乖把你爹给你们的钱统统拿出来,要不然,我就要在学校里发传单、播广播,宣布你被有钱人包养的事情!” 林紫苏本以为对方会撒泼打滚直接要钱,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威胁,反而一愣:“你在胡说什么?” “呵呵,还不承认!那天从银行出来,我亲眼看见你和个男人走进同一家小区去了,后来他自己离开,你却一直没有出来。难道你还敢否认,你没被他包养同居?我听说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玩大学生,要是你还想保住这个身份,就把钱给我!反正你陪他玩几年自然也就赚回来了,如果闹得大家撕破脸,我就告到学校去,说你品行不端,让学校开除你!等到那时,你想被包也没机会了!” 林晓椿口沫横飞,说得洋洋得意,林紫苏和董佳儿却被她恶心得不轻。晏行岚更是眸光深幽,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几下:胆敢如此污辱林紫苏,如果不是碍于这老婆娘是她的亲生小姨,他早下狠手了。 林晓椿本以为听完自己的话,林紫苏一定会惊慌不已地和自己讨价还价,自己只要咬住不把赢到的钱全部拿来、就要上告学校这点不松口,最终林紫苏为了面子,仍旧是会同意的。不想,她说完后叉着腰站了老半天,收获的却只有四枚白眼,以及五个字:“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了!”林晓椿在C城时就是有名的泼妇,脾气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谁都敢骂。 见林紫苏居然敢不按自己的设想走,反而还敢骂自己,她顿时气炸了肺。当下也顾不得再拿被包养的事来做谈判筹码,直接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林紫苏你嚣张什么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被人家包养做二房,难道是我冤枉你了?你和你妈都一个德性!如果不是她出轨找男人,你爸才不会和她离婚!有这种妈做榜样,难怪你要捞偏门当二奶了!” “闭嘴!”林紫苏最不能容忍有人骂自己的母亲,对这个没有半分长辈样子,三五不时就要来找次不痛快的所谓小姨,她已经忍无可忍。 柳眉一轩,她招手唤出小威,在心里默默吩咐:“只要别弄死,怎么疼怎么来!” “得令!”小威好久没有出手了,闻言欢呼一声,化为常人看不见的灵体,向林晓椿飞扑而去,一掌就把她拍了个四仰八叉,又在她胸口狠狠坐了个屁股墩。 林晓椿看不见小威,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胸口又阵阵发疼,还以是林紫苏下的手,不禁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快来人啊,快来看啊,情妇二奶打人了!” 今天学校里本来就人多,听见有人在大叫乱嚷,许多人都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见状,林紫苏眸光一沉,刚要让小威再堵了她的嘴,却突然心头一寒,掠过几丝本能预警。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花坛后面,正有人阴恻恻地盯着自己。那男人模样普通,个头很矮,赫然正是那天晚上的凶手! 与此同时,晏行岚也发现了那人,立即冲过来挡在她身前:“别看他的眼睛,他擅长迷幻术!” 想起陈老板和徐心洁等三人出事前都是大反常态,做出了平时绝不会有的举动,林紫苏心中一凛,立即别开了视线。 见这小丫头竟然知道并且提防着自己的绝招,丁风冷笑一下,移开视线,锁定了身旁的一个女生。那女生被他看了几秒钟后,忽然疯狂地大叫着向林紫苏冲去:“你打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无耻!”林紫苏见凶手居然操纵普通人来进攻,不禁暗骂一声。她当然不可能乖乖站在原地等人来打,但她也不懂如何解除迷幻法术,只能先闪身避开,再让小威轻轻补上一掌,力度刚好足够把这女生打昏。 但这个女生刚刚倒下,随即又有十几个人向她冲来,口中无一例外,都大叫着要杀死她。 其他学生听到有人叫嚣着要杀人,都害怕地尖叫着四散逃了开去。短短时间,教学楼前只剩下林紫苏一行,与中了法术的那些学生,以及笑得阴森而又得意的凶手。 见这些学生将自己团团围住,林紫苏不禁皱了皱眉:“该死!” 她倒是不怕这些人,哪怕他们再翻几倍,也都是普通人,根本不是小威的对手。但她就怕混乱间自己和凶手无意对上视线,一旦中了招,琉璃珠又只能挡下三次攻击,等次数一满,那可真是生死都捏在他手里了。 不行,哪怕拼着暴露能力的危险,也必须让小晏先制住他!好在现在人比较少,那些学生又神智不清,只要别让董佳儿看到就行了! 一念及此,林紫苏立即向晏行岚使了个眼色,朝凶手的方向一指,又比了个向下斩断的动作。见小晏了然地点头,她淡淡一笑。 命小威殿后挡住那些追击而来的学生,她才拉起董佳儿的手,一起向教学楼跑去:“这些人都疯了,我们先到楼里找个房间避一避!” 躺在地上的林晓椿,却还到现在为止都没搞明白状况。胸口和背部前后夹击的剧痛夺走了她大半注意力,等她稍稍缓过劲儿来,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变得空空荡荡,林紫苏则一脸焦急地指着某个方向比了个意味不明的动作,尔后又牵起同学的手,夹在一堆乱哄哄的人群里逃走了。 ——那死丫头好像很害怕后面的那个人,莫非,那就是她的奸夫?她是怕被人察觉她和那男人的关系,所以才逃走的? 林晓椿用仅剩的脑容量分析出这一自认为靠谱的结果,立即扭挣着坐起身来,想拦住那个男人,再把他带到林紫苏面前去,让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承认他们做的丑事。然后再到姐姐那里,大骂一顿被不肖外甥女打伤打残了,威逼喝令着她把钱统统交出来。 但她刚艰难地站起身来,向那男人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奇怪为何那天看到的高大男子,几天不见就缩水了这么多,便被对方一脚踹在了肚皮上:“肥婆死开!” 这一脚可比小威留有余地的那巴掌踢得实在多了,而且这凶手又是道门中人,力气之大,绝非普通人能比。林晓椿一下子就横飞了出去,屁股落地,尾椎重重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一撞,随着一声闷响,一股比刚才还要强烈几十倍的剧痛猛然窜了上来。林晓椿哼也没哼一声,顿时彻底晕了过去。 凶手一脚踢飞林晓椿后,稍感解气。因为是在学校里,他不想引起太大骚动,将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便准备再找几个人施展幻术,让他们拿上凶器去杀林紫苏,自己则坐在一边看戏就好,那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自己。 但他刚刚迈出步子,突然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袭来,狠狠击在他身上,力道之大,碾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他因施展天魔解体之术而落下的一身内伤,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才好转了两三分,挨了这一下子,伤势顿时又比之前更重了十倍不止! 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惊慌地四下环视,对近在咫尺的晏行岚视而不见,只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地问道:“谁?!是谁在暗算我?有胆子就出来!” 回应他的,是晏行岚的又一记毫不留情的攻击。 凶手看不见他,自然也就无从谈起防备,立即被这一下打得横飞出去,惨叫着落在地上,身上传出一连串骨骼断裂的格格声,眼耳口鼻,都有鲜血狂喷出来。 彻底昏迷之前,他万般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先调查清楚就莽撞地动了手,以至于又着了小丫头那个神秘同伴的道。 看着地上如死狗般一动不动的凶手,晏行岚拂了拂并不存在皱纹的西装,才回身向林紫苏刚刚离开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教学楼里,一张牌照号码被纸蒙起来的路虎便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昏迷不醒的凶手面前。 开车的人赫然是古爷。他兴奋地指挥着手下:“快把他搬上来,顺手把地上的血擦了!动作快点儿!不然学校的人要来了!” 至于同样瘫在一边的林晓椿,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等手下把一动不动的凶手抬上车,他立即发动车子,像来时一样,以至少一百二十迈的高速飞快驶离现场。 又过了几分钟,林紫苏一行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目光在现场仅剩的林晓椿身上一转,再看到旁边浅淡的血迹印子,林紫苏唇角微勾:古爷这个人,果然能耐不小,自己才在躲进教室时打了一个电话,他不到三分钟就赶过来把凶手带走了。 向来活泼的董佳儿此刻却是一脸苍白,死死抓着她的手,惊恐地问道:“紫苏,刚才那些人是怎么了,疯了似地追上来,又一个个昏倒过去?” “这两天气温这么高,会不会是上学年时心理课的老师给我们分析过的那个案例:中暑后身体不适,思维迟缓,引发的群体歇斯底里症呢?”林紫苏瞟了一眼昂首挺胸跟在旁边的小威,煞有介事地找了个理由。她总不能告诉好友,是只可虚可实的二货老虎下的手。 因为这件事太过诡异,董佳儿立即信了她看似科学的解释:“肯定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他们怎么都一起发疯了!” 这时,学校保安部的人终于来了。听两名女生说完情况后,不禁面面相窥。其中那个小头领甚至还怀疑她们在说谎,但立即被林紫苏淡淡一句话挡了回去:“你们不信的话,调监控来看啊。” 最终,这件事成为Y大著名的无头公案之一。校方事后反复研究了监控不下百遍,却依然无法从其中找出学生突然失控想要集体施暴原因。更无从得知,那名被没有车牌号的车子带走的陌生男子,为何会突然喷血倒地。 为免影响学校声誉,校方最后采用了林紫苏“因高温导致身体不适引发的群体歇斯底里症”这个说法,火速了结了这件事情。反正,被带走下落不明的那个重伤男人既不是学生家长,也不是学校工友,事发后根本没人来找过他,也不再会有人关注这件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场还发生了另外一桩风波:校方刚刚将昏迷的十几个学生与林晓椿一起抬上车,准备把他们送往医院时,车子却被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和一个造型非主流的十七八岁男生联手拦下了。 强行拉开车门,这两个家伙扑在林晓椿身上,一个赛一个的嚎得响,眼泪却一颗也没有:“老婆啊/妈妈啊,是谁害了你?你伤成这样,医药费只怕两百万都打不住啊!” 过来处理这件事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一听这话,心里对这对要钱不要命的父子大翻白眼,表面却不得不劝道:“你们是伤患家属吗?先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事故原因校方还在调查中,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好伤者。” “不行!不先谈出个结果,我们是不会同意离开的!” 瘦皮猴似的男人正是林晓椿的老公,他今天陪儿子到隔壁的大专学院办入学手续,听说这所Y省最好的大学出了事后便跑过来看热闹,才发现老婆也是受害者之一。但他却不惊反喜,觉得这是个大赚一笔的好机会。他心道老婆皮糙肉厚,表面又没什么伤痕,肯定没有大碍,生怕她醒后被查出只是清伤,便暗想得抓紧时间多讹两个钱才是正经。 他装模作样地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随即又鼓起了眼睛:“我老婆好冤哪,送儿子来报道,没想到前脚刚进了校门,后脚就出事了!这件事肯定是你们校方的责任,你们必须赔偿我们!” “这位家长,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没搞清楚,提赔偿是不是太早了些?而且你太太还昏迷着,不如先送医院——” 教务主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瘦皮男人猛地打断了:“不行!我看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没见着钱,我哪儿都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听到斥责,男人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放在心上:“总之,不给我钱,我就不让开!你们看着办吧!” 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校长和教务主任费了许多唇舌,却根本说服不了这个贪财又不把老婆死活放在心上的男人。 眼见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校长一发狠,刚要叫司机强行开车,却听到一个清悦的女声传了过来:“校长,我认识这人,让我来劝劝他。” “你是……?”校长迟疑地打量着面前清丽纤秀的女孩。 女孩微笑道:“我叫林紫苏,也是Y大的学生,可能校长你对我没印象吧。刚才出事时我也在场,把受惊的朋友送回宿舍后,我听说这儿的事情还没了,就又折了回来看看情况。刚好发现,这两个人都是我认识的,就想试着劝劝他们。” 听她这么说,校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刚刚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那瘦男人嚷道:“林紫苏?你可算出现了!你和你妈很会躲嘛,连我们这些当亲戚的都找不到。是不是因为心虚,怕我们告诉别人你妈出轨导致离婚,才躲着我们走啊?现在你小姨受伤了,你还拦着我不让我讲理,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掉才甘心?以为这样就没人揭穿你和你妈的真面目了?” 如果说林晓椿是无知妇女自私自利、凡事只为自己打算的那种精明,那么她这个常年在社会上混迹的丈夫比她要聪明几分,一旦遇事就先给对方扣几顶大帽子,趁对方辩解的时候再胡搅蛮缠,把话题越带越偏。最终和他争吵物人往往受不了,自己狼狈败走。 刚才一听林紫苏和校长的对话,他立即决定先不分青红皂白骂一顿再说。在他看来,林紫苏小姑娘家家,脸皮肯定薄,听见这种话肯定要先为母亲辩解,自己再喝斥几句,就可以把她说得彻底抬不起头来。等向学校要完赔偿后,再来分她家那笔离婚钱。 但可惜的是,他自以为无往不利的法子,却在林紫苏这里踢到了铁板。 听罢他那一大通无中生有,扭曲事实的话,林紫苏神情不动,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现在小姨出了事,你不肯送她去医院也就罢了,怎么连其他同学你也要一起拦下来?这么多人,如果因延误时机耽误了治疗,你担待得起吗?” 见她的反应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瘦皮男子惊讶之余,不免有几分恼羞成怒:“嘿,你当我是吓大的?现在是学校不肯给我赔偿,所以我才不走!耽误治疗的责任,该由学校来负!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紫苏摇头轻叹道:“既然你不肯听劝,那没办法,就把小姨抬下来,先把其他人送走吧。” 说着,她转头向保安们说道:“麻烦你们,把那个女人抬下车来吧。” 87 刑讯安家人(求订) 保安们见校长一脸赞同,刚准备动手,瘦皮男子已先气急败坏地扑了上去:“住手!不准抬我老婆下来!” 他勒索学校的倚仗,除了林晓椿的伤势之外,就是这满车的受伤学生。如果失了这个筹码,他还怎么刮好处? 不想,他刚刚扑到车门那里,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脑袋顿时磕在了车框上,疼得他眼冒金星。这时,脸上又是一阵剧痛,像是被谁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钻心的疼痛搞得他晕头转向,还来不及说半个字,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旁,林紫苏笑眯眯地给常人看不见的小威丢去个嘉许的眼神,口中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他走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这一下撞得严不严重,得赶快送医院看看啊。” 她本来就没打算和这贪鄙的混人讲道理,早吩咐了让小威窥准机会打昏丢走。她可不是滥好人,对某些欠揍又没法讲道理的家伙而言,暴力最能直截了当地解决麻烦,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用? “把他也抬上车,一起送医院。”虽然有些不爽要给这贪财的家伙垫诊费,但比起被堵的麻烦,花点小钱摆平麻烦,校长也认了。 与此同时,一道寻常人看不见的光芒悄然笼罩了林晓椿与瘦皮男子的头部。晏行岚怕这两个家伙醒后胡说八道再来纠结,索性先将他们今天的记忆清洗了。 瘦皮男子一倒,林紫苏的洗剪吹造型表弟彻底没了辙。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往车上抬人的保安,弱弱地喊了几声,但根本没人理他。他在老家时虽然很横,但初到大学,见校长和教导主任们都不像老家的老师们那么柔善,便不敢乱来。 他有心想向表姐求助,但林紫苏却根本正眼也不看他。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林紫苏在旁边自言自语般说道:“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最后一天吧,好多手续过了今天就再不能再办了,难怪这么多人挤着过来。” 洗剪吹一听,立即记起自己还有不少手续没办妥。这个完全继承了老爸老妈那股自私劲儿的家伙,马上拔腿就走,根本不去理会车里昏迷不醒的父母,只想着等自己先办完手续再说。反正爹妈是被Y大校方带走的,不用他照看也没问题。 林紫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效果会这么好。看着他迎风飘舞的一头黄毛,不禁有点无言:“……笨成这样,又没心没肝的,还真是朵大奇葩。” 校长根本没想到洗剪吹是隔壁学校里的新生,还以为是个小混混,见打不着秋风就跑了,根本懒得去理会他。 等瘦皮男子被抬上车、车门重新关好,想到林紫苏刚才主动解围的情形,他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同学,你叫林紫苏是吧?今天多亏你了。改天有机会,你可以找我聊聊天。” “校长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紫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等车子发动驶离后,她彬彬有礼地拔开看热闹的人墙:“麻烦让让,我还没交学费呢。” 与此同时,汇宝古斋。 给杀手通风报信之后,又回到店里的萧芳芳,一直心不在焉,不是说错了古玩名称,就是说错了年代来历。接二连三犯了好几次低级错误,引得几位重要客户频频发笑。萧恒远的一名心腹员工终于看不过眼,到楼上请了萧恒远过来解围。 “呵呵,几位老板,不好意思,这几天芳芳在准备我们店里的鉴定考试,天天熬夜背资料,所以白天有点精神不济,还请几位见谅。这样吧,我换阿祥招呼各位。” 凡是汇宝古斋的常客,无人不知萧恒远的身份。有为数不少的人,来这里买古玩都是为了巴结他,指望这位Y省首富在其他生意上照顾自己一下。所以,萧恒远一露面,大多数人都不敢再耻笑萧芳芳,纷纷说道:“原来是这样,萧老板真是教女有方。既然萧小姐这么辛苦,我们就不劳烦她了。” 这时,却有一个女客户小声嘀咕道:“背资料?哼哼,我看是晚上和男人疯过头了吧,难怪年纪轻轻就得那种病。” 这话声音很低,其他人没留意到,因为有练习道门基础心法,耳目较为敏锐的萧恒远却是注意到了。想到近来女儿确实有深夜外出,甚至彻夜不归的情形,他不禁起了疑心,却不便直接询问那位女客户,就叫来心腹员工,吩咐了一番,让他去调查一下。 安排完这一切,他刚想敲打女儿几句,却见萧芳芳一扭身子就往门外走去:“爸爸,我很累,今天下午想请假回去休息一下。” “你给我站住!先说说——”萧恒远见女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疑心顿时更重。他刚要叫住女儿,却突然看到她脖颈上有几条血痕似的红线,再仔细一看,却又不是伤口,也不是不小心蹭到的口红胭脂。 感觉到上面若有似无的几分邪气,萧恒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东西,难道是道门里的手段?可女儿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会惹上道门的事情?Y省向来没有邪修,非常太平,难道是分支那边的人下的毒手?女儿现在心不在焉地,又找借口离开,难道是受了威胁要去见他们? 想到这点,萧恒远顿时心中一紧。他颤抖着取出手机,播通了从不储存、也不敢轻易拔打,却在心头记得滚瓜烂熟的那个号码:“家主,我是恒远。我要向您报告一件事情:我女儿可能受到了分支家的要胁,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请您务必帮帮我!……是,是,家主,我先盯着她,等着您过来,非常感谢!” 挂上手机,他定了定神,决定先开车跟在女儿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萧恒远虽然不懂法术,但到底练过几年道门心法,多少懂些小手段。萧芳芳又急不可耐地想到学校看看,那男人杀了林紫苏没有,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父亲的车子正不远不紧地缀在后面。 萧芳芳驶到学校时,送学生们去医院的车刚刚开走不久。今天到校的学生家长很多,刚才有学生受伤的事都在人堆里传开了,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她找几个人套了话,但因为出事时大家都只顾着逃跑,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多,却没有一个知道完整的过程。接连问了几个人都问不出个所以然,萧芳芳气得重新坐回车上,向公寓开去,想去看看那杀手男人回来没有,准备找他当面问个明白。 萧恒远原本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要胁女儿的那人,在家主赶到前打草惊蛇。但见萧芳芳在学校里到处询问其他人,打听他们知不知道某件的事,开始慢慢觉得不对劲:女儿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如果她真是被人危胁,那她怎么还能如此大大咧咧若无其事? 压下心中越来越深的疑惑,萧恒远打了个电话,让另一拔人来调查Y大发生的事情,自己则继续驱车跟在萧芳芳后面。 丝毫不知自己被盯梢了的萧芳芳,一路心急火燎地驶到公寓楼下,匆匆一关车门就跑上楼去。但屋里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她想见的人。 “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萧芳芳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决定留下来等一等。 不想,她刚打开冰箱准备取罐啤酒来解渴,便听到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等谁?” 她一惊,冰凉的啤酒罐顿时砸到了地上。转头看清来者是个陌生老头后,她胆气又壮了起来:“你是怎么摸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老者毫不理会她的喝斥,只继续追问道:“与你暗中来往的,莫非是麻衣分支安家的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是个老疯子!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如果你敢乱来,他会让你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萧芳芳一边警告这不请自来的老者,一边拿起电话准备报警。 但她还没接通电话,老者身后便又走出一个人来,竟是她的父亲:“芳芳,不许失礼!” 萧芳芳没听清父亲的话:“爸爸?你来得正好,这神经病似的老家伙突然闯进我的房间来,还不知道想做什么,你马上帮我把他赶走啊!” “你这不孝女!”见女儿居然如此污辱家主,萧恒远气得脸都白了,上前扬起手就是一记耳光:“连我都要对他老人家毕恭毕敬,你竟敢这样说话!” 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孔,萧芳芳彻底懵了:父亲看似谦逊,实则眼高于顶。这辈子能让他心悦诚服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萧氏集团那神秘的幕后人。莫非……莫非这看似普通的老者,居然竟就是那个人?!如果得罪了他,那父亲现在的财富与地位,还保得住吗?! 想到这里,萧芳芳不禁魂飞魄散。她结结巴巴地想要道歉,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老者:“对、对不起,我……您……” 老者却看都没看她,微一抬手,身后立即走出两名神情精悍的人来,他简洁地下令:“找。” 这两人显然训练有素,戴上手套走向房间,快速而又细致地翻看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蚂迹。不到一刻钟,他们便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家主,这是在卫生间下水道里发现的纱布与伤药盒子。从药物与纱布用量可以判断,曾有一名重伤者在这里住过。” 萧飞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装在塑料袋里的秽物拿走,尔后向萧芳芳看去:“你父亲还猜你被人胁迫了,但现在看来,你分明与那人是同谋,甚至还包庇窝藏了他。说吧,他是谁?你为了什么好处才帮他?”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虽然非常惧怕老者收回他赐予父亲的一切,萧芳芳还是打算否认到底。毕竟杀人这件事情,和她以前那些风流逸事相比,性质完全不一样。她不敢想像,向来严厉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发作自己。 “证据就摆在这里,还想狡辩吗?”萧飞鸿没想到老下属的女儿竟如此冥顽不灵,脸上不禁隐现怒气。 他一直以为是黑麒麟的人重伤了安家派出的杀手,救了陈老板的儿子。本来,因为分支家投敌卖国的事,麻衣盟的处境就很尴尬微妙,幸亏黑麒麟看在他们不与分支同流合污的份上,立场还算公正,偶尔还出手帮他们一把。 这节骨眼上,偏偏萧芳芳居然不知怎么的和分支派来的杀手搅合在了一起,如果让黑麒麟知道,肯定会以为他们已经勾结了分支!到时他们该该怎样向黑麒麟交待?! 萧飞鸿乃是一派之主,他的怒火,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对上他杀气渐浓的眼睛,萧芳芳心理防线几乎崩溃,但刚说了一个“我”字,忽然全身痉挛着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她脸上浮出密密麻麻的细线血痕,看上去像是脸上被蒙了一层血红的蛛网,十分可怕。 “芳芳!” 萧恒远见女儿出事,不禁大急,本能地想要扑上去,却被萧飞鸿一把拦住:“不要过去!这是血线噬髓虫,一旦沾染便无药可解!你现在接近的话,它也会占据你的身体!” 说罢,萧飞鸿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懊恼:“没想到分支手上竟有这种传说中的邪物,我也是刚刚才认出来,难怪他们这几年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 “爸……爸爸……救我……”萧芳芳只觉身体被抽骨吸髓似的,剧痛无比,但偏偏却连一个手指头也动不了。她像一条濒死的丑蛇,在地上扭动了半晌,却还是敌不过体内越来越剧烈的痛楚。而且,她身子本来就虚,比起之前的刘昌洋,能承受的时间更加短暂。 她绝望地看着父亲,拼尽所有力气,吐出最后一句话:“林紫苏……是林紫苏害的我……你要帮我出气报仇……” 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至今仍然没有搞明白状况,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上古邪物,即将性命不保,还以为是那难言之病突然发作。在她眼里,所有的不幸与烦恼都是林紫苏带给自己的,所以,这次发病也是那女人害的,自然要找父亲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殊不知,这一次的昏迷,带来的是永恒的死亡。 萧恒远并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也不了解血线噬髓虫的来历。听女儿临死前口口声声念着林紫苏的名字,不禁喃喃道:“是她?是林紫苏害的你?这……她真是狠心……” “恒远,你清醒一些。林紫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只不过是会些天赋异能罢了,哪里能拿得到这种珍贵的邪物?这肯定是安家的人做的,你放心,这笔债,我日后一定会为你讨回来。” 虽然气恼萧芳芳竟然勾结分支外人,不知想谋划什么勾当,但逝者为大,而且她又是最为信任的老部下的女儿。萧飞鸿决定,还是安抚为上,暂不追究了。 “……是,多谢家主……” 眼眶发红的萧恒远垂下头,不再说什么,但眸中却有异光一逝:林紫苏……所谓无风不起浪,芳芳既然指证她,那必然是事出有因!但家主看中她的修复异能,想要保她,自己只能暂时退让,再徐徐图之。 这边厢,处理完学校的琐事,林紫苏也顾不上吃饭,直接播通了古爷的电话:“古大叔,一切还顺利吧?” “林小姐放心,我已经把那个人藏起来了。只是他这伤势怪得很,我找来的黑市医生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搞得到现在还没弄醒他。” 林紫苏本就有意去审问这人,闻言立即说道:“这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古爷连忙报上一个地址,那是靠近郊区的一个新别墅小区。一个小时后,林紫苏便赶到了那里。 看见凶手,林紫苏顿时吓了一跳:“绑这么紧?” 蛇皮绳、牛皮筋、麻绳、胶线……古爷似乎把这间别墅里的所有绳子都捆招呼在了这人身上,水手结交字结,什么手法都用上了。用五花大绑来形容这场面,绝对是种污辱。 见林紫苏神情古怪,古爷有点窘迫:“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他醒来想逃,恐怕拦不住,只能绑紧一点。” “哦,这倒是。不过现在我来了,倒不用这么麻烦了。” 林紫苏话音未落,晏行岚已主动给凶手施了个定身法术,又不知用什么办法,把他给弄醒了。 见她手未抬足未动,凶手已自行醒转过来,古爷和两个心腹部下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目中的崇敬之色更深。 冒领了小晏的功劳,林紫苏有点心虚。轻咳一声,她示意古爷他们几个先出去,因为,接下来的谈话会涉及到道门,不宜让外人听见。 等房门关起,在凶手面前坐了下来,她细细打量着这个唇角犹有血渍,脸色比抹布还要苍白难看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渐渐清醒过来的男人,见林紫苏居然毫发无损地坐在自己面前,再回想起之前的情形,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你也是道门的人?萧家绝对不敢主动向我们出手,莫非,你是黑麒麟的人?” “哦?萧家为什么不敢向你们出手?”仅凭这句话,便推翻了萧家所有的嫌疑,这让林紫苏深感欣慰:这样一来,以后和萧家打交道可以省很多心,不必再提防太多。 没想到,她的问话却让对方看出了端倪,深深后悔自己的失言:“你……你也不是黑麒麟的人,否则绝不会这么问!” 黑麒麟?看来这个组织消息很灵通嘛,至少知道萧家与这个会萧家绝招的人、以及他背后组织的恩怨是非。 林紫苏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看着嘴巴突然闭得死紧的男人,无所谓地笑了一笑:“不开口了?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 在来的路上,林紫苏就问过小晏针对道门中人的刑讯方法。如果是其他人,她或许还不愿下辣手。但这家伙手上至少已有三条人命,还曾试图杀害自己,若是再加以姑息,那未免太过软弱了。 闻言,那人却露出几分不屑。在他看来,这小姑娘生嫩得很,实力也不如自己,只是靠着一个神秘又身手高强的同伴逞逞威风罢了。现在这房里就他们二人,她那同伴肯定不在,自己又何惧之有?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 对他的反应,林紫苏却是无谓一笑:“如果等下你还能这么硬气,我佩服你。”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这念头刚在心中转过,男子体内突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有好几个人穿过他的皮肤,掐住他的筋脉肌肉朝不同的方向扯动,这痛苦非言语能形容其万分之一。他眼前一黑,差点以为自己会马上死掉。但他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唯有呼吸陡然变得凌乱痛苦,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滚滚流下。 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剧痛让他对外界的一切都麻木了,只有铺天盖地的痛、痛、痛!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住的时候,那痛楚却突然一寸一寸地缓解了,他顿时像溺水之人攀到援木一样,从苦痛的汪洋大海里挣扎着探出头来,恢复了几分清醒。 消失麻木的感觉慢慢回到身体,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嗅到一阵恶臭:原来,刚才他竟然痛到失禁了! 恐惧与羞耻彻底粉碎了他的意志,男人惊恐地看着林紫苏,根本不明白,为何这个看似纤弱,又实力低微的女孩,竟会有这种手段。 林紫苏站在敞开的窗户边,阵阵清风驱走了她身边的臭味。冷冷看着恢复了意识的男人,她朱唇轻启,清悦的声音,听在男子耳中却如同夺命阎罗般可怕:“还想再尝尝刚才的滋味吗?” “不、不……我说,我叫丁风,是一个叫萧芳芳的女人让我来杀你的。她说她和你有仇,还说你叫林紫苏,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丁风还抱有一丝侥幸,指望林紫苏听到萧芳芳这个名字后,会被转移注意力,愤怒得忘了盘问自己其他事。 但他明显高估了萧芳芳的地位,也大大低估了林紫苏的头脑:“这大概是你受伤之后的事情吧?那你受伤前呢?丁风,不要试图玩花样。除非你天生是个受虐狂,喜欢疼痛。” 随着林紫苏脸色微沉,丁风顿时又感觉到了那种被绞肉撕筋的痛楚。在被剧痛彻底淹没之前,他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嘶哑求饶:“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来自麻衣盟的分家,之前一直在G省做事,这次奉命来到Y省除掉陈家人,好帮他们把陈氏家业并入囊中!我只是条听命行事的狗,我……求您饶了我!” “早说不就结了,白挨这一顿。”林紫苏闲闲地说完讽刺的话,停止了从丁风筋脉中强行抽取灵力的动作:“你为什么要杀徐心洁和周立仁?” “我对陈老板下手的时候,被那男人看见了,但当时我离他有段距离,没法对他用迷惑术。后来我跟踪到他家,正好看到他对女朋友说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要带她一起回老家避风头,但他女朋友不肯。趁他们在争执,我就下了手,伪装成是交通事故。” 林紫苏点了点头:原来周立仁不是因为找神棍的事和女友起争执,而是因为看到了丁风杀人,害怕想逃跑。但还没来得及逃走,便被丁风灭了口。 “你是麻衣盟分家的人?那萧家算什么?” “萧家是正房。分家原本少人势微,一直在正房手下做事。但在几十年前战乱的时候,正房人丁凋零,掌门在乱世中为保护族人,重伤而死,唯一的女儿又是个没法修行的普通人,分家便趁机崛起。杀死了绝大部分正房弟子,并拿走了门派至高心法星命秘籍,以及积蓄的灵药法器与钱财,还投靠了美帝国的某个大家族。但至于是哪个家族,我身份太低,没资格知道。” “什么?!”林紫苏没想到道门中人也会如此趋炎附势,不禁愤怒地说道:“原来你们安家还是一门的汉奸!” 晏行岚当年与麻衣盟并没什么交情,但听到他们的后人竟卑劣至此,不由也生出了几分怒意:“忘本逐利之徒,万死难赎其罪!” 见自己一席话竟惹得林紫苏勃然作怒,丁风生怕她又使手段刑讯自己,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下去。却被林紫苏喝问道:“后来呢?说具体些!” “麻衣盟的掌门原本姓安。分支叛出正房之后,仗着有美帝的那个家族做靠山,便以正统安氏自居。至于正房,因为那位不能修行的掌门千金嫁给一个姓萧的弟子,后来正房的嫡系孩子便变为萧姓。由于正房在那次决裂中大伤元气,而且多年来没有出过有天份的弟子,再加上缺少秘籍,仅有的几个弟子们也是修为低微,便渐渐衰落了。如今的萧家,只是缩在Y省苟延残喘而已,徒占一个正房的名头。” “你们分支如此欺师灭祖,难道没人管一管么?”林紫苏本以为,类似武林盟主的道门掌教会出面代正房讨回这个公道,就像武侠小说里,受了欺压的世家去找武林盟主搬救兵一样。 丁风嚅嚅说道:“这些我都是后来听前辈说的……他们说当时正逢乱世,人人自保不暇,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等天下太平之后,我们分支已在那个家族的扶持下,不但在华夏,连在国际上都有了不小的势力。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已经坐大,其他人再想插手这件事,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正房又式微之极,根本请不动其他高手出面。所以……所以就一直这样过来了。” 因为怕林紫苏生气再下狠手,丁风话说得结结巴巴。但却不知,这番话在林紫苏心中生出的不是怒气,而是深深的无力感:原来,道门也如此势利现实。所谓的公道,所谓的正义,根本没法倚赖别人,只有等自己拥有了强大的能力,才能由自己来申张!自己想要为前代鬼灯掌门报仇,也唯有靠自己完成!除了实力之外,她还必须拥有远超别人的地位、声名、甚至财富! 平复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她又问道:“你们这次共有多少人来Y省?” “一共有三个人。因为正房不敢和我们翻脸,所以我们人并不多。真正需要跑腿动手的只有我一人,另外两个都是发号施令的。” “哦?下令的人不是只该有一个么?” “对我下令的是我的老大,至于老大的老大,我就不知道她的来历了,更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分支规矩森严,等级分明,像我这样级别不够的弟子甚至连中高层弟子都认不全。”丁风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种组织结构如此严密苛刻,听上去不像一处门派,倒像是不良社团。麻衣分支将规矩立得如此苛刻,莫非他们投靠美帝某家族,其实不只是找个靠山这么简单,里面还有什么内幕? 想到这里,林紫苏又问道:“那你们来Y省的目的是什么?先并吞陈家,再灭掉正房?” 林紫苏只是随口一猜,不想,丁风当真点了点头:“老大告诉我,灭掉陈家只是试探正房现在的实力。我杀死陈家人后,萧家果然还是像从前那样,缩头当不知道,这说明他们家完全不足为惧。等再过两个月,如果萧家家主依旧同我们打太极不肯归顺,我们就彻底灭了他们。” “既然萧家无能,那为什么要再过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还有什么变数? “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但来的路上偶然听见老大的老大提了一句,说萧家总归是正房,如果下了狠手,怕激怒代表官方的黑麒麟,以及另外三家迄今为止装聋作哑的门派。而且萧飞鸿年纪也大了,这回松了口,愿意在两个月后他一百一十三岁的生日筵席上,将麻衣盟信物让给我们掌门,并带领整个正房臣服归顺。老大的老大说,既然他开了这个口,那么就再等上一等,若他说到做到,那再好不过。如果他出尔反尔,再出手灭了整个正房不迟,反正到时就说是他们背信弃义在先。” 麻衣盟信物?! 林紫苏下意识地向晏行岚看去,彼此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青铜鼎——麻衣盟的信物,从古到今,只有一件,就是那只青铜鼎。”晏行岚微微闭眼,急速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其他三派虽然看似对麻衣盟的分裂事件不闻不问,但心中应当仍有底限。只要叛逆的分支不把事情做绝,那么这件事仍属于门派内斗,他们不插手也说得过去。但,一旦分支借势——尤其是借国外势力灭了正房,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说欺师叛国完全不为过。届时,就算其他三家的掌门有多不情愿,也只能出手。所以,分支才迟迟不动正房。而正房也以手中的青铜鼎为筹码,与他们极力周旋。”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叹:“只是,分支的耐心似乎也已经耗尽了。这次到Y省对富商出手,既是前哨战,也是他们给正房的一次警告。告诉他们,如果再负隅顽抗的话,下场只会和陈家一样。就算要与天下道门为敌,也要灭了他们。正房无论声望还是势力都远远不如分支,明显是怕了他们,不敢再有违逆。所以,萧家才会急着找你修复青铜鼎。可叹麻衣盟身为四大道门之一,却要彻底沦落为美帝的一条走狗!” 有外人在,林紫苏不便与晏行岚对话,便只默默听着他的推测,间或点一点头,表示认同。 小晏所说的,都和她想的差不多,但,还是有一点没对得上。不知为何,早上在汇宝古斋附近遇见的那一对男女,祈临与朱焰,她总觉得他们身份也不简单。 下意识地,她又追问道:“那么,黑麒麟又是什么?” 她已经快完成整件事情的拼图,她直觉,这会是最后一块。 丁风说道:“黑麒麟是官方的一个组织,用来监视道门有没有什么过火的举动。只要道门间争得不厉害,就不干涉。” 想到所见种种,电光石火之间,林紫苏心里有了底:朱焰与那叫祈临的神秘男子,多半就是黑麒麟的成员! “你负伤后的几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找到我?” “是那个叫萧芳芳的女人救的我,我当时受伤太重,没法回去。她恰好帮我找了个疗伤的地方,做为交换条件是、是让我杀了你……你的资料都是她告诉我的。” “那你没有和组织联系过吗?他们没给你下指令?” “有,老大说要卖黑麒麟面子,所以让我尽快回去,先按兵不动。但我刚准备回去时,萧芳芳跑来找我,让我去杀你,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认出你是那晚的人,就想、就想过来杀了你报仇。”说到这里,丁风颇有些丧气:如果他听老大的话乖乖回去,现在也不必受这份罪了。 林紫苏却没在意杀不杀的这些话,只全神贯注思考着:分支家因为怕激怒代表官方的黑麒麟与其他道门,所以暂时隐而不发,准备等两个月后,萧家拒绝他们时,再以正房不守信为借口,一起发难。 离萧飞鸿的生日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里,自己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所谓时势造英雄。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单靠一点一滴累积的话,或许的确能以普通人无法想像的速度累积起财富,但这些在道门世家的眼里,却远远不够瞧的。自己将来的对手,可是个心机歹毒,又长生不死活了好几百年的狠角色。想要对付这家伙,必须利用其他道门的资源。 但从麻衣盟的分裂事件可知,道门其实也如俗世一般势利眼。如果自己不与他们站到同一层次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对自己正眼相待,更不要提出手相助! 只是,自己要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呢…… 一时之间,林紫苏也理不出个头绪,索性先不去想它。调出手机的录音功能,放到丁风面前,她淡淡吩咐道:“把你在G省杀了多少人、以及如何杀的陈老板,统统详细说出来。有些不宜让普通人知道的事你可以省略,但如果有半句遗漏隐瞒,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 “是是……我第一次出手杀人,是在……”丁风此时只求不要再受那种非人的痛苦,自然不敢有分毫隐瞒,赶紧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林紫苏走出了关押丁风的房间。在门外等了足有两个小时,坐立不安的古爷,见状赶紧结束手头的电话:“……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我没在家里坐镇,那几个家伙不卖我面子么。多大点事,耽误生意就耽误了,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回去翻倍向他们讨回来!” 挂了电话,他迎上前去:“林小姐,撬开他的口没有?” “他全招了。”林紫苏将手机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键。 “……后来我来到将军府,向陈老板动手。他本来在对员工讲话,被我略施手脚后,立即丢下手头的工作,跑出屋子冲向马路,刚好迎面开来一张货车——” “这个畜牲!”听着前面G省巨富们死亡的过程,古爷犹能忍耐,但听罢好友是如何被害的,他再也忍不下去,怒火中烧地说道:“TNND!老天开眼,让我遇到林小姐,总算捉住了这杀了我结拜兄弟又想对我干儿子下手的畜牲!我这就去把他送到警署,为老陈报仇!” “古大叔,慢着。”林紫苏向他摇了摇头,“你就这样解决了他,那其他受害者再也不会知道真相了。”“啊?那、那难道要我把他们都请来这里,一个一个领着他们来看这畜牲,再听他亲口承认真相?我跟他们又不熟,他们怎么会听我的话。”虽然很同情那些受害者,但古爷觉得不会有人肯信自己的话。 林紫苏眸光微动,说的却是不相关的事情:“古大叔,刚才我听你讲电话,似乎生意场上有什么不顺的事情?” “嗐,都是些小事,没什么的。”话虽如此,古爷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无非是生意场上的那些老套,当面笑背面刀,暗中使绊子罢了,我都习惯了。” 一个计划在林紫苏心中慢慢酝酿成型。她一边思考推敲,一边缓缓问道:“那你想不想以后做生意顺心些?” “谁不想哇!要能少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那可是做梦都能笑醒。可惜啊——”说到这里,古爷突然回过味来,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小姐,你说这话是……” “我有办法,不过,只看你肯不肯。” “当然当然!一千一万个愿意啊!” 林紫苏微微一笑,说道:“G省那六家巨富的凄惨下场,商界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但凡是有心人,免不了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如果你把私下查访、捉到真凶的事告诉苦主,他们在感激你之余,这件事也会经由他们的口,告诉其他人知道。届时,只要你再下点功夫,何愁人心不聚?毕竟,那神秘的幕后黑手依旧存在,他们肯定会担心,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自己倒霉。人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就容易抱团。当这些人都聚集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在生意场上肯定顺风顺水,还用发愁会有人不识趣地给你下绊子么?” 古爷从没想过,这件事还可以带来如此巨大的好处,闻言不禁两眼放光。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非常清楚信息与人脉的重要性。只要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生意场上最困难的这两点,都将不再是问题! 想了一想,古爷却又有些迟疑:“但……林小姐,真凶是你捉到的啊?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恩怨是非,我怎么能在别人面前冒认你的功劳?而且,就算知道了主使者是谁,我不过一个普通生意人,拿什么去和他们对抗?” 他的回答,也在林紫苏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本就是她的一次试探,如果古爷能通过,那么她从此为视他为可信任之人,交付给他许多利益攸关的大事。但如果他没有合格,他一辈子的成就,也就仅限于一个巨富罢了。 好在,古爷终是没让她失望,没有见猎心喜,想要一口吞下这份功劳。 “古爷,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有些事我不方便做,但由你来做,却是再好不过。而且,我也不是将功劳白白让给你,必要的时候我会请你帮忙,替我做一些事情。当然,我也会帮你对付那个幕后人。换句话说,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接受么?” 听到这话,古爷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成!有什么不成的?林小姐可是我和我干儿子的救命恩人,做事也是爽快果断,大气十足,还能坑了我么?再说,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对我有利!商场上最难得的是坦诚,如果能用这消息换来别人的坦诚,那我可就无往不利了!林小姐,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居然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见他想得通透,林紫苏不禁莞尔:“古大叔,你太夸张了,而且我说过,我还会请你帮忙的。” 其实,林紫苏也不是平白就将这种好事让给他的:想在道门有所建树,万万离不开做为根基的财富。比起从未涉足商界的自己,在G省小有名气,为人又直爽不失精明的古爷显然更适合做这种收买人心、广结人脉的事。等他打好根基,有朝一日,自己开始插手商界的时候,可不就摘了现成的果子、省了许多麻烦? 敲定好大事,林紫苏见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了。她不担心丁风会从古爷手上逃脱,因为小晏的定身咒是他绝对解不开的。 她还叮嘱过古爷,G省巨富被害的真相不必告诉太多人,只要告诉两三家在商界声望最广的足矣。这样的话,实力足够的人自然会打听得到,而那些实力较弱的,就算知道了,在将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不知道也罢。 不是她现实势利,而是目前资源精力有限,只能把心血时间花费在值得的人身上,就像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一样。 回家的路上,林紫苏挑了一家珠宝铺子,请店员小姐帮自己将檀香木串珠上的天心葵拆下来,再把手链重新串起。 将零散的天心葵收好,走出商店,林紫苏刚想问晏行岚大概要花多长时间化炼,却听他问道:“你今天让古常勇做那些事时,实际已经对将来的事有打算了吧?你是不是想在道门里站得更高?” 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慎重,显然是已权衡思量了许久,才问出这句话。 林紫苏想了想,反问道:“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我何不顺势为之?——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好?” “当然不是。”晏行岚摇了摇头,脸上难得显出几丝罕有的茫然:“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不能让你放心依靠。” 闻言,林紫苏了然一笑:“小晏,我非常感谢你,也相当信任你。只是,我的性格注定我没办法完全依靠甚至依附另一个人。比起等待别人给予,我更喜欢自己争取。你明白么?” “是,我早就明白,你是个坚强又独立的女人。”晏行岚掩起那几分失落,微微一笑。无论怎样的林紫苏,他都欣然接受。只是,见一个女人不愿全心全意依靠自己,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小小的遗憾。或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吧。 ——等一下,女人?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她面前的立场,变成了男人对待女人,而非同伴与合作对象? 这个认知让晏行岚一时有些混乱,他定定看着低头浏览玻璃柜里新款珠宝首饰的林紫苏,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即将呼之欲出。 却听林紫苏指着一只白钻镶嵌的狮首领带别针说道:“小晏,这个很适合你呢,可惜现在你还用不了。等你什么时候解开了咒印,我送给你。” 解咒……对了,他还没有解咒,现在甚至连碰触到她,也不能够。有些事,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林紫苏看不到的背后,晏行岚展颜一笑,眸中满满的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一语双关:“好,我等着那一天。” ------题外话------ 昨天首订非常不理想,求亲们给紫白一点信心~ 88 扮高人 回到家后,林紫苏立即将天心葵交给晏行岚,让他拿去化炼。 化炼的过程相当顺利。晏行岚利用剩下的寸灰壤,配合天心葵,不到丙天的功夫便炼出了能与极阴尘媲美的材料。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已足够他又解去一层咒印,恢复一成实力。如今,他已恢复了四成实力,比起之前,足足高了一倍。 但林紫苏的修炼却是止步不前,苦炼数日,灵力虽然渐渐充沛起来,却始终没有突破的迹像,迟迟体会不到心法中所要求的忘我境界。 而且,不知为何,那尊青铜鼎也始终没能修复好。它就像个无底洞似的,无论林紫苏给它灌注多少灵力,它都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改变。这其中的原因,连见多识广的晏行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时间离约定的半个月期限越来越近,向来从容镇定的林紫苏,也不免有了淡淡的焦燥感。这天,她索性独自搬到了工作室,暗暗发誓不搞定青铜小鼎就不离开。 但一直折腾到深夜,这只青铜鼎依旧是四分五裂的状态,不管她怎样努力,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到底怎么搞的!”林紫苏死死盯着桌上的铜鼎,心里的急燥感越来越强。 修行遇到关隘,她尚可忍耐,因为她知道,自己前期修为提升得太快,让脚步缓一缓,未必不是件好事。但竟连异能都失灵,这却让她无法接受。 “对了,不如进玉坠问问小帝!他从鬼灯前派掌门那里继承了不少东西,或许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林紫苏眼前一亮,连忙握住脖颈上挂的玉坠。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复古大钟响起了低沉的当当声,钟声一口气敲了十二下,显然已然是午夜了。 随着最后一记钟声落下,青铜鼎的残片上,忽然闪过几抹深青色的光芒。像是被镭射灯扫亮的玻璃,刹那的光彩过后,又重新沉睡在黑暗里。 换做别人也许会错过这短暂的光彩,但一心一意放在青铜鼎上的林紫苏却绝不会错认。当光芒亮起的同时,她急燥的心情蓦然平静下来,脑中模模糊糊生出一个念头:想要修复这只青铜鼎,最好的机会也许就是现在! 一念未了,她的手掌已先覆在了残破不全的鼎身上。这一次,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淡淡的光芒从掌心散尽之后,原本分离的鼎身与鼎足,已然合拢在一起,浑然天成,像是从来没有残破过一般完美,周身甚至还散发出淡淡的青金色光芒,显得愈加神秘古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想修复它,还和时间有关?”想到自己之前,从没在十二点正时动手尝试修复,林紫苏若有所悟。 她脑中正转着这念头,忽然听到怦地一声,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鼎周身的光芒已然消散,而桌上却多了一枚长柱体型的小巧玉琮。 这是什么,莫非是修复好青铜鼎后才会出现的? 林紫苏打量片刻,感应到那玉琮上并未附有邪气,便将它拿起来上下细看。只见这玉琮细腻白滑,玉质上乘,柱身上的点点乳状型雕花也十分精湛,但除此之外,却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紫苏把玩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玉坠,突然心里一动,尝试着灌了一点灵力进去。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大篇以光芒书写的云篆文字,凌空飘浮,玄奥神秘。她细细一看,顿时认出了这是道家专用的云篆。 和晏行岚相处了那么久,闲暇时林紫苏也曾让他传授了自己一些道门所用的云篆。当下看到这篇“光书”,不由自主开始辨认。但她毕竟涉猎不深,除了标题与开头两句话勉强认全了之外,其他都磕磕绊绊,十个字里认得四个就算不错了。 “《星命秘籍》?这是什么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林紫苏凝神回想片刻,突然想起丁风曾经提起过,说这本秘籍在近百年前的动荡中,被麻衣盟分支安家的叛徒给夺走了。可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得,还得去问小帝! 片刻之后,玉坠之中。 听林紫苏讲完来龙去脉,玉灵小帝感慨道:“你运气还真是不错,星命秘籍是麻衣盟的至高心法,只有掌门以及被认可的少数精英弟子才能修炼。但在数百年前,麻衣盟掌门信物青铜小鼎毁坏后,这秘籍的原本也不知所踪。之后那一代的掌门凭记忆抄写了一本,但他本身也只炼到一大半,对后面的部分印象不深,抄出来的也是错误连篇,让后人没法修行。所以从那以后,星命秘籍一直残缺不全。谁会想到,它竟藏在青铜小鼎里,一旦铜鼎修复,秘籍也随之再现世间。你之所以迟迟修复不好青铜鼎,也与这玉琮有关,它自身被灌注的灵力,与你输入小鼎的灵力相冲,只有到了某个特定的时辰,才能相合相成。” 说到这里,小帝抱起手臂,有规律地敲打着手指,看着若有所思的林紫苏,眼神变幻不定,颇蕴深意:“可笑叛逆的麻衣分支还拿着一本残本当做宝贝,却压根没想到全本就在他们一直看不起的正房手里。更教人意想不到的是,与你合作的古玩店居然会是麻衣盟正房的后人所开。如果将这原本秘籍还给他们,你一定会被视为麻衣盟的大恩人,得到常人难以想像的财富。或者你也可以留下自己修炼,麻衣盟一派的精华法术,全在星命秘籍的下半卷,窥破天道、逆天改命……随意学会一样,也足够你终身受益。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之前林紫苏还在发愁没有一个好契机可以介入麻衣盟的正房与分支之战,这会儿天降机缘,她自然不肯错过:“还当然是要还,不过,我准备换一个方式。” “哦,你准备怎么做?”小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不会还给现在的代掌门萧飞鸿,只想还给另一个人,而且是以我的真实身份——”林紫苏璀然一笑,灵动的双眸中,浮起一抹狡黠之色。 听到她低声说出的那个名字,小帝顿觉不可思议:“为什么是他?而且你为什么选择在这时亮明身份?你虽然修行进展迅速,但和那些人比起来,只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你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周旋于世家之中,且还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又全身而退?” “你曾说过,历任鬼灯掌门皆是行踪不定,十分神秘,只有在惩罚败类的时候才会出手做雷霆一击。换而言之,道门中人已经对我们鬼灯门形成了固定印象,只要我精心伪装,那人自然会把我当高人供起来,又有谁会知道我只是个刚入门的修道者?” 小帝还是不赞成:“可你这么做,始终太过冒险。” 面对他的反对,林紫苏微微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为你的前代主人报仇,必须拥有绝对的力量与势力。但鬼灯门只有我一个传人,中间又断绝传承四百余年。如果不出奇招,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这些。眼下麻衣盟内乱,正是个大好时机。如果我以鬼灯传人的身份,帮萧飞鸿摆平叛逆的分支,他定然从此视为我座上宾,日后也一定会倾力支持我报仇。这岂不是比我独自埋头苦修,要好上千百倍么?” 闻言,小帝一惊:“你——竟真心想替我主人报仇?”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不过彼此交换条件而已,他教会这四百年来唯一能够进入玉坠的女孩法术,交换她来替主人报仇。他本以为林紫苏不会认真放在心上,毕竟她根本不认识主人,自然更谈不上同仇敌忾。却万万没想到,林紫苏居然如此认真地谋划此事! 迎着小男孩陡然变得热切的目光,林紫苏却摇了摇头,朱唇轻启,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注视着他惊愕的面孔,林紫苏说道:“我虽然早就承诺会帮你,但是说实话,我对你的主人没有分毫感情,对那个仇家就更谈不上深仇大恨。我做这一切,除了完成对你的承诺之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我自己。” 想到这些日子遇上的种种事情,她眼中的光华慢慢变得灼人夺目:“起初我只是想利用天赋异能,让自己和母亲过得好一点。但自从开始修行后,我才发现道门的世界是精彩又残酷。如果我不思进取,只想得过且过,最终免不了弱肉强食的结局。与其受人迫害才觉悟过来,我不如一开始就想法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努力站到更高的位置。” 之前林紫苏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想要主动掌握大局,但在听到古爷所说的、那些在G省被麻衣盟分支以卑鄙手段并吞迫害掉的企业,却让她悄然警醒,有了极大的危机感。加上前世的遭遇,亦让她养成了未雨绸缪,事先抹杀一切危险的性子。 而且,渣爹罗至然身后,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陈家,自己如果站得越高,踩起他们来也会越解气! 收起思绪,林紫苏敛起笑容,定定看着小帝:“我的想法,你能接受吗?” 从小帝时不时脱口而出的“我主人”,她早就察觉到,小帝对前任主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本来,为了得到小帝的全力支持,她可以装出同仇敌忾的样子,叫嚣一定要为他的前主人报仇,来换取小帝的好感。 但,林紫苏总觉得,通过欺骗得到的盟友,终有一天必因真相大白而盟约崩盘。况且,小帝对自己来说半师半友,远非盟友那么简单。如果能得到他的全力支持与信任,自己将来的道路,无疑会少许多坎坷。 所以,她宁可将话掰开了说。 “我……”与她视线对上,小帝神情变幻不定。片刻之后,男孩脸色慢慢变得坚定:“谁要管那么多,只要你真心实意为我的前主人报仇就好。再说,你要是能威震江湖,振兴鬼灯门,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呢?” 听到小帝给出肯定的答案,林紫苏心上悄然一松,但听到后一句,却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威震江湖,你扯到哪里去了。” “啰嗦什么,说穿了不就是这样。” “算了,这些小事懒得跟你争。你快教我个复制法术,我把星命秘籍COPY下来先。” “没问题——等等!”小帝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紫苏:“你不是说要把它还给萧家人吗?” 林紫苏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没谁规定说,还给主人之前,自己不能留一份当纪念啊。” 说白了,到手的肥肉就算要还回去,也得先刮二两油下来。 “拿别人家的秘籍当纪念,你还真是……真是……唉,也罢,秘籍因你而再度重见天日,也算是种缘份,你看了也没什么,我就帮你这一回好了。”饶是常常被这女人的惊人之举吓到,小帝也不禁再度刷新了对她的认识。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相关法术教给了林紫苏。 “乖~回见。”林紫苏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不等他抗议,就先离开了玉坠。 回到现实,已是凌晨四点。在玄学里,四点被认为是阴气最重,鬼门大开的时刻。如果熬夜的人选择在这个时间入睡,那么第二天将会昏昏沉沉,比不睡还糟糕。所以最好再忍耐一下,等过了这个点再睡觉。 以前林紫苏在同小晏闲聊时,曾听说过这点。而且,她虽然身体有些疲惫,精神却还是很好,便决定索性熬个通宵,再修炼一阵子,争取早点冲到运术阶段,好利用法术把星命秘籍拷贝下来。 结果,修炼到天快亮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太困太累,她居然在打坐冥想时进入了类似于昏睡的状态。这一“睡”就是三四个小时,等清醒过来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灵力竟在短短几个小时间翻了一倍,一举突破了开灵三重,升到了运术一重! “这……难道心法中所说的忘我境界,居然不是指摒除杂念,而是指无梦无思的睡眠?难怪小晏总说要我放松放松。”林紫苏目瞪口呆坐了半天,总算找出了合理解释。 洗了个战斗澡振作精神,拿出带来的牛奶面包当早餐吃完,她想了想,索性继续修炼,开始尝试练习法术。 法术的要点,在于操纵灵力,改变事物的分子结构,让它们从心所欲,变化为自己想得到的事物。这要点说起来简单,但古往今来,却不知难住了多少修道者。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赋异能的缘故,林紫苏对法术的操控可谓得心应手,再冗长繁复的法术,到她手上,用不了十分钟就能做得很好。 不知不觉中,仅短短一天的时间,林紫苏就掌握了将近十分之一的入门级法术,所欠缺的,只有熟练度而已。 林紫苏也顾不上理会其他,只专注苦练习晏行岚传给自己的隐藏气息法术,以及飞行法术。为了计划,这二者都是必需熟练掌握的。 苦修的时间又过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林紫苏翻看着被自己凭空拓印在一堆A4打印纸上的星命秘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章节后,满意地将之收好。又拿起玉琮装在包里,离开了工作室。 她没有回家,而是先到省城最热闹的高端商业街,选定一家品牌专卖店走了进去,挑了一堆当季新品,径直走进更衣室。 几分钟后,导购小姐看着换上新品裙装的林紫苏,由衷赞叹道:“小姐,我们的衣服都是要足够瘦又有曲线的美女才穿得了,这套裙子穿在你身上简直不能更合适,你可千万不能错过。” 注视着镜中与平日淑女形象大为不同,陡然变得性感妩媚,野性不覉的女子,林紫苏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她一直喜欢巴宝莉的英伦风,很能凸显她斯文秀美的那一面。这次换成朋克与美艳兼有的viviannewestwood,本是为了改变风格,以便乔装掩饰身份,没有想到,竟然也意外的合适。 挑了两套裙子,又买了配套的绑带高跟靴。末了,林紫苏在结账的时候指了指橱窗里的羽毛饰水晶面具:“我还想要那个。” “小姐,那是从英国总部拿来的装饰品,我们不卖的。” 林紫苏也不和她争议,只说道:“我出三倍价格。” 导购小姐陡然两眼放光,马上改口:“我这就为您包起来。对了,您的消费金额已经超过五万元,可以办理一张终身享有折扣的贵宾卡,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我马上为您登记。” 接过她手里的资料卡,林紫苏写了几个字。导购小姐一边看一边输入电脑建档,同时不忘称赞:“蓝玉小姐,您的名字真是特别又好听。” “谢谢,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林紫苏笑笑说道。为了防止被有心人人肉,她想了个化名。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同道们很快就会知道,鬼灯这一代的掌门,是名叫做蓝玉的女子。 是夜,繁星如璀,这座城市最核心的商业区,霓虹闪烁,比白昼更添了几分妖媚。长街窄巷渐次灯红酒绿,大大小小的酒吧打开门,放起风格迥异的音乐,迎进一波又一波的游夜男女。 这样一片适合游戏花丛,纸醉金迷的夜行街区,某间公寓内,却有人在埋头苦修。 “景星庆云,破军侵正,利见——利见——” 每次都是这样,迟迟接不上下一句法诀。这让萧玄易眼中掠过一丝懊恼。僵持片刻,他索性毕势收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烦恼一扫而空。 他天资极佳,在正房中算是数一数二,又是未来的接班人。四年前就在爷爷萧飞鸿的指点之下,开始修行麻衣盟中至高心法,星命秘籍。 起初他十分高兴,但时间一久便发现,因为代代流传的秘籍早被分支家夺走,爷爷当初又因资质不够没能修炼,只匆匆看过一遍。本就残缺不全的秘籍,凭着爷爷的记忆来转述,就更加七零八落了。 这种零零碎碎的秘籍修行起来自然分外吃力,尤其是那种迟迟没有进步的郁闷,带给萧玄易的挫败感就更大了。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想得到相对完整的秘籍,除非彻底打倒叛逆的安家,夺回原本属于正房的一切。可惜这想法对于现在的他、甚至是整个正房萧氏而言,都不啻于痴人说梦。 分支安氏在美帝某超级世家的扶持下,经过这几十年来的累积,势力发展得十分庞大,不要说区区一个没落的麻衣盟正房,甚至连靠风水堪舆之术广结善缘、认识无数达官贵人的龙门,都不愿轻易与他们为敌,曾有过几次小小摩擦,都是以龙门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作罢。 ——势力远远不及安家,那么只有用修为来说话。爷爷告诉自己要苦修,要靠实力报仇,用道门的法子来解决这一切。但单凭这份残缺不全的秘籍,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资格向仇人叫板?要知道,只凭努力的话,根本不足以跨过实力的鸿沟。 抹了把汗涔涔的脸,萧玄易英俊的面孔上罕有地露出几分疲态。 他虽然长了一副花花公子似的外表,在爷爷面前却是孝顺十足。自从小半个月前,萧飞鸿让他放下一切外务,专注修行,便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往来,再没有出过门。甚至连生活用品都是让佣人按时买好送来,每天除了苦炼还是苦炼。 正房的屈辱,亲人的血仇,麻衣盟的未来……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让他不敢有分毫松懈。身为正房嫡系唯一的血脉,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也知道自己天分虽然还算不错,但安家却绝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想要在修行上有所成就、彻底除掉分支家的叛逆首领,必须勤奋再勤奋。 只是,每当*与精神疲惫到极致,却没有任何进步,大汗淋漓地躺在修行室光滑的地板上时,萧玄易心中仍不免冒出挥之不却的怀疑:身为修道者,在秘籍不全的情况下,仅凭努力真的能有成果吗? 他也曾直言不讳地问过爷爷。记得当时爷爷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虽然如此,但若就此放弃努力,那岂不更是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说到底,爷爷也很清楚他的无奈,只不过是报着万一的希望罢了。 回想起爷爷的话,萧玄易苦笑着摇了摇头,结束了从清晨开始便持续到现在的打坐,决定先休息一下。 冲完澡去厨房随便冲了杯泡面,正没滋没味地吃着,突然,空气中似有什么危险因子,触动了他脑中的警戒线。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低沉而不失动人的女声,已蓦然在他身后响起:“麻衣盟的萧公子,听说你在生意场上很吃得开,没想到对持家也很有一套,竟然如此勤俭。” 这女人是谁?竟能不动声色潜进家来,自己分毫没有察觉,直到对方主动现身,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由此看来,她的修为一定高于自己!自己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萧玄易心中惊疑不定,眼神随之急剧变化,英俊的面孔上却慢慢勾起一个轻佻的笑容。 将手里的半碗面条推开,他不见分毫尴尬,起身的姿势优雅得像个正在邀舞的骑士,却没有马上回头:“有美人趁夜而来,真是艳色无边。美人,你刚才所说的只是我的外在,除了节俭之外,我还有很多优点你没有发现。我想,我们可以到卧室里慢慢聊,聊上一整夜。” 他故意将话语说得暧昧轻佻,为的就是想看看这女人的反应。若这神秘女人大发雷霆,那么反倒可以证明她是个没见过什么场面的生雏,自己可以伺机寻找破绽。若她反调戏回来,自己也可以趁势配合,引诱她多说几句话,从里面找出有用的情报。 短短一句话,就能从对方的反应推断出性情、并想出相应对策,萧玄易的脑筋不可谓不敏捷。但这神秘女人接下来的话,却压根不符合他的任何一种推断。 “萧公子是想让我生气,还是真心想要我答应?如果是前者,那你未免低估了我;如果是后者,那你可太饥不择食了。就算想约炮,也得先看清了炮友的模样再决定吧?还是说,萧公子虽然外表光亮,实际却中看不中用,所以才如此不挑不拣?” 女子说着大胆的言语,三两下就挡回了萧玄易的试探,非但没让他抓住任何一点破绽,反而激得萧玄易嘴角微抽地立即转过身来。因为没有任何男人能容忍自己被质疑,哪怕明知对方使的是激将法,萧玄易也只有认了。 当对上这不请自来的神秘女子,看清对方模样的瞬间,萧玄易再度一惊,只因面前的女子再度给了他超乎想像之外的惊讶。 剪裁独特的黑色紧身背心,完美地勾勒出女子完美纤秀的身段,傲人的曲线在微低的领口里呼之欲出,却被一颗小小的土星别针挡住了外泄春光。短裙下同色的吊带袜与高跟长靴,更加突出了她原本就修长笔直的双腿,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猜测,拥有这样一副完美身段的女子,会是何等模样。 但随着目光上移,萧玄易却不由自主露出几分失望:女子的大半张面孔,被一个华丽的黑色羽毛面具遮住,只露出小巧圆润的下巴,与一双如丹朱唇。她穿着宛如暗夜魅族的全黑衣饰,气场也如暗夜女王一般,神秘高贵,不可捉摸。 这名只适合出现在化妆舞会的女子,让萧玄易一时有种分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虚幻感。定了定神,他再次试探道:“我真是孤陋寡闻了,没想到修道界会有你这样时尚漂亮的美人。” 女子小巧嫣红的嘴唇向上一弯,算是回应了他的试探:“萧公子说笑了,你不也是个时髦英俊的帅哥么。” 见她隐约有亮明身份的意思,萧玄易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回敬她的调笑:“这可真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 “萧公子身份家世摆在那里,谁人不晓。我这种无名小卒,哪里比得上。”女子一口回绝了他的猜测,又说道:“不过,家大业大,往往也有外人不知的苦恼。而且,萧公子比其他公子哥更多一份苦恼:你想要的不仅仅是守成,更还想光复先祖的威名与家业,但可惜的是——” 她红唇一抿,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如刀的锋锐:“你现在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四字像一只利箭,瞬间刺穿了萧玄易心底最为脆弱的部分,让他脸色一变,再维持不住惯有的轻松表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能帮助你的故人。” 萧玄易一愣,旋即冷笑起来:“故人?你是说你和萧家有交情?可你凭什么帮我?我又怎会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如果,你甘愿一如继往,守着一本残缺的星命秘籍百思不得其解,眼睁睁看着萧家与分支的距离越来越大的话。” 女子的话说得尖刻,萧玄易却没有生气,反而生出几分惊骇:麻衣盟正房被分支背叛乃至欺凌的事情,修道界确是无人不知。但至于星命秘籍也被分支夺走这件事,知道的人却廖廖无几!甚至,除了门派中历代掌门与少数核心弟子之外,其他外人根本不知道星命秘籍的名字! 这个女人,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些隐秘,又为何口口声声说愿意帮他?! 萧玄易迟疑片刻,终是问道:“你拿什么来帮我?” “用你最想要的东西。” 闻言,萧玄易突然心跳加速,比他第一次亲吻心爱的女孩时更加激烈:“你是说——” “星命秘籍。” 话音未落,只见女子纤手微抬,一道温润的光芒霎时在空中点亮,旋即,一道光字组成的墙壁,赫然出现在萧玄易面前。 只看了一眼,萧玄易就激动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这篇心法开头和爷爷传给我的一模一样!是真正的星命秘籍!” 他本能地想伸手去拿,但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的手又缓缓垂下。 凝视着女子隐藏在假面之后,却仍依稀可见灵慧狡黠的双眸,萧玄易问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为我找到了麻衣盟失传已久的真正秘籍,那么,我又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见重利当头,他依旧能保持清醒,没有见利忘形,女子眼中不禁掠过几分欣赏:“暂时还不需要。但在必要的时候,我会连本带利一起收回。不过你放心,我让你做的,必定都是力所能及、又不伤害你亲友家人的事情。” “你不怕我耍赖?” 女子依旧言语淡淡,但话语间透出的冷酷强势,却让人不敢小窥:“我能得到失传的秘籍,又将它送还给你,自然不怕你玩花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愿意知道,对我背信弃义的下场是什么。” 听罢她的话语,萧玄易喉头一紧,暗地里却悄悄松了一口气:有所要求最好,如果这来历神秘又身手高深莫测的女人说要白送他,那他还真不敢要了。 不再迟疑,他从女子手中接过藏有秘籍的玉琮,握得紧紧的,像是生怕它突然不见似的。 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他刚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女子轻声一笑:“秘籍能完璧归赵,倒也是一段佳话,我该走了。” “等一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想到这点,萧玄易心中一急。 女子在他焦急的目光中拧腰一折,身体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疾掠而去。萧玄易的话刚刚说完,她已站在露台栏杆上,回头向他微微一笑,烈焰似的红唇,在充斥着霓虹灯的夜空中妖魅无比。 “我叫蓝玉。” 一语未了,她已从三十二楼的阳台一跃而下。 大惊失色赶过来的萧玄易,只来得及看到她黑羽假面上的点点钻晶,折射出七彩霓虹,如同雪落人间一般,瞬间融入五光十色的夜都,和主人一起在刹那间失却了踪迹。 “蓝玉……你叫蓝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萧玄易脸上少有的一片茫然。如果不是承载了秘籍的玉琮还紧紧握在手心里,他恐怕会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幻梦。 一个小时后,林家。 “呜呜呜,主人,刚才差点吓死吾了,你刚刚学会飞行术没几天,怎么能从那么高的楼往下跳呢?如果不是你反应得快,在坠地前一刻飞起来,恐怕现在已经骨折了。主人,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像这样了!” 想起刚才在萧家楼下看到的那惊险一幕,小威一张酷似猫儿的脸上写满惊恐后怕。 林紫苏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冒险了一点,但没办法,她势单力薄,只有努力扮世外高人的模样。好不容易用小晏教的藏踪术装得高深莫测,成功唬住了萧玄易,离场时自然也该走得拉轰一点。难不成要说:不好意思,麻烦开下门,我要乘电梯离开? 而且,她也不是全无防范。之所以让小威变回大虎原形、提前到楼下等着,为的就是紧急关头让他充当缓冲肉垫……说起来,最终没用上肉垫,不也证明了自己虽然是法术新手,但功力还是很不错滴。 不过,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小晏知道,否则以他那最近越来越爱管头管脚的趋势,还不知道要怎么唠叨呢。话说,刚认识他时,他可是个能说一句话绝不说两句的寡言无口帅哥啊,怎么最近对着自己越来越啰嗦了?是不是憋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说话的对象,所以变话唠了?可怎么不见他对着小威叨叨?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戳了戳小威的脑门,林紫苏安抚道:“乖啊,我做事向来有分寸,怎么可能出事呢。今晚你陪我出去辛苦了,明天我给你煎鱼,包准你吃到饱。另外,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许告诉你晏大哥,知道么?” “嗯,知道啦,主人!” 小威枉活了两千多年,却还是孩子气得很,一听到有心爱的煎鱼吃,立即从惊吓情绪中恢复过来,精神抖擞地在屋里转圈圈。 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边,他好奇地趴上床沿,看着林紫苏刚换下来的衣裙和面具,疑惑地问道:“主人,你这样打扮挺好看的,怎么一回家就换下了呢?” “这个自然有我的原因——对了,这件事你也不准对小晏说,记住了?” 生怕快到嘴的煎鱼又飞了,小威赶紧用力点了点头,刚要再保证几句,却见晏行岚走进房来。 看见是他,林紫苏顿时有些不自在。冲小威使了个眼色,才向他打招呼:“小晏,你今天的修行结束了?” 她并不打算把去找萧玄易的事瞒着晏行岚,她相信小晏能理解自己:萧家要拉拢,而且星命秘籍留在自己手头也没什么用,不如就此完璧归赵,算是完成了拉拢萧家的第一步。 但,若是交给萧飞鸿,和那个老成精的老头当面打交道,却免不了诸多变数,说不定还会被他顺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小线索扒出真身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和相对稚嫩得多的萧玄易来做交易,既卖了人情遂了心意,也杜绝了自身被追查的麻烦。 晏行岚和她的观点,往往出奇的一致。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却不太想说出乔装交锋的详细经过。本来是想等到明天再找个机会,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提一声,顺便省略那些不想提的。却没想到,自己和小威说话的功夫,晏行岚竟然过来了。 她越是不自在,却发现小晏越是盯着她看。讪笑了一声,她决定主动出击:“小晏,我脸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从来没看到过你化妆的样子,所以不免多看了两眼。”说着,晏行岚状似无意地扫过她床上的衣服:“这么晚了才回来?” ------题外话------ 感谢13801606616,hu19861225,芙蓉花儿开,w5201314zhi几位亲亲的月票~ 89 盗鼎 摸摸为掩饰真容上了浓妆的脸蛋,林紫苏心虚地找借口:“嗯……今天修行有突破,心里一高兴,就和同学出去玩了。” “同学?这么晚了,全是女生会不安全吧。” “没什么,也有男生的,差不多男女对半。” 胡乱找着借口的林紫苏并没注意到,晏行岚听到说有男生时,眼中划过的那抹不明意味的异芒。 ——自己以灵体之身,虽然看似能时时陪在她左右,但实际上,能做的事却极其有限。比如现在,他甚至不能亲手为她擦掉唇上半褪的红脂……看来,那件事还是得尽快才行…… 怀有心事的晏行岚,同样没有察觉林紫苏的异常。微微出了会儿神,他淡笑道:“你的现在已经升到运术阶段了吧?你爷爷应该没留下法术心诀,以后就由我来教你吧。我正一道源起茅山,从立派起便以驱魔镇邪为己任,单论法术而言,是四大道门中攻击性最强的一支。你生性要强,倒是比较适合。” “呃,你是想说我是母老虎吗?” 林紫苏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情随口一提,没想到晏行岚却异常认真地反驳道:“当然不是。我是曾说过你坚强独立,不是说你粗鲁无文。” 她不明白为何晏行岚突然对一句无心之语这么认真,不由有些发愣:“我只是开玩笑的……” “……”晏行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为这罕有的失控轻轻皱了下眉,他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再继续留下。 “数日不见,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目送着晏行岚的背影,林紫苏心里泛起了嘀咕:小晏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唔……眼皮好重,自己还是快卸了妆洗洗睡吧,省得熬夜伤皮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紫苏上床好眠的功夫,萧家的两位重要人物却是做好了彻夜长谈的准备。 “蓝玉”走后,萧玄易立即赶到了萧飞鸿的住处。先将今晚的遭遇说了一遍,他又说道:“爷爷,这蓝玉自称是一位故人,可看她的外表和声音却都很年轻,但她的行事风格又非常老辣,而且实力也是高深莫测。有没有可能,她和你一样,实际年龄已经很大了,但却是驻颜有术,所以看上去非常年轻?你以前认识这个人吗?” 自从孙子连夜出关赶来把玉琮交给自己后,萧飞鸿就一直把玩着那枚玉琮,不肯松手。即便是在说话时,他的视线也须臾不离。 星命秘籍是比掌门性命还要珍贵的镇派之宝,也是他们正房萧氏胜过叛逆分支的关键!如果得到秘籍,何愁萧家胜不过安家! 从接任家主开始,萧飞鸿就花费了无数心血财力,想要夺回分支手上的抄本,却始终无法如愿以偿。他本以为在有生之年,或许自己都不再有看到秘籍的机会,却万万没想到,最最珍贵的完整原本,竟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回到了手上! 抚摸着至珍至宝的玉琮,萧飞鸿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一昧激动的时刻。送还玉琮的那神秘女子,她这举动背后代表的含义甚至势力,他都必须查个明白,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萧飞鸿问道:“我从没有听说过蓝玉这个名字。而且,Y省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在这儿的修道者,除了我们萧家之外,就是黑麒麟的那几个人,和分支家最近派来的那一拔前哨探子。这些人你明里暗里都见过,正巧里头也有两个女人。你确定送还玉琮的那女子,不是其中之一?” “黑麒麟的朱焰,还有叛徒安家最近来省城的那个女人我都见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她们俩。”萧玄易回答的同时,又仔细将先前的情形回想了一遍,最后再度断然摇头:“我肯定,不是那两个女人。” 闻言,萧飞鸿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我们萧家衰落也有不少年头了,几乎和其他门派的人都断了来往,会是谁这么好心帮我们?” 苦苦思索间,不期然地,一抹睽违已久的倩影,悄然浮上心头。像一张老照片,静静地在岁月里泛着柔和的光芒,点亮了一名女子温婉的眉眼,冲他安静娟好地微笑着。 而女子本人,也如那抹笑容一般美好淡然,总是在角落里默默守候着他,不声不响便帮他解决了许多烦恼。 眼里掠过一抹罕见的柔情,萧飞鸿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测:不,不可能是她的,她早已去世多年,又怎会再度出现? 定了定神,萧飞鸿分析道:“刚才我验看过,这秘籍确实是真的。那自称蓝玉的神秘女子既然将秘籍送还回来,那你就先修炼吧。那女子说以后会向你提要求,但对我们萧家来说,没什么比这本星命秘籍更加重要。哪怕她日后开口要我们萧家的所有家产,我都毫无怨言,双手奉上。蓝玉应该只是个化名,不过有机会我会向同道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 “爷爷,难道你不怕这是个陷阱?” 萧飞鸿再度苦笑了一声:“以我们萧家目前的状况,还有什么好图谋的?再说,这可是麻衣盟安身立派的根本星命秘籍啊!一旦你修行有成,镇压分家,雪洗我正房近百年的耻辱便旨日可待!就算是个陷阱,我们也只有跳下去,因为它带来的利益,远远大于它的潜在风险。” 其实他说的,也正是萧玄易心里想的。当下,萧玄易立即点点头,认真说道:“我明白了,爷爷,我会认真修炼的。对了,您要不要先看一看,也随我一起修行?” 星命秘籍对于每一个麻衣盟弟子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心法,无人不想得窥其径。但出乎意料的是,萧飞鸿居然拒绝了:“这是掌门及核心弟子必修的法门,但我只是个代理家主,而且年纪又老朽不堪,何必再浪费时间?若因此耽误了你的修行,反为不美。” 说话时,萧飞鸿眼中掠过几分挣扎,最后统统化为毅然果决:意外出现的星命秘籍,彻底解决了他后顾之忧,让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做某件事情。 萧玄易却没注意到爷爷微妙的神色变化。他早习惯了爷爷事事为自己打算,见状只以为爷爷真是怕耽误自己的修行,便感激地一笑:“多谢爷爷为我考虑。” “傻孩子,我们是至亲骨肉,说这些做什么。”萧飞鸿拿起玉琮交到孙子手里:“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以你的天赋,相信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彻底参悟秘籍,但依旧不能懈怠。这阵子你依旧闭关修行,等我找你才准出关,否则天塌下来你也不要理会。知道么?” “爷爷,你老人家交待的事,我哪次不是全部照办。”萧玄易对爷爷的慎重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孝顺答应了一声,才接过玉琮道别离开。 房门刚一关上,萧飞鸿刚才还带着淡淡笑容的脸,瞬间绷紧,眼神也蓦然变得凌厉阴鸷:“看来连老天也在帮我啊。等玄易修行有成,我萧家何愁后继无人,又何必再忌惮什么人!安云乡,你等着,我一定会把青铜鼎‘亲?手’交给你!” 自言自语完,他拔通内线,吩咐道:“去工作室看看,小鼎的修复进展如何了。” 翌日。 这天虽然是新学年开学第一天,但林紫苏却没课,加上昨晚折腾得有点晚,便起得很迟。 她抱着抱枕,好梦正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随手摸起手机,林紫苏也没来得及看号码,就带着浓浓睡意先接通了:“喂……” 见她睡意犹浓,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一迭声的道歉:“对不起,林小姐,打扰你休息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紫苏瞌睡醒了一小半,不解地问道:“萧老,不是说好修复小鼎要花半个月吗,今天才第十二天,怎么就联系我了?” “林小姐,青铜鼎不是已经修复好了吗?我今天凌晨五点多到工作室看过了,简直完美无缺哪!你的手艺真是太棒了。不过,你也实在太认真了,剩下来的这三天,是不是准备再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不够完善的细微处?林小姐,这就不必了,我已经拿给小鼎的主人仔细看过,他说你修复得非常好,他很满意。林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电话那头的萧恒远似乎仍是一如继往的热情,但不知为何,林紫苏总觉得他的声音热情得有点过份,反而显得有点虚假了,心里不禁悄悄泛起了嘀咕,剩下的瞌睡虫也统统不翼而飞。 林紫苏猜测那天见到的那位年纪虽大、却仍不失魅力的老者应该就是萧家家主萧飞鸿。这人不顾约定提前拿回小鼎,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另有其他原因?而萧恒远微妙的态度转变,又意味着什么? 将星命秘籍交给萧玄易前,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拿回去交给萧飞鸿,也曾设想过对方会有何种反应。但却没想到,得到失传秘籍的萧飞鸿,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急急忙忙地派人赶去查看小鼎的修复进展。 就算之前他为顾全大局、保全正房血脉,决定将小鼎献给分支安家。林紫苏本以为在得到足以扭转局面的星命秘籍后,萧飞鸿的这决定一定会随之改变。却不想,他仍是对小鼎紧张得很,这到底是单纯地急于修复掌门信物,还是另有原因? 分析着种种可能,林紫苏一时不禁微微出神。 电话那头,许久没听见声音的萧恒远追问道:“林小姐?林小姐?” “我在。”回过神来,林紫苏连忙答道:“不错,我的确是打算留几天时间,再检查一下细节。但既然物主满意,那我也正好乐得省了这一步功夫……不客气,萧老,以后常联系,再见。” 挂上电话,她立即叫来小威:“你变成灵体,快赶到汇宝古斋,看看萧恒远和萧飞鸿有什么动静。” 她留意过,萧恒远用的是店里的座机。他会选择在这个地方打电话给自己,一定是在那儿还有什么事要办。 “好,主人!”小威应了一声,立即由实化虚,像风一般穿过墙壁,飞速向汇宝古斋跑去。 虽然它行动迅捷,林紫苏却还是有点遗憾:小威的攻击能力越来越强,当保镖是绰绰有余了,但毕竟是陆兽,在打探消息方面始终不太灵活。如果自己有只飞鸟之类的灵宠就好了,以后想传递打听什么消息,效率会更高。 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林紫苏跳下床来走了几步,却还是不放心,索性穿好衣服,匆匆梳洗一番,准备打车到汇宝古斋附近去等着。 她直觉萧飞鸿是为了采取某种行动,才急于取回青铜鼎,而这有可能破坏她的计划。所以她必须知道萧飞鸿的下一步行动。 经过客房时,她犹豫一下,没有去叫晏行岚。现在有点像前世赶新闻出现场,分秒必争,没有多余的时间向小晏解释。 等赶到汇宝古斋的前一个街区时,追寻着主人气息找来的小威急急穿进出租车里,对林紫苏说道:“主人,那两个老头给人打了电话,说他们会带着青铜鼎乘飞机去G省,让对方通知什么安先生。他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G省? 这地名并不陌生,林紫苏立即记起,古爷就是来自G省,而那里曾发生过数起企业家被害的命案,均是安氏所为。显而易见,那里正是麻衣盟的叛徒、分支安氏的大本营。 萧飞鸿想去G省,难道真想要提前投诚?!那她必须马上阻止!若是由着萧飞鸿去和安氏握手言和,她在这件事里就再得不到任何好处,那岂不是白白把星命秘籍交给萧家了? 但该如何阻止呢?秀眉微蹙,林紫苏立即有了主意。她从包里翻出昨夜变装时用的口红,又抽出一张纸巾,写上几个字交给小威:“你马上去萧玄易家,把这个丢到他面前,记得不要让他看见你。” 小威干脆地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叼起纸巾就跑。林紫苏胡乱把东西塞回包里,刚准备让司机改道去机场,却见司机正惊恐地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林紫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在普通人眼里,根本就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很没公德心地往窗外随手丢了垃圾。 她干笑一声,说道:“司机师傅,学校准备在下个月的国庆节派出话剧,我演个小配角,刚才无意念了句台词。我现在要去机场办点事,麻烦你载我过去。” 听罢她的解释,司机这才放下心来:“哈哈,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马上载你过去。” 一公里之外,萧玄易的公寓。 吃完早餐,洗完晨澡,萧玄易换上运动背心长裤,刚准备去特地改装的静室修炼,却突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茶几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巾,上面还有几个红色大字。 拿起一看,他这才发现那几个字是用口红写的,那颜色有些熟悉,还散发着淡淡的甜蜜芬芳。只是纸巾的一角,却被嚅湿了一块。 “速去机场?”萧玄易端详着这张凭空出现的纸巾,突然想起昨夜那神秘女子菱唇上的那抹娇艳,正是这种颜色,心跳不禁悄然加快:难道,这是蓝玉传给自己的又一份讯息?自己要不要过去? 想起爷爷的叮嘱,萧玄易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此行说不定可以揭开那神秘女子的真正身份,想来爷爷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 打定主意,他不再迟疑,立即匆匆出门。不过片刻,楼下的独立车库里,一辆轿车向机场方向绝尘而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威,得意地蹲在小区门口舔了舔爪子:“嘿嘿,这趟差使吾办得不错,现在该回去覆命了。咦,不对,机场离这里有几十公里呢,难道吾都得跑着过去?啊啊啊,早知道刚才就趴在那家伙的车顶上跟过去就好了!” 不提留在原地跳脚后悔不已的小威,坐在出租车上的林紫苏,打电话问过机场,知道今天飞G省的飞机,只在三个小时后有一趟,心里顿时有了底:就算萧飞鸿和萧恒远先自己一步赶到机场,也乘不上飞机。这段时间里,她有的是办法将这件事情搅黄! 趁等待的功夫,林紫苏又准备了一些东西。抵达机场后,凭着前世做记者时天南地北到处飞的经验,她轻而易举便在某处环境优雅的贵宾休息室,找到了两个萧家人。 认准目标后,她找到值班点,和地勤小姐交谈几句。很快,圆润甜美的广播便在整个机场里播放:“萧飞鸿先生,萧飞鸿先生,请您听到广播后尽快到A2区,您的家人在这里等您。再重复一遍——” 听到广播,正在喝茶的萧飞鸿顿时一愣,看了属下一眼:“你和玄易透露过我们的行踪?” 自从安家生乱之后,萧家正房一直人丁凋敝,到了这一代,只有萧飞鸿与萧玄易两人了。这次出门为了防止被人通过手机信号定位追踪,萧飞鸿与萧恒远都没有带手机,所以萧飞鸿才会以为,是孙子得到了消息赶来阻止自己。 “没有,绝对没有!”萧恒远赶紧否认。为了保密,他连机票都是亲自订的,根本没有假手过其他人。 “这就怪了……也罢,我去看一看再说。至于你,马上换个地方,看好箱子。”萧飞鸿看了一眼他们唯一的行李箱,说道。 萧恒远知道这是家主怕青铜小鼎有闪失,立即应道:“是,家主,我一定会保证箱子的安全。” 萧飞鸿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便往指定的A2区去了。一边走一边思索,孙子虽然一直很孝顺,为人又看似圆滑,但在这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非常执拗,想要说服他,不知该费多少功夫。但奇怪的是,自己从知道小鼎已经修复好到决定去G省,前后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安家人和萧恒远之外,世上再没其他人知道,他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萧飞鸿前脚刚走,萧恒远就立即拎起箱子,也出了休息室。但刚走了没几步,他就迎面重重撞上了一个人,险些摔倒。 那是个身段窈窕,打扮入时,戴着墨镜与太阳帽的妙龄女子,见撞到了一位老人,连忙歉然地过来搀扶。 萧恒远本想甩开她的手,却不知怎的头晕了一下,大约有几秒钟的功夫,脑中浑浑噩噩。 他立即警惕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家主交给自己防身的符箓。但手刚按到口袋上,女子扶稳他便放手走开了。他想要去追,但看看手上完好无损、份量也没有改变的行李箱,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迈开脚步。 大概,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吧。自己太过紧张了。 萧恒远暗暗想着,拉着行李箱,挑了一处不显眼却便于脱身的地方,等待家主。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萧飞鸿看似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眼里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疑惑。 走近萧恒远,见行李箱完整无缺,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奇怪,我在那里找了几遍,都没看见玄易,播音室的小姐说,是个女人让她播的广播。但奇怪的是,她记不清那女人的长相了。” “这人把您引开,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萧恒远关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 萧飞鸿摇头之际,却突然想起孙子昨夜遇见的那个神秘女子蓝玉,不禁心里一动。但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尖利得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像把锯条一样,来回割刮着人们本来就紧张无比的神经。 随即,机场里开始大声广播:“一级火警!一级火警!请大家立即按照指示牌、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迅速离开机场!” 这话像是跳进沸油锅里的火星,一下子就点着了人们心头的惶恐。一时间,机场里乱成一片,人们慌乱无比地哭嚎尖叫着,急先恐后地丢下行李,挤挤挨挨地冲向仅有的几处出口。 虽然不是普通人,但处在混乱的人群堆里,萧飞鸿依旧免不了手忙脚乱。他刚想接过行李箱亲自保管,却被蜂拥而来的人群将他与萧恒远冲散开来。 他使了个巧劲,穿过人堆,向下属喊道:“把东西给我!” 同样狼狈不堪的萧恒远却惊讶无比:“家主,刚才您不是已经接过行李箱了吗?” “什么?我根本没接到!”萧飞鸿一愣,心中立即生出不详预感。他四下环顾,可周围除了慌张奔走的人群之外,根本看不清,哪里也找不到行李箱的踪迹! “糟糕,上当了!” 萧飞鸿顿足连连,然则却是悔之晚矣。抱着万一的希望,他认准一处最近的出口,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 萧恒远看见家主的反应,立即也猜出这火警来得有蹊跷,马上也奋力挤出人群,跟着跑了过去。 但人们都被警报吓得不轻,在出口挤成一团,将本来就不太宽敞的通道彻底堵了个水泄不通。两人就算有些能力,也拿越来越汹涌的人群束手无策,不禁都急得连连跺脚叹气。 心急如焚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名纤秀女子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悠闲姿态,走进了卫生间。她脱下免税店里买来的墨镜与宽边太阳帽,毫不心痛地丢进垃圾桶,之后又融入人群中迅速离开,再找不见半点踪迹。 机场对火警反应很快,不到五分钟,增援的消防车与工作人员就迅速赶到了A2大厅入口,准备灭火。 与此同时,一个手拖行李箱、头戴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匆匆从里面跑出来,飞速上了泊在路边的轿车,甚至连车门都没关紧,就将油门一踩到底,狂奔而去。 轿车行驶了一会儿,车载收音机开始自动播放即时新闻:“十五分钟前,省城机场发生火警,但经救援人员赶到查看,发现这是一起假报火警。目前机场方面仍在安抚乘客情绪,并着手调查制造这起骚乱的嫌疑人……” 听罢这条广播,男子脸色更加难看。再三确认过身后没有追兵,他胡乱在路边找了个临时泊位停下,缓缓打开了刚刚夺过来的箱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到那尊被放置在红色锦缎礼盒中,还附了一张写有“敬呈安先生”卡片的青铜小鼎后,男子心头仍是不可避免地涌上阵阵怒气。 他反手一砸,生生将挡风玻璃震出了条条裂纹,同时低吼出声:“爷爷,你怎么能这么做!” 随着这个动作,他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眉眼的帽子掉落下来,露出一张英俊面孔,赫然正是萧玄易。 他被一张疑似神秘女子带来的纸条引到机场,抵达之后,车子还没停稳,便在后排车位上又发现了新的纸条,用的居然还是他放在车里的备用便笺! 他顾不上惊讶对方是何时潜入自己车子的,马上便被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你爷爷要把青铜鼎交给安家,你必须把它夺回来。后面还附有一张标明位置的简单地图。 看完留言,萧玄易长眉一下锁得死紧。他不认为对叛徒深痛恶绝的爷爷会这么做,但他又本能地觉得,那神秘女子不会欺骗自己。犹豫一下,他决定还是先去看看。 当他看到萧恒远手中、那只刚好能装进青铜鼎的行李箱时,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他甚至没去细想假火警引发的骚动为何来得这么恰到好处,只下意识地趁萧飞鸿的视线从箱子上移开的那一瞬间,夺走了它。 直到打开箱子前,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但此刻注视着静静躺在箱中的小鼎,他整颗心都彻底凉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如天崩地裂般足以让他崩溃的念头:爷爷居然要投靠叛徒!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就在他心神俱乱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原本不想理会,但瞥到上面显示的无来电号码几个字后,却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按下通话键。 听筒那头,立即传来一个低柔熟悉的女声:“萧公子,你看见箱子里的东西了吧?” 是她!那个送给自己星命秘籍的神秘女子蓝玉! 昨夜一面之缘,萧玄易便对她充满了好奇,更对她抱有感激与好感。方寸大乱的现在,更是不由自主把她当做了救命稻草,脱口问道:“是你告诉我爷爷想去G省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该怎么办?” “前者无可奉告。至于后者,萧公子,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你愿意向麻衣盟的叛徒俯首称臣么?” “当然不愿意!”萧玄易斩钉截铁地说道。身为正房的骄傲,怎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女子轻笑了一声:“那么,你打算怎样做?” “我要去劝劝爷爷!他老人家一定是一时糊涂才这么做的!我要劝得他回心转意,我——” 萧玄易激动的话语,被女子冷冷打断:“萧公子,麻烦你静下心来沉住气仔细想想,你家萧老爷子是这种人么?是怎样的一时糊涂,才会让他拿着麻衣盟掌门至尊信物去找叛徒?”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冰凉沁骨,却令萧玄易瞬间清醒过来。沉默片刻,他苦涩地说道:“你说的我也明白,但我还是无法接受……我真是不敢相信,爷爷会做这种事。他……他一直痛恨安家人。” “也许这里面确实另有原因,但就目前来讲,你爷爷确实打算将掌门信物交给你们的对头安家,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不信。”女子声音愈冷:“萧公子,如果你再继续婆妈下去,我不免要开始怀疑,将秘籍交还给你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听罢女子淡淡的责备,萧玄易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神秘女子说所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但从情感上来讲,他还是无法相信爷爷竟会做这种事。 不过,虽然表面有些轻佻,但从小接受严格修行训练的他终究不是个普通的公子哥儿。强行捺下乱团如麻的心绪,他沉声说道:“我明白了,蓝玉小姐,我会先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再在暗地里调查真相,见机行事。” 闻言,女子轻笑道:“萧公子不愧是萧公子,果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那么,我等你的消息。” “你——”萧玄易来不及再说什么,听筒那头已然变成了忙音。 他盯着屏幕上无来电号码几个字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把手机搁到一边,将行李箱盖好。 这神秘女人的电话来得突兀,却也及时。如果没有她打岔的话,自己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会直接去找爷爷,当着众人质问爷爷为何要向个叛徒俯首称臣。到时未必能得到答案,反而会将事情闹得更僵。 幸好,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了思考与回转的余地。 想到这里,萧玄易眼中露出几分感激,再次发动了车子。他丝毫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他已对那神秘女子越来越信任,甚至还在担心,没有她的号码,查清真相后不能及时把消息告诉她。 他亦不知,就在距他不到半公里的高速公路另一端,地铁站前,一名年轻女孩按掉电话,拄着下巴若有所思:“萧玄易果然是萧飞鸿的亲人,让他来打听事情真相,再适合不过了。我塞进行李箱的那张卡片,足以让他下定彻查的决心。” 这女孩自然是林紫苏。今天的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知道萧飞鸿打算带着青铜鼎去找安家的人后,她马上便想到将萧玄易也拖下水,将他叫到机场,又让小威留字,指引他亲自得到萧飞鸿的行李箱、揭穿萧飞鸿的打算。 按说,萧家现在得到了完整的星命秘籍,一旦修炼有成,铲除安家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且,离萧飞鸿的生日、答应向安家献上青铜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算为了争取修行时间,迷惑安家的耳目,也根本不必这么做。所以,林紫苏认为,萧飞鸿反常举动的背后,必然事出有因。 她虽然做了汇宝古斋的修复师,但算不得与他们交情很深,若想单靠自己打听出真相,势必要花费极大的心血精力,倒不如让萧玄易去查。林紫苏相信,只要他一旦知道萧飞鸿竟想将麻衣盟掌门象征送给叛逆,一定会主动追查,查清萧飞鸿为何要这么做。 而事实证明,她猜对了。萧玄易像一头被侵犯了尊严的豹子,终于要亮出自己的利爪。接下来,她只要等消息传回来就行了。 不过……想到某个人,林紫苏却慢慢蹙起了眉头:“也不知,安家那边会怎么反应?罢了,还是让小威先盯着萧飞鸿吧,有什么异样,也好及时告诉我。” 到嘴的肥肉飞了,换成谁都得气急败坏,现在,就看萧飞鸿能不能安抚住他们,为自己留出查明真相的时间了。 麻衣盟的正逆之争,干系到她能否顺利在同道间立足,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如果萧飞鸿确是另有苦衷,才不得不将青铜鼎让给安家,那还好说;如果他是真心想要投诚的话,她也不会手软。 抛开她的私心不说,堂堂麻衣盟家主向一群汉奸狗腿子摇尾乞怜,对同道修士来说也是桩耻辱。她要是教训了萧飞鸿,其他人都得拍手称快。 只是,想到那个看似轻佻但很有分寸的男子,林紫苏紧抿的唇角不禁松动了些许:若是有个那样的爷爷,对他来说未免太过痛苦,希望事情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林紫苏悄悄叹了一声。 G省,省会R市。 这是一幢表面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写字楼,虽然地处R市最为昂贵的中心商业区,外观却十分素淡,并不起眼。进进出出的人群看上去也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表面上,只是普通的白领上班族而已。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幢楼的电梯都需要经过最为严密的身份核定才能上去。而且越是往上,看守越是严密。到了最上面的那一层,则是只有不到五个人,才拥有随意进出的资格。 之前曾去过Y省、后来又回来处理事务的那名女子,正是有资格进出这层秘密办公楼的人之一。 “义父,答应了我们将东西送过来,结果又说什么搞丢了,他们简直是在污辱我们的智商、把我们当猴耍!当今世上,知道青铜小鼎存在的人廖廖无几,而萧飞鸿那老不死的虽然没用,却也还有几分精明,怎么可能有人会在他眼皮子底偷走小鼎?”女子恼怒地说道。她长得并不算很美,但皮肤却异常白皙,水嫩得吹弹可破,为她加分不少。 女子的对面是一张巨大的电子屏幕,竖立在房间正中。这房间很大,数百平方米的办公楼被打通成一间,乍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型运动场。地上铺着一整块厚实软和,花纹美丽的澳洲羊毛毯,四周则是常年下垂的深色窗帘。除此之外,整个巨大的房间再没有任何其他东西,显得分外空荡。而被女子称为义父的那个人,更是从没踏足过这里。 换而言之,这间守卫森严,面积庞大却又空旷的房间,只是他用来做视频通话的地点之一罢了。这样的大手笔与排场,即使是亿万富翁,也要甘拜下风,望尘莫及。但对他而言,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而已。 而通讯专用的巨大屏幕里亦没有人影,只有一张古老泛黄的星辰图,带着一种亘古久远的寂静感。也让扬声器那头传来的男子声音,显得越发淡漠无情,像渊潭一般深不可测,平静无波:“已经确认了吗?” 90 杀死挑衅者 女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语气更加急切:“义父,这件事明摆着就是萧飞鸿那老家伙在说谎搞鬼!我准备再去一次Y省,亲自和他做个了断,让他知道,戏弄我们安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沉默片刻,男子道:“你去吧,若他知道悔改,便不必做得太过火。萧家毕竟是萧家。” “是,义父,我明白。您是想留他们几分体面,等到那老家伙生日宴时,主动将信物交出来。如果他识趣的话,我当然不会太过为难他。” 女子放缓了口气,低头看似恭敬地说着,眼中却闪过几分异芒:义父在别的事情上都杀伐果断,唯独却对萧家人心慈手软。哼,这近百年来,萧家虽为正房,却是一蹶不振,始终被他们分支压着。麻衣盟的掌门之位,早该换成义父来做了!自己这次去Y省,就收拾了萧家那一窝子,踢开这堆绊脚的小石子,给义父铺平道路! 暗暗打定主意,接受了命令的女子甫一离开办公楼,便立即给驻留Y省的手下下达了指令:“螺子,我会尽快赶到Y省,向萧家动手。这段时间你也别闲着,先活动活动筋骨。该怎么做,我相信你知道分寸。” “是,红狸老大!”螺子连忙答应,想起一件事,却又有些迟疑:“那个……老大,丁风失踪了,自从他受伤失手后又联系上我,我让他马上回来,之后他就再没消息了。” “哦?”红狸冷笑了一声,白皙的额头隐隐鼓出两三条青筋:“一定是萧家人趁丁风伤在黑麒麟手上,趁火打劫捉了他!我放他们一马,他们反而来撩拔我们,胆子可真不小。这次我一定要让他们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想到老大平时的手段,电话那头的螺子眼中顿时泛出嗜血的精芒,连语气都急切了几分:“老大放心,我一定把准备工作做得漂漂亮亮的,等您来过瘾!” “总之,不要经我丢脸。”说罢,红狸挂上了电话,将电梯间里锃亮的钢质墙壁当成镜子,撩了一下长发,露出一个自认为妩媚的笑容。 她压根没把萧家的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群连修行心法都残缺不全的可怜虫罢了,徒占着家主之位,却毫无实力。对她而言,随便派出几个下手,就能轻易灭了他们。 抱着这样的想法,红狸便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又处理了一些手头的琐事,耽误了许久的功夫,才施施然乘飞机前去Y省。 G省与Y省足足有近三个小时的航程,还不算路上需要的时间。红狸压根料不到,在她悠哉游哉,不以为然的这段时间里,局势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被她寄予了过高期望的螺子,会有怎样的下场…… Y省,汇宝古斋。 员工们惊奇地看着早上才说有事要出去几天的老板萧恒远,突然又出现在店铺里。而且头冒虚汗,眼神飘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最让员工们吃惊的,还是向来表面亲切、实际却非常自恃身份老板竟然像个跟斑一样,跟在前面一个大步流星、面相儒雅不失威严的老者身后,一路小跑。他手上甚至还拿着对方的大衣。对于非常讲究商务礼节的萧恒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萧恒远可是Y省首富啊,那个面生的老者又是谁?有什么地方值得萧恒远如此低伏做小? 等萧恒远和那神秘老者的身影,同时消失在楼梯上,员工们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老者自然是萧飞鸿,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再隐瞒身份,直接来到了最近的汇宝古斋。 他活了一百多岁,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却从没遇上过这样棘手的事情:麻衣盟掌门的象征青铜小鼎突然被人抢走,他却毫无头绪,甚至连是谁出的手都不知道!这让他不禁深深涌起一阵挫败感。 进到办公室反锁上门,他烦燥地一口气连抽了两根烟,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才问道:“人都派出去了?” 萧恒远点了点头:“是的,家主。刚才在车上时,我就给隐藏在暗处的密卫们下达了指令,让他们顺着机场假火警这条线索追下去,揪出那贼人!” 萧飞鸿苦笑道:“我们萧家衰落已久,也就是最近二三十年,才渐渐有了些起色。为了培养这几个密卫,砸了不少人力物力,本说是留给玄易的,结果就这么暴露了。” 东西是在自己手上丢的,虽然家主也在场,事后也没说什么,但萧恒远依旧深感压力巨大。究竟是谁下的手?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路,最后得出了一个自认最有可能的答案。当下忍不住说道:“家主,您看,这会不会是安家设的圈套?先夺走小鼎,再反咬我们言而无信,这样他们就有了向我们出手的理由。” 他认为这推断再正确不过。萧家虽然没落已久,但破船也剩几斤铁,还从没有过敢打萧家主意的散修。而纵观Y省,有胆子又有实力向他们下手的,除了安家派来的人,就是黑麒麟了。但黑麒麟的人都是家世良好的清白子弟,是绝对不会出手的。排除了不可能的人,那剩下的自然只有安家。 出乎意料的是,萧飞鸿却缓缓摇头,沉声说道:“不,安云乡不是这种人。他或许对别人不择手段,但麻衣盟掌门的身份,乃至代表这个身份的信物,都早已成为他的执念,他不会玩弄手段,只会通过不断逼迫我,让我乖乖将这一切双手奉上。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能苦苦支撑、与他周旋至今的原因。” 说这话时,萧飞鸿目光十分奇特,口气也有些反常,仿佛不像在谈论一个多年的宿敌,反而是提起一个经年不见的老友。 见家主如此反应,萧恒远不禁愣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细思,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尖利的笑声:“萧家老儿,你竟然直呼我们家主的名字,胆子倒是够肥!” 这声音像是刀尖刮在玻璃上,尖锐难听到了极点。而且更要命的是它并非在耳边响起,而是直接传到人的脑海里,宛如千万枚钢针一样钉刺着人的脑髓。像萧飞鸿这样身负修为的人尚可运功抵挡,只练过些皮毛的萧恒远却是险些疼得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窗外原本的朗朗晴空,突然在一瞬间黯了下来,重重乌云几乎快压到地面。只一眨眼的功夫,四周就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整座城市像是突然被老天爷泼了一盆墨汁似的,完全陷于黑暗之中。那种沉闷厚重感,压得本就头痛欲裂的萧恒远更加难受,只觉得快要崩溃,喘过不气来。 浓眉微蹙,萧飞鸿按上属下的肩头,渡了些灵力给他。同时大声喝问:“哪里来的跳梁小丑?鬼鬼祟祟,不敢现身?!” 随着他一声断喝,萧恒远立即感到强行刺进脑中的那抹恶意灵力,随之消散开去。 过了半分钟,那声音才再次响起,不过却比之前虚弱了许多:“哼,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就是不知,你能凭这几分小手段得意到几时!” “对付你这种人,足够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黑暗顿时像清水泼上浓雾一样,飞速往后退去,重新露出清朗的蓝天白云。萧恒远大口喘息着,见窗外的人群依旧泰然自若,像平时一样来来往往,这才惊觉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境。 丁风擅长迷幻术,螺子身为他的老大与师傅,在这方面自是更加厉害。他甚至不需要接触对方,就能直接施展迷惑心智的法术。 萧飞鸿虽然不认识丁风,但与螺子交手一个回合,立即便对对方的法术有了认识。伸手接住中指上因耗尽灵力而自动脱落、并且颜色陡然由深绿变得灰败的戒指,萧飞鸿心里暗暗叫苦:这件法器刚刚释放了两次反弹攻击,已经彻底无效。自己身上虽然还有别的护身法器,可却几乎都是加持类型的,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修为并没有多高明,甚至比起孙子萧玄易还差一些,这也是他之所以没有接任掌门,只在孙子修行大成之前代任家主一职的原因之一。刚才仗着法器破解了这条安氏走狗的攻击,但面对下一波攻击又该如何是好?对一个不必现身的敌人,他甚至连拳脚也不能用。 虽然心里焦急,但萧飞鸿脸上并不显出,还故意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怎么,你就只这点本事?安云乡也好意思放你这种货色出来丢人现眼。” “住、住口!”螺子刚才大意着了道,又被萧飞鸿老神在在的样子唬住,还真以为这个传说中除了养颜功夫炼得好之外、根本一无是处的老头有什么绝招,一时竟不敢近前。但想到老大红狸的指使,他又不敢就此退走。 螺子一边想办法减轻法术造成的痛感,一边四下窥看寻找机会。过了片刻,身体上的痛楚渐渐散去,他这才发现,自己除了疼痛之外,居然没受什么伤。这发现让他顿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你是在虚张声势!哈哈,你个糟老头子,居然敢骗我!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螺子刚刚表情狰狞地吼完这番话,之前那种天昏地暗,压迫感十足的幻境再度向屋内的两人袭来,却比上次又添了几分阴森可怖,多了几十条似虚如幻的灰影,不断穿棱在两人周围,发出尖锐可怕的长啸声,比夜枭鬼泣还让人心惊。 但迎着螺子的攻击,萧飞鸿丢开已渐渐碎裂飞灰的法器戒指,表情却陡然变得从容。 就在刚才,他趁螺子还在外面徘徊,用一种奇异的步法,按照五行相生的方位走了一遍,凡是足迹所踏之处,都连起了淡淡的一线金色光芒。 当无数条光芒折射联合,形成一个玄奥的法阵后,突然有强光从一楼冲出,穿透厚厚的地板,与二楼的法阵交织在一处,在螺子的鬼影攻到之前,彻底融为一体。整个汇宝古斋的外侧,顿时多了一层无形的护壁。将鬼影黑雾挡之于外,狠狠弹了回去。 “五行护生阵?萧老头,你是属乌龟的啊,有种出来跟爷爷我单挑,躲在阵法里算什么本事!”螺子连连催动法术,却始终攻不进去,不禁急得跳脚,索性现身指着萧飞鸿大骂。 他不知练得什么心法,身体十分轻盈,轻飘飘单脚站在窄小的窗沿上,毫不费力。但他的模样却比他的身手差远了:头尖脚尖,胸鼓腹凸,五官可怜兮兮地挤在一张瘦长脸上,看上去像是个人形陀螺,用鞭子一抽就会急速旋转起来似的。 萧飞鸿刚才发动的阵法,正是林紫苏首次来汇宝古斋时发现的,叫做五行护生阵。此阵利用五行相生的原理,形成一道生生不息的壁障,阻隔外界一切攻击。萧飞鸿让属下经营汇宝古斋时,就存了把这里当成退守据点的心思,花了许多心血来布置阵法。所以这个阵法十分坚固,以螺子的修为,根本冲不破。所以他才会想用言语相激,逼萧飞鸿出来。 萧恒远见这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居然敢骂家主,不禁大怒。他刚想回敬,却被萧飞鸿一抬手,止住了话头:“由他说去,难道我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反倒显得螺子无理取闹似的,把这家伙急得五官都扭曲起来了。螺子郁闷地砸了几下,阵法非但纹丝不动,还反将他的手弄得生疼。 螺子满心怨愤地甩手时,突然一眼瞥到街上的人群,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萧老头,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对下面这些普通人出手!将他们的尸体挂满你的店铺,用他们的血浇遍你这儿的每一寸地板!” 萧飞鸿尚未回答,萧恒远便是脸色一变:“你——实在太卑鄙了!” 他和行人们虽是非亲非故,但凡是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暴行发生,却袖手旁观。斥责完螺子,他不禁焦急地看着萧飞鸿:“家主,您能想一想办法吗?” 沉默片刻,萧飞鸿却说道:“当年布下这五行护生阵,就只能护住这一幢楼。至于其他的——” 萧飞鸿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掠过一抹悲哀,脚下却纹丝不动。 萧恒远追随他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一看他的眼神便猜到了大半,寒气顿时蔓延全身,整个人像被浸进了冰水里:“家主,难道您……” 出于多年来对家主的尊敬,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见死不救四字。但他心里明白,家主已经做出了选择。 ——怎么会这样?家主何时变得这样冷酷了?普通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萧恒远连连摇头,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仿佛不敢再留在萧飞鸿身边似的。 螺子也被萧飞鸿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狞笑道:“萧老头,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 “你是否在说笑,我不知道。但我必须提醒你,一旦你对普通人出手,黑麒麟绝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你们安家这些年来做下伤天害理的事也够多了,若是犯了众怒,届时四大道门联手剿魔,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螺子被他说得心里发毛,嘴上却还是很强硬:“危言耸听!胡说八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只是在给自己的冷血无情找理由开脱罢了!” 冷血无情。从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恶徒口中得到这个评价,萧飞鸿不禁露出痛苦的眼神。但想到那个准备了许多年的计划,他最后的几丝犹豫,顿时全被坚定取代。连声音亦是稳如磐石,坚硬淡漠:“若是你不信,可以放手一试。” “你——好,很好!你当老子怕了黑麒麟么,老子这就杀给你看!”螺子咬牙切齿地说完,原本被挡在壁障外的黑雾顿时急速向楼下坠去,如海浪翻涌一般,轻而易举便吞噬了离它们最近的一个小女孩。 被普通人看不到的法术袭击,小女孩顿时疼得蜷成了一团,可她甚至连叫声都没有力气发出,一下子便瘫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她的眼耳口鼻中溢出。只一瞬间的功夫,她原本红扑扑的脸蛋就变得灰败无比,眼神也越来越灰暗。死神的羽翼已悄然覆盖了她的身体。 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小女孩身上移开,萧飞鸿按下心头最后一抹挣扎,悄悄闭上了眼睛。 “住手!”萧恒远惊骇又痛苦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心中万般不解,为何家主竟能如此冷酷,眼睁睁看着无辜人命消失在眼前而无动于衷。 嗅到鲜血特有的味道,螺子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普通人的血虽然没有修道者的漂亮,但他们的那份脆弱却是谁都比不上的。尤其是临死前那种绝望的眼神,实在勾人得很。哈哈,萧老头,你就好好看着吧!看这些人怎么在我手下尖叫、求助,却只能绝望地死掉——啊——!” 话音未落,一道力量组成的无形旋涡突然向他快速席卷而来,螺子根本来不及闪开,整个人眨眼间就被绞进了力量的旋涡,身体顿时不自然地扭曲起来,手脚都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虽然离了一段距离,屋内的两人却依旧听到了令人心悸的骨裂声。 旋涡持续了几秒才消失,螺子根本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白眼一翻直接掉落到地上,像个被暴力破坏过的玩具一样,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垂落。 “爷爷,萧叔,你们没事吧?” “玄易?!”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飞鸿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玄易顾不上回答,忙着为小女孩施放治疗法术。随着灵光流转,小女孩的脸色一点一点恢复了血色,但却仍然不能彻底治好,还需要进医院做手术。 不过,萧玄易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星命秘籍果然不同凡响,他只是参悟了一点点,实力就提升了一大截。如果是没修行星命秘籍之前,他连这一步都做不到,最多只能治治皮毛伤罢了。 让不明情况的店员为小女孩叫来救护车,又将昏迷不醒的螺子悄悄扛到楼上,萧玄易这才有空询问事情经过:“这是怎么了?这家伙居然敢向普通人出手,爷爷你也不看着点。” 他的话让萧飞鸿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是在以前,萧恒远肯定会出来打个圆场。但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家主的见死不救,还处于震惊失望之中,根本说不出什么。 最终,萧飞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玄易,我不是让你在家闭关修行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知怎么搞的,我在家里打坐时莫名觉得一阵心悸,所以忍不住过来看一看。”萧玄易盯着眉目竭力做得平和,却掩不住焦灼的爷爷,缓缓说出早就找好的借口。 麻衣盟一派的至高心法星命秘籍,修炼的过程中就是要不断与星辰之力沟通,最终得以窥伺天命,掌握常人难以察觉的天机。 萧飞鸿虽然没有修炼,但却是知道这些的,便点了点头,认可地说道:“玄易的天赋果然难得,才修炼了一天,就摸到了星命秘籍的窍门。” 萧玄易干笑一声:“爷爷过誉了,主要是以前就根据残缺不全的口诀修行了一阵子,现在得到了完本,原先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所以才显得进步神速。”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踢了踢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螺子,问道:“这家伙是谁?” “安家派来的,扬言要教训家主。他们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幸好玄易你及时赶到。”萧恒远说道。 “安家?”萧玄易心里一缩,知道这是安家质疑青铜鼎被盗之事,才派人来找麻烦,却还是故做不解地问道:“他们以前可没这么跋扈,这次是怎么了?” 他希望爷爷能做一个正面回答,但却还是失望了。只听萧飞鸿避重就轻地说道:“安家行事素来狂妄,这次的事虽然有些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 “爷爷——” 萧玄易长眉一皱,还要再追问几句,却听到一阵呻吟,低头一看,却是刚刚捉到的螺子痛呼着醒了过来。 “你就是萧家的独苗少爷吧,居然有能耐伤了我,虽说是我一时大意,但可见你身手也算不错了。看来,我们得到的情报有误啊。你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的?” 螺子如毒蛇般阴恻恻的眼睛,死死盯着萧玄易,满心怨恨:打探情报的那些家伙都是饭桶!回去后他一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萧玄易的实力显然已经超过了自己,但那些酒囊饭袋却告诉他,萧玄易的水准最多与丁风不相上下!正是这错误的情报,让他疏忽大意,以致重伤被捉! “少说废话!快说,你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萧玄易皱眉喝问道。见爷爷不肯正面回答,他便想从俘虏这里入手,迫得爷爷不得不说实话。 螺子吐出一口血水,呵呵冷笑起来:“其中原因,就得问你的好爷爷了。不过,一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路人被折磨却无动于衷的家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的。萧飞鸿,你不是一直在我们家主面前自称名门正派,麻衣盟正统么,怎么行事风格比我们还偏激狠毒?” 萧玄易右眼皮猛然一跳,升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你过来时应诉看到一个重伤的小女孩吧?我不妨告诉你,我对她下手时,你爷爷可就好端端在旁边看着呢。看着她被我一点点掠夺得内脏变形破裂,流血不止,奄奄一息。那么可爱的小女孩,连我都有点不忍心了,但你爷爷可是从头到尾,一点也没动摇呢。” 螺子嘲讽地看着萧飞鸿,语气分外挖苦:“萧老爷子这份心肠,实在够硬够狠,我喜欢!等你向我们家主投诚后,我一定要推荐你去刑堂做事,让我们安家的小辈好好学着点!哈哈哈!” 起先萧玄易还认为螺子是在污蔑,但当他对上爷爷冰冷无情的眼神后,心里的愤怒却如同凝固的火山岩,一寸一寸冻结起来。 但萧玄易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确认道:“爷爷,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萧飞鸿没有回答,但他没有表情的面孔,已经说明了一切。 “爷爷!”萧玄易心中一阵绝望,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曾答应过“蓝玉”,要不动声色打探原因。直截了当便问了出来:“爷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将青铜鼎献给叛徒,对无辜路人见死不救,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玄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萧飞鸿眸光微动,低声叹道。他原本就没指望能瞒过这个聪明的孙子太久,为了拖延时间,甚至还让他闭关,但阴错阳差,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去。他突然想到某一点,立即问道:“丢失的青铜鼎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我……是又怎样!”眼见打小让自己敬若天人的爷爷做事越来越荒唐,萧玄易心寒无比,抱着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大声承认道:“是我拿走的!我是萧家未来掌门,不能任由掌门信物落在一个叛徒手里!” 萧飞鸿沉默片刻,突然苦笑起来:“傻孩子,真是傻孩子……一件死物而已,只要能达成最终目的,又有什么不能抛弃的?” 他后半段说得非常小声,萧玄易只看到他嘴皮微微动了几动,却压根没听见声音。见爷爷毫无悔过之意,他于彻底绝望之余,反而平静下来,缓缓说道:“爷爷,若你再执迷不悟,按照门规,身为未来掌门的我,有权将你——禁闭!” 萧玄易虽然看重亲情,却绝非愚孝之人。而且,他不能眼睁睁放任爷爷一错再错!他觉得,爷爷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若是让爷爷好好清静一阵子,就一定会清醒过来。 他紧张地看着爷爷,希望他能听从自己的安排,不要再执迷不悟。也不要让两人的祖孙情份,走到完全破裂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但迎着萧玄易期待的目光,萧飞鸿只微微一笑:“玄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谁也拦不了我。” 他话里带着淡淡的欣慰,但心乱如麻的萧玄易却完全没听出来,只注意到了他话里的绝决。 “爷爷,你当真要执迷不悟么?”萧玄易背脊虽然挺得笔直,但眼角却已变得赤红,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失望与愤怒。 萧飞鸿注视着这个最疼爱的孙子,心中划过一丝不忍,却随即坚定起来:“你可以这么说。” “我明白了……”萧玄易喃喃说着,手掌微抬,法术焰芒在掌心浮动跳跌,冰冷的光芒映着他的俊脸,显得格外严峻:“爷爷,请恕孙儿无礼。” 但见缕缕红光飞射而出,在接近萧飞鸿后光芒猛然爆窜到一人多高,又在他头顶扭缠交结,形成一张巨笼似的大网,向他当头罩下。 众所周知,萧飞鸿本来资质就不是很高,虽然活了一百多岁,实力却比不过既有天份、又从小精心栽培的孙子萧玄易。而萧玄易眼下使出的这一招天罗地网根本没留任何余地,眼见这一式必是十拿九稳,萧飞鸿避无可避。但在一团团刺眼的光芒中,却突然传出他的声音:“玄易,我先走一步。但愿日后——” 话音未落,一道比天罗地网还要绚烂的光芒陡然射出,强光刺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等萧玄易再睁开眼时,发现爷爷已赫然无影无踪。 “这……爷爷!”萧玄易知道爷爷是利用法器逃走了,不禁又气又怒:按照门规,有叛逆之举的弟子如果束手就擒,还能酌情保住性命。像萧飞鸿这样一走了之,则只能以叛徒论处,抓回后杀无赦! 可他怎么能杀死将自己一手带大的爷爷!不行,自己一定要尽快将爷爷带回来! 萧玄易心急如焚,一把抓住萧恒远,喝问道:“你知不知道爷爷去了哪里?” “少爷,我、我不知道啊!” “说谎!他连去G省都带着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恒远无奈地说道:“少爷,我不是门派里的人,我只听从家主的命令,放在古代只是个家仆而已。凡是家主不自动说起的事,我是从来不问的。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告诉我什么,只让我跟着他走而已。” “你——” 萧玄易俊颜铁青,还要再问,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把低沉动人的声音:“萧公子,你是关心则乱。你爷爷现在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蓝玉?!”萧玄易一惊,本能地扑到窗前,四下扫视,却并未发现女子的纤影。 但站在窗口被凉风一吹,他的头脑倒是渐渐冷静下来,方寸大乱的心里也理出了头绪:“安家——他会再去安家,但青铜鼎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刚才你不是承认小鼎在你手上么,他难道不会自己去拿?” 这一次,萧玄易终于看清了,对面大厦的某个小阳台上,坐着一名纤秀女子,脸上仍是戴着黑羽面具,修长的双腿搭在阳台上,轻轻摇晃。两边隔了大概三四百米,以他的眼力也只能看清女子的轮廓,根本看不清其他细节。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术,相距了这么远,竟能将话语清晰地传到这边。 萧玄易也顾不得细究,想起还放在轿车上的青铜鼎,他心头一惊,立即不假思索地往外跑去。 躺在地上看了半天热闹的螺子,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嘴贱道:“萧小少爷,别一口一个叛徒的,那可是你的亲生爷爷呢,你这么不孝你父母知道么?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你就醒悟过来,也要跟着他来向我们家主低头鞠躬,臣服献礼,今天折腾这些岂不是白瞎了?还有外面那个小丫头,你又是什么来历?如果——” 萧玄易刚好走到他身边,闻言马上一脚踹了过去:“闭嘴!” 也是螺子活该,重伤了还要挑衅嘴贱,萧玄易本来就心情极度不好,这一脚力度失了分寸。螺子被踢中后,痛苦地闷哼几声,翻滚两下,流出一大滩鲜血,就这么断了气。 见状,萧恒远一惊。好在他跟了萧飞鸿这么些年,死人的场景不是没见过,倒没怎么害怕。草草检查了一下,他向萧玄易说道:“少爷,是断了的肋骨刺进内脏里,大出血死了。” 萧家唯一的对头就是安家,而之前虽然偶尔有所摩擦,但因为萧家以手上的青铜鼎为筹码,与之极力周旋,双方却一直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没有起过太大的冲突。所以,这还是萧玄易第一次杀人。 虽然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想着要让安家人血债血偿,但萧玄易毕竟只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只偶尔出手帮商界的朋友打发过些不干净的东西,还从没有杀死过一个活生生的人。低头看着地上慢慢涌流的鲜血,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胃里也不由自主一阵恶心。 隔着宽长的街区,蓝玉仿佛遥遥望见了他的不适,那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杀了一个人渣,也值得你后悔?” 被她当头棒喝,萧玄易一愣,猛然清醒过来:“我当然不后悔。是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得尽快拦下爷爷!” 想到这里,他对萧恒远匆匆吩咐道:“清理干净,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他死在这里。”说着便急急忙忙往停车场奔去。 但他还是来晚了。熟悉的轿车静静泊在车位里,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但他轻轻一碰,车门不需要钥匙便自己开了。原本放在副座上的行李箱,早已无影无踪。 “可恶!”萧玄易低声怒喝着,反手一砸,原本就裂纹密布的挡风玻璃,再也承受不住这力道,哗啦啦碎了一地。 巡逻的保安闻过过来查看,顿时吓了一跳:“先生,您没事吧?” 萧玄易却理也不理他,只喃喃自语道:“蓝玉——对了,蓝玉好像知道的很多,说不定她已经找到了爷爷!我得去问问她!” 等他冲到大街上,却发现刚才那处小阳台上,早已空无一人。那来去匆匆的神秘女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他定定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又往车子跑去:萧飞鸿拿到青铜鼎后,肯定要第一时间赶往机场!这次他一定要拦下他! 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内。 林紫苏将黑羽点钻的假面收进包里,默默为自己的钱包哀嚎了一声:一天之内三次打车往返机场,真特么太败家了。等以后有了空,得尽快买张车才是。 “主人,我们为什么又要去机场?”小威以灵体的姿态趴在座位另一端,问道。 林紫苏低声答道:“青铜小鼎被萧飞鸿拿走,我们必须截下他。” 刚才萧玄易去车里找青铜鼎时,小威早在她的安排下跟了过去。发现青铜鼎不见后,她比萧玄易更早一步坐上出租车,向机场追去。 “哦~就是要打架啰。对了,主人,那个安家还会再派人过来捣乱么?”小威又问道。 林紫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沉吟片刻,她神情渐渐凝重起来:萧飞鸿去G省前是和安家打过招呼的,青铜鼎“丢失”之后,行程取消,肯定也通知了对方。但只短短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派手下过来捣乱,看来负责接洽这件事的那个安家人,一定是认为自己被萧飞鸿耍了,所以才如此气急败坏吧。 也难怪,就算换成普通人,听人前脚说要送东西给你,后脚又说那东西丢了,也肯定会生气发怒,觉得对方是在耍着自己好玩。不过,心胸宽大的人嘀咕几句也就完了,那安家人反应这么激烈,可见是个非常小气的家伙。这种人,说不定会亲自赶过来教训萧飞鸿——搞不好,这家伙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林紫苏悚然一惊。她目前这点三角猫的功夫,在萧玄易面前扮扮高人也就罢了,如果对上真正的高手,只怕要吃大亏!就算有小威在,恐怕也不抵用。看来,得让小晏来帮忙才行! 一念及此,她立即在心里对小威说:“你快回家去把小晏带来。” “主人,要打架的话,有吾就够了。”小威自信满满地说道。 “别耍宝了,快去。” 小威只好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轻盈地跃出窗子,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折返回去:“是,主人。” 小威离开没多久,在离机场还有三分之一路程时,一处加油站附近,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车子相撞声。听那声音,就知道车祸十分严重。 出租车司机一个刹车,伸头往旁边一望,顿时张大了嘴:“老天,怎么搞的,那车都快撞成洒琪玛了!” 他正感叹时,后座的乘客突然拉开车门,一下跳了出去。司机刚要喊住那女孩,突然发现车座上已留了一张百元大钞,马上便住了嘴。 林紫苏跑到被撞得快散架的车子跟前,还有几步距离时,猛然停住了脚。视线从出事的车子里、血流满头的萧飞鸿身上,慢慢移到追尾的那张车子上,眼神也立时变得冰冷戒备:车里好强的杀气!那肇事者,难道就是—— 91 萧飞鸿的真正实力 通常来说,两辆车子追尾,不管轻重,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但奇怪的是,今天这起事故里,肇事车竟是分毫未损,车灯完好无损,保险缸一点也没变形,甚至连漆都没掉一块。 但被撞到的车子却分外惨烈,整张车像被一个巨人从两头用力挤压过似的,由长方体扭曲成了变形的正方体,车门也挤得像被揉过的纸,驾驶员根本逃不出来。 肇事车中款款走下一名女子。她皮肤白皙,身形曼妙,愈来愈淡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清楚地照见那抹浓浓的嘲笑。 女子走到变形的车门旁,神情讥诮,声音却温柔得如同耳语:“萧飞鸿,你以为你逃得了么。胆敢戏耍我们安家,你注定要付出代价。” 萧飞鸿在刚才的车祸里侥幸没受重伤,却撞到了头部,血流不止,失血引发的头晕目眩和四肢脱力,让他几乎不能动弹。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流进眼睛里的血,声音十分嘶哑:“红狸小姐,这都是一场误会。事实上,今天去机场的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波折,我现在已经解决完毕了。而且我也重新找到了青铜小鼎,我会带着它去G省,将它亲手交给安先生。” 他恳切的话语,换来的只是红狸的嗤笑:“丢了又找回来?萧老头,你哄小孩啊,当今这世道,丢个钱包都找不回来,何况是这珍贵的掌门信物!如果真有人偷走过它,那人肯定早就远走高飞了,还等着你找回?说吧,你编造这通谎言,究竟是出于什么居心?” 萧飞鸿沉默一下,摇了摇头:“红狸小姐,你不信我也罢。但请你告诉安先生,我会信守之前的承诺,带着青铜小鼎去找他,让他准备好仪式,正式接收。” 他话里有意无意透出的轻蔑顿时激怒了红狸,她细眸一眯,手掌贴在车门上,心中发力催动法术,无数细密如网的雷电之力,立即充斥了整个车厢,发出毒蛇吐信一般的滋滋声,将萧飞鸿团团围住。 “萧老头,我敬你是个老不死的,对你客气三分,你却不知进退开起染房来了!想拿我义父来压我,也不先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就凭你也配让我义父办什么仪式?做梦吧!我这次过来,本就是打算杀了你,再将鼎献给义父。如果你不那么狂妄,我还会让你死得痛快些。但你既然如此自大,我免不了要好好招待你,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和嘴巴一样硬!” 话音未落,红狸手掌一扬,早就蓄势待发的雷电之力,顿时轰然而起。一个呼吸的功夫,整张轿车噼啪作响,火花四溅。仪表盘冒出一连串耀眼的火光,最后带得油箱轰然爆炸。 只几秒钟的功夫,这张车就彻底淹没在火海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冲天火光点亮漆黑的天空,残骸宛如献祭的供品。或许是这火实在太大,往来司机们竟没有一个人敢停车下来帮忙,都是加大油门匆匆离开。 红狸轻拂了一下被火薰烤得翻飞不定的头发,神情鄙夷:“什么正房家主,完全不堪一击。真不明白义父为何要忍他那么多年,今天就让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觉得喉头一凉,紧接着一道红色液体飙射出来,散成一团血雾。嗅到空气里的甜腥味,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竟是自己的血! “你——”捂住被一刀割喉的伤口,她绝望而震惊地看着身后的老者,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轻易就在自己手上受了伤的老者,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逃出了完全封闭的车厢,又悄无声息地杀了自己。 “你太自大,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我。”萧飞鸿在她的裙子上擦拭干净武器上的血迹与指纹,又顺手将它丢进火堆里。 雪亮的金属在空中划出刺眼的光线,这时红狸才发现,杀了自己的不过是一把折叠小刀而已! 注视着面无表情的老者,红狸一阵心悸。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所谓的要将青铜小鼎献给义父、并要义父正式举行仪式来接受它,或许是个圈套!她得提醒义父! 但她刚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萧飞鸿便毫不留情地震飞了它。手机高高落地,摔成几瓣,电池落在火中,引起又一场小型爆炸。他的声音像魔鬼的召唤,穿过爆炸声依旧足够震慑:“你的手下已经在地下等着你了。至于你的义父——” 萧飞鸿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像个优雅从容的老绅士:“很快也会见到你。” 说罢,他提起脚边的行李箱,离开了现场。经过某个废弃的交通岗亭时,他若有所思地往那儿看了一眼,脚步为之一顿。视线扫过空空荡荡的亭子,这才离开。 十多分钟后,有人在火势渐小的残骸边发现了红狸的尸体,立即报警。警车赶到,又是一阵骚乱。 与警车同时到达的,还有晏行岚与小威。视线扫过一地狼籍,晏行岚眉心微蹙,随即毫不迟疑地奔进了岗亭:“紫苏,你在么!” “我在。” 林紫苏从黑暗中走出来,想起刚才萧飞鸿锐利的视线,仍有些心悸:那人像是看穿了她的隐匿法术似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好在他大概是不想节外生枝耽误时间,没有进来查看便先走了。 见她平安无事,晏行岚悄然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肃容追问道:“之前的事小威都告诉我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为了追萧飞鸿来到这里,后来——” 将刚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林紫苏也是秀眉紧锁:“萧飞鸿这个人还真是深藏不露。现在想来,他先前在汇宝古斋时,大概是不确定那男人有没有带帮手过来,所以一直不愿动手暴露实力,甚至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小孩受苦。就连刚才,他一开始也做出完全被红狸压制住的样子,如果不是红狸咄咄逼人想要杀他,他大概也不会出手。他刻意伪装成实力低微的样子,莫非——” 说到这里,林紫苏突然想起了刚才,萧飞鸿对红狸说的最后一句话。 ——至于你的义父,很快也会见到你。 意识到这话语背后包含的讯息,林紫苏不禁轻抽了一口凉气:如果真如自己猜测,那萧飞鸿也太过处心积虑了!之前萧玄易替他解围打倒那去挑衅的男人时,完全没有表示出诧异,也就是说,萧飞鸿甚至骗过了自己唯一的孙子!他苦心瞒了这么多年,肯定就是为了那件事! 见林紫苏忽然愣愣地半天没有说话,晏行岚担心她是受伤,连唤了几声,才让她醒过神来。 迎着小晏关切的目光,她心中微暖,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只是在想,插手萧家正房分支之争这件事,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暂且不论心机,萧飞鸿能为了一个计划隐忍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欺骗唯一的亲人,单是这份城府深沉,就令林紫苏觉得可怕。 林紫苏虽然还没来得及告诉晏行岚具体经过,但小晏是什么头脑,在来的路上听到小威简略说了下经过,便立即猜出了她的计划与用意。 当下见林紫苏这么说,晏行岚反问道:“难道你的计划出了纰漏?” 林紫苏下意识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在萧家埋下一颗对自己怀有善意的种子(萧玄易),以便日后行事;阻止萧家与安家握手言和,制让自己帮助萧家铲除叛徒的机会,以便卖萧家一个人情…… 目前为止,这些事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萧飞鸿依旧拿走了青铜小鼎。不过,他实际似乎别有居心。而且,萧玄易也站在反对的立场,就算萧飞鸿真将小鼎献给了安家,萧家也绝不会就此归服。 总之,事情依旧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进行。甚至,自己帮助萧玄易击溃安家、重振麻衣盟的设想,也因萧飞鸿的另有打算,而更加容易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了晏行岚的用意,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真是可爱又可恨,想要开导她,却不明说,只是点破一些东西,让她自己去想通。 对上林紫苏的眼神,晏行岚知道,她已经想通了,清冷的眸中不禁也带了几分笑意:“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回家洗澡睡觉!”林紫苏狠狠拍了一下袖子上蹭到的灰尘,大声说道。跑了一天,她真是累死了。 是夜,G省,R市。 仍是那栋看上去普普通通,实则内有乾坤的写字楼。只不过,这一次站在房间里,对着屏幕里的星象图汇报的人,从红狸变成了另一个人。 “确认了吗?”扬声器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是的,师父。尸体虽然滚进火里被烧得很严重,但据我们得到的验尸报告确认,女尸右手小指曾经骨折过。正巧,小师妹也在十岁那年,练功时不慎伤到了右手小指。当时,还是我为她包扎的。” 虽然口里说着怀旧的话,表情也有几分恰到好处的伤心遗憾,但实际上,男子眼眸深处却掠过一抹幸灾乐祸:红狸那家伙,仗着认了师父做义父,以为将来安家的江山都会是她的,历来行事专横跋扈。自己却为了做出大度师兄的样子,不得不一再容忍她。这次好了,她居然被杀死,可真是报应,大快人心!正好,她留下的那几块肥肉,也该换个人来享受了! 不过,他却不敢将这想法显露分毫,因为他知道,师父虽不制止弟子相互间的明争暗斗,却不喜欢两面三刀、口是心非的虚伪人物。便将头压低了些,将眼中的那几分嘲弄掩去。 男子本以为师父会下令派出弟子,追拿凶手,找出萧飞鸿那老头。不想,屏幕那端沉默了几秒后,只说道:“她既不在了,那这里和她知道的一些地方,就按老规矩先搁置了吧。” 所谓搁置,是针对一些可能被对手掌握的重要地方,需要暂时废弃,等确认没有问题后,再收回另做他用。红狸从小就追随家主,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忠心,但却防不了对手的手段。且不说邪道里那些五花八门、让人吐露秘密的手段,就连四大道门里,也有一些秘密刑讯的法子,十分残酷。 不过,安家在G省落脚数十年来,还从没有启用过搁置方案。这让男子颇不是滋味,心想要不要在师父面前争一争,主动请缨去追缉那个对头,省得被灭了自家威风。 但师父似乎已先他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其他事我会安排,你不要擅做主张。” 男子一惊,立即应道:“是,师父。弟子这便去了。” 他离开这幢大楼不到半小时,这间用于传讯的房间便被打扫一新。厚重的澳洲毛毯与大屏幕统统被撤去,深色窗帘也换成了百页窗,偌大的房间里陈设了许多课桌课椅,堆了许多教材。门口还新添了一个招牌:“英才补习班”。 其他房间也是如法炮制,让人完全认不出它的本来用途。转眼之间,这里便被抹去了一切可能遗留的线索。 收拾着最后几件东西,一名负责掩饰的新人悄声抱怨道:“以我们安家在G省的势力,怎么还用得着这么小心?家主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虽然不知道详情,但一些消息灵通的弟子依旧听说了,有高层弟子出事,为安全起见,一些地方需要撤离。 见周围的人都跟着这名新人一起,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一名老弟子不屑地笑了笑:“新人就是新人。我们安家势力大不假,但你们以为其他道门是吃素的?龙门靠风水术广结人脉,认识无数达官贵人;全真教单是门生就是我们的几十倍;至于正一道嘛,自己就有官方背景,来头大着呢!和这三家比起来,麻衣盟未免有点不够看。有些事情,当然得小心。你们以为家主他老人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耍横得来的?告诉你们吧,狠则能狠,忍则能忍,这才是走江湖的诀窍,你们这些菜鸟,好好学着点儿!” 一席话说得几个新人没了声音,讪讪地继续干活。与此同时,R市某隅,另一个房间。 “安云乡,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家主信物么?我都将它送到你面前了,为何你却不肯见我?” 说话的人是萧飞鸿。他杀死红狸后,立即赶到G省找到了安家。但让他意外的是,安云乡得到消息后,竟不愿见他,只通过视频与他交谈,而且他甚至看不见安云乡的面孔,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这与预计计划出入太大,萧飞鸿不免有些急躁。 但音响里传出的那个声音,依旧是那么冷静:“何必心急,离我们原本说定的日子,还有一个月零六天,我会在那天接受你的投诚。” 睽违多年,安云乡似乎愈发沉静了。萧飞鸿思忖着,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急切。他怕引来对方的疑心,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萧家有人质疑我的决定,所以我不想拖得太久。” “哦?说笑了吧,以你的城府手腕,怎么可能容得下反对的声音?”安云乡淡淡说道,“很早以前开始你就是这样……一旦明确目标,就想方设法将身边的一切化为助力。包括小落也是,你明知道她的心意,却一直假装糊涂,利用她对你的好感、让她为你做事。甚至直到你娶了大小姐,她还是相信你从没有骗过她。萧飞鸿,像你这种人,竟会容得下萧家有不同的意见?” 小落……乍然听对方提起这个名字,萧飞鸿脑中不禁又闪过那一抹温婉的倩影,同时心底也涌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旋即,他的注意力便被眼前的形势分散了。他分析着安云乡说这番话的用意,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原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我还以为,当年你决定自立门户时,就已将这些旧事统统斩断了。毕竟,成大事者,容不得太多儿女情长。” 另一端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我与你不同,我是个念旧的人。今日重见故人,似乎话有些多了——萧飞鸿,到了既定的日子,我会安排人将你带到我身边。在此之前,你先等着吧。” 说罢,那头似乎不给萧飞鸿任何争取的机会,便准备掐断通话。 抢在通话关闭之前,萧飞鸿说道:“难道你不关心是谁杀死了红狸?”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萧飞鸿不希望再等上一个月零六天。 但安云乡只是说道:“我会派人调查。”接着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通讯。 “这……” 萧飞鸿呆了一呆,慢慢收回前倾的身子,靠坐在沙发上,苦笑不已。之前安家三五不时就让他交出青铜鼎俯首称臣,所以他一直以为安云乡急于得到小鼎。不想,真正将东西送过来后,对方却拿起了架子。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为免露出破绽,也只有暂且忍耐了。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变数,到时能够顺利执行那个谋划多年的计划…… 屏幕另一头,安云乡切断了与萧飞鸿的对话后,马上又有一组通话请求发送过来:“家主,我们从警方那里领回了红狸师姐的尸体,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得知红狸发生意外后,马上有数名安氏精英弟子赶赴Y省省城调查。但出发前,他们并没有得到调查之后该如何行事的命令,便特地来请示家主。 安家在美帝某个神秘世族的扶持下,近些年行事风格非常张扬,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所以这群弟子们出发前早做了准备,没少带违禁武器,只等家主一声令下,就把Y省搞得人仰马翻,不管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也要为红狸报仇! 可出乎意料的是,安云乡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带上红狸的遗体回来安葬。” 视频另一端的弟子顿时哑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家主,您没有别的指示吗?” “你需要我重复第二遍?” “不、不敢。家主,弟子明白了,马上照办!”淡淡一句反问,却让弟子惊出了满头大汗,再不敢多说什么。而安云乡也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苍老枯瘦的手指一按,再次切断了通话。 扬声器中嘶嘶作响的轻微电流声消失后,偌大的房间,一时陷入寂静之中。 安云乡仰头闭目,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中静静坐了片刻,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怀表。打开精巧的表盖,注视着表中被珍藏了数十年的泛黄照片,他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阿红一定是被黑麒麟杀的,但若此时同他们火拼,一定会耽误了‘那个日子’……知道你喜欢安静,放心吧,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我不会做出让你不开心的事……再说,同你相比,阿红算得了什么,怎能为她一条贱命扰了你的清宁。你说是不是?” 和眼神一样,他的声音也满是柔情,一反之前的冷淡。如果让手下门人弟子知道,一定会惊得下巴砸到脚背。但照片中的人影,依旧秀眉微蹙,根本不去理会他说了什么…… 是夜,Y省省会,某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厅。 “……总之,安家那边出头动用了点关系,把那个叫红狸的女人尸体领走了。警方这边,最后以‘不慎被爆炸时弹出的铁片划伤颈动脉,大出血而死’,以意外了结了这起案子。这就是我奔走了一天打听来的结果。” 朱焰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见对面的祈临仍是那副冷硬如岩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拿过桌上的蛋糕赌气般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祈临一语不发,只拿过文件,默默看了起来。 这时,伴着一阵脚步声,一道温文含笑的男声突然插进来,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微妙的小尴尬:“朱焰,都过了晚上九点,你再摄取这么多卡路里的话,小心发胖。” “没事的,西陵。你知道我今天消耗了多少体力吗,我觉得起码得再来两块小蛋糕才能补回来。”朱焰三两口干掉蛋糕,把光盘子递给青年,又强调了一下,“只要草莓巧克力的哦!” “遵命。”西陵果然又去服务台拿了两块蛋糕过来,然后拉开椅子,坐在另外一端。 他的容貌不算多么俊美,周身却有一种斯文清爽的气息,再加上他直挺鼻梁上架的一副金边眼镜,让人一见便联想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之类的形容词。 不明真相的小女生看见他总是脸红心跳,脑补他有多么温柔体贴。但只有组织内的人知道,这个人外表多么无害,举止多么温柔,内里就有多么疯狂。 “我刚刚听到了一点朱焰的话,似乎,那个叫红狸的女人已经死了?” 又吞下一口蛋糕,朱焰耸了耸肩:“死得透透的,尸体也被安家人领走了。真是奇怪,我本以为以安家那种嚣张的暴发户风格,这次说什么也要借机大闹一场,没想到居然悄无声息地走了。” 西陵交叉双手支起下巴,“你好像和我一样遗憾。” “我早看不顺眼安家人了,可惜这次不知他们抽的什么疯,没给我假公济私出气的机会——等一下,你的遗憾又是什么?” “我早就想解剖一下道门弟子的身体,看看他们与普通人相比,有没有不同之处。可惜组织从成立到现在,非但没有过光荣就义的成员,就连被杀的敌人也没有。这次好不容易有具‘意外’而死的新鲜尸体,却马上又被带走了,你说我能不可惜么。” 朱焰见他“深情款款”地哀悼起被拉走的尸体,想到今天在法医那儿看到的东西,顿时对叉子上鲜红的草莓失去了兴趣。她把餐盘推到一边,没好气地骂道:“西陵,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吃饭时提那些让人倒胃的东西!留着你那变态的爱好,等关上房门自己慢慢撸去!” 西陵半点不受影响,笑吟吟道:“朱焰,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粗鲁,小心把男生吓跑。” “哼,反正不管我扮淑女还是显露真性情,某个人都把我当空气,我何不让自己痛快点。” 朱焰瞪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祈临,决定早点结束这场让人生气的夜会:“说正事。你们说安家这次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算了,完全不像是他们的风格。” “呵。”西陵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貌似聪明,实则在某些方面还太天真的同伴:“你错了,红狸的死,安家已记在我们头上。只不过眼下他们手头有比寻仇更重要的事,所以暂时隐忍不发罢了。” “什么?!”朱焰本来就大的眼睛,顿时又瞪大了一圈:“红狸是我们杀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抢在朱焰发作前,西陵慢条斯理地说道:“譬如说,你肯定不知道萧飞鸿已经跑到了G省去见安云乡,独留不知该怎么向其他门人解释的萧玄易。” “难道萧飞鸿想要投诚?” “很有可能。不过据我得到的消息,安云乡暂时不打算见他。他似乎准备等待一个正式的日子,再去见萧飞鸿。” “这又是为什么?” 这一次,轮到西陵优雅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等时候到了,不就清楚了么。反正我们的宗旨一向是隔岸观火,袖手看戏,除非大火烧进院来,否则绝不妄动。” “总之就是个没劲的围观党,偏偏还不能彻底打酱油,偶尔还要下场管管闲事,却又不能插手太深。”朱焰做完总结,注意力马上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变态医生,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红狸?” “如果我看到尸体,就能从她的创口和痕迹分析出有用的情报来。你知道,人的尸体是会说话的,它会告诉我凶手是谁——” 朱焰最怕听西陵那套变态理论,赶紧打断:“停停停,谁想听你说这些!” 等西陵知趣地闭上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两眼放光:“萧家就逄有心也没胆子杀人。莫非是新来了不懂规矩的散修,刚好和红狸发生了冲突,于是就出手了?哈,这个人能干掉红狸,可见身手不错,正好组织好久没吸收新血了,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祈临,此时翻完朱焰带来的资料,淡淡说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任务是维持平衡,不让任何一方做出过火的事情。我们自己,也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切,没劲。”朱焰哼了一声,见他拿起外套准备离开,连忙转嗔为喜,起身跟上前去:“你没有开车,我送你吧。到了你家,你会留我喝茶表示感谢吧?当然,如果你硬要留我过夜做点别的事,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喂喂,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西陵好笑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一语定案:“真是孽缘。” 第二天,Y省大学。 已经是大三了,课程少之又少,而且以林紫苏原本的成绩,最后这两门课程即使不修,对她的成绩也没多大影响。但为了换换脑子,她这天还是来上课了。 安云乡非要在一个多月后才肯见萧飞鸿的事,昨天她已经从萧玄易那里知道了。对此,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指定在生日那天才见面,难道这俩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在玩相爱相杀的基情戏不成? 当然,那只是她无厘头的想法,实际如何,既然猜不到,那就索性不去想,反正离那个日子也没几天了。而且那天目睹了萧飞鸿出手杀死红狸那一幕后,她开始相信,事情不会像表面看上来那么简单。 而原本非常心浮气躁、恨不得马上杀到G省去把爷爷带回来的萧玄易,也在她的劝服后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先修炼好星命秘籍,等时候到了再去G省见机行事。 不过,对于萧飞鸿隐瞒实力这件事,林紫苏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坐在教室里,她一边无意识在笔记本上乱画着,一这梳理这两天遇到的种种事情。 末了,她忽然想到那天在小潘家园淘来的太湖石和绿釉陶提梁壶,自从租下房子把它们扔在那儿后,一晃都快将近一个月了,她始终没去动过。或许等下课后该去看看,再顺便给小仓库加个防御阵法什么的,免得辛苦淘来的东西被小偷捡了现成。 林紫苏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课,漫不经心地安排着事情,突然,走廊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吵嚷声。 Y大学风不错,除了节日活动,别说是在教学楼里,就算是校园里也很少有这么大的声音。所以老师和学生们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再仔细一听,吵架内容居然还蛮劲爆的。 “……他是我男友!不许你和他在一起,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拜托你看清楚,是他非要送花给我的好吧!” “不可能!如果不是你勾引在先,他怎么会理你!你这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勾引我男友!” “我说你这家伙,对你客气点你就蹬鼻子上脸了。这种三等残废满脸痘痘的男人,老娘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要!与其费力气和我吵,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男人,让他别在外头搞三捻四的!” “你——你胡说!他昨天晚上才说过最爱的人是我,他从不会骗我!一定是你勾引欺骗了他,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答理你!”女人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上前想要抓住另一名女子的衣领。 女子轻巧地闪开,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耐,夹杂着几分淡淡的怜悯:“晚上?是在床上说的吧,男人那时候说的鬼话你也信?再说,到底是他主动还是我勾引的,你问问旁边值班的警卫不就知道了?这家伙拿着花来堵我已经有好几天了,我懒得理他罢了。没想到你这个拎不清的反而来骂我——要不我就真收下这花,倒省得白挨你骂一场。” 说着,女子撩了撩微乱的头发,向旁边拿着一大束玫瑰满天星,手足无措的小个子男生挑眉一笑,艳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喂,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男生本来打算在正牌女友面前否认到底的,但被女子的笑容一电,三魂立即丢了七魄,梦游一般傻笑着,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那还不快把花给我。”女子笑斥道,三分嗔怪,七分浅笑,目光盈盈如春水欲流,迷得那男生更不知今夕何夕。 眼睁睁看着男友当着自己的面,将花献给了另一名美貌女子,正牌女友完全傻了眼。她呆呆站了片刻,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骗我!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被她一吼,那被迷得色授魂与的男生总算清醒了几分。见事已至此,索性一咬牙,说道:“你当初和我在一起不就因为我爸爸是校董?你要钱,交往这几个月我也给了你不少。如今我找到真爱了,咱们一拍两散吧!” 女人顿时大哭起来:“你真是无耻!我要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么会考研留下来,又怎会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这个负心的王八蛋!” 这时,不少围观的学生都认出了吵架的两男一女,纷纷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正在大哭的这个不是前校花么,先前大家都奇怪,为什么她当年在校园网上被攻击成那样,还愿意考本校的研留下来,原来是为了那个男人啊。” “那男生的爹给我们学校捐款修了好几幢教学楼,校区里有条路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前校花跟了这么有钱的男人,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啧,这不是被甩了么。我说呢,这男生以前追现任校花朱焰追得那么紧,怎么一下子又改与前校花交往。原来到头来,还是旧情不忘啊。这下子,前校花可是人财两失了。”这口气酸溜溜的,是女生。 “呸,什么旧情不忘,他就是想脚踩两条船!可怜我们学校多少男生还是光棍,他把花摘了一朵又一朵还嫌不够!”这口吻暴躁嫉恨的,则是男生。 “嘿嘿,现在事情被撞破了,快看看怎么收场。” …… 听着众人议论,林紫苏忽然想起了开学那天,董佳儿告诉自己的八卦。她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但听到朱焰二字后,忍不住挤到了前面。她猜测朱焰是黑麒麟的成员,与之相关的事,不免就多几分关注。 当她顶着众人的白眼挤到最前面时,长廊的另一端,一名头发蓬乱,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男子,端着个盒子走了过来。见两女一男站成个三角形,不远处又有不少学生在探头探脑,不禁茫然地抓了抓脑袋:“你们……在做什么?” 认出他是教授《识珍》这门选修课的冯老师,几个学生远远地打了招呼。但朱焰等三人,却统统无视了他的到来。 “你到底想怎样?”朱焰抱起手臂,不耐烦地对面前挡路的女人说道。 她向来爱憎分明,心气极高,最见不得那种为男人哭哭啼啼,分不轻是非黑白的小女生。偏偏这个前任校花非但两样都犯了,而且还犯到了她头上,怎不让她火大。 如果不是碍着对方是个女人,她早就出手了。 前校花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我要你当面向我保证,以后不再跟他来往。” 朱焰顿时用活见鬼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大姐,你近视还是弱视?都说了是他缠着我不放,你让我怎么保证?” “我不管!总之你要保证,不再和他见面说话,这样我才能放心。” “老天……”朱焰白皙的额头上爆出一团青筋:“你耳朵不好使吗?说分手的是他,说想移情别恋的也是他,你该找的人是他才对,盯着我做什么!” 前校花凄楚地说道:“只要你肯离开他,他就会再回到我身边。” “……有些女人枉自受过高等教育,实际上思维行为还是同乡下妇女没什么两样——不,甚至还更为愚昧。我看你就是这类女人的代表人物!”朱焰瞪着一副楚楚可怜死样子的前校花,简直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那个校董公子生怕被朱焰误会,连忙解释道:“我真正爱的人是朱焰,我本以为和你在一起,可以忘记她。但我发现我始终忘不了她,你也代替不了她。总之,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心,就不要再缠着我不放。” 闻言,还在抽泣的前校花突然一顿,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死盯着校董公子:“佻说这些话是认真的?” ------题外话------ 感谢peng0069,guixixi99,lisachen,chxxx9几位亲的票,还有前尘“往事”如梦亲的钻石~ 92 捡大漏:到手无数件古玩 校董公子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或许我是有些对不起你,但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做为补偿,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妨碍我追求幸福。” “妨碍?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个妨碍!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现在你却只想用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前校花激动得情绪失控,愤怒地挥舞着双手向男生冲去。男生连忙扔开花束,试图扭住她的胳膊让她安静下来。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失手推了冯老师一把,害他脚下一个踉跄,手里捧的盒子顿时摔在了地上。 “冯老师,你没事吧?”见状,几名与冯老师相熟的学生赶紧拥上前去,将他扶起。 “我没事,只是我的东西——啊,怎么会这样!”被当做背景板无视了老半天的冯老师手忙脚乱地捡起盒子,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他心痛地说道:“这是我费尽唇舌才从伯父那儿借来的珍藏品啊!突然摔裂了,可让我怎么和伯父交待!” 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林紫苏慢慢记起了关于他的事情:这位冯老师有个喜欢收藏古玩的富豪大伯,受对方的影响,他从小就对古玩很感兴趣。虽然正职是物理讲师,但闲暇之余还兼了一门教学生古玩常识的选修课。 因为他讲课有趣,三五不时从土豪亲戚那里借真品来做当堂展示,为人又热心,经常不计报酬无私地帮助学生,所以很多人都蛮喜欢选他的课。 不过,林紫苏也记得,这位单纯如少年,一门心思都扑在兴趣爱好上的老师,因为把所有工资都花在了买古玩上,没有分毫积蓄。现在突然打破了一个古玩,只怕他拿不出这笔赔偿来。 虽说若要追究起责任来,罪魁祸首还是校董公子和前校花两个,但若那两位想要推卸责任,闹起来也未免让人头痛。 想着前世自己忙于打工累倒,生病错过了两门课程,事后还是这位冯老师主动斡旋帮忙,想办法替自己拿到了学分。又看了一眼依旧在拉拉扯扯投入上演着负心郎与薄命女戏码的两人,林紫苏当即决定要帮这个单纯的老师一把。 越众而出,她问道:“冯老师,能让我看一看么?” “啊?” 呆呆的冯老师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纸盒已被面前这陌生的秀丽少女接了过去。 打开一看,林紫苏才发现盒中盛放的陶器算不上精美,而是古拙非常,但散发的那一种沧桑岁月的感觉,却是十分惹眼。 林紫苏很快便从小晏曾说过的古玩常识里认出了它的来历,顿时更加庆幸自己决定帮忙: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以这只陶罐的价值,哪怕冯老师再做上一百年工作,所得的工资也远远抵不上它的身价。 因为修行的缘故,如今她修复起古玩来已非常得心应手,所花的时间更是减少了好几倍。借着木盒挡住众人的视线,纤指在细小的裂缝上轻轻一抹,那条黑纹便像被橡皮擦掉的污渍似的,无影无踪。 收回手,做了个掸掉东西的动作,林紫苏若无其事地将盒子递还回去:“冯老师,你太紧张了,只是一根头发粘在陶罐上罢了。” “头发?”冯老师又是一愣,呆呆看着飘然落地的那根发丝,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冯老师本就长了一张娃娃脸,加上现在这副傻傻的模样,看上去活像只维尼熊。林紫苏看他怪有趣的,忍不住轻笑一声。冯老师才在笑声中惊醒过来,俊脸微红地接过盒子。 顺着敞开的盒盖一看,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像是生怕眼花了似的:“这、这真的没碎!” “是啊,老师你大概是太紧张看眼花了。不过也是运气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碎。” 说罢,林紫苏瞟了一眼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总算停止争执改为小声抽泣的前校花,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别为了不值得的事哭哭啼啼,反而生出更大的事端来。刚才要不是运气好,加上冯老师不计较,你现在只怕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你知道什么!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而且又没有狐狸精来勾引你男友,你根本不能体会我的心情!”前校花一副委屈到十二万分的样子。 林紫苏一听她那堆陈腔滥调就觉得头痛,便向冯老师问道:“冯老师,你那只篦纹陶壶现在大概市价多少?” “这是北魏的东西,我大伯三十多年前在呼市从一个老乡手里收来的。当时入手花了他一年的收入,现在嘛,若放到市场上,大概至少能卖出近千万吧。”不假思索地说完,冯老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件事:“咦,你怎么知道这是北魏的?我大伯许多搞收藏的朋友,一开始都以为是只废弃的素瓷胎呢。” 林紫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已经惊呆了的前校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险些背上近千万的债务,你觉得值吗?” 前校花根本没有想到这件文物会如此贵重,一时脸色惨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但一直浑浑噩噩的眼神倒是恢复了几分清明,并重新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校董公子,也不再拉着朱焰无理取闹。显然是将林紫苏的这番话听进去了。 见状,林紫苏微微一笑:迷途知返,这女生还算有救。 这时,只听冯老师又锲而不舍地追问:“这位同学,你到底是怎么鉴别出来的?” “这个啊,很简单,这件陶器具有鲜卑族与契丹族的明显特征:形制古朴素净,注重实用性多于装饰性。恰好我手头也有一只契丹人的提梁壶。虽然不是同一个朝代的物件,但到底是同个民族所制作的,有些特征一脉相承,所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紫苏手头的那只,正是上次小晏带她去小潘家园淘来的提梁壶。因为破损严重,加上店家不识货,她只花了五千块就搞到手,所以并没觉得有多珍贵。 殊不知,之前听冯老师说他手上那件陶器价值千万的同学们,听到林紫苏说手上还有一只类似的,无不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开始羡慕嫉妒恨:“天啊,林紫苏,你真有钱!” “是啊,古玩是有钱人的兴趣吧,你家什么时候发财了?” “求包养求交往!不对,先请个客再说!” …… 看着周围一张张或羡慕或嫉恨的脸,林紫苏才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干笑一声,她赶紧解释:“别激动,你们还没听我说完:冯老师的陶器保存得非常好,没有一点残缺,所以才值这个高价。但我家那一件非但年代晚了一千多年,而且还破得不能再破,如果不是在老家打扫旧宅时,偶然有位喜欢古玩的老先生来坐了一会儿,我家大概就直接把它当破烂丢出去了。” 不出所料,听罢她的解释,同学们的兴致顿时统统冷了下来。那几个仇富的同学也不再用露骨的目光盯着她,而是不屑地转开了视线。 这正是林紫苏想要的结果。她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在找出一个更稳妥的方式把自己的财力亮出来之前,她不会对外人显露白。一来是懒得同那些闲贫爱富抱大腿的人应酬,二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 一心扑在兴趣上的冯老师,却分毫没有察觉方才的世情百态,依旧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对于收藏者而言,品相自然很重要。但若是做学术研究,残片也有很大的价值。这位同学,哪天方便的时候,你能不能把提梁壶带来给我看看?” “呃,等有空时再说吧。冯老师,我还要回去拿下堂课的课本,先走了。”林紫苏心道她还等着修复完了再赚一笔,要是把破的拿出来,岂不是一大损失。 找了个借口刚准备开溜,一双热情的胳膊却搭了过来。林紫苏惊愕地一扭头,正好对上朱焰灿烂的笑脸,与探究的目光:“嗨,林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刚好我也要回宿舍,我们一起走吧?” 朱焰刚才并没有看到林紫苏使用异能,但却直觉这位同学不简单,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杀死红狸的那神秘人——她压根没想到林紫苏和这事的确有些关系,只是隐隐觉得这二者身上都有让她一探究竟的好奇。加上她对前校花说的那番话很合自己胃口,便想先接近她了解了解再说。 至于林紫苏,也早有通过她了解黑麒麟实力的念头。当下见朱焰主动亲近,也乐得顺水推舟:“好啊,我们一起过去吧。” 于是乎,两名风情迥异的美女,迎着同学惊讶的目光,由各怀心机开始,展开了一段持续一生的友谊。 数年之后,每每回想起当初这一幕,朱焰无数次咬牙切齿:“老娘当年简直傻透了,居然觉得你是只小白兔!” 某人一脸无辜:“这个,我的确属兔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紫苏虽然早搬出了校舍,但有些不常用的课本因为懒得搬走,她索性继续放在董佳儿那里。当下两人回到宿舍区,刚准备上楼,林紫苏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咦,是叶老板。”看到屏幕上闪动的久违名字,林紫苏愣了一下:自己早已离开C城,那个古玩店老板叶江还会有什么事呢? 接起电话,那方传来久违的爽朗声音:“林小姐,好久不见。你现在有空么?我到省城来办点事,若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对这个给自己带来第一桶金,而且为人又爽快大气的老爷子,林紫苏还是挺念旧情的。当即便答应下来:“好啊,叶老板,你定个时间,我一定过去,咱们好好聊聊。” 见她答应得爽快,叶江笑了两声,刚要说话,旁边却突然有人过来问了他几句什么。 大概是叶江没有捂住话筒,对方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林紫苏耳中:“叶老板,这座瓷器厂你打着灯笼也难找。虽说设备是旧了点比不上景德镇那些厂子的现代化,但生产线一直没停过工,接手来就能赚钱。而且,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宝贝的。二三十年前古玩这股风还没刮起来的时候,当初厂子的老板为了造仿古瓷器,就特地差人到处去收购老瓷器来参考。你看这片厂房,前前后后十几间,堆的全是他那会儿收来的东西。虽说其中的好东西肯定是被带走了,但留下的那些里,没准就有漏网之鱼呢?毕竟,当年谁也不懂古玩,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很多人都是几十块钱就卖了。要是找到一件两件真品,你买厂子的钱不就一下子全回本了?” 叶江苦笑道:“小郑啊,我知道你是个实在人,你说的这些意思我也都明白。但厂子再好,我也得有钱买不是?” “叶老板,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别的不说,单是你那份王阳明手书,放出去还怕卖不到一两百万?再加上这些年你做古玩赚来的钱,怎会连五百万都拿不出来?若不是我去年好赌把家当都输光了,我早自己把这厂子盘下来了,才不来做这中间人的跑腿活儿。” “唉……”叶江又苦笑了一声:这家瓷器厂他的确很中意,它的前任老板是个文人,对这家厂子也颇为用心。造出来的产品不是饭碗菜碟之类的大路货,而是带有一定艺术性中等仿古瓷器。外型古色古香,价格也还算适中,销路一直不错。 但因为这老板的儿子在国外娶了洋妞安了家,老板夫人不放心孩子,一直怂恿着老伴出国退休定居。老板被夫人磨得不行,最终决定结束在国内的所有生意,举家迁往美帝。所以,才将这厂子转手。 不过,厂子虽好,价格也还算公道,但叶江却有点犯难。小郑说得不错,他的确凑得出五百万,只是,他的流动现金却不过几十万而已,凑齐的前提是他必须变卖手头的金铺和两套房子,以及多年来收集的一些珍藏。相当于是一下子拿出全部身家了。 如果再年轻个二十来岁,他说不定会愿意闯上一闯。倾尽所有把瓷器厂买下来,设法做大。但他现在已经是五十多望六十岁的人了,实在没精力为了一座厂子这么伤筋动骨地折腾。 想到这里,他呵呵一笑,向小郑说道:“再说吧,回头我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其他人有意向,你尽管带他们过来。我这儿还给朋友打电话呢。” 婉拒之后,他略带歉意地拿过手机:“林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和朋友说话,耽误了一会儿功夫……什么?你问这厂是做什么的?哈哈,怎么,林小姐也有意投资实业?” 打趣归打趣,他还是详详细细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电话这头,听罢叶江的介绍,林紫苏的兴趣顿时更浓了。她早就有做生意的打算,只是暂时没想到合适的。现在叶江说有家走中档复古路线的瓷器厂,心思不禁有些松动了:如果将工厂接手过来,靠自己修复古玩的手艺,肯定能吸引许多古玩界的名士,打响名头。只要宣传做到位,其他买不起真品的普通人,也愿意掏钱买件物美价廉的仿品回去赏玩。这生意,她看可行! 这么一想,她连忙问道:“叶老板,我刚好想投资点什么。那家工厂在哪里?麻烦你和他约个时间,我过去看看。” “唔,地方倒是不远,就在省城往西,出了城不到二十里,不堵车的话一个小时就到了。小郑这边今天都有空,反正现在也还早,如果你手头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现在就来看看?” 林紫苏想了一下等会儿的课程,刚好上课的老师是以松散出名的,从来不会点名,就算翘课也不用担心什么,便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叶老板,麻烦你把详细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去。” “好嘞,我让小郑发给你。” 那个小郑办事效率很高,林紫苏刚刚挂上电话,就收到了短信的提示音。看完屏幕上的文字,她抬头歉然地向朱焰笑了笑:“不好意思,有点急事,回头我们再聊。” 朱焰和她站得很近,虽然无心偷窥,也在无意中瞟到了那个地址。当下也顾不得惊讶林紫苏居然已经有了买下一个工厂的实力,她立即想到了另一件事:“林紫苏,你要去的地方在葡萄区十三号么?” “是啊,怎么了?”见她神情凝重,林紫苏不禁有些奇怪。 沉默了一下,朱焰决定干脆直接说出来:“我劝你不要轻易接近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林紫苏一愣:“不干净的东西?你是说那里有鬼?” “也不是鬼,是一种很奇怪的气息。虽说不会给人带来直接伤害,但在那里待久了,人的身体会变差,大病小病不断。” 那地方的怪异,还是朱焰在暑假前无意路过时发现的。当时她想帮忙出手解决了那股奇怪的气息,但因为不确定地方,需要厂主配合让她搜索。不想,她找到厂主提出这个要求时,那个前一秒还一脸和气的老头突然就翻了脸,毫不客气地把她赶了出来。 朱焰从来不是上赶着贴人家冷脸的圣母,见状也怒了,发誓不再理会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林紫苏要去那里,她说不定早忘了。 给林紫苏解释完后,朱焰又有些懊恼:如果这丫头追问她为什么会知道,那她该怎么搪塞过去?自己的修道者身份肯定不能暴露。唔——对了,就说是听说的,对,就这么办! 但出乎刀意料的是,林紫苏根本没问她这些,只是径自出神。见状,朱焰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难道她是害怕了、准备变卦不去? 闻言,林紫苏回过神来,眼神灼灼,竟是有些期盼:“我在想,能不能利用这个传言压压价。” “……奸商啊你!”朱焰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了一声,“你还是要去?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那儿真有问题。” “不管什么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吧?如果为几句流言就错过一桩好生意,那可太划不来了。”其实,有见多识广的小晏在,就算真有问题,林紫苏也压根不在乎。 但朱焰却不知道这引起。除了祈临,她很少有对某个人没办法的经验。但现在看着一脸坚持的林紫苏,她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要是再劝下去,又拿不出靠谱的证据,林紫苏肯定以为她是个迷信封建的十三点。 罢罢,反正以前师父总耳提面命做为正派修士天生有除魔的责任,两个多月前她赌气丢下了这件事,恰好今天林紫苏又提了起来,焉知不是冥冥之中,已经早登极乐的祖师爷在催促她赶快尽义务呢? 自认为想通了其中关窍,朱焰略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得得,舍命陪君子,我和你一起去吧。” “咦?”林紫苏眸光一闪,故意问道:“朱焰,莫非你深藏不露,其实是个道家高人?捉鬼拿妖什么的,手到擒来。” “这倒不是,不过我天生八字重,能帮你压压邪气。”自认为找了个好借口,朱焰灿烂一笑:“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看着这个热心又百变的美女,林紫苏无声地笑了:希望黑麒麟的其他人,都像朱焰一样有趣,这样以后才好打交道。 心中划过这个念头的林紫苏完全没想到,黑麒麟的人的确很“有趣”,比她期待的“有趣”多了,给她在未来带来了一系列哭笑不得的事件。 林紫苏本来打算叫出租车,朱焰却说不用,直接到停车场开出了那张火红的法拉利,一路招摇而去。她的车技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张扬,坐在副驾的林紫苏一路心惊胆战,直到车子驶达目的地才舒了口气,更加坚定了买车的决心。 “叫是叫葡萄区,却一根葡萄藤也没有,真不知这名字怎么取的。”朱焰轻哼着,带上车门,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处厂门前,指着招牌说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 林紫苏抬头一看那新漆的招牌上,大大的“雅艺古瓷”几个字,再注意到从大门里看进去的平地,有新翻修过的痕迹,连地上的规划线都是新画的,不禁若有所思:按说,卖工厂又不是卖房子,原厂主想将它转手,也犯不着特地翻修一番。那只能有一个解释、厂主原本是打算继续经营下去的,没想到却因意外不得不转让出去。看来,这个原因十有*就是朱焰所说的那股不干净的气息。 心中暗暗思忖着,林紫苏面上却不露声色。上前同正抽水烟筒的门卫打了个招呼:“大爷你好,听说这间工厂要转让啊?” “是啊。原来的李老板要到美帝去了,不想再做生意了,准备出手咧。”老大爷带着浓重的口音说道。 “哎,可我怎么听说,李老板原本还打算多做上几年再走啊?”林紫苏不动声色地套着门卫的话。 老大爷从没听说过这茬,闻言愣了一愣,随即眯缝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这么一说,还真是咧。三个来月前李老板刚拿下一笔大单,开心得很,赶完货后还把厂子翻新了一下,说他如今上了年纪,其他的生意都留了股份交给别人来打理。唯有这家厂子,因为他喜爱瓷器,所以要留下来亲手经营。” 抖了抖烟藤上的灰,老大爷似乎找到了合理解释,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不过,听说李老板的洋儿媳生娃了,他太太高兴死了,先飞到美帝照顾孙子去了,说是直到孙子上小学之前都不会回来。大概李老板是觉得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边没劲,所以才决定结束生意,也过去和家人团聚吧。” “原来是这样。对了,大爷,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儿今天有来个姓郑的人吗?” “有啊有啊,自打李老板决定转让之后,就找了位姓郑的人过来,负责联系有意向收购的客户。他最近啊,三天两头的带人过来相看。”说到这里,老大爷猛然一愣:“你这小闺女,难道竟是要来买工厂的?” 林紫苏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工厂里远远地传来招呼声:“林小姐!你来得真快,我还说到路口去接你呢。” 朝震惊的老大爷笑了一笑,林紫苏转身向正快步走来的叶江迎去:“叶老板,麻烦你先带我转转吧。” 和叶江同行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也就是他在电话里提起的小郑。这人眉眼里透着精明,神情有些浮夸,不过因为与叶江交情好的缘故,他对林紫苏时,不像对其他人一样,只捡好话讲,而是没有太多隐瞒,直言不讳地提到了这工厂的一些缺点 “林小姐,听老叶说你精通古玩,那想来你也该知道,在古代做出一件漂亮的瓷器是不容易的,手艺繁琐复杂,一般人很难掌握。放在现代,若是流水线上的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产品,倒也没什么。但像雅艺古瓷这样一家标榜复古、专做精品的工厂,是不可能只依赖机器的。纹样师傅、打模师傅……不但必须要经验老到,还要有上佳的审美眼光。遇上一些造型特殊的瓷器,甚至还需要专门的老师傅手工来做。” 听到这里,林紫苏猜出了几分弦外之意:“郑先生,莫非工厂现在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一家工厂要做起来,技师必不可少。就算她林紫苏能耐再强,也没有坐在厂房里天天倒腾模具的道理。 “这倒不是。”小郑压低了声音,瞅了瞅周围没有经过的工人,这才说道:“李老板很重视培养人才,开出的薪水不低,而且他为人也厚道,所以几个老师傅还是很忠心的。但奇怪的是,自从三个月前开始,这几位老师傅总是在生病,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但偏偏怪就怪在,他们一回家休息着就好了,再来工厂做活就又复发了。” “难道工厂里有什么放射性超标的物质?”朱焰插话道。 小郑溜了一眼这位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声音不自觉放得更轻:“李老板也曾怀疑过,但师傅们和其他工人一样,吃同样的饭菜,住同样的宿舍,白天都在一个地方做工。其他普通工人就是一点事也没有,单单是这几位师傅生病。” 闻言,林紫苏和朱焰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叶江接着说道:“这种事呢,可能是巧合,也可能另有原因。李老板带着几位师傅一起去医院做了检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本来打算找个这方面的高人来看一看,但因为夫人再三劝他一起出国团聚,加上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古怪,他便觉得,或许是老天也在成全他夫人,想让他到国外去。就不再费心找原因,索性直接转让了。” 林紫苏皱了皱眉:“但要是不解决这件事的话,就算另换个人接手厂子,也不顺利。” 听出她隐隐有责怪他对别人隐瞒真相的意思,小郑连忙解释道:“林小姐,这件事如果一上来就告诉别人,那肯定是要把人吓跑了,而且还会到外面乱传,影响工厂的声誉。只有对有意接手工厂的意向性客户,我才会说实话。你是老叶的朋友,所以我也就没瞒着你。” 话虽如此,但小郑还是不太相信,林紫苏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家,会有什么实力接手瓷器厂。而且照刚才一路走来的情形,她对工厂流程一窍不通,全靠叶江在旁边解说。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他实在难以相信她会接手工厂。唉,说来也是好事多磨,如果叶江肯倾尽身家接手这厂子,那他就可以顺利拿到提成,还上最后那笔赌债了。等这两个小姑娘走后,他一定要再好好劝劝叶江,一定要让他接手工厂! 注意到小郑目光闪烁,神情里颇有几分不以为然,林紫苏猜到他是疑心自己只是来闲逛,并没有诚意与实力接手厂子,不禁了然一笑,也不急于解释。 走到一排不像是生产车间的平房面前,林紫苏问道:“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这里放着李老板以前收购来的瓷器,同时也是几位老师傅的工作室。他们经常到这里来翻看瓷器,寻找灵感。” 小郑刚刚说完,林紫苏便觉得藏在手掌中的小威动了一动,在脑中对她说道:“主人,这屋里似乎有种古怪的气息。” 那种异样的感觉,林紫苏也感受到了,并能确定那是一股灵力波动。但与之前捕获小威时在将军府感受到的不一样,这股灵力比较微弱,而且毫无恶念,只是带了浓浓的焦灼与急切。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人心急如焚地想要寻找另一个人。那份感情,比爱人更加醇厚,比亲人更加亲密。 这时,朱焰精致的面孔上闪过几分凝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里有问题。不着痕迹地把林紫苏挡在自己身后,她故做好奇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里面是真古董啰?李老板还真是大手笔啊,居然要这么多屋子才能放得下他买的古玩。” “不是的,朱小姐,李老板精明着呢。当年低价收来的那些东西,他都找专家来鉴定过,其中确实有价值的都被拿走了,只剩下一些三文不值两文的破东西,而且还以残破的居多,就算原来很值钱,破成这样也卖不起价了。再说,完好又值钱的毕竟是少数,几百件里能淘出一件来就不错了。李老板当时派人收购了很多,所以才堆了十几间屋子。” 说着,小郑叫来一名工头,取出钥匙打开了仓库,示意众人进屋参观。 打开头顶的白炽灯,林紫苏四下环顾,只见平房内四面墙都设立了高大的木架,上面杂七杂八堆满了破瓦残片。相对完好一些的,则摆放得要整齐一些。同时,中心宽大的工作台上也放了几片花色精美的残片,与几本翻得旧旧的卷了边的瓷器鉴赏图鉴。显然,工厂的老师傅们经常在这里翻看找灵感。 转了一圈,确定那股灵力的根源不在这间屋里,又打量那几块残片上的花色实在精巧,林紫苏不禁拿起来仔细翻看。如今她对瓷器也算有一定的眼力,当下看了几眼便认出,那瓷片断口露出的陶胎细腻匀净,光泽粒粒,绝不是现代工艺做成,甚至也不是民国时期的。 难道这是年代更为久远的古董残片?对了——小帝曾说过,随着修为越高,自己的天赋异能也就越强,或许,只要修为再上一层楼,她就能仅凭一块碎片,而复原整件古玩! 想到这里,林紫苏眼前一亮。趁人不注意,她悄悄将碎片放进口袋,然后借口说要上厕所,避了出来。 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她迫不及待地施展异能,顿时,奇迹出现了:本该只是一件死物的陶片上,如树枝抽叶一般,边缘缓缓扭动着伸展延长。原本从中断裂的精美花纹,也随之重新变得完整,工笔细致,找不出分毫破绽与缺憾。 成功了!她成功了! 试验完毕,林紫苏心中顿时生出一阵狂喜。虽然现在不方便再继续行功,但既然残片能有变化,那说明修复出完整的瓷器,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单是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这样的残片就不计其数,更遑论还有另外十几间屋子,也同样堆满了残片! 这等于说,她花了五百万,不但能买下整套生产线,还能买下不计其数的古玩!多的不说,只要修复好的古玩里、一百件之中有一两件清代哪怕的东西,她就能大赚特赚,不知要将五百万的本金翻多少倍! 想到这里,林紫苏简直迫不及待马上就要签署合同。但她知道,如果乍然露出急不可耐的样子,反而会引人疑心,说不定好事难成。于是,她运转心法,镇定了一下情绪,才走了回去。 她正琢磨着该如何自然地向小郑开口、让他请李老板过来把事情给了结了,却发现,就在她出去的时候,房间里已多了两个人。 难道是其他有意买下工厂的竞争者? 她疑惑地打量着他们,发现他们衣着朴素,手指粗糙,明显是经常做粗活的工人后,才放松了一些。 果然不出所料,见她进门,小郑立即介绍道:“林小姐,这两位是负责制做新陶胚的师傅,一位姓刘,一位姓丁。最近一直在家里养病,今天闲不住了过来看看。” 看见这二人,林紫苏还没说什么,朱焰先忍不住悄悄试探了一下,最后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虽然感应到了作怪的那股灵力,但在这两人身上,却感受不到什么邪法。除了身体虚弱一些之外,这两个人,都与常人无异。那,他们的怪病又是怎么回事? 朱焰暗自苦恼的当口,林紫苏亦是微微皱眉。她新学的法术里有一项就是可以看出其他人有没有中过法术的痕迹。现在确认了这两人并未中法,那是不是代表着怪病的源头和那股奇怪的灵力无关、她得重新寻找线索? 正思索间,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突然闯了进来,嗓门奇大无比:“爹,你出来前又忘了吃药,俺给你送过来了!” “嗐,乱嚷嚷些什么,没看见有客人在么。”丁师傅有点窘迫地推着儿子,“有啥事咱爷俩外头说去,别耽误了人家谈正事。” “爹,就是让你赶紧吃药呗,没别的事儿。” 这父子俩一问一答的功夫,林紫苏突然觉得那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她思索片刻,猛然记了起来:这个人,不就是卖那块造型古怪、实则内有玄机的太湖石给自己的人么。 想到当初从那块太湖石里感应到的种种奇像,林紫苏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念头破茧而出,将之与今天的事串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那男子的大嗓门又从门外传了进来:“爹啊,依俺说,肯定是咱家翻新院子时把什么地方搞坏了,说不定是没了那块大石头镇宅,你才开始生怪病。早知道俺就不把它运到城里去卖了,到手的那两千块钱,还不够给你看病使的咧。” ------题外话------ 感谢fang8828亲的月票=33333= 93 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男子一边喂父亲吃药,一边抱怨个不休。林紫苏在屋里听见,便去询问另一位刘师傅:“那位丁师傅的儿子说,丁师傅的病和石头有关,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只是巧合罢了。”刘师傅搓着手,咂了咂嘴:“主要是时机太巧,老丁家刚翻修完房子,当时他儿子从墙里刨出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头,刚好听他几个外出打工的朋友说,城里人喜欢买造型稀奇的石头回家摆着,他就兴冲冲拉去城里卖了。结果钱到手没多久,我们老哥几个就开始生病。不过,这娃也是个糊涂的:他也不想想,如果真和那石头有关系,那病也只该由老丁一个人生,干我们什么事?” “师傅,那你们身体不舒服之前,还发生过其他怪事没有?” 这位刘师傅显然是个无神论者,闻言又砸巴了一下嘴,嘟囔道:“瞅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信那些神婆神汉骗钱的那套?我们在厂里做了十几年活,从没遇上过什么怪事。依我看呀,这病是累多了攒下来的,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偏偏李老板当件正事放在心上,还要为这个卖了厂子,嗐!” 他絮絮叨叨的功夫,林紫苏也没闲着,视线透过窗户,在其他屋子上巡视不定,同时悄悄感应着,那股灵力究竟是哪间屋子散发出来的。 等刘师傅说完,她视线也定格在了某处。略一沉吟,她立即准备好了一番说辞,招手将叶江叫到一边:“叶老板,不瞒你说,我也学过点风水的皮毛。这几位老师傅眼下遇到的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邪物的缘故呢。” “邪物?”叶江同古玩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也曾遇上过几桩说不明道不清的事件,潜意识里早就相信,有些老物件是像俗话里说的老成精了,懂得认主护主。既然古玩有灵,那别的东西自然也能有灵。 而且他之前就曾揣测过,林紫苏那份巧夺天工的手艺很可能是某个大家族里继承来的,这种出身的人,懂点风水堪舆术再正常不过。所以下意识的,他无条件便相信了林紫苏的话:“林小姐,你瞧这邪物厉不厉害?” “对普通人来说有些棘手,不过我恰好知道一个法子可以克制它。只是还要请你帮忙。”说罢,林紫苏对他低声嘱咐了一番。 叶江听得连连点头,等林紫苏说完,他便回屋找了个借口将小郑等几人支开,又到门卫那儿借了把土锹。 抱手旁观了半天的朱焰见林紫苏拿起土锹,走到屋后引水的土渠旁,选中了一个角度作势欲挖,漂亮的菱唇不禁张大了:“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焰擅长的是搜索一类的法术,感应灵气,寻找源头这类小事自然难不倒她。几乎是和林紫苏同时,她也发现了那水渠底下有些不妥之处。不过,想到如果当众动手探查,事后还要大费唇舌解释,她便决定先按兵不动,等一会儿没人了再过来悄悄料理。不想,林紫苏却抢先一步动了手。 真是太奇怪了!在汇古宝斋初见的那天,她就悄悄观察过,确认林紫苏只是个不会道术的普通人而已。可她现在居然一举找到了邪物的根源,这又是怎么回事? 朱焰认识一样,又上上下下将林紫苏打量了好几遍,但却依旧找不出半分不妥的地方。 “挖土啊。”林紫苏见朱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就暗暗好笑。她自然知道朱焰在奇怪什么,不过,小晏教给她的隐匿气息法术可是连萧飞鸿也看不穿,料来朱焰也看不出什么。 早在准备从朱焰接近黑麒麟开始,她就决定会显露一点点实力,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来便于深交;二来,她迟早是要亮明身份的,若是瞒得密不透风,将来揭穿时反而会予人不信任之感。反正现在她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再者也不是把她那逆天的能力全部显露出来,倒不怕引来觊觎。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挖土,我的意思是,为何你偏偏要挖那里?”朱焰问道。 林紫苏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过了片刻才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第六感从小就特别强,只要照着直觉走,还从没出过岔子。刚才呼刘师傅说他生病经过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这里,就突然想挖开来看看。” 她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朱焰不禁就此信以为真,突然联想起了以前师父说过的话:世上有一种人,不习道,不修法,但天生有一种异禀,能感应到修士才能知道的事物。视其天赋高低,如果善加培养,说不定就是不世出的天才。 莫非——林紫苏正是这种有天份的人?对,一定是这样,这么一来就完全能解释得通了。说起来,因为够格的修道者日渐稀少,组织里近几年招进的新成员越来越少,师父他们还放话说,若是遇上天资过人的,现招进来从头教授也乐意。 嗯,看林紫苏应该是根不错的苗子。不如她再好好观察一番,若是可以,就拐她回去做个小师妹,以后自己还可以摆摆师姐的架子! 朱焰为自己的想法窃笑不已,立即热情地说道:“原来如此,那我再借一把铲子来,我们一起挖吧,这样会快一些。” 说着,她立马快步向门卫室走去。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林紫苏心头却生出了疑惑:她只是想露出一点点不凡的地方,好让朱焰将她引为同道中人。可朱焰怎么突然会笑得跟只盯上了老母鸡的黄鼠狼似的? 连小威也探头探脑地说道:“主人,这女子刚才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可你们都是女的啊。” “……不要乱形容,你主人我不喜欢百合。”林紫苏嘴角抽搐了一下,“少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下你好好盯着,如果挖出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你决不能让它逃走,知道么?” “是,主人!” 因为常年有水流过的关系,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水泥板,但水渠附近的土质依旧十分松软。林紫苏与朱焰没费多少功夫就挖出一个坑来。不过,除了一些虫子和碎石之外,却暂时没发现什么东西。 “好恶心!”朱焰一边挥舞铲子甩掉试图爬上来的爬虫,一边厌恶地说着。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林紫苏看在眼里,觉得又见识到了这个新朋友的另一面:看似高冷,却不娇气不做作,够直爽,值得深交。 而在朱焰看来,林紫苏看见那些足以让普通女生尖叫躲闪的恶心爬虫后,只是皱眉而已,心中不禁更为嘉许,心道这个准师妹挺胆大的,适应力也强,将来应该能很快接受道门、法术这些常人视为小说怪谈的东西吧。 两人正暗自评价着对方、不约而同觉得可以深交的时候,只听到“叮”的一声,朱焰的铲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感觉到掌下一滑,朱焰不惊反喜:似乎找到那东西了? 旁边的林紫苏也立即警觉起来,又默默叮嘱了小威一次,一瞬不瞬地看着土里,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三两铲下去,泥土被挖开,下面隐藏的东西慢慢显出真容,却让两人再度错愕。 “怎么是个饭盒!”沉不住气的朱焰大叫一声,手上挖得更快了。几分钟后,她就把那玩意儿提了出来放在地上。这下两人看得更明白了:这个白铜底上带了许多锈蚀痕迹的长方体,就是个老式的铜质饭盒。 林紫苏早做好心理准备,无论下面挖出来什么妖魔鬼怪,哪怕是一具尸骸,她都不会惊讶。现在看着这么个画风不对的东西,她不禁一阵无语。 但,从饭盒上源源不绝散发的气息来看,她确实没找错方向。 “把它打开看看?”用的虽然是问句,朱焰的口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无论她怎么折腾,甚至不顾肮脏亲手去掰,那饭盒却像是焊牢了似的,纹丝不动。 弄了半天,甚至悄悄用上了法术,那力道却皆如泥牛入海,分毫不起作用,朱焰不禁急躁起来:“什么破玩意儿,这么牢!” 她心浮气躁,没有察觉有异。但林紫苏却敏锐地感觉到,随着朱焰的动作,这饭盒散发的灵力里,那股强烈的追寻感觉,是越来越浓烈了。它近乎疯狂地攫取着周围的一切,附近的花草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每当花儿凋零一朵,那股执着的意念就更强一分。 与此同时,林紫苏体内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了这不明物体的牵引,开始蠢蠢欲动。不过,人类终究不比毫无自保之力的花草,只微一动念,那些微的骚动就被按压下来。 ——但普通人是感应不到自己体内生机的,也就谈不上有意识地去压制。也许,那几个师傅就是因为经常在这里走动,无意间被它吸走了生机,才会多病缠身。不过,这东西本性并非邪物,所吸取的力量也是浅之又浅,所以他们一旦离开这里,调理几日,自然就好了。 ——可是,从它身上的斑驳痕迹可以看出,它被埋在地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并非近期才放进去。而师傅们也都在厂子里工作了十几年,那为何之前都没有出过事,偏偏是最近生起了怪病? 想到丁师傅的儿子卖给自己的那块大有玄机的太湖石,林紫苏隐隐觉得,或许还真被那村民说中了,这些人的怪病,就和那块石头有关。要验证这个猜测,倒也简单,只要把饭盒拿回去,让它们接近看看就行了。如果真有关联,一定会有异像出现。 想到这里,林紫苏阻止了气得想抡砖头来砸饭盒的朱焰:“等等,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它交给我吧。我能解决掉它。” “你?”朱焰狐疑地停了手,本来有些不服气想刨根问底,但转念一想,如果逼得太紧让准师妹心生反感不太好,不如等她过了门——不,是入了门以后再慢慢盘问,也不迟。 这么一想,朱焰立即大度地挥了挥手:“行啊,你拿去吧。这脏兮兮的东西,我也不想碰。” 于是,闹得一个厂子流言四起的罪魁祸首,就这么被装进了一个纸袋子里,被林紫苏轻巧地提走了。 在办公室等待的叶江见她们一脸轻松地回来,不禁有些惊讶:“林小姐,这就好了?” 他以为,要解决一个祸害,怎么着也得泼几碗鸡血,跳几段大神,没想到居然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摆平了。 “嗯,它以后不会再对工人有任何影响了。” 叶江见林紫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到底有些嘀咕,不禁伸头从窗户里往水渠边看了一眼。当看到附近花坛成片枯萎而死的花花草草后,他张大嘴巴,终于彻底相信了:没想到这位林小姐不但修复手艺好,在除妖方面也很有两把刷子。 小郑不知道这事儿,还以为林紫苏支走他们,是为了与朱焰商量怎么圆谎脱身。虽然有叶江引荐,但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小郑就不相信她真是来谈生意的,只当是家里有几个小钱的小姑娘满口大话地过来耍人,倒白白浪费了他半天的时间。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点来气,也顾不上给叶江面子,张口就说道:“林小姐,厂房也看了,生产线也参观了,请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话里很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叶江一下子便听出来了,也猜出他在想什么,不禁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小郑!” 小郑瞟了叶江一眼,依旧一脸不耐:“怎么啦,老叶,看完了设备谈谈价格,这不是很正常么。你也知道,这厂房工人、生产线、原料商、老客户都是现成的,买过来就能继续挣钱,用不了五六年就能回本纯赚。再不济,把地皮卖了也能得笔钱。这么公道的价格,到哪里去找?但凡是有诚意的,看了就该给准话儿了——当然,那些跑过来游园参观的不在此列。” 林紫苏自然也看出了小郑的不痛快,却懒得计较,只缓缓说道:“五百万买个带地皮产权的厂子,的确是很便宜了。这笔生意,我当然不会错过。” 说罢,她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张卡,闲闲夹在指尖:“这儿的财务应该能刷卡吧?你把李老板叫过来,我们现在就把售让合同签了。” 小郑一肚子的阴阳怪气,顿时统统堵在了嗓子眼,原本拿在手里的烟也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他死死盯着林紫苏手上的银行卡,试图找到她在说大话的破绽,却发现,那是某银行的钻石卡,只有顶级VIP客户,才能持有。 ——乖乖,这小妞是来真的啊? 到底是在江湖混了十几年的,小郑一下子满面堆欢,仿佛之前那些讽刺的话根本不是他讲的:“林小姐,请您稍等,我这就叫李老板过来。” 说着,他又讨好地笑了一下,立即冲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对这人的前倨后恭,林紫苏根本不以为意。倒是叶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才说过小郑是他的老朋友,结果这人转身就甩脸给林紫苏看,这让他有些难堪。 干站了一会儿,叶江讪讪地问道:“林小姐,你怎么突然想买厂?” 在他眼中,林紫苏必然家世不凡,做其他来钱快的生意不是挺好,怎么会选择这种细水长流的行当。 林紫苏笑了一笑,不答反问:“叶老板,你会过来实地查看,想必也是有几分兴趣吧,怎么最后决定放弃呢?” “哈哈,林小姐,不瞒你说,在古玩之中我最喜欢瓷器,以前年轻时也学过一阵子制瓷,还有地和这位李老板相同的念头、开一家仿制古代瓷器的工厂。不过,阴错阳差的,最后还是没做成,反而干起了金店营生。所以,这次听到朋友说有间和我曾经期望中一模一样的厂子要转卖,我马上就赶了过来。不过,权衡再三,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总得为儿孙们想想,倾家荡产去圆梦的想法,总是有几分不现实。最终就只得放弃啦。” 说话间,叶江脸上露出几分不舍与怅然。年轻时未曾实现的梦想,当机会又放在自己的面前,却因为现实而不得不再度放弃,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林紫苏并没有错过他的怅然,“叶老板,这么说,你其实还是愿意接手这个行当啰?” “要是有足够的钱,我肯定就买下了。林小姐,你是不知道,年轻时我学习制瓷有多痴迷,跑到景德镇泡了整整两年,那段时间,但凡稍有名气的厂子,我都混进去做过工,为的就是偷师学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些师傅们教我的技巧我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可惜啊,却是从来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叶江自嘲一笑。 “叶老板,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愿不愿意呢?” “什么?”闻言,叶江一愣,心跳悄然加快,几分期待,几分难以置信:“林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紫苏微微一笑:“如果您不嫌弃,我想请你来帮忙打理这间厂子,你以管理技术入股,每年除年薪之外,可以分得二成红利。你看怎么样?” 即使是放在猎头公司,这待遇依旧是相当有竞争力的。何遑论是多年来一直有个瓷器梦的叶江,个中吸引力,不言而喻。 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快速踱了几步,末了沉声说道:“林小姐,咱们也算老相识,我就不跟你矫情了:这事儿我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你给我一个星期——不,五天时间,我回C城把古玩摊和金店交给家里人打理,马上就带着铺盖过来报道!” 见叶江激动得满面红光,林紫苏不禁莞尔。她请叶江做事,除了看中对方人品忠厚可靠之外,还有这份热情劲儿。人在工作时,对待自己喜欢的与不喜欢的事务完全是两种状态,前者激情无限,后者按部就班。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桩生意,能因叶江的激情而获得成功。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时,小郑带着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人走进了办公室。这人正是厂主李老板,他今天正巧过来拿些资料,刚进工厂就接到了小郑的电话。听说有人愿意接手,便马上赶了进来。 虽然已经在电话里听说了一些,但亲眼见到买主是位年轻少女,李老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交谈几句后,他马上收起了小窥之心,对林紫苏的缜密与敏锐刮目相看。 一个急着出手,一个愿意付现,都很有诚意。两人商谈了一会儿,很快便敲定了细节,开始着手起草合同。 等文员将整理打印好的合同递过来时,李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不好意思,林小姐,我还想再加一条要求……你已经知道有几位老师傅生病的事了吧?能不能不要辞退那他们?他们在厂里做了十几年,可以说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左臂右膀,学的又都是专门的活计,省城里再没第二家瓷器厂,他们若被辞退,免不了要奔波到外省去找工作——对了,不如他们往后几年、直到退休之前的工资,就由我先预付掉,你按月付给他们就好。也不用让他们过来干活,就先让他们在家养着病,等好了再说。” 听出他话里的恋眷之意,林紫苏心道,这李老板倒是个念旧的人。只是不知,他怎么一见工人生病,就做出了转让工厂的决定呢? 心有疑问,林紫苏不禁就问了出来。 李先生却有些为难,但合同虽然起草了,却还没签字。他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爽快买家心存疑惑,甚至为此反悔,左思右想,还是咬咬牙将原因说了出来:“林小姐,不瞒你说,厂里出了怪事后,我得到过高人指点,说我与这个行当的缘份已尽,不益再行商,需将生意交一有缘人来接手,往后只需安享天年就好。如果一意孤行,必定不得善终。我左思右想,到底没敢冒这个险,才决定把多年的心血转卖。” 闻言,林紫苏却是一愣:这李老板一身儒雅,看上去就是个老派的知识分子。以前做记者时,她曾做过这类人的专题,所以很了解他们:他们是建国后第一批大学生,最为崇尚科学,反感迷信,对文化的信仰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会愿意相信这些批命断运的东西呢?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李先生又解释道:“林小姐,不知你没有听说过澳门的‘龙门’?他们家可以说是华夏最有名的风水堪舆家族,铁口直断,百试不爽。两个多月前,我拿着工厂的照片找到他们,希望能请到位龙门弟子来帮我看一看这儿的风水,结果一位大师看罢照片后,就对我说了那番话。为了酬谢他,我给了足足这个数——” 他举起巴掌,正反翻了两下,“整整十万,我工厂一个月的纯利。” 林紫苏却没在意他的感叹,只在暗自出神:小晏和小帝都说过四大道门之分,莫非,这个龙门就是擅长风水堪舆的四大派传承之一?对了,朱焰是黑麒麟的人,她肯定知道。 想到这里,她便看向朱焰:“你见多识广,听说过龙门没有?” 朱焰被她夸得很受用,当即点了点头:“当然。这个澳门龙氏,确实来历不凡,他们向来只接吃得下的生意,如果是超出能力之外的,就会直接拒绝。换句话说,他们对顾客说的话都小汽车无虚言,算是一块传承了数十代的金字招牌。不过,这种批命断运的事,其实是麻衣盟更为权威。当年神算麻衣,风水龙门,并列江湖。只可惜后来麻衣盟出了大事,之后门中要么人才零落,要么……要么另有打算,就再没人做这些。以至这些年来龙门一家独大,占尽风头,靠着替人断命旺运,结下许多人脉。” 闻言,林紫苏微微垂眸,挡住眼中一缕异芒:她没有猜错,能与麻衣盟并列,这龙门果然也是四大道派之一。不过,比之麻衣盟的一蹶不振,他们可活得滋润多了。应该就是小晏口中那种传承不绝,积蓄颇丰的超级世家。 林紫苏心中暗暗思忖着,向朱焰展颜一笑:“你知道得可真多。” “哈,以后还会告诉你更多。”朱焰略有得意地说道,浑然不知自己这么做,其实正中林紫苏下怀。 解开疑惑,与李先生签完转让购买合同,刷卡付了一半的款项当定金,约定了去相关部门办理变更手续的日子,又一起用过午餐,林紫苏便与朱焰告辞回城。 热心的朱焰直接将林紫苏送回了家,却拒绝了林紫苏请她上楼喝茶的邀请:“我还有事呢,回头见。” 话音未落,油门轰然响起,朱焰的跑车已飙出了老远。 她总这么活力十足,让人羡慕。林紫苏收回视线,浅笑着向楼上走去。她本是打算一进小区就赶紧到放太湖石的仓库去的,但转念想想,还是把见多识广的小晏叫来压阵,更为稳妥一些。 但没想到,她刚进屋,便被前来开门的母亲拉到一边,疑惑地问道:“紫苏,这两个人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的?” “哪种人?” 林紫苏奇怪地伸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新买的布艺沙发上,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格格不入地坐在一堆地中海风格的抱枕间,正无聊地左顾右盼。在他身边,则是一名拘谨文弱的青年。这二人不必说,正是古爷与他的干儿子陈清年。 上次古爷说会来家里拜访当面道谢,没想到他竟来得这么快! “妈,那个大个儿是我一位同学的家长,旁边那个就是我的同学。我不是学新闻的嘛,以前帮他们写过份新闻稿,算是帮了他们的忙,所以才会过来特地道谢。”林紫苏赶紧编了个借口。 林晓梅顿时疑心尽去:“原来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说清楚,只说是来找你的,却又不说是为了什么事,手头又拎了一大堆东西。还好你回来得快,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顺着母亲的手,林紫苏看到茶几和地上满满当当堆了一大堆礼品,眼下时兴的螺旋藻蛋白粉,还有礼盒包装的名贵中药材什么的,琳琅满目,简直可以开个保健品专卖店了。 林紫苏哭笑不得地走过去,顺手给古爷半空的茶杯续了水:“古大叔,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真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林小姐,你可是我和小年的恩人哪,就这些东西,我还嫌太轻了。”古爷咧嘴笑道。 旁边的陈清年也诚挚地说道:“林小姐,谢谢你。”显然,古爷已经告诉了他真相。 “我不过做了一点小事而已,你们别那么见外。”眼瞅着母亲进厨房洗水果去了,林紫苏压低声音问道:“事情进行得如何?还有,那个人怎么样了?” 闻言,古爷目中闪过几丝兴奋,点了点头,同样放轻了声音:“林小姐,我已经照你说的去做,非常顺利!那人被我带回G省去了,同时我联系了两家一直在调查长辈死亡原因的家人,他们起初不太相信,但见到那人、听他说出经过后,马上就信了。这两家虽然把生意都盘给了那个来路不明的美帝注资公司,但在商界还是很有人望的。单是这几天,就有好几家主动联系我介绍生意的。” 说话间,古爷兴奋得嘿嘿直笑,显然对这效果极为满意。同时,对林紫苏也更加佩服了:高人不愧是高人,随便出个主意就够他受用不尽了。 但林紫苏却没有他那么兴奋,只是淡笑而已。她很明白,如果没有后续动作的话,这些人兴头一阵,也就慢慢淡了。若想让他们继续聚拢,势必要有什么东西做为纽带。 本来,她是想过一阵子再涉足商场的。但意外得到一间工厂,又得到了无数古玩残片,再加上古爷已经铺好了前路,她便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而且,再过一阵子,萧氏与安氏的相争,也是个好机会。若是筹划得当,定能一举在G省商界站稳脚跟。 一念及此,她眸光微动,刚要说话,陈清年的身上忽然传来了手机铃声。 拿出电话一看,他却面有难色,向古爷伸过手去:“干爹,又是那个远房阿姨。” “什么?陈婉然那老娘们儿又给你打电话啦?这货还是不死心,真TM烦人!”古爷骂了一声,接过电话。 陈婉然?!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林紫苏眸光顿时冷如霜刃。她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给母亲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古爷一心想着如何对付这女人,没有注意到林紫苏的神情变化。盯着电话看了几秒,他突然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捏腔拿调地接起了电话:“婉然啊,这么久才跟你古哥打电话,真是够狠心的……什么?你找小年?嗐,这种小青葱跟你能有什么话说,还是古哥我跟你才比较有聊头。你今年也快四十了吧,离婚这么多年,就没再想找个人知疼知热地关心你?……别不好意思嘛,都不是小雏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再说,你老打电话来,难道就没那个意思?那话怎么说来着的,别卖了骚还装纯,白浪费时间……嘿,你怎么骂人呢?你真敢保证你心里头没这么想?——哈,这老娘们儿挂了。” 将手机丢还给陈清年,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以后她再打电话过来,你就交给我。对付这种老女人,还是得我来。免得你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陈清年这个纯情小青年,被古爷那些撩骚的话弄得满面通红,但还是乖乖地接回手机,呐呐道:“我知道了,干爹……” 古爷看着这个干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大老爷们那么腼腆不好,要强势些,知道么,好好和我学学。” 原本因想起旧事而心绪翻涌的林紫苏,却是被古爷这种流氓作派弄得哭笑不得。饶是心事重重,也不禁莞尔一笑:“古大叔,这女人是叫陈婉然吧?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古爷厌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绿头苍蝇:“她是老陈的远房亲戚,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比老陈发家得早,也更加有钱。我一直讨厌这一家子,因为当初老陈刚刚下海的时候,一时周转不灵想找他们借个几千块,他们口头上答应了,却又不肯见老陈的面。后来老陈再打电话过去,就撕破了脸骂他是穷鬼想占便宜。老陈心里那个气啊,从此再没理过他们。可笑的是,后来老陈终于有些身家了,这家人又腆着脸凑上来,说想合开公司什么的。呸,不就是想并吞么。我骂了他们一顿,又消停了。可现在老陈一走,他们打量着小年年纪小不知事,又想蹭上来捡便宜。哪儿有这么容易的!” 说到这里,古爷突然发现林紫苏神情有些异样,便大大咧咧地问道:“林小姐,他们该不是也打过你的主意吧?” “这个么……”林紫苏淡淡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如冷光在刀刃一掠而过,动人心魄:“她明知我父亲有妻有女,却还是贴上来当小三。最终那男人抛弃了我们母女,转身攀她这棵大树去了。” “什么!”古爷是个粗人,却最重情义,闻言狠狠地呸了一声,不屑地骂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陈婉然她爹无情无义,生的女儿也是个下作胚子!林小姐,你也不要难过,这种见利忘义的男人,和你妈妈早离了早好。由着他们去婊子配狗,天长地久!那老娘们儿也不想想,她那副德性,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真爱她,还不是冲着她的钱去的!但她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你那个没心肝的爸爸是想算计陈家的钱哪有那么容易,以后有得他受的。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古爷正骂得痛快,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当啷一声。林紫苏心中一跳,赶紧过去查看:“妈,你不小心摔碎碗啦?快让我看看,划伤手没有。” “我没事……”林晓梅有些慌乱地说道。 之前她本是准备端着水果过去的,但正好听见古爷没皮没脸地打电话调戏别的女人。她不知道前因后果,觉得这男人轻薄得可恶,便准备等他说完了再出去。不想,之后又听到了那些话,才知道原来古爷这么做是事出有因,而被他“调戏”的那个人,竟正是导致她离婚的罪魁祸首!心惊之下,她错手打碎了碗碟。 自从罗至然在法庭上公然倒打一耙栽赃污陷她的那一刻起,她对前夫便是恩断义绝。刚才的失态,自然不是因为旧情难消,而是愤恨不平。罗至然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份,以至让她这样善良柔弱的女人都不由生出了怨恨:那对狗男女怎么能在做了那些下作事之后,还敢活得这么逍遥! 林紫苏与母亲相依为命,看到她的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她心思的,当下立即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道:“妈,你不要着急,他们蹦跶不了几天。” 她声音轻柔,但语气中透出的那股杀伐果断,却让林晓梅听得有些心惊。生怕女儿激愤下做出什么事来,林晓梅立即将自己多年的委屈抛到一边,急忙对女儿说道:“紫苏,过去的事就算了,他不值得你牺牲什么。你前程还远大,千万不要为了个人渣葬送自己。” “妈,你多虑了。”林紫苏轻笑着,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背脊:“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总之,这件事你不要多管,且看着就是了。” 看着浅笑低语,眉眼间却不减凌厉的女儿,林晓梅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再劝。不知何时,女儿已经变得比她还成熟百倍。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女儿,甚至还有几分依赖。既然女儿这么说了,那她照做就是,一定不会有错的。 安抚了母亲,林紫苏端起果盘回到客厅,正好听见古爷又在骂人:“这娘们儿还不依不饶了,不敢打电话,直接发短信让你去G省参加安家的宴会,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 ------题外话------ 女主要狠踩渣爹了,哇咔咔咔 94 抱安家的大腿 “古大叔,这陈婉然和安家有什么渊源?”林紫苏随手搁下果盘,急忙问道。 古爷答道:“这安家是G省首富,行事却一直很低调,从来不在社交场合出场。就连他们的合作者都没见过真正的安家老板,平时只和几个经理打交道。但这次不知怎么了,安老板放出话来说要给位故人办寿筵,给G首名流们都下了帖子。陈婉然他爹虽然生意还没做到G省,但据说早就有心拜会这位安老板了,这次应该是趁机派女儿过来攀交情吧。” 说着,古爷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小年还小,不懂得经商。老陈走后,丢下这几亿的家业没人打理。陈老头肖想这份家当也不是一天两一顾,大概是想借安家寿筵来卖小年顺水人情,简直滑稽!或许对其他生意人来说,安家的赴宴资格确实是千金难求,但小年既不懂得经商,又怎知道利用这个机会广结人缘?” 寿筵?难道会是萧飞鸿的?可萧家和安家不是死对头么,还是说萧飞鸿去到安家后,利用青铜鼎取得了安家人的信任,两家已然握手言和,所以安家要趁机大肆宣扬一番,瓦解其他萧家人的斗志? 思索间,林紫苏眉头越皱越紧,觉得这事儿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这次寿筵是安排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25号,现在才月初,还有一个多月呢。” 果然是萧飞鸿的生日……安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林紫苏想了想,问道:“古大叔,到时你会去参加么?” 古爷点了点头:“我已经收到了帖子,当然会去。毕竟是安家头一次宴请,不好抹他们面子。再说,最近我叫了几个得力的人过来帮老陈家打理生意,现在几处楼盘已经在正常施工了。基本上诸事都已走上正轨,我离开几天也没什么。” 这时,一个念头在林紫苏心中渐渐生出,让她眼前一亮。推敲了一番可能性,她觉得这计划虽然险了一点,却有很大把握能成功。不过,想要做好铺垫,还必须让古爷在G省为她铺铺路。 “古大叔,丁风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安家老板,正是他的主子。” 闻言,古爷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像是血液瞬间凝固了:“林小姐,这是真的吗?” 他负责看押丁风,这段日子更还将这家伙带回G省,给苦主们供认行凶过程。每一次他都有旁听,那些人无辜惨死的情形,总让他想起自己的结拜兄弟,这也让他更加憎恨那个幕后人。 只是,因为丁风那些远超常人的莫测手段,让他潜意识里认定,主使丁风的那人是神秘门派出身的败类邪魔。虽然也曾听丁风说过他的主人姓安,却是根本没往首富安家身上想过,只当是巧合同姓。 现在被林紫苏一点,他才恍然惊觉,自己之前竟是想岔了,对凶手视而不见! 打量他的神情,林紫苏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就说呢,以古爷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安家人是杀死他结拜兄弟的凶手,还能心平气和地去参加宴会? “难怪……难怪……”一旦知晓真相,以前被忽略的事情都统统串在了一起,让古爷有醍醐灌顶之感,“G省有外商注资的不少,但只有安家打一开始就是从美帝回国,以美籍华人的身份捞到了不少优惠条件。而那些出事的商人,最后公司都是被美帝籍的投资者收购了!该死,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怪不得安家崛起会那么迅速,有优惠政策的外商不少,但只有他家一家独大,迅速膨胀,反倒要让我们这些本地人来看他的脸色!” 回忆起这些年来疏漏的点点滴滴,再想起兄弟的惨死,古爷只觉怒火中烧,不假思索地霍然起身,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去找安家人拼命! 陈清年被干爹铁青的脸色吓了一大跳,惶惑地站起来,下意识拦在他身边:“干爹,你怎么啦?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走开!我要去报仇!”怒火攻心,让古爷忘了平日里对这个干儿子的疼爱,怒吼道。 见他反应比自己预料中还激烈,林紫苏道:“古大叔,你觉得自己对上他们,能有几分把握?” 这话让古爷头脑清醒了几分,却还是遏止不住那股想要寻仇的疯狂冲动。他拳头捏得死紧,齿关也格格作响:“没把握又怎样,我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要不为老陈报了仇,我这辈子就算活着也不安心!” “仇,是要报,但不是这么个报法。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其实,古爷何尝不知道,安家所驱使的高手必定不止丁风一个。自己贸贸然撞上去与他们硬碰硬,肯定会被其他与丁风一样有奇特本领的人轻易抹杀。但他只是个普通人,一辈子也甭指望拥有那些本领。难道就为了这个,他就不能报仇?不!他怎能甘心! 林紫苏的话,却让沉浸在愤怒中的他猛然惊醒:面前这位少女,也通晓那些奇异的本领。若是她愿意出手,自己或许还有几分指望! 一念及此,古爷总算冷静了几分,满怀希冀地看着林紫苏:“林小姐,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我全听你的!” “谈不上什么太好的办法。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拥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摧毁安家。” 古爷看似鲁莽,其实也有精细的一面,听出林紫苏的言外之意,马上说道:“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这样……”林紫苏压低声音,对报仇心切的古爷说了一番话。 听罢之后,他却一时愣住了,吃吃说道:“就、就这样?” “如果古大叔相信我,就请照我说的去做。”林紫苏并不解释,只如此说道。 古爷眼神变幻片刻,立即坚定道:“我当然相信你,林小姐,我马上照办!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去安排。” 说罢,古爷也顾不得原本还打算请林紫苏母女一起去订好的餐厅吃饭做为答谢,带着一头雾水的陈清年,当即匆匆告辞离开。 不知何时,晏行岚来到林紫苏身边:“你这是兵行险着。”显然,他已经听清了刚才叮嘱古爷的那番话。 “若是太过循规蹈矩,根本成不了大事。而且,这一局我至少有七成胜算。”转头对上晏行岚写满不赞成的双眸,林紫苏眨了眨眼,“再说,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强助攻么。” 他……强吗?晏行岚自嘲一笑,低头看着有些虚化的双手。这一双手,连在意之人都触碰不到,强与不强,又从何谈起。 他要尽快回到身体里去!等这一次的事情尘埃落定,他就会去实行那个计划。哪怕因此与她——与她——也在所不惜! 林紫苏不知道小晏的想法,兀自推敲着自己刚才的计划:“这一局可少不了萧玄易配合,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对了,小晏,我新盘下一间瓷器工厂,主打复古瓷器路线。不过以前的厂主经营的都是中端货品,以后我想往高端路线发展,还想做一点有特殊功能的小法器,有空的话你帮我想几个新颖样式。” 在从葡萄区回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以后厂子仍旧会继续做价廉物美的中档瓷器,但也会切出一条高端路线来。小帝曾说她的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就可以利用异能化炼出有特殊功效的法器,届时,这些法器也可以做为店内的一种特色,专供给VIP客户。 不过,鉴于她最近太忙,再加上对款式之类的不是很精通,身边又恰好有小晏这个大能人,她就心安理得地把这件事儿甩了过去。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晏行岚应了一声,眉眼弯弯,绝色的面孔犹如新镀了彩釉的素瓶,光华夺目,令人见之目眩。 林紫苏也被这笑容电了一下,脑子瞬间晕晕乎乎的。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到小晏面前,手臂半抬,再高两分可以挑起他的下巴,再低两寸则可按上他的胸膛。 可是,小晏现在还是灵体状态,她就算有上下其手的心,摸过去也只是一团空气而已。丢脸,真是太丢脸了!这就是做了色狼的姿态却没拿到色狼的好处,总之一句话——枉担了虚名! 不知该怎么面对小晏,林紫苏讪笑一声,赶紧躲回了房间,老半天才平复了紊乱的心跳。 她没有看见,独自留在原地的晏行岚站了很久很久,唇角微勾,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却是几分喜悦,几分苦涩。 ——看来,那个计划,真的势在必行了…… 汇宝古斋。 萧玄易盯着那张质地精灵,印刷考究,甚至饰以箔金包边的大红请柬,许久许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安家要为爷爷办寿筵,好个安家,好个——爷爷。” 这是安家用特快专递发过来的,拆开之前,萧玄易本以为是战书或者别的什么,却没想到,竟是一张请柬!寿筵的主人,居然还是自己的爷爷!他很清楚,这场鸿门宴表面上是说给爷爷做寿,实际上,却是安家的一个投降受献仪式! “少爷,我相信家主必定是有什么打算的,您万不可失望,否则反倒正中安家的下怀。您想一想,如果家主真存了投靠安家的心思,那为何还会给您留下那支暗中力量?”萧恒远劝道。 他指的正是青铜小鼎出事那天,萧飞鸿派出去搜寻蛛丝蚂迹的密卫。虽说麻衣盟历代都有密卫,保护门派安危,但现代社会不比古时,想要训练出一支隐于暗中、应令而动的护卫,花费的精力财力都难以想像。但为了唯一的孙子,萧飞鸿依旧做到了。 萧玄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想破了头,也没法解释爷爷这么做的原因。毕竟麻衣盟安身立命最大的资本——星命秘籍已是失而复得,他的天份亦是数代子孙中最高的,只要修成秘籍,还怕抱不了仇么? 可爷爷却选择了秘密将青铜小鼎献给安家!这代表着掌门身份的至尊信物,一旦落到安云乡手里,岂不就等于认可了他将是麻衣盟掌门。 他萧玄易并非利欲薰心之徒,但却万万不能放任一个叛徒来做掌门,若是让安云乡这个欺师背祖勾结外人做了汉奸的贼子当上掌门,将来他有何面目面对先人? 大事当前,萧玄易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肩头担的是怎样的责任。他微微抬手,止住了还要再劝说的萧恒远:“萧叔,你不必再说了。爷爷究竟做何打算,现在并不重要。我也有我的打算,等到那天,我一定会亲自赴宴,给安家、给爷爷送一份大礼。” “少爷……”萧恒远很了解这位少爷,见他俊颜一派镇定,知道他已经有了打算。但却还是有些不安:“少爷,您不会、您不会……” 他并非正式弟子,虽然跟在萧飞鸿身边,耳濡目染了许多年,但了解到的道门秘辛也是极其有限,说是皮毛都嫌多了。所以虽然直觉不妥,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这劝阻的话,便也不知该如何续下去。 萧玄易笑了一笑,安抚道:“你不必担心,像往常那样,继续处理着生意就是。对了,我似乎听见有人说,你女儿出国了?这走得也太突然了吧,也不事先说一声。” 他本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才随口提起别的事来转移视线,不想,萧恒远却瞬间苍白了脸,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芳芳她……她……” 平时萧玄易也有插手生意上的事,所以也曾听到些传闻,知道萧芳芳此女颇有些不检点。当下以为,她一定是又惹了什么事,弄得萧恒远动了真火,狠心将她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指望换个环境女儿能改好。 这种事情如今司空见惯,萧玄易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同情地看着萧恒远,安慰了几句:“现在海归都很吃香,等她学业有成,回国后一定大有出息,萧叔你就等着享福吧。” “是……承少爷吉言。”萧恒远大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只觉失魂落魄,再站不住脚,胡乱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无力地靠在舒适的真皮转椅上,熟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像是一汪无底泥沼,要将他生生拖下地狱。 他定了定神,颤抖着手想喝一口冷茶,醒一醒脑子。手臂伸过去时无意触到了鼠标,待机的画面顿时消失,一张巨大的照片跳了出来,是一名发鬓零乱,神情惊惶的女子。标题是巨大的特号黑体,十分醒目:“惊天爆料:首富女儿居然是个豪放女!” 首楼:今天陪老姐去医院看病,结果乖乖不得了,居然听到了如此劲爆的秘闻。你们想不到吧,咱们Y省首富X某那个宝贝独生女,居然得了那种病~后来LZ咨询过医生,发现那病只有频繁堕胎的女人才会得。啧啧啧,真不知X某人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养出这么个女儿。 2楼:啊?不会吧! 3楼:艾玛,照片上这女人哥见过!还和她约那个炮过,你们懂得。TNND,早知道她是首富家的女儿,哥当时就该拍点艳照下来,好好讹几笔。 4楼:真的假的?楼上求详细! …… 1902楼:在某酒吧做过一段时间,见过这女人真身的表示,上面有几楼说的都是实情~这妹子不是遇人不淑被渣男骗得几次堕胎,而是天生就……很那个。当时她是店里的常客,一度是有名的公车,只要是看着顺眼的帅哥,点支烟就能跟着走。我和她聊过天,她说没遇到真命天子前,要趁年轻先玩个够本。后来有一阵子没来了,我本来以为她找到真爱接盘侠了,原来是生病了啊……呵呵。 …… 目光滑过照片,再滑过下面一条条不同网友或道听途说,或亲身经历的爆料,萧恒远哑笑一声,那声音却比哭还难听。出事那天听见客人议论后,他立即派心腹去查是怎么回事,结果资料到手才发现,在他面前偶尔耍耍小脾气,大体还算乖顺的女儿,背地里瞒着他竟做了那么多事。 流连夜店,夜夜笙歌,与许多陌生人一夜风流,数度堕胎,最后甚至还患上了难以启齿的妇科病! 可是——不管她做过什么,不管她有多么不堪,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呀!自己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孩子!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伤害她!那个害得她早早夭亡的女人,他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仇恨,神情却已然恢复镇定,熟练地播通了某个号码:“听着,不管花多少钱,我要那些信息马上从网上消失!” 数墙之隔,在另一间办公室的萧玄易亦是剑眉紧锁。面前的办公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残破不全,纸张泛黄的古书,和大红请柬放在一起,新者愈新,破者愈破,更是对比鲜明。 萧玄易的手放在上面,却迟迟没有翻开,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一旦打开这禁忌的封印,等待自己的就只有一条路。 死亡。 这本书里记载的秘法,本就是一种禁术。先人有令,非到紧要关头,绝对不得擅用。 在没有拿到星命秘籍,凭着残缺不全的心法苦苦修炼,却迟迟没有进展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在万不得已的关头利用这秘术与安云乡同归于尽,彻底除掉安家这个心腹大患。但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这种类似人肉炸弹的事情,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肉跳,他便迟迟没有下定决定。 意外得到星命秘籍后,他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勤加修行,报仇雪恨,已是指日可待。 但,为何爷爷偏偏不肯给自己争取这点时间?眼下他修行尚未大成,绝不是安云乡的对手,却又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掌门信物落进叛徒手中。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能做出一个选择:利用秘术,与安云乡同归于尽! 除此之外,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想清楚这点,萧玄易原本犹豫不决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像是一只栖鸟看清了自己殒落的宿命,决定从容赴死。 但刚准备睁开眼睛打开秘籍时,却突然有一丝警觉掠过他的心头:“是谁?” 他低喝出声,戒备地环视周围,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痕迹。 难道是看眼花了?疑惑地低下头,他脸色又是一变:不知什么时候,他桌上居然多了一封信!是谁神不知鬼不觉放在这里的?如果这人想要自己的命,那不也是轻而易举? 死死盯着信封边缘处,那一抹淡淡的嚅湿痕迹,萧玄易眸色变幻不定,绷紧的肌肉却慢慢放松下来。这应该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蓝玉送来的,虽然屡屡被她轻易入侵自己的空间,让他有种莫名的挫败感。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自己没有恶意。至少目前还没有。 拆开信匆匆读罢,萧玄易再度愣住,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家主与掌门信物都落到仇人手中,萧家完全处于下风,主动权全都握在了安家手里。除了鱼死网破之外,萧玄易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但在这种情况下,那女人居然说她有办法扭转局面?开玩笑吧! 缓缓摩挲着下巴下几天没刮的胡茬,萧玄易沉思片刻,缓缓将信收了起来。那女人既然这么说,他就姑且相信,等着看她会怎么做。反正,她向自己提出的那些要求,都微不足道,自己照做了也无所谓。 只是,事关萧家正房存亡,他当然也不会轻易将希望寄托在一名连真容都不知道的神秘女子身上。那份秘籍,他还是会去修行的。 萧玄易俊颜有如沉水,面无表情地打开古籍,开始默记那些艰难晦涩的云篆。 同样的请柬,送在萧家人手里是挑衅与侮辱,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种善意的讯号。 “亲爱的,你说那天的宴会,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看?” 装修成欧式田园风的豪华别墅里,一名三十多岁,用浓妆画出艳美皮相的女子欢喜地拉开衣柜,在从未穿过的晚礼服里挑选着。 坐在碎花沙发上的男子正浅呷着一杯威士忌,一脸轻松。他生得斯文英俊,但眼神却很有几分阴鸷,像一条暗中窥伺,待机而动的毒蛇。 听到女伴询问,他随口答道:“你最近不是用了美容院从国外新进口的美白针,皮肤好了很多么,我看宝蓝或者酒红都衬你,能让你显得更加白皙迷人。” “讨厌,难道人家只有皮肤白这点好处么?”女子一扭身体,有如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跺脚娇嗔着,没有半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端庄。加上年华已逝,这种作派非但没让她显得年轻可爱,反而多了几分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喜感。 但男人却早已习惯了她的作风,闻言暧昧地笑了一声,目光胶在她丰满的臀部上:“你的好处当然很多,我样样都喜欢,不过最爱的还是你活好。” 女子被他火辣辣的目光勾起了兴致,索性也不挑衣服了,转头浪笑着扑进男子怀里,双手擦进他的衣襟,伸舌舔上他的耳廓:“阿然……”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心领神会的男子立即配合动作,很快便让女子失神瘫软。 她浑身颤抖地躺在沙发上,所以并没有看见,男子先仰头吞了颗蓝色药丸,才开始…… 一个多小时后,双双躺在大床上闭目养神的罗至然与陈婉然,被电话吵醒。 “喂?爸爸……嗯,我都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陈清年叫到G省来的……不过姓古的那家伙实在太讨厌了,爸,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消失……什么?让我自己想办法?爸!……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再见。” 将手机扔到一边,陈婉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爸爸也太刁难人了,居然要我自己想法去收拾古常勇那个下三滥!那家伙满口黄腔,为人又蛮横不讲理,我怎么收拾得了他!” 睡在旁边的罗至然却是眼前一亮:这可是自己的好机会呀! 他入狱的风声不知怎么传到了未来岳丈耳朵里,随着老丈人陈居沛一声淡淡的吩咐,他与陈婉然的婚礼不得不就此搁置,延期举行。 眼见即将到手的几十亿财产又要飞了,罗至然直恨得心头滴血,表面却还得继续扮深情,对陈婉然宣称,为了未来能长厢厮守,他一时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因为计划打乱,他原本打算一出监狱就东山再起,靠着岳丈荫庇继续做生意的心思也淡了。这段日子整天就是跟着陈婉然打转,巴望把这女人哄好了,再让她到老爷子那儿灌灌*汤,让老人家尽快点头,同意他们把结婚证扯了。 陈婉然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满心只沉浸在情郎给自己的柔情蜜意里。在她心里,结不结婚都那样,所以根本就不着急。只苦了罗至然,一个人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心怀鬼胎地与陈婉然浓情蜜意了这些日子,估摸着火侯差不多了,本准备再将结婚这事提上日程。不想,这天陈婉然却接到了陈居沛的指派,说她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学着做做生意。便交给她一桩任务:说服远亲陈清年,让他将父亲在Y省遗留的生意并入陈氏集团。 吃喝玩乐,陈婉然倒是擅长,但生意方面就抓瞎了。如果丢给她一套现成的班底,只让她盯盯报表做做决策什么的,她倒勉强还能应付。但像这种变相蚕食并吞的艰巨任务,她却是万万玩不转的。 一开始她想开价收购,却不知因为有安家辣手在前,陈清年和他干爹现在一听到收购二字就火大。开价反被骂后,陈婉然又忍气吞声,改变策略,试图用亲情来软化改变陈家的决定。没想到,电话过去后,还没说正事,反被古爷当成欲求不满的放荡女调戏贬损了一顿。气得她当场就摔碎了手机,发誓再不管这桩烂事。 但才发誓没多久,老爷子的跟催电话又打过来了。陈婉然很清楚父亲的手段,生怕耍性子惹恼他,被断了经济来源,只好虚应着先答应了。但等挂上电话,一想到要去面对古常勇这块看似粗鲁实则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就觉得阵阵心烦。 当下听到罗至然的话,她顿时眼前一亮,一骨碌爬了起来:“阿然,你有什么好法子?” 罗至然笑而不语,亲了她一口,才说道:“生意上的事本就该是由男人来做,你们女人相夫教子已经够辛苦了,怎么还能为这劳心奔波。你要是放心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保准处理得妥妥贴贴。至于你么,打打牌,逛逛街,做做美容,每天享受生活,不是很好?” “阿然,你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放心你啦。只是,爸爸交待我要亲自做好这件事,如果交给了你,我怕……”陈婉然有些犹豫。 罗至然不动声色地劝道:“我们还分什么彼此,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再帮你做些事也没什么。就算岳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会有话说的。” 一席话顿时打消了陈婉然的所有顾虑:“阿然,你真体贴,你说的没错,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甜甜蜜蜜地靠在情人肩头,却不知罗至然此时在肚里悄悄地接了一句:等到将来,你的也都是我的。 两人亲腻了一会儿,罗至然又提出了那件心心念念的事:“婉然,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希望有一个美满完整的家庭。经过这些年的接触,咱们也算是彼此相当了解了,只是最近又发生了一点小波折……我想知道,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愿意!放心吧,我早想好了,等咱们办成了这件事,我就去找爸爸,让他同意我们结婚!你立了一大功,到时他肯定没有二话的。” 得到保证,罗至然顿时心花怒放,终于谈起了正事:“婉然,在陈清年这件事上,你的思路是对的,晓之以理前,要先动之以情。不过,你之前刚和他吵过架,这时再直接和他对话,难免会被拒绝。你不如先从陈清年的妈妈着手,就说咱们G省首富安家宴请名流,邀她过来一起做客。届时当妈的同意了,做儿子的还能拦着不成?非但拦不了,还得一起跟过来。” “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阿然,你真是太聪明了!有你在我身边,我简直什么事也不用操心!”陈婉然恍然大悟,开心地吻了罗至然一记,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去翻资料找电话,准备和这个许多年没有联系的远亲好好拉近下关系。 就在这时,罗至然又不动声色地问道:“婉然,届时安家的宴会,你就带着陈夫人和陈清年一起去?” 陈婉然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不是,你肯定也要和我一起去啊。” “但是请柬上……” “不是说了可以带亲眷么,你是我未来的老公,我难道会不带你去?” 得到想要的保证,罗至然无声地咧嘴笑了。因为陈居沛一直不满意他这女婿,所以一开始担心惹父亲生气的陈婉然十分小心,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与他出双入对。他也不急,只慢慢地给陈婉然洗脑,给她灌输一种“老爷子只有你一个女儿,只要生米做成熟饭,他生气一阵,最终还是会原谅你”的想法。 在他的潜移默化之下,这一年来陈婉然果然慢慢改变了许多。像安家宴会这种重量级的场合,她甚至想也不想就准备与自己一道赴宴。 呵呵呵,陈居沛,任你再如何精明老到,只要你女儿还在我身边,你就没法改变什么。一时的打压算得了什么,终有一日,你的毕生心血身家,都会落在我的手里! 想到得意处,罗至然眼中一片贪婪…… ------题外话------ 感谢林中凤凰190777、妖6621、小妖91、fang8828、peng0069、guixixi99几位亲的月票~ 今天更少了点,等周末时补上~ 95 开业剪彩,坠机! 打发了小威将信送给萧玄易,林紫苏刚想休息,视线却落在了书桌的纸袋上,立即记起,那里面还放着今天刚挖出来的铜饭盒,可能和自己上次收购的那块太湖石有关系。 她不知道这二者有怎样的联系,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却有种预感:早一刻将它们放在一起,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虽然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她还是重新披上外套,拿起钥匙往楼下走去。 打开了被自己当成仓库的背街商铺,林紫苏摸索着刚要去开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里提着的纸袋,突然发出了淡金色的光芒。由弱及强,一开始只有萤火微微之光,但只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就光芒大盛,刺目无比。 好在重生以来见过的怪事多了,她只是一愣,立即便反应过来:这种异状绝对不能让人看见!虽然这里是整个小区最不显眼的地方,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匆匆将纸袋往地上一放,再拉下卷帘门。回头再看时,饭盒发出的光亮比刚才更加明亮。像是同时点亮了十几盏大功率的白炽灯,照得整间屋子明晃晃的,比白昼还要刺眼。 与此同时,林紫苏也感觉到,饭盒里那股灵力陡然增强了一倍。而里面所蕴含的那股思念寻求之意,更是突然爆胀了数百倍。像是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风浪,涛天翻涌,气势磅礡,带着足以席卷一切的决心与疯狂! 而原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状的太湖石,像是感应到了这份汹涌澎湃的情感似的,周身微微晃动起来,似乎是在做为回应。两件本该毫无知觉的死物之间,竟像是有灵性一样,在相互感应呼唤! 此情此景,让林紫苏又吃了一惊。心念一转,她摸了摸一直配在胸口的琉璃护珠,又给自己布下了一道防御法术,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 饭盒发出的光芒实在太强,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依稀辨出它的轮廓。她取出准备好的瑞士军刀,摸索着想试试能不能撬开它。忙乱中,她不慎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顿时缓缓渗出,她却分毫不觉得痛楚。 她本已做好了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但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原本在朱焰手中,无论想出什么法子都巍然不动的饭盒,居然在她轻轻一碰之下,就自动弹了开来。 铺天盖地的淡金光芒中,有一团更加耀眼的光核从盒中袅袅升起,眨眼间便将她的指间血吸得一干二净。整团光核像飞燕穿林一般,一下子便钻进了太湖石中,倏忽不见。 随着那团光核消失,满室华光也在一瞬间全然黯沉。强烈的反差刺激得林紫苏流出眼泪,但她却顾不得擦干泪痕,连忙去摸电灯开关,想看个究竟。 可等她从开关那边收手回身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矗立在房间一角的太湖石竟然不见了。这块重达上百公斤,需要三四个青年男子合力才抬得动的巨石,竟在瞬间变成了一枚椭圆的蛋卵,滴溜溜地在地上打转。 “这是……”林紫苏惊疑不定地捡起那枚蛋,仔细打量。 伸手摸去,它仿佛是一种上好的石材,细腻柔滑,冰凉舒适,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的红色筋络。但放在耳中仔细聆听,却会发现里面传出一记记有力的心跳声。虽然低沉,却有一种蓬勃浩瀚的生命力,多听几下便觉得心跳如鼓,仿佛连意识都要被它吸引进去。 这绝非凡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紫苏正皱眉苦思间,猛然一抬头,才发现晏行岚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刚才她又累又急,匆匆忙忙间,竟一时忘了告诉小晏这事。当下她用最简洁的言语交待清楚了来龙去脉,末了将石蛋递到小晏面前:“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晏行岚刚才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一种澎湃浩大的力量,像风卷流云一般朝着某个地方汇集。又发现林紫苏不在房中,担心有变,才赶出来查看。不想正准备闯入前,那股力量便突然间消失了,像是突然间被谁吸得一干二净。 他随即记起,这种异状,当年在正一派时也曾看见过。难道时隔千年,竟有人还能得到“它”么? 怀着复杂的心情,晏行岚仔细端详着林紫苏手上的那枚石蛋,越看越是惊讶:血纹素胚,风从云随。不会错的,这就是—— “青龙——四圣灵兽之一的青龙。它的前世曾是我师尊的座骑,没想到,千年之后,我竟还能再次看见它。”晏行岚的目光深邃幽远,像一汪深潭,掠过天光云影,刹那参商,白驹千载。 林紫苏记得,在收服小威时,曾听晏行岚提过四圣灵兽,似乎是天下灵宠中最为厉害的存在。但是,“小晏,灵兽也会转世?” “普通的龙是不会的,它们在将死之际,会找到一处谁也寻不到的地方,就此沉睡过去。但四圣灵兽的青龙却不同,它本是天地的钟灵毓灵之气凝聚所化,却因力量太过强大,不得不每隔两千年,就消散开去,只留下一片龙鳞与一团意识,然后再因种种机缘巧合,重新聚合在一起。” 说着,晏行岚指了指被丢在地上,锈蚀斑斑的铜质饭盒:“之前这盒子里曾飞出过一团光枋似的东西吧?那就是青龙的意识。因为没有*的托载,它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吸取周围的力量。花草树木,飞鸟走兽,乃至人类的力量,它都可以吸取,但却极浅极浅,不会对它们造成太大伤害。这盒身里还有朱砂符咒,想来是曾有人误打误撞得到了青龙的意识,却因为被抽走了力量,误以为是妖孽作祟,所以将它封了起来。” 林紫苏低头一看,果然,盒身内里,密密麻麻却是鲜红的朱砂云篆,虽然不知已埋了多少年,但依旧刺眼。她隐隐猜到了几分:“难道这太湖石就是它的身体?” “不,青龙想要重新获得身体,首先需要龙鳞与意识融合在一起,这块岩石之内应该正包藏了它的龙鳞。你之前说,自从太湖石被运走后,待在它附近的人开始生病。应该是因为,这之前青龙意念能感应到龙鳞就在附近,所以便静待破土而出,再度重逢的那天。但突然间龙鳞消失了,它不免开始狂躁,拼命地想要汲得更多的力量。而花草的力量,自然不如人类的力量来得强大,所以那几人才会被它无意中当成目标,以致力衰多病。” “这么说来,这青龙重生还挺麻烦的,如果它的龙鳞不慎落进大海,而它的意识又在高山,那岂不是永远也没法聚在一起了?” 晏行岚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龙鳞与青龙意念,天生会相互吸引,哪怕天各一方,最终也会隔着漫长的时间再次融合。也有人特地去寻找这两样东西,试图豢养出最强大的灵兽为己所用。不过,像现在这样,龙鳞与意念相距如此之近,我却是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晏行岚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古怪:林紫苏身上,是不是有太多奇遇了?且不提那个出手就能拿出琉璃护珠与墨斑玉盒的存在,单是轻易获得青龙,也非极大的机缘不可。这只是单纯因为她福缘深厚,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晏行岚正沉吟间,只听林紫苏又问道:“那这枚龙蛋现在该怎么办?” “龙鳞与意念虽然已经融和,但要等到青龙出世,还需要一个机缘。快则数年,慢则上百年,急不来的。” “上百年?”林紫苏低呼一声,兴致立即没了大半:“要等这么久,岂不是只能当传家宝传下去了。” 晏行岚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为她难得显出的孩子气轻笑了一声。之前心里那些顾忌,不禁也因此消散大半:无论是哪个原因,有自己陪伴,还怕不能护她周全? 林紫苏并没有察觉晏行岚凝视她的目光中,包含了何等溺宠。得到龙蛋的兴奋劲儿消退之后,她的困意立即袭来,连打几个哈欠,只觉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想起自己明天的计划,她把废弃的铜盒装回纸袋,丢进垃圾箱里,又示意小晏一起离开:“走吧,咱们回家休息。” 第二天,养足了精神的林紫苏起了个大早,却不急着穿衣洗漱,而是抓住玉牌,进入到了久违的玉中世界。 大概是还记着上次见面时被她近乎强迫地勒索了几件东西,这一次再见面,小帝没有再像往常那样走近她,而是隔了一段距离,谨慎地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要什么了?” 林紫苏被他这副小模样弄得又气又发笑:这玉里世界说小不小,说它大,也不过一个足球场大小,这只小玉灵把自己当强盗来防,一副见势不妙就要脚底抹油的样子,莫非觉得自己真捉不到他? 不过,时间紧迫,她也不想逗他,开门见山就说道:“我要你教我鬼灯门的法术。” 前几次小帝虽然也有给她传授过法术,但都是些普通的入门法术而已。换而言之,都是大路货,并不是什么独到的心法。 闻言,小帝不赞成道:“你现在不过是运术一重而已,刚刚摸到法术的门槛,鬼灯门独有的法术对你来说还太艰深了些。就好像一个人刚学会爬,就想着要跑,不切实际。” “我也不是什么都想学,我只想学克制麻衣盟的法术。” “克制?看来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讲的那些话。鬼灯门既为监视四大道门而设,它的手段自然是针对四大道门而创的,所学的法术中,正包含了压制四大道门的法子。” 说到这里,小帝眸光微闪,若有所思:“怎么,你打算对麻衣盟的叛徒下手,以换取正房的支持?” “是的。”林紫苏直接承认。某方面来讲,目前小帝知道的比晏行岚还要多。大概是因为小帝与她半师半友,又相存合作的关系,她很少对小帝隐瞒什么。 闻言,小帝笑了一笑,少年人特有的清瘦容颜上,竟显出几分成年人才有的成熟:“勇气可嘉。但就像刚才我所说的,以你现在的能耐,学这些还早了些。” 林紫苏却道:“专门克制某一门的法术,其要点其实在于了解对方的心法,对不对?” 这是她从近来所学的法术中,琢磨出来的道理。小帝对此也点头表示认可:“的确是这样,但那又如何?” 林紫苏忽然狡黠一笑,眼眸灵慧无比:“你难道忘了,我刚刚COPY了萧家的星命秘籍?姓安的那叛徒手上拿的还是残本。我以原本对上他的残本,再加上鬼灯门的秘术,如果还打不赢他的话,那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小帝顿时哑然,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这女人……莫非你取到秘籍开始,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当然不是。当时只是想着,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罢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大用场。”林紫苏在树影婆娑的石桌上坐下,取出那一叠A4纸——自从上次拿走那几件宝贝后,她就发现,现在的她可以带着东西,自由出入玉牌空间。 抖了抖纸上的皱褶,她向小帝招手:“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翻译下这些云篆,再指点我一下这心法的破绽在哪里。完了再把克制它的秘法传给我。” “你这个……”小帝拧眉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同时小声嘀咕道:“虽说这事儿也正中我下怀,但这种被人使唤的感觉,怎么就这样不爽呢……算了算了,大事要紧,不和这女人一般见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林紫苏只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找李老板把瓷器厂的转让手续统统办完,又授权叶江全权处理工厂事务。 之后,她便一直足不出户,每日泡在玉牌空间里,在小帝的指点下,潜心修炼克制麻衣盟的秘法。正如她所说,一旦了解了对手最大的底牌,星命秘籍,这秘法修行起来就十分容易。 虽然因为功力所限,有些地方还是有所欠缺,但林紫苏自信,这个程度对上残本的星命秘籍,是绰绰有余了。 而在修行过程中,她还有了另一个意外收获。 “小帝,我照着星命秘籍上的法子掐指一算,还真能算命了,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所谓掐指一算,也需配合五行数宿,星宿运轨。但不知怎么的,根本不懂那些的林紫苏照着秘籍里教的法子摆足姿势,随便想了某个人的生日后,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前尘往事,将来遭遇,居然都就此历历在目,像是列表一样条条显现出来。只可惜,暂时还无法验证到底算得准不准。 小帝倒是一点也不奇怪:“抛开上面的那些攻击法术,星命秘籍最为核心的部分,本就是能洞察天机的至高心法,星命观轨术,所以才被麻衣盟奉为不传之秘。而你虽然不懂得核算命轨的基本常识,却因为拥有异能,填补了那些不足,所以并不用担心准确与否的问题。不过,所谓察见渊鱼者不详,能看到常人都不看不见的事物,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替人算些小事也就罢了,但如果透露了人一生最重大的转折点、甚至试图为人改命的话,你自己的运道与力量也会一点点削弱。” “啊?这么厉害!”林紫苏吓了一跳,本来还回想了某个喜爱明星的生日,准备算算他的事业运,也惊得就此打住了。 但在这时,她却突然捕捉到小帝面上有一抹得意的笑容。灵光一现,她脱口说道:“你一定有办法化解!” “你倒是机灵。法子倒是有,不过有些缺德。”小帝耸了耸肩:“这法子很简单:你的运道衰弱了,就去把别人的夺过来。世上那么多人,你夺一辈子也只是凤毛麟角。” 看小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林紫苏不禁有点汗:这小鬼头外表瞧着人畜无害,其实也挺狠的。 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小帝撇撇嘴:“这法术我会教给你的,至于用不用,就全看你自己了。话说回来,这几天以来,我已经把你想学的统统教给你了。接下来,就是熟练度和实战的问题。对了,还有灵力的积累。你新学的这几个法术都很耗费灵力,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多修炼修炼,把身体积蓄的灵力再炼得更充盈些,免得到了紧要关头,空有手段,却使不出力气来,那才是惨了。” “嗯,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只是,普通的修炼方法还是慢了点,所以我想了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小帝颇感兴趣地问道。 “特训。” “啊?” 林紫苏所谓的特训,指的却是修复那堆像小山一样、刚到手的古玩残片。利用修复来消耗灵力,再打坐回复。一放一收,将身体的潜能逼到极限,体内所能蓄积的灵力,自然就慢慢增加了。 为了特训,她借口对母亲说学校有活动,要回宿舍住一阵子。然后又在瓷器厂找了幢荒废的小楼暂住,安排小威给自己做护卫。每天除了送饭的人之外,谁也不许靠近。 她对叶江说的话是,想找个清静地方,专心修复一批古玩。叶江虽然非常信服她,但在眼睁睁看她在小楼里一待就是七八天后,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嘀咕:再怎么废寝忘食,也不至于这么多天足不出户吧?莫非,林小姐在里头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累倒了?可今早送过去的早餐,她还是吃得干干净净了呀。罢了,如果再过几天,她还是不出来,到时再说。 一晃又是七八天过去,眼瞅着林紫苏就像是在里面生了根,从不出来,叶江心里的不安就更大了:就算是天字第一号的宅人,至少也有个下楼喘气的时间吧?更何况林紫苏只是在修复古玩而已,没道理这么长时间不露面啊。 就在他不安地在办公室转了一下午圈圈,差点把地砖踩平了一层,毅然决定违背林紫苏的叮嘱,闯进楼去看一看时,林紫苏意外地出现了。 “这几天光吃厂里的饭菜,真是太腻了。叶叔,附近有没有麦当劳火锅店什么的?我想换换口味。” 乍眼看到林紫苏出现在自己面前,叶江反而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他更吃惊了:他本以为林紫苏在那小楼里闷了将近半个月,一定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万万没想到,林紫苏依旧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样,甚至,那股精神头比之前还要更好几分! 只见她眼眸明亮,皮肤润泽,神情从容,那样子哪里像是忙碌了小半月,明明是一副刚刚渡假回来的样子! 见叶江久久不回答,反而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林紫苏还以为他是想问自己最近的劳动成果如何。便说道:“叶叔,我修复好了几件东西,一会儿会让个朋友来拉走。你去看看吧,若有喜欢的,留下来便是。” 古玩是叶江一辈子的心头好,一听这话,他顿时再顾不得惊讶,冲林紫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即向小楼跑去。不想,刚刚打开虚掩的房门,他顿时石化了:这这这——这就是几件东西?! 架子上,地上,桌上,甚至床上……只要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了古玩。零零散散加起来,怕不有几十件!而且种类极广,茶宪、笔洗、筷架、花瓶……甚至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却是容貌衣饰精工细笔,表情栩栩如生,灵气焕然,根本不是时下那些流水线上产出千篇一律的廉价物可以比拟的。显然也是一件古物。 叶江像是突然掉进了宝窟,忘情地流连在古玩之中,一一鉴赏把玩。直到听见门外响起车声,才清醒了几分,回过神来。 见林紫苏带着个年轻人走进房来,叶江知道他们是要把东西搬走了,不禁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雨过天青听风瓶。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林小姐,这么多古玩,都是你这段时间修得好的?当时你是怎么把它们带进来的?” “这个嘛……”林紫苏瞄了一眼窗外那一排堆放碎片的平房,表情无辜:“让人捎进来的啊,可能你太忙了没看见。” “啊,有可能。最近采买原料,和客户续签合同什么的,是有点忙。” 在心里悄悄冲一脸恍然大悟的叶江吐了吐舌头,林紫苏向陈清年说道:“麻烦你把那些垫了泡沫和棉花的纸箱拿进来。这批东西,今天就送到G省,交给古大叔。” “嗯,林姐。”陈清年应了一声。自从古爷将真相告诉他以后,他对林紫苏就发自内心的感激崇拜,也不顾其实两人年纪一样大,非要叫她一声姐。好在林紫苏有两世经历,也拿他当小弟看待,否则说不定会为生生被叫老了而翻脸。 让跟来的工人进进出出地装箱搬着东西,陈清年见满目琳琅的都是古玩,不禁好奇地问道:“林小姐,干爹只说你想在G省开个瓷器店,但没说你会开古玩店啊?” 林紫苏淡淡一笑,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做了点小小的改动。” 自打在玉牌空间中发现,自己无意中学会了星命观轨术后,林紫苏就立即决定要改变计划。天下间谁人不想提前知晓自己的未来?靠着这门秘籍,她还怕在商场站不稳脚跟么。 陈清年听得愈发糊涂,但见林紫苏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少顷,古玩都被打包装箱,林紫苏和叶江打了声招呼,又把之前他拿在手里把玩的那只雨过天青听风瓶递给他,说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工厂就请他费心了。 叶江连声答应着,让林紫苏只管放心。等这位小老板走后,他将听风瓶放在桌上,注视着因为受力而在底座上不断打转,发出悦耳声音的古瓶,突然有种感觉:这位林小姐,肯定又要有惊人之举了。 他猜得没错。数日之后,G省省会R市,市中心一处繁华地段,一间叫做“藏珍阁”的古玩店,隆重开业。 这座繁华的都市里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店面开张倒闭,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罢了。但因为它主人的缘故,这次开业却显得非同凡响。当地电视台、各大报业纸媒、省会各路名流,纷纷过来剪彩捧场。就算没空亲自到场的,也送了花篮过来。一时间,整条街都成了鲜花的海洋,香飘十里,薰人欲醉。 没办法,谁让古爷非但有钱,而且人脉颇广。他在R市虽然算不上独占鳌头,但要细数这里跺一脚让整个城市抖三抖的人物,他绝对名列前茅。 “古大哥,恭喜恭喜!不过,你之前不是说KTV和夜总会都要再扩张开新店么,怎么现在却开起古玩店来了?莫非这一行现在有什么好时机?” 通常来说,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会专注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只有在生意无法更上一层楼时,才会考虑别的行当。长久以来,古爷涉足的都是娱乐餐饮行业,和古玩店八秆子打不着,也难怪人们有此一问。 但古爷的回答,却显得有些神秘:“这家店么,我是按照一位恩人的意思开设的。若是有缘之人,届时应该会争相登门吧。” 恩人?古常勇在G省做了几十年生意,这儿的人哪个不知他势力极广,知交遍布黑白两道。上至政界要人,下至社团老大,无不与他称兄道弟,谁不卖他三分情面。这样一个人,还会需要别人去帮他、还会有恩人? 短见的人们在心里嘀咕着,只当古爷是在打哈哈,不愿透露利好消息。稍有心机的人,却悄悄记下了他的话,准备一探究竟。 震天响的鞭炮声里,舞狮队耍完狮舞,按例便是去够花球、亮出写有财源广进四字的条幅。就在这时,一直端着花球托盘的古爷突然侧身一让,毕恭毕敬地将一位身姿纤秀,戴着墨镜的少女引到面前,又双手将托盘呈敬给她。 最终,狮头在她手里咬住了花球,将象征富贵的大红条幅甩在众人面前。 一片掌声中,女孩又执起金剪,亲手剪彩。 见状,掌声虽然还在继续,众人却已开始交头结耳,纷纷猜测这看似不过二十的小姑娘是什么来路。因为按G省这边的规矩,献花球与剪彩,只能由老板或者最大的股东亲自动手。古爷却让这小丫头来完成,必有缘故! 难道她就是古爷口中的恩人?那她到底是什么来历?要知道,以古爷的能耐,历来只有他帮人的,绝对没有人家帮他的份。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就在人们相互打听这墨镜少女来历的时候,只见古爷将话筒递给她,毕恭毕敬地说道:“蓝小姐,请。” 蓝小姐红唇微弯,接过话筒,刚要说话,却顿了一顿,有眼尖的人看到她拇指指尖不断地在其他四指上飞快划过,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几秒钟后,她含笑着开了口,声音低沉柔和:“真是不凑巧,大家得等一等才能听得到开业致词了。” 话音刚落,众人忽然听到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声,几乎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从头顶轰然压下。 人们抬头一看,顿时都变了脸色:一架民用直升机很不自然地在半空打着转,似乎想要上升,却无法阻止下降的速度。 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这架庞然大物便又下沉了数百米,巨大的十字桨几乎要擦上高楼墙壁,距离马路上的人群,只剩下了两三百米!视力好的人甚至可以看到飞机仓里,驾驶员满头大汗试图操控机体的慌乱模样! 眼见直升飞机直直坠了下来,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叫,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刚才还一派热闹喜庆的街区,瞬间成了遍布鬼哭狼嚎,乱沸如粥! ------题外话------ 为了想女主如何拉轰地踏足商界,费了点脑筋,今天更得比较晚也有点少,我错了,抱头。等到休息天时我会宅在家里,把该补齐的统统补齐滴。 另外求妹子们支持正版订阅啊~一万字三毛钱,我却要花上几个小时的功夫来码字,实在是……唉……目前的数据太惨我不敢看了都 96 初次测命 “救命啊!飞机要掉下来了!” “快找地方躲起来!” “这里都没遮挡物怎么躲啊!” …… 人群四散逃逸,乱做一团。所有人都急于在直升机坠落之前找到一个躲藏的地方,但这里是商业街区中心,附近只有喷泉和花坛。离他们最近的还是古爷新店的那幢高楼。虽然直升机离得很近,或许有相撞的危险,但危急关头没人会想那么多,都本能地朝着大厦冲去。 一片慌乱中,忽然有一把清晰镇定的女声,透过音响,压过飞机轰鸣声,传入人们的耳中:“诸位不要惊慌,我可以保证,飞机不会掉下来的。” 有人听到这话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前奔跑,更多的人却是本能地回头,一眼便看见那名素衣净秀,身姿纤挺的少女,镇定地站在原来的地方。螺旋桨的十字翼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黑影,如同黑云压城。眼见大难即将临头,她却不闪不避,表情甚至没有半点惊恐,仍旧一脸淡然。拿着话筒的纤手,也不见分毫颤抖。 被这少女的镇定所感染,许多人以为危机已逝,纷纷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却见驾驶员依旧没有控制住机身,庞大的机体不断地下坠,离地面已只有几十米!螺旋桨荡起的劲风已经打到了众人脸上,刮得人面生疼,更卷起无数碎叶残花纷纷扬扬,像一曲凄美的挽歌! “天哪——” 这么一点距离,掉落不过几秒钟的事情。有人惊呼一声便死死闭上眼睛,等待即将来临的爆炸甚至死亡。但等待许久,预料中的巨响却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原本几乎压迫到头顶的轰鸣声,在不断拔高远去。 “飞……飞起来了。”一名小女孩松开捂住眼睛的手,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指着重新飞上蓝天的直升机欢呼道:“飞机飞走了!” 听见这话,人们纷纷疑惑地挣开了眼睛。见危机解除,差不多全部人都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心里涌出狂喜,庆幸劫后余生。 这时,只听音响里又传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男音:“诸位,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老古今天开业,本来说请几位老朋友过来撑撑场子,显显面子,没想到却遇上这种事儿。虽说只是虚惊一场,到底也教各位担惊受怕了。这样吧,凡是手头有请柬的朋友,都可以到我店内任选一件古玩,当做给各位压惊的礼物!” 被古爷请来的人皆是非富即贵,而且生意场上的人,有时往往比面子看得与利益同样重要。见亲身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古爷却依旧生龙活虎,谈笑风生,不禁都生出了不想被别人看扁的想法,纷纷压下恐惧,站起身来强作欢颜。就连少数惜命害怕的人,也在听到古爷说有古玩相赐后,也心惊胆战地爬了起来。 这些人却不知道,古爷刚才也是两腿打颤,一颗心提得老高。直到千钧一发之际,那直升机竟在落地之前飞了起来,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把心按回肚子里,将准备好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但回想起刚才的险境,他依旧心有余悸。将话筒交给司仪,他与林紫苏并肩往店里走去,一路冷汗连连:“林小姐,刚才真是好险!对了,听你之前说的话,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它会落下来?” “若我知道会出事故,肯定会提前提醒大家及时疏散。但最终只是有惊无险,不是吗?”虽然对被吓到的人有些愧疚,但林紫苏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而且,她已经用价值不菲的古玩来做为赔礼了。 古爷闻言,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神情瞬间凝重起来:“林小姐,你真能算命预测未来?” 林紫苏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开业之前,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这家古玩店最大的噱头就是算命么?” “是倒是,可……”说到这里,古爷知机地闭上了嘴巴。林紫苏的确说过,售卖古玩什么的,只是生意的一部分。开这家店子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利用算命,将G省有头有脸人物的眼球,都吸引到这里。 换句话说,古玩店做的是普通人的生意;而算命做的,却是人中精英的生意!别的不论,先说说今天到场的生意人,试问哪个做生意的不想知道,自己一笔资金投下去,这单生意是赚是赔?能预先知道结果,趋利避害,是所有生意人梦寐以求之事!只要他们开口请林紫苏批了命,那就是卖了一个人情给她。将来她在生意场上,还用发愁么?同样的道理,亦可推到其他人身上。 但古爷一开始,却还不太相信林紫苏的话。毕竟,未来不可预知,这道理几乎根植在每一个受过现代教育人的心中。虽然他见识过林紫苏的不凡手段,但预测将来,却属于比超自然更加超自然的事,所以,当时林紫苏这么一说,他只当她是要用点小手段,实际上并没有这个本事。 不想,林紫苏居然真的做到了!而且还利用一桩偶发事件,巧妙地做了次活广告。回想起刚才众人惊慌失措的情形,古爷不禁苦笑起来:适才那些人有多害怕,等会儿就会有多震惊。今天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记上一辈子,当成谈资不断地对人说。而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比普通人更有份量些。总之,林紫苏今天,算是一句成名了。 古爷料想得没错。就在他与林紫苏一起走进店面,这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就已经有人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开始回味林紫苏刚才的言语与动作:“‘大家得等一等才能听得到开业致词’、‘我可以保证飞机不会掉下来’……这小姑娘莫非竟能测算未来?” 这推测在其他人眼中实在荒唐,立即有人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又不是在讲故事。” “可刚才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所有人都在躲避,唯独那小姑娘没有闪开,还保证说飞机不会掉落。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就是,而且古常勇之前也说过,说什么‘若是有缘之人,届时应该会争相登门’,这话也耐人寻味得很啊。” “可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破绽呢……对了!你们说,这飞机会不会是事先串通好、拿来吓咱们的?” “古常勇这个人我了解,虽然有时会耍点花样,但从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一问吧。”说话的是省电视台的副台长,说罢,他立即取出手机,接通了下属的电话:“刚才在中心区,有一架直升飞机险些坠落,你快去查一查来龙去脉。” “不用查了,副台。那个人刚才已经联系咱们了:最近省里不是允许私人考飞机驾照了么,今天差点闯祸的那小子是某某家的公子,是第一批报的名。他刚才是嫌训练厂那儿开得不过瘾,自以为已经上手熟练了,非要开来外面兜一圈。就趁教练不住意,自己冲了出来,结果险些酿成大祸。他爹怕我们把事情报导出去,刚才已经托人拿了二十万的红包过来,让我们不要公开这个新闻。我们正想请示您呢。” 二十万红包,买一个政要的声名前程,某种程度上是便宜了些。不过,考虑到对方枝枝节节的关系网与背景,副台长决定也就将就了:“嗯,你们收下,按老规矩办。” “好的,副台。” 挂上电话,男子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点了点头:“这事确实是个意外。”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惊呼:“什么?!竟是真的?老天,世上还真有人能预算未来啊!” “嘿,我得快让她帮我看看,最近那笔投资风险大不大。” “不如算一算国家会出什么政策,要是知道风向,那可就赚大发了!” …… 随着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众人蜂拥而入。一时间,原本宽敞的古玩店竟是人满为患,连步子都无法挪动。而且,外面还不断有新的知情人想要挤进来。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古爷去宣布,那位姓蓝的少女,已经先行离开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宣布了一条好消息:以后每月十五,蓝小姐都会到藏珍阁来,替有需要的客户解答疑问。而这位幸运客户,将会在古玩店消费总额前二十名的顾客中,用抽签的方式来挑选。 听到要掏钱,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纷纷在心里嘀咕,这会不会是又一个高明的骗局。但也有相信古爷、以及急切需要解惑的人,抱着“反正交的钱还能买个古玩,也不算吃亏”的心态,当场就向店员小姐购进古玩,以求一个抽签的机会。 店里这一忙,就从开业的早上十点十分,忙到了晚上九点半才打烊。酒饱饭足的古爷剔着牙,看着财务报表上这一整天的流水,数了数盈利数字后面的那几个零,向身边的林紫苏打趣道:“林小姐,幸亏我早生了几年。如果不幸与你生在同代,只怕连汤都抢不到一口。你做生意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单是今天一天,卖出去的总额,再刨掉赠送的那一批成本,就足够付半年的房租了!” 市中心的商铺历来寸土寸金,省会城市则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天价。虽说以古爷的身家,不在乎那几个钱,但见一天的盈利就有这么多,心中依旧惊叹不已。 林紫苏其实并没有离开店里,而是待在二楼的休息室,行完功后,舒舒服服睡了个长觉。当下看着账目,也暗自感叹人们为了求取更大的利益,不惜支付巨大代价的疯狂。虽说办法是她想出来的,但她还是严重低估了人们的狂热。 这时,古爷看了下库存数,又问道:“林小姐,单是今天,那批古玩就卖出了三分之一,比我们估计的数目要高多了。这古玩好进货么?你要不要提前再备一点过来?” 虽然不混这个圈子,古爷却也有点常识,知道真品不比赝品,不太好一次大批量地进货。 他正担心货品供不应求,不想,林紫苏却答应得很爽快:“好啊,等到十天之后,你让陈清年再去我那儿一次,我把货给他。” 呃,看来自己是多心了。林小姐这么大的能耐,想做古玩生意肯定是早准备好了货源,哪里用得着自己提醒。古爷暗暗想着,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却不知,这些古玩都是林紫苏临锅下饺,现赶着修复出来的。瓷器厂里的古玩残片不计其数,虽然有不少是没有价值的现代碎片,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民国、清朝、甚至更久远以前的。从某种角度讲,哪怕就是将那买厂的五百万当本钱完全算进去,林紫苏这古玩店的成本也是相当之低,简直就是白捡高卖。 不过,考虑到后期名声传出,古玩店的销量会进一步加大,自己又精力有限,难免供不应求的状况,林紫苏说道:“古大叔,回头你把二楼也开放出来,届时一楼卖精品仿器,二楼卖真品。我工厂里最近在生产一批高仿瓷器,很快就可以上架了。” “这个……好像我听说过,仿品与真品共卖,都是小店才做的事。林小姐,你看这,是不是会坏了招牌名声?”想起那些道听途说的话,古爷有点犹豫。 林紫苏微微一笑:“古大叔,其实不管我们卖什么,都只是附加品罢了。客户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想找我测算命运。我们的名声,根本不是靠实物产品来维持的。” 古爷本是聪明人,林紫苏这么一说,他立即就反应过来:“没错,哪怕我们现从隔壁酒店拿了红酒来翻倍卖,想买的人还是会买。哈哈,林小姐,你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 闻言,林紫苏不禁莞尔:“哪里,这里头的门道我懂得不多,真正做事,还是要多仰仗古大叔。对了,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先去隔壁茶室了。” 听她提起约定,古爷立即敛了笑容,关切地说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不必了,你累了一天,也该先回去休息了。那不过是两个普通人而已,我还应付得来。” 谢绝了古爷的好意,林紫苏独自来到旁边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通宵茶室,向前台报上蓝玉这个名字。被告知包间号后,她款款走上楼梯,敲门之前,取出墨镜戴上。 开门的是个样貌俊秀,眼神却有点阴沉的年轻人。他上下打量了林紫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被墨镜挡住了大半容貌的面孔上:“你就是蓝小姐?” “我是。” “请进。”年轻人将她迎进包厢,而厚重的水曲柳桌后,还站着另一名与他容貌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同样细眉秀眼,直鼻薄唇,但眼神却是明亮干净,清澄见底。 见到他俩进来,他连忙招呼:“哥哥,这位就是蓝小姐吧?” 之前那人点了点头:“嗯——蓝小姐,这是我的孪生弟弟卓影,我叫卓光。呵,想来我们的名字,你该早就知道了吧?也许,甚至已经见过我俩的照片了?” 面对卓光带着隐约挑衅的话语,林紫苏不动声色:“其实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导致你们家破人亡的原因。” 闻言,卓光眼神更加阴鸷,卓影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在哥哥严厉的目光下,他强忍住了眼泪,重新挺直了腰杆,伸手颤颤巍巍地给林紫苏倒茶,像是想借此抹去心中伤悲似的。 沉默片刻,卓光闷声问道:“他们的手段很不一般,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紫苏却没有回答,只玩昧地看着他:“指名要在这儿见面的人是你。不过,虽然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但其实你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吧?” “你怎么知道?”卓光还没有回答,卓影已经疑惑地问出声来。直到被哥哥瞪了一眼,才讪讪地低下头去。 林紫苏笑而不语。 至于被两次不动声色便挫了锐气的卓光,已在不知不觉中,失却了那一分保护色似的尖锐,变得老实了许多:“先说说我们的事吧……我们的妈妈是去年出的事,她去边境旅游,在那里因为吃了毒菌中毒身亡。可和她同去的秘书也吃了同样的食物,却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当时我第一个念头是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便带了信得过的律师和朋友一起去边境调查。这一查就是整整三个月,但无论是警方出示的证据,还是私下调查得出的结果,都只有一个结果:诡异,却毫无破绽。” “不得已,我只好带着妈妈的骨灰回到R市。妈妈是白手起家,在事业成功之前就已离了婚,和我们相依为命。她出事之前,我刚刚进入公司,试着学习做生意,好在毕业后为妈妈分忧。我学习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妈妈说能教我的都已经教我了。我本以为,就算她不在了,我也能靠她教我的本事,好好将这份事业发扬光大,继承她的遗愿。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说到这里,他将面孔埋在手心里,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颓丧:“我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不知为什么,事情却总是不顺利。产品不能按时交付、工厂频频出现问题、资金短链……总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企业就从一家欣欣向荣、并计划上市的公司,变成了每天债主登门,员工罢工的问题企业。就在这时,一个自称叫做红的女人出现了,她愿意出资收购我的企业。但我觉得这是妈妈的遗产,不管多难,我都要将它打理好,便拒绝了她的要求。” “但没想到,更大的噩梦开始了:我在拒绝她的第二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等到醒过来,我人已经在看守所里,莫名多了一条醉驾伤人逃逸的罪名。他们说我杀了人,要偿命,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就连我曾经十分依赖的律师,也不肯为我出庭辩护。于是我被判了三十年有期徒刑,自此进了监狱。直到大半年后,弟弟才想方设法帮我洗刷了罪名,让我脱困。” 卓影显然要比哥哥软弱不少。听卓光说着往事,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他生怕被哥哥责骂,连忙胡乱擦着眼角。 但沉浸在思绪中的卓光,却无暇再责备弟弟的软弱。他试图点烟镇定情绪,手指却颤抖得连火都打不起来:“阿影太单纯,我进监狱的这段日子,企业更加混乱,他控制不住局面,只能听从红那个女人的话,将企业贱卖了。然后又用这笔钱打通关系,想方设法找到那夜开车的另有其人的证据,将我捞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这是天意,是老天爷对我的捉弄嘲笑,让我从一个人人巴结的富二代,变成了一文不名的罪犯。但那天,古常勇找到我,告诉我说,我妈妈的死、我被陷害,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暗中筹谋污陷。我半信半疑,他却拿出了证据:那夜开车撞死人后驾祸给我的人,正是落在他手上、还杀了他结拜兄弟的一个叫做丁风的家伙!” 说话间,他不知不觉将那支未曾点燃的烟掐成了两截,但他的手却还不肯停止,一直在用力,直到指甲刺破了手指,流出血珠红如血泪,也浑然不觉:“甚至连妈妈也是他杀的!他会催眠术似的邪法,在机场就对秘书做了暗示,等到边境后,秘书弄了毒菌来,强迫妈妈吃下去,再若无其事地报警!等秘书回来,就彻底忘掉了这件事,每一个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宗意外!好狠的人,好绝的算计!” “哥……” 卓影担心地想拉过哥哥的手擦掉血迹,却被他一把甩开。卓光死死盯着林紫苏,那目光比血迹更加明灼刺目。 “古爷说,只有你能对付那个会邪法的安家。我想要你收下我这条命!我愿意用自己一命,去交换为母亲报仇!” 林紫苏一不地与他对视。在卓光眼中,她看到了滔天的恨意与玉石俱焚的决心。那眼神执拗疯狂,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才有的。她暗叹一声:难怪古爷会拗不过他的请求,引荐他来见自己。 不可否认,现在她的确急需人手。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要的。 “你有什么专长?” 卓光见林紫苏表情淡淡,看不出她心中是何想法,本来有些不安。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我会经商!” 林紫苏点了点头:“那你弟弟呢?” 卓影刚要说话,却被卓光瞪了一眼:“他的事情,我替他做了。” 闻言,卓影有些无措地低下头,神情又是茫然,又是自我埋怨。但他却不知,卓光此刻心里想的是:想要报仇,搭上我这条命就是了,不用把弟弟卷进来。他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将来应该有更长更美好的路! 林紫苏感觉到了几分这对孪生兄弟之间的暗涌,不过却不想细究。回想着在古爷那里看到的、关于他们的资料,确实提过,卓光是让人惊讶的商业天才,而卓影亦不简单。 她淡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家古玩店,实际上背后做主的人是我吧?那么,我把店子交给你。乖到十天之后、十五我再过来之时,看看你经营得如何。若是能让我满意,我就收下你。”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因为店子已经被古爷打理得井井有条,卓光似乎只是来捡现成便宜。但林紫苏却明白,这里头就像海眼,看似平静,实则暗流四伏,稍有不慎就会搞砸。 见卓光先是一愣,继而若有所思,末了一脸坚定地向她点头应承,显然也是看出了店里即将面临的棘手问题,林紫苏不禁挑了挑眉:这年轻人有眼光呢,说不定将来真可以成为她的左臂右膀。 “蓝小姐,我一定做到最好。”卓光坚定地说道。 “是么,我拭目以待。” 事情已然敲定,林紫苏正准备离开,却听卓影叫住了自己:“蓝小姐,那个……那个……我还是不明白,想要问一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天?” 林紫苏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不禁有些好笑:“下次如果想隐藏行踪,记得把点餐的单子藏好。” “啊!”卓影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将茶几下的几张单子捏在手里,满面通红:原来就是这些东西出卖了他们的行踪,可是——等等,这不是玻璃茶几,单子放的地方又有些杂物。蓝小姐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林紫苏已经离开了。明天还有课,她准备搭凌晨的飞机回Y省,便一点没耽误时间,直接拦下车就去了机场。 在侯机点前等待上机时,小威从掌心里蹦出来,扭啊扭地献宝:“主人,单子是吾看见的。” “嗯。” “主人,今天中午的风味糖醋鱼很好吃,以后再带吾来尝尝。” “嗯。” 见林紫苏始终一脸兴趣缺缺,懒得搭话的模样,小威一双金色瞳子转了转,抛出一个自认林紫苏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主人,为什么晏大哥没与你一起过来?” “他有事。”说着,林紫苏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以往小晏虽然忙于修炼,可但凡自己有事,他都不吝出手相助,甚至有些管头管脚的嫌疑。这次竟然说有要事抽不开身,肯放她一个人来G省,倒是有点反常。 不过,再想到小晏平时的话,她的几分疑心又打消了:大概,小晏只是急于冲关,恢复功力吧。毕竟,即将到来的安家寿筵危机重重,以他的性子,必定是想着多恢复一分功力,就多一点胜算。而这次G省之行又相对安全,所以他才没有花费时间跟过来。 “主人……”小威见林紫苏索性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沮丧起来。平时虽然没什么人和他说话,但他自寻娱乐,倒是蛮开心的。可现在在外面,林紫苏在出门前就嘱咐他没事不要出来妄动,可憋死他了。加上等下还要做几个小时的飞机,更是气闷! 他正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出差”时,忽然听林紫苏说道:“你快回我身体去修炼吧。再过几天,十五号时过来,我再带你去吃糖醋鱼。” 啪叽!小威闻言顿时在地上摊成了一块大烧饼,无语泪先流:为毛还要出差!早知道他就不提什么糖醋鱼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十日之后。十五号这天,古爷亲自过来藏珍阁,听卓光汇报近来的工作。 听罢之后,古爷抖着手里的报表,感慨道:“卓大少爷,你这一身本事,待在这儿可真是屈才了。” 卓光接触经商的时日很短,但或许是从小听妈妈讲生意场门道长大的缘故,他对数字与错综复杂的世情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总能在一瞬间抓住别人根本看不到的机遇,达成自己的目的。 像藏珍阁,表面看上去生意兴隆,刚开业那天营业额就爆满。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众人一时鸡血上头罢了。而在林紫苏与他们约定的日子到来之前,客户们逐一冷静下来,心里不免要泛嘀咕。后悔一时冲动花大笔买了不必要东西、想要退货的,怀疑藏珍阁是骗子来找麻烦的……不一而足。消费过的客户尚且如此,那些没花过钱的人自然更加谨慎,就算再光顾,也是捂紧了腰包不肯轻易买单,生怕被骗了沦为笑柄。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卓光的才干就显现出来了。他先是请到G省有名的古玩专家来,为店里的货品一一出具鉴定书,证明货真价实,并没有卖假卖高,人们买回去只有保值划算的份,不会亏本上当。又找人私下散布舆论,暗示真正的高人就该有应有的架子,那些有求必应,满口承诺的家伙,大多都是江湖骗子。至于最后一类人,那就更好办了:机会只有一个,你不肯消费,自然就得不到机会,到时可别后悔。 在他的诸般举措之下,原本怀疑质问的风向为之一转。虽然大多数人都还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却都不再闹腾了,而是准备等那位神秘的蓝小姐露面,等第一次测算问卜的结果。那时,便可以知道她到底是骗子还是真有过人本事了。 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这天中午,林紫苏如约而至。 这次被抽中的却是一名年轻女子。她在汇宝斋消费了十万,买了一件民国的案桌摆设,意外得到这个机会后,她又是期待又是疑惑,早早便来到店上等待着。 她正对着一杯热茶神思不属时,忽然见古爷引着一名少女姗姗而至,便知道是那位蓝小姐到了。 等对方落座,女子迫不及待地说道:“蓝小姐,我想问一问姻缘。” “姻缘?” 面前的少女虽然戴着墨镜,却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灵动之极。女子感觉到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片刻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这位小姐,你准备结婚?” 女子在G省虽不是最顶尖的风头人物,却也是位小有名气的大家闺秀,她想自己的事情有心人总能打听得到,便也没有吃惊:“是的。” 少女又要过她的生辰八字,细细端详,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你的未婚夫是你的旧识,他早年就举家移民,现在因为声称思念故土,所以选择学业有成后归回故里,想要大展拳脚,做成一番事业。你与他在一间私人会所里认识,因为兴趣爱好相同,越走越近,很快就恋爱了。在热两个月之后,他提出结婚,你欣然同意。” “蓝小姐,你说得完全正确!”刚才女子还能为少女的精准找出理由,现在却真是为她的铁口直断目瞪口呆了:她与恋人相识的那处会所只针对会员开放,而且极为维护客人*,面前这少女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从那儿获得任何信息。而且诸多细节,都是在两人世界里发生的,也根本调查不出来。由此可知,这少女是有真本事的高人! 意识到这点,女子本能地坐得更直,神情间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恭敬:“我想知道,这桩婚姻,到底会不会幸福。” 虽是处于热恋中,她的父亲也派人远赴重洋,调查了未婚夫的现境,确认属实。但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越是临近婚期,她越觉得不安。闺蜜开解她是婚前恐惧症,她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正好这时,听说古爷结识了一位能测算未来的高人,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询问。 她希望蓝小姐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不想,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女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怜悯:“你让你父亲再派人到他曾居住过的国家去调查一次吧,另外,再查一查你的闺蜜。相信看清这些之后,你自会做出选择。” “什、什么?”女子是个聪明人,听出这话里的意味,顿时刷地一声白了脸:“蓝大师,麻烦你说清楚些!” “这个人与你从小相识,与你那出身普通的闺蜜亦是从小相识。当年他到国外之后,因为父亲好赌,败光了所有家产,母亲最终改嫁,他不得不搬到贫民窟,后来成为那里小混混的头目。半年前你闺蜜到该国旅游偶遇他,两人便一起想出了这个办法,想要谋夺你的家业——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父亲疼爱你不亚于你的哥哥,已经立了遗嘱要将一半家产分给你。” 女子越听越是心惊,险些失手打翻了茶杯:遗嘱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家人知道,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而既然这少女算对了遗嘱,难道还会算错其他的事情么? 但抱着万一的希望,女子还是颤抖着手联系了某位同样在那个国家留学的朋友,请他打听一下,某某贫民窟,是不是有一个与她未婚夫同样姓名的地头蛇。 很快,那同学便给出了答覆,甚至还有照片:“我以为你完全了解并接受他的过去,所以没有多嘴。没想到……总之,希望这些资料对你有用。” 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温文面孔,正用她不熟悉的表情,满脸邪笑地将手探到一名黑人女孩的衣襟里,同时抚摸着对方的大腿,而周身是混乱不堪的场所,女子终于泣不成声:“谢谢你,蓝大师……”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古典清雅的待客室,很快,外面便传来了气急败坏的男声:“什么?你要同我分手解除婚约?!” 97 给渣爹挖坑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测算的房间在二楼,一楼则有不少等着看结果的人,原本或坐或站,装做看古玩的样子,准备等女子下楼后于继问。但听到楼上走廊里的争执声后,顿时都绷不住了,立即凑到楼梯口竖起耳朵细听。有几个脸皮更厚的,甚至还跑到了楼道上,不远不近地站着围观。 只凶一个面孔还算英俊的男子,一脸错愕心痛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语气痛心疾首:“为什么?我们都已经要结婚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求婚成功那天高兴得一夜没睡?你记不记得我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女子仰头看着他写满心痛的面孔,但面前却掠过刚才的那张照片,二者的反差让她恶心欲呕,同时也更加切实地感受到,这个男人,一直戴着面具来欺骗自己。 想到以前与他的亲密无间,女子顿时觉得阵阵反胃,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赏他一记耳光:“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想用自己的终知幸福去开玩笑,所以必须和你分手。如果你知趣的话,就请让开!” 没料到女子会如此虽硬,男子面上不禁掠过几分惊慌,但很快又强作镇定下来,悄悄向楼样张口的另一名女子使着眼色。 那人正是女子的闺蜜,见状立即会意,上前假惺惺地劝解道:“哎呀,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小柔生气了。你好好想想错在哪里,回头真心实意来认个错。我就先带小柔回去,平缓一下心情。” 说罢,她试图挽住小柔的手将她强行拖走。不想,这个平日里很好说话的朋友,猛然甩开了她的手,痛心而又绝然地冷笑道:“你们还想联手欺骗我多久?” 女子一呆,心虚地瞟了男子一眼,赶紧否认:“小柔,你在说什么?怎么我听不懂?” 旁边的男子也是一阵慌乱,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姓蓝的女人挑唆你与我分手的!小柔,那种江湖骗子,你怎么能听信她的话!我这就进去揍她一顿,让她亲口承认刚刚的一切都是她在信口雌黄、挑拔离间!” 男子刚要往屋里冲,旁边却一下闪出两条彪型大汉,一左一右挡在了门口:“先生,请你放客气一点,否则我们就要自卫了。” “你——”原本面露戾色的男子,在看清两个保镖的身形后,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一脸惊惧:多年的斗殴经验,他再清楚不过,以他的体格对上这两人,完全只有挨揍的份。 但他又不想就此退让,否则岂不是在小柔面前显得心虚了?这傻妞可是他好不容易钓到的大鱼,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着落在她身上,岂能轻易放弃? 眼珠一转,他张口说道:“你们这是做贼心虚了吧?我不会动手,因为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们。但我还是要说,你们那个自称大师的狗屁神棍搬弄口舌,挑拔我和未婚妻的关系,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知道我未来岳丈是谁吗?如果不想惹火上身,我劝你们最好乖乖让开,别妨碍我教训那个女人!” “你要教训哪个女人?”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问道。认出这人的身份,男子大喜过望,还以为是来了救兵:“大哥,你来得正好,里头那人——” “别攀关系,我唐某人没你这个弟弟!”男人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轻斥一句,立即走到妹妹身边:“小柔,我帮你确认过了,事情确凿无疑。” “大哥……”看见家人,唐小柔刚才强撑出的坚强刹那崩溃,哽咽着叫了一声。 她一直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虽然继承了家人的坚强果决,立即止损甩了那个恶意欺骗她的男人,但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哥,他真的骗了我。” “没事,哥罩着你,等他滚回老家时,会发现他那些好兄弟已经在警局里指认了他的许多罪名。按照大英法律,他的下半生只能在监狱里忏悔。”唐树人轻声安慰着妹妹,眼中划过狠厉:这小子居然敢算计到自己妹妹头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等这家伙逃窜出国之前,他会先将他整成废人! 隔了几步的男子没听清唐树人的低语,但从对方的神情,却猜出了几分端倪。对这个未来的大舅子,他心里其实很有几分害怕,但此刻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否认:“大哥,你来得正好,小柔刚才轻信了个骗子的话,正闹着要同我分手呢,你快帮我劝劝他。” “是啊,唐大哥,小柔太单纯,被人骗了还不知道,但你一定要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骗子。”旁边的女子跟着帮腔,同时显出几分痴迷与懊恼:如果不是一直没法搞定这个钻石王老五,过上想要的富太太生活,她又何必舍近求远,找了个混混来欺骗好友。现在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掉,不然就是功亏一篑啊。好在唐树人向来最紧张自己的妹妹,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算命的。 不想,唐树人闻言却冷笑了一声:“不错,小柔的确太单纯了,竟连身边的人是好是歹都分不出来——你们两个,是想让我送你们走呢,还是自己乖乖滚出G省?” 女子刹那间血色尽褪,勉强笑了一声:“唐大哥,你、你在说什么?”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唐树人冷冷道:“前天下午两点、上个月十二号海滨饭店、端午节时丽景酒店……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原本还伸头探脑等着看好戏的围观人群,见他突然甩出一串时间地点来,不禁都是一愣。但那双男女却瞬间惨白了面孔,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密谋见面时都是非常隐秘的,唐树人是怎么查到的?! 再想起唐树人平时的手段,他们再站不住脚,趁着他还肯放自己一马,赶紧双双脚底抹油跑了。 看着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灰溜溜的背影,唐树人冷笑一声,知道会有自己早安排下的人在等着他们,便不再理会。 他刚刚接到妹妹的电话,很快便打听出了准妹夫的真面目。惊怒之余,他更惊讶的却是竟真有人能卜算过去未来之事。他本有心想进屋拜会一下这位高人,但见妹妹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立即改了主意:“蓝小姐,今天的事情,我唐某欠你一个人情,改天必当奉还。” “唐先生客气了,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谈不上什么欠不欠。” 听着屋中传出的柔和声音,唐树人不容置喙地道:“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有主张,蓝小姐不必推辞。” 说罢,他半抱半扶地带着妹妹下楼走出店面,早就恭候在外的司机连忙打开车门,恭迎东主上车。 随着加长的红旗轿车驶出人们的视野,店内的客人们安静了几秒,忽然都热情高涨起来,诸如“把这套茶具给我包起来”、“这柜子里的瓷器我全要了”之类的话,此起彼伏,将好端端一间清雅的古玩店,生生嚷成了抢特价白茶的菜市场。 其实,也无怪乎他们这么激动。唐家兄妹刚才的反应明摆着就告诉他们,蓝小姐——不,蓝大师那是有真手段的高人,否则也不会让向来强硬的唐树人低头说出要还人情的话。能有个高人为自己指点前程,这种好事儿可不是经常有的。而且又名额有限,如果不抓紧时机,保不准哪天高人待腻了R市,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这一天,藏珍阁的营业额再创新高,热情高涨的顾客们几乎把整个店面一扫而空。搞笑的是有来晚一步的顾客,看到再没什么东西可买,竟指着休息区的真皮沙发说,愿出三倍的价格把家具买走,只求能计入消费额。 待到晚上,看着数字惊人的进账,不但向来单纯的卓影欢呼出声,连比较阴沉的卓光也罕有地露出几分笑意。自从被安家盯上,他诸事不顺,家破人亡,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能成功做好某件事的快感。 古爷更是兴奋地连坐都坐不住:“今天好几个人私下来求我,想要林小姐破例给他们测算一次。被我拒绝后,又退而求其次,想将每个月测算的日子增加到两次,好让他们多点机会。林小姐,你看这事如何?” “这个嘛,以后再说,眼下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林紫苏目前不缺钱,所以对这事兴趣不是很大。 而其他几人一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意不约而同全消失了。卓光面色重新变得阴戾:“林小姐,你是准备对付安家了吧?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请尽管开口吩咐!” 认可了他的能力后,林紫苏和古爷商量某些事时,也不再避着他。所以卓光知道,再过十天,也就是二十五号时,安家会举办一个寿筵,而那个时候,林紫苏就会动手! 但虽然知道时间,他却不知道具体安排,这让他急切又不安。 迎着他焦灼的目光,林紫苏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听罢她的吩咐,卓光却有些不情不愿:“就是这样?” “难道你还想亲自对付安云乡?” 听出林紫苏的弦外之音,卓光俊面微红,有些泄气,同时也从仇恨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林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见他很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林紫苏心里对他更加欣赏:“嗯,我相信你。” 一旁,古爷也是摩拳擦掌,急不可耐:“林小姐,那我呢?” “古大叔,你就和我一起,等着好戏开张吧。”话虽如此,但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紫苏并不打算闲着。在R市暂住等待的这十天内,她要再好好修炼一下小帝教她的心法。虽然有晏行岚与小威的帮忙,但想挑战安云乡,依旧不是那么简单。 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苦修的这段时间里,藏珍阁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浓妆女子与她的男伴在几个柜台与博古架前草草转了一圈后,得出如下结论:“看着还行吧,不过和我家的风格不相衬。” “嗯,我们要买也是要买欧洲的古董。这类华夏古玩,不符合你的审美。”男子附合着说道。 店子虽然比较宽大,但因为客人不多,所以他们自以为是窃窃私语的声音,马上传到了其他人耳中,惹来一阵讪笑摇头:到古玩店里来找异国古董,这两人不是傻缺就是故意来砸场的。 原本还想介绍新到货品的导购小姐强忍笑意,转身走开了,懒得在这对山炮身上浪费口水。 但这二人却分毫没有被鄙视的自觉,自顾自对一堆古玩挑剔品评,嫌弃完了它们不够闪亮不够富丽,女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阿然,我听说这店似乎是古常勇开的。” 这对男女正是罗至然与陈婉然,因为陈家老爷子陈居沛给女儿下了说服陈清年同意合并企业的任务,两人便一直在等待安家寿筵时、与之相见的机会。除此之外,这阵子就一直游手好闲地到处寻事消磨时间。这天,陈婉然嫌打高尔夫没趣,便拖着罗至然一起出来逛街。当下注意到这古玩店是新开张的,她不禁想起了刚从牌搭子那儿听来的消息,有些不快。 罗至然却是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他开他的店,难道我们还来不得?” 见他一脸无所谓,陈婉然更是不快:“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我。上次他在电话里调戏我,你也只是说了两句就作罢。你真的爱我吗?” 她的无心之语倒是正中红心,罗至然的确不爱她,爱的是她背后的钱。但这话他却万万不会承认,连忙说道:“谁说我不爱你?我没有多说,是因为觉得同这样一个没文化的浑人计较太*份。如果我像个泼妇一样同他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那你对我的印象也要大打折扣了吧?” 不得不说,罗至然对这个空有财富,却无貌无脑的大龄富家女心理拿捏得很准,知道当初她看上自己,就是因为这副儒雅皮相,风度翩翩,便故意拿来说事。陈婉然也不出意料地,转嗔为喜:“说得也是,是我苛责了,你这种君子风度,怎么可能计较这点小事。” 记起这店是古爷的,陈婉然顿时再没心思逛下去。但刚准备离开时,她却又顿住了脚:“对了,我记起来了,据说古常勇请了位姓蓝的大师在这儿算命,那个挺混得开的唐家来算过,说是还挺准的。要不咱们也去试试?” 她不知道林紫苏定下的规矩,还以为这儿就像外面的起名轩问卦斋之类的地方,但凡客人一来,所谓的大师就得屁颠屁颠地伺候着。 罗至然听到算得挺准几个字,不禁心里打了个突,生怕她的一时兴起,让自己的小九九败露在算命师傅的眼皮子底下。他和陈婉然还没扯证,尘埃落定之前,必须要杜绝一切变数。 一念及此,他立即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说道:“封建迷信的玩意儿,都是骗钱的。再说了,自古以来算命都是那些遇到危机的人才做的,咱们现在爱情美满,事业步步高升,有什么可求的?” 陈婉然本就是个容易跟着别人思路走的小女人,听罢觉得有理,便彻底打消了这念头:“说得也是,那咱们快走吧。” 殊不知,第二天,罗至然却一个人悄悄摸来了店里。 原来,他昨天回去后,心里依旧惦记着这件事,便详细打听了那位蓝大师的卜算过程。这一听不打紧,更把他的兴趣给勾起来了:连情侣琐事都能算得如此精准,那事业方面应该也是相当可靠吧?自己在这陈婉然身上,也下了三四年的苦工了,虽说看似前景一片大好,却不知到底能不能如愿以偿。不如去请教请教这位蓝大师,也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打定主意,他便瞒着陈婉然,独个儿来到藏珍阁。打听到店上的规矩,又得知许多人为了抢到前二十名的抽签资格,不惜斥下重金购买古玩后,他不禁颇为肉痛,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思想激烈斗争了半天,他还是忍痛下定决心:为了更好的前程,一时破点钱财算什么?反正上次那笔钱还剩下九十万,再加上近来陈婉然零零碎碎给他的零花,加起来他手上也有一百多万了,有去“竞标”的资本。 拍板之后,他随意挑了件东西,花了一百二十多万。当得知自己的金额排在前十五位时,他喜笑颜开地填写了客户资料表,兴冲冲地离开了。 几天后,在苦修之余偷着空隙出来透气的林紫苏,无意来到店里,随手拿起卓光交给她的报表,草草翻了几下。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某个名字上:“林晓梅?!” 这不是母亲的名字吗,虽说也许只是重名,但林紫苏却没由来地觉得,没这么简单。 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情,她找来那天当值的导购小姐,问对方还记不记得这位顾客。 这位导购平时有点马虎大意,记性不算太好。但提起这个人,她还真有印象:“这位顾客虽然名字挺女气的,但实际是个男人。他前一天和一个中年女人来过,两人就站在那只赤峰窑白釉剔花梅瓶前,嘀咕什么要买也要买欧洲的古董,不买我们华夏的古玩。因为那一句,我就记住他了。没想到,隔天他居然自己又来了,还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件古董。他填写的表格是我录入数据库的,因为名字女气,我对他印象又更深了一层。” 听到那人竟是个男人,林紫苏眉心一跳,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如果现在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你还是能认出他的吧?” 古玩价值不菲,所以店里的监控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在运作。想确认那人的容貌,不是什么难事。 “肯定能。” 片刻之后,看着那个纵使隔着屏幕、依旧掩饰不了一脸算计的男人,林紫苏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慢慢念出他真正的名字:“罗至然,竟然是你……我还愁该怎么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撞到我手上来了。” 卓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立即敏锐地猜出了什么:“林小姐,他得罪过你?” “岂只是得罪。”林紫苏冷笑一声,却没有细说。 但卓光却更加笃定了:虽然与林紫苏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比较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小心眼女人。能让豁达的林紫苏如此耿耿于怀之人,一定是做过非常过份的事。 他虽是为了复仇,才决心为林紫苏做事。但相处下来,却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有了几丝超出雇员与老板之外的好感。当下见这油头粉面的男人像是曾经伤害过她,心里不禁有气,略略一想,便有了主意:“林小姐,不如你就为这人特别测算一次,好好指点他一番?” 他的想法正与林紫苏不谋而合。欣赏地看了这年轻人一眼,林紫苏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就在安家宴会开始的前一天,罗至然接到了藏珍阁的电话,说因为某些缘故,蓝小姐愿意为他单独起卦,问他是否还需要。 “要,当然要!我马上就过去!”罗至然没想到当真得到了这个机会,顿时欣喜若狂,立即匆匆赶到藏珍阁。 在路上时,他设想了无数次蓝小姐的模样,本以为这至少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没想到,到了接待室,隔着纱帘影影绰绰地一见,才发现单从身形轮廓看,她竟是意外的年轻。 不过,比起外表,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短暂的惊讶一闪而逝,他害不及待地问道:“蓝小姐,我想请你帮我算一算,我将来的事业会怎样。” 纱帘那头,女子樱唇微启,道出低沉柔美的声音:“林先生,请将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罗至然无端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想,世上女人声音好听的,大体总是相似,便也没有多想。匆匆写下八字,他毕恭毕敬地递过去,然后便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那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凝视着纱帘那头,女子曼妙如莲的掐算手势,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女声再度响起:“林先生,你会娶一个对你大有助益的女人,凭借她的财力与背景,你会站到前所无有的高度。想要的一切会统统握在你手中,所有的愿望都可以轻易实现。你的运道,是我所见过的人里,最好的。” 罗至然听了这话,整个人顿时飘飘然起来,乐淘淘地一时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满心想着,等回去后,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下迷药,也一定要让陈婉然马上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这时,只听女子又说道:“不过,你的命数,也是我见过的起落最大的。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命数,所以才特别为你加设一卦,想一探究竟。” “什么?!”罗至然大惊失色,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急切地差点就掀开了纱帘:“你、你不是说我会得偿所愿吗?怎么又说什么起落最大了?” “命运关键时刻的不同选择,将会导致不同未来。譬如寓言故事里,穷人得到的那枚鸡蛋,他可以孵化它,蛋出鸡再鸡生蛋,慢慢累积起财富,娶上他想要的小妾;但若是被他的妻子打碎,那他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女子的声音,仍是那么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可抗力的威严。 罗至然听得愣愣的,不由自主便代入了那个好梦破碎、鸡飞蛋打的穷人——不,他不是寓言里的傻瓜,他有头脑,有机会,一定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蓝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将会面临不同的选择,而这选择会导致我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是的。” “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娶到能助我帮我的女人!”罗至然眼角都通红了,也也微微颤抖着,几乎嘶吼一般问了出来。自从偶遇陈婉然,又拿住了她的把柄开始,整整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都在筹谋不休。他早为自己设想好了无数光华灿烂的未来,怎能容许功败垂成! 女子的声音,却带了几分迟疑:“事关天机,若是泄露得太多——”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罗至然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急急从公事包里掏出特地偷来的陈氏支票,与印章信物,亮在女子面前:“这张支票是没有上限的!只要你能帮我得偿所愿,不管你要价多少,我都马上给你,绝不二话!” 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丧失了所有理智,只死死盯着女子,一心想要一个答案。 女子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我非为财,只是为有缘之人渡厄解灾,指点迷津罢了……也罢,林先生的命数能引起我注意,也是一种缘份。这次,我便为林先生破例吧。至于钱财,我不会妄取。” 说罢,女子又开始掐算起来,但这一次所花的时间,却足足是刚才的十几倍。直等得罗至然心急如焚,有心想要催促,却又不敢,怕打扰了大师反而失败,只急得像只被燎了毛的猫似的,在原地不安份地打转。 过得许久,罗至然终于又听到女子的声音,只觉有如天簌般动人:“林先生,此刻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皆与你的婚姻有关。你可以马上结婚,也可以选择延期一年再婚。” “延……期……?”罗至然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禁迟疑道:“这……迟一年早一年,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会对我的未来有影响么?” “影响至关重大。你的妻子虽然能带给你一切,但若不遇上某个契机,这一切亦会化为乌有。只有你延迟结婚时间,你才会遇见那个契机。”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罗至然顿时心乱如麻:他一直觉得早一天结婚,就是早一天尘埃落定,而且为了让陈婉然点头,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眼看就差临门一脚,只剩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得偿所愿,可在这时候,大师却突然要他停止?他不甘心!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可是……可是如果不迟婚的话,自以为牢牢抓住的那些,却又会得而复失。一想到陈家几十亿的身家,从自己手里滑过,却像水一样捉之不住,单是想想那副场景,罗至然就心绞痛。 挣扎良久,考虑再三,他终是做出了决定:罢了,为了未来几十年的安逸,再忍耐一年又有何妨?反正四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年。 但决定归决定,一想到大事还要等上一年才能敲定,他不免有些失魂落魄。惘然若失地站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急切地问道:“蓝大师,那请问会影响我一生的契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多结缘,广交友,机会自然会来。” “大师,您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女子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林先生,我看你是有缘之人,才好心提点,但需知天机不可轻泄。我已破例如此,你却还不知足么?” 被她冷言训斥,罗至然倒没觉得难堪,只觉得遗憾,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师,但事关自己前程,我这俗人难免想问个明白。” “……也罢,虽然今日言尽于此,但来日未必不能再加提点。” 闻言,罗至然顿时眼前一亮:“大师,您是说,以后还愿意再提点我?” 女子不置可否:“且看缘份吧。” 但这短短五个字,已足够让罗至然再度心花怒放:人竹在世,最怕的不就是关键时刻做了错误的选择么?有了这位高人指点,自己还发什么愁? 再三道谢之后,罗至然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只觉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整个人快活得像是要飞上天去似的。 纱帘后,林紫苏缓缓呷了一口已变温的茶水,注视着楼下那道教人厌憎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算算时间,这家伙也该遇上前世那个贩售假玉的造假贩子了。前世罗至然得到这条货源,仗着岳父家的势力,将假货铺满整个Y省。这一次,少了陈家的帮助,她却会亲自上阵,好好帮他把生意做大,让他的声名传诸省!甚至,她还可以帮他再加点其他项目,等他自以为人生达到顶峰,娇妻巨财都即将将到到手时,再亲手将他推下云端! 她已经从古爷提供的资料里,知道了陈居沛对这个准女婿根本瞧不上眼,只是不想和女儿起争执,才一直没有正面对罗至然表示不满。按说,如果她现在要收拾罗至然,只消利用这层关系,就能轻而易举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仅仅是这样,怎足够偿还她们母女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于曾让自己身处炼狱的罪魁祸首,她定要将这一切统统还诸彼身,让这人渣和他的情人,也尝一尝地狱炼火的滋味! 想到这里,林紫苏敛去杀意,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时,有人小心地敲了敲房间门:“林小姐,明天赴宴的礼服送过来了。” “嗯,卓影,拿进来吧。” “好的。”卓影将精致的衣盒放在桌上,轻轻抖开了裙子,那份内敛而华贵的美丽,立即让他瞪大了眼睛:“好漂亮啊,林小姐,现在要试一试么?” 林紫苏也在看着那条裙子,但视线却穿透了薄薄的纱裾,落在了别的地方:“好啊,就试一试——这可是我明天的战袍啊。” 与此同时,Y省,也有人说着相似的话语。 “明天会是一场恶战。萧叔,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这些生意就交给你了。萧家其余弟子们我已经安排好出路,至于那批密卫,就交由你来处理了。” 萧玄易一脸淡漠,像是在替不相干的人打理身后事。那份一反常态的冷静淡漠,看得萧恒远一阵心惊:“少爷,您别再说了,不吉利啊!” 自嘲般笑了一笑,萧玄易道:“这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的。” 萧恒远一时无语,只惶惶地连连摇头。 见状,萧玄易不由放缓了口气:“当然,也许我运气好,还能回来。” “是的!家主肯定另有打算,绝不会让少爷出事的。少爷,不如你就听我一句劝,别去趟这浑水吧!家主一定有了安排,你去了反倒让他自乱阵脚。” 对这番近乎自我安慰的话语,萧玄易没有接茬,只说道:“萧叔,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少爷……”萧恒远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却又说不上来电哪里不妥。有心再劝几句,亦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得依言走开。 房门带上之后,萧玄易取出随身拾的那份秘籍,拿出ZIPPO火机,点起火苗刚准备烧了它,却又停了手:“这秘籍虽然不祥,却终归是祖师爷苦心搜罗传下来的。说不定将来也会有像我一样走投无路的人,准备孤注一掷时能用上……呵,萧家还不知能否挺过此次危机,更不知还有没有将来,我还在犹豫什么?” 一念及此,他英俊的面孔显出一派坚毅,手上的动作不再迟疑。火苗迅速舔噬了发黄薄脆的纸张,只余下灰黑余烬,有如冥蝶之翼缓缓飘落在地,像是要将人带入阴界的使者…… 萧恒远走出房间,却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下楼到店里巡视。此时已是深夜,店铺早已打烊,灯火俱灭,门窗紧闭。他只开了紧急备用的小灯,穿巡在一堆堆或古朴或精美的古玩里,那抹微亮照着他的脚步,宛如一条游魂。 家主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少爷临行前一副交待遗言的口吻,这个在普通人眼里财富薰天、在道门世界中却不堪一击的萧家,大概要走到头了吧? 在一排博古架前停下脚步,萧恒远呆呆想着,戾色在眼中一闪而没:趁着萧家还未出事,那个计划,也该实施了。不管自己将来会流落到哪里,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把林紫苏那个仇人先打进十八层地狱,以报女儿的大仇! 想到这里,他阴恻恻地一笑,转身从架子上挑选了几件东西。 98 寿宴交锋 “林小姐,等下午寿筵开始,我就将这件货送到安家去,是么?” 卓光不太甘心地再次确认,希望林紫苏能再给他分派点其他任务。他总觉得,这份差使太过简单了。 林紫苏拍了拍那个特地从Y省运到G省R市,却一直没有打开、封得严严实实的中型箱子,轻笑道:“你可不要小看了它,缺了这东西,不好开场呢。” “是……”卓光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起身回房准备去了。 一旁,古爷说道:“林小姐,时候不早,我也要去机场接小年他们母子了。” 之前古爷就觉得,陈清年快要毕业了却还是一团书生气,应该逐步开始接触商界,为毕业后继承家业做准备。刚好得知陈婉然转为接触陈夫人,邀请她到R市来参加名流寿宴,当即大笑起来:“那老娘们儿肯定是怕了我,才把主意打到小年的妈妈身上,倒是有点小聪明。只是难怪她就不想想,她都能有请柬,我会没有?到时我就带着小年母子过去赴宴,活活堵心死她!” 林紫苏当然知道这件事,便微微点头:“嗯,你去吧。” 一时人都走光了,看看时间离寿筵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林紫苏正准备找晏行岚聊聊天,打发下时间,不想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林小姐,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我这儿有六件残破古玩,都是客人急等着要的,请问你能不能在三天之内修复好它们?” 来电话的却是萧恒远。林紫苏本要拒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他又说道:“拜托林小姐,这次请你务必帮个忙。这位客户虽然很挑剔难缠,却是本店最大的客户,而且我们萧家在其他生意上还要靠他来帮忙。如果这次不能让他满意,他说不定会放弃合作,到时萧家麻烦可就大了。” 听到这里,林紫苏犹豫了一下:萧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如果雪上加霜的话,未免令人齿冷。罢了,反正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修复几件古玩不过分分钟的事情,而且萧恒远以前还帮过自己,这次答应了他,就当做是报答吧。 做出决定,林紫苏说道:“萧老先生,我会尽力而为,你先将古玩送到工作室吧。” “好好,多谢你,林小姐!”萧恒远连声道谢,又承诺会将报酬翻倍,这才挂了电话。 这边厢,林紫苏一回头,才发现小晏不知何时已进了房间:“萧家又出事了?” “一点小事而已,说是有个挑剔的客户急着要修复一批古玩,我已经让他把东西送到工作室了,等回去就顺手处理掉。” 听罢,晏行岚觉得这确是桩小事,便也不再细问,转而说起更为关心的事情来:“今晚的寿筵,你真要动手?” 以两人的实力,目下对上安家,纵然能有心算无心,占到几分上风,但却无法完全避免风险。无论是从合作者的立场,还是私心希望,他都不想她涉险。但他也知道,这极有主见的女人,是不会听凭他阻止的。 不出所料,林紫苏答道:“我早已决定好了。” 果然……晏行岚闭了闭眼,浮起一抹极浅的笑容:也罢,既然她决心已定,自己就奉陪到底。好在如今实力恢复得不少,若是动用那个近来强行修炼的法术,倒是可以完全护她周全。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见晏行岚闭目不语,神情似是若有所思,林紫苏不禁奇道:“你又在想什么?我发现最近你总是在闭关,可自从得到天心葵后,我就暂时没再找到其他材料。单凭你自己的力量,应该是无法冲破封印的吧?那你闭关做什么呢?” 被她抓住破绽,晏行岚眸光微动,避重就轻地道:“重温下某些法术罢了。” 若是她知道自己修行禁术,一定会大为自责。但这本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她根本无需为之介怀。为免她胡思乱想,自责自怨,他决定不告诉她真相。 但林紫苏却还是有些狐疑:“我总觉得,你好像隐瞒了我什么?” 晏行岚顿了一顿,原本半阖的眼帘轻轻张开,长长的睫羽如同蝶儿扑蕊一般,轻颤不已,双眸中亦是潋滟如水,荡人心怀:“哦?紫苏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只轻轻一声“紫苏”,她不由自主就红了脸:分明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但以前都是在危急关头,还从没有一次叫得这么温柔小意,深情款款。用时下流行的形容词,单听他轻唤名字,耳朵简直就要怀孕了! 更不要提这家伙那张绝色无双的脸上,不复平日的清冷自持,显露出一副无辜又茫然的表情,简直就是电死人不偿命,杀伤力加无穷大! 对美男子晏行岚抵抗力为负无穷的林紫苏立即中了招,心里明知不妥,目光却仍不由自主胶在他的面孔上,眷恋不去。大脑和舌头更是同时当机:“这个……你到底有没有隐瞒我?” “我以为,我们是同伴,你不该怀疑我,紫苏。”配着又一声“紫苏”,晏行岚表情愈发温柔,声音里却带上了一分委屈。 看他这副样子,林紫苏心里立即生出一阵愧疚,后悔自己怎么竟然怀疑了他,更让他这样一个冷静华贵的人受了委屈。 将她的反应一一尽收眼底,晏行岚心头暗笑:这丫头平时精明强干,没想到却很吃这一套。唔,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皮囊,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的话,自己或许该修炼一下师父当年传授的随相神功,将容貌变成现在的样子。 满心懊恼,后悔说错了话的林紫苏根本没看出晏行岚心里的小九九。直到他走开之后很久,才猛然清醒过来:这家伙向来只在心虚的时候多话,而且他刚才只说不该怀疑同伴,却没有否认他的确欺瞒了自己。 这个大腹黑!她迟早要把这笔账讨回来!林紫苏咬牙切齿地想着,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算账,但看看时间来不及,只得将这事儿暂且押后,赶紧做出门的准备。但她却已在心底暗暗发誓,到时一定要多收些利息! 下午一点半后,R市最为奢华的六星级酒店,顶楼旋转餐厅,客人正陆陆续续地抵场。 安家这次非常大手笔,虽然只在顶楼设宴,却将整座酒店都包了下来。一应陈设布置,更是美轮美仑,精丽华贵到无与伦比。 虽然宴会尚未开始,但看着容貌身段都属上乘的女侍应生穿着清一色的黑缎旗袍,袅袅婷婷地穿梭在一座座香槟塔,与布满鲜花美食的餐桌间,轻声慢语地为每一位客人奉酒倒茶,客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同一个念头:此行不虚。 同样提前抵达的罗至然,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一个D杯女侍应生身上心回,问道:“婉然,咱们在这儿干站着太招眼了,不如进去等吧?” 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陈婉然,这一次却坚决地摇头:“不行,我一定要等到陈家那个寡妇,再一起进去。否则父亲那里不好交待。” “唉……”听她提起准岳父,罗至然长叹了一声,虽有一肚子的不满,却也只得乖乖陪着她在那儿站桩。 他们这副行径,自然落在了旁人眼里,少不得打听一下来龙去脉。当得知他们等的是那位刚刚去世的陈家远亲遗孀时,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商场上的都是人精,提头知尾,闻弦知意,自然知道,陈婉然打的什么主意。 陈婉然本以为那个刚下抵达R市的远亲表嫂一定是下了飞机直奔这里,不必等多久。没想到这一站,便站到了宴会开始前的十分钟,才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陈家母子。 远远看到那个和照片上一样矮矮胖胖,其貌不扬的表嫂,陈婉然眼中掠过一抹不屑,更加自信地挺高了包裹在低胸晚礼服里,特别加料的胸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刚要搭话,却突然看到了旁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禁脸色一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安老板请来的客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古爷慢条斯理地答着,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连这都搞不清楚,难怪陈老爷子迟迟不愿把生意交给你。” “你——”陈婉婷气得呼吸急促,但知道古爷说起话来没遮没拦,怕和他对嘴自己反倒闹出更大的笑话,便决定对他视而不见,径自走到陈夫人身边:“表嫂,咱们可有些年头不见了,等下宴会散了,可得好好叙叙旧才行。哎呀,这是小年吧,一晃都长成大小伙子了,一表人材哪。有女朋友没有啊?对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家常话回头再说,我先领你们入席去。” 说着,她作势要去挽陈夫人的胳膊,却被对方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敏捷迅速躲开了。陈婉然不由一愣,还想再接再厉,却听对方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今天是和小年的干爹来的,就不劳驾你了。” 原来又是那该死的家伙在捣鬼!陈婉然简直恨不得上前狠踹古爷几脚,表面却还要假惺惺地劝。照罗至然所说的,她抛出亲情牌,试图打动对方:“表嫂,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们才是一家人,一起赴宴,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早调查过,这表嫂不过是小县城出来的一个家庭妇女,文化程度只有初中,只要自己多说两句,肯定能一举拿下。 不想,她话音刚落,陈夫人便不屑地笑出声来:“一家人?妹子,你表哥过世时,你可是连电话都没打一个过来哪。倒是小年的干爹特地赶到我那儿,忙前忙后地帮着打理你表哥的身后事。你倒说说,谁才是我的一家人?” 陈婉然万没想到表嫂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留,偏偏她说的又是实话,根本没法反驳,只能干笑着试图扯开话题:“我……我那时刚好忙嘛……” 一语未了,旁边的客人堆里,不知谁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其他客人也纷纷露出嘲弄的表情:谁不知道陈家小姐是有名的富贵闲人,说忙?那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被众人目光一刺,陈婉然脸上不禁阵青阵红,再不敢纠结表嫂,匆匆说了一声等下见,便拉上罗至然,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瞧着她狼狈的背影,古爷笑了一声,对陈夫人说道:“嫂子,说得好!” “我虽然没文化,但心里明镜似的:这家人就是不怀好意,想夺我儿子的家产,这怎么行!再说,你们不是说,她当小三搅散了咱们家恩人的家庭么,这种女人,我见了肯定要损几句,替咱家恩人出出气!” 陈夫人虽然没见过林紫苏,但却听古爷和儿子提起过,知道如果不是这位大有来历的少女仗义帮忙,他们娘俩儿早步了丈夫的后尘,是以心里一直非常感谢她。听说陈婉然勾搭了她的父亲,拆散了一个家庭后,立即决定见陈婉然一次、就贬损她一次,为恩人打抱不平。 古爷自然也抱了同样的心思,可惜的是,今晚还有大事要做,为免节外生枝,他只好暂且放陈、罗那对狗男女一马。遗憾地瞪了一眼罗至然,古爷向陈清年交待:“照顾好你妈妈,我先过去一下。” 这时,时针已指向了两点正,客人们已全部到齐,但身为主人的安云乡,却还是未曾露面。虽说也有贵人拿乔,故意晚来的先例,但人群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有点奇怪,一般生日宴会不都该在晚上举行么,怎么安家却放到了白天?” “更奇怪的是,请柬上也没注明是给谁庆生。” “莫非是安老板在外头养的小蜜?” “不会吧,我听说他还没结婚。如果有了情人,肯定正大光明地带在身边,不必顾忌任何人。” “那到底是为了谁?” …… 乱哄哄的猜测之中,头顶的巴洛克拼彩吊灯,突然一下子全部熄灭,只有主台上仍留了一束灯光。女司仪不知何时已站上了台,调整了一下耳麦的距离,微笑道:“有请安先生上台!” 话音刚落,又一束光打到了门口,一名男子踩在光束里,大步向台上走去。他面容坚毅端正,看上去大概六十出头的样子,周身没有什么特别的气质。若放在人群里,根本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 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老人,竟是在G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安云乡? 一时间,人们都停止了抱怨,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步向主台的老者。 安云乡却根本没将众人的打量放在心上。迎着众人探究打量的视线,他泰然自若地登上了主台,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环视四周,心头生出几分快意:小落,这些人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了,你再也不必害怕孤单。知道你不喜欢见血,所以我准备了最干净的方式,送他们上路。 微微一笑,他也不接司仪递过来的耳麦,直接沉声说道:“欢迎各位赏光,前来参加今日小宴,希望各位宾至如归,玩得愉快尽兴。”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在瞬间穿透了近百平方米的宴厅,连站在最末一排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众人却来不及为此感到惊讶,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这个安云乡虽然口里说着欢迎,但那语气怎么有点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大概是因为光源太少,所以他们听错了吧……客人们这样想着,立即识趣地鼓起了掌。 掌声持续片刻,安云乡再度淡笑着往下虚按手掌,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同时说道:“今天是我一位老相识的生日,他虽然在商界籍籍无名,但我想,提起Y省萧家来,诸位一定都是知道的。而我这位老相识,就是萧家的真正主人,萧飞鸿!” 众人还来不及消化这番话里的意思,便见另一位老者走上台去,站在安云乡旁边。 相较安云乡,这位老者要年轻不少,而且虽是已上了年纪,五官却仍然清晰英挺,身材也依旧矫健有力,甚至连个子也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两相比较,安云乡不免黯淡失色了许多。但安云乡却毫不介意,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淡淡的笑容:“我与这位老相识颇有一段渊源,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一为赴宴,二来也是做个见证——世上从此再无萧家,从今天开始,萧家所有的一切,都将归安家所有!” 听到这里,客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要搞并吞融合的节奏啊。萧家虽然是Y省首富,那那地方的经济水平本就不高,他们家的实力比起安家来,也是相差甚远,被并吞了也是正常。但,这安老板是不会说话还是怎么的,什么世上再无萧家,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归安家,这话根本不像是商界人会说的啊。正常情况下,不是该假惺惺地说几句“以后大家要共同投资成立XX公司,再无两家之分”一类的话么? 众人还没回过味来,忽然觉得眼前一刺,竟是头顶的吊灯毫无预兆地统统打开了。他们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等适应光源,重新睁开双眼后,却发现,安云乡正一脸意外地看着某处。 似乎,开灯这件事并不是他授意的?人们心里猜测着,本能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一名西装革覆,容颜清俊的青年,正站在一处帏幕后,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被大红锦布罩得严严实实。 看清那年轻人的脸后,不少人低声惊呼:“卓光?他家不是早就经营不善被收购了么,怎么他会在这里?” 伴着不加掩饰的议论猜测,卓光坦然地走向主台,一脸无谓:“安先生,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安云乡看着这不请自入的年轻人,心里亦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为了今天的事,他已经准备了很久,这小子不知死活闯将进来,也不过是再给小落多一个阴冥鬼卫罢了。 想到这里,他大方地一挥手:“那就送上来吧。” 卓光却没有依言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单手一挥揭开了锦布。红锦落地,人们再次失声惊呼:“钟?!” 寿筵上送钟,明显是来捣乱的了!却不知,这卓光和安家哪里有仇?而且以他现在的处境,竟还敢开罪安家,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诸多疑问涌上诸人心头,让他们又是兴奋,又是奇怪。 安云乡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口雕凿精美,遍刻莲纹的铜钟上,却是神色不动,反而扭头对萧飞鸿说道:“你看看,连个普通人都如此善解人意,知道什么礼物最配你。” 被当面羞辱,萧飞鸿却也是八风不动,像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语,像是根本没听到他饱含讥讽的话。 见状,安云乡冷笑一声,还要再奚落他几句,却听卓光说道:“安老板不要着急,我的礼物不止一份,你再看看。” 随着他的话语,主台上巨大的LED屏突然点亮,开始播放一段影像。只见画面上,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正与其他几人一起商谈事宜。 虽然画质不好,嗓音又大,但依旧有人认出了录像里的人,不禁更加惊讶:“这不是前阵子刚出事过世的陈老板么,怎么——” 话音未落,惊悚的一幕突然发生了:原本好端端拿着文件的男子,突然像着了魔似的,一把丢下文件向外冲去,谁也拦不住他。镜头再一切换,只听嘭的一声异响,一条身影被疾驰而过的大车撞得斜飞出去,触目惊心的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整个画面。 “这是……陈老板的死状?” 看着屏幕上巨大的血花,众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莫名有了种不祥预感。这时,只见镜头又一切,却换成了一对明显正在闹别扭的陌生情侣。两人正在拉扯间,忽然像疯了一样,一起向马路中央跑去。霎时间,又是两朵血花飞溅屏幕。 陈老板与这对男女的死,究竟—— 一念未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没错,陈老板和那对情侣都是我杀的,我给他们催眠,让他们主动跑去撞车。还有之前,G省出事的那些大企业,也统统是我下的手。比如说卓家的那个女人,我提前知道了她准备旅游,就催眠了她的助理,让助理不着痕迹地在边境将她毒死,并假扮成是误食毒菌……还有宋家……张家……这些人死后,企业都被安家披着新注册的公司皮,不动声色地收购了。” 这声音奄奄一息,时不时还带着痛苦的抽气声,这为段充满血腥的话语,更添了几分鬼气。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大脑停止运转:G省商界人人都知道,被点到名的这几家当家人,死因都是出了名的离奇,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的猜测,一度是商界最热门的话题。但因为警方查来查去都没有证据,所以最后人们认为都是巧合。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听到有人承认,是蓄意谋杀! 这时,屏幕里,又响起一个女声:“谁是你的主使者?” “安家……” 至此,全场大哗! 所有人都半信半疑地看着安云乡,本能地试图在他脸上找出几分蛛丝蚂迹。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这诡异的事是真的,但却也有一小部分人希望他就此认罪——若是扳倒安家,那些空出来的市场他们就可以分一杯羹了! 一时间,宴厅里气氛变得诡异又紧张,每个人心头都是诸多猜测思量,但不知怎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最终,却是一名冷峻男子打破了沉默:“安老板,希望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说话的人是唐树人。出事的宋家,已过世的宋老板是他的忘年交,当初得知宋老板的死讯,唐树人颇为遗憾。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竟是有人在某中谋划! 如果是恶作剧,也就罢了。但如果是真的——唐树人情不自禁向前踏了一步,面色冷厉地盯着安云乡,想马上得到他的答案。 视线缓缓扫过场中神色各异的诸人,安云乡理也不理唐树人,径自仰头一笑:“卓光,你不过一个普通人,单凭你自己是做不到这些的。说吧,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如果让我满意了,说不定可以饶你一命。” 话音未落,忽然又有另外一名男子,面色铁青地从人群中走出:“安云乡,你如此草菅人命,就没有顾忌么?” 认出男子,安云乡不屑地说道:“萧玄易,难道你就是主使?真是幼稚!你以为这么做能改变什么?” 打从露面后一直没说过话的萧飞鸿,亦是脸色一变:“玄易,快退下!今天的事你不要管!” “爷爷,事到如今,还由得了我么?他将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又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话,显然是不想留活口了。这种事,他们安家做得还少吗!” 萧玄易看向已有一个多月不见的爷爷,显出几分自己也不知道的乞求:“爷爷,我只想知道,你,是真打算投靠安家了吗?” 萧飞鸿心里格登一下,飞快地看了安云乡一眼,迟疑着没有开口。 但他这副样子,落在萧玄易眼中,却等于是确认了。惨然一笑,他缓步向主台走去:“爷爷,你这样做置萧家于何地?你真是让孙儿太失望了!” 他双手微抬,一副要去拉住萧飞鸿厮问的样子,所以安云乡便没有阻止他的靠近。 却不想,当萧玄易即将走到主台时,却猛然飞身一纵,当头向安云乡扑去:“叛徒,去死吧!” 伴着这声低咤,他双手中迅速腾起一团焰光,那颜色却极冷,像是墓群里飘荡的鬼火,青白飘忽,刹那间就将半个宴厅都染上了不详的死灰色,让人打从底觉得发毛害怕。 萧飞鸿见状,顿时脸色大变:“玄易,你修行了禁术!” 眼见萧玄易即将袭到身前,安云乡却一脸不以为然,森然一笑:“呵,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不就是地彻法么,这种小把戏也敢在我面前张狂——小子,这只不过是你家祖师爷从正一派的天崩术偷学来的,仅得了几分皮毛。若是陶弘景那厮的天崩术在此,我还有所顾忌,至于你么——” 他突然双手画圆,虚虚一推。萧玄易顿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打了过来,他那同归于尽的禁术竟然被就此压制,再无法前进半分!他憋得满面通红,怒吼着想要对抗敌人的巨力,但挣扎几下,皆是徒劳无功,反倒带动得体内气息紊乱,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喉头喷出,颓倒于地。 “无知的黄毛小儿。你该多学学你爷爷,他见识过我当年清洗你们萧家的手段,所以从来乖得像一条狗,不敢妄动。你么——就是无知者无畏。”安云乡轻蔑地说着,伸脚一踩,萧玄易顿时闷哼一声。原本颤抖着还想竭力再聚起力气的手,伴着细微的骨骼爆裂声,软软垂下,再没有半分力气。 “安云乡!”萧飞鸿喝道:“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给了你,你当时是怎么保证的?保我萧家所有弟子安全!如今是想出尔反尔么?” “你是想指责我么?不过,这才像你。这些年来,你安份得像一条狗——不,连狗都知道被抢了骨头要吠几声,但你却很能忍,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逆来顺受,龟缩一隅,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安云乡走回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曾经让他难以企及的人:“你就是一个懦夫。真不知道小落当初为何会头脑发热,喜欢上你。” “小落……”听他忽然提起这个名字,萧飞鸿神情一黯,不顾大敌当前,竟然分了神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她……” 很寻常的一句话,却令安云乡勃然大怒:“闭嘴!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如果你心里真有半分愧疚,那为何还要娶掌门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小落一直喜欢你!” “但我从未喜欢过她……我只拿她当妹妹,我……”萧飞鸿突然从安云乡狂乱的神情猜到了什么:“莫非你对她——” “不错,我爱她!那时正是乱世,诸国来犯,整个国家乱成一团。我本来准备带她到国外避避风头,等平静了再回来。没想到我在美帝刚打点好一切,赶回家里,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是你害死了她!你要娶掌门千金,娶就娶了,却还要玩什么依古法出嫁,让小落护着那个没用的废物穿过大半个城市送到新宅子。你难道不知道那时洋鬼们杀人如麻,见色起意的事多不胜数?小落虽然是族里的佼佼者,但双拳难敌四手!那天她护着你那没用的老婆赶到新宅时,一身粉色伴娘衣都被血染成了大红色!据在场的人讲,她出手施法放倒了来调戏的四个兵痞,却被巡逻队看见,误以为她杀了军人,派出整整一支中队来包围她……她战至力竭,最终还是护得了新娘周全,将她毫发无伤地交到你手中,而你——在眼睁睁看着她断了气后,居然还如常举行婚礼!” 想起旧事,从来都镇定如岳,鲜少表情波动的安云乡,竟是目疵欲裂,面孔扭曲狰狞,两腮的肉不断跳动,显得更加可怕,宛若来自地狱的修罗使者:“萧飞鸿,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这始作俑者,替小落报仇?!” 99 僵尸复活 见安云乡表情扭曲,状若疯狂,萧飞鸿心中说不上是震惊还是诧异:“小落的死我也很遗憾,但当时掌门病重,一心想看到独生爱女风光大嫁,邀请了诸派弟子前来观礼,虽然小落出了那样的事……但要强的掌门还是坚持要我们将仪式走晥,不要误了吉时。但小落的死,是我一生中最为内疚之事。你若是想为她报仇,我无话可说……” “呵,你也太天真了。你认为我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我筹谋多年,等的就是今天!不但我要将萧家并入囊中,正式成为麻衣盟的掌门,我还要夺走在场之人的生魂,化炼启封!你和你那个宝贝孙子灵力最强,就来做我的头祭吧!”安云乡狞笑不止。 “你!”萧飞鸿又惊又怒,因为对小落的内疚之心,又得知安云乡竟暗恋小落,刚刚他对对方还生出了几分惭愧,但没想到,安云乡所谓的深情云云只是表皮,揭开这层不知真假的面纱,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残暴嗜血、心狼手辣的逆徒! 他不知道安云乡所讲的解封是什么,立即问道:“原来你早有预谋,才会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你还不配知道!不过,等你下了地狱,也许我会在血海之前对你说上几句。” 说话间,安云乡双手一挥,如同夜行蝙蝠,大张不祥的黑翼:“启动!” 随着他一声令下,偌大的宴厅里突然有眩人眼目的法术光芒冲天而起,一环环玄奥难解的法印层层飞起,将惊恐交加的宴厅中人统统困住,动弹不得。有人想要尖叫救命,但刚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便只见安云乡又一个手势,余下的惊呼声便统统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安云乡,是想要无声无息地作掉所有人吗?他为何如此疯狂? 同样被法阵困住的萧飞鸿与萧玄易,全都向他怒目而视,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环视了一圈场内,安云乡满意地放下双臂:“解封献祭的生魂有特定要求,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的。在场的诸位都是锦衣玉食,富贵窝里的人物,前程似锦自不用说,或许还希望将来继续大展鸿图,壮大家业。可如果你们就此死去,那死前的不甘执念化出的怨气,定然要比普通人浓郁百倍!能被我精挑细选,成为瓦伦丁家族黑暗法术的实验品,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瓦伦丁?听到这个名字,萧飞鸿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隐藏在你身后的那个美帝超级家族吧?但、但这些年我也多方打听过,不止一次派人到美帝调查,却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安云乡的冷笑里,顿时多了几分讥诮:“他们与华夏的隐门一样,都是避世但强大的家庭。你不过一个小小没落家主而已,当然没资格知道他们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突然眉心一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临死前能知道这些也不错了,你就带着不甘与懊悔,化成我所需要的力量吧!” 随着他诅咒一般的话语,捆缚住众人的法阵,渐渐变了颜色,从冰冷的暗青,一下子变成象征死亡的黑色。那不详的黑色慢慢渗入每一个人的身体,像是毒蛇嘶信沿着血管游走咬啮,让所有人疼得面孔苍白,表情扭曲。如果不是法阵还有捆缚消音的作用,厅内肯定是一片狼嚎痛呼打滚的悲惨情景。但纵使发不出声音也不能逃避,单看他们的表情,也是惨不忍睹,若有人误闯,一定会误以为置身炼狱。 但对着满屋宛若身处修罗的人,安云乡却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笑容,更显诡异:“呵呵,呵呵呵!一旦封印解开,法术大成,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了——小落,这批鬼侍的力量,一定会让你起死回生!” “这疯子在胡说什么——”萧飞鸿也在苦苦挣扎。他身怀杀手锏而来,不想却被困住,根本无计可施。 感受到体内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萧飞鸿粗喘一下,不甘又绝望地想:难道老天也在帮着这个叛徒,他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么?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闪过,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带得整个房间都震动起来。高达十多米的宴厅正顶上,巴洛克风格的吊灯摇晃几下,便和沙石尘灰一起坠落而下,砸在了某些人身上。 众人还一片惊愕,摸不着头脑时,那巨响又接二连三传来,像是有人正拿着大锤在楼上敲打。楼板龟裂出几条巨缝,再也承受不住力道似的碎裂成片! 眼见巨大的水泥碎板当头砸下,处于下方的人不禁更加绝望。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些带着尘灰腐气的水泥板堪堪将要落下将他们拍成肉泥时,平地突然刮起一道飓风,将它们稳稳托到无人的角落。 又是一声闷响,水泥板轰然落的地瞬间,安云乡意外又满怀戒备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谁?!” 巨大的破口里,只见一名女子从天而降。她穿着时下流行的前短后长红色晚装礼服,鱼尾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大丽花,随着她飘然而下的动作纷扬而起。纤长的*微微一荡,脚下的手工真皮钉珠鞋折射着壁灯,泛出七彩珠光。 法阵重重,满地俘虏命悬一线……这样诡异的场景里,她就像女王一般君临出场! 落地站定,她扶了一下脸上的黑羽假面,若无其事地说道:“安老板,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不但要安抚好你派出的弟子,还要费力气打洞。” 她语气没有半分不自在,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说着最普通不过的话,对目下一触即发的情形视而不见。 安云乡却从她的话中嗅出到了不祥的气息:这家酒店是他的产业,为了这场宴会,今天已经暂停营业,派出弟子重重把守。难道这女人竟将弟子们都杀了?萧家没有这样的人物,她到底是谁?! 打量着面前被假面遮去半张俏脸,只留下尖俏下巴,与珊红菱唇的女子,安云乡喝问道:“你是谁?!” “我叫蓝玉。” “蓝玉?”安云乡皱眉回想了一下,其余三家道门的家传弟子与嫡系弟子,都没有蓝姓。而散修之中,亦没有叫做蓝玉的人物。这女人难道是用了化名?“你为何来此?” 蓝玉红唇一勾,掌心向上一抬,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正正指向安云乡:“你说呢?” 这是一个道门中人打斗前的起手势。 安云乡自负实力,见她竟想向自己挑战,不禁哑然失笑:“小丫头,我开始修道时,你都还没出生。你拿什么来向我宣战?若是你肯乖乖说出,是谁主使你过来捣乱的,或许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安老板倒是体贴,其实我也不想和你交手。不过没办法,我蓝玉入门前便起过誓,凡天下道门有败类丧行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她纵身而起,掌中法光一暴,一道法术光波劈头向安云乡斩去。 “哼,不识抬举!雕虫小技也敢——”安云乡还来不及说完话,忽然觉得肩头一痛,像一把尖利的冰锥悄无声息地刺进了肩膀,而他竟不知对方是何时出的手! 难道这小丫头使了声东击西之策?运起护身法术,安云乡怒喝一声将袭入身体的法术生生弹开。脚下一错,自以为躲开了蓝玉的前后夹攻,却不料腰眼间又是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撕开了肌肉,痛得他一阵抽搐。 扭头一看,一只半虚半实的金眸老虎正在数米之外,甩落爪上的鲜血。安云乡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拥有灵兽,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 他以为蓝玉所仗的全是那只可以虚实变化的灵兽,而刚才伤了自己背部的也是那孽畜。既然看穿对方的底牌,那就好办了。 怕灵兽再偷袭,他环视四周,最后选择了主台上的高几,轻飘飘一跃而上。那张高几本来是放鲜花用的,承重力不强。但也不知安云乡使了什么身法,居然没把它踩塌。 “小丫头,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来历?”现代不比从前,灵兽存世的数量只有以前的几百分之一,连四大派里的核心弟子都未必拥有。这自称蓝玉的女子能有一头灵兽,身份必定不凡。安云乡虽然疯狂,却也不愿轻易结仇。 见他落在高台上,蓝玉眸光一闪,不易察觉地冲某个角落点了点头,同时为了分散安云乡的注意力,口中说道:“打赢我就告诉你!” 她左手一扬,原本在混乱中被丢在地上的那只铜钟,顿时随掌风朝安云乡飞去。 安云乡以为她又要玩声东击西的把戏,利用铜钟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再让灵兽化为虚体来攻击自己。轻蔑地一笑,索性不去理会那只没什么攻击力的铜钟,只专注感应着灵兽的气息。 却不想,那只铜钟刚刚挨上他的身子,便被谁提了一把似的猛然拔高,一下子罩上了他的脑袋。安云乡顿觉受到了戏耍,怒吼一声,刚要掀开钟,耳畔却传来噼噼啪啪的电流声。他刚刚分辨出来这是雷电法术的动静,几道狂蛇一般粗大扭曲的闪电就向他当头劈下! 如果是普通的雷电法术,安云乡还能挡一挡。但金属导电,这法力又威力十足,他还没来得及将铜钟掀开,就先被劈焦了半截身子,同时被罩住的双耳中传来让人发疯的洪钟巨响。纵是安云乡强悍无比,也被震得陷入了短暂的晕厥! ——计划成功了!自己、小晏加上小威,三方用计,果然抓住了安云乡的破绽,将他打倒了! 林紫苏心里一喜,知道现在该趁他病要他命,不给安云乡分毫喘息的机会,立即将他彻底制服。却不想,少了安云乡的压制,法阵力量松动,萧飞鸿竟趁机爬了起来,克制着体内巨痛,艰难地向安云乡爬去! 见状,林紫苏不禁挑了挑眉:“萧老先生,你打算做什么?” “咳……这家伙很强,如果不用那门法术,是没法彻底消灭他的。蓝玉小姐,之前您送还星命秘籍一事,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谢,这次又承蒙你救了我与玄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萧飞鸿在此立誓,麻衣盟今后誓死听从蓝小姐的差遣!——玄易,你记下了?” 毕竟是修道之人,其他普通人依旧困在法阵中说不出话,萧玄易也随爷爷一起,挣扎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本为解除了危机而庆幸,但看到爷爷的举动后,不禁脸色大变:“爷爷!你这要要做什么?!你难道要使用星殒术?!” 星殒术正是之前萧玄易修行的那门禁术。类似安家的天魔解体,却比那更为决绝霸道:将生命魂魄转化为力量,与对手同归于尽。施展此术之后,神魂俱灭,甚至无法转世!正因如此,这门法术在萧家一直是个禁忌,如果不是被爷爷投诚的事弄得心灰意冷,萧玄易也不会去修炼。 但现在看着萧飞鸿双手结印,那手势竟正是星殒术的施展前奏,萧玄易才突然意识到,原来爷爷并没有背叛萧家,而是抱了和自己同样的念头! “爷爷,不要!” 萧玄易大惊失色,刚准备拖着受伤的身子上去阻止,却被萧飞鸿以法力轻轻推出了十几米远。 注视着这个倾注了自己一生心血的孙子,萧飞鸿露出欣慰的笑容:“玄易,爷爷打小没天份,资质远不如你,你才是我们萧家的未来与希望,要好好活下去。爷爷准备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杀死这个叛徒!你就让爷爷了了这个愿望吧!” “不——”萧玄易绝望地伸出手,脑中浮现的却是那本已烧尽成灰的秘籍第一页:星殒之术一旦发动,非死亡不能终结。且修炼时间越长,威力越大。 原来,爷爷这些年早就抱了死志!原来,爷爷并不是身手低微,而是将所有的灵力都贯注在了星殒术上,务求将安云乡一击杀死! 眼见灵魄之光点点溢出,像流萤一样萦绕了萧飞鸿全身,转眼又变成一道光罩,将他与安云乡一起包裹起来。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辉里,萧玄易却不顾双眼刺痛,仍是努力睁大眼睛,试图捕捉到爷爷的身蛸,并拼命向主台跑去。 父母早逝,他是爷爷一手带大,既是亲人也是师徒,感情比寻常人家的爷孙更要亲厚。他根本无法接受爷爷就这么死了!他一定要在爷爷魂飞魄散之前制止这一切! 林紫苏没有想到萧飞鸿打的竟是同归于尽的主意。虽然得到了对方的承诺,将来会有萧家倾力支持,她却高兴不起来。 就在她以为萧飞鸿与安云乡会双双死去的时候,忽然听晏行岚断喝一声:“小心!” 此时,她也注意到了一股异样的灵力,更确切地说是阴气,夹杂着浓郁的死亡气息,猛然从主台爆开!一时间,萧飞鸿身上那种湮灭一切的光芒,竟就此黯淡下来,甚至连光罩也在急速缩小。 “这是——”林紫苏来不及想明白,先抢身将萧玄易拉住:“不要妄动!” “爷爷还在那里!”萧玄易还想挣脱,却在看清台上的情形后惊呆了。 光芒散去,原本被笼罩其下的一切都暴露出来。只见原本头顶铜钟晕厥过去的安云乡,不知何时竟又站了起来!裂成两半的铜钟在他脚下打转,却被他一脚踢开。一团浓郁的黑影紧紧护在他身前,显然为他挡下了刚才的星殒术攻击! 凝视着那抹黑影,安云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小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随着他的话语,黑影渐渐散去,逐渐显出内里的真容。当看清黑雾中的人影时,所有人都只觉一股冷气从顶心直冲到脚底:那竟是一具半边完好,半边白骨的僵尸! 如果单看完好的那边,你会认为这是一名眼含轻愁,颇有神韵的清秀女子。但再转到另一边,胆小的人却会吓得连心跳都停止,白骨森森,可怖之极! 低头俯视着不知何时,容貌发生变化,瞬间变得苍老不堪的萧飞鸿,安云乡表情一变,恨恨说道:“你明知小落对你的心意,却始终视而不见,甚至还利用害死了她!现在你又来干扰小落的复活,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他刚准备动手,却皱了皱眉,只觉体内脉络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气。 星殒术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提前召出小落的遗骸护住了自己,但终究还是受了伤。 他勉力提起一口气,突然出手,一下子便杀了四五个离他较近的普通人。那几人人头刚一落地,腔子里的鲜血便像有意识似的倒飞而出,齐齐灌注在僵尸身上。一时吸尽鲜血,僵尸周围的黑气更加浓郁。 安云乡轻轻抚了一下僵尸完好的那边面孔,那陶醉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名绝世美女,根本无视她另一边黑洞洞的眼眶:“小落,杀了萧飞鸿这负心人,就当是为自己报仇,同时也庆祝你的新生。” 100 安云乡逃走 萧飞鸿施展了星殒术,已是必死无疑,安云乡却还要小落再杀他,显然是恨死了这个情敌。 僵尸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闻言机械而听话地转过身去,缓缓举起了白骨之手。 不过片刻的功夫,萧飞鸿已然衰老得更加厉害,鸡皮鹤发,肤枯如柴都不足以形容,让人一眼看过去时会忍不住想,恐怕地球上再没有比他更老的人了。 但或许是小落的遭遇激起了他最后一分潜力,他质问道:“我听说西方有些邪术能让人死而复生,但如同吸血僵尸一样需要鲜血的滋养,与华夏的鬼蛊无异。你要是真爱小落,为什么忍心让她人不人鬼不鬼地遭这份罪?” “你懂什么,瓦伦丁家的黑暗法术虽然在国外百试百灵,但在华夏境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一般,总是不得成功。这次我煞费苦心,坚持用自己灵力滋养小落的遗骸,刚刚又灌给她许多灵力,果然让她成功复活!再加上我刚刚又给她服食了饱含怨气的鲜血,以她现在的能力,收拾你们绰绰有余!” 安云乡有如毒蛇一般冷冰却又充满阴怨的眼睛,缓缓扫过萧家爷孙与不远处的蓝玉:“虽然出一点意外,但依旧成功唤醒了小落……他日瓦伦丁家族论功行赏时,我会记得小落今天,是如何一一拧断你们的脖子,吸食你们的热血。” 闻言,萧飞鸿突然哈哈一笑,声音骤然洪亮了许多:“安云乡,你果然是个欺师背主,卖国求荣的小人!装得对小落一片深情,利用起她的尸骸来却毫不手软。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你说什么?!”安云乡虽然强悍,但之前劈伤他的雷电法术,正是小帝送给林紫苏的墨斑玉盒发出的。那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宝贝,威力之大,不逊色于任务门派的核心弟子。而安云乡虽然有个靠山,本身的修行却还是靠着从麻衣盟抢来的残缺秘籍,虽然勉强能扛下那雷电一击,却已是受伤不轻。乍然听到萧飞鸿似乎还有后着,立即命令道:“小落,先杀了他!” 小落没有点头更说不出话,但斩向萧飞鸿喉咙的白骨手,却更快了几分。 眼见那寒光四溅、比刀刃更锋利的指甲即将切断萧飞鸿的脖颈,他却不让不避,反而笑了一下,注视着小落完好如昔的半面红颜:“几十年来,我一直希望当面向你说声对不起,没想到此生竟真能实现……小落,对不起。” 他与面孔一起迅速衰老困意的身体,忽然再度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小落尖长的指甲在光芒里寸寸消融,化为飞灰。她却不知疼痛似的,完好的眼瞳冷如水银,依旧机械而不知害怕地向萧飞鸿出手。 “不——小落,快住手!”安云乡本以为萧飞鸿已经力竭,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保留了一部分魂魄之力,直等到现在才发动最后一击。眼睁睁看着刚刚复苏的心上人就此消殒,不禁暴跳如雷。 他刚准备对萧飞鸿出手,却听不远处的林紫苏沉声说道:“休想偷袭,你的对手是我!” 感觉到背后劲风袭来,安云乡不得不放弃袭击萧飞鸿的打算,转身与林紫苏缠斗。但交手没几个回合,他便发现自己苦心修炼多年的星命秘籍,居然被克制得死死的。这女子似乎看透了他每一招的变化与每一步的退路,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加上安云乡的伤势本就不轻,刚才又花了不少灵力去唤醒僵尸,几十个回合一过,顿时觉得再难支撑。 但相比*上节节败退,不时留下伤痕,让他更加心惊胆战的,是这女子的招式。回想起女子刚才说的话,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一惊,脱口喊道:“你是鬼灯门的人?!” 据说四百多年前,鬼灯掌门被人暗杀,从此鬼灯一脉再无传人。但他却曾在典籍里看过,知道除了鬼灯传人之外,天下再没有哪一家的法术能像这样招招克制星命秘籍。而违背道规的大奸大恶之徒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就是个死字! 而且,鬼灯门因为是单传,每一任传人同时也是掌门,为了避免丢人眼现,也为了鬼灯门的威信,他们修行不到火候之前,是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现身的。换句话说,凡是在同道面前亮相的鬼灯传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面前这女子虽然暂时没有痛下杀手取他性命,焉知不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猫戏老鼠一般让他受尽折磨再死? 想到这里,安云乡心头一阵懊恼:千算万算,怎么还是出了纰漏,竟有这么个棘手人物跳出来搅局?他在G省经营多年,自以为将这里弄得像铁桶一样牢固,却还是防不住鬼灯传人! 不行,自己刚刚掌握了让尸骸死而复生的窍门,如果呈献给瓦伦丁家族,一定能得到更多资源、愈加受到器重!自己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一念及此,安云乡立即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但逃到哪里去呢?蓝玉既然能轻易潜入G省,说不定已经摸清了他的势力底细,这里是不能再待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 打定主意,安云乡最后满含怨毒地瞪了一眼坏自己大事的蓝玉,突然不顾防守,奋力击向她的要害。 见他竟是这种不要性命的打法,林紫苏顿时被迫避让。她还是第一次实战,免不了一时手忙脚乱。 但旁边的晏行岚却是眸光一闪:“想施展天魔解体?” 自从上次丁风在他面前逃走后,他就设想了破解之术,当即五指虚抓,立即布下了天罗地网。 安云乡虽然看不见晏行岚,但却能感应到施展出的法术。见状不禁心下一沉:这个鬼灯传人还真是狠,年纪轻轻,行事却滴水不漏。看来想要逃走,必须出奇招! 他反应很快,眼见即将攻到林紫苏面前时,却突然抽身回走,反而向人群掠去。刹那间血光四溅,那些有如羊羔一样无力抵挡的普通人,刹那间又死了好几个! “住手!”林紫苏被血腥味冲得差点吐了出来,却还是咬牙向前追去。 但此时,却听安云乡怨毒地说道:“下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条尸体凌空飞起,挡住了林紫苏的视线。等她躲开再看时,安云乡已然消失不见。 “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老狐狸,竟抓住一刹那的空隙溜走了。”晏行岚十分懊恼。 林紫苏咬了咬唇,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想着活捉,趁他晕倒时直接砍死。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小晏,今天在场的普通人,有办法抹去他们的记忆吗?” 安云乡把这些人弄过来时,显然早准备将他们杀死取血献祭,所以毫无顾忌,根本不怕他们听到道门内辛。现在事情解决,林紫苏自然要考虑善后的问题。 晏行岚扫了一眼场中,粗略估计活着的还有二十来人:“大规模的*术有点吃力,不过我会尽力一试。” “*术?对了,丁风不就最擅长这个?到时问问古大叔他在哪里,让小威把他带过来。”林紫苏记得法术书里提过,施展*术很耗元气,她自然舍不得小晏再有损耗,但丁风已成废子,用他来做这件事最好不过。 但说到古爷,晏行岚却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要不要顺便杀了?” 林紫苏抬眸一看,顿时知道小晏说的是谁。厌恶地看了一眼早就翻白眼晕过去的罗至然与陈婉然,她摇了摇头:“就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慢慢下地狱,一点点失去所有的一切。不过,先收些利息倒也不错。” 眸光一转,她纤指轻点,一点毫不起眼的光屑,顿时没入了罗至然的下半身,某个对男人来说,至关重要的部位。 普通夫妻还有为了房中事不和谐闹离婚的,罗至然这个靠甜言蜜语和*来骗财的老白脸如果少了某个功能,想必日子会过得非常“精彩”。 旁边晏行岚看着她一脸若无其事,突然悄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也看了一眼自己目前还没有感觉的那处:是说,未来妻子这么彪悍,他压力略大啊……唔,不过担心这些前,他还得先把人追到手再说。 给罗至然的未来生活添完“佐料”,林紫苏绕开惊吓过度的人群,走到一个角落里,向守在那里护着陈家母子与卓光的古爷歉然说道:“对不起,古大叔,如果早知道那家伙会这么疯狂,我就建议你们不要过来了。” 古爷摸了摸佩戴在胸前的琉璃护珠,说道:“林小姐,这不怪你,谁能想到姓安的居然是想样人。再说,你事先已经给了我这个宝贝,帮我们免去了那些痛苦。” 为了以防万一,林紫苏提前将琉璃护珠交给了古爷护身,偌大的宴厅里,只有他们几个没被安云乡的法阵困住。但,惊吓是免不了了。好在古爷机智,见势不妙就躲到了角落,又拿手绢蒙住陈氏母子的眼睛,堵住他们的耳朵。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幕,才没让他们受到惊吓。 “对了,丁风关在哪里?” “就在我家地下室里。” 林紫苏刚到G城时就到古爷家去做过客,是知道路的。当下她立即叫来小威:“拿出你最快的速度,把那个人弄来。” 小威点点头,立即一阵风似的从屋顶裂口里跑了出去。 林紫苏又道:“古大叔,安排你的人到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受伤的安云乡,他现在的状态和之前的丁风一样。” “好的,林小姐。”古爷二话不说,立即拿出手机吩咐小弟办事。 安排完这些,林紫苏见萧玄易还呆呆跪在原处,周围是点点荧光与一捧尘灰,里面还有几缕青丝,便知道那是萧飞鸿与小落同归于尽的痕迹。 她不太清楚小落对于萧飞鸿是怎样的存在,但却已猜出,他一直示弱扮无能,其实都是在为了一举消灭安云乡而准备。对这位甘受骂名,不计代价不计后果也要达成目的的老人,林紫苏还是有些佩服的。 见萧玄易一反平时模样,肩头微耸,全身颤抖,眼角隐约可见泪痕,一脸痛不欲生,林紫苏轻声安慰道:“萧老爷子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没有遗憾。可是,那个安云乡现在却逃走了,这恐怕是老爷子在天之灵不愿看到的。你打算怎么做?” 她的话像一盏明灯,让萧玄易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一寸一寸恢复了明亮。嘴唇哆嗦几下,他缓缓挤说出一个字:“杀!” “嗯。你爷爷的大仇还需要你来报,你千万不能消沉。”见萧玄易如此坚强,林紫苏有些欣慰。 听着她轻柔的声音,默默跪了一会儿,萧玄易忽然对身边的女子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真是奇怪,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可偏偏却有种相识已久的熟稔感。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一动,刚想说话,突然有条黑影当头蹿下。抬头一看,却是一头灵虎,叼着一个颤抖不止的瘦小男人跑了进来。 这人自然是丁风。小威坚决贯彻林紫苏最快速度的命令,使出浑身解数,跑得脚下生风,却是大大害苦了他。一开始还有闲心担忧被老虎兽性大发咬伤,后来便彻底在高速狂奔里晕头转向,尤其是小威咬着他的衣领从外墙蹿上二十多楼的顶层时,他差点直接吓死了。 被甩在地上,丁风大口喘着气,还来不及为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感到庆幸,便听到了那个永远忘不了的女声:“用你的*术,把在场所有人今天的记忆都清洗干净。” “啊?这么多人?我、我会力竭而死的!”丁风惊恐地连连摇头。 林紫苏淡淡道:“如果你不愿意,我让你马上就死。” 知道这女人绝不只是随便说说,丁风哭丧着脸,乖乖认命去施术了。 二十多号人要一一施法,还是颇费了一些时间。这期间,古爷的小弟陆续传来回信,都说没有发现安云乡的踪迹。 “受了重伤,他还能跑到哪里去?”知道R市是安云乡的老巢,林紫苏也不着急,只根据古爷提供的安家落脚点,细细推敲着。 突然,她想到了安云乡逃走之前,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得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家伙会不会在G省其他地方安排了退路,现在已经逃出R市了?古大叔,让他们到车站和机场看看去。” “好。” 静静在旁看了许久的萧玄易,这时忍不住问道:“你真是鬼灯传人?” “我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如此年轻。”根据爷爷讲的那些佚事,以前的鬼灯传人基本都是须发花白的中老年人。乍然知道林紫苏居然就是那个神秘门派的传人,纵使现在心情黯淡,萧玄易依旧吃惊。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林紫苏纤瘦的手腕,萧玄易轻轻摇头,还是无法将刚才将安云乡逼得不惜耗费一半修为逃走的情形,与这名秀气女子连系起来。 见他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林紫苏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爷爷临终前说今后麻衣盟必将倾尽全力来报答你,我一定不会忘记这个承诺。蓝小姐,我以麻衣盟第一百零四代掌门的身份向你保证,萧家绝不食言!” 回视着这个一脸认真、与初见时大不相同的青年,林紫苏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纵然隔着假面,萧玄易仍旧感受到了女子的信赖,这让他心情稍稍好转了些,心底也不明所以地生出一阵暖流。 这时,丁风一脸惨白地过来复命:“我、我已经给他们统统施了*术。等他们醒来,将不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 林紫苏转过身去,见众人果然东倒西歪地失去了意识,遂手臂微抬,眨眼间便解开了安云乡的法印。刚才为了避免这些大人物们少了束缚闹腾起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便直等到现在才解印。 丁风战战兢兢地看着她的举动,见她始终没有说话,不禁哀声说道:“您能放我走吗?您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我保证今后安份守己,痛改前非,不再与您作对,也不再做坏事。”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我是很想答应你,不过——”林紫苏侧头看着他脸上越来越浓的死气,心中没有半分怜悯。这家伙虽然现在瞧着可怜,但却是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的凶手!身为安云乡的帮凶,他早该有不得善终的觉悟! 丁风不知究里,闻言还以为林紫苏真肯放过他,不禁大喜:“不过什么?如果您还有别的吩咐,我一定照做!” 迎着他焦急的目光,林紫苏缓缓道:“不过也得你有命走出这里才行。” 怦! 话音刚落,丁风只觉丹田里空虚感更加强烈,整个身子重得像灌了铅似的,再也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懒得多看这具尸体一眼,林紫苏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双开大门:“可以报警了。” ------题外话------ 写到一百章了,略惆怅 101 奸计败露 十几个G省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明原因死亡、宴会主人安云乡不知所终、大部分赴宴人员陷入不明原因的昏迷、酒店工作人员也有不少离奇昏迷…… 面对种种匪夷所思的境况,R市警局对这起无头公案可谓是焦头烂额。救护车警车来了一堆,甚至连整条主街都被封锁,警察局长也亲自出马上阵,试图找到原因,可惜折腾了大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古老板,你再仔细想想,看还能不能记起些之前没发现的细节来?”做笔录的警察再次问道。 这时离出警已过了两个小时。陈清年母子早被送到医院,古爷则装模作样地挂了一瓶葡萄糖,时不时抚额作贫血壮。 “这个嘛,小同志,你这都是第七回问我同样的问题了吧?” 他在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哥们儿,小警察根本不敢得罪,只能半带祈求地说道:“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原因嘛,您又是最早清醒过来还报了警的。古老板,请体谅一下,麻烦再回想回想。” 古爷挠挠下巴,做出一副沉思者的样子,过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他这一乍呼,小警察顿时激动得站起来身子前倾,又紧张又期待:“你想起什么来了?” 古爷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陷入昏迷之前,安老板吩咐人把敞开的大门给关起来了。后来过了不到一刻钟,我就失去意识了。等再醒过来,屋顶是破的,死人躺了一地,我吓得差点儿又晕了,好在缓了过来,给你们打了电话。” “大门关起?对了,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宴厅到处门窗紧闭,是个密封空间。也许是因为某些药物才致人昏迷也说不定……哎呀,古老板,谢谢你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 “好说好说,我是在尽公民义务嘛。对了,小同志,我可以回去了吧?刚刚我接到电话,说我干儿子他们在医院醒过来了,我得去接人。” “当然当然,你请自便。” 笔录室外的走廊上,有几名身佩高阶警徽的人边走边讨论案情。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古爷听到一句:“……这案子还真是棘手,单说那屋顶,那可是加厚的灌浇水泥板,那硬度连挖土机都得找准一个点使劲凿,怎么可能轻易裂开!刚才到现场采访的记者里,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那屋顶是外星人弄开的。但我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凶手一定为此做过长期而周密的准备,你们沿着这条线好好给我查,工具、人员……一样都不要放过!不过,费这么大劲儿,他的目的到底何在?” 听到这里,古爷赶紧低头掩饰住闷笑:如果林小姐知道她成了外星人,大概又会郁闷地去捏身边肥猫的肚皮吧。不过,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他也要相信外星人的说法了。 他原本准备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林紫苏听,但等赶回住所,从小弟们口中得知一直未找到安云乡的下落,却再没这份心情。 “TNND!这老狐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不行,我亲自出马,再好好把整个市都筛一遍!”虽说重创了安云乡,但没能将他就地正法,血债血偿,古爷自然是不甘心。 林紫苏却阻止了他的动作:“古大叔,现在警方也在四处查找线索。你如果大张旗鼓地去找人,肯定会被列为怀疑对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古爷的眉毛扭巴在了一处。 这时,晏行岚也回来了。灵体状态,向来点尘不染,清逸若仙的他,现在居然也露出了几分疲态。他向林紫苏摇了摇头,说道:“我用法术也没能找到他。” 林紫苏取出新买的R市与G省图,放在一起细细研究:“古大叔,这个安云乡以前经常出现在哪些地方?既然在R市找不到他,那他有可能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林小姐,我按你说的,让弟兄们特别留意了各处车站机场,但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至于他喜欢去的地方,我就更不清楚了。你知道的,以前他深居简出,几乎从不露面,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向来顺风顺水的古爷头一次遇上这么无力的状况,又是焦急又是惭愧。 闻言,林紫苏亦是秀眉深蹙:G省说大不大,却也不小。单是地级市就有十几个,再加上底下的县镇城村,就更多了。古爷手头的人手根本不够展开全面搜索,但如果此时不找,再耽搁下去就更难发现安云乡的踪迹了。或者,她该透露一点线索,引导警方怀疑安云乡,借助国家机器的力量来搜索。但那样的话,若被他们发现了道门的存在,惹来麻烦却是得不偿失。 蓦地,林紫苏脑中灵光一现:等等,黑麒麟不就是官方设立,专门应付这类事件的机构么?若是请他们出手—— 林紫苏还在权衡时,卓家兄弟忽然走进了房间。卓影两只手掌合在一起,一副紧张局促的模样,直到被卓光瞪了一眼,才鼓起勇气走到林紫苏面前:“那个,林小姐,我可以侵入各机票与火车票的售卖系统,查看安云乡的去向。” “售卖系统?那不是只有工作人员才进得去的吗,你怎么进去?”古爷疑惑道。 林紫苏却是眼前一亮:“你是黑客?真能成功入侵售票系统?” 听到她的话,卓影也是两眼发光,甚至忘了拘束:“林小姐,你知道黑客?” 这时电脑只在普及阶段,价格昂贵,基本只有公司与中产以上的人家才拥有。互联网还在起步初期,普通人提起电脑,第一印象就是昂贵神秘。所以卓影见林紫苏竟知道黑客,不觉十分开心,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他重重点了点头:“嗯,林小姐,以前我身体不好,常年休学在家,妈妈买了很多东西给我解闷,其中我最喜欢电脑。机缘巧合,我通过网络在其他国家认识了不少黑客前辈,他们知道我的年纪后都夸我有天赋,愿意教我,所以我的技术就越来越好了。相比我常逛的那些地方,售票系统简陋得不值一提,我马上就能搞定。” “太好了。古大叔,你让弟兄们改为盯着临时买票的大巴站,我这就和卓影去他的房间,查看售票记录。”林紫苏立即做出了安排。 卓家兄弟破产后,一直在住租来的房子里。他们开始为林紫苏做事时,好客豪爽的古爷便让他们搬到自己的独栋别墅来,说房间多得很,而他又无妻无儿,多两个人做伴也热闹。 当下,卓影带着林紫苏来到自己的房间,三下五除二便攻破了脆弱的防壁,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他十指翻飞,不断敲打键盘,在浩瀚冗长的数据库里不断筛选,不到一刻钟,便找出了十几天关于安云乡的信息。剔除掉那些年龄不符的之外,只留下唯一一条。 紧紧盯着屏幕,林紫苏顾不得夸奖卓影的天赋,只震惊地说道:“他居然选择坐飞机去Y省省会!” 一般人吃了亏,都会留在自己的地盘内,这样更便于躲藏行事。但安云乡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扑萧家大本营。是早有安排有恃无恐,还是慌不择路兵行险着? 一旁,晏行岚眸光微闪,说道:“不按常理出牌,这倒是个人才。”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过去!”林紫苏不知道安云乡手里还有多少底牌,但有一点她很肯定:绝不能让这家伙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必须要趁他元气大伤时赶紧下手除掉才行! 她一秒也不多耽误,通知完其他人后,马上订票,直奔机场。但在路上,她却意外接到了萧恒远的电话:“林小姐,古玩我早上就送过去了。不过听门卫讲,你今天一天都没露面啊?这批货真的很急,麻烦你尽快修复一下好不好?” 林紫苏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因为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搜寻安云乡之事上,便没有细究,只暗道萧玄易应该还没将萧飞鸿出事的事情传到家里,否则这人哪里还有心思做生意:“萧先生,我今天有点忙,总之这两天里,我尽快帮你搞定,你放心吧。” “行行,那我就不打扰你啦,再见。” 挂上电话,萧恒远面上顿时笑容尽皆消失,眼眸里几分阴狠,几分遗憾:“家主平安归来固然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却突然召集我和其他萧家弟子到乡下庄子里去。不能亲眼看着她死,还真是遗憾!——嗯?” 眼角余光无意扫到一条黑影,他顿时紧张起来。汇宝古斋离盗设施做得很好,不怕有小偷潜入。他担心的是有员工听见了他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但还没等他想出应对方法,那条黑影已悄然靠近,冰冷的手掌也按上了他肩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所有动作:“你刚才联系了谁?”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萧恒远只觉浑身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大脑,弄得他阵阵发昏:“家、家主,您不是明天才到么,怎么今天突然——” 他脚下一抖,不小心把实木靠椅绊倒在地。声控灯感应到巨大的声响,迅速无声亮起。 当看清对方的面孔时,萧恒远体内的血液顿时凝固了:“你、你是谁?为什么和家主有同样的声音?” 那人冷笑一声,伸手飞快在喉间一抹,法光溢出,他声音顿时变了:“我们通过电话。” 萧恒远瞳孔一缩:“你是——安云乡!那家主他——?!” “死了。”安云乡手下一个用力,萧恒远顿时疼得全身痉挛,涕泪齐流。无视对方痛苦的表情,他冷冷道:“别让我再问第三遍:和你通电话的是谁?快说!” ——竟然连家主都死在这人手上,他又来到了这里,想来少爷也是凶多吉少了吧……他们会法术的人尚且如此,自己一个普通人,根本无力反抗。不如就此顺从,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人命关天,想来九泉之下,家主和少爷也不会怪自己的…… 脑中转过这些念头,萧恒远立即有了决定,忍痛说道:“我联系的是个叫林紫苏的女孩,她有迅速修复物品的异能,我想请她帮我修复古玩。” “哦?”安云乡能混到今天的地位,靠的不只本事,头脑也很聪明,立即敏锐地抓住了不对劲的地方:“工作上的事情不会白天说么?为什么要等人都走掉以后,才鬼鬼祟祟地在这里晃荡?你一定还有其他阴谋!快老实说出来!” 再者,店里有许多员工,如果当真只是生意,交给他们就能办妥,何必亲自过问? 萧恒远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迟疑了一下,顿时感觉到肩上的痛楚又加重了几分,连忙求饶:“我说我说……这个林紫苏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想让她偿命,所以……我听家主说过,她的异能不能施展过度,否则就会力竭而死。我故意拿了好几件东西给她,又要她马上修好,就是想借此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不牵连到我身上。” “你真是好算计,跟在萧飞鸿身边当个账房师爷似的人,真是委屈你了。”安云乡真心实意地赞叹。他很早之前就将萧家的事查得一清二楚,所以很了解萧恒远的身份。刚刚也才能顺利地联系上所有萧家弟子,试图来一招釜底抽薪,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就在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时,他改变了主意。别人或许会被骗过,但同样精通变声术的他却一下子便认出来,那名叫做林紫苏的女子,正是今天坏了他好事的蓝玉! 想不到竟能在这里抓住蓝玉的破绽,这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心内盘算了一番,他突然将手一松,放任虚脱的萧恒远跌坐在地:“来,你给我说说这个林紫苏,她的弱点是什么?” “弱点?”萧恒远猜不出安云乡为何会对一个普通少女感兴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年纪轻轻,但因为天赋异能,单是在我店里就赚了近两千万,所以并不像其他年轻人那样,有金钱上的烦恼。若非要找个弱点,大概就是她的母亲吧。她父母刚刚离婚,她非常痛恨父亲,现在与母亲相依为命,母女俩的感情相当好。” “母亲?呵呵,那就好办了。” 萧恒远见他一脸狞笑,还以为他既准备去对付林紫苏,那肯定是要放过自己了。正庆幸自己的决定得到了一箭双雕的好处,却突然又被扼住了喉咙:“你把她妈妈带到这里来,再打电话告诉她,她母亲突然得了重病,要她赶紧过来!” “是……”萧恒远不敢不从,立即去找熟人,查林紫苏的新家地址。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林家今晚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在威逼林晓梅。 “林晓梅,你真要见死不救?那可是你亲生妹妹啊!她摔断了脊柱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你连看都不去看一眼,更不要说帮我们一把。这种铁石心肠,是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瘦得皮包骨的男子口沫横飞,手指几乎快点到林晓梅鼻尖上。 这人正是林晓椿的丈夫。那天在学校里闹事被小威拍昏后,他在医院里醒来时,已经全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却被告知,老婆那一跤摔得很重,尾椎以上三节脊骨全部断裂,将一辈子瘫痪在床。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伺候了林晓椿几天,打听到后续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后,他不甘心地跑到学校大吵大闹,要求校方承担全部责任。却被学校找来的律师告知责任认定不足,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补助若干,轻轻松松便打发了。 捏着那两万块钱,他突然有了主意:他才四十出头,还很年轻,拿着赔偿再找个漂亮小姑娘重新成家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一辈子守着那个不能动的累赘肥婆? 想通这点,他又打起了林晓梅的主意。千辛万苦,他总算打听到了大姐的新家地址,立即急不可耐地冲到林家,打算大闹一场,把她手里那近百万的离婚赔款全骗过来,再丢下老婆儿子远走高飞。 他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而少了女儿拿主意的林晓梅,也在得知姐姐出事需要大笔金钱医治时乱了阵脚:“我知道晓椿她没医保,但是谁弄伤她的?能不能先找那人要赔偿?” “是她自己摔的,所以我才来找你。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快拿钱出来救命!这些年你被你前夫嫌弃婆婆刁难时,阿椿她可没少安慰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瘦皮男子瞪着三白眼,瞎话张口就来,丝毫不觉得心虚。 林晓梅迟疑了一下,虽然这个妹子没少刁难自己,但毕竟血浓于水,她既出了事,自己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过…… “我刚买了房子,手头只剩下二十多万了。也不知够不够——” “什么?!”没等林晓梅说完,瘦皮男子就急得跳了起来:“你这败家娘们儿,买什么房子!快把它给我卖了,把钱全给我!少一分就要出人命,到时我跟你没完!” “你——”林晓梅虽是心地善良,却也不是凭人拿捏的包子,当即为妹夫的话而不快:“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指手划脚?我还没见过晓椿,等我去医院看了她再说。” 闻言,瘦皮男子顿时目露凶光。他刚要再说几句威胁的话,甚至琢磨着动手打林晓梅一顿,强行抢走存折,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林晓梅没有察觉妹夫凶悍的神情,径自生着闷气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有些面熟的老者。她迟疑一下,不太确定地问道:“我们……是在法院见过?” “是的,我姓萧,当时与你有过一面之缘,顺手帮过林小姐一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人正是萧恒远,说话间,他趁林晓梅不备,取出一块沾满乙醚的手帕,猛然按上她的口鼻。 “唔……嗯……” 林晓梅闷哼一声,立即软软地摊了下去。萧恒远刚准备把人扛下楼,却听见里面又传出一个男声:“是谁来了?” ——奇怪,林紫苏外出,林晓梅应该是独居才对啊。这人是她的新男友还是朋友?不管了,一起带走,省得坏事! 打定主意,萧恒远取出收好的手帕,再度如法炮制。 那瘦皮男子本来是心怀鬼胎想来看看是不是林晓梅来了朋友,自己不好动手,不想却被殃及鱼池。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也算是不作不死了。 夜色正浓,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条黑影两进两出,将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拖进车里,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Y省省会机场。林紫苏与古爷一行正驱车赶往市内,突然接到了萧玄易的电话。 “萧公子,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么?”为了掩饰身份,林紫苏与萧玄易错开了一班航班,赶在他前面回了Y省。 “飞机刚起飞,我在卫生间悄悄开的电话——蓝小姐,我接到爷爷一位属下的短信,他提醒我暂时先不要回来,其他的却没有多说。我想,姓安的会不会潜到汇宝古斋去了,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 国内的航班有通讯管制,所以萧玄易没敢说太多,匆匆交待了几句,便重新关了机。林紫苏听了这通电话却是一愣,终于意识到了之前划过心头的那份不安是什么:“发短信那个人多半就是萧恒远吧。如果安云乡真跑到了他那里,他怎么还能有心情催我赶紧交货?再说,对他来讲,萧飞鸿和萧玄易生死未明,他更不会有闲心理会什么老客户。莫非——” 一念未已,电话再度响起。看到来电号码时,林紫苏眸光一沉,不动声色地接了起来:“萧先生,你好,又有什么事吗?” ------题外话------ 感谢芙蓉花儿开、910535713、ffmai三位亲的月票~ 102 小晏的离开 萧恒远并不知道林紫苏已经有了防备,兀自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林小姐,我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你妈妈外出时意外昏倒被送到医院。她们打你的电话打不通,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我。你妈病得很重,需要马上动手术。我现在正赶回汇宝古斋来拿钱。你看——” “你说什么?!”林紫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厉无比。母亲的病她再清楚不过,就是肾脏方面的慢性病,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保养,虽说不能彻底根除,却也会逐渐减轻症状。除非长期受到心理生理的双重折磨,否则绝对不会突然发作。这个萧恒远明显是在说谎!但却不知,妈妈是否已经落到了他手上!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得投鼠忌器了。 不过,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萧恒远,竟让他设局来算计自己?又或者,他已经被安云乡控制住了?那,安云乡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自己可是以蓝玉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按理说他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追查到。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林紫苏心内便闪过无数念头,分析了种种因素,最后还是将嫌疑锁定在萧恒远身上。 为了稳住对方,她压下愤怒,只显出惊慌的一面:“怎么会这样!萧先生,我妈妈在哪个医院?” “那家医院有点偏,头一次去的人不太好找。这样吧,你先到店子上来,我等着带你一起过去。” “好,我马上过来,谢谢萧先生!” 挂上电话,林紫苏咬牙切齿,狠狠拍了一下车壁,牢固的车身,居然硬生生被拍得摇晃了几下:“掉头,去汇宝古斋!” “林小姐,是有什么急事么?”古爷连忙问道。 晏行岚虽然没有说话,目光中透出的焦灼,却比古爷更浓十倍。因为他太清楚林紫苏的个性了,如果不是事情非常紧急,她绝对不会这么失态。 做了个深呼吸,稍稍平缓了一下心内的焦急,林紫苏一字一顿说道:“萧恒远劫持走了我妈妈。” “这个畜牲!”这一次,先骂出声的居然是向来君子翩翩的小晏。他毫不迟疑地说道:“他约你在店里会合是吧?我先赶过去,见机救出伯母。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拜托你了,让小威送你过去。” 目送着小晏与小威消失在夜间公路上的残影,林紫苏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却仍是免不了担心,以及无法平复的愤怒,在心内暗暗想到:萧恒远,最好这件事不要与你有任何关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顾念旧情的。 看不见那一人一虎的古爷,对林紫苏冲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行径倒没有奇怪:之前在酒店宴厅时,他就见识过了那头可虚可实的老虎小威。当下以为,那个小燕只不过是相同的灵兽罢了。 他对萧恒远此人倒是有所耳闻,却不太清楚林紫苏和他的关系。当问明之后,他抓了抓脑袋:“林小姐,他该不会是被安云乡捉住了,被逼不过才来对付你的吧?” “不,在我来R市之前,他就已经有异样举动了,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多想而已。” 闻言,古爷更加奇怪:“你帮了萧家大忙,如今可是他们的大恩人。萧恒远最多不过是萧家的一个助手,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等我们找到他,自然就清楚了。” 林紫苏语气极淡,古爷却生生从里面听出了杀机。回想起之前她攻击安云乡时凌厉强悍的身手,以及面对尸体时若无其事的冷静,古爷不禁为那个敢招惹生事的萧恒远提前默哀了一下。 茫茫夜色,疾驰于灯影月色之间的不止林紫苏与古爷,省城另一个方向,朱焰驾驶着她心爱的红色法拉利,与西陵一路狂奔。 “小姐,拜托你开慢一点好不好,我晚饭都快交还给大地了。”眼见朱焰又一次在黄灯时以不低于120码的速度冲过路口,脸色发白的西陵终于忍不住抗议:“我是文职人员!我不出外勤!放我回去!” “是男人就别啰嗦!根据警方传来的资料,今天下午在G省发生了集体离奇死亡与昏迷案件,那个宴会主人安云乡目前下落不明!我们安排在各通讯处的木马,刚刚截获了他的抵埠信息。你觉得这说明什么?”朱焰中气十足地吼回去。 西陵被她的气势震到,一时竟忘了坚持自己的初衷,讷讷说道:“说明那货很有可能悄悄潜进了我们这里……不过,他到底准备做什么?” 朱焰张扬一笑,那双极大极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坚毅与想要挑战高峰的决心:“不管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们只要在一开始就阻止他不就好了?” “呃……战斗的话就该请战斗人员吧?老大不是还在省会么,你为什么不找他偏偏要找我?我只是个坐办公室的文弱医生啊。”一听要打架,西陵再度抗议。 “文弱医生?”朱焰斜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勾当。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如果听见你的话,只怕又要再被活活气死一回。” 见说不通,西陵捋了一把被风吹散的头发,没好气道:“别扯到我身上。我知道,你不请老大是怕打得不痛快,对吧?” “没错,老大总是说什么大局为重,但我看不顺眼姓安的那家伙很久了。难得这次他犯到我手上,我一定要找到他,再打他个桃花朵朵开,出了这口恶气。最好是……嘿嘿。”想到妙处,朱焰大笑起来,险些撞到了一张转弯车,幸好在紧要关头,险之又险的与之擦肩而过。 被大转弯甩得胃里再度翻滚起来的西陵,终于忍无可忍:“别乱YY了!开车看路!” “知道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许多废话。” “你这疯婆子,难怪一直单身!” “你再说一遍试试?” “不……我什么都没说,大姐你专心开车吧,求你了。” …… 一方在赶路,一方在寻找。只有晏行岚与小威,最先到达了目的地。 “晏大哥,二楼有人的气息,好像、好像有两个。”小威本是灵气附体化出的灵兽,对气息特别敏感,一眼就看到了关窍。 “我知道。” 感应到一人呼吸平缓绵长,像是处于深度昏迷中,晏行岚猜她应该就是林晓梅。至于另一个,却是个呼吸急促,十分紧张的普通人。晏行岚想,那人多半就是萧恒远。 在来路上,他就将局面分析了一遍,结论与林紫苏相同:萧恒远想对付林紫苏,但也不排除安云乡已经潜入这里,并控制了萧恒远的可能性。 如果是后者,那安云乡又会在哪里? 晏行岚闭目凝神,用灵力仔细感应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看了一眼二楼房间黑洞洞的窗口,晏行岚微一皱眉,立即做出了决定: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他只能先将之触发。否则一直等下去,说不定不耐烦的敌人会对林晓梅不利。 打定主意,晏行岚示意小威在一楼接应,自己一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店铺。 他早来过这里,对房间的格局十分清楚,颇有几分熟门熟路的感觉。但在踏上二楼时,他心中突然生出几分警觉:一路进来未免太过顺利了,难道—— 一念未了,他突然折身一拧,几乎是贴着墙壁飞了上去。随着这一般人绝难做到的动作,一道法术光芒在他刚才待的位置轰然炸开,将有些年头的柚木扶手轰掉了一半。 走廊上的声控灯,顿时亮了起来。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记疑惑而短促的声音,像是在奇怪为什么刚才这十拿九稳的一击,竟没有击中潜入者。而且,灯光之下,走廊一览无余,根本不见半道人影。 原本打算隐藏在暗处,等得手之后再现身的安云乡,慢慢眯起了眼瞳:“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他毫无预兆地闪身一避,躲开了那看不见的对手致命一击。碎木石块在他身边飞溅而起,他也被这一记攻击逼到了走廊灯光下。冷冷一笑,他索性不再试图隐藏,而是袖手站立,环视四周:“哪位高人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周围依旧静得吓人,除了萧恒远待的房间里,传出因惊吓而打落的杯子破碎声,除此之外,竟是再没有半点声音。 捕捉不到对手的行踪,安云乡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急躁,因施展天魔解体而被耗干了一半灵力的身体,隐隐生出几分后继无力的感觉。为了不露出软弱,他大声说道:“如今世上有将隐匿之术修炼到连我也觉察不出的人,只有两位,却不知,阁下是龙门清家的护法,还是全真派的观主?”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回答,安云乡又说道:“这是我麻衣盟的内事,千百年来的规矩,任何人不得插手门派内务,莫非阁下想要破了这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抑或你们是鬼灯门请来的助手?那就更可笑了,鬼灯向来单传,那叫蓝玉的女子能杀了我,那是她的本事,我绝无怨言。但延请帮手,以多打一,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他说了许多话,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心内的急躁不免越来越深。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只宜速战速决,本是想先将蓝玉诱骗到这里,趁其不备痛下杀手,除去心腹大患。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帮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云乡只觉精神与*都即将达到极限。他几乎错觉已与那神秘人对峙了整个夜晚,但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却发现不过十分钟而已。 ——现在的状况,是受了重伤又长途奔波,精神体力支持不上了。如果再拖下去,胜算只会越来越少!不行,他必须先动手!这小子既然藏头露尾的不愿现身,那他就索性发动原先的布置,让他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安云乡阴恻恻地一笑。沉喝一声,无数点火焰顿时从他周身飞射而出,刹那间便充斥了整条走廊。火焰撞上墙壁,立即开始猛烈地吞噬起墙纸壁画,迅速蔓延进两边的房间!只听到几声像是硫酸腐蚀物体的声音,房间内便接二连三传出爆炸声! 不到几秒功夫,烈火迅速吞噬了半幢小楼,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早在射出火焰便从窗户跳到楼下的安云乡,眼中竟是得意而残忍的光芒:“居然敢孤身过来与我对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早让那个萧家师爷在房间里准备了汽油桶,一旦爆炸,管你是谁都难逃一死!” 他以为,那始终看不穿的神秘人是躲进了哪个房间,爆炸来得这么快,那家伙肯定逃不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他正得意间,忽然心头一寒,那是趟过无数次血山尸海所得到的警觉。他也不顾形象,本能地矮身躲开并就地一滚,指望能躲过一劫。不想,这个角度倒下去,正好滚到街区的垃圾桶。嗅到里面若有似无的汽油味,他顿时脸色一变。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股大力顿时压上他的胸口,重若山岳,将他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这时,他终于听到了一个稚气的少年声音:“晏大哥,我给你生火!” 他惊骇地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只肥猫向自己跑来。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眸,与快若疾风的速度,显示出了几分不寻常。 ——难道自己竟败在一只猫手上? 安云乡脑中刚转过这不可思议的念头,便见那猫突然纵身一跃,刹那间由实体化为虚无,消失在二楼窗口,只留下懊恼的声音:“对不起晏大哥,我这就去救主人的妈妈下来!” 晏大哥……? 想到某个可能,安云乡猛然脸色一变,超明明空无一物,却有如重压千斤的虚空处惊恐地叫道:“你、你该不会是传说中鬼灯门的那个玉灵吧?!据说玉灵无形无质,却有人一样的思维,还能自由行动,而且因为活了几千年,功力深不可测,据说远远超过四大派的任何一位高手。你——我与鬼灯门无怨无仇,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惊恐地大叫着,却像刚才在楼中一样,依旧得不到任何回答。想起那些关于鬼灯门除恶务尽不死不休的传说,他心头一阵发寒,几乎就在同时,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萧家的地彻法他也会!虽然不像萧飞鸿那样苦苦修炼,最终达到了最高一层的星殒术,但将魂魄转为攻击之力,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与对手同归于尽,仍是足够了! ——不管你是谁,和我一起去死吧,这就是你无视我放下身段哀求的报应! 安云乡怨毒地想着,不顾一切,悍然发动禁术。直冲云霄的法术光芒,瞬间将周围照得有如白昼。那光芒带着要将所到之处的生灵绞杀干净的酷烈,席卷一切! “妈妈!小晏!”刚刚赶到的林紫苏看到这一幕,胸口顿时传来一阵绞痛。她见过萧飞鸿出手,知道这是萧家的禁术,威力奇大无比。 她所在意的人们,会不会被这禁术—— 林紫苏立即压下那个不详的念头,不顾光芒刺痛双眸,快步向前跑去,一心一意要救出他们。毫不理会古爷在身后焦急的呼喊。 眼见她伸长的手臂即将碰到形成圆罩的光芒之圈,突然有一把力量阻止了她,温柔但坚定地将她推了出去。 踉跄一下站稳身子,林紫苏还要再冲,却是突然一愣:那光芒组成刺眼的圆罩里,居然影影绰绰出现了两条人影,一个是狰狞而笑的安云乡,另一个却是一身白衣的晏行岚。 小晏好像有影子了……他是化成实体了吗?还是自己眼花了? 林紫苏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刚想再看得清楚些,却见安云乡原本得意又怨毒的面孔,突然变得满是惊恐。他拼命地想去推搡晏行岚,却被小晏死死压按在地,一动不动。 “……你不能……你怎么会天崩术?它居然克制了我的地彻法,还吞噬了我的力量……不、这不可能!” 安云乡声嘶力竭的声音传了出来,林紫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里面的意思,便见那光芒陡然又爆胀了几分。 足以刺瞎双眼的强光里,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正担心在意之人的安危时,她的额头,突然落下一个温暖的亲吻。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同样温热的呼吸,那感觉亲昵而暧昧:“我用天崩术吸收了他的灵力,又利用地彻法的攻击力量,强行冲破了最后两道封印。我要回去了,等我真正拥有了身体,我会再度回来。紫苏,你要等我。” “小晏!” 林紫苏一惊,顾不得强光刺眼,强行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晏行岚那双亮如晶石的眼眸。其中承载的深情温柔,如同折射了烟花一般耀眼明亮,让林紫苏神驰目眩。 这双眼睛,该是她两世为人,所见过的最美的眼眸吧…… 脑中不期然划过这个念头,林紫苏便惊恐地发现晏行岚的身体竟正变得越来越淡,容姿绝世,眼见就此要消散于世间! 迎着她惊慌的目光,晏行岚苦笑了一下:“本想和你好好解释一下,时间却不够了……” “解释什么?你强行冲开了封印?为什么不等我找齐天材地宝,你是不信任我吗?!”虽然不了解强行解印的法术,林紫苏却知道这一定是险之又险,否则,之前晏行岚为何宁愿怀着一线缈茫希望,徘徊人世寻找机缘,也不愿意选择强行解开封印? 这女人太聪明了,对自己究竟是好是坏呢…… 晏行岚眸中多了一分无奈,本来想要解释,但或许是别离的伤怀,又或许是尚不确定还能否再次回到她身边的隐约恐惧,让他脱口说出真实心意:“我原本也想慢慢来。但眼睁睁看着你越来越引人瞩目,身边出色的人越来越多,我开始患得患失,我怕来不及……” 察觉到灵力在急速消耗,他不敢再耽搁下去,最终,只在林紫苏额头再度落下一吻:“答应我,等着我!” “我答应你……”林紫苏尚未理解他话语中隐含的深意,但本能地点了点头。 晏行岚的灵力以不足够再维持他变化出来的衣服。点点星屑般的光亮中,他再度变回与林紫苏初见时的模样:高冠长发,广袖鹤氅。雪白的裾衣映衬着绝美容颜,愈显超凡脱俗,如雪下花,云中歌,清冽出尘,不类人间。 这谪仙一般的男子,正紧拥着一脸不舍的清丽少女。此景如梦如画,若有人有幸看到,一定终身不忘…… 但对画中人而言,眼下这情形除了惊慌之外便只有着急,根本无暇陶醉沉迷。感受到晏行岚落在自己身上的触感,林紫苏慌乱地伸手回拥住他,似乎这样就可以挽留住,让他不要继续消散。 看到她眼中的焦急,晏行岚有些黯然,却又有些开心:“紫苏,我承诺过,就一定会回来——” 余音尚在,他的身影却突然彻底消失,只留下点点流萤般的余辉,在空气里慢慢飘散熄灭。 “小晏——”林紫苏陡然觉得怀里一空,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摸到冰冷的空气。 “主人!”同样目睹了晏行岚消失的小威也是惊愕不已,“吾听晏大哥的话,去楼上带了伯母下来,但晏大哥怎么会消失了?” 见母亲正全无意识地靠在变大的小威背上,林紫苏清醒了几分。振作了一下精神,她小心翼翼地扶住母亲,说道:“为了对抗安云乡,你晏大哥动用了天崩术,还借力冲破了封印。现在应该是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去了吧……他答应过我,一定还会回来。” 单纯的小威虽然还有些难过,却还是乐观地接受了现实:“嗯!晏大哥从来不骗人,他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主人,晏大哥的房间,你还要给他留着哦!对了,之前他做过一件东西,要吾回头转交给你。” “做东西?”林紫苏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晏行岚一直是灵体状态,除了使用法术对抗敌人,平时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他,会做什么东西? 小威刚要回答,一个耳熟的女声,突然在马路对面传来:“林紫苏?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个漂亮得不行的人呢?已经消失了吗?” 林紫苏惊愕地抬头看去,只见短T热裤的朱焰正大步向她跑来:“紫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汇宝古斋会起火,为什么刚才会出现个美男子?呀,地上这残尸不是安云乡的吗,他居然死了,是谁杀了他?” 地彻法本就源自天崩术,所以刚才才会被晏行岚压制得死死的,让安云乡没能如愿施展完法术。正因为这个缘故,他虽已魂飞魄散,尸体却没有彻底消失,只是变得残缺不全。但凭着那张仍然完好的焦黑面孔,朱焰仍旧认出了他来。 而被她一嚷,林紫苏也没空沉浸在小晏突然离开的失落里,振作精神:“我稍后再向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灭火!” 刚才打斗时,晏行岚为防惊动附近的居民,设了一个结界。现在他已离开,这结界自然是烟消云散,就连火势也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朱焰看着冲天而起的火焰,眉头忽然一皱:“里面还有人!” 她冲过来时,小威已然变回平时的普通猫咪大小,悄悄缩在一边,看上去毫不起眼。林紫苏也将妈妈放在街道的躺衣上,看上去,就像是偶然被卷进了这场意外。所以朱焰只当两人是偶然经过,根本没想到几分钟前,林晓梅也在起了火的小楼里。 见死不救,不是黑麒麟的风格。说话间,朱焰刚准备冲进火场,却被西陵按住:“女孩子家家,弄脏了就不美了,还是我去吧。” 说话间,西陵脚步不停,清瘦颀长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火海之中。朱焰脸色微变,想要跟着冲进去,却又不忍辜负他的好意。好在没有为难多久,西陵便架着一个人平安冲了出来。但朱焰只上前一看,就知道这人拖不了多久,已经没救了。 认出这是不久前还和自己起过争执的萧恒远,朱焰不禁生出几分怜悯。虽然人是回天乏术了,但本着人道主义,朱焰他们还是想让他死得舒服些,便将他扶到花坛边躺下,暗暗施法替他降低了身上的温度。 过了片刻,伴着几声咳嗽,那人醒了过来,茫然地打量四周。当看到不远处的林紫苏时,他脸色一变:“你还没死?你怎么还没死……安云乡说会杀了你的……我绑架了你的母亲,还给你准备好了古玩,难道你没碰?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他在烈火中被烧得遍体鳞伤,加上长时间缺氧昏迷,脑子已有些不清楚,但却还记得要杀林紫苏一事。可见他有多恨她。 林紫苏原本在旁边冷眼看着,不打算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但见萧恒远口口声声说她该死,好奇心不禁被勾了上来。将小威抱到母亲身边,用眼神示意它看护好,林紫苏缓步走到萧恒远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为何恨我?” “你害死了芳芳,是你杀了芳芳。她身上突然出现好多血痕,可怕又可怜,她死得好惨……她说是你杀了她!” 一旁,朱焰为这番话皱起了眉头。她本以为萧恒远是快死了脑子混乱,说话不清不楚。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些隐情。她相信林紫苏不会杀人,仔细一想萧恒远的话,立即有了判断:“萧恒远,你女儿应该是中了血线噬髓虫。这种邪物是安云乡操控的,和紫苏没有关系,你误会她了!” 没想到,萧恒远固执得很,根本听不见解释,只一昧地摇头,艰难地坚持:“不可能……她会异能,又和芳芳起过冲突。一定是她利用异能害了我的芳芳!” 闻言,朱焰与西陵惊愕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异能?!” 林紫苏此时却无暇向二人解释。她低头审视着萧恒远,看到对方异常绝望又不甘的眼神后,她知道这件事是解释不清了。不过,她总算明白,萧恒远为何突然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但她还没想通的一点是,对方刚才提到古玩是什么意思。 “萧芳芳的确不是我杀的,我甚至不知道她已经死了。不过,如果恨你能让你死得安心点,你不妨继续恨下去,就当做是以前你关照我的回报。”顿了一顿,林紫苏又问道:“你给我那些古玩,是什么意思?” 萧恒远此时神志愈发模糊,但依旧听清了林紫苏的话。他喉咙里荷荷几声,挣扎着说出断断续续的话:“只要你修复了它们,我就可以如愿以偿……但你太狡猾了,居然避过……” 林紫苏皱眉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突然明白过来:“你是想让我消耗过度,力竭而死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就算安云乡没跑来帮助你,你也不可能成功。” 因为一直修行顺利,她早就有了操控异能又不影响到自己的足够能力,早没了这方面的顾忌。但她没想到的是,萧恒远会这么歹毒。最初开始使用异能时,她尝过筋疲力尽的滋味,非常难受。如果真因为力竭而死,只怕痛苦要更胜十倍 原本瞧在过去的情份上,想让萧恒远死得舒服些,但现在…… 林紫苏眼中掠过几分戾色,附在已然瞳孔涣散的萧恒远耳畔,沉声说道:“我见过被血线噬髓虫杀死的人,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所有的痛苦只能吞在肚子里。被大火烧成重伤,燎出一身水泡焦皮,气管里都是烟灰……你现在很难受吧?可比起你女儿所受的痛苦来,这不过是小意思罢了。顾名思义,血线噬髓虫乃是吸髓为生,到你女儿临终前,成千上万的虫子在她身体里啃啮翻搅。她那么痛苦地想要你报仇,但你却辜负了她,反而听命于她的仇人……等下在黄泉路上,你该怎么向她解释呢?” 萧恒远现在*承受的痛楚已经非常剧烈,林紫苏便专攻他的心理防线。一来,她不想施刑弄脏了自己的手,二来,心理上懊悔却又无法改变,所带来的痛苦才是最致命的。 果然,林紫苏话还未说完,萧恒远就挣扎起来,似乎是想撑起身子来打她。但他受伤太重,纵使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像砧板上被剐了鳞的鱼那样无力又微弱地动弹几下罢了。 他胡乱摇着头,拼命想要否认林紫苏的话:“不……是你杀了她,是你——是你——我没有报错仇,芳芳会原谅我的,一定……一定……” 他气息越来越微弱,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呼吸骤然停顿,唯有眼睛瞪得极大,遍布血丝的眼瞳内满是不甘,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悔恨。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朱焰难得有些结巴:“紫苏,他都是要死的人了……” 旁边的西陵却拉了她一把,又欣赏地看了林紫苏一眼:“你又不是没看见,他绑架了这位小姐的母亲,又给她设了圈套。但这位小姐本来是不打算计较的,是他怨念太重,才激怒了人家。” 朱焰一想,果然如此,便不再纠结此事,转念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紫苏,你还没解释,异能是怎么回事?” 朱焰是黑麒麟的人,可以信任。而林紫苏又早就有心找个合适的时机坦诚相交,便说道:“消防车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点,我再详细告诉你。我妈妈一直昏迷不醒,我要送她到医院检查检查。” “好,到时不许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朱焰说着,在消防车拉着刺耳的警报停在现场之前,迅速清理好不该有的痕迹,与古爷的车子一前一后,迅速驶离了街区。 次日,电视台用惋惜的口吻报导了这起案子。并提到,在现场附近的一张轿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名被绑住四肢,窒息而死的瘦小男子。经过调查,发现这男子身上有已死的店主萧恒远的毛发与指纹,让这起火灾越发扑朔迷离。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之中…… 已经赶回省城的萧玄易关上电视,打了几个电话,示意他们摆平此事。仇人已死,爷爷去世,但他还要撑起这份家业,继续走下去。虽然萧恒远有背叛的嫌疑,让他非常心痛,但为了萧氏企业的形象,只有先对外将这件事压下再说。 吩咐完毕,他又接到了另一个电话:“少主——不,掌门,昨晚家主临时将我们聚在一块儿,却又至今未下指令,我们听说店子里还出了事。这……能不能请您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儿?” 打电话来的是密卫首领。以他受过的训练,本该毫无疑问,不折不扣地执行主人命令。但刚刚看过新闻,得知萧恒远的死讯后,他忍不住担心,便打了这通电话。 将密卫们聚在一起,应该也是安云乡的手笔吧?可惜,已经身死的他不可能如愿将密卫一网打尽了。也幸亏蓝玉及时赶到,化解了这场危机,稍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安抚了手下几句,示意他们先回自己的居所待命,萧玄易对着手机迟疑片刻,才拔通了蓝玉的号码:“蓝小姐,昨晚的事谢谢你。还有萧恒远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他对您有所冒犯——” “萧公子,不,萧掌门,我从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他欠我的,我昨晚已经找回来了。你不必担心这些事,忙你该忙的事就行。” 听出她有结束交谈的意思,萧玄易竟有几分不舍:“我……总之非常感谢你,有空见个面吗?我想向蓝小姐当面致谢。”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声轻笑:“我要的谢礼可是很昂贵的,等我有需要时,自然会去找你。萧掌门,后会有期。” 握着传出忙音的电话,萧玄易心中掠过几分不明所以的怅然。那名来去自如的神秘女子,虽只见过廖廖几次,但那抹倩影却似乎已然深深契刻在了心中,让他辗转反侧,心情起落不定。 这边厢,收线之后,林紫苏眺望着远方新升的太阳,微微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叫来小威:“小晏他……留下了什么东西给我?” 看见小威叼来一个本子,林紫苏更加疑惑。拿起来翻看了几页,她突然定住所有的动作:“这是——” “晏大哥让吾代笔画的,吾从没摸过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画出来,晏大哥还是不满意。说等以后,他再亲手画一份给你。” 一页页的素白纸笺上,满是古朴素雅的纹样,与样式简洁却不失华贵精致的瓷器制形。林紫苏突然想起,那天她一半为了转移话题,一半为了开玩笑,曾随口说过,要小晏帮她设计瓷器。 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他竟真的记在心里,并悄悄完成了。他摸不到笔,小威又是好动的性子,真不知他哪里来的耐性,一点一点将它们画得如此漂亮完美…… 这个人,这份情,让她怎能遗忘…… 将本子紧紧拢在胸前,林紫苏微微一笑,眼神异常坚定:“小晏,我一定等你。” ------题外话------ 第一卷已完~接下来进入第二卷,已经打好基础的女主利用进化的异能踏入商界,卷进阴谋,将计就计把渣爹整得生不如死,小晏的身世也会慢慢揭开……中间会有很~多个性鲜明滴帅锅出场,请亲们继续支持哟。 103 炼玉 清晨,校园。 晨风里还带着丝丝凉意,但走在林荫道里的一双美女之中,个头稍高的那个却已穿得十分清凉,修身T恤加上只到膝盖五厘米以上的短裙,尽显美好身段与青春活力。 而她的同伴虽然没有打扮得这么惹眼,但一身斯文的巴宝莉套裙依旧恰好好处地凸显出她纤秀却足够有料的身材,衬着她秀美的面孔,白皙的皮肤,别有一番同龄人远远比不上的沉着从容。 这么一对美女走在一起,自然吸引了不少男生的视线,但她们却没有半分局促,显然早就习惯了成为目光焦点,只径自交谈着。 “紫苏,你妈妈没事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挽起同伴的手臂,亲热地腻了上去:“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异能是怎么回事了吧?你一直没说,这两天搞得我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死了。” “朱大小姐,你也太心急了,这儿人来人往的,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林紫苏看着她那副急切样,不觉有些好笑:“正好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课,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我慢慢说给你听。” “哈,就等你这句话!我知道一家店的奶茶和蛋糕都不错,早上吃甜食也不怕发胖,我们马上就过去。”朱焰开心地说着,马上拉起林紫苏就走。 半个小时后,坐在小卡座里,朱焰一扫之前的兴奋,两眼无神,面目呆滞:“这就完了?” “完了。”林紫苏淡定地吃面前的蛋糕。虽说为了争取黑麒麟这个未来盟友,势必得亮明身份。不过却也不能让他们全然知道自己的底细,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 “好吧……”朱焰顿时泄了气,狠狠吸了一口珍珠奶茶,“我来总结一下:你今年暑假回家时,突然发现自己多了异能,就开始利用它来赚钱,又因巧合结识了萧恒远。本来你帮他修复古玩,他给你优厚报酬,你们合作得很愉快,但他却误会是你害死了,所以捉走了你妈妈想逼死你。但最后却被卷进别人的争斗,被活活烧死了。” “不错,就是这么回事。”林紫苏说这话时毫不心虚,因为该让他们看见的、那些明面上的东西,她可是一点也没有隐瞒。 朱焰又哀嚎了一声:“虽然你的传奇经历也蛮不错的,但我更想知道是谁这么逆天杀死了安云乡——还有那个美到惨绝人寰的帅哥,你真不认识他吗?” 林紫苏无辜地看着她:“你昨天不是告诉我,据你们在G省调查的结果,安云乡是被个很厉害的人逼得逃往Y省,又追杀至死的么?你还说那人非常彪悍,水泥板浇灌、足足有近一米厚的酒店屋顶都被他砸开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厉害人物?” “好吧……说得也是。”从来不会自寻烦恼的朱焰很快转忧为喜:“昨天我也告诉了你,我是某个社团的成员,我们的能力在普通人眼里和你的异能也差不多。你是棵好苗子,值得栽培,我可以向师父引荐你。这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紫苏将黑麒麟定义为合作对象,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入,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朱焰,你应该再到精品店里去买本封面印着传世秘籍的笔记本,再过来郑重地递给我,说‘妹纸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资不凡,降低房价拯救国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朱焰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你当我是骗子啊?不过有点你说错了,现在需要拯救的不是国足,而是巴西!巴西昨晚居然输得那么惨,这太不科学了!” 朱焰正痛心疾首地表达着她的难以置信时,旁边忽然传来怦的一声响,并伴着吱吱嘎嘎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即将被压垮似的。 随即,服务员赶紧提醒道:“这位同学,你的东西太重了,我们的桌子承重能力有限,你把它放到地上吧。” “哦哦,对不起。” 听到那个慌张的声音有些熟悉,林紫苏不由转头看去,朱焰也跟着一起回头,立即惊讶地问道:“冯老师,你也来吃早餐吗?” “啊……我提着东西走得有点累了,就进店来坐一会儿,喝杯水。”冯遥孩子气地笑着,让那张娃娃脸显得越发年轻,也难怪刚才会被错认成学生。 和朱焰打过招呼,视线不经意落在林紫苏身上,冯遥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走了过来:“你是上次那个一眼就鉴定出古玩年份的林同学!我想找你很久了,不过你这学期好像课很少,我一直没在学校找到你。” 看了一眼这位单纯得像杯纯净水,选修课教得比必修课还要好的古玩迷物理老师,林紫苏突然预感有麻烦要上门:“冯老师,你找我做什么?” “我看你对古玩很有研究的样子,想找你聊聊。” 闻言,林紫苏干笑了一声:少了小晏这个救场先锋,自己那点老白的知识还是不要拿出来现的好。她迅速找借口转移话题:“呃……老师,你的东西放在那里不要紧吗?” 被她一提醒,某方面相当粗枝大叶的冯遥立即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差点就忘了,这可是我今天讲《识珍》课要用的道具哪。” “道具?”林紫苏恨不得立即收回之前的话。《识珍》是专门讲鉴宝的选修课,所谓的道具肯定是古玩,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想,当朱焰看到黑胶带里的东西后,顿时疑惑道:“冯老师,你在开玩笑吧,这种石头也能当道具?”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玉石的毛料,只要剖开它,就能得到玉石。” “毛料?”听到这个名词,林紫苏眼神蓦然变得深幽:前世罗至然就是靠假玉石发家的,自己在追查线索时,零零散散地了解了一些玉石方面的知识。不过,却始终不成体系,不如趁机好好询问一番。 于是,她便装作好奇地问道:“这毛料外面也能买吗?如果比成品玉石便宜得多,那卖玉饰的岂不是要亏死了?” 被问到近来的心头好,冯遥果然打开了话匣子,立即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这两者不一样,成品玉饰虽然价格贵水份高,但只要去正规商场,还是能保证买到真货的。至于毛料,因为不是所有的毛料都能开出好玉石,而且就算得到玉石,还需要专门的机器与匠人去打磨雕琢,如果没有门路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人以假换真,以次充好,白白受了损失。所以普通人一般不会去买毛料,只会选择成品。” “那毛料是卖给谁的?厂家?” “不只厂家,一些比较懂行的投资客也会去买。而且毛料分很多种,有剖开一半,根据玉质售卖不同价格的;也有不剖不解,就以最原始的样子出售的。后者风险很大,但利润也相当惊人。并有种赌博的性质:如果解开来得到好玉料,足够抵得过你的本钱,那你就赢了;相反,如果打开后全是白花花的石头,那你就输得血本无归。” 玉石竟还有这些门道。如果自己想从这方面着手整治罗至然的话,那倒是简单了不少。 想到这里,林紫苏眸光微动:“原来如此,冯老师,你懂得真多。” 她随口一句恭维话,却让冯遥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也只是最近开始对玉石感兴趣,才学了些皮毛,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如果是真高手,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哪种外观的毛料是容易开出玉来的。至于我,如果不是请教了朋友,我就连这几块石头的区别都看不出来。” 林紫苏探头看了一眼那堆石头,只觉它们除了颜色深浅之外,似乎分别不大:“冯老师,你就拿着这些东西来给我们讲课吗?” “当然不是,还有一块开好的玉料,不过是我从朋友那儿借来的,他说比较贵,我就随身带着了。” 说罢,冯遥从夹克口袋里取出一块用手绢包裹的石头,放在桌上。林紫苏与朱焰一看,才知道,他所谓的“开好”,指的就是将石头剖开,露出里面的玉质部分。 林紫苏对成玉倒有些鉴赏力,仔细端详片刻,她说道:“这玉水头虽然比较干,倒颜色较深,倒是难得了。不过,可惜的是它有的地方又浅得很突兀,几乎是白色的。如果这片深色能再多一点,它的价值一定会再翻一倍。” 翡翠玉石,一看种,二看水,二看色。三者结合,懂行的人很快就能判断出它的价值。 冯遥却是再度吃了一惊:“我朋友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林同学,你真是家学渊源,不但懂得古玩,居然还知道玉石!” 林紫苏还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学生,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都是和家里人学的。 不想交浅言深,林紫苏只是淡淡笑着,并不说话。朱焰看出她不想多说,连忙圆场,装做好奇的样子拿起这块半开的毛料问她:“什么叫水头干,你快给我讲讲。” “就是它的质地给人的感觉,你看它是不是干巴巴的,像兑少了水的颜料?就显得不够透润。还有它的颜色,如果只是白中一点绿,或者绿中一点白,那也可以雕个玉坠什么的,起个吉祥的名字,还能卖高点价。但这样毫无规律的颜色分布,却显得有些杂乱,让人头疼。你看,如果这一部分也是绿色的,感觉是不是就好很多了?” 说话间,林紫苏自然而然地将毛料接过,指给朱焰看。但就在她指尖点过玉石表面的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沿着她手指描摹的地方,那片原本白中带灰絮的地带,居然慢慢染上了一抹绿意! 见状,林紫苏一惊,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异能有没有被冯遥发现。当注意到指尖上并未迸发出修复物品时的白光,才悄悄放松。 打量背对着那道白色地带的朱焰也没注意到刚才的事情,林紫苏彻底松了口气。她怕再发生什么事,不敢再拿着毛料,赶紧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半丢半按地把它交还到朱焰手上:“总之,就是我说的那些问题,你慢慢看吧。” 朱焰拿着毛料翻来覆去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当口,冯遥又说道:“最近全球最大的玉石交易会,即将在M国举行。我那朋友早订好了票,准备赶过去碰碰运气。可惜我近来都安排了课程,没法调节,不然我也要跟他一起去长长见识。” 玉石交易会?听到这里,林紫苏怦然心动。她很清楚玉石的利润,哪怕只是买上玉料来进行加工,再转手卖出成品,中间的利润都可以翻上十几倍。如果像冯遥所说,去参加赌石,那采购成本就会更低,利润高达几十甚至上百倍都不成问题! 而且,自己或许还拥有一张王牌—— 回想着刚才随手就改变了玉石外观的情形,林紫苏当即决定,要再找地方实验一下! 想到这里,她立即问道:“冯老师,这种毛料哪里有卖的?” “花鸟市场的玉石店,有一部分有卖。” “嗯,那天逛街时,我去看看。”说着,林紫苏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家里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不好意思,失陪了。” 本来还准备与她多聊聊古玩的冯遥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却没有阻止。倒是敏锐的朱焰,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准备——” 一语未了,朱焰的电话忽然响起,一看号码,她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在接通电话后,逐渐转为凝重:“老大?啊?现在?好的。” 祈临说有重要的事让他们马上赶回去碰面,朱焰顿时将那点小小的猜测抛到九霄云外:“我也有急事,要先走了。” “再见。” 出了茶室,在赶往花鸟市场的路上,林紫苏暗想,小晏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捡漏古玩的生意只怕不好做了。如果能做起玉石生意,那利润比起古玩来,应该只高不低。今天就先去试试水。 和许多城市一样,Y省省会的花鸟市场也建得古色古香,高大的绘彩坊柱,黑顶白墙的整齐房屋,加上石砖铺就的道路,颇有几分古意。不过,身置其中,却会发现,比起真正的古镇,这种地方还是显得太刻意了些,并充斥着繁华浮燥的味道。 林紫苏只在前世的时候,为了给老家的同学捎特产才来过一次花鸟市场,时隔多年,她早不记得这里有些什么。下了出租车后东张西望一番,见这儿还是颇有几条街道,便准备找个人问问路。 这时,突然有张货车在她身后狂按喇叭。她赶紧避到一边,却在转头的瞬间,听到有人惊讶地喊道:“林小姐?” 回头一看,居然是个熟人,林紫苏在这人面前当惯了蓝玉,“萧公子”三字险些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刹住:“萧——先生?” “叫我玄易就好。”说话间,萧玄易从副驾上下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林小姐,好久不见。最近店子里人事变动,有点忙乱,便暂时没有清理需要修复的古玩。等过了这一阵子,还要请你多帮帮忙忙。” “客气了,好说好说。”以蓝玉的身份面对他时,林紫苏颇有些言行无忌的味道。现在换回真正身份,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索性仔细打量着他, 很快她便发现,萧玄易虽然表面含笑,但却不再有之前那种略带轻佻的雅痞。那笑容只浮于表面,他的眼眸深处,带着淡淡的愁悒。想来,萧飞鸿的死,对他打击真的很大。 不过,幸好他够坚强,挺了过来,没有变得颓废沮丧。否则,她费尽心机争取来的麻衣盟支持,就变得失去了意义。 面对她的凝视,萧玄易却有几分茫然:刚才他在货车上,突然看到一抹纤秀身影,想也不想便让司机停了车。但刚刚跳下车来,正准备喊出蓝玉二字,女子却突然回头。看清她面孔的瞬间,他那份不明所以的激动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淡淡的疑惑:是世上真有两个背影如此相似的人,还是……还是…… 他愣愣地回视着林紫苏,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属于蓝玉的线索,但很快,女子便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是来进货的吗?” 花鸟市场类似于当地的民族特色品集中售卖点,人气很高,除了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之外,往往还会卖点玉石、古玩之类的东西。林紫苏想不出萧玄易出现在这里的第二个原因,便猜测他是来进货的。 “不,我来帮个朋友搬家。”实际上,所谓的朋友正是当初萧飞鸿安排的密卫。以前为了防着安家一网打尽,萧飞鸿煞费苦心,替他们安排了各种身份,散布在各处。 现在安云乡已死,萧玄易已在同道的帮助下,去G省处理了后续事宜。安云乡将分家弄成一个隐密性极强的组织,平时行动起来固然方便。但身为核心统领的他一旦死亡,手下的部属们顿时像无头苍蝇似的,乱哄哄没个主张。 有了同道支援,萧玄易趁机一举扫平了分家的残余。那些手上有命案的一律处死,剩下的弟子,则统统交给那位同道带走。 如今,安家已然不复存在,而昔年被迫隐藏的萧家秘卫们,自然得以重见天日。为了安慰这些常年隐姓埋名的下属,萧玄易亲自一一将他们接进萧家。今天,正好轮到了最后一名、在市场经营花卉的秘卫。 见林紫苏误解,萧玄易摇了摇头:“我朋友现在不做鲜花生意了,还有些花要带回去。林小姐,不如你拿些鲜花回家?” “谢谢,我还有事——”林紫苏本想推辞,但萧玄易还是坚持塞了一大捧鲜花给她,又提出要送她回去。得知她是刚刚过来,还没有开逛,这才罢休。 于是,林紫苏便稀里糊涂地捧着一束蓝色妖姬,包包里还塞了一朵向日葵,顶着众人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继续寻找毛料店。 转过两条巷子,她被路边的一辆兰博基尼吸引住了视线。而在这辆名车的前方,赫然正是一家玉石店。此时,一名男子的声音,从店中遥遥传来:“杨老板,你这位朋友可有点不厚道哪。这毛料充其量也就是不值钱的山石罢了,如果有个几十吨,或许还能卖给工地当石基料,赚个几百块钱。但他却对我说这是上等的籽玉毛料,是觉得我很好骗么?” 男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有点软,但他说话却是毫无顾忌,话里那种浓浓的嘲弄口吻,连聋子都能隔着二里地听出来。 但凡是个有气性的人都受不了面打剑,随即,便又响起另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老杨,这人怎么回事哪?是瞧不上还是买不起都不一定呢,就给我派了一堆罪名。” 夹在这两人中间的,是另一名语气惶恐的男人:“阿诚,你别说了。这位清先生打小就玩玉石,做了十几年玉石生意,玉石原料M国最大的矿口,就有他家的三成股份!清先生这次偶然经过省城,趁没事出来逛逛。他可是看我的面子才到你的店来的,你……你怎么这样子。” 阿诚似乎愣了一下,再说话时,明显底气不足:“这——玩了十几年的玉又怎样?那些有几十年底子的收藏家也有失手的时候!他凭什么说我的东西是假的?” 他们争执时,林紫苏已走到了店门口,好奇地向里张望。这时,只看到有个其貌不扬的灰衣男子面红耳赤地将柜台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毛料匆匆收进了抽屉。 见状,她不禁在心里暗笑:这人应该就是阿诚吧,嘴里说得硬,其实这动作早出卖了他的真正底细。 她看得到阿诚的小动作,另外两人自然也看到了。一名穿白色方领T恤的中年男子,陪笑向另一名身着黑衣、身材颀长的人陪笑说道:“清先生,既然这儿的东西不中您的意,我们再到其他地方转转?” 黑衣人不屑地笑了一声:“不必了,你送我回酒店吧。” “这……” 杨老板面上掠过几分惋惜,还想再劝几句,试图让这位清先生回心转意,对方却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子。杨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指责阿诚:“我带来的人你也要糊弄,搞什么名堂!” 阿诚却觉得冤枉无比:“老杨,以前咱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事后我还给你抽成呢!谁知道你今天会带这么个行家来拆台?” 杨老板被他噎了一下,怒道:“你就没看见我给你使眼色吗?” “有那工夫你为啥不打个电话?哪怕是发条短信也好啊!” …… 这心怀鬼胎的两人正在店里压低声音互相指责的时候,男子已拉开了车门。听到里面隐约的争执声,他嘲讽一笑,刚准备坐进车子,突然嗅到一阵花香,不由往旁边看了一眼。这一抬头,恰好让林紫苏看清了他的面容。 之前因为有招牌与车子遮挡,林紫苏只听到他的声音,还以为这是个声如其人,长相有点尖刻苦的男人。当下看清之后,却是一呆:这男人长得也太过妖孽了吧?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唐装,乍眼看上去朴实无华,待到细看才发现,上面竟用银线绣了一条飞龙,并缀以点点祥云,从右衣襟一直伸展到整个背部。像条银带一样包裹着他精瘦却不缺乏肌肉的身躯,过肩的黑发倾洒其上,那份华丽感难以言喻。 小巧的鹅蛋脸止,长眉弯如月,浓淡恰好好处;一双秀窄丹凤眼,细眼如媚,眼角微微上挑,带出千般魅惑,万种风情;挺直的鼻梁下,嘴唇丰润粉嫩,齿关稍稍开启,隐约露出编贝玉齿,似有千言万语欲待诉说。他的五官或许不是最出色的,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让人看一眼便心跳加速的美感。加上他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添几分别样魅力。 他的气场也很强大。一般来讲,长得偏阴柔的男子举止动作也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女气,不够阳刚。但是面前这男子,你很难用阳刚或者阴柔这类简单的词去形容他,他身上似乎有种超越性别的特质。优雅天成,魅感十足。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就像一只纯血的波斯猫,几分慵懒,几分随性,几分不经意的魅惑。但哪怕只是一个最寻常的小动作,也从骨子里透出极端的贵气。 林紫苏忍不住将他与萧玄易、祈临等做了比较。萧、祈本就是某类型男人中的极品,但面前这男人又是另外一种极品。哪怕走在他们中间,也毫不不会逊色。 至于晏行岚,她根本从未想过,要拿他去与别人比较。 林紫苏打量他的同时,男子的视线也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的怀抱鲜花的女子。有类人天生引人注目,如同暗夜里的光源,始终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他早习惯了别人的打量,不过还是礼貌地笑了一笑,才弯腰登车。 林紫苏却又被这一笑给惊艳到:潋滟惊华,新花初绽……这男人的笑容让她情不自禁联想起许多美好的形容词。 不过,看美人归看美人,她可没有忘了正事。短暂的惊艳之后,她视线从车窗紧闭的名车上收回,继续寻找下一家玉石店。不想,她问了几位游人,又转遍了整个市场,才发现其他玉店里都没有毛料出售。 难道要去那个卖假货、还被美男训斥了一顿的店子?林紫苏沉吟一下,很快做出决定:反正她在不乎成色,只是需要件能证明自己异能的材料。那老板就算卖的大部分都是铺路垫脚石,至少也该有一两件真正的毛料吧? 她沿着原路往回赶,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那家店。此时,名车美男都已离开,只剩那个叫阿诚的店主,抱着手站在门口,和旁边卖木雕摆件的邻居老板发牢骚:“……大清早的没开张就遇上这种人,真是触霉头!吱吱喳喳地比划半天,不就是仗着他有钱嘛!所谓的店大欺客,就是这样了!” 正满腹怨言间,阿诚忽然看到店里进来名妙龄女子。虽然年纪很轻,但却是一身名牌,手里还捧着一大丛价格不菲的上品蓝色妖姬。 阿诚迅速将她打量一遍,立即将这名秀丽女子划分到了钱多速来的那一列。至于是不是连人傻这点也占了,还需要验证。 打着小算盘,阿诚一脸热情地迎了上去:“这位小姐,想看点什么?腕饰还是坠子?本店新到了一批好货,其中有难得的冰种翡翠,要不要我为你介绍一下?” “谢谢,我想看看毛料。” 林紫苏视线落在柜台上一溜大如土豆、小似鹌鹑蛋的石料上,仔细打量。只见它们有的被剖开一部分,露出色泽水头虽不是那么好、却货真价实的玉质部分;更多的却尚未解开,表面看上去只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天下奸商,大多类似。虽然不是很懂行,但只扫了一眼,结合冯遥那里了解到的知识,林紫苏心里立即有了判断:那两块被剖开的毛料是吸引顾客眼球用的,这老板真正想推销的还是那些不知真假的蒙眼料。 事实也正是如此。阿诚见这女子指明了要买毛料,立即暗喜撞上了一头小肥羊。现在收藏玉石的风潮才刚刚兴起,还远远没到最疯狂的时候。连带着,赌石这门生意在内地也还没盛行开来,所以阿诚不敢拿太贵的货,只摆了几个小件来做样子。但相对的,这种体积小的货色也好忽悠,好出手。只要口才到位,也能大赚一比。 “小姐,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整个市场只有我一家卖毛料,卖的也是最好的,全是从M国精挑细选,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你看这石头表皮,看上去是不是像一条蟒带?M国有个厂口,出的玉矿都是最上等的,那里腰缠蟒带的石头,绝大多数都能解出上等美玉。这块毛料就是从那里运来,再加上这条蟒带,保你入手后立即赚几番!说起来,小姐,也是你运气好,这货是我昨天刚进,今早才摆上来的。你要是迟来一步,等下我那几个老顾客来了,可就见不着了。” 阿诚说得天花乱坠,一副你不赶紧掏钱就是吃定大亏的样子。他见林紫苏没有反驳他关于玉料的话,心里愈发窃喜,以为遇上了不懂行好糊弄的客户。殊不知,林紫苏却在心里暗暗感慨:无论哪个行当,奸商们说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想要忽悠你多花钱。 她虽然的确不懂鉴别毛料,但却早有了主意:“老板,我不想买蒙眼料,我想买现成的。” 说着,林紫苏指了指玉质最好的那块被剖开的窗料:“我要这块,多少钱?” “这……”没把利润最大的蒙眼料推销出去,阿诚有些失望。眼珠一转,他一狠心,伸出一只巴掌:“五万,这块料要五万。” 林紫苏如何看不出他的漫天要价。现在买玉藏玉的风潮才刚刚开始,玉石的价格还不像后来那样高不可攀,大体来说还算便宜。五万块钱,已足够在品牌玉饰店买一条成色上等的项链或者手镯了,还至少都是五六十克的。 而这块玉料目测重量不会超过一百克,还要减去不知占了多少的石质部分,就玉料吃进的深浅来看,石质份量绝不会低。也就是说,实际玉质,最多不过二三十克,只能雕一个比起手镯来价值要低不少的坠子。 这样的货色,老板却喊出五万的高价,骂他一句奸商,可半点没冤枉他。 应付这种人,有许多法子。林紫苏自知自己一个刚准备入行的新手,要扯专业知识,或许还扯不过这一知半解老板,索性就不提那些。只露出几分诧异:“老板,这里面的玉才多大一点,居然就要这种高价。” “哎,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嘛。所谓赌石,讲究的就是抓住机遇,对不对?你别看它只露了这么一点,说不定你买到手后一解,剩下的部分满满的全是玉石呢?这样你可就赚多了。凡事不能总想着不好的那一面,该放手时,就要放手赌一把,否则的话,永远也不会有发财的机会。” 如果换了其他人,说不定还真是连连点头,就此上钩了,但林紫苏却咬得很紧:“你这条玉线才多窄,想开出满玉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还你个价,你愿意就卖,不愿意我就走了。” 阿诚没想到这看似小肥羊的女子实际这么精明,不禁大为郁闷:“那你说说看,能给到多少?” 林紫苏有样学样,竖起一根手指。阿诚看了,心情又舒畅了些:“一万虽然低了点,不过……” “不是一万。”林紫苏打断他的话,“再少个零。” “一千?!”阿诚险些一跳三尺高:“小姐,你不要开玩笑!这玉从M国运到这里,车马费人工费,再加上我店里的房租水电就是一大笔钱。你这开价,连成本也不够啊!” 他指望把价格再抬上去一点,林紫苏却坚定得很:“就是这个价,到底卖不卖,就等老板你一句话。” “好、好吧。唉,你这小姑娘,可真会做生意。”权衡半天,阿诚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脸苦相地去找袋子装毛料。同时心里嘀咕:这笔生意只赚了三百,实在是太亏了。看来今天自己是和毛料犯冲呢,等下个客人进来,还是向对方推荐戒面之类的成品好了。 林紫苏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东西到手,她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市场三楼,一处专供游人休息、这会儿因为天色尚早,还没有其他人的小亭子里,准备赶紧试一试。 却不想,她刚将毛料放在手中,却突然听到异样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可环视四周,离她最近的一个环卫工人,隔着至少四百来米的距离。除此之外,身边再没有其他人。会是谁在叫她? 林紫苏正觉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只听那声音突然变大了:“……快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题外话------ 感谢祝福2pm亲的月票钻石鲜花~ 顺便推荐下同群作者妞的书,最近紫白白每天冲万更没时间看,亲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先看看~ 《天价赌神魔手妖女》烟魅情儿 是柔弱还是狂妄?是善良还是邪肆?是缘分的主宰,还是命运的牵引? 被最爱的人伤,被人算计,她的心,曾死过。 就像是每个天使坠入凡间,她重生了! 被被人诬陷,他的泪,曾干过。 就像是世界的顶端,忽然坠入了深渊。 就像是每对陌生人肩擦肩的距离,就这样,居然能注意到她? 她是拥有起死回天之术的诡异少女,亦是能将人狠狠凌虐而死的变态! 而他居然是她的顶头上司的上司!却又是她不得不提防的人之一! 她看着他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104 渣爹生病 “……快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一次,林紫苏倒是听真切了:这声音竟是从她胸前的玉牌传出来的。 可是,以前不是只有等自己进入玉牌空间后,才能与玉灵小帝交谈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一头雾水的林紫苏将玉牌凑到唇边,不确定地轻声问道:“小帝,是你在说话?” “当然,除了我还有谁。我有事问你,快进来说话。” 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林紫苏大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在附近找了家网吧,开了个包间,叮嘱服务员不要过来打扰,又锁好门,才进入空间。 她以为小帝找自己是有什么急事,没想到两人才一见面,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麻衣盟的事你摆平没有?” 见林紫苏茫然地点了点头,小帝顿时鼓起了腮帮子:“你这家伙,完事了也不来和我说一说,让我好奇死了。” 好奇?枉她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 默了一下,林紫苏忍不住问道:“你突然一副救火救命的样子把我叫进来,只是想让我给你讲如何摆平麻衣盟的八卦?” “不是八卦!”小帝正色道,“是工作汇报。我教了你克制安家的法术,你总得给我一个结果吧。” 这话如果放在之前她还相信,但搁到现在,林紫苏觉得如果她信了那就是脑缺了。见小帝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她没好气地敲了下他的脑门:“我说你做为一个男的,不要学那些爱嚼舌听传闻的长舌妇好不好?” 小帝捂着脑门,怒道:“再说一遍这不是长舌!麻衣盟的事关系到我的一个重要决定,所以我急着知道!”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重要决定?” “这……” 林紫苏原本半信不信,只是随口一问,但见小帝神情突然变得微妙,眼神躲躲闪闪的,不禁真起了疑心:“到底什么事,给我说清楚。” 小帝没想到自己会一时不防说漏了嘴,不禁大是后悔。但想到林紫苏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个性,知道自己如果打了马虎眼,或者说谎搪塞,等日后真相大白时,一定会被她疏远甚至绝交。 哎,算了……反正她迟早都要知道,就当现在提前告诉她好了。 做出决定,小帝说道:“这件事还得从我的前任主人说起,当年他刚刚祭炼了玉牌里的空间,因为有意要将玉牌做为鬼灯门的信物传承下去,便有个精通卜算的朋友卜过一卦。卦相的结果提示,等动荡的道门重新合二为一时,玉中之灵便可完成主人的遗愿。但具体经过如果,那位高人也推算不出来。而当时四大道门稳若磐石,根本想不到会有分裂的一天;并且我这个玉灵也还没有出现。前主人便将这当做一桩佚闻记了下来,直到他遇难之后,我的意识托托赖他的灵力,开始壮大成形,看完了他留下的讯息,才发现这个预言应验了。” 林紫苏听罢,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急于问我,麻衣盟的事成功没有,是不是?也是我疏忽了,最近我母亲受惊过度住了两天医院,我一个朋友又突然离开我……总之事情太杂,我一时忘了告诉你结果。现在我就告诉你,安家家主已死,余下的弟子,凡是手上沾过鲜血的,都按道门规矩处置了。剩下的被黑麒麟带走关押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有专人负责教化他们改邪归正。麻衣盟外忧已解,正房萧家重新掌握了话语权。不过将来如何,还要看萧玄易怎么做了。” 萧玄易等人前去G省善后时,她虽然留在Y省陪着母亲,但通过朱焰,已经知道与萧玄易同行压阵的正是黑麒麟的老大祈临。 之前因为考虑到华夏美帝邦交,并对安家背后的瓦伦丁家族有所顾忌,黑麒麟选择了中立立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许可安家的所作所为。现在有鬼灯传人出头收拾了安云乡,黑麒麟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彻底把这颗瓦伦丁埋在华夏的钉子给拔除。所以,祈临才会主动找上萧玄易,与他一起去处理安家的后续事宜。 小帝还是第一次听说黑麒麟,以及官方对瓦伦丁家族的顾忌。听罢不禁多了几分悻悻然:“这世道真是变了,以前大明朝时,诸国万邦来贺,哪像现在,我泱泱大国还要看别国的脸色。罢,算了,不提这些。我今天找你进来,一来是想确认麻衣盟的事,二来嘛,是想你帮我找个身体,我好到外面去。” “找身体去外面?”林紫苏吃了一惊,“你想干嘛?” 对上她怀疑的眼神,小帝有些不爽:“你别误会,我不是夺人性命附体的妖怪,只是想让你找一具正常死亡、又和别人没什么瓜葛的尸体。我当年……嗯,总之当年答应过某个人,发誓永不踏出空间半步。但前主人的仇又不可不报,我想了几百年,才想到誓言里没说不许附体,所以便找出了这个法子。” 林紫苏听得无数黑线:“你这是就在钻空子啊。不过,我已经答应过你,你前主人的仇我会替你报,你又何必着急?” “这个……”小帝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比如说,只有我能认出仇人的气息。如果一直待在玉牌里,我根本没法感觉到外面。” “但你今天不是已经能直接和我说话了吗?” “那是因为你力量有了变化,已经从修复阶段,上升到改变阶段。所以我也再次受到影响,能力提高了一点。但,目前这种共惠关系已经到了头。以后不管你再怎么厉害,我也不会再受益。想要提高能力,我只有到外面,得到一具身体,努力修行。若是继续留在玉牌中,我永远只是一介区区灵体。” 见林紫苏表情还是有些犹豫,小帝眼珠一转,改用半是诱导半是商量的口气:“有我跟在你身边,你也会方便很多。哪,你不是想捡漏么,我虽然说不上精通,但古玩知道怎么着也比你强吧。而且你一直想变得更强,我正好可以随时指导你法术,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这的确是个双赢的法子。林紫苏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打算,但是想到某件事,又开始头痛:“我说,我又不是警察,到哪儿去给你找刚刚死亡的身体呢?” 她本以为小帝会再出点“歪门邪道”的点子,不想,他却只笑嘻嘻地摇了摇手指:“既然预言的前半部分应验了,我相信它的后一句也会应验——我这个玉灵,一定会完成前主人的遗愿!” 商量完事情,林紫苏便离开了玉牌空间。她之前急于找毛料,是想确定自己突然变异的能力仅仅只是昙花一现,还是真的升级了。刚才被小帝亲口盖章说属于后者,她心里踏实了许多。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留在包房里,拿出新买的毛料,尝试着去改变它。 将粗糙的毛料握在掌中,用手指轻轻抚过它并不完美的玉层,随着林紫苏的意念不断加强,奇迹再度发生了:原本只是白中零星夹着几处绿点的玉面,像被画匠的笔刷涂过似的,慢慢镀上一层鲜绿。等林紫苏将毛料放下时,它已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从可有可无的下等玉料,变成了至少中等的美玉璞石。 虽然早就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但亲眼看见次玉变贵玉,林紫苏还是说不出的开心。 欣赏片刻,她将毛料收回背包,心中暗爽不已:本来以为小晏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只能逐步结束古玩生意了,没想到小帝竟然会出来帮她。将来古玩玉石两处生意一起做,她岂不是要赚翻了? 正当她乐滋滋地去柜台结账时,无意听到两个收银女孩的对话,却让她立即意识到了原本被忽略的问题。 “小琪,你又换出租房啦?” “是啊,我不是新交男朋友了么,原来那个室友怕我带男人回来过夜,就几次三番地来挤兑我。我受不了那份气,就重新找了房子另换地方。让那家伙安安静静地当一辈子老姑婆吧!” “哈哈哈,说不定啊,她只是在嫉妒你而已。” “那我更得搬出来了,谁知道她哪天不会饥渴到来勾引我男人。” “喂,客人还在呢,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还不是你先挑的头。” …… 柜台后,两个女孩小声谈笑,柜台前,林紫苏却再笑不出来:她怎么就忘了,让小帝与自己生活,等于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大活人。旁人的眼光议论姑且不论,单是母亲这一关她就过不了。还有其他诸如身份证啊、户口啊,等等一系列麻烦的手续,她该怎么解决? 是不是该考虑再买套房子,把小帝养在外面?那这样岂不是变成了金屋藏娇?母亲为人细心,而且现在没有工作,一门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时间一久,肯定也会察觉。到那个时候,真是跳真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如,就像对卓光和卓影那样,让小帝住到G省,帮忙打理着古玩店?可那样他会不会愿意? 林紫苏想了许多方案,却始终觉得有欠缺,最后索性不再去想了:现在还不知道小帝什么时候能得到身体,更不知他的身体是男是女是老是小,不如到时看具体情况再具体安排。如果他不幸得到个中年大妈的身体,那一句话就解决了:请回家来当保姆。 想到有点小傲气的正太小帝“屈居”在一个大妈体内的情形,林紫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就在这时,她接到了卓光的电话。 “林小姐,之前你破例接待过的那位客人,今天又到店上来了。他让店员转告你,谢谢你给他的忠告,还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再见见他。”沉静的卓光有条不紊地汇报道。家破人亡的大仇得报之后,他依然选择留在藏珍阁,为林紫苏做事,以回报这一份恩情。因为他有能力又知分寸,更难得做事稳妥,林紫苏颇为赏识他,觉得许多事都省心不少,有种多了左臂右膀的感觉。 “客人?”林紫苏马上想起来,那正是擅自盗用了母亲的名字,偷偷摸摸去争取算命机会的罗至然,“他是不是很着急?” “是的,他找遍了店里每一个人,再三询问你哪天回来。得不到确切答案就一直在发脾气,最后还是保安把他轰出去的。” 通过卓光的描述,林紫苏已经能够想像得出,罗至然是何等气急败坏——他能不急吗?就算换成别的男人,发现自己突然不举了,肯定也会觉得天崩地裂,拼命想抓住一切机会。 含笑摇了摇头,林紫苏道:“如果他再找上门来,你先敷衍着他,吊他一吊。再让古大叔查一查,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她虽然学到了麻衣盟的断命之术,却也不是事无巨细都能推算出来的。天命何其缈茫,能卜测出最关键的那一步该怎么走就已经是万幸,怎么还能奢望将无干紧要的小事也演算出来。再者,她可没忘记小帝的叮嘱:这门法术用多了是要折损自己运气的。虽然学习了夺运之术,可以将别人的气运占为己用,但林紫苏暂时还不打算这么做。 至于罗至然,虽然有心再给他“指点迷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会再等一等,等到时机更恰当时,再“适时出现”,“救苦救难”。 挂上电话,林紫苏稍稍出了会儿神,突然脸色一变:“糟糕,今天下午还有课!” 她的学分已修得差不多了,只剩两门必修课程还没有完成。好巧不巧,下午这堂课就是她必上的。虽然有着前世苦学的底子,她自信考试没问题,但是却不能缺勤。当下她也顾不得再想其他,赶紧匆匆直奔学校。 就在林紫苏踩着时间,准时冲进课堂的时候,近千里之外的G省,罗至然正失魂落魄地走在热闹繁华的商业街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欢声笑语的时尚男女,他的心情却是跌到谷底,恨不得抱头仰天长啸,或者大醉一番,一醉解千愁。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能成为那场诡异的安家死宴幸存者,不正证明他很有福气么?可为什么在醒来之后,他竟会得了那种病?! 起初他还以为是惊吓过度,所以在面对求安慰求爱抚的陈婉然时才会没有“性”致,休养几天也就好了。可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他却越来越绝望: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没法再重振雄风! 为了找出结症所在,他苦苦思索了许久,最后勉强找到一个原因:说不定,是以前为了助性,吃多了蓝色小药丸才导致后遗症? 知道自己下半生的指望,有很大一部分着落在“下半身”上,罗至然不敢讳疾忌医,赶紧去男性医院找大夫诊治。但中医西医、针炙成药,一一试过却都不起作用,罗至然心急如焚,头发掉了许多,本来保养得宜的脸也显出老态,差点没急疯了。 他的状况,自然瞒不过枕边人。陈婉然以为他生病了,每日不停嘘寒问暖,催促他快去医院检查。用完了所有借口之后,罗至然不得不谎称母亲最近身体不适,想让他回去陪伴,搬离了陈家在G省的别墅。 但等他回到母亲杨老太暂住的地方时,却仍免不了被刨根问底的命运。自从儿子离婚,又被律师来家里当众念了判决书后,杨老太只觉一张老脸被无形的巴掌扇得生疼,再不愿待在老家,顶着熟人们的指指点点过下去,便跟着儿子一起来G省,投奔陈婉然。 起初她还端着旧社会带过来的思想,以为陈婉然是二婚女,而且不顾儿子已经结婚也要和他在一起,单凭这两条“污点”,已足够拿捏住这个新儿媳的七寸。她梦想着要好好刁难陈婉然一番,让她拿着大把钞票来孝顺自己,摆足了婆婆的架势,再开恩赏赐,同意陈婉然嫁给儿子。 但遗憾的是,陈婉然虽然在罗至然面前温柔体贴,却从未将杨老太放在眼中。三个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一星期后,领教了新儿媳的厉害手段、跑去儿子那里哭诉却反而被数落了一顿的杨老太,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提出要租房子另外过活。 陈婉然倒是大方,见杨老太识相,心里满意,主动从陈家在这边的物业里拔了一套公寓出来,给杨老太暂住,每月还固定补贴她生活费。 只是,虽然住着新儿媳的房子,拿着新儿媳的票子,跋扈惯了的杨老太到底还是意难平,颇为想念当初骑在林晓梅头上肆意妄为的好时光。 这天她回家拿了钱,正准备去找新牌友搓麻解闷,顺便继续数落不孝顺的儿媳,突然见儿子垂头丧气地回来,小心思一转,还以为他是同陈婉然吵了架,不禁心花怒放。 只是,她上赶着想传授儿子如何折腾女人的手段、借他的手收拾陈婉然,却都被罗至然不领情地呛了回来:“妈,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我现在很烦!” “烦?儿子,你怎么啦?” “总之你别问了!吵得慌!” “嘿,怎么同妈说话的,你自从找了那姓陈的,对我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半点不把我放在眼里。” 罗至然虽然是个自私贪婪的渣男,但对拉扯养大自己的母亲还是很有感情的。见杨老太动了真怒,连忙上去陪小心,不想却被她趁势又追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至然憋了一肚子的心事,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觉得再隐瞒下去自己就快疯了。见母亲不住盘问自己,终于顶不住压力吐露了实情:“妈,我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呀?!” 105 渣爹上勾 杨老太愣了好一会儿,才品出儿子话里的意思,差点一口气就此背过去。 她咽了口唾沫,坐到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一颗头几乎低进裤裆里的儿子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多久了?” “自从去安家的宴会出事后……就一直这样了……” 因为怕引起骚动,安家的事具体情况被压了下来,有关部门对外只说安云乡失踪,怀疑是宴会中被人有预谋地绑架,正在全力寻找他的下落等等。只有当天赴宴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老太倒是听儿子说起过具体情况,那天她还跑去庙里为儿子的大难不死烧了几柱高香。现在听到儿子说竟是那天留下的后患,不禁紧张道:“是被吓着了吧?那天死了那么多人,说不定……说不定是冲撞了什么?我去烧香那次认识了个大师,据香客说他能驱妖祈福,挺灵验的。我这就给你去张罗张罗!” “妈!”罗至然见母亲居然这么不着调,不禁更加绝望:“连医生都看不好的病,请个和尚来又能抵什么事,你给我坐下,别往外头去丢人现眼了。要是我这病传出去,陈婉然一定会甩了我!” “哼,她那一个半老徐娘,肯定不能再生孩子了,凭什么嫁给你?分了正好,妈给你介绍没结过婚的大学生,用不了两年就能抱上大胖儿子。”见儿子居然客以在意陈婉然,杨老太很不是滋味地嚷嚷道。 “妈,你怎么这样糊涂!陈婉然年纪是大了点,但她家里有钱啊!她又听我的话,等我和她结了婚,将来她家那几十亿,还不是由着我可劲用。” 杨老太以前也曾听儿子提起过,陈家有钱,但至于有多少却不知道。她还以为,顶了天也就比儿子百万身家的时候,再翻一倍。当下听到居然有几十亿,不禁瞪直了眼睛:“这——她家真这么有钱?” “我还会骗你?”罗至然没想到自己诉着诉着苦,居然又扯到了别的事上。想起陈婉然最近因为某方面得不到满足,一直颇为幽怨,连今天送自己出来,都少了平时的粘乎劲儿,他不禁更加心烦:“得了,妈,这些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千万烂在肚子里,别到处对你那些广场舞搭子炫耀唠叨。” “这是好事啊,怎么就不让我说呢?”杨老太不服气地嘀咕着,突然想到儿子现在的状况,不禁打了个激灵,担心地说道:“儿子,都说这女人三十狼四十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你这个样子,她……她……有意见吧?” 这话实在太直白了。罗至然顿时胀红了脸,有点恼羞成怒:“妈!我这不是正在想法子治病嘛!” 杨老太自知失言,讪讪道:“我知道……我这边也会帮你问问偏方、想想法子的。你,你先别着急。我这几天做点壮阳的东西给你进补。” 她本来还琢磨着等儿子再做起生意来,就怂恿着他和陈婉然分手,另找个家世清白的小姑娘。但知道了陈家的家底后,这念头立即无影无踪,反而担心,不能人道的儿子被陈婉然嫌弃了怎么办。 她越想越是担心,赶紧拿起菜蓝子直奔菜市场,准备买点牛鞭驴鞭啥的,先给儿子炖锅高汤补补。临走还不忘叮嘱:“儿子,咱们先食补看看。你放心,天下没过不去的坎,用不了几天,陈婉然自然重新晓得你的好处了。” 见母亲不着调地说了一堆话就走了,罗至然不禁又窘又气。或许只有在事情紧急的时候,人才能看清周围之人的真面目。他本来还指望母亲能知道一两个偏方,认识个把专治隐疾的人,不想母亲竟是这么不着调。他不禁开始后悔将这件事告诉给杨老太知道了。 郁闷地坐了一会儿,罗至然越来越气闷,索性外出闲逛。 陈婉然虽然不喜欢杨老太,但瞧在未来丈夫的面子上,待她还是很不错的。譬如说,这间公寓就特别挑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离市中心只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但环境却十分清雅。罗至然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直到猛然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藏珍阁。 想到前两天被保安从店子里赶出去的情形,罗至然恨恨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但想到蓝大师的灵验,他又舍不得就此离开。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进去问店员,蓝大师有没有回来。 但他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这个结果,倒是在罗至然的意料之中,但他仍是不可避免地越发垂头丧气了。离开藏珍阁,他继续在街上乱逛,无意转进旁边的巷子时,他突然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就站住了。 “……藏珍阁的蓝大师你知道吧?这东西可是蓝大师的同门师兄做的,怎么会没有效果呢?这还是我妈妈当年机缘巧合得到的。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生了变故,我要筹钱给弟弟留学,绝不会拿出来变卖。” “蓝大师我倒知道,但我却从没听说她还有什么师兄。再说,你又如何能够证明,你手上这串珠子有作用呢?” “她现身后才为人算过一次命,又从来没提过自己的来历,你又凭什么认为她不可能有师兄?如果你人脉足够广,你就该听说过,以前那些史书佚闻里的高人其实是真正存在的。只不过到了现代,他们大多神隐起来,除非主动入世,否则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至于你想让我证明这串琉璃护珠的效果,那还不简单,你跟我来!” “好啊,瞧在你卓公子的面上,看看也罢。要是没效果,我以后也多了个笑话可讲。” “哼……” …… 看着不远处的中年人与年轻人一前一后渐渐走远,罗至然连忙悄悄跟了上去。早在听到蓝大师三字时他就站住了脚,本以为又是个想争取算命机会的客人,没想到他竟听到这样的秘辛!似乎,除了卜测未来之外,蓝大师的同门还有别的手段神通? 某方面来讲,罗至然脑筋是转得很快的。几乎是在听到这番对话的同时,他就联想到了自己的隐疾:这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也许高人会办法呢? 他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只见走在前面的年轻人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幢停工多年的烂尾楼面前。 这幢半成品高楼在初具雏型之际,却因开发商沉迷赌博,挪用资金当赌本,在澳门一夜之间输了个倾家荡产。输光老本后开发商急红了眼,叫嚷赌场出老千,指使随行的几个小弟打砸捣乱。却因此冲撞了当地的某位大少爷,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澳门距G省虽有数千里远,但G省的不少上流名人几乎都求过那位大少爷来相看风水,指点运数。所以,虽然之后那位少爷没有再说什么,但G省的各大佬们却都有志一同,与那开发商断绝了往来,不要说借钱,哪怕他将开工到一半的高楼贱价折卖,都没人愿意接手。 因为他们很清楚澳门那位少爷喜怒无常的性子,表面上看着不计较了,可说不定哪天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那么帮过开发商忙的人就得被他拉进黑名单了。想想这些年或听说或亲眼看到因为经他指点风水而受益发财的都市传说,还有谁愿意出这个头?最终,那个走投无路的开发商不知所终,这幢烂尾楼却一直留了下来,成了省会里流浪乞丐们过夜、混混打架决斗的好去处。 这时正是下午三点多,沿街讨生活的乞丐还没回来,血气方刚的混混们也还在养精神。年轻人带着中年人,从一处被踩蹋的围墙翻进去,找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根废弃生锈的铁棍,掂了掂份量,递给中年人:“你用力打我一下试试。” 感受到那铁棍重量不轻,要是猛力一棍子下去,说不定打死人的可能性都有,中年人迟疑了一下。但见年轻人一脸无所谓,不禁发了狠:“丑话说在前头,打死打残了别找我要医药费!” “放心吧,以我卓光现在的处境,就算想讹你也办不到。”年轻人冷冷说道,“少废话,快动手吧。” 中年人被他噎了一下,顿时恶狠狠地高举铁棍,朝着他脑袋用力打了下来。 高墙外,偷偷窥视的罗至然被吓得本能闭了一下眼睛,马上又赶紧睁开,死死盯住场中。 这时,有如电影特效的一幕发生了:铁棍落在距卓光头顶约有十厘米左右时,空气里突然荡出一层光晕,挡住了铁棍前进的势头。中年男子用力几下都不能再前进分毫,不禁露出又是骇然又是兴奋的神色。 卓光却不屑地说道:“软绵绵的像是在捶背,你没吃饱饭吗?” 说罢,他一把抢过铁棍,将手腕上的琉璃护珠放到一叠砖头上,说道:“看我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押下了铁棍,无论力气还是速度,都比中年人快上至少三四倍。不要说放在面前的只是一叠碎砖,哪怕是坚硬无比的浇灌水泥板,都得被这一下子狠击打出裂纹来。 但随着一声闷哼,卓光后退几步,狼狈地坐到了地上,铁棍也落在了一边。 这一次,罗至然看得很清楚:就在卓光快击中砖头时,那串琉璃珠子又迸发出耀眼的光挥,将力道反弹回去。 “看清了吧,你现在还敢说这东西没用么?”卓光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斜眼问道。 中年人也顾不得计较他的口气,死死盯着看似普通的手链,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这东西果然是件好宝贝!我要了!” “那钱——” “我这就去取给你!”中年人说着,忘形地就要去抓手链,却被卓光抢先拿走。见状,他讪讪地笑了一声:“啊哈哈,我太情急了,等付了钱再拿不迟、不迟。对了,小卓啊,你家还有没有其他宝贝?你知道,我做买卖的地方挺乱的,以前去一次经常要带四五个保镖。有了这串手链,那可再也不用愁了。不过,只守不攻还是不太好,如果有件攻击性强的东西……” “你别得陇望蜀了,这种东西能得一件都是天大的机缘,我家哪里再找第二件来?不过,要是你真心想要,可以到M国看看去。听说那位高人很喜欢玉,一年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会待在那里挑选美玉,有时手头紧张,就会做点好东西出来卖卖。当年我妈妈就是在那里收了这串手链。最近M国的玉石交易会又要办了,那位高人十有*已经赶到那里了吧。” “原来如此!小卓,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样吧,我在原来的价格上再加十万,当做是你告诉我消息的谢礼。” “哈,算你有心。” 说话间,两人已渐渐走远。罗至然却没有再跟上去,因为,他要听的要看的已经全部听到看到了。 他虽然没见过卓光,但依稀听过这个名字,知道这是位家道中落的少爷。而一串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珠子,居然能像鬼怪传说里的宝贝一样,有如此强大的防御功能,这一点连现代科技都办不到,所以卓光肯定不是说谎,那位高人,必定真正存在!事不宜迟,他应该马上赶往M国,想方设法找到这位高人,治好自己的隐疾! 罗至然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刚要拔腿跑到最近的机票代售点买票,突然又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 自己的大部分钱都买了古玩,换取卜命机会,现在身上只有十几万了。如果只是去M国做一次普通的旅行,倒是绝对足够。可自己是去找人的,而且听刚才那个卓光的意思,少不了还要给钱,这么一来的话,就完全不够了,得向陈婉然再要一点。 但,为了维系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放长线钓大鱼,这几年来除非有充分理由,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开口。这一次,又该用什么借口? 他皱眉苦思片刻,眼前蓦然一亮:是了,M国是有名的玉石大国,去年开始国内又渐渐刮起了玉石热,趁这个时候投资玉石行业,不是正好合适么?就说是为了囤玉料,自己不但可以理直气壮地要钱,还可以多要点! 想到这里,罗至然满心烦恼一扫而空,快乐地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马上找陈婉然去了。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本该已经走远了的卓光和那个中年人,在目送着他上了出租车后,相视一笑,笑容里别有玄机…… 没过多久,昨天刚到G省的林紫苏便从卓光的汇报里,知道鱼已上钩,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儿,又甜美又勾人。 卓光看得俊面一红,不由自主转过头去,低声问道:“林小姐,那人虽然名义上是陈家小姐的男朋友,实际上却同小白脸没什么区别。要对付他的话再容易不过,为什么你一定要将他引到M国去?在G省的话,不是更方便下手吗?” “唔……就当是我的一点恶趣味吧。”想起前世拿到手却没法公布的罗至然贩假证据,林紫苏说道。其实,如果不是恰好发现了自己的异能已进化到可以点石成玉、准备去M国一趟收点玉料,林紫苏也不会这么折腾。但既然时机恰好,她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前世误信歹人,结果不但功亏一篑,还陪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一世,她绝对要以相同的罪名,亲手将罗至然送上断头台! 卓光听后却还是有些不解,但却知趣地没有再问。他猜,林紫苏与罗至然的恩怨必定与玉石有些什么缘故,所以才会设下这个局给他来跳。自己不必多问,只要替她将事情办好即可。 这时,只听林紫苏问道:“怎么不见卓影?这几天他在忙什么?” “自从林小姐上次和他长谈过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天对着电脑敲键盘。我问他,他只说你给他打开了一条新思路,他正在努力。”提起弟弟最近的种种行径,卓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闻言,林紫苏却是了然一笑:现在国内互联网刚刚起步,很少有人意识到里面的商机。她就把前世网民使用率几乎高达百分之百的QQ聊天工具、网购平台、博客等等,仔细地给卓影讲了一讲。 当然,她不懂编程,所以说的都是最终呈现的模样。但对于程序员来说,最难的本就是设想构架。一旦有了好的创意,编写程序将之具现化的过程虽然辛苦,相对来说却是最简单的。 卓影虽然生性腼腆,容易害羞,但在电脑方面却有过人的天赋与一点就透的灵气。只不过,因为他周围很少有人使用电脑,更不知道电脑在将来的广泛应用,所以没人意识到他的天份有多么珍贵,最多夸他一句聪明厉害。 但林紫苏不一样,有前世经历的她一旦发现了卓影的天份,马上便意识到这是何等可贵,立即便将自己知道的创意告诉了他。 知道卓影已在埋头苦干,林紫苏笑了一笑,改为说起自己最近的决定:“古玩店生意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以后如果单卖古玩的话,只怕供货会跟不上,所以我决定再设个专柜,专卖高档仿古瓷器。这次我带来的叶江,是瓷器工厂的负责人,同时也在负责采买古玩。以后店上需要什么,你直接和他联系就好。” “林小姐,你是不是准备去哪里?”卓光觉得,林紫苏这次到G省,还特地带了接口的人过来,明显是一副打算出远门的架势。 林紫苏点了点头:“明天就是十五号,等这次替人测算完命运后,我就要去M国。” “M国?”卓光低呼一声,突然猜到了什么:“林小姐,莫非你也打算做玉石生意?” “嗯,生意最赚钱的就是将火未火的时候,趁着玉价还没被炒成天价,我们还可以分一杯羹。” 卓光家以前是做实业的,虽然他现在将古玩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对这些有点类似奢侈品的东西,还是不太拿得准:“古玩有人喜欢愿出高价,一是因为有文化底蕴,二是有文物与保值的双重价值,但玉这个东西……” “你没听说过黄金有价玉无价么?而且早在诗经里,就有君子如玉的说法,在古代,玉制品也是祭祀中不可少的献品。这说明,在华夏人心中,玉是至尊至贵的物品,爱玉人不在少数。等玉店经营起来,你就会知道它有多么受欢迎。”回想起前世,短短十几年间,一只上好玉镯可以翻上数十倍价格的暴利,林紫苏心里感慨万分。她记得,当时爱玉的同事每次逛完玉店回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早知今天价格炒到这么高,当初就多买点囤着了。 那位同事没法选择重来,但她却不会再错过机会。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一笑:“你忙你的去吧,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和叶老好好聊聊。” 觉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林紫苏却没有想到,第二天给人测命时,竟会又遇见了某个意想不到的人。 次日,藏珍阁一大早就聚满了人。虽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消费额不到前二十名的客户,但还是很兴奋地跑来看热闹,一半是想看看蓝大师会不会继续灵验,另一半么,则是想看看能不能逮到什么猛料。毕竟商圈里,最重要的除了信息,还是信息。 这天有幸抽中测命资格的,是位身家八位数的老板。在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他乐哈哈地刚准备上楼,却被人给拦住了:“我出五百万,买你这次测命的资格。” “五百万?”对于身家千万的他来讲,这个价格还是颇有吸引力的。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刚要说话,却在刹那间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面前这男人,长得也太特么好看了吧,莫非是哪个明星? 见他呆呆看着自己,男子脸上掠过一抹笑意,上挑的眼角微微一勾,容色如光照宝珠,明华昭昭,光彩夺人,令人竟不敢直视:“怎么,嫌少么?那我出一千万好了。” “一、一千万?!”这几乎就是他三分之一的身家了,比起自己要问的事,还是真金白银重要!老板立即脱口说道:“好,拿支票来!” 直到接过支票,再三确认了上面的印鉴,又打电话到银行确认不是假的,这老板依旧难以置信。他正掐着自己的胳膊确认不是在做梦时,忽然听旁边的人惊呼道:“那不是澳门的那位……吗?怎么他也来找人测命?” 106 与龙门少爷交锋 “那不是澳门的那位……吗?怎么他也来找人测命?” 随着这声惊呼,少数几个人也认出了男子,纷纷露出奇怪的表情。更多的人却是茫然。男子却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径自上楼到雅室等待去了。 楼下有人忍不住问道:“澳门的什么人?你快和我说说,别吊着我们。” “那位龙门的风水大师啊!他家祖上就是有名的堪舆大师,据说祖宗还给历代皇帝推演过龙脉、设计过皇陵。华夏立国之前为了躲避战乱,搬到澳门去了。招牌也换了,叫做龙门,但只要对风水传承稍有了解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他们家。如今他们在澳门待了两代,上一代因为战争,没人在乎风水什么的,自然就没有生意,过得很是潦倒。直到这一代经济发达,才重新兴旺起来。在这代里,龙门虽然不只一个堪舆师,最有名的还得属这一位。” 旁边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禁问道:“为什么?因为他水平特别高么?” “不是。”回答那人露出一个八卦兮兮的笑容:“因为他还是个模特,在国外相当有名,据说每年巴黎时装周都少不了他。只不过从来不参加国内的活动,所以一般人不认识他罢了。” “哦……我说呢,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乍一看和个女人差不多。” 但还是有人觉得不对:“这和是模特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个美女我还能理解,但他再怎么美,也是个男人啊。” “这位老弟啊——”爆料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看风水的有钱人,可不只是男的对不对?而且听说是国外长大的,又在国外打混,据说作风可是相当开放的。” 那人终于恍然大悟:“你——你是说——” “听说香港台湾,还有沿海那几个比较相信风水、有钱人又多的省份里,不少富家千金和贵太太都是他的常客呢。我还听说呀,前阵子香港的某位世家小姐为了他,不但投资了澳门的赌场,甚至还买下一家酒店,在那儿长住了半年。为的是什么,还用说么。” 众人又是一片惊叹啧啧声,有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不正之风、女儿果然是赔钱货,还没出嫁就拿父辈的辛苦钱去帖小白脸等等,可眼里脸上透出的那份酸劲儿,简直都快尿醋了。 二楼,处于议论中心的那人却是安坐不动。他的身子完全陷进舒适的布艺沙发,膝头搁着给客人解闷的周刊杂志,修长双腿随意搭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闲散,惬意得像是在家里打发下午茶,完全没有一般人等待测命时的不安与期冀。 而就是这么一个随意的姿势,由他摆出来却好看得像是镀过光的精美照片。连见多识广的服务员都忍不住红了脸,放下茶盏后又恋恋不舍地站了一会儿,殷勤地询问他还需要什么。直到听他说不要,才惆怅地离开。 男子并没有等多久,便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目光从杂志上移开,转到前方微扬的轻纱上,他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眼神却是更加深邃难以捉摸。 会客室被镂空雕云纹的月洞隔板分成一内一外两个空间,并以轻纱隔起。每一位客人进了雅室,都会被告知绝不能挑开轻纱,否则惹了蓝大师生气,就会拒绝测命。至于何要这么做,店里的解释是蓝大师师门规定,不能轻易泄露身份。 这间雅室迄今为止,总共接待过两位客户,男子是第三个。之前的两人,唐小柔不必说,是个温驯女子,虽然心里好奇,但始终守着规矩。就连最心急的罗至然,能得到大师指点迷津,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名看上去从容不迫的男子,看见林紫苏进来后,第一句话竟然是:“承蒙蓝大师款待,但不示以真面目,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 早在从另一扇门踏进房间的那刻,林紫苏就愕然发现,这男子竟是前几天在Y省花鸟市场,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面相妖孽的男人。她原本只当这是巧合,但听到这近似挑衅的话语,才发觉,这男子似乎并不只是想要测命那么简单。 心念电转,她说道:“刚才服务员应该与你说过这儿的规矩。如果先生想继续测命,就请守规。如果不想,那请恕我不远送了。” 男子轻笑一声——林紫苏这才发现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像一片白羽轻轻刮动着人心,又像一滴蜂蜜滑过青瓷古瓶,甜美诱人之至,偏偏又从容优雅之极。只听他说道:“如果我继想测命,又想和蓝大师当面谈谈呢?” 林紫苏当然不可能被他难住:“我说过,二者只能选一。既然你有选择困难症,那我帮你来选好了。” “怎么,要赶我走?” 红唇微启,林紫苏发出简洁而有力的命令:“坐下。” “你——”男子刚要说话,却发现不知怎的,自己居然竟当真乖乖听命坐回了沙发上。 布艺沙发依旧是那么柔软,但男子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舒适,惊怒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他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替你做了个选择。”林紫苏淡淡道:“现在,我们可以测命了。” 她说话时,男子暗中使了几次力气,但不管他是心里默念法诀,还是双手翻飞结印,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他自出道以来,经历过攸关生死的恶战,闯过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险阵,但却从没有过一次,居然一点征兆没有,就落了下乘,着了对方的道。 尤其是——他眯起眼睛,首次正眼打量那女子,试图通过朦胧的纱帘看清她的样貌。但无论怎么看,始终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稀可见纤秀窈窕,只能结合她的声音,推测她应该十分年轻——尤其是,着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的道! 强行压下心中那分气恼,他忽然微笑起来,十二分精致的容色,随着这一笑被渲染到了二十分,足以令世界上任何一个略有审美眼光的女性动心:“好吧,客随主便,就请蓝大师为我测命。我想知道,我将来可以与蓝大师进展到哪一步?” 他言语十分暧昧,林紫苏却没有发怒,只淡淡说道:“批命者不司本命,与我自己有关联的事,我演算不出。” “若是算不出,不正证明你我干系菲浅?” 听到他的话,林紫苏心中微凛:这人居然知道星命术的限制。不错,她的确是算不出自己的未来,连带着与她关系很深的人,也没法子推算。但如果只是泛泛之交,那么倒是可以看出一二。 这个人找上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莫非,他也是道门中人? 林紫苏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语调却依旧低柔,不泄露分毫情绪:“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男子眼眸微微上瞟,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串数字,同时瞬也不瞬地盯着帘后。 半晌,林紫苏说道:“你与我毫无干系,从不相识。” 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一定会惊奇得瞪大眼睛:明明已经面对面,又怎么说毫无干系? 但男子却是眸色微动,神情陡然正经了不少:“蓝大师果然有真材实学。四道九门,不知阁下出身哪一派中?” 以前林紫苏曾在小帝给自己的道门常识里看过一些零星记载,知道在古代,道门中人行走在外,自有一套切口,用来试探彼此是否同道。那些又长又拗口的切口她只大体浏览了一遍,根本就没记住。当下听男子说什么四道九门,隐隐记起似乎是看过的,心想这果然是个同道。 自从打出测命的招牌开始,她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遇到同道,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考虑到自己马上就要出国,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她暂时不想对这来在不明的人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说道:“抱歉,我曾经起誓不透露自己的师门。” 闻言,男子倒也不再就这个话题纠缠,而是说道:“敢在安家的地盘上立招牌,你的胆量不错。” 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之意,林紫苏挑了挑眉:看来是想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的来历,还没死心么? “不过是凭本事混口饭吃罢了。再说,安家现在不是已经不复存在了么。” 听到她的回答,男子情不自禁眉心一跳:这女人真是滑不留手,而且消息也很灵通。安家向来霸道,所以G省除了他们家之外,再没有别的散修。萧家与黑麒麟上周才将安家瓦解,消息还未传出省去,这女人居然就已经知道了。 安云乡宴会那天,由于在场所有无关之人都被抹去了记忆,所以他虽然知道安云乡是因那场宴会而失踪,继而安家覆灭,但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否则,只要一听蓝大师之名,肯定会立即联想起闯宴斗法的蓝玉。 ——如果是萧家留下来坐镇的人,那应该会亮明身份吧。她行径如此神秘,莫非是个偶然得到相命之学的散修?看她修为倒是不低,如果能招徕进龙门—— 男子正在思索之际,只听林紫苏说道:“既然已经无事,先生请自便,我先走一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屋外。他下意识地大声问道:“那我怎么办?”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身体一松,手脚居然又能自如活动了。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女子已收去了法术。 蓦然起身,他本能地想追上去看个明白,但指尖刚挑起那片飞纱轻帘,却又缓缓垂下。后退几步,他眸中一片兴味:“原来如此……这整间屋子利用生克之理,巧妙地布下了一个法阵,而阵眼就在纱帘后的屋子里。只要客人稍有妄动,她就可以发动阵法,把人困住。呵,真是小心,倒让我越来越好奇了。” 会客的屋子既然布了阵法,那其他地方肯定也有周密布置。男子本来就是个聪明人物,见占不到便宜,便不再乱闯,轻轻笑了一声,转头就走。 出了古玩店,一直等在那里的司机连忙拉开兰博基尼,将他迎进去,同时问道:“清少,有没有成功打探出这蓝大师的来历?” 男子斜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没有。不过,我倒是知道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司机略带地问道。 “你一辈子也没机会认识那个自称蓝大师的女人。”男子轻哼了一声。刚才他交给林紫苏的生辰八字,正是面前这名龙门小弟子的。 小弟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这消息可是用了一千万换来的,你好好记着。快开车吧。” “哦……清少,你本来准备在Y省办完了事直接去M国的,因为听说G省突然冒出个测命灵验的蓝大师,才跑过来看看。现在却什么都没打听到,这趟是不是白来了?” 又被他戳了一次痛脚,男子语气马上变得阴恻恻的:“这么多嘴,你不怕我把你丢出去游山玩水?” 龙门精通堪舆之术,除了指点阳宅阴宅的风水之外,还有相看脉气,以便建立城廓、立都安邦。现代社会里,后两门手艺虽然是用得越来越少了,但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可丢,仍是每个弟子必须掌握的东西。 而为了炼出建城立都的眼光,自然少不了要到各个千年古都去走一走,亲身堪察地情风貌,以便学以致用。不过,这听上去虽然是份玩乐的美差,实际却只能在城郊打转,用不着去城里。要是没有感悟,体会不到古都的脉气精髓,在郊外转悠上一两个月,那是常有的事。 所谓游山玩水,就是堪察古都的别称。在龙门,这是公认的累差使。 于是,小弟子马上闭嘴,闷声开车。 靠在舒适的后座上,男子看着越来越远的藏珍阁,再度笑了起来:他有预感,他和这位“蓝大师”,还会再见面的。 他并不知道,他还没摸出对方的来历,对方却已先将他查了个底掉。 “清疏……父辈是澳门移民,初中即出国留学,二十一岁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戏剧系,在好莱坞几部大制作电影里跑过几次龙套,之后被著名服装设计师挖掘,转为模特。是‘老佛爷’的御用模特之一。” 电脑前,卓影将调查出来的履历,点开给林紫苏看。 虽然上面半句也没有提到道门,但凭着之前导购转述那番客人的话,都与这人的经历对得上,林紫苏已有八成把握,这个国际名模就是四大道门之一、擅长堪舆法术的龙门弟子。说不定还是位像萧玄易那样的嫡系少爷。 “我看看他演过什么电影……啊!他居然演过《泰坦尼克号》里的配角!刚好这部电影我有,我调出来看看,再确认一下。” 这时候电脑上的资源还很少,有关清疏走秀的资料基本只有文字,不见配图。所以卓影打算取碟片来,从电影里确认他的身份。 播放着电影,卓影不断按着快进,过了十几分钟,一直盯着屏幕的林紫苏说道:“暂停!” 她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说道:“这里截图放大。” “嗯。”卓影熟练地敲了几下键盘,指定的地方蓦然被放大了几倍:“林小姐,是这个人吗?” 画面里是一处美式吧台,英俊的调酒师们或在擦拭酒瓶,或在调制美酒。水晶灯打在列满名酒的吧柜上,华丽精致。衬着周围衣香鬓影,翩翩起舞的场景,一派纸醉金迷。 锁定某个人,林紫苏辨认了一会儿,虽然对方穿着酒保服,为了上镜还化了淡妆,但轮廓身形,以及那头扎成马尾的长发是不会改变的。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 见查准了方向,帮到了林紫苏的忙,卓影十分开心:“还需要我查什么吗?” 林紫苏却摇了摇头:“不了,谢谢你,卓影,你继续建构网站吧。” 她很清楚,卓影能查到这些资料,是因为清疏留学的国家计算机化水平远比国内要高。现在在国内,连大学的学生信息都还没有电子化,更不要说龙门这种古老的道门世家。再查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还不如走别的途径。 不过,这个清疏来见她,是为什么呢?一时好奇还是另有原因? 林紫苏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已认出了对方的来历,她倒也没那么担心。自己唯一得罪过的安云乡已经死了,而安家在道门内可算是臭名昭著,龙门不可能是想来为他报仇。只要不是想对自己不利,那一切都好说。 而现在,自己还得马上赶到M国去,收获一些东西,以及,破坏一些东西。 想到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罗至然将受到怎样的“款待”,林紫苏不禁微笑起来。就在这时,古爷恰好回来,向她报告事情进展。 “嘿嘿,林小姐,小弟说那杨老太太跑去找了个和尚带回家,不到半小时却又将人家请了出来。我见那个和尚一脸不痛快,就去问他怎么回事。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他是杨老太请去替儿子驱邪的。那姓罗的中了什么邪呢?原来啊,是不举了!” 见古爷一副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的样子,林紫苏也没好意思说这正是自己下的手。轻咳一声,她问道:“那后来呢?” “这个嘛,嘿嘿嘿,杨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人家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事,但白费了半天口水,却没有给红包。我就好心补了一个给这和尚,还告诉他,现代社会压力大,不少男的都有隐疾,会治这病那就赚发了,应该好好宣扬宣扬才是。姓罗的就是他的成功案例,应该把这事告诉给更多的人,让他们重新竖立信心,看到康复希望。” “……古大叔啊,不到宣传部做真是屈才了你。” “哈哈哈,谢谢林小姐夸奖。” 就这么着,向陈婉然要了笔款子,正赶往机场的罗至然正憧憬着美好未来,却不知他已成了和尚口中的活案例、他人眼中的励志哥。 107 小帝附身 帝都,某军区医院,特级病房。 枯等无聊,西陵习惯性地取出香烟刚要点燃,便被朱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里禁止抽烟!” 西陵眨眨眼,立即从善如流地把烟收了回去,转头问祈临:“大哥,我们都在这里守了快一个星期了,那一位还是没动静。” 沉默片刻,抱臂立在窗前的祈临缓缓说道:“他昏迷多年,几乎是植物人的状态,十天前脑电波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波动。医生说,如果这几天仍有变化的话,他醒来的可能性很大。” “可他到现在还是那样子……”朱焰狠狠皱了下秀眉,“西陵,你不是医生么,你说说这种情况,有几分把握?” “小姐,我是法医,对尸体更有了解。活人么,我还欠了几分火候。”西陵耸了耸肩:“不过我问过同学,他说这也许只是偶发事件,有很大的可能,‘那位’会这么……继续沉睡下去,像中了魔咒的王子。” 他不不伦不类的比喻让朱焰撅起了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西陵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心里却在嘀咕:我还不是为了逗你开心? 不知就里的朱焰轻斥完,转头向祈临说道:“大哥,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守下去么?安家的事虽然已了,但那个自称蓝玉的女子,来历还没有调查出来。虽然她自称鬼灯门,但万一只是托词呢?” 其实她并没有怀疑蓝玉的来历,而且颇为欣赏对方的作风,觉得这位手段强硬一击必中的女子一定与自己很合得来。她只是在听说了某些事后,不甘心祈大哥会守在这里,更不甘心他会将辛苦打拼出的天下拱手让出。 凭什么呢……就算里面躺的那个病人是“那一位”的儿子,可他始终是个病人,听说生病前还是个纨绔,凭什么要祈大哥为他牺牲良多?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祈临沉声说道:“我那天就和你们说过,守护少主是我们的执责,也是黑麒麟存在的意义。这次万幸少主有了即将清醒、恢复健康的迹像,我们自然要过来尽自己的本份。” 朱焰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什么叫尽本份?论出身,我们都是国之栋梁的后代!论能力,我们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强,可照你这种说法,我们都变成奴才了!祈大哥,黑麒麟的首领只有你一个,其他的,我统统不认!” 说罢,她转身就跑了出去。不多会儿,楼下被团团树影花枝掩映的道路上,清晰地传来汽车发动声,快速向门口驶去,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丫头……”西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正琢磨着该说点什么劝解下老大时,只听祈临问道:“你是什么想法?” “我么?”西陵指着自己的鼻尖,想了想,苦笑道:“我很意外。老大你知道,我们自成立以来,就只有你一个老大,但现在你突然说,你实际上只不过是副手,其实正主是那一位——” 他目光落在身后雪白的墙壁上,似乎穿透了阻碍,看到里面躺在医疗设备里,身上还接了许多管子的那个人。 不可否认,那个人即使是在昏迷中,也依旧拥有某种特别的魅力。可要当黑麒麟的老大,难道只是凭脸蛋么?况且,自组织成立以来,都是祈临在打天下,一步步带着黑麒麟,在山头临立的道派中有了自己的地位。如今各道门提起黑麒麟,都不敢轻视。能有今天,可不是那一位的功劳啊…… 见就连最善于隐藏情绪的西陵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祈临心头一时诸般滋味。但他不是擅长表达的人,沉默半晌,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是说道:“他是我们的少主。” “我知道了。”西陵再度苦笑,“我会好好消化这个事实,但朱焰她似乎根本想都不愿去想。老大,你不用去劝劝?” 想起朱焰这些年来为自己着想打算的那些话,即便冷硬如祈临,眸光也不禁柔和了几分,心中却更是无奈:“等有机会吧……我准备再等两天,如果少主还未醒来,我们就回去,继续等待。” 西陵无声点了点头。两个男人站在长廊上,少有的目光飘忽,神情恍忽,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谁也没有看到,特级病房中,躺在雪白床褥上的青年,露在被外的小指忽然微微一动。幅度之小,就算有人一直守在床前,也未必注意得到。更没有知道,他体内发生着怎样的剧变,正承受着怎样的折磨。但因尚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一点小小的动作,已经是他挣扎的极限。 他的双唇也在轻轻皽抖,依稀是在呼唤某个人的名字。 但很快,他所有的动作都消失了,整个人又恢复到之前那种毫无生机的死气沉沉之中。唯有那记无声的呼唤,依旧余音袅袅—— 紫苏…… 近万里之外,天空之中。 林紫苏猛然惊醒过来,没由来地觉得一阵鼻酸。 刚刚是作梦吧,不然怎么可能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趟出门,她可是孤身一人上的飞机。 拉着空姐刚刚发的、有些下滑的毛毯,她定了定神,按下头顶的按钮。片刻的功夫,漂亮的空间便悄然走到身边,轻声问道:“您有什么需要?” “请给我一杯牛奶。” 很快,热气腾腾的热饮便摆在了面前。她啜饮着香甜的牛奶,慢慢平定了原本不安的心绪。看了一眼机窗外黑沉沉的天宇,她戴上眼罩,打算再次沉入梦乡。 只是,没由来地,她竟隐隐有些期盼,再次梦到那个呼唤自己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梦虽让自己心悸,却更是熟悉。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呢…… 怀着期待与不安,林紫苏再度沉入梦乡。 凌晨六点一刻,飞机抵达M国首都机场。 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出来,林紫苏到预定的房店洗澡吃了点东西,又补了一觉。等天色彻底大亮,才神清气爽地去餐厅正式吃早餐。她原本可以叫客房服务,不过乍来异乡,她想多接触一下人,见识一下这儿的风土人情。 但她忽略了一点:会住酒店的大多都是外地人。其中更有不少是像她一样来自华夏的公民,听罢隔壁几桌的谈话,她发现这些人的目的和她一样,都是想来玉石大会上采购玉料的。 看来竞争对手不少啊,好在自己的目标和别人又不太一样,其他人都是卯足了劲儿要买上好的原石,她只要买还过得去的就行。 林紫苏暗暗想着,迅速吃完了早餐,便出门闲逛。 前世她曾到M国来公干过,虽然当时为了公事来去匆匆,没有闲逛的时间,但M国的大体情况她还是记得的,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那些鼎鼎大名的玉石售卖厂。加上这次过来之前她又做了番功课,虽然没请向导,但却颇有几分驾轻就熟。 但欣赏着迥异于华夏的建筑与风情,走了没一会儿,她突然听到小帝的声音:“你今天多注意点,我有预感你会遇上好事。” 经过上次在花鸟市场的事,林紫苏倒也习惯了小帝以这种方式和自己沟通。便问道:“是捡到大漏还是天降横财?” “怎么净想着钱啊你,说不定你会遇上个帅哥呢。” “对我来讲,只有直接的利益才是好事。” “你这贪财的家伙……”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林紫苏不知不觉走到一条巷子附近,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发生了什么事? 林紫苏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工字背心,肌肉虬实的年轻男子正追着一名长发飘飘,面孔姣好的小姑娘,一前一后地跑了出来。令她心惊的是,那几人手上都有棒球棍之类的东西,个别一两个腰间还鼓鼓囊囊的,随着跑步的动作滑出一截泛着冷光的黑色金属物体。 她还来不及反应,那小姑娘已经跑到她面前,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就是我拿货的新上家,她可是华夏国的人,如果不怕华夏领事馆找你们麻烦的话,你们尽来管啊!” 追过来的那几人停下脚步,将林紫苏团团围在中间。看起来像大哥似的那人脸上有条疤,表情十分凶狠阴鸷:“你说谎!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哼,是真是假,你一出手就知道啰。不过别怪我没先告诉你后果,你要知道,M国一向是巴结着华夏国的,如果发生了华夏公民在M国境内被打伤的事,后果可是相当严重——哦对了,去年有个抢劫误伤了华夏女人的倒霉蛋,马上被判了无期呢。你是不是也想进监狱去尝尝牢饭的滋味?” 大哥脸上还是有些怀疑,但旁边几个小弟却已露出了动摇之色。见状,那小姑娘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得色,接着马上又变成楚楚可怜。她仰起脸,用哀求的语气对林紫苏说道:“大姐姐,你可别否认哦,昨天明明是你把货交给我的。你要是不肯承认,那他们就要杀死我了。” 这时,林紫苏才有机会细看她的容貌。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漆黑修长的眉毛,盈盈如水的双眸,小巧的鼻子下一张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祈祷。这小姑娘竟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而且眉宇间更带了一抹灵狐般的狡黠,让她整个人显得愈发灵动可人。但凡是个人被她软语哀求,都会生出同情心,想要帮她一把。 但看着这貌似天真的小丫头,林紫苏心绪却没有多少起伏。目光在她白皙细长的脖颈上一转,盯着她颈间那条和衣服很相配的彩虹色纱巾,林紫苏不冷不热地说道:“小弟弟,滥用别人的同情心是不好的行为。” “你这个——” 没想到这年轻女子居然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身份,男扮女装的小美人顿时一脸戾色。旁边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们身上的大哥,顿时恍然大悟般嚷叫起来:“原来你是男的!三天前过来捣乱闹事的那个小少爷,也是你装扮的吧?!怪不得我们追去出后就跟丢了,原来你扮成了女人逃走!我说怎么这样面熟!” 见他说着又要动手,男孩不禁慌张起来:“你可别乱来!我不过借你们的酒吧卖点东西罢了,顶多是没按规矩给抽成,我现在补给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呸,我们家酒吧干干净净从不沾白的黄的,结果全被你给搅合了。弟兄们找了大半夜才在这儿逮到你,怎么可能放你走!你放老实点儿,乖乖和我们回去,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见求情不成,男孩神色更加慌张:“我、你……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家的规矩,你就饶了这一回吧。” “少废话,你也不是初犯了!三天前你不就扮成想买白粉的顾客到店子里捣乱么?昨晚还拿了真货进去悄悄贩售。你当我们老板是吃素的啊?”大哥咧嘴笑了一下,目光中却尽是凶狠残忍:“单冲这两点,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他特别在招待二字上咬重了音,傻瓜都能听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男孩不禁愈发绝望。突然,他掏出一把陶瓷匕首抵在了林紫苏喉咙上:“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再说是你们杀的!你们觉得警察会相信谁的话!” 本来正在缓缓逼进的一帮人,顿时停住了。为首的大哥眉头一皱:“你以为这种威胁有用?” “有用没用,看杀的是谁!她一看就是华夏人,到时你们想要脱身,至少得掉一层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是烂命一条,拖一个人垫背我就多赚一分!”男孩眼角抽搐,声嘶力竭,一副神经质的模样。漂亮的面孔扭曲得不成模样。 被他要胁,大哥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但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他们老板早年起家时用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这几年才慢慢洗白,博了个慈善家的好名声,所以比谁都要爱惜羽毛。就连开设*,也绝不允许有毒品与妓女出现。但老板的谨慎,不代表他会对手下人仁慈。如果把华夏人卷进来,将事情闹大了损害到酒吧甚至老板的名誉,他相信,老板一定会拿出以前的手段把他整得生不如死。 华夏人在M国的地位非常高,因为政府还指望着他们过来投资旅游,拉动经济,带来就业机会。一旦有华夏人出事,那将引起连锁影响,警察也会加大惩处力度。这男孩劫持了个华夏女人当人质,不得不说,真是找了个最好的挡箭牌。但若要就此放了这个捣乱的男孩,他却又不甘心—— 大哥正阴沉着一张凶脸,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悦的女声响起:“拉我做人质?你胆子倒挺大的。” 随着这句淡然的话语,以及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已经死死捂住手腕后退几步,满头大汗地挤出艰难的质问:“你——你怎么——” 林紫苏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吟吟地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为了自保难免下点儿重手,你不要见怪哦。” 从刚才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里,她已摸清了双方的来历立场。对这个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甚至还敢以她为质的男孩,她实在没什么好感,便用了个巧劲,出手卸去了他的手腕。 不过,她也无心掺合他们的事情。从容脱身之后,她刚要离开,却听男孩发出一声害怕的尖叫,弯腰从扑上来捉他的男子之间找了个空隙跑了出去。 狂奔时他慌不择路,竟迎面撞上了一张刚发动的轿车。只听一记尖锐的刹车声,和怦的落地声,他被撞得飞起抛落到旁边的草坪上。几个男子见状,迟疑着走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又冲大哥摇了摇头:“老大,他死了!” “晦气!”大哥狠狠啐了一口,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本想按照道上的规矩,将男孩带走教训一顿,最多揍个半死,也就完了。不想却居然搞出了人命。想到老板发怒的面孔与恐怖的手段,他双腿一软,差点没倒坐在地上。 林紫苏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心里不禁有些懊悔:不管这男孩再怎么坏,总是罪不至死。刚才如果拉他一把就好了。 一念未已,她突然听到小帝急促的声音:“快!带我到他身边去!” “他?谁啊?” “那个身体——我感觉到有个特别契合我的身体!他的灵魂刚刚离开,我刚好可以接受这具身体!” 在小帝近乎语无伦次的催促中,林紫苏终于恍然大悟:“你是要附身?但那是个混混啊,还不知他身后有什么麻烦背景。” “不管怎么麻烦,也比不上你再去找另一具尸体!” 林紫苏一想也是这个理,便赶紧走到草地上,弯腰做出去探男孩鼻息的动作。同时小声问小帝:“然后该怎么办?” “附身后我会昏迷一阵,加快与身体融合,这段时间你看护好我就行。” 小帝急匆匆说完,便在林紫苏的遮掩下,离开玉牌进入了已断气的男孩体内。团团灵光泄出几道幻彩般的虹光,不过好在不远处有个人工喷泉,跃动的泉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几道光晕。就算有人看到这边的异像,也只会当做是喷泉发出来的光彩。 片刻之后,感觉到男孩胸膛微微有了起伏,原本冰冷的鼻尖也开始随着呼吸的复苏,慢慢变得温暖柔软,林紫苏连忙起身,“惊喜”地朝那几个人说道:“他还活着!” 闻言,正在和几个小弟商量办法的大哥连忙扑了过来,不顾泥土,直接单膝跪下趴在男孩胸口倾听。当耳膜捕捉到那微弱但有力的心跳后,他长长松了一口气,虚脱般坐在地上:“阿弥佗佛,幸好幸好。” 108 多了个跟班 两个小时后,医院。 “病人呼吸正常,只是后脑有点淤血,不过慢慢就会自己散了。注意这几天不要劳累伤神,也不要做剧烈运动。我说完了,还要过去查房,你们先忙。”医生公事公办地说完,便匆匆走了。 警察将状况记录在案后,仍是有些怀疑地看着林紫苏:“林小姐,你确认这只是一场误会,不需要立案?” “嗯,劳你费心了,但确实是误会。”林紫苏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旁,跟进医院来善后的那位大哥也是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全都是误会。” M国表面繁荣,实则内里很乱,私下械斗甚至枪战,都时有发生。相比起来,打架误伤什么的只是小事一桩,警察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碍于林紫苏是华夏人,就多问了一遍。 当下见她仍然坚持只是误会,便不再多问,收起出警记录,说道:“今天记录的情况会保留二十四小时,如果需要立案,请尽快到警局来。一旦超过时效,就视为放弃追究的权利。” “放心吧,不会再麻烦你的。”大哥生怕林紫苏又改了主意似的,连忙取出好烟递上,又笑眯眯地将那警察送出病栋。 片刻之后,他一脸轻松地回转过来:“林小姐,你真愿意带他走?不如把他交给我得了,省得给你添麻烦。”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特别讲义气。刚才林紫苏在警察过来时,说这男孩是自己的同伴,一起逛街时不慎和人发生口角,推搡了一下恰好摔倒晕了。这让一直在提心如何善后的大哥感激不已:有人主动作证,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用捅到老大那里去了。 他不知道林紫苏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也不想细究,生怕问得太紧反而又坏了好事。便只是提议着,想帮林紫苏减少一点麻烦。 林紫苏却对他摇了摇头,面上显出几分尴尬:“这个……不瞒你说,我是出手后才想发现,这孩子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因为考试没考好被家里人说了几句,就赌气拿了笔钱离家出走。他家里人找他都快找疯了,我出门之前还看过他的照片,被他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一旦看见他就赶紧把他送回家去。也不知在外面结交了什么坏朋友,以致变得这么暴戾。我准备好好劝劝他,马上将他送回去。” “啊?这么巧?”大哥惊叹道。 林紫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说着,她取出一张华夏国的身份证:“他走得匆忙,连证件也没有带,放在了家里,真不知这些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在外头住酒店也好,买车票也好,都是需要证件的啊。” 大哥伸头一看,照片上那个头发略长,梳成偏分的秀气小男孩虽然稚气了些,却仍可以看出,正是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孩,便彻底相信了林紫苏的话:“哈哈,林小姐,你大概忘了,在国外用护照是一样的。” “哦,原来如此,瞧我这反应慢的。”林紫苏收起身份证,一脸“恍然大悟”。 “你是关心则乱啊,如果当年我跑出来时,我姐也来找我,也许我今天就不会像这样——哈哈,不说了不说了,住院费我已经结了,这笔钱当做是营养费,你先帮这孩子拿着,让他以后改邪归正,别再乱来。至于他身上的那包东西——”说到这里,大哥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我也拿走了?” 林紫苏知道他指的是男孩胸口藏着的白粉——住院时,她趁帮男孩换病号服时便发现了那包东西,还找到了一张华夏国的身份证,编造出了这个巧之又巧的故事。 她本就准备把白粉处理掉,见大哥开口说想拿走,便拒绝了:“拿来拿去的也麻烦,不如当场处理掉得了。” M国除了玉石之外,也是毒品走私大国。在其他国家价值昂贵的毒品,在这儿的价格相当“亲民”。大哥的本意也不是要占便宜,只是想把这祸根断掉,省得这年轻女子看不住男孩,又让他跑出去捣乱。闻言便欣然点头:“行,就这么办吧。” 他们住的是单人病房,还有独立卫生间,当下倒也方便。林紫苏将那几克粉末抖进马桶,直接冲走了事。大哥又取出打火机,把简易包装一烧了之。 见处理完毕,大哥也不愿久留,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林紫苏怕与这男孩有关的人上门来找麻烦,不愿在医院多待。既然医生已确诊了没有大碍,小帝也说过没什么忌讳,她便包了张车,又请一位护工将男孩背到车上,返回了自己的酒店。 刚进到房间,一直藏在掌中的小威迫不及待跳了出来:“主人,他到底是谁啊?” 小威隐约知道小帝的存在,但从没正式碰过面。刚才目睹了那团灵光侵进男孩的身体,他便好奇得不得了,一直吵闹着要问答案。但当时林紫苏正忙着应付那群古惑仔,哪里有心思搭理他。他一直憋到现在,心奇心简直膨胀得快炸开了。 “他叫小帝,以后会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慢慢地你们就熟了。” 闻言,小威纠结地看了男孩半天。伸爪拔拉了一下他的裙子:“他是伪娘?” “……你从哪里学来的?他那是伪装,回头自然就换掉了。” 说到这个,林紫苏也有点担心:这个身份证上叫佟之华的男孩,论变装倒是挺专业的,短裙丝袜一应俱全,里面甚至还穿了加垫的BRA,掩饰得更加完美。再加上他生了一张很女气的漂亮脸蛋,看见他的人基本上只顾着惊艳,哪里会想到他竟是在男扮女装。如果之前林紫苏不是和他超近距离接触的话,也发现不了他被纱巾巧妙掩饰的喉结。 不过,林紫苏在意的倒不是这男孩的变装技巧,而是他这老练背后隐藏的深意:这个年纪的小孩放在国内还是个高一生,他却在M国改装卖毒品,甚至被人追杀时还能大胆地随机应变,谎话连篇,被戳穿后更拿出刀抵着她当人质……这份疯狂大胆,着实令人心惊。加上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如果说他背后没有半点背景,傻瓜都不相信。 却不知,将这么一个家伙带在身边,会不会招来麻烦?不过,小帝说得也对,再麻烦,能比得过再重新找具合适尸体么?两权相较取其轻,看来这个小麻烦,她势必是收定了。 想到这里,林紫苏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几乎就在同时,床上的人也发出了短促的呻吟:“嗯……这是哪里?” “我的房间。”林紫苏走到床边,俯身端详着男孩的表情。当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那抹熟悉的特有灵慧后,她弯了弯嘴角:“小帝,感觉如何?” “原来有身体这么重……”小帝抱怨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正好和趴在他胸口的小帝鼻尖对鼻尖,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你的灵兽老虎?不……不对……”小帝仔细打量着他,若有所思道:“这份灵力,这种感觉……分明与传说中的白虎极为相似。小家伙,你难道是白虎再生?” 早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间,小威就惊得全身毛都炸了起来,拼命要去捂他的嘴。但那双小小的肉垫根本阻止不了什么,小帝只轻轻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小威徒劳地踢蹬着四肢,却根本使不上半分法力,心里顿时更加害怕。 而林紫苏听到小帝的话,却想起了家里那枚尚未孵化的青龙蛋,不禁心中一动:晏行岚说过,四圣灵兽乃是天地灵气所化,每隔千年便要重新化形一次,化形前意识与身体分开,只有两者合一才能再度重生。小威的前身,不正是一只模仿虎符所雕的石虎、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这么说来,倒是和四圣灵兽的化形一样。而且…… 注视着目光躲闪的小威,林紫苏直觉他有事在隐瞒自己。便走到他面前,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笔,挑起他毛茸茸的下巴:“说实话。”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因为血契的缘故,落在小威耳中却有种不容反抗的威压感。加上又被小帝捏着要害,前后夹击,原本想要抵死不从的小威,终于决定做只识时务的猫——不,老虎。 “主人,吾不是有意要骗你,其实四圣灵兽的白虎,说穿了也就是只老虎……吾说自己是老虎,不是骗人。” 见它居然还想狡辩,林紫苏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如果没人戳穿你,你准备隐瞒多久?” “这个……吾也是不得已。自从吾重生化形后,力量一直无法恢复。吾本以为是吾此世灵力不足,无法施展以前的法术。但经晏大哥传授吾其他法术之后,吾的力量也恢复得极其有限。如果吾说吾就是四圣兽之一的灵虎,会有谁相信?说不定主人反而觉得吾才是骗子。”理直气壮地说完,小威又小小声加了一句:“当然,就算有人相信了,吾也很没面子。” 原来你这没脸没皮混吃偷懒的小子还知道要面子。林紫苏心里默默吐糟了一句,看在小威已经窘迫得抬不起头来的份上,才没有说出来。 这时,却听小帝问道:“林紫苏,你此行是来收购玉石的?我向你推荐个鉴玉识玉的人才。” “哦?你在玉牌里待了几百年,居然在外面还有故交?”林紫苏好奇地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帝伸手挠了挠小威的肚皮:“他们四圣兽每次化形都是化为不同的石质,有时在地下一待就是成千上百年,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石头了。在诸多原石中找出包含玉料的好石,对这只大猫来讲轻而易举。” “才不容易!吾需要耗费很多灵力!再说透视术是道门里中下等级的法术,你不可能不会!”小威再度炸毛。 小帝无视他的抗议,天使般的漂亮面孔上,慢慢露出一抹腹黑的笑容。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一瞬间,林紫苏在他头上看到了恶魔双角,还有竖起来的黑色尾巴:“你也知道耗费灵力,但消耗了就需要修炼,这不正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么?” “原来你是想偷懒!”小威终于明白了。 “什么偷懒,我现在还是半个病人,而且我从没来过人间,还要好好了解观摩。我可没那个力气去透视石头,这任务就将给你了——如果你不同意,我想你的主人会很不高兴的。” “啊?”有点呆呆的小威完全没想到他这是在四两拔千斤,公然转嫁责任,不禁很是纠结了一阵。最后一脸悲壮地说道:“既然是主人的命令,那吾——那吾就答应了。” 小帝笑得更加愉快,轻抚着小威的背脊,像是做为奖励:“乖,以后给你吃糖。” “吾喜欢吃鱼。” “好好,吃鱼就吃鱼。” 看着转眼间就被扒掉马甲,还被戏弄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威,林紫苏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心里却想,难怪小帝着急得到这具身体,原来两人在性格上如此相似,怪不得可以毫无阻碍地进行附身。 发生了这些事,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林紫苏见小帝醒了,便叫了午饭,又在酒店的小商店里为他买了新衣服。小帝换下女装穿上男款休闲服,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却说还是有种违合感。 林紫苏没好气道:“你没发现你头发挺长的吗?这么打扮像是女扮男装,等吃完饭剪头发去。” 于是,等小帝终于打理得像个男孩子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林紫苏不甘心一天就这么浪费掉,仍旧拖着他出门去了。好在想去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总算是节省了一点时间。 玉石交易大会已经在昨天开始,今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虽然时间已然不早,但交易会现场还是很热闹。大店小摊上,既有精良的美玉首饰,也有未曾凿开的毛石。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各种讨价还价、商人推销、买家挑剔,实在热闹非凡。 林紫苏逛了一阵,便觉得有些逛不过来。想了一想,她索性放出小威:“你先以灵体状态到处看看,注意那些中等偏下的玉料,如果发现了什么值得买的东西,马上回告诉我。” “好的,主人。”小威虽然不太想接这个任务,但一旦答应了,还是挺卖力的,当下便依次跑到各个摊位前,仔细研究起来。 这边厢,小帝也在东张西望。但他看的不是玉石,而是食物。既有展会,当然少不了小吃摊。各种风味迥异、在华夏看不到的小吃摊子琳琅满目,一下就晃花了他的眼。他毫不客气地对林紫苏说道:“我想吃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你的胃口简直比小猪还好。”林紫苏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掏钱替他买了回来。但在等炸卷条起锅时,她不经意一抬头,视线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不是——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紫苏下意识地往前追了几步,但会场人实在太多,还没挤到对方面前,他就消失在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 小贩在身后提醒道:“小姐,你点的东西好了,还要不要?” “要的。”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林紫苏心里嘀咕着,也没告诉小帝自己遇见了谁,付完钱继续逛着摊位。 “我觉得你可以挖两个雕玉的师傅回去。”小帝没有注意到刚才小小的插曲,咬着小吃,口齿不清地给她出主意:“人家是买成品回去倒卖,但你是买原石回去加工,自然得有个手艺好的师傅,东西才能卖得上价。否则粗制滥造的,就算玉料再好,也没有人会买。” “嗯,这我知道。但事情也得一步一步地做啊,我会留心机会的。”这点林紫苏何尝没有想到,但就连交游广阔的古爷在M国也没有熟人,她就算想找雕玉师傅,一时也无从下手,只能慢慢等机缘。 这时,小威兴奋地奔了回来:“主人,我找到了好几个地方,都有你要的东西。” “哦?我们过去看看。” 因为身负异能,所以林紫苏并不像其他买家那样,瞪大了眼睛只想挑上等毛料,对她来说,中下等的利润空间更大。当下跟着小威来到一处摊子面前,林紫苏蹲到一块小威点出的玉料前面,装模作样地端详起来。 这是一处半大不小的摊子,但同样围满了想捡漏发财的人群。他们和林紫苏一样,大多是华夏人,但却是资金有限,去不了玉石品质相对好一些、但价格却高得多的大玉矿售卖点,只能在小摊子上转悠,指望挑到块好料,大赚一笔。 当下见林紫苏一个明显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也凑上来相玉,大多数人眼里都掠过几分不以为然,只当她是和长辈一起过来的,现在不过是随便转转罢了。毕竟,有本事相玉的人,哪个不需要长久的沉淀累积,年纪都已经不小了。除非是把赌石当赌博,花钱买心跳,不计输赢的败家子—— 众人刚想到这里,便听林紫苏说道:“老板,这玉石是称斤的吧,包不包送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纤手一指,快速在几块石料上逐一点过去:“我要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哟,还真是个有钱的败家子啊?一口气买这么多,也不怕砸在手里血本无归? 惊愕之后,众人不屑有之,嘲笑有之,羡慕有之,种种神情,不一而足。老板倒是眉开眼笑:“小姐,这几块石头我昨天刚称过,共计二百六十七斤,按价算下来是九十七万零几千,这零头我就不要了,你给个整数就好。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再帮你复个秤。” “不用麻烦了。”林紫苏取出来前办的境外卡,递给老板:“你这儿可以华夏币结算吧,我刷卡。” “当然可以,完全没问题!”遇上这么爽快的客人,老板简直心花怒放,赶紧回去拿刷卡机了。 见林紫苏这么大方,连价都不还一下,旁边有几个人的妒恨之色不禁越深,心里酸溜溜的。有一个人忍不住说道:“小姑娘,东西都买了,不如当众剖开一下?也好看看你眼光准不准。” 109 利用小混混 “小姑娘,东西都买了,不如当众剖开一下?也好看看你眼光准不准。” 林紫苏看人眼光很准,再加上对方那掩也掩不住的浓浓酸味,如何不知道这人是眼红了想看笑话的。 她倒也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刚要拒绝,但转念一想,玉石交易会上鱼龙混杂,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出手大方了些,如果让当地的地头蛇盯上,那可就不妙了。不如借坡下驴,想个法子把自己给洗一下。 于是,她嫣然笑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老板,麻烦帮我把这块毛料解开吧。”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立即招呼了店员来解石。 这家店的玉料都不大,最重的也就四十公斤,林紫苏刚才指定的这块,也就十公斤出头。当下店员小伙儿将它放进机器,问好了从哪开剖之后,便运转了锯刀。伴着让人牙酸的吱吱声,这块椭圆形的毛料就被剖成了两半。 见当场解石,其他人也顾不得挑选,都围上来看,一个个凝神屏息,大气也不出一下,看上去比林紫苏还要紧张。等店员将剖好的毛料往桌子上一放,他们却都齐齐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原因无他,这石料里虽然也有玉矿,并且体积还不小,占了整块玉料的近三分之二,但却不是什么好玉。如果琢成玉镯,也就是风景区土特产店里拿来凑数的那种、要价一至两千,实际少个零就能买到手的玉镯。而且这还只是最终零售价,批发价就更低了,能上五十块就不错了。 赌石的人都讲究个彩头,觉得如果第一块毛料解出好玉,那接下来就更有希望;相反,如果首次就露了怯,那这笔买卖多半就要赔本了。 当下,看着那块卖不上价,又弃之可惜的鸡肋玉料,众人大多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让这小丫头财大气粗,这下赔了吧!这已经是卖相最好的一块毛料,尚且如此,剩下那几块毛料就更不用说了,活该她赔死! 将众人那副明明幸灾乐祸却又极力想要克制掩饰的模样尽收眼底,林紫苏心里暗笑,表面却是愁眉不展:“哎呀,总听爸爸说赌石来钱快,怎么我就没那个运气?要是让他知道我一口报导把钱都花光了,那可怎么办!这些东西又比不上其他,要是开不出好料,就等同于废物了!” 她咬着嘴唇,显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向老板:“老板,能不能退货呀?” 闻言,老板赶紧连连摇头,像个拔浪鼓似的:“小姐,你看见外面的招牌了吧?‘交易自愿,成交不退’。赌石就是这样子,如果人人像你这样,开不出好玉就想着退掉,那我早关门大地了。不过,也未必全砸了,这不是还剩下四块么,说不定里面哪块开出个玻璃种来,那你不但回了本,还赚了好几千倍哪!” 这时,小威也在旁边紧张地说道:“主人,是你让吾找这种毛料的,怎么现在又不想要了?” “你不用管,我有我的用意。”将意念传达给呆过头的小威,林紫苏显出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又重复问了几次,再三确认不能退货后,才惆怅地叫了一张面包车,请司机将毛料带回酒店。 上车的那一刹那,外面的议论声陡然大了起来。刚才碍于主人就在面前,不好直接开嘲讽的个个摇头晃脑,指手划脚。虽然隔着车窗听不太分明,但林紫苏用脚趾想也知道,一定是那帮家伙在嘲笑自己乱花钱赔了个精光。 她没有说什么,但从另一边上车的小帝,却冲着那帮人撇了撇嘴,一副非常不屑的样子:“一群井底之蛙。” 林紫苏耸了耸肩:“随他们去说呗。” 她本以为,有了后面这出戏,就算原来有盯上她的小偷什么的,也该散场回家洗洗睡了。却没想到,有个在组织里专门负责寻找肥羊的家伙,看到了开头却没顾得上看结尾,就急匆匆跑回去通风报信了。 “老大,我看得很清楚,那小丫头用的是华夏XX银行的钻石卡,那可是存款至少上千万的人才能办的,而且她还是孤身一个人,没带保镖也没和朋友在一起,最好下手!只要找个人少的地方,直接架进车里,逼问出银行卡密码就行了!而且,等完事儿后还能再劫个色,嘿嘿。那小妞长得很挺水灵的。” 贼窝子里,小喽罗眉飞色舞地对正跷脚看电视的老大说道。 老大却对他的情报准确性持怀疑态度:“哦?真的假的,你看清楚没有?华夏商人向来最谨慎,有几个小钱的也就罢了。像这种财大气粗的,到哪里不是三四个保镖一起陪着。” “老大,你还信不过我么?我看得可仔细了,那小妞一出手就是九十几快一百万,连价都不带还一下的!马上就刷卡付现了。而且我看她那样子,对赌石很感兴趣,肯定不会只买这么一次就罢手,后面几天,一定还会来市场里转悠。我们只要盯紧了,等下次她来直接出手,这票买卖就成了!” 玉石是个利润非常高的行业,当然,前期投资也高得惊人。老矿口采出的好毛料,动辄几百上千公斤,有时候甚至还是亿吨级别!这种玉料,自然就不适合用称重的方式来交易了,往往是一口价成交。体积越大,开出极品玉料的可能性越高,相应的价格也就越贵。像去年的“玉王”,就是一块重达1。65吨的玉料,卖出了九千万的天价,而那人接手后,果然开出了上好的阳绿翡翠。刨去成本,至少赚了三倍。 利润越高,诱惑越大,在玉石交易场活跃的除了想一夜暴富的买家们,暗中还有一群专挑有钱人下手的蟊贼。今天盯上林紫苏的这伙人,尤是个中翘楚,手段比起其他小贼来高明许多。他们经常是整天在市场内晃荡,找准目标后制定计划,务求一举成功。以往被他们盯上的“肥羊”,差不多全被成功剪了羊毛,卸了大腿,无一例外。 当下,老大阿昆听到小弟再三再四地保证,也不觉有些心动:“反正只是个小丫头,肯定是手到擒来。正好今年的交易会我还没去过,明天我就亲自过去一趟,一来看看今年的客人油水厚不厚,二来正好料了这丫头。” “嘿嘿,有老大出马,肯定没问题!”小弟讨好地奉承着。 林紫苏显然还是低估了M国的犯罪率。她正在酒店里尝试发动异能,改变玉料成色,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双掌按在被剖开的玉料表面上,源源不断地释放了将近十分钟的能力。见手下的玉料已由原本的灰绿变成纯粹的鲜绿,而且越来越水灵,她才撤手,仰头倒在床上休息:“好累,改变它的成色,比起我在工厂修复古玩,还要累上四五倍。” “异能进化,一开始都是这样,就像你修行道术一样,等后期习惯了,自然就不会那么累,而且速度也会提升。” 小帝抱着个西瓜坐在沙发上,和小威你一勺我一勺地吃着。在看电视的间隙,抽空评价了几句。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玉牌里待久了气闷,一旦来到人间,对吃喝玩乐都非常热衷。如果不是林紫苏拦着,他现在早就跑到酒店附近的赌场玩个痛快了。为了把他拉回来,林紫苏破费买了许多零食,也被他统统消灭光了。 翻了个身,瞪着悠哉游哉的小帝,林紫苏突然开始怀疑,这家伙所谓的只有他能认出前主人的仇人,是不是在说谎找借口,其实只是想到人间来玩罢了。而自己为了帮这家伙弄个身体,还要担上许多风险。 想到这里,她不禁牙根有点发痒,决心要把他的利用价值好好榨一下:“小帝,店里都快断货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去挑古玩?” “你不是还有一大堆可以修复的碎片么,急什么。”说罢,见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副不榨出几两油来绝不罢休的势头,小帝赶紧识相地乖乖改口:“这里是M国,这儿就算有咱们华夏的古玩,也都是人家带过来的。你要是想出口转内销,那成本可就太高了。我知道帝都有个潘家园,还有个琉璃厂,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古玩市场。等我回去了,马上去给你挑拣。” “这还差不多。”林紫苏嘀咕一声,跳下床抢过另一半还没动的西瓜,也吃了起来。 吐完嘴里的西瓜子儿,小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对了,这孩子死前留了一部分记忆在身体里,但残缺不全,我看了也不太明白,只是……只是……” 林紫苏不解道:“只是什么?如果他的身份会惹来麻烦的话,你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待在酒店避避风头。等回国了爱怎么玩怎么玩。” 打了个哈哈,借着挖果肉的动作,小帝一低头,掩住眼中的狡黠:“就是些争家产惹出的糟心事,倒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样就好。”因为小帝以前从没说过谎,林紫苏倒也没起疑心,不再说想阻止他出门的话。 见她不提,小帝悄然长舒一口气,笑得更开心了:林紫苏这女人够义气又聪明,唯一不好的是有时候小心过了头。难得做一回人嘛,如果总是夹首夹尾的,那还有什么乐趣?再说了,M国这么大,怎么可能碰巧就会遇上不想见的人呢? 这么一想,他更加心安理得了。 次日,林紫苏仍旧起了个大早,吃完早点,就和小帝小威一起去交易市场。 昨天来时天色已晚,她只是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小部分地方。今天放慢脚步仔细打量,才发现市场里的门道还挺多的。比如说那些打着“百年矿口”之类招牌、占地又大,明显是大矿厂的摊子,围在那里的人大多一身名牌,一些派头很大的,还被工作人员殷勤招待。偶然有几个一看就没什么大钱的普通人,不管再看多久,工作人员也都不搭理。 所谓的势利眼,在这儿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打量片刻,从标价牌上收回视线,林紫苏淡笑着摇了摇头。别怪人家冷淡,可这儿最便宜的玉料,一块也要百万起,口袋里没钱,哪怕工作人员招呼得再殷勤,不也是买不起? 相比之下,一些规模较小的摊子价格就亲民得多,人气也很旺。只逛了一会儿,林紫苏就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她索性坐到一处卖冷饮的地方,随便点了点东西,等着小帝和小威回来汇报战果,再去采买不迟。 她可没想到,她这一休息,却急坏了某些人。 “老大,你说那小妞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昨天通风报信的小弟紧张地说道。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如果这票做不成,兄弟们一定会嘲笑他没眼力。 老大阿昆皱眉看了一会儿,断然摇头:“我看不像!市场里人这么多,就连最有经验的警察也很难发现被盯梢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妞。” “那她今天怎么不像昨天那样热情?我看她转了大半个小时,就是远远地瞟一眼,都没特别注意过哪块石头。” 阿昆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推测道:“肯定是昨天花钱却买到废料,被家里人骂了。不过,她既然还会过来,那说明仍然是有兴趣的。我们可得趁她把钱花出去之前,赶紧出手,不然晚了连汤都喝不上。” 自以为英明地分析了一通,阿昆冲几个小兄弟一招手,低声吩咐了一番,众人顿时心领神会,迅速四散开去,瞬间便在拥挤的人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坐在冷饮摊上的林紫苏莫名有种心悸感,但四下打量半天,却不见什么异常,她便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考虑事情。 玉石生意最重要的是货源,这个她有别人完全比不了的优势,不必担心。至于小帝说的雕玉师傅,等回国后,也可以到一些靠近M国的边境城市慢慢寻找,再不然发动古爷帮忙,总有办法。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如何炮制罗至然。 这趟出国,本是因为觉得小晏离开后古玩生意不太好做,恰好异能又进化了,才决定另外找赚钱途径,可以说来得比较匆忙。把罗至然诳骗出来,也是顺势为之,因为她知道以罗至然的性格,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更容易相信所谓的“奇迹”。 只是,虽然都计划好了,她却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虽说有小帝和小威两个小跟斑帮忙,但终究还是人生地不熟。看来要不动声色地设计罗至然,还得多花点心思才行。啧,还真是麻烦,难怪朱焰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这样确实快得多。 她正不着边际地发呆,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小姐,你需要向导吗?” 环视了一圈,见四下都是中年人,又看看正正站在自己面前,戴着墨镜,样貌平平,却打扮得很斯文的青年,林紫苏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是在叫我?谢谢,我不需要向导。” 被拒绝了,那青年却没有离开:“小姐,我不是普通的向导,我知道哪家店有好货色。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你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到最好的玉石。” 这话要是换成其他买家,就算是不全然相信,也会有所心动。但林紫苏却是与别不同,她根本不想花高价买好料,只想尽量少付钱,买点边角料。当下,她仍是摇头拒绝:“我只是来看热闹,不打算买东西。” 见这法子不管用,青年被墨镜挡住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焦急。他悄悄抬眼忘了某处一眼,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但您来旅游,总要带点纪念品回去吧?如果你自己去买,看见你是外国人,老板一定会要高价。恰巧我认识的翡翠饰品店,价格都很公道,只要你付我一点点报酬,我就可以帮你省很多钱。” 这人怎么如此不依不饶?林紫苏皱了皱眉,正打算结账离开,避开这个多嘴的所谓向导时,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的小帝,却抢先说道:“能省钱?那感情好,你带我们去吧。” 说着,他又转向林紫苏:“你不是有几个好朋友吗,难得来一次玉石之国,带点玉石回去给她们做纪念品,再好不过。” 他一边说,一边向林紫苏连使眼色,示意她赶紧答应。 林紫苏见状,却是一愣:这小子怎么说也是几百岁的人了,而且他栖身的那块玉牌就价值不菲,总不至于见了这些普通货色就动心吧? 奇怪归奇怪,林紫苏还是配合地说道:“说得也是——那,就请你带路吧。” 青年目光在新冒出来的小帝身上一转,有点拿不定主意。仔细往他的细胳膊瘦腿上看了几眼,心想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就算多他一个也坏不了大事,而且说不定又是一头小肥羊。便咧嘴一笑,赶紧点头:“小姐,我这就带你过去。” 说是带路,他的举止却颇为奇怪,不像其他向导那样走在前面两三部的地方,而是与他们并肩走在一起,视线几乎一刻也不离他们身上。 注意到这人反常的举动,林紫苏顿觉不妥,但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小帝,她眸中掠过一抹笑意,仍是选择保持沉默,装做一无所知的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短街,青年指着一道侧门介绍道:“玉石店就在里面,因为那儿太偏僻,很少有客人知道,为了提高销量,他们的价格都挺便宜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辛苦你了。”不等林紫苏有所表示,小帝已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微笑着踏进了侧门。 青年一脸喜色地跟在后面,有意无意堵住了这双“肥羊”的退路。但不到三分钟,他的笑容便凝固了。 “你、你们——”他看看恍若无事的林紫苏,又看看一脸悠闲的小帝,再看看脚下眨眼之间便被打得七零八落,躺倒一片的手下,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恶梦。 但他甚至还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便被那个微笑如天使般甜美、一度让他觉得人畜无害的男孩扣住了肩膀:“我们好好聊聊。” 感觉到肩头传来的大力,青年本能地往兜里摸去,但手还没来得及伸出来便被男孩握住。 随即,不知何时打开的瑞士军刀,已经隔着裤兜,抵在了他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某要害处。与此同时,男孩温柔之极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不过,多少得留下点东西。” 感觉到那锋利冰冷的刀刃若有似无划过的触感,青年刷地一下惨白了脸,两条腿顿时软成了新下锅的面条。他不是善茬,打架斗狠的事从没少干过,但像今天这样,稀里糊涂就被人制住还拿捏住了要害,还是头一遭。 他还年轻,还没娶老婆,不想被迫从事某个早已取缔的职业,便赶紧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颤声说道:“我、我不走……我们谈谈,谈谈。” “乖。”小帝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昆。” “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是想做什么?” “你的女伴很有钱,所以我们想……”怕他突然翻脸,阿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小帝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理解理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她有钱,看来这市场有你们的眼线?” “谈、谈不上,就是……就是我们会每天过来看看,挑人下手。” “那么,如果给你们一张照片,你们也能迅速找出那个人啰?” “只要是在这市场,或者附近,应该可以……” 听到这里,一直袖手旁观的林紫苏,突然隐隐明白了小帝的意思:“难道你是想——” “我见你为那个人渣心烦,就想出了这个法子。人渣就该用人渣来对付,对不对?”小帝笑得很灿烂,“你看,我除了相看古玩之外,其他方面也很能干的。这事如果成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林紫苏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恶整罗至然,现在想瞌睡有人送枕头,自然不会反对:“没问题。” 闻言,小帝眸中掠过几分异芒,但那速度实在太快,林紫苏便没有察觉到。 将握刀的手收回,不等阿昆反应过来,小帝突然像闪电般迅捷出手,点了他身上的某几个地方。阿昆顿时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像蛇一样窜入骨髓,但几秒钟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茫然地问道:“这是……?” “华夏功夫,听说过没有?如果没点真本事,我们怎么敢孤身出来?”小帝放开了制住他肩膀的手,“稍后我会给你一张相片,你务必给我找到这个人。之后该怎么做,我们再通知你。做得好了,事后我会给你五十万做酬谢,还帮你解开刚才被截住的穴道。如果出了岔子——” 他凑近惊疑不定的阿昆,亲切地低语道:“那些穴道会慢慢发挥作用,保证你在两周之内,没有半分痛苦地变成一个太监。” 想起刚才这男孩恍若鬼魅一般,眨眼间就放倒了七八个同伴的情形,以及刚才那阵钻心剧痛,阿昆顿时打了个寒颤,连声答应:“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好!” 吩咐了一番,等阿昆带着刚爬起来的小弟逃命一般溜掉,林紫苏才问小帝:“你还会点穴?” “雕虫小技罢了。”小帝找了处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强调:“你可别忘了刚才答应过我的事。” 见他这么在意,林紫苏突然生出几分疑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你看,小威找过来了,肯定是又发现了值得入手的东西,别耽误时间了,快去买吧!”小帝暗暗后悔说漏了嘴,逮着机会,赶紧打岔。说完便抢先跑了出去。 “……更可疑了。”林紫苏嘀咕一句,但知道在外面不便追究,便也没有再问。 小威是头实心眼的老虎,扎扎实实帮林紫苏找了二十几处有合适毛料的摊子。这次林紫苏比昨天谨慎得多,讨价还价磨了半天,最后才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付钱。因为买的都是下等货色,她倒是没有搭废料当挡箭牌。 在买了两处地方的毛料,准备去第三家店时,林紫苏忽然听到经过的路人说话:“……十天后拍卖会就开始了,不知道今年的玉王会是谁。” 拍卖会? 听到这个关键字,林紫苏立即询问老板:“他们说的拍卖会是什么?” “小姐,你是第一次来交易会吧,按照惯例,每次交易会的最后三天,每天都要办一场拍卖会。被竞拍的东西既有毛料,也有成品首饰。很多玉矿厂的老板为了提高声誉,都是挑压箱底的好东西出来亮相的。你如果有空,一定要留下来看看。” 压箱底的好东西么…… 见林紫苏若有所思,小帝问道:“你也想去竞拍?” “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能得到一件名贵的东西,将来开设玉石店时,会更利于打响名号,吸引人气。”林紫苏说道。这种有轰动效应的事情,是绝佳的活广告。 小帝却是不以为然:“这想法好是好,但你能有多少钱去和那些大老板竞拍?” “这个……”林紫苏一时语塞。以前修复古玩的报酬,加上藏珍阁赚来的红利,扣去开支,她现在的身家总共加起来,大概还剩两千多万的样子。对普通人而言,这或许是个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但放在玉石界里,对上那些真正的富翁土豪,却是连个水花都漂不起,看也不够看的。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主意:“钱暂时是不够,但不是还可以现赚么?这些毛料低价买回去,经过改变后再高价卖出来,不就可以大赚一笔?” ------题外话------ 多谢星晨兒MM的月票~ 110 瓦伦丁家族的义女 “老板,东西给您拿过来了。” 装饰得颇有异域风情的房间内,西装革履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将一只锦盒递给靠在安乐椅上的老者。 老者虽已须发皆白,但面孔仍保养得极好,皱纹很少。他衣着考究而不张扬,桌上还放着地道的雪茄,显然养尊处优。他伸出一只手,拇指上一枚纯金托底嵌祖母绿的翡翠扳指十分显眼。 接过属下递来的锦盒,打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关就不由自主地锁紧:“检查过了?” “是的,玉行里两位资格最老、眼力最毒的师傅,加上去年新配的那台仪器,合计一共查验了三次,我都一直在旁边盯着。三次结果都一样,确认是正品无疑,而且还是上好的阳绿,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听到属下的回答,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烦燥:“那查出这卖家的来历没有?” 男子面有愧色,摇了摇头:“还是没有。那女孩很谨慎,每次都只带三块翡翠过来,从不议价。一旦交易完毕,马上就走。我试过派人跟踪她,但却都被她甩掉了。” “她在交易市场摆摊,总该和市场方签过合同、支付场地租费吧?这方面查了没有?” “我查过,但还是没有收获。市场太大,多了这么一个小摊了,官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那女孩的租金是一口气交给了每日过来巡查的管理员小头目。他说那女孩很豪爽,一出手就给了他两万华夏币,而他见对方只要求随便找处空地,占用不到一平方的地点,便起了贪念,悄悄把这笔钱吞了,也没有告诉上司,更没有要求女孩出示证件。” 听到这里,老者冷笑一声:“看这行径,做事倒是个老手。” 男子正巴不得找借口开脱,闻言赶紧打蛇随棍上,说那女孩如何如何奸滑。诉了几句苦,又试控着问道:“老板,下一步该怎么办?” 接手这件事后,男子心里一直非常疑惑:引起老板注意的这女孩,其实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多只是手上的好货多得让人吃惊罢了。打从她在市场里设摊以来,连续六天,每天或两块或三块出手的玉石,玉质全都是中上,最次也是糯种,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一开始还有人质疑她卖的是假货,但后来再没谁提这话,因为,大家都忙着去抢她手里限量供应的美玉了。 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M国那些关于玉石的传说里,什么穷困潦倒快要饿死的人,突然从鸡窝里扒出几个石头蛋子,解开后都是极品美玉,马上摇身一变就成了巨富;什么重病的富豪终于找到因战乱失散的儿子,把成堆的好玉留给了他…… 因为玉石暴利暴贫,可以让人一夜致富,也可以让人瞬间跌落地狱的特点,M国从来不缺少让人眼红的传奇。这女孩的举动虽然有些乍眼,但焉知不是她突然交了好运呢?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优质玉石从何而来,人们关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顺利抢到货。 毕竟,渴望以低廉价格买到原石、解剖出上品美玉的人虽多,但也有不少想买回优质玉石,然后自己加工,从中盈利的踏实生意人。而天然玉石注定不可能量产,对他们来讲,每得到一块好玉,就意味着又有十几倍的利润进了自己的口袋。这种情况下,谁又还会去关心女孩的来历? 但,总有人会想得比较远一些,譬如,眼下这名老者。 只要在M国住得稍久一些的人,都熟悉他的面孔。因为,他经常做为成功企业家的代表,出现在各个访谈节目上,偶尔也会和政客们一起出席晚宴,看上去完全是一位春风得意的商人。但M国的原住民却都知道,这位甘毒先生早年乱世时做着军火毒品的生意,据说如今私下还在经营,只是表面上漂白了而已。 听到属下的疑问,老者甘毒顿时沉下脸来,冷冷说道:“动动你的脑子!你该不会忘了今年初我们在矿口挖到的那块重达2吨的毛料吧?打从看见它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成为今年的玉王,所以我早早就放出了风声。那些识趣的家伙明白我的意思,自然就乖乖退让了。但姓佟的那老家伙一直喜欢和我作对,我早就防着他耍花招了!看见这小丫头片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男子迟疑道:“您是说,这女孩是佟家那边派来的人?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谓玉王,看的除了玉石体积之外,还要看玉质。那块足足有二吨重的毛料,我手里的行家虽有三分之二都说开出上等玉石的可能性很高,但也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觉得玉矿被开采了几百年,不可能还剩下那么庞大的原石,里面很可能只是下等料。我放出的风声,自然都是称赞这毛料品相上佳,推断玉质一定上好,但这只能哄哄一般人罢了。像佟君那老东西,向来很有门路,如果他知道了另一股不好看的意见,肯定会变着法子来打击我。” “今年采出的玉矿,就数我家的体积最大,他也知道在这点上无法战胜我,便打算从玉质着手。那个手头有很多好玉资源的女孩,背后一定有他在撑腰!” 男子却还是没弄明白:“那,他为什么不在自己家的玉店售卖,而要让一个小姑娘藏头露尾地来卖呢?” 甘毒眼中划过一抹怨色:“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没有任何人认识那女孩,她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但却拥有上好的玉源。落在别人眼里,自然会好奇她的来历。等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佟君再站出来说,这女孩是他派出来的。那人们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认为,佟君新挖掘到了一条上品玉矿!原本听到风声、又在展览处亲眼看到毛料,认为我必夺今年玉王的那些人,有不少又会动摇,转而倒向佟君。这时,只要他在拍卖会上放出一件极品玉件,就可以后发制人,一举扭转我之前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那些倒戈的人一定会把票投给他!” “原来如此!”男子既是惊讶,又是敬佩:“老板,您真是目光如炬!既然您已识破佟君的诡计,那可得早做打算才好。您费尽心思要争夺今年的玉王,不就是想把在华夏国的玉石生意再进行进一步扩张么?如果被人搅乱了计划,那就不好办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甘毒目光异常深沉,“如果只是准备扩张生意,我砸笔钱进去,不停买广告打宣传,加上我们红翡绿翠已有的名声,何愁生意不好做。我本是打算借夺取玉王的机会,趁机结交一个人。我会让我的人去竞标将毛料买下,等到夺得玉王之称,再将它送给一个人。” “送人?!”虽然接触玉石生意许多年,每年经手的资金没有百亿也有几十亿,但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 他咽了口口水,只觉空气都在刹那间变得粘稠起来,难以呼吸:就算没夺得玉王称号,那块毛料如今的价值,也已高达八千万,而且还在各地豪客的参观竞价中,又每天再增近一千万的价格不断攀升。照这个速度下去,在五天后的正式拍卖会来临之前,那块毛料价值过亿简直毫无悬念!如果再来几个阔商土豪抬抬价,达到一亿五千万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块价值巨大的毛料,老板居然说要送人!简直——简直太败家了! 像是从属下的目光中看懂了对方的嘀咕,甘毒又冷笑了一声:“我肯送重礼,自然是因为收礼的人有这个份量。你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咱们的生意,去年也已做到了国外。你应该听说过瓦伦丁家族吧?” “当然知道!”男子脱口回答:“因为美帝体制的缘故,那个绵延了几百年的贵族世家,利用手握大半美帝经济命脉的优势,暗中操控着美帝首相的竞选,据说每一届首相都是他们的傀儡。政商结合,又带来了更大的利益。现如今,就连欧盟体系,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了。” “那么,你说我要是把毛料送给瓦伦丁家族的人,值不值得呢?” “当然值得!”见老板居然有能耐与那个美帝第一豪门搭上线,男子更加震惊,但也有好奇:“老板,您能不能透露一下,乐意接受这份礼物的人,会是谁?” 他本以为老板说出的名字,会是那些常常出现在商界周刊、财经报道中的常客,却没想到,甘毒摇了摇头,说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女生名字。 “这个人是谁?”男子拼命搜索着记忆,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甘毒得意地笑了起来:“你没听说过她的名字很正常。因为她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只有极少数地位很高的人才知道,她是瓦伦丁家族家主的义女。” “义女?”听到这个名词,男子脑中不期然闪过某些年轻貌美的捞金女。 “不要联想到那些龌龊事情,她不是那种靠裙带关系的普通女人,她有能力,也有实权,而且深受家主信任。”甘毒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说,这么一个女人,我该不该讨好她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容一敛,沉下脸来:“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出差错!我一定要将玉王之称拿到手!你马上给我清理掉那个被佟君派出来捣乱的女孩,刻不容缓!” “好的,老板!” 华夏国,帝都。 年轻女子从KINGSIZE的大床上起身,揉着蓬乱的秀发走进了浴室。价值数千美金的真丝睡袍被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随即,室内传来水声。 十多分钟后,仅着内衣的女子走向足足有三十个平方,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个房间的衣帽室,对着落地镜欣赏了片刻自己的姣好身材。又在上至帽子手袋、下至腰带鞋子统统配齐的各个隔间里打量片刻,最终选择了一套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 她更衣的功夫,早有几名佣人轻手轻脚走进房间,迅速整理着凌乱的被褥,打扫浴室。其中一名身穿藏青色西服,架着金边眼镜,样貌俊美儒雅的年轻男子,轻轻敲了敲衣帽间的门。 “进来。” 男子应声而进,饱含爱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尚在化妆的女子身上打了个转,马上便本份地收了回去:“小姐,安家覆灭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虽然事后是萧家和黑麒麟一起去打扫的残局,但一开始,是一名自称蓝玉的女子先下手重伤了安云乡,他被迫逃往Y省,最终在那里被杀。我们查了整个华夏的户籍系统,一共找到三百零九个叫蓝玉的人,但经过收集整理事发时他们的所在地,确认没有一个人符合要求。所以我可以推断,蓝玉只是一个化名。” “如果是隐门中人呢?”女子扫着腮红,曼声问道。 青年摇了摇头:“华夏的户籍制度非常严密,而且官方与道门也达成了秘密协议,就连从不涉世的隐门也有按照正规手续登记造册。” “那么,换句话说,这蓝玉就算是隐门的人,也一时查不出她是哪一派的?” “很抱歉,我们在华夏的势力,还不足以掌握他们每一处道门的详情。” 女子化好了妆,起身端详了一下镜里完美的容颜,忽然觉得裙子太高了一些,便调整着吊带,好更完美地显现自己的身材。 虽然做了近十年的管家,每次看到这一幕,青年仍然免不了心神荡漾。但他根本不敢向这位天之骄女倾吐自己的爱意,只得将头压低几分,掩去过于炽热的眼神:“安吉拉小姐,这蓝玉摧毁了安家,等同废弃了我们在G省的布置。按照规矩,应该将她彻底抹杀。但如果她真是隐门出来的,那……” “杀了就是。”女子整理着裙裾,头也没回一下。很显然,杀人这种事于她来说司空见惯,同“这几个包给我送到家里”,或者“今天的牛排口感不好”,没什么两样。“如果她身后有背景,在她最危急的时刻一定不会袖后旁观,会自动跳出来,那样我们就能知道想要追查的。如果她没本事死了,那不就代表她背后的势力没什么可怕的。至于隐门——” 安吉拉冷笑一声,撩了一把披肩黑发,眸中露出极度的厌恶痛恨:“隐门又如何?哪怕是那个传说中最厉害的鬼灯门,也不过是些见死不救的小人!当年那些假仁假义的道门修士眼睁睁看着我父母被害死,却没有一个肯伸出援手,如果不是义父救了我,又将我抚养成人,我早就死了!我恨透了那堆伪君子,当被义父救下的那刻我就发誓,我要用整个华夏道门的血来祭奠我的父母!安家只是颗先行的卒子,如今我的功法已然大成,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上场了!” 几十盏华美的水晶灯点缀在衣帽间的各个角落,在巨大的落地镜中映出耀眼光辉,也让安吉拉眸中野心勃勃的火焰更为夺目。 ——张扬,耀眼,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是的,这就是我喜欢的女人,高高在上,从不屑低头。 贴身管家年轮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恭声应道:“安吉拉小姐,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我刚到华夏,接下来还需要几天时间,了解一下瓦伦丁在中国投资公司的事情,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年轮无声地浅浅鞠了一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安吉拉又检查了一遍,直到觉得自己无论妆容还是衣饰都无懈可击,才拿起手袋走了出去。她根本没将蓝玉这个名字放在心上,对她而言,那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跳梁小丑罢了,只要管家出手,铁定死无葬身之地。值得她关心的事还有很多,除了了解义父在这边的生意之外,还要重新挑间公寓。这里的装修风格太过沉闷,她很不喜欢。 M国,某五星级宾馆。 “今天跟踪的人又变多了,我比昨天提前一个街口动用了法术,真是麻烦。不过,好在这儿的银行提供茂名账户服务,要不然,单凭着银行卡,他们就能摸到我们的行踪。” 被分派执行贩卖任务的小帝回来后,小小抱怨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抓起热气腾腾的披萨咬了一口,又说道:“每天这么辛苦,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提高我的伙食待遇。” “你现在一天要吃几百块的东西,再增加的话我也养不起你了。” 林紫苏头也不回,径自在手机上输着银行卡密码。当听到电话那头的机械女音提示:“尊敬的客户,您现在账上的余额为六千三百七十二万整”时,她满意地挂了电话:“照这个速度下去,拍卖会之前我的资产说不定能过亿呢!” 小帝不以为然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拍卖会拍卖会,就是把本来值一百万的东西抬高成两百万去卖。你非要花这个冤枉钱,也不肯给我买点好吃的。” “你怎么总惦记着吃……我也说过,拍卖会只是造势。毕竟我对玉石业一窍不通,如果不能一举打响名气的话,根本赚不了什么钱。多花点钱,我就当是出了广告费。而且据我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凡是得到玉王这个称号的企业,知名度和销量都会再上一个台阶。已经成熟的企业尚且如此,像我这样一个新人,引起的轰动自然就更大了。而且,我付出的本钱都来得挺快,那我又何必太心疼。” 做了几年记者的林紫苏,再清楚不过舆论造势的力量,所以才决定一掷千金,以最贵的价格拍下某件东西,争下玉王的称号。 说到来钱快,小帝瞟了一眼床下那堆以低价收购进来的下脚料,耸了耸肩:“我还是搞不懂你,只要施展异能,就可以变废为宝,那还何必苦哈哈地去开什么玉石店?” “这是女人的浪漫,你不懂。”即便现实如林紫苏,在看到华贵的首饰时依旧会陶醉不已。追求华服美饰,正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有成堆的极品玉石堆在面前,带来的满足感也比不上一块雕琢精美的玉坠。 而且,一旦生意上了正轨,她能赚到的钱,比这几天像卖菜似的成块卖玉料,还要更翻几倍。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她虽然活不了万岁,但总得为将来打算不是?没见识的人才会盯着眼下一点蝇头小利舍不得撒手。 发现在生意方面,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这女人反驳回来,小帝决定识相闭嘴。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今天阿昆告诉我说,他发现罗至然的行踪了。” “什么?”林紫苏眸中异光一闪,“快告诉我具体情况。” ------题外话------ 多谢飘逸出尘,13801606616两位亲的月票 111 被追杀 林紫苏一听小帝说罗至然已经出现在M国,顿时来了精神。 回想着阿昆报告给自己的消息,小帝说道:“他今天中午刚下的飞机,刚从某个玉矿厂最多的县城回到M国首都,下午两点一刻出现在玉石交易市场。盯梢的人凭着你给的照片认出他后,马上查到了他落脚的酒店,还套了他的话。据他们说,罗至然自称是来找人的,但对方的样貌特征他一概不知,只说大概也许是个年纪很大的长辈,非常喜欢玉石。” 拿给混混们的照片,是林紫苏让古爷在国内弄到后发彩信过来的。她根极了这个渣爹,当然不会随身带着他的照片。而罗至然与陈婉然混在一起也有几年了,自然是照片无数。以古爷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一张到手,不过是小意思。 “对了,阿昆说,他们道别时,罗至然接到个电话,似乎是个女人打过来的,他们起了点小争执。似乎是因为罗至然没有信守承诺给对方出主意、并购什么亲戚家的生意。现在那女人被家里催得很紧,就抱怨了他几句。不过很快就被哄好了,罗至然还再三保证,等回去就马上送她一份大礼。” 陈婉然家妄图并吞远亲陈清年所继承的公司一事,林紫苏曾听古爷提过,却是这时才知道,原来陈婉然竟要靠罗至然来出主意。不过想想也是,据她所知,陈婉然所精通的唯有吃喝玩乐,完全是个纨绔子弟。一般的商二代但凡稍有手腕的,早就手握大权了。像陈婉然这样一大把年纪还在仰仗父亲鼻息过活,不惜做小三抢老白脸的,只能说无能之极。怪不得要依靠罗至然。 一念及此,林紫苏不禁眸光微动:陈婉然如此信任罗至然,对自己来讲或许是件好事。等到时机成熟,她可以利用罗至然来收拾陈婉然。 虽然前世杀了她的是渣爹和那个包藏祸心的男友,但若不是攀上了陈婉然这棵大树,姓罗的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所以林紫苏从没打算放过这女人。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神思游移片刻,林紫苏已然回过神来,对小帝说道:“让阿昆他们放点似是而非的消息出去,先吊吊他的胃口再说。” 现在火候未到,还不能现身。最好是先慢火煎着罗至然,磨光他的耐性,等他在油锅里熬不住了再出现。那时罗至然才会乖得像条狗,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毕竟,他那二两肉还等着“仙长”赐宝才能重振雄风呢。最着急的还是他。 想到罗至然的丑态,林紫苏眸中闪过几分讥弄之色。突然,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小帝,以我现在的修为,可不可以炼制法器了?” 当初小帝将琉璃护珠等东西交给她时,就说过等她异能提升,便能自行炼制法器。但近来事情太多,她一时便搁下了。现在见诸事都安排妥当,才又想了起来。 “你现在是运术一重,以这个境界来说,换成其他人可能有点勉强,不过你的实力很强,或许已经可以了。这样吧,我先跟你讲讲炼器的要点。” 小帝这一讲,就讲了两三个钟头。林紫苏也不嫌枯燥,只在心里默记。等到小帝说完,端起茶润着嗓子时,她已迅速做出总结。 法器分三等:威力从低至高,分别是法器,法灵,法宝。而炼制所需消耗的材料和灵力,也随着等级不同,而不断翻倍,材料与灵力又是相辅相成。若用玉石为载体的话,一件玉质中上的玉件,可以炼出法器。但若想炼出法宝,那就一定得要天材地宝级别的极品灵玉,否则就算你修为再强,也炼不出好东西。 喝够了水,小帝又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勉强能炼个法器,有点防身之类的基本功能。不过放在普通人眼里,这也足够珍贵了。M国是玉石之乡,你可以趁机淘点好东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弄到天材地宝级别的玉料。” “那些都是没影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先炼制一样东西。” “哦?”小帝刚要发问,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露出了然的微笑:“原来你是想……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急着问我。怎么样,要不要帮忙?” “当然要,你看着我炼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马上指点我。”林紫苏说道。她又不是傻瓜,哪里会做放着现成师傅不用,自己胡乱摸索的蠢事。 小帝早知道她的脾气,也料到自己今晚是不得悠闲了,便耸了耸肩:“教你没问题,但拿什么当材料呢?” 林紫苏抄起为明天准备的三块翡翠玉石:“这个怎么样?”反正是便宜买来的,炼制不成功也不心疼。 “你还真是节省……好吧,就是它。” 这天晚上,林紫苏和小帝彻夜未眠,聚精会神地炼制法器。 不过,这其间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小威趁两人用功的空当悄悄打开了电视,却因林紫苏嫌吵,将它赶到了卫生间里。小威玩了半天水觉得无聊,就开始到处刨拉东西,这一刨,不小心就刨出了某种宾馆必备品。小威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拆开包装后粘粘滑滑的,但看形状又像气球,还有不同口味,便兴致勃勃地拿起来吹着玩。 但他一只老虎,怎么可能吹得出气球。不到半个小时,他把整整一盒套套都折腾光了,也没搞出个成型的气球。一气之下,他索性把东西一丢,转头趴到按摩浴缸里睡觉去了。 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林紫苏与小帝,熬了整整一夜,浪费了两块玉石后,林紫苏终于成功把火焰术炼进了唯一完好的玉石里。虽然威力是弱了点,甚至不能放出火球,只是触手有明显暖意,像个暖宝宝。 但两人却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只是首次试炼,等林紫苏掌握了诀窍逐步熟练起来,法器的品相就会有质的飞跃。 两人补了个觉,一直睡到中午才出门。没了待售的玉料,小帝自然就不用再去交易市场练摊,便跟着林紫苏一起去吃东西。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酒店清洁人员就打开了房门,准备清理房间。当看到卫生间里到处都是拆用过的套套,再看到凌乱的床铺,这个员工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两人小小年纪,居然这么能折腾! 这时,正在附近一家在当地小有名气餐厅吃饭的林紫苏与小威,不明所以地双双打了个寒颤。小威柔着鼻子说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我今天总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林紫苏把玩着刚刚炼制出来的“暖宝宝”,正要说话,视线不经意扫过外面的人行道,突然一惊:正巧经过外面的人不正是罗至然么,瞧他正往这家餐厅走来,明显是准备过来吃午饭。这可真是太巧了!眼下事情还没搞定,千万不能让他看见自己! 一念及此,林紫苏立即招来服务生:“有没有清静的包间?” “小姐,二楼的包间都已经满了,只有三层顶楼还剩下一间。” “那好,我们包了。” 她取出墨镜戴上,示意小帝跟自己走。但刚刚蹬上二楼,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自己一起身,旁边有两桌人,也跟着过来了?瞧这十几个人,个个五大三粗,有的手臂上还有刺青,一看就不是善茬。多半是来者不善! 向小帝使了个眼色,他们继续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一来这里是狭窄的楼梯口,若真要动手,还有些不便;二来,她还不想惊动了罗至然,免得他起疑心。 等上了三楼,看清那里的环境,林紫苏瞟了一眼还吊在身后的那群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楼面积很小,只有一间包厢,加上过道,恰好是个颈细肚大的葫芦型,只要把这些人诱进里面,接下来可就是由她说了算了。 她向小帝比了个手势,两人突然同时加快速度,像风一样奔上了最后几道楼梯,但却没带走半点脚步声。 饶是如此,训练有素的打手们依旧察觉了不妥。他们自然不会担心这两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女能有什么本事,却怕这是对手早就布置下的据点,设有埋伏。带头的首领低声吩咐了几句,立即有几名打手转身跑出餐厅,到附近去查看有无不妥。 首领又仔细凝听了一阵,确认楼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动静,不像藏伏着人的样子,便带着剩下的人冲了上去。 迎接他们的,是空空荡荡的包厢。大门敞开,窗户紧闭,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空无一人。而细窄的长廊里,也不见人踪 但三楼没有别的出口,那两个人,会躲到哪里去了? 首领盯着与门框呈九十度角的竹门,咧嘴一笑,突然暴起一脚踢了过去。 咣当! 伴着一声巨响,门板狠狠摇了几下,最终坚强地挺了过来,没有坠落。但那门后却没有像首领料想的那样、传出惨叫声来。 ——怎么回事?这里能藏下两个人的地方只有门后,以及那里—— 首领的头刚刚抬起,一直被他忽略的天花板上忽然落下一条敏捷如豹的身影。个头虽然不高,却是灵活之极。众人甚至来不及举起早就握在手里的匕首,便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凶器也掉在了旁边,像一堆被拔去毒牙又抽走脊骨的毒蛇,不管再有多少狠毒手段,都施展不出来了。 不到一分钟,近十名壮汉便被统统放倒。唯一硕果仅存的首领在看到那名短发男孩落在自己面前时,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假思索地掏出枪对准了男孩的胸膛:“别、别过来!把手放在头上!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题外话------ 读者妹纸:小帝正太是怎么回事?小晏儿的后花园要起火了? 紫白:是酒店员工误会啦……小帝正太胸怀大志,不CARE女色。 读者妹纸:哼哼哼,难道他爱男色? 紫白:¥%&他才不是基佬,他最关心的只有仇人! PS:今天出去吃饭,回来得比较晚,更得少了。等星期天补回来~ 112 我恨你 一般人被枪指着,大概马上就服软了。可小帝又怎是一般人,他不但不退反进,甚至还笑了一声,嘲弄意味十足:“想开枪就开吧,记得往我这里打。”说着,他的手指还往额头正中点了一下。 眼见面前这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美少年,竟毫不在乎地让他开枪,执枪的首领不禁心中剧震。他看得出,男孩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不在意。而这份不在意让首领油然感到一种比自己受到威胁更可怕的危机感,不但心中开始动摇,就连持枪的手也不由自主晃了几下。 见首领开始犹豫,小帝现出几分不屑,说道:“没胆子就别舞刀弄枪。” 话音未落,小帝手指轻弹,数道常人难以察觉的法芒顿时像灵蛇一般,伴着劲风迅捷无比地向首领手腕与膝盖等要紧关节处袭去。刚才他正是用这一招击退了不自量力的打手们。唯一不同的是,为了一击即中,刚才他打中的是打手们的头部;现在却只想先将首领制服,再盘问出他是谁派出来的人马。 首领是手上沾过血的人,见小帝动了动手指,莫名其妙之余,却本能地生出更强烈的危机感。 ——不管怎样,先开枪再说! 心中闪电般地划过念头,他本能地扳动机扣,只听一声闷响,接着又是一记痛呼,手枪摔在了地上,首领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被突如其来的痛感弄得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只知大口喘气,脑中更是一团模糊。 挺过最初的痛苦,身体慢慢适应了痛感,首领感到一件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脑门。那形状,再加上那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哨烟味,让他再度脸色剧变。 男孩慢条斯理的声音,也于此时响起:“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等了片刻,见这家伙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一副要死扛到底的模样,小帝笑了一笑,说道:“听说每个帮会社团都有规矩,要是漏了不该漏的底就要严加处置,甚至处死。你是怕死才不肯说话,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说话,会死得更惨。” 首领听罢,想起这男孩之前那神鬼莫测的身手,比自家老板手里手段最高明的杀手还要强,不禁动摇了一下,但依旧抱着侥幸的念头,嘴硬道:“你们该懂道上的规矩,不讲道义是无信,背叛老板是不忠,我绝不做不忠不信的人。” 见状,小帝正要说话,却听林紫苏说道:“时间紧迫,再啰嗦下去说不定会惊动到姓罗的,只有用非常手段了。恰好你教我的那一招,我只在丁风身上用过一次就再没试过。现在觉得有点手生了,刚好再拿他练练手。” 小帝眸光一闪,说道:“那招不错,既能让人痛苦不堪,又能吊着他不昏迷,只不过这人身子骨弱了点,要是用了,恐怕比丁风死得还快。” “你放心,我有分寸,死前肯定会让他把该招的招完。” “嗯,那你就上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起唱白脸,把首领听得额冒冷汗,为自己之前的轻敌冒进后悔不已。佟家是什么出身?老大佟君去金三角带专人来M国种植罂粟时,他们老板甘毒还只是个替人跑腿的马仔。这一男一女看着年纪轻轻,听那口气却是已经沾过人命的。再加上有佟君撑腰,要自己一个小喽罗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义气是什么?忠心是什么?在死亡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想到这里,他刚要说话,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密集如雨的脚步声。杂乱中自有节奏,像是踩着某个节点,显得很有气势,颇有几分先声夺人的意思。 ——听这声音,是有人来救他了? 想到之前派出去搜寻周围有无异样的那几个手下,首领眼前一亮。但还没等他细思为何自己只派出去五个人,现在来的人听脚步声却有几十个,来人便已上到了三楼。 三名保镖开道,四名保镖殿后,团团簇拥着一位老者。那老者的样貌非常普通,头发花白,神情刻板,脸上堆着浓浓的皱纹。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种强势气场,显得十分有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他们是被这伙打手分派出去查看的人惊动到,又听到枪声,所以才赶了过来。 老者站在狭窄的过道里,脚下是横七竖八的昏迷打手,但神情却威严得如同一头雄狮在巡视它的地盘。当这头雄狮的视线落在小帝身上时,突然从尊严的帝王,变成了慈爱的长辈:“你是华儿吧?” 心怀戒备的小帝本以为这人是那群打手的老大,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听到华儿二字,联想到附身时看到的某些记忆,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佟君?” 他大大咧咧的直呼其名,立即引来那几个保镖怒目相向。但老者却根本不在意,目光反而越发热切:“不错!华儿,我就是你的爷爷。” “我不是你的孙子。”从得到这具身体的那一刻起,小帝就决定与原主的旧事划清界限。他知道佟君势力极大,如果陪对方演出一出久别重逢,爷孙俩天伦之乐的戏码,一定能得到很多使得,但小帝觉得这是欺骗。 “华儿……”闻言,佟君却以为是孙子还不肯原谅自己,不禁露出痛苦的神情:“当年我在M国刚刚混得有点起色,因为怕妻儿受到牵连,便把他们……也就是你的爸爸和奶奶送到了华夏国,托付给一个老朋友照顾。不久之后,我因帮派争斗,一度落魄得连乞丐都不如,直到五年后才东山再起。但这时我再回华夏国找他们,才得知他们因为我一直没寄生活费过去,被那家人赶走了。之后我想尽办法,也没能再找到他们。直到三年前我以外商的身份给那座城市捐了一笔款,请官方帮我寻找,最终才找到了你们。却不想……” 说到这里,他痛苦地哽咽了一下,才继续道:“却不想你奶奶已经走世了,你爸爸和妈妈也因为受人唆使染上毒瘾,戒毒时不堪痛苦,一起自杀……你为此痛恨所有的毒贩,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一直对我非常排斥。但从十年前开始,我已经把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统统停了,现在我每年都用收入的一半来做慈善事业,只希望多少弥补一下当年我犯的罪孽。” 听到这里,林紫苏不禁觉得有点奇怪:原本的佟之华竟是极端讨厌毒品么?那为何出事那天,他竟是拿了这东西去酒吧里卖? 她疑惑地看了小帝一眼,他向她摇了摇头,又向佟君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 佟君顿时又惊又喜:“真的?!华儿,那我们——” 可小帝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恨你了么?两个月前你在华夏找到我,对我坦白你的身份并说要抚养我,我因为不能接受一个毒贩竟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拒绝了。那时我觉得我会恨你一辈子,恨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奶奶和爸爸,让他们吃了好多年的苦头。更恨你是个毒贩!只要一想到爸爸买来的毒品,有可能就是你贩卖的,我就恨得心里像有火在烧,一刻也不能平静。” 佟君眼中露出深切的痛苦与自责:“都是我造的孽……” 小帝没有搭话,自顾自说道:“这份仇恨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我突然想起你曾经说过的话,你说你现在是个很有地位的商人,已经不再做那些事了。可曾经做过的事、因你而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会因为你的从良而复活、而变得开心么?不会!所以我来到M国,拿出我爸爸留给我的最后一点钱买了白粉,准备到你的酒吧捣乱,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让他们知道,这个慈善家实际有多么虚伪,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被送上绞刑架的那天!” 见他竟比想像中还要仇视痛恨自己,佟君痛苦地捂住了脸,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林紫苏也担忧地看着小帝,心想莫非是身体的原主人又活过来了? 但定定看了佟君片刻,小帝却放缓了语气:“但我两次出入你的酒吧,都被保安们驱逐出来。从他们说的话里,我知道你是真心不想再碰那些东西。而且在M国,我看到了很多你出资建造的慈善机构。这让我意识到,所谓报仇,也许有一了百了的痛快。但在漫长的余生里,让你不断做善事,不断帮助有困难的人们,是不是更好些?” 听到这些话,佟君不禁又生出了几分微弱的希望:“华儿,那你现在是原谅我了吗?” “不。你有赎罪的权利,我也有不原谅你的权利。”小帝淡淡说道,“以前我从不知道你的存在,以后我也只当与你毫无关系,” “可我只有你一个孙子……”佟君痛苦地说道。失去发妻后,他没有再娶,却有过几位情妇,但全部都没有孩子。 “我记得你帮助了很多孤儿,我想有不少人愿意做你的义子。”说着,小帝拉起了林紫苏的手,准备离开:“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平静生活。” 看着孙子漂亮的小脸上一脸淡漠决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强势了几十年的佟君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妻离子散,唯一的孙子又不肯原谅自己。莫非,这就是自己所做之事的报应? 见老大如此伤神,忠心的保镖脚步一动,挡在了小帝与林紫苏两人面前:“小子,你说话不要太过份。佟先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他对我们做属下的也非常体恤,谁家里有了事都毫不吝啬,想方设法帮助我们。你了解他什么,又凭什么恨他?” 小帝斜了他一眼:“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的赚钱生意,或许我爸爸妈妈就不会死。” “你——” 保镖还想再争辩,却被佟君喝住:“尚诺,不要再说了!” 凝视着世上唯一的血亲,他心中又酸又苦,痛苦无比。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强行留下孙子,但最终却只说道:“华儿,你多保重……不管怎样,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小帝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指着之前被制住的那个打手首领:“这个人我也要带走。” “好……” 眼睁睁看着孙子离开,佟君一脸黯然。尚诺担忧地看着他,提议道:“我看孙少爷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不如我们把他带回去,好好开导两天,他一定能扭转过来。” “不必了。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不要勉强他。先去查一查这批人的来历——敢动我佟某人的孙子,我必让他付出代价!”佟君吩咐道。 “是!” 这边厢,离开三楼后,小帝对那首领说道:“我会消抹你腿上的疼痛,但你要老实跟我们走。如果敢耍什么心机的话——” 他的视线故意在首领的头部停留片刻,直到对方被盯得满头大汗,才淡淡说道:“我可以让你的脑仁也一起尝尝痛苦的滋味。人脑是痛感最集中的地方,也许你愿意尝试比较一下,它与身体,哪一个更耐得住痛苦。” 他还没说完,首领就连声哀求,之前的骨气早不知去了哪里。尝过小帝的手段,再得知他竟是大佬佟君的嫡孙,此时就算再借一百二十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再有隐瞒了。 乖乖跟着两人离开饭店,来到某幢大厦后面的无人背巷,不等小帝开口,首领立即招认:“是我们老大甘毒要对付你,他以为你是佟君的人,想要破坏他夺得今年玉王称号。” “这个玉王的称号有那么值钱?”许久没有说话的林紫苏问道。据她所知,成为玉王固然名利双收,但诱惑也没大到不惜杀人的地步。 首领见他们听到甘毒的名字居然没有害怕,不禁更佩服他们了。他却不知,这两人只是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甘毒那小气乖张,睚眦必报的个性。 首领恭恭敬敬说道:“如果是以前,他倒也不会在意这个称号。但今年他挖到了一块重达两吨的毛料,据说是准备等夺得玉王称号后,再转手将它送给一位贵人。” 送人什么的,林紫苏倒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块毛料上面:“竟然重达两吨?有把握开出上等玉石么?” “老大手下的玉石专家们,有七八成以上认为可以。” “那这毛料预估能拍卖到多少?” “为了造势,老大每天都安排了玉商过去参观,其中有不少起哄抬价的。到今天为止,听说已经被抬到了九千多万。现在离拍卖会还有三天,这期间大概价格会被抬到至少一亿两千万以上” “这么贵!”林紫苏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已经赚了不少钱,但放在这毛料面前,什么都不是。 一旁,小帝幸灾乐祸地说道:“看吧,我就和你说,拍卖会都是奸商搞的,价格炒那么高,你买得起么?” “总有办法的。”林紫苏已隐隐有了一个主意,但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讲:“该问的都问完了,这个人你看着处置吧。” 首领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磕头求饶:“求佟少爷放我一马!我保证回去后什么也不说!” “你敢开这个口,我也不放心你就这么走了啊。”说着,小帝顺势伸手按在了首领后脑上。 这人吓得心惊肉跳,还来不及分析小帝话里的深意,上身一软,顿时像条没骨头的泥鳅一样滑在了地上。 小帝收回手,懒得再看他:“这人醒来后将不再记得今天的事。至于饭店里那群人,相信姓佟的一定会妥善处理。”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林紫苏不禁问道:“之前是怎么回事?难道佟之华的灵魂还在身体里,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 “当然不是,佟之华几天前就死了。我只不过看到了他的记忆,把他的心里话告诉了佟君。虽然有些伤人,但这却是佟之华直到死前还念念不忘的执念。” “原来如此……我本来以为他是个不良少年,没想到是因为仇恨而做出了偏激的事情。” 林紫苏感慨了两句,又想起正事还没安排:“听那人刚才说的话,甘毒貌似势力不小。虽说佟君为了你这个孙子,肯定会设法摆平这事儿。不过也要防着甘毒狗急跳墙,不如就让小威去打听下消息吧。” “嗯,还是你想得周全,依你安排。”小帝虽然不怕有人上门找抽,但省事起见,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免则免。 商议既定,林紫苏放出小威,让他以灵体状态跟在这个打手头头身边,等这人回去复命时,顺着上级一层层找上去,最后一定能找到甘毒。吩咐完毕,又让小帝将这人提前弄醒。 看着打手首领从地上爬起来,肩上趴着看不见的小威,满头雾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巷子,小帝问道:“那我们去哪儿?” “继续卖玉料去。我想到了个办法——既然我们买不起玉王,那不如自己炒作一个玉王出来。” 闻言,小帝精神一振:“这个有趣!不过,你到哪里找超过两吨的毛料?就算找到,以你现在的能力,也不足以把这么巨大的石头变成美玉吧?” “好玉嘛,除了体积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玉质。我已经想到个法子了。”林紫苏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不用多问,先跟我走吧。” “还想卖关子啊,算了,迟早会知道的。”小帝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但两人都没有料到,准备工作刚做了一半,小威就传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佟君被刺杀,胸口被子弹擦过,险些伤及动脉,可谓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圈。 而且,另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竟也出现在了刺杀现场! “清疏?这个龙门世家的弟子,怎么会和个漂白的帮派头子搅在一起?”听罢小威带来的消息,林紫苏惊讶道。 ------题外话------ 读者妹纸:难道清疏也是佟君的孙子?这老头和道门还真有缘。 紫白:(庐山瀑布汗)清小哥只是过来做生意的…… 读者妹纸:他在现场出现,那受伤了木有?病弱美人我的爱,而且还是只头发黑长直的妖孽~~~~ 紫白:受伤会有滴,不过不是现在,要等后面大战——话说,如果普通人就能伤到他,那这龙门大少岂不是太没用了。 读者妹纸:咦咦咦,原来清妖孽是龙门大少爷? 紫白:(捂嘴)我什么都没说! 113 清少主当保镖 “龙门的绝技一是推演天下气脉动数,二是相看阴宅阳宅。他们凭前一项绝技,在古代成为皇家或某些野心家的座上客;但到了现代,前者已然没落,倒是有无数富豪请他们去相看墓地,指点修造住宅。”小帝分析道,“姓清的会出现在这里,肯定和他的老本行脱不了干系。” 想到佟君虽有威严,却已掩不住白发苍苍,皱纹密壑的老态,林紫苏点了点头,认可道:“佟老先生至少已经六十多岁了吧,难怪会着手准备身后事。不过,他毕竟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祖父,你要不要去看望他一下?” 小帝竖起两根手指,在鼻尖前摇了摇:“首先,原本的佟之华根本不认这个祖父;其次,我是玉灵小帝,和那老头没关系。这两点加起来,你说我有必要去探望他么?” “但他毕竟是因为你我,才与甘毒对上的。”据小威传来的消息,是甘毒受到佟君的警告后,自觉受到挑衅,恼羞成怒才派人暗杀。林紫苏觉得必须要承这份情。 见她坚持,小帝只好投降般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今天下午去交易市场那边打完招呼,就去看看他。仅此一次,再无下例。” “从佟君的势力,如果躲不过二次暗杀的话,那他也不用在道上混了。”说着,林紫苏又拿起了一块毛料,“离拍卖会只有两天了,我们得快一点儿。” 昨天从餐厅回来时,她就已经去市场了解过情况,拍卖会并不限制参加者的身份。不管你是个人还是公司,只要出得起参展费,都欢迎参加。但资源有限,不可能所有参加拍卖的商品都能上台竞拍。 所以按照规定,拍卖会头一天会将拍卖品分批在不同时段展出,由参会者投票。得票最高的前三位留下,其余的淘汰。等到最后一天正式拍卖时,就只留下六件商品。当然,这个法子仅适用于没什么势力的小公司或个人送来的东西。像甘毒的那块毛料,就可以直接参加最终拍卖。一般来说,每年拍卖会上都会有十多件商品竞争玉王,大公司与人脉广的商人拿来的,就占了三分之二的名额。 这规定看上去不公平,但还是留给了想要凭借玉石出人头地的小人物们一线希望。而以林紫苏目前的身份,她也只能遵从规定。不过她有自信,自己炮制的“精品”,绝对会入选! 时间紧迫,她抓紧每分每秒,拼命炼化着劣等玉石,甚至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只想早一点把东西赶制出来,最好还能留下一点美化展品的时间。但偏偏事与愿违,这天下午,小帝探望佟君回来后,身后多了一条碍事的尾巴。 “笃笃笃”,不徐不疾的敲门声响起,林紫苏本来以为是酒店员工过来打扫,便大声说道:“今天不用打扫!” 门外回应她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我啦。” “小帝?”林紫苏正忙得眉毛头发一把抓,闻言颇有些抓狂:“你没带房卡啊?我正在忙,等一下再给你开门。” “我没带房卡,但带了一个客人。” “客人?”林紫苏一愣,手上却是纹丝不动。直到确认原本粗劣的半石玉料,已经变成了上等的春带彩翡翠,才抽回了手,往房门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嘀咕:哪里来的客人?莫非是佟君派来游说“孙子”改变心意的说客?但如果是这种人,小帝当场就会将对方打发了。若说是正经客人,他们在这边又根本没有认识的人。所谓的客人到底是—— 怀着满心疑惑打开房门,林紫苏差点石化了:门外的那人黑如檀木,秀如流云的长发刚刚过肩,一双细窄丹凤眼如名家以香墨精心绘出,魅眼如丝,勾情动魄。暗红修身的唐装包裹住他修长颀秀的身躯,以金线绣出的长蟒栩栩如生,曲折盘旋,像是活生生缠绕在他身上一般。但却并不让人觉得恐怖,反而有种蛊惑人心的妖魅。 蛇在各国传说中,本就是淫邪的象征。这人将金蛇绣在衣饰上,其魅其邪,有着足以让任何人动摇的风情…… 面前这只妖孽,居然就是林紫苏先在花鸟市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又在藏珍阁被她摆了一道的清疏! 看到林紫苏后,清疏眼中也是掠过一抹讶色。他受佟君委托,前来保护佟家的独苗孙少爷和女伴,本来以为是一对未成年的稚气小情侣,没想到竟是一名年轻秀丽的女子。而且……没由来地让他有几分熟悉感。 仔细回想了一下,清疏突然打了个响指,笑得眸光滟滟:“早知道是这位小姐,我就买一束蓝色妖姬带过来了。” 原本在暗自戒备的林紫苏闻言,心里却是悄然一松:看来这家伙只记起了头一次相见,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蓝玉。也是,自己在店里不但布下了防身的法阵,还让小晏弄了点幻术,去过的客户事后回想起来,只会觉得蓝玉的身影缥缈之极,却根本看不清五官。清疏虽然也是道门中人,但小晏的幻术,又岂是一般人能防备的? 蓦然想到小晏,林紫苏心头不禁掠过一丝黯然:这家伙只说要回去与身体融合,却没有留下半点信息,告知他的身体在哪里,否则自己还能去探探病。不过,想来这也是他有意为之吧。他那么心高气傲,怎么会容许别人看到他无力软弱、像植物人的一面? 悄悄甩开这些突然浮现的绮思,林紫苏做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讶异:“我们还真是有缘,不知先生贵姓?” “免贵姓清,你叫我清疏就行。我可以进去说话么?” “屋里太窄,不是待客的地方,正好顶楼有间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坐?”进屋?开什么玩笑,她刚刚收法,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认出残余的法术波动,戳穿她的来历。虽说她迟早是要和龙门打交道的,但在摸清清疏的来意之前,她还不想亮出自己的身份。 听到她的建议,清疏从善如流:“一切由女士做主。”说着,又向林紫苏眨了眨眼。 被他抛来的媚眼激起一身鸡皮之余,林紫苏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不愧是天生的模特,一道眼风,一个动作,都像带了磁力一样,牢牢吸引住旁人的眼球。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风情天成吧。 但,见林紫苏隐约露出赞赏的神情,小帝顿时不爽了。 这会儿恰好是下午茶时间,进出咖啡厅的人很多,而他们的视线全都胶着在清疏身上,炽热火辣,不少女人甚至男人都变得痴迷忘形。有反应快的女人更是撩着头发,腰肢款摆地凑上前来,准备搭讪。 见状,满心不爽的小帝顿时露出天使般纯美无害的笑容,大声说道:“大哥哥,你早就是我爷爷的人了,怎么又舍得离开他呢?你走之前,他还依依不舍地拉着你的手说了好多话,但你都不理他。” 咖啡厅很安静,播着若有似无的萨克斯风,所以小帝的“童言童语”显得分外响亮。原本正痴迷于妖魅男子的人们,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怪异。 冲在前面的那个搭讪女更是陡然停住了脚,脸色阴晴不定:所谓XXX的人,未必非得是情人,也有可能是属下。但如果还拉着手倾诉衷肠……说没有奸情鬼才相信!这男人看上去既美且妖,衣着比女人还华丽,的确像个0号。就算他是个双插——呸,老娘才不稀罕和兔爷交往! 看着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脸悻然掉头就走的搭讪女,清疏眸色一声,却不怒反笑。那魅惑又极具风情的笑容,顿时晃花了所有人的眼,但落在小帝眼中,却是隐有寒凉,让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你笑什么?” “你爷爷怕你吃亏,让我来保护你。但现在看来,我觉得你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不过我倒是很庆幸没有拒绝这个任务,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遇到如此美丽的小姐。” 说着,他突然微微弯腰,托起林紫苏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亲吻如同蜻蜓点水,但那抹凉滑的触感却留在了他的唇间,让他本来充满戏谑的眼眸陡然变得深邃。 这样一个男人,竟愿意这么绅士温柔地讨好女子,原本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旁观者们眼神再度变得炽烈。看向林紫苏的目光既妒且羡,有几个更是充满敌意。 林紫苏却没空理会旁观者的反应。一吻之后,她猛然抽回手来,压下心中的惊愕,眼睛眯了起来:“清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刚才实在是情不自禁,还请林小姐原谅。”说话时,清疏眸光微动,有意无意总往小帝脸上瞟。他在就看出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但却万万想不到两人是半师兼损友的关系,自然而然往姐弟恋那方面想,颇为期待这漂亮的小正太炸毛。 但对上清疏表面深情却隐含挑衅的眼神,小帝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心里却是幸灾乐祸:这家伙胆够肥,居然敢得罪林紫苏,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将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林紫苏总算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暗涌。瞪了偷着乐的小帝一眼,她笑眯眯地对清疏说道:“原来如此,多谢清先生的赞赏。不过希望下次你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决定是否接受。咱们也别站在这儿堵人家生意了,先进去再详谈吧。” “求之不得。”清疏笑道。 旁边的小帝却有些笑不出来了:这女人是转了性子么?还是觉得姓清的盘靓条顺,被占了便宜也很享受?唔,他似乎听小威说过,这女人貌似认识个只差告白的帅哥,但现在家里有事临时走了。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她,不要只见新人笑,不管旧人哭? 小帝心里嘀咕着,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随这两人一起坐在了靠窗的卡座旁。 “请问三位需要什么东西?”见美男落座,侍应生立马殷勤地凑了上来。 清疏对林紫苏比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林紫苏也不推辞:“你们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女士您好,我们首推是卡布基诺,不过黑咖啡、拿铁、还有——” 侍应生还没报完,林紫苏便打断了她的话:“听起来都不错呢,每样给我来一壶吧。” “一……壶……?”侍应生顿时发懵了:“女士,我们可以无限续杯的,您不用点这么多……” “但我每样都想尝尝,和国内有什么不同。”林紫苏做出一副姐就是钱多土豪的嘴脸,抬了抬下巴:“速度要快哦。” “好……” 侍应生再顾不得看帅哥,梦游似地回操作台去了。生出不祥预感的清疏瞟了一眼周围看似若无其事,实际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客人,突然觉得嘴里有点发苦:“林小姐,是不是点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就喜欢多点几份摆着看,这样才有面子。” 林紫苏特地把面子二字咬得很重。三次见面,已让她对这男人的性格大体有所了解:锦衣香车,宁愿旁敲侧击也不肯正面和别人对嘴,说明这人是很要面子的。让他和一个如同乡下财主进城、极力摆阔,实则却引人发噱的人在一起,他肯定比死还难受。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自恃身段不去和小帝较真,反过来招惹她。 一旁,小帝也看出了林紫苏的用意,立即跟着起哄:“就是,满满地摆上一桌,那才有面子嘛。对了,我们单点了饮料,点心还没点呢。” 说着,小帝马上叫来侍应:“所有的甜点,每样给我们来一份!” 于是,这一天,咖啡店出现了从开张到关门以来唯一的奇景:一行三人点了十八种咖啡,四十六种甜点,桌子上根本放不下。最后还是店长想了个好主意:像放火锅材料那样用小推车摆在旁边,随吃随取。不过就算这样,也足足用了四张推车才放完了东西,周围的活动空间也都被车挡满了。 这三人里男俊女靓,小正太也甜美可爱,本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再来了这么一下,不单是店里的客人,就连去酒店健身房或餐厅的人,在经过落地窗前时,也要特地张望一阵,最后啧啧感叹几声才走。 以前清疏在走T台客串电影时,围观的人比现在多得多,其中甚至还有决定他未来的评委,不像现在只是无关的路人。但他却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恨不得马上消失。听着落地窗外不时响起的惊叹声,他简直恨不得把头埋到裤裆里。偏偏林紫苏和小帝还大声有说有笑,时不时“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这么丢脸,我吃得下么我! 被甜点堆和咖啡壶包围的清疏,在心里哀嚎不已。 欣赏够了他的窘态,林紫苏才提起正事:“小——华说你是他爷爷派来的保镖,还说你是位高人。但我们并不需要保镖,也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你恐怕要白走这一趟了。” 清疏摇了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已经拿了报酬,当然要好好保护佟小少爷。如果你们不喜欢有人跟进跟出,我会做到不让你们察觉。” “那你住在哪里?” “佟老先生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房间,就在你们隔壁。” 听他不是二十四小时全天监护,林紫苏放下心来。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无论如何要把这人弄走,否则根本没法准备参加拍卖的玉料了。既然不是的话,要是一昧推拒,反而不知佟君又会做什么关的安排。不如就此答应下来。 想到这里,她冲小威使了个眼色:“好吧,那这几天就拜托清先生了。” “不客气……不过,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清疏说出这话时,心里那股无奈劲儿就别提了。如果家族里那群为他头疼了二十几年的长老见他如此吃瘪,肯定会拍手称快,把珍藏了上百年的好酒拿出来庆祝。 “请说。” “能不能把这些撤了——不,我是说以后,我能不能一个人吃饭?” 噗——小帝嘴里的布朗宁饼干喷了一咖啡杯。林紫苏轻咳几声,勉强压下笑意:“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林紫苏与小帝都肯定甘毒正疲于应付佟君的反扑,无暇再来向他们下手,加上身边还有个龙门弟子,虽说妖孽了些,但看着还是挺能打的。而且,佟老爷子为了保护独孙,岂能不再安排其他人来暗中保护? 不必担心人身安全,他们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准备工作中。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天就过去了,这天已是拍卖会的第一天。 天还不亮,林紫苏就起身准备。之后又到外间推醒了抱着小威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小帝:“起来了,马上把东西送过去。” 林紫苏原本订的是个单人间,小帝得到身体后,便改成了套房。小帝睡外间,她睡里面。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做事方便。 “要十点才开始……而且我们的展出时间还没安排好,急什么……”小帝嘟囔了几句,不过还是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梳洗完毕,林紫苏叫来昨天就预约好的工人,把东西搬出房间。当托着特大纸箱的推车经过隔壁房门时,同样穿戴整齐的清疏拉开了门:“现在就出去么?” 见面的当天,林紫苏就把要参加玉石拍卖的事情告诉了他。 “嗯,先把东西送过去,然后再去吃早餐。”不知不是是一见面就被给了个下马威的原因,这两天清疏都很本份,除了出门办事时会跟上来,平时都待在他的房间里。见他守信,林紫苏也对他客气。 清疏拉上房门,跟在林紫苏等人身后,不紧不慢地随着他们下电梯、去市场、找人商谈……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在知道最终展出时间后,小帝顿时急了:“凌晨展出?那种时候给谁看啊!” “没办法,现在只有这个时间段有空。而且我们是通宵展出嘛,来参观的人挺多的,你不用担心。”与他们对接的是个样貌猥琐的大叔,头发油得能滑倒苍蝇,胖脸上五官缩成一团,就属中间那个红痛痛的酒糟鼻最为醒目。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看了真是让人倒足胃口。 林紫苏止住还想说话的小帝,温言说道:“这位大叔,我们虽然是散户,但送来的东西却绝不比大公司的差。相信一件上等展品,也能给你们主办方带来好名声吧。你不如先看看展品,再做决定?” “不用了,我没时间。”大叔很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华夏人,给的参展费又翻了倍,我也不会破例让你们参展。现在只能安排这个时间,没法再更改了!” ——难道这人是想索贿? 林紫苏眸光微动,虽然心里有些恼火,但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强压火气,打开挎包准备拿钱。 这几天她都没空整理包包,导致里面很乱。街上随手买的零碎、吃饭时得到的小赠品……杂七杂八塞满了包包。她在里面努力翻找钱包时,一个不小心,某件东西突然掉在了地上。 听到那声闷响,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看了过去。当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直将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旁边看戏的清疏,眼神突然变得极为炽烈,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红脂暖玉?!” 仗着腿长手长,他弯腰一抄,抢先一步将东西捡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几眼,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热烈:“触手生温,色如红玉……果然是传说中的红脂暖玉!” 龙门一族绵延传承近千年,历代先祖侍奉过无数帝王将相,得到过不计其数的珍宝赏赐。虽然经过战火浩劫,但还是有不少宝贝得以保存,传续至今。身为龙门现任掌门,他从小时候起就有进出地宫的权利,不知在那里把玩过多少奇珍异宝。旁人眼里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只不过是他手里的弹弓珠子儿罢了。 但即使富足如龙门,秘藏的红脂暖玉也仅有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块。因为龙门生意的特殊性,要经常实地勘看,选择风水宝地,这就免不了踏足至阴之地。虽然弟子们都有特殊心法护体,但天长日久,还是有不少人会阴气缠身,多病甚至英年早逝。但只要随身佩戴一块红脂暖玉,就可以保证不受阴气袭体。 红脂暖玉分两种,一种是天生天长,极为难得;另一种则是人工炼制,二者具有相同的功效。虽然会炼法器的修士少之又少,法器的价格因此水涨船高,但在以前道门兴盛的时代,以龙门的财力还是能买得起足够的红脂暖玉,让门下弟子人手一块。 但随着华夏遭受战火,龙门被迫避居洋人租界厦门,道门日益式微。迄今已有整整一百多年,再没有出现过会炼制法器的修士。许多人认为,炼器这一块,就像很多传人稀少的法术一样,已经消湮失传了。 而龙门往年珍藏的红脂暖玉也越来越少,到了清疏这一代,已经只剩下一块小小的残片。要是放在以前,这连新进门的小弟子都不会要。可是现在,就是这么一片指甲盖似的残体,却是龙门最宝贵的珍藏,供奉在祖先灵前,就连清疏这个掌门都无权动用。无数长老更是费尽心血,想要仿制出相似的法器,解去弟子们阴气入体的痛苦,但却都无一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染阴气的弟子饱受痛苦。 这种情况下,陡然看到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红脂暖玉,让清疏怎能不欣喜若狂! 紧紧将它握在掌中,感受了片刻那份特有的温煦暖玉,清疏突然转身一把扣住林紫苏的肩:“林小姐,这玉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林紫苏被他激动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呃……挑选毛料时无意中买到的。” “除了这一块,还有没有其他的?”说话时,清疏已经决定,不管付多少钱,都要把它们买回来! “这个……”林紫苏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一部分,因为它触手生温,看上去挺难得的,我就把它们先寄回去,请老师帮忙拿到地矿部门鉴定了。” 听到竟然还有,清疏只觉欢喜得胸膛都要爆炸了。一双丹凤眼睁得极大,眼神更是亮如璨星,灼光逼人:“林小姐,不管你有多少,我都全部收购了!请你一定要卖给我!” 见他开心得像个大孩子,平时的妖孽风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全是纯粹的欢喜,林紫苏不禁问道:“这玉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小姐,不瞒你说,我是澳门龙门的传人,我们门派以帮人相看风水为生。这次我来M国,也是为了替佟君相看阴宅墓地。平时我们免不了要去阴气很重的地方,许多弟子都因此染上恶疾,重病缠身。但如果有了红脂暖玉护体的话,他们就可以免除病痛。只可惜,红脂暖玉绝迹已久,我们只当世上再不会出现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这次M国之行算是来对了,林小姐,你真是我的福星!” 说着,清疏忍不住狠狠熊抱了林紫苏一把。之前被捉弄的那点郁结,现在全部烟消云散。只要林紫苏能将红脂暖玉卖给他,别说丢一次脸,就算把丢脸过程拿到CCTV向全国人民全程直播也没关系! 冷不丁被他抱住,虽然明知这人是开心过了头下意识的举动,林紫苏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赶紧把他推开。说实在的,因为清疏平时那副样子,她就自动把他划进了游戏人间那类,万万没想到他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一面。因为怕她不同意,还开诚布公,主动坦白了自己的来历。 既然这红脂暖玉能帮上龙门弟子大忙,那她就再炼制一批出来好了。回头再找个理由,告诉清疏自己可以源源不绝地供应。毕竟都是同道,能帮别人减轻痛苦,她也很开心。 做出决定,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等回国后我就把剩下的统统给你。” “多谢你,林小姐!”清疏感激地说道. 见他俩说完话,终于有机会插嘴的大叔赶紧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这大叔是地道的M国人,虽然会讲华夏语,但很多词儿还是不明白。什么阴宅风水,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凭着半个生意人的直觉,他看得出这块通体赤红的玉不简单,否则之前还一脸不在状态的清疏也不会如此喜形于色。 “就是块红玉,它已经有买主了。”小帝答道。他才懒得跟个普通人解释一堆,一来浪费口水,二来会惹麻烦。 与宝贝擦肩而过,大叔失望地叹了口气,突然却又眼眸一亮:“林小姐,我看看你带来参展的那件玉石!我想它一定也很有价值!” 话音未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虚罩在上面的纸箱。此时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户,照射在玉石身上,折射出道道幻彩,更显得晶莹剔透,精美绝伦,夺造化之天工,不似人间之物。 无论是见多识广的清疏,还是看过无数玉石的大叔,甚至就连亲手参与了制作过程的小帝,此时在看到这件玉石时,都有种发自心底的震撼感。一方面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珍奇瑰宝;另一方面又觉得无比庆幸,有生之年能一睹奇珍风采。 目瞪口呆地看了许久许久,大叔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么美的玉石,别说大公司,我看就连甘毒老板的那块两吨毛料也比不上!不行,我要让它们改时间,改在第一时间展出!林小姐,我相信这块玉料不但能让你一举成名,也会给我们带来绝大的人气!” ------题外话------ 妹纸:小苏苏这次算是找到个大客户了,要狠宰一顿!要玉债肉偿! 紫白:淡定!就算我同意小晏儿也不会同意。 妹纸:好可惜……不过那玉件到底是什么? 紫白:嘿嘿嘿,佛曰不可说~明天就见分晓啦~ 114 玉惊全场 大概是爱玉的人都有执念,原本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管理大叔,看到林紫苏带来的玉件后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像打了鸡血一样,说走就走,马上就跑到上司那里申请更改展出时间。 一件上品玉石,不但可以给主人带来声名利益,也会给主办方带来名气。听管理大叔口沫横飞地说完那块玉石多么多么完美,负责安排展出时间的主管不禁来了兴趣:“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好,把时间改一改也行,这样吧,刚好今天的第二场还有一个展位有空,有个公司本来交了订金的,结果又嫌贵,临时不来了。就把你推荐的玉件安排在第二场吧!” 拍卖会的这三天都是通宵展出,头两天竞争拍卖资格的展品,每六小时一换,一天刚好四轮。第二场恰好安排在下午两点,这时人流量很多,是个很好的时段。 “真的?那可太好了!您尽管放心吧,我可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吹牛,即时东西一展出来,我们就等着来参观的人踩破门槛吧!”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马上去看一看有多漂亮。” 两人正交谈间,突然有人走进了办公室。见这人没有敲门就闯进来,主管本来有点不高兴,但等看清对方面孔时,脸止的那几分不快顿时化成了谄媚的笑容,屁颠颠地迎了上去:“哎哟,逢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莫非是为了安排甘毒先生的毛料?” 这名叫逢其的男子一身正式西装,虽然面容普通,但很有几分精英范,乍眼看上去就像某大公司的高管。但实则却是甘毒的心腹,专为甘毒跑腿做事,颇有几分心计。 因为这个身份,他在M国上流社会很吃得开,就连达官贵人都不得不卖他几分面子。他又怎会将一个小小主管放在眼里。今天之所以亲自过来,也只不过是因为顺路罢了。 瞟了一眼满面堆欢的主管,他说道:“我们老板的毛料早安排好了,马上就送过来。我现在来找你,是另有其他事情。” 说着,他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包绒盒子。金玉店里一般会用这种盒子来单装项链,但他揭开之后,其余两人才发现,这盒子里竟装满了玉珠手钏、金镶玉吊坠、宝瓶耳环等等,将原本就不大的盒子塞得满满当当,粗略一估,大概不下七八件。只不过,数量虽多,质量却不是一等一的,大部分是相对次一等的糯种。如果要估价的话,大概合计一起,能卖到三十万左右。 将盒子推到主管面前,逢其用吩咐的口吻说道:“这是我个人的一些东西,知道你们拍卖会人多,有钱人不少,想拿出来卖掉。你看着帮我安排一下,最迟五天之内,我要见到至少四十万现金。” 四十万?想卖那么高,难怪逢其不愿拿到玉石店回收,反而打上了拍卖会的主意,想来是看中会上总少不了一掷千金的土财主吧。拍卖会上,展品投票竞争拍卖资格时,倒是有不少客人看中后当场加价买下的先例。不过,这货不算特别,玉质也不算上等,价格还一下子上去了三分之一,谁知能不能出手呢?毕竟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主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如果现在不答应,那马上就要得罪逢其了,不如先应下来,回头卖不出去再说。便点头哈腰地接了过来:“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当了,尽量卖个高价。刚好我们今天第二场还有个空缺,可巧您就拿了货来,正好填了这缺口。” 逢其满意地一笑,刚要说话,却听旁边那个胖子叫了起来:“主管,不是说好了这第二场的空缺留给我那个客户的吗?怎么又变了?” “谁说我答应你了?我只说先看一看有没有别的安排,现在逢先生要卖货,自然就没有你的份了。”主管一边说,一边向手下连连打眼色,示意他不要闹了。 见状,逢其轻蔑地瞟了那胖子一眼:有自己在,这家伙还想妄想加塞,真是不懂规矩!就算真的同意了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让出来! 他知道那主管一定会将这件事压下,便没有再理会。刚准备离开,身子一转,耳中却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他们是华夏国的人啊,尤其是那个叫林紫苏的,出手很大方,说是出来历练做生意。说不定就是哪家富豪的小姐,要是得罪了她,以后我们不是要少个大主顾?主管,就算不给安排在第二场,你也帮忙想想别的办法呀!” 林紫苏?这不是前两天查出来、和佟君的孙子在一起的那名女子么?她竟然也想参加拍卖会? 唇角挑起一抹阴险的笑容,逢其突然转过身来:“这个林紫苏不能参加拍卖会,凡是她手里的东西,你们一律不准展出。这不但是我的命令,也是——甘毒先生的命令,明白了么?” 甘毒还没漂白之前,在M国也是个能让小儿止啼般的狠角色。见逢其搬出了他,主管与大叔均是打了个寒颤。虽然又疑惑又不甘心,但为着明哲保身起见,也不敢多问,只流着冷汗答应道:“是是,我们知道了。” “嗯,若是做好了,我会和你们老板打招呼,让你们升职。”见他们这样识时务,逢其满意地说道。虽然矫了老板的诏,但他相信老板知道了非但不会介意,反而会夸他做得好——不用说这些年来,甘毒是如何咬牙切齿痛恨处处压了自己一头的佟君。单说最近,因为险伤了佟家的宝贝孙少爷与刺杀一事招来的报复,就够甘毒的怨恨再翻一倍了。 见逢其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大叔又急又悔:“早知道就不提林小姐的名字了!唉,可惜了那么好的玉件!不过,他为什么要对林小姐赶尽杀绝呢?” “谁知道。不过甘毒手上那么多生意,指不定那姓林的小妞哪一桩上得罪过他,就让逢其记到了今天。”无端招来这种事,主管也很不是滋味,刚才还兴奋与逢其攀上线的劲头全没了,没精打彩地朝大叔挥了挥手:“你去告诉林小姐,说咱们不是故意为难她,实在是也有自己的难处。” 一刻钟后,等待在办公室的林紫苏等人,从大叔气愤的诉说中,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啧,竟与他们对上,倒是巧了。”林紫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清疏倒是一脸无所谓:“林小姐不必担心,只要报出佟老先生的名号,看他们还敢不敢打压你。” “不行。”林紫苏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办法:“小帝已说过不肯认这个爷爷,一出了事又请人家帮忙,这算什么?你是推辞不过强行被塞过来的,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如果要我们主动去求人,那可不行。” 她这话落在普通人耳中,或许会得个不知变通的评价。但清疏却很欣赏这份倔强,对她又高看了一分:“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紫苏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展会展会,说白了不就是有个集中的地方展示自己的商品?——大叔,我之前问过,竞争拍卖资格的展品,都是放在展览馆里的?” “是的。交易会时大家基本在露天摆摊,但竞争资格的时候,为了便于保管看守,都是在展览馆里进行的。”大叔有些不明白,林紫苏问这显而易见的事情做什么。 “展品在馆内,也就是说馆外全是空地。如果这空地上突然多了件玉器,就算十分粗劣,来来往往的人也会多看它几眼吧?更何况,放的是一件绝顶珍品,那就更吸引人了。” 闻言,小帝与清疏均是眼前一亮,却又露出几分迟疑:“是个好办法,不过,展品放在外面,岂不是就失去了竞争玉王的资格?” 林紫苏微笑道:“我相信群众的审美水平。而且所谓奇招制胜,到时引发的效果,恐怕与玉王不相上下。只要名声传出去,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一次,大叔倒是理解了他们的对话,却搓着手为难道:“但历来从没有在空场上展出的先例啊?” “但也没有禁止,对不对?” “这倒是……” “那不就结了。”林紫苏打了个响指:“两位帅哥,快把玉件拉到空场上去吧!” 每一届的玉石交易大会压轴的拍卖会上,照例要再弄一个开幕式,请各路名流政要、与玉石界的大佬们来发表演讲。然后再邀请普通民众入场,官方媒体拍几张名流们在平易近人的英姿,这开幕式才算结束。 主持人已经主持过五届拍卖会开幕,每一次都很圆满。但或许是她的好运已经用完,这一次居然在最不不可思议的地方出了岔子:领导讲话结束、她说了“有请入场观众”后,本该早早就在外面等待着、听到提示就进场的群众,居然迟迟没有出现。 ——这乱子可大了! 主持人尴尬地举着话筒站了片刻,急中生智,赶紧找了个借口:“大概是最近交通拥挤,可能参观的人还没赶到,请大家再稍等片刻”。 她在台上粉饰太平,底下早有人派保安去看是怎么回事。去了没多久,保安神情古怪地回来报告:“入口处有人放了件玉器,大家都围成一团抢着要看,所以没人进场。” “胡闹!”负责主持这次交易会的某部长怒道,“让他们赶快进来!” 保安小跑着出去,不多会儿又小跑着回来:“外面的人都挺激动的,我扯破了嗓子也没人理会。我怕惊动记者,不敢用高音喇叭通知。” “真是不知变通!”某长瞪了他一眼,索性亲自走了出去。但这一走,却再也没回来。 迟迟等不到结果,坐在某长身边的其他人更加着急,也跟着出去查看情况……就这么走啊走的,最后连忙里抽闲赶来致词的市长都坐不住了,也起身往外面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剩余的名流都离开展厅,走到空场上时,顿时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一处铺陈了大红绒毯的底座上,摆放了一尊耀眼剔透之极的玉器。仔细一看,它并非人手雕琢,而是天然生成,却非常形似一处很有华夏风格的古代山峦。山壁呈玉白色,陡峭秀美,上附串串绿萝碧树,并有一簇簇小花,沁着淡淡的粉紫嫩黄。山路上有一名褐衣人,正手搭凉棚仰头去看从山头飞过的仙鹤。飞鹤通体透白,但翎毛与嘴喙处却是沉碧色,额头还有一抹丹红。仙鹤飞去的方向,是一道瀑布,水润通碧,下溅飞起的浪花里有一道弯曲的彩虹,共有黄、紫、绿三色,色彩明艳动人。 整座玉器高约两米,宽约一米五,即使是在人工雕琢的玉器里,也是不可多得的大件了,却人得是天然生成。更难得的是玉石虽是浑然一体,玉质却各有不同,并且都是极品。山峦整体与仙鹤主体是无瑕白玉,上面的植被则是极品帝王绿,各色鲜花亦是剔透无瑕。瀑布则是绝顶的冰种透玉,浪花间的彩虹却是千金难求的福禄寿彩玉。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那名行人身上的褐衣,却是一块玉皮,让整座玉器更添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美感! 这样的天成玉石,说是千年难得一见都毫不夸张!不知是谁如此幸运,竟能得到它,又没有鲁莽地用机刀解开,而是用土法耐心地一点一点把表皮磨去,才让这被隐藏在顽石中的美玉得见天日! 一时间,不止是围观群众,连一干M国名流们都看直了眼。 过了片刻,市长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是谁家的展品?为什么没有放在展厅里,反而放在了外面空场上?” “这……我去看看,或许是送来得晚了,刚刚运到这里。” 负责的某长擦着冷汗,找了个借口,赶紧去打听。但问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傻了眼:居然是甘毒不让人进场。 如果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就依了甘毒的话将玉器主人拒之门外也就罢了。但现在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玉器,如果还不放人家进展厅,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里头有猫腻?唉,这种顺了哥情失嫂意的事,简直要愁死个人! 就在某长看着玉器发愁的时候,旁边却有个有心人将他的为难尽收眼底,另差了人过去打听。当明白原委后,老者笑了起来:“原来又是甘毒那老家伙在捣鬼!” 说罢,老者走下台阶,向玉器走去。被他的强势气场,与身后形影不离的几个保镖镇住,原本围在玉器前又是抚摸又是惊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在玉器前站定,老者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只飘逸如云的仙鹤,蓦然回身:“这是我佟某人的朋友带来参展的玉器,因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来迟了。请问现在还能进场吧?” 115 讨好小晏 “这是我佟某人的朋友带来参展的玉器,因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来迟了。请问现在还能进场吧?” “当、当然,佟先生。”某长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本能地陪笑。 “那就好。”说罢,佟君向身后的保镖比了个手势。不等他开口,心领神会的属下就立即上前,将那尊精美绝伦的玉器搬向展厅。所到之处,连市长都赶紧让了几步。 某长愣愣看着这一切,突然眼前一亮:佟家的势力远非甘毒能比,这下子自己的两难不就解决了么?嘿嘿嘿,用华夏人的话来讲,佟君可真是及时雨啊!想到这里,他笑得更开心了,甚至还主动动手捡起了掉下的红毡,屁颠颠地跟在保镖后头。 做完这一切,佟君远远看了孙子一眼,想起他说不原谅自己的话,原本明锐的眼神不由一黯。强行忍住过去与孙子交谈的冲动,他带着其他保镖,一起走向了身后的一干名流:“展会开始了,我想与诸位一起逛逛。” “哈哈,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佟老,您请。” “佟老您慢点儿。” …… 一片殷勤的附合声中,众人心里雪亮:说什么想逛逛,实际是想替那件玉器招徕人气吧。也不知玉器主人与佟家是什么关系,竟然让从来不假辞色的佟君都破例为他出头。嗯,管他什么关系的,只要将票投给这玉器、顺了佟君的意思就对了。反正这玉器本来就精美无双,配得上玉王的称号。 这群人一走,前来观展的市民也在保安的指挥下陆续进了展厅。不多会儿,空场上便只剩下林紫苏一行与几名工作人员。 “要不要去谢谢他?”林紫苏本来只打算借空场炒一下,没想到最终竟是这个结果。再一次承了佟君的情,她觉得不致谢不安心。 小帝却不太乐意:“牵扯那么深做什么?三天过了一拍两散,我们回了华夏,他还在这儿当他的地头蛇,又何必啰嗦。” 闻言,林紫苏心里浮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连谢谢都不愿说一声,这可不像是小帝的风格。莫非…… 蓦然划过一个念头,她不禁低声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不肯喊他爷爷,才一直抵触疏远他的?” “……是又怎么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猜中心思,小帝没好气地说道:“我好歹也是个几百岁的老前辈了,要我管个几十岁的普通人叫爷爷,实在是喊不出口。” “你还真是……”林紫苏想不到居然真是这种幼稚的理由,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她懒得再费唇舌说服小帝,决定事后自己找机会向佟君道谢就好。便向小帝与清疏说道:“走吧,我们也进去逛逛,看看其他人送了什么东西来参展。” “不管是什么,肯定比不上我们的。”小帝信心十足。 向来与他不太对盘的清疏也难得赞同:“这次你们肯定能拿到玉王。不过,这么极品的一块天然美玉,你们是怎么买到的?” 行家面前,林紫苏怕多说多错,便巧妙地来了个四两拔千斤:“商机不可泄漏。” “……” 谈笑间,他们轻快的步子消失在会展入口,却未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正用恨恨瞪着他们。 “可恶!佟老头当真老奸巨滑,直到展会开始才亮出底牌!老板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大发脾气,甚至连我也要被牵连!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逢其铁青着脸,烦燥地抽了几支烟,直到脚下满是烟蒂,才勉强编好了说辞,匆匆走到停车场,发动了车子向公司赶去。 与此同时,华夏帝都。 “还没查到蓝玉的下落?真是一群废物!”安吉拉将手里的报告狠狠摔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细眉倒竖,满脸不悦。 管家年轮惭愧地低下头:“实在抱歉,小姐。自从安家消亡后,蓝玉便再没有露过面。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请您原谅。” 安吉拉杏目圆睁,瞪了他一眼,刚要再斥责几句,却突然想到义父的叮嘱,连忙压下火气,让神情缓和了几分:“华夏道门里肯与我们合作的少之又少,除了安家,也只有……而已。再说这些修士行踪诡秘,一时没有进展也是情有可原,你不要灰心,继续放手去做。” 听了这话,年轮不禁更加惭愧了:自己办事不力,受到斥责也是理所当然。但小姐却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自己。他一定要更加缜密努力,不辜负小姐的信任! 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安吉拉眸中掠过一抹得色:义父教的御人之道,果然灵验!这个身怀二分之一德国血统的年轮,可是瓦伦丁家族精心培养的精英,到了自己手下,还不是乖得像条忠心不二的狗,让他咬人必定至死方休! 念及年轮平时的好处,安吉拉神情愈发柔和:“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向我汇报?” “有的。”被她一问,年轮顿时从心事中清醒过来,连忙说道:“上次与我联系的那位M国富商甘毒,我已派人查过他的底,他早年做过些不干净的生意,现在已将那些生意转入地下,表面是个漂白的商人,但和道门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人或许在一般地方足以呼风唤雨,但对操纵了一个国家、影响辐射了一个国家联盟的瓦伦丁家族来说,与一条小虫没什么区别。安吉拉顿时露出几分厌恶:“义父说M国毗邻华夏国,那里也有一些隐居的道门中人。既然他不是,那我们就不用理会他。我若是什么人送的礼都收下,那礼单恐怕白宫都要放不下了。” “是,小姐,我明白。但在调查他的时候,我无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请您过目。” 说着,年轮将几张照片递给安吉拉。 照片像素很差,角度又十分刁钻,一看就知道不是用专门相机,是用时下刚刚流行起来的智能手机的摄影功能偷摄的。安吉拉仔细辨认着,发现那是一只拉链半开的手包,里面塞了许多东西,但只有一件大红色的圆形物品,被用记号笔打了标志。 “这是什么?”安吉拉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自己或许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姐,您再好好想想。文先生给您的那本《法器大全》里,是不是就有与这类似的东西?” 文先生就是安吉拉的义父。他是地道的中国人,却拥有在瓦伦丁家族说一不二的权利,是个神秘人物。从他手上流出来的东西,自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尤其是这本《法器大全》,记载了许多已然绝迹的宝贝,从功能说明到配图应有尽有。 安吉拉小时候最喜欢看这本书,对上面记载的东西印象很深,当下略一思索,立即想了起来:“红脂暖玉!这是已经绝迹的红脂暖玉!” “不错。这组照片是我委托M国的一家侦探社调查甘毒近况时,无意中目击了他手下的一次帮派围殴、在他们的围攻对像那里发现的。” 年轮说的正是林紫苏与小帝那天在饭店对上甘毒派来打手一事。有心算无心,那侦探又是当地人,知道帮派打架的厉害,只敢远远地拍照,所以林紫苏并没有察觉。而侦探的相机拍到最后电池用完了,后面不得已只好拿像素超低的智能手机继续拍。 但侦探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价值比他提供的其他高清照片都要高。年轮拿到照片后,立即认出了照片里的东西,确认无疑之后,马上报告了安吉拉。 但安吉拉一时间却没有意识到它的价值,只是困惑地说道:“据义父的书上记载,这种法器只能驱逐阴气、为人疏暖经脉、有祛病去痛、延年益寿之功而已。似乎只有某个门派特别看重它,虽然它再度现世是件好事,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不少人来讲,单是延年益寿这一项功效,就已值得他们倾家荡产去交换。也只有安吉拉这种富贵乡里长大的人,才会觉得红脂暖玉是块鸡肋。 年轮微微一笑,提醒道:“小姐,莫非您忘了昨天看过的资料?那位老先生的小儿子,在十八岁生日前夕突然变成了植物人,足足昏睡了七年,最近开始恢复了一点点意识,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苗头。这红脂暖玉,倒正适合他用。” 闻言,安吉拉立即心领神会,开始分析这其中的利弊得失。“那位老先生”,指的是华夏国最响亮的一个名字,其份量之重,连瓦伦丁家族也不敢怠慢。这次到华夏之前,义父就曾特别交待过,如果能与他打好关系,整个家族在华夏国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不过,老先生像是没有弱点似的,虽然他们派人暗中观察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直到前一阵子,才发现老先生秘密到某处保密医院看望了一个人。之后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总算买通了院里的一个护士,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情报:在特殊病房卧床七年之久的一个植物人,竟是老先生的小儿子! 这消息立即让瓦伦丁家族欣喜若狂。明面上,老先生只有一个女儿,却没有继承老先生的事业,只做着普通的金融工作,并且性格强硬,难以亲近。他们以前也曾想要通过这女子来接近老先生,但都没有成功。如果这个小儿子能够醒来,倒是个绝佳人选。毕竟,他生病之前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据说当年还是个纨绔子弟,想要用金钱美色腐化这种人,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痊愈。虽说瓦伦丁家族能调动到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最先进的医疗资源,但难道老先生就不行么?连他花了七年时间都没法救醒的人,换了瓦伦丁也同样束手无策。 安吉拉虽然傲慢,但在这点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收到情报后,惋惜一阵,便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却没想到,竟在无意中发现了有可能治愈那人的法器! 如果拿到这红脂暖玉,将它交给老先生,一旦他的孩子被治好,那老先生岂不是要欠瓦伦丁家族一个天大的人情?冲着这份救命之恩,以后他们在华夏做事肯定能顺畅很多! 想明白里面的厉害关系,安吉拉立即说道:“不计代价,务必把这块红脂暖玉拿到手!” “是的,小姐。不过我们在M国没什么人脉,正好那个甘毒凑上来献殷勤,不如就授意他去做这件事。我们也不用告诉它这东西的功效,只要说这是文先生当年不慎遗失的心爱之物,不怕他不毕恭毕敬地送过来。”年轮将早就想好的对策娓娓说来。 安吉拉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就这么办吧。” “小姐,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年轮自信而认真地说道。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成功,小姐在家族里的地位声望又将再上一个台阶,甚至只比文先生次一等。这种大好机会,他怎能错过! 年轮沉思的时候,安吉拉已迫不及待地取了一支香槟过来,亲自斟上:“来,为我们的成功提前干一杯。” 接过小姐亲自递来的水晶杯,年轮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他不敢直视美艳动人的心上人,只看着酒杯里的倒影,像是发誓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小姐,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当天下午,M国,甘毒的家中。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房间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是破碎的瓷器与翻飞的文件。甘毒站在房间中央,不住地咆哮:“姓佟那个老不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他就一直压制着我,现在做了生意,他还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哪天我死了,他也要把棺材压在我的头上,再强压我一头?!” 太过激动,他吼完后觉得有些头晕,一屁股落到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 极有眼色地倒了水递上前去,逢其小心翼翼地劝道:“老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如想想对策……” “对策?除了杀掉他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要他不死,这种事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甘毒一双绿豆眼中泛出刻骨的仇恨:“一定是他知道了我打算将夺得玉王之称的毛料献给安吉拉小姐的计划,所以才不遗余力地来搞破坏!他甚至还派出了自己的孙子!这些年来,M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没有后代的鳏夫!可为了挤垮我,他居然舍得放出孙子来捣乱!分明是铁了心要整垮我!” “老板,如果安吉拉小姐那边能出面为您说上几句话——不,哪怕是一句话,我们就能立即扭转现在的局面。” “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我现在只不过与她的贴身管家搭上了线,人家根本对我不假辞色!在这种真正的豪门眼里,我连只蚊子都不是,又怎么请得动安吉拉小姐的大驾!”甘毒揪着花白的头发,越想越愤恨,突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抄起桌上的勃朗宁手枪:“只有杀了姓佟的,才能一了百了!” 见状,逢其大惊失色。他才不想因为老板一时冲动杀了佟君而连累到自己,赶紧死死拉住甘毒:“老板,您先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再者,虽说佟家那件玉器确实难得,但我们手头的毛料也未必没有胜算。老板,您先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你小子居然敢管我,简直是活腻味了!”脾气暴躁的甘毒性子一上来,根本谁都劝不住,这瞬间他甚至生出了连手下一起杀死的念头。 两人正在拉扯间,电话突然响了。刺耳的声音让两人的头脑都清醒了些许。 这部电话轻易不会有人打进来,知道号码的也就那么廖廖数人。也就是说,它一旦响起,就是大事。 甘毒死死盯着电话看了片刻,最终一脸悻然地松开了揪住逢其领子的手,拿起听筒:“喂?” “甘毒,我有件事想要你帮个忙。” 这几乎是半命令式的口吻,却像广旱的暴雨一样,刷拉一声就浇息了甘毒的怒火。他一时也顾不得还在属下面前,也忘了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本能地点头哈腰,赔笑连连:“年轮先生,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题外话------ 因为和谐的原因,男主身份以后都会含糊带过,不过我想妹纸们应该都明白的~ 116 渣爹入瓮 不出所料,林紫苏带去的玉器迅速成为了展会最大热门,没有之一。单只是第一天,就创下了有史以来投票最高记录,以十二万票次成为历年第一!而且这个记录还在以每天两倍多的速度,不断刷新! 慕名而来的观众几乎没把展馆踩踏,为了容纳更多的人,主办方甚至做出了撤去部分展品的决定。如果在平时,这种举动肯定要掀起轩然大波。但在今年,却没有任何一家展品下架的企业或个人对此表示抗议。因为他们再清楚不过,在林紫苏的玉器旁,其他任何玉件都会沦为陪衬。 随着玉器被登上报纸,全世界的玉石爱好者都被惊动了,纷纷从各个国家赶到M国,只为亲眼一睹那旷世珍宝。 其中还有一名从香港赶来的九旬老妇人,据说老人家当年是在紫禁城里侍奉过末代皇帝的宫女,进过内库,见识过无数奇珍。但在看到这件玉器后,仍是与常人一样失神痴迷。回过神以后,她说了一句话,被记者认为是对这玉器最好的评价。同时也被同样喜爱这玉器的“粉丝”们认为是最好的赞美—— “玉中真绝色,人间不复见。” 而喜爱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豪客们也开始摩拳擦掌,筹措资金,准备打一场“硬仗”将玉器抢过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天价成交的心理,不过那又如何?黄金有价玉无价,像这样集数种集品美玉为一身、并完美融合的大型天然玉器更是绝无仅有。拍下后把玩两年,肯定能翻倍再卖出去,稳赚不赔! 一时间,之前备受关注的两吨毛料已被人抛到了九霄云外,无论是资深业内人士,还是打酱油的普通百姓,人们现在的关注点都聚焦在林紫苏的玉器上,翘首以待,看它能拍出怎样的高价。 转眼展会已经过了两天,明天就该是正式拍卖会了。人们的期待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随便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有人在为此争得口沫横飞。但争论内容却不是谁会拿到玉王,因为那是毫无悬念的事。人们最关心的,还是谁有这个财力将它买走,又会为这玉中真绝色开出什么样的价格。 全民沸腾的盛景中,却独有一人愁眉苦脸,那就是罗至然。 他跟踪了卓光偷听到世上竟有高人能炼制拥有奇效的法器,又听说那位高人很有可能会在玉石交易会上现身,便急不可耐地找陈婉然要了钱,匆匆赶到这边。 他运气真是不错,在交易市场徘徊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一位满头白发,骤眼看上去至少七十好几,实际容貌却非常年轻的“老者”。而且谈吐风雅,颇有几分古风,出手也很大方。这与他心中的高人形象完全符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找与那位老者相熟的店家打听了消息。得知老者是华夏人,基本两三年会到这边来一趟,每次都会买走价值不菲的上等玉石时,罗至然心里又多信了两分。但为了稳妥,他觉得还是再“考察”两天的好。 但他却没想到,这一“考察”,却把人给弄丢了。之后他又在市场守了好几天,却再也没遇上过这名道骨仙风的老者。 一天,两天,他还能沉住气。等到第三天还是没遇上老者,心里不禁越来越着急。后来的几天,他每天都起得比鸡早,第一个站到门口,一直等到市场关门,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离开才回去。但无论怎样望眼欲穿地在人群中寻找,他都始终没有发现高人的踪迹。 等待寻找的过程中,他心急如焚,开始不断回想之前遇到高人时的一幕幕,不断回忆对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坚信那正是他要找的人,可却偏偏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弄得错过了机会。为此他无数次后悔懊恼,简直连自抽几个大嘴巴子的心都有了。 直到交易会结束,精品展会开始,他才又看到了一线曙光:那位高人既然爱玉,那肯定不会错过这件旷世玉器吧,只要继续坚守下去,一定能找到他老人家! 可他没想到的是,参加展会的人数竟比交易会高了好几倍,仅凭他一个人根本看不过来。只得雇请了几名当地人,向他们详细描述了一番高人的形貌,千叮咛万嘱咐,若是看到形貌相似的人,一定要马上通知他。但七个人十四只眼睛守了两天,他依旧一无所获。 这天傍晚,眼睁睁看着太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没入遥远的地平线,一天又这么白白过去了。罗至然像是胸里被塞了一把黄连似的,奇苦无比。他没精打采地给雇工们结清了今天的工资,又让他们给自己捎两瓶酒过来,好在熬夜观察通宵来看展会的人群时提提神。 满心苦涩的罗至然万万没有料到,几名雇工一旦远离了他的视线,马上就暴露了平时鬼鬼祟祟的本性。其中一名眼珠子转得最活络的瘦子,向走在前面的人说道:“阿昆老大,我觉得这个华夏人已经走火入魔了。不如我们就让那老头再露个面,骗他一大笔,再到乡下避避风头。” 听到小弟献的妙计,阿昆有些心动。但想到那个面孔漂亮得像天使、手段却如魔鬼一般可怕的男孩,立即打消了这念头:“少想些有的没的,难道你们忘了那天受的罪吗?而且那男孩不知在我身体里下了什么恶毒的东西,说不定是泰国的小鬼蛊虫!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再自己当老大?” 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瘦子赶紧叫屈:“不不不,我对老大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这样想。只不过觉得,这么做能多赚一点儿,也不枉弟兄们这几天的辛苦。” “赚钱的机会多了,但不该贪的一点儿也不能贪,小心有命赚没命花!而且那两个人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一大笔钱,我们也不算白辛苦。”敲打完手下,阿昆放缓了语气:“我看现在火候已到,可以联系他们了。接下来,再看他们如何安排。你,先去买酒给那个蠢货送过去,顺便看住他。我来打电话。” 这伙突然“从良”的混混正是之前打过林紫苏主意的那群人,后来被小帝三下五除二收拾掉,还反过来挟制住了他们,去给罗至然下套。 阿昆当即就给林紫苏打了电话。正在享受M国美食的林紫苏,听说了罗至然那副急得眼珠子发绿的模样后,不禁轻笑了一声:“火候的确差不多了。你让那个老人出现吧,然后你们就可以收工了。等下把账户发给我,尘埃落定之后,我会给你们打款。” “好的,小姐。”听到林紫苏透出的意思,竟是不知何时已悄悄控制了那个他特地找来的老人,阿昆不禁悄悄擦了一把冷汗:刚才小弟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的。他早就摸清罗至然随身至少有几十万华夏币,够他们几个瓜分后安安逸逸过上两三年了。好在灵台还有一线清明,阻止了他的贪念。否则以林紫苏的手段,他真是要有命赚没命花了。 后怕地挂上电话,他赶紧吩咐小弟:“你去找到那个老家伙——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一个小时后,提着半空酒瓶,茫然站在入口处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眼睛的罗至然,正烦躁地将脚下的另一只空酒瓶踢开时,却听到一个苍老但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年轻人,要有点公德心。” ——哪个老不死的敢骂自己?! 罗至然心里大怒,刚要借着酒气喷回去,没想到一抬头,突然就看到了一张心心念念许多天的面孔。事情太过突然,他竟一时脑袋发懵,说不出话来,定定用手指着对方,迸出几个单字:“你——我——” 鹤发童颜的老人家按下他的手,略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本来还想教训你两句,但见你是个可怜到只能借酒浇愁的人,我就不说什么了。” 说罢,老人背起身刚刚转过身,只听扑通一声,罗至然已然跪了下来:“老先生,求您救救我啊!” 说话间,他生怕老人不理会似的,索性一把抱住了老人的膝盖,酒精全急成了满头大汗:“您老人家既然看出我可怜,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吗?” 展会是通宵进行。虽然晚上入场的人比白天少了不少,但依旧是人来人往。见这个一身酒气的中年男子竟跪在地上抱住个老人家苦苦哀求,不少人都开始驻足指指点点,有说是不孝子痛改前非的,有说是欠了债想延期还款在求情的,猜什么的都有。 但背对着罗至然的老者,唇角却泛出一抹得意的浅笑。随即又马上换成悲天悯人的表情:“老夫早已立誓不管闲事,不过你这情况却着实可怜。也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起来,等下再跟老夫说说,是何原因让你不举。” 虽然为自己的毛病愁掉了头发急烂了肝肠,但从别人嘴里直白地听到不举两个字,罗至然还是有无地自容的感觉。身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比这毛病更能击垮自尊。纵是费尽心机想找到大师,罗至然在这一刻仍是免不了有拔腿就逃的冲动。但想到未来、想到陈家的几十亿身家,他还是含羞忍耻,默默咬牙跟在了老头身后。 将他引到一间幽静的茶室,老头说道:“我看你这个毛病,病因肯定不寻常。你愿意仔细讲讲么?” 这一路上罗至然不知将讳疾忌医四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多少遍,又畅想了一遍病愈后的美好未来,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艰难地对老头“交待”了发病之前的情形。 听罢他的述说,老头摸了摸胡须稀疏的下巴:“我也是华夏人,虽然隐居在M国,但在国内仍有人脉。G省安家的那桩离奇血案,已有同道告知于我。我当日听了很是为那些无辜丧命之人惋惜,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你这位间接受害者。” “大师!”罗至然可没心情理会那些自己不认识的死人,他关心的只有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您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我——我刚准备结婚,就出了这档子事。我还没生儿子呢,要是莫名其妙因为这个病绝了后,那我不是冤枉死了吗!” 先有苦苦寻找却求而不得的焦急,后有大师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他不举,罗至然此时心里再没有半分怀疑,完全将对方当成了救命稻草。 这也多亏得林紫苏将他的心理拿捏得很准:如果始终没找到大师,或者轻易就得到了大师帮助,罗至然心里总免不了有所怀疑,若是有心寻找,说不定还真会发现破绽。可是经过长时间的等待追寻,加上大师的“灵验”,现在他已完全相信了老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就算相处下来发现不妥,他也会自动为大师找理由开脱,因为他已坚定不移地成为了大师的“脑残粉”。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 见罗至然着急得一副快再次下跪苦求的样子,老头眼中又掠过一抹得色,但想起雇主的叮嘱,赶紧清咳一声,正了正脸色,摆出一副端肃模样:“你这急症其实不是病,而是因为怨阴冲煞所至。如果能在一开始就化解,倒也容易。但耽搁到现在,只怕——” 说到这里,老头顿了一下。罗至然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声音颤得像站在寒风里传话的太监:“大师,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老头摇了摇头,罗至然顿时瘫到了椅上。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马上跳起来:“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太麻烦,而且需得老夫大伤元气呀。” “还请大师救我!”闻言,罗至然立即跪到地上,将头磕得怦怦作响。他平时的小傲气早不翼而飞,现在只怕不够恭敬,请不到大师出手。哪怕老头开口让他舔脚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任由他磕了四五个响头,老头才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搀起了他:“千里迢迢,能在国外遇见你这个国人,说来也是有缘。也罢,老夫就出手一次。不过,不瞒你说,这次玉石会上,老夫颇入手了几件有眼缘的玉件,手头有点不大方便。” “大师您放心,您缺多少我都给!这次我出来带了六十万,您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家里人寄过来!”一听有门,罗至然哪里敢小气,马上把身上的卡掏出来拍在桌上,又将密码写下,一起递给老头:“大师,您别嫌少,先拿着,不够咱们再说,只要您能治好我的病,万事好商量。” 看见特制的金卡,老头眼前一亮,连忙收了起来:“够了够了,老夫只是一时手头不便,否则也不会厚颜向你这晚辈后生索要报酬。说来也是凑巧,老夫昨日刚刚寻到一块奇玉,待施法之后你将它佩在身边,不出一个月,保准能再振雄风。” 罗至然赶紧问:“大师,施法需要耗时几天?” “莫急莫急,片刻就好。” 老头呵呵笑着,到旁边的竹榻上去,背对着罗至然盘腿打坐。又从中山装的侧袋里取出件什么东西,紧紧握在掌中,念念有辞。 约摸过了一刻钟后,老头起身下榻,不想坐得太久,整条腿像被醋泡过似的又酸又麻。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个大马趴,还好被一直目不转睛守在旁边的罗至然及时扶住。 清了清嗓子,老头一脸感慨地说道:“老夫真是上了年纪,只是消耗了八成灵力,竟就已衰弱至此。要放在年轻时,铁定能再上阵与邪魔再战一轮。唉,等回去之后,还要斋戒苦炼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将耗费的灵力补回。” 罗至然听不懂这些话,只顺着嘴道了几声谢,视线像被胶住似的,一直盯着老头紧握的手:“大师,不知奇玉是否炼成了?” “大功告成,你去端一杯清水来。” 接过罗至然递来的水杯,老头将手里的东西丢了进去,清水里顿时冒出一连串的白汽水泡,杯子边缘也迅速结起了一层薄雾。显然,那件东西温度很高。 等了一分来钟,杯子周围的雾气退去,这时罗至然才看清,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赤色玉石。通体如胭脂般莹红,样子圆润可爱。 他摸了摸杯子,发现原本的冰水居然在这短短瞬间变得滚烫:“大师,这宝贝是……” “这乃是天地至宝红脂暖玉,触手生温,长久佩戴可以延年益寿,祛病去祟。此物百年难得一见,老夫本是准备将它传给弟子的,但救人如救火,说不得也只能给你了。刚才老夫用灵力加强了它的效用,原本你需要佩戴一年才会起作用,但现在只要戴上一个月,你就能和新娘子洞房了。” 说罢,老头示意道:“刚刚收法,它的力量还有点霸道,现在已经可以正常佩戴了。你取出来试试。” 罗至然又惊又喜地取出红脂暖玉,也顾不得擦干水渍,就这么紧紧握在手里。大师说得不错,这玉大概有二十几度,比刚才瞬间烧烫一杯水要低多了,正适合戴在身上。有这么一块宝玉,自己的难言之隐一定会痊愈! 他满面感激地向大师谢了又谢,又说道:“刚才太着急了,居然一直没有询问贵姓大名,等我回国后一定要再备份重礼,好好感谢您!” 老头云淡风清地说道:“不必了,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老夫已收过你的礼金。你只要切记莫记它离身,日夜佩戴即可。” 说罢,老头坚决不顾挽留,独自离开了。留下罗至然在茶室摸着红脂暖玉感叹,自己真是幸运,遇见了真正的高人。虽然花了笔钱,但没投资哪儿来收获?这钱花得真是太值了! 开心得飘飘然的罗至然压根没有想到,老头离开茶室后,马上又走进了临街的另一处茶楼。熟门熟路地推开某个包间,恭敬地说道:“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117 渣爹挨打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包厢内,一名白裙雪肤的少女闻声抬头。她怀里抱着一只黄班白猫,纤纤素手有一下没有下地抚着猫身,那手掌的肤色却比猫儿还更白几分。黑发如瀑,愈衬得她一张瓜子脸有如清水芙蓉,不着脂粉却依旧明光动人。 见老头进来,她微笑着示意对方坐下:“我教你的那些话,你都对那个人说了吧?” 老头反手关上门在她对面坐下,一反刚才在罗至然面前的挥洒自如,双手很不自在地交叠在一起,颇有几分紧张。他是阿昆介绍过来的人,在领教了林紫苏的手段后又敬又畏,转为直接听从她的安排。 “是的,我一字不漏,全都将您对我说的那些话,学给了那个人听。他拿到红脂暖玉后非常高兴,给了我许多钱做为报酬。” 说话间,老头将手伸进口袋,颇为不舍地在银行卡上摸了几下,最终还是取了出来,递放在林紫苏面前。他是很想要这笔钱,但他更害怕林紫苏把用在阿昆身上的手段,也用到他头上。 注意到老头依依不舍地目光,林紫苏毫不在意地一笑,又将卡片递还回去:“你做得很好,这笔钱你就拿着。等到明天,我会将说好的报酬再划入你和阿昆他们的户头。你回去后转告他们,事情就此结束,不必再做什么了。” 老头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得一把打翻了水杯,还好死不死正泼在裤裆那里,让人很容易误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茶水已经变温了,否则他在被人质疑是不是失禁之前,就要先体会一把罗至然的痛苦。 但老头却毫不在乎,只两眼放光地死死抓着银行卡,颤抖着声音道过谢后,梦游般走了出去:足足六十万哪!再加上另外那份报酬,足够他在M国首都买间小公寓,再舒舒服服过完剩下的一二十年了! 听着外面走廊上一路传来服务员的惊呼声,林紫苏不觉莞尔。这时,又有一个人推门进来,却是小帝。 就着茶壶一口气灌下半壶凉茶,他惬意地擦了擦嘴边的茶渍,这才说道:“事情都谈妥了。明天拍卖会你只用露个脸就走,记者报导时也不会写你的名字,只会登出你的照片和玉店的名字。” 林紫苏虽然想借着玉器造势扬名,但考虑到还有一年才毕业,太过招摇了也不好,便采取了个拆中的法子,隐去姓名,只上照片。反正经过这次拍卖会,相信所有玉石行业的老板都会记住这件绝世无双的玉器,更会记住她的店名。等玉店开起来,只要把招牌一挂,再在请柬上注明是出过玉王的店子,何愁客源不广。 “有劳你了。”林紫苏笑吟吟地给小帝倒了杯茶。 眼见罗至然在坑里被埋得越来越深,拍卖会的事又一帆风顺,她颇为满意。将怀里的小威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她提议道:“忙了这几天,难得今晚有空,要不要去夜市吃烧烤?” “好啊,你请客!”得到身体后就发誓要做一个优秀吃货的小帝立即说道。 小威也提要求:“我想吃烤鱼。” “没问题!对了,还得叫清疏一声,不然明天一定被他念死。” 林紫苏当即打了电话过去,清疏知道要吃夜宵,嘀咕了几句影响皮肤影响身材什么的,不过还是同意了。与他约定了在夜市见面,林紫苏意气风发地做领袖状大手一挥:“同志们,走起!” M国除了是玉石之乡外,还是旅游大国,夜市到了晚上依旧灯火通明,游人如织。胸挎相机的背包客,趿着拖鞋的本地人,香气扑鼻的各色小吃摊,酒吧门口闪烁不休的七彩霓虹灯,组成了一个不夜之城。 “这个每样给我来两份,鱼要三份,多放辣椒,不要加芥末。对了还要那个——” 一踏进小吃街,小帝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眉飞色舞地指点江山,大有要从街头吃到街尾的架势。 林紫苏本来还准备帮帮他,结果看见守摊的小姑娘总是双颊绯红地主动抹零又送试吃赠品,就默默站到了后面,只管付钱。 不想,这举动却引来了某些不必要的误会。当他们走到第四个小吃摊前时,一个穿着性感的熟女凑到了小帝面前,先鄙视地瞪了林紫苏一眼,又向漂亮的小嫩草风情万种地娇笑道:“小弟弟,你怎么能吃这种路边摊呢,姐姐带你去六星酒店,怎么样?” 正和小威分享着同串香草烤鱼的小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紫苏只得上前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无辜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是他包的我。” “噗——” 小帝和小威嘴里的鱼渣同时喷了熟女一脸。女子顶着满头鱼刺,霎时风中凌乱。 迅速撤离现场,小帝饶有兴趣地问道:“等下那个姓清的小白脸过来,恐怕就更热闹了。到时你准备怎么脱身?” 林紫苏向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你们俩是一对。” “呕——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才没有断袖之癖!”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他不是一直缠着你么。” “拜托!不要把保镖的职责形容得这么暧昧!” “安啦,这边风气很开放的,红灯区合法化,基佬什么的大家也见多了,不会嘲笑你的。” “你这女人——” …… 斗嘴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拥挤的人群中,有一双阴沉的眸子锁定了他们:“就是这两只小嫩雏?” “没错。” “我说在宾馆堵不到他们,原来是跑外面逍遥来了。可惜运气不好,还是撞进了咱们手里。弟兄们,别忘了甘毒老大的话,一会儿动手时做得麻利些,别让姓佟的拿到实证。” “是!” 他比了个手势,几条黑影顿时四散开去,借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分头向目标包围而去。 与此同时,甘毒家中。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裹浴袍的甘毒推开缠上撒娇的情妇,将她赶到外面,端起红酒抿了两口,又拿起放大镜,仔细研究着刚刚收到的照片。 看了半天,他失望地将照片摔回桌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让安吉拉小姐的贴身管家亲自下了命令。看上去,也就是块普通的红玉啊?还说什么会发热……世上哪儿有这样的玉石?不过,那管家说这是瓦伦丁家遗失的宝贝,据说他们连阿波罗登月带回来的陨石标本都有收集,弄到块特别一点的玉石,也不算什么吧。但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玉?” 甘毒自认虽不是专家,但对玉石也很有了解,但无论是在江湖传说还是现实里,他都没听说过有会自动生热的玉石。 不过,短暂的困惑过去后,他又露出了阴狠得意的笑容:“呵呵,我正发愁以一己之力没法与佟君对抗,没想到正准备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佟君啊佟君,谁让你宝贝孙子交友不慎,得罪了安吉拉小姐?我正好可以趁夺红玉时顺便把那小免崽子给解决了。事后再找个借口,就说他百般阻挠我夺玉,这样安吉拉小姐一定会帮我把这件事抹平。有了她出面,姓佟的不认栽都不行。啊哈哈哈哈哈!” 甘毒得意狂笑之际,负责指挥这次夺玉杀人行动的头目心有灵犀一般,在转进一条暗巷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服过军役,当过雇佣兵,做过杀手,手上沾染的鲜血不知有多少,某种被血腥唤起的兽性也远比一般人更敏锐。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背巷,他却敏锐地察觉前方五十米处有人,立即戒备地握住怀里的手枪闪到旁边。 等待片刻,他见对方窸窸窣窣的似乎是在整理衣服,又嗅到随风而来的几丝酒香,料想那只是个找僻静地方解决生理问题的普通人,这才悄然放松警戒。 没想到自己竟被个酒鬼给吓到,头目心里很是不爽,准备给对方一点教训。 大步走过去,两人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头目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喀嚓一声就把他的肩膀给卸了下来。 “啊啊啊——” 惨叫声顿时划破暗巷,几只在垃圾桶里觅食的流浪猫惊慌地逃了开去。那人嚎叫几声,却顾不得理会是谁暗算了自己,只顾着惊慌失措地蹲下身在地上不停摸索:“啊——玉——我的暖玉啊——” 卸了这人的肩膀,头目啐了口唾沫刚要离开,耳中突然听到“暖玉”两字,不禁再度停下了脚步。 ——今天行动之前,老大再三交待,这趟除了杀人之外,还要在那个小妞身上找到一块会自动发热的红玉。那小妞和这个人都待在同一片区域,莫非他们认识?不管了,宁可错抓,也不能放过! 头目眼中掠过一抹戾色,立即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军用手电。一般的电筒照程有限,最多照个三四十米,这种军用手电则能照射到五百米之外,而且光线很强。手电只在地上扫了两下,头目就发现了目标。 头目迅速捡起那块拇指大小的红玉,只觉摸上后果然有阵阵暖流传来,不禁心中狂喜。将玉揣进口袋,他粗声喝问地上的男子:“这玉是哪儿来的?说!” 男子不像头目那样训练有素,在黑暗中待久了骤然看到强光,不由自主就涌出了眼泪。他赶紧闭上眼睛,正在奇怪是哪里来的光时,突然听到有人问他玉是哪里来的,顿时惊呆了。 等了片刻,头目威胁道:“不肯说?那我就把你另一边膀子也卸下来!” “不要!”男子害怕地连声音都变了调,惊恐地缩到一边,拼命挥动着完好的手臂:“你、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第一,你挡了老子的路;第二,你身上有不该有的东西。”头目逼问道,“这块玉到底哪里来的?快说!” “我、我买的……” “从哪里买的?” 男子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从、从玉石交易会……” 头目冷笑起来:“还不肯老实交待,也罢,让我好好伺候你一下。” 说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喀嚓声,男子的另一只胳膊也被卸下,软软地耸拉在身上。 双倍的剧痛让男子嚎叫不已,竟痛得在地上打滚。但外脱的关节刚碰到水泥地,顿时又是一阵钻心剧痛,让他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再也不敢乱动,只将两条腿在地上胡乱踢蹬搓刨着,刚才没系好的裤子随着动作滑了下去,露出里面同样没穿好的内裤。 无意看了一眼,头目顿时被恶心了一下,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你这人撒完尿怎么不穿裤子?!” “我、我没撒尿……”男子再不敢得罪这个煞星,强忍剧痛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那你刚才在干嘛?” 男子不敢再说谎:“我……我在……我想把玉系上去。” “什么?!”头目的声音立马提高了十八度,想起刚才自己已经把玉揣进了贴身口袋里,他简直快吐出来了。纵然以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时吃过无数苦头,也不代表他可以坦然地将另一个男人刚刚碰过老二的东西、转头再收在身上! 头目只觉嘴里嚼了只烂苍蝇,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索性狠狠踢了男子一脚:“你什么来历?搞的什么名堂?快给老子说清楚!” “我叫罗至然……我……这块玉是我买来治病的……本来拿到手了准备回宾馆再用,但半路实在是忍不住……就躲进了这里……好汉,大哥,不,大爷!祖宗!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没了这玉,我这辈子就完啦……” 这倒霉男子正是罗至然。他从老头手里买回玉后马上戴在颈间,一路小跑出了茶室,打了车就往宾馆赶。但偏偏遇上三车连撞的车祸,相关部门又迟迟没来清理现场,被颇堵在半路坐了快一个小时。 就在这期间,罗至然觉得胸前的红脂暖玉不断溢出丝丝缕缕的暖意,有如温泉水一样滋润着他的身体。感受着那份惬意,他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直接将这玉系在老二上,是不是会好得更快些? 这念头一出,他顿时像入了魔障一样,简直连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就想试试。但他总算还有一两分清醒,知道不能在出租车上干这事,否则肯定要被安上有伤风化的罪名丢进监狱吃牢饭。 匆匆付了车钱,他跑出马路,七拐八弯找了一处最安静的巷子,满心以为不会有人来,就放心大胆地开始解裤带。却没想到才刚刚褪下裤子,就有个煞星不由分说卸了他的膀子,还抢走了他的宝贝! 想到失去这玉的后果,他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强忍剧痛苦苦哀求道:“老祖宗,求求您,千万把它还给我啊!” 但听罢他的话,头目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这玉能治病?你把它系在命根子上,莫非你那里有问题?” 紧要关头,罗至然也顾不得丢脸,赶紧承认:“是、是的……我有点毛病,全指望着它。大哥,都是男人,求您给我条活路,成吗?” 闻言,头目眼中掠过几分嗤笑:这家伙怎么还弄不清局面呢?不过,用这玉吊着他,引诱他说出实话,倒也不错。 于是,头目装出一副同情的口吻:“理解理解,不过兄弟我也是受人之托。这样吧,你讲真话,说出这玉的来历,我对那边有了交待,这玉才好还给你。” “谢谢您,我说,我说!”罗至然现在一心只想拿回玉石,也顾不上深思对方这话有几分可信度,连忙忍住痛苦说道:“我是位一位华夏的隐世高人那里买来的,他老人家一个多小时前才将这玉交给我,说这叫红脂暖玉,可以治好我的病……这、这就是玉石的全部来历,其他的我再也不知道了……” “买来的?”头目皱起了眉头。年轮指使甘毒抢夺红脂暖玉后,甘毒就查出了林紫苏的身份,他又将这一信息转告了属下。所以头目听罗至然说这是从个什么高人那里买来的,马上就觉得他在说谎。 ——这家伙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头目一脸狞色,突然毫无预兆地弯腰在罗至然脱臼关节处捏了一把。等他杀猪般嚎叫了足有十多分钟、气息微弱得快昏过去时,才冷冷说道:“别兜圈子了,说吧,你和林紫苏是什么关系?” “林……紫……苏?”疼得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的罗至然觉得,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喃喃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女儿的名字?” 118 狭路相逢 “林紫苏是你的女儿?”头目愣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老子早警告你不许说谎,你偏偏屡次不听。你姓罗,她姓林,她怎么可能是你女儿!” “不……你听我解释……”罗至然生怕对方再折磨自己,赶紧说道。但该从哪里说起好呢?从他出轨离婚,女儿愤而改姓?还是直接说女儿不孝要随她妈姓?不管哪个都好像太啰嗦了点,只怕这人没耐心听啊。 他正纠结的时候,头目的耐心已经耗完了。他懒得再同这油盐不进的华夏男人废话,准备先把他打乖了再说。甩了甩足有寻常男子两倍大的拳头,他立即冲罗至然脸上身上招呼,拳拳到肉,记记生风。 起先罗至然还有力气喊疼,挨了几下后直接晕了过去。头目仍不解气,又踹了他好几脚,这才罢休。 匀了匀气息,头目手电一照,发现旁边有个废弃的泔水桶,里面还有半桶臭不可闻的馊水,便顺手拿了过来,刚准备照着罗至然的脑袋将他浇醒,忽然又警觉地停下了动作:“谁在那里?出来!” 馊水晃动的瞬间,他在漂浮着诸多不明物体的水面,看到有一抹异样的影子,一晃而过。但这已足够引起他的警觉。 头目本来不指望对方会乖乖出来,本是准备用手电强光去扫射有异常的地方,等将对方眼睛晃花短暂失明的那一刻,他就可以趁机扑上去解决了对手。却没想到,对方竟比他料想的要快得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抬起手电,就觉得有一道非同寻常的劲风划破空气袭到面前。 他正准备闪躲,却发现周身被绑住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但问题是,他根本没看见绳子在哪里,甚至也没看到对手! ——是谁暗算了他?! 一道道冷汗从头目的背脊不停渗出,顿时将衣服浸得湿透。 黑暗中,一个清悦如玉的女声缓缓响起:“是甘毒派你来的?是谁借他的胆子,竟敢来动佟家的孙少爷?” “我……”头目眼珠往右瞟了一下,突然说道:“我在玉石交易市场盯了你们好几天了,你们天天都有好玉出手,现在手头至少有几千万!我只是想劫财,不想伤害你们,求你们看在我鬼迷心窍的份上,饶了我吧!” “哦?我倒是不知道,现在的抢劫者装备这么好。防盗衣,手枪、烟雾弹……样样齐备啊。你那六个同伴身上的装备加起来,足够攻占你们M国的首都政府了,如果只是抢钱的话,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了吧。” 女子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只是在闲适地讨论今天出门是否该带把雨伞,但头目身上的冷汗却冒得更快:今次行动的六个人居然都被她捉住了!他们虽然单独战斗力比不过自己,但就算是车轮战也够人喝一壶了,更不要提配合行动时的威力,就算换了他自己,要把六个手下全部收拾了,至少也要一个小时以上! 可自从他与属下们分头行动,到少女突然出现,中间只相隔了不到半个小时,他的手下也没有传回任何求救迅号!而且听少女的呼吸竟是平静无比,根本不像经过了一场恶斗! ——难道情报有误,佟君其实早已在附近设下了埋伏?不,哪里需要什么埋伏,单凭着少女隔空就能将他定住的这份手段,就算甘毒老大所有的杀手倾巢而出,也绝非她的对手!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如此奇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华夏点穴? 只一瞬间的功夫,头目脑中掠过无数念头。他还没来得及想到脱身对策,少女已再度开口:“如果你想尝尝我的其他手段,可以选择继续撒谎。” 闻言,头目心中哀嚎一声:真是现世报来得快,刚才还是他在威胁姓罗的,结果转瞬之间,自己又成了别人的阶下徒。但甘毒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绝对不会出卖老大:“不要妄想从我嘴里听到半个字。” 少女叹了口气:“到那个时候,你自己也不知道的。” 头目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像被谁生生抽离了意识一样,大脑变得越来越浑沌。他直觉不妙,本能地想要抵抗,但不管咬舌尖也好,拼命用意志力挽留也好,那股力量就像无情的浪潮一般,用力拍在沙滩上,将一切统统卷走。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原本额头青筋突起,五官用力得挤在了一处的头目,神情突然刹那间松懈下来,像无知的婴儿一样张大了嘴巴,从一个凶神恶煞的杀手,变成了咧大嘴巴流着口水傻笑的白痴。这一刻起,他变成了有问必答的痴子。 但站在对面另一条巷道里的林紫苏与小帝,却没有露出分半怜悯。因为他们知道,这家伙不但是自己的敌人,以前更夺走过许多无辜人的性命。 “你是谁派出来的?” “甘毒老大。” “他为什么想向我们下手?” “有个大人物想要林紫苏身上的红脂暖玉。老大说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趁机除掉佟之华,狠狠打击佟君。” “大人物……”林紫苏惊了一下,若有所思,“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而且他居然不怕得罪佟家。到底会是谁——你们老大有告诉过你,对方是谁么?” “老大没有说,但我知道老大本来是准备等毛料夺得玉王称号后,献给那位外国小姐。” 林紫苏不禁低呼出声:“小姐?!竟然是个女人?” 她刚才有一瞬间怀疑过龙门。但针对的却不是清疏,而是他门派中掌门长老一流的人物。她肯定清疏不是见宝起意之人,但难保门中没有这种败类。听见对方说是个外国女人后,才打消了嫌疑。 女人……外国…… 想到安家背后的瓦伦丁家族,林紫苏心头一跳:瓦伦丁不就是来自美帝的世家么?安家覆灭,他们一定会派人到华夏调查。一旦查到蓝玉即是自己,那自然要动手除掉她。不过,他们又是怎么得知自己手头有红脂暖玉的?自己新炼出这法器不久,除了龙门之外,根本没有第三者知晓。 想了想,她问道:“你们行动之前,有没有收到过关于红脂暖玉的资料?” 有时候,资料来源也可以反向推断出泄密者是谁。 头目痴痴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一直没说话的小帝愤愤地插嘴道:“我看多半和清疏那个小白脸脱不了干系,等他到了,一起拿下审问就是!” 这时,却听喘了口大长气的头目又说道:“但老大给我看过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女人的手提包,里面有块红玉。老大说,我必须杀死佟之华和林紫苏,再把红玉带回去。” “……”小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迁怒道:“都怪这家伙,说话干嘛要大喘气!不过也是那小白脸素行不良,不然我又怎么会怀疑他。” 话音刚落,巷子入口处幽幽飘来一个委屈的声音:“佟小少爷,我这几天对你可是千依百顺,又有哪里值得你怀疑了?” “……”背后说人被当面逮到,即使有修炼了几百年的老脸厚皮,小帝也觉得有点HOLD不住了。不过他向来是没理也要争三分的人,立即说道:“不要叫我佟少爷!我早说过和那老头没半点关系,他又非派你来缠着我,肯定是让你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他!我说你是个监视者,难道错了吗?” 这时,清疏已走到他们身边,闻言非常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觉得自己的耐性、优雅、从容、等等,都快被这个天使面孔魔鬼内心的小毛头给磨光了:“小少爷,我可是堂堂龙门弟子,当你的保镖已经很跌份了,怎么可能做那种鸡零狗碎的事情。” “你们龙门不就是收钱办事,佟老头给够了钱,你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我——” “先不要吵了。”林紫苏有点头痛地看着动不动就陷入争斗模式的一大一小,“清疏,有个外国女人知道了我手上有红脂暖玉,所以指使了甘毒来夺玉。今晚我们遭受的刺杀,就是因此而起。对了,你怎么现在才到?” 说起这个,清疏默了一下,本来觉得丢脸不想说,但又怕被人怀疑,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我没想到这条街治安会这么差,有很多人纠缠我,把我当成……某种特殊服务行业的人。” “噗哈哈哈!”想到女人们八爪章鱼似地缠住清疏要为他买单的情形,小帝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警告地瞪了小帝一眼,林紫苏无奈道:“别闹了,快说正事。据我分析,这女人能指使得动甘毒,而且还让他生出趁机杀死小帝的想法,一定很有势力。而且她明显很识货,仅凭着一张照片,就认出了红脂暖玉。一个势力庞大,又对奇珍异宝了若指掌的外国女人,我想,她的姓氏多半是瓦伦丁。” “你竟知道瓦伦丁家族?”清疏眼神陡然变得深邃如夜,像是头一次见面那样,仔细打量着林紫苏:“你,绝不是普通人。” 119 年轮启动B方案 “你竟知道瓦伦丁家族?”清疏眼神陡然变得深邃如夜,像是头一次见面那样,仔细打量着林紫苏:“你,绝不是普通人。” 刚才清疏和小帝拌嘴的时刻,林紫苏就决定向清疏坦白身份。她有种预感,那个神秘女人一定和瓦伦丁家族有关,既然已被盯上,那自然要多拉个帮手来帮忙。反正龙门还指望着自己炼出红脂暖玉,就算不能明着帮助自己,那总能说服他们表面两不相帮,实则私下给自己一点援助吧? 不过,她不会坦白自己是鬼灯传人,那是她的一张大王牌,怎可轻易示人。 迎着清疏审视的目光,林紫苏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不好意思,一直没机会自我介绍。我也是道门中人,不过比不了龙门世家,只是一介散修而已。” “散修?”清疏皱了皱眉,“你是哪一派下的?” “惭愧,因为我一直没学会师傅的绝活,只学了点皮毛,师傅感叹传承到了这一代只怕要断绝,就不再提祖师爷的来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派的弟子。”林紫苏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她也曾想过,到小帝掌握的资料里找个散修的名字出来搪塞,但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小帝的资料库四百来年没更新了,万一真碰上了小概率事件,对方恰好认识她嘴里的便宜师傅,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倒不如直接咬定不知道。 清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想有些前辈的确脾气古怪,觉得弟子学不会绝活就是没得到真传,不愿告诉弟子门派之名这种事,也是有的,便暂且打消了疑虑:“那今晚这些杀手是冲着你来的?” “一半为我,一半为小帝。冲小帝来的自然是因为佟家,至于我么……”林紫苏在已经变成只会流口水的白痴首领身上摸索一阵,很快找到了被他抢走的红脂暖玉:“他们是冲着我身上的玉来的。” 清疏秀窄的丹凤眼一挑,眸光微凝:“红脂暖玉对我们龙门至关重要,对其他道门却是可有可无。就算如今红玉断绝已久,也不至于会让人有杀人夺宝的念头啊……奇怪,奇怪。” 小帝忽然说道:“这玉不是有祛病的效用吗?会不会是有人想抢了它去治病?” “传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这块玉的功效和顶尖医生也差不了多少。有能力有胆子杀人夺宝的家伙,应该也有能耐请到世界级的顶尖医生吧。”清疏对红脂暖玉的特性再清楚不过,并不认可小帝的说法。 林紫苏的思绪却因这番话飘忽了一下:也不知这玉对小晏的封印有没有帮助?他这次回去冲关,一定凶险万分。如果自己能帮上忙就好了,可这家伙连地址也不告诉她,她又该到哪里去找他? 沉默片刻,林紫苏定了定神,说道:“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再慢慢讨论吧。” “嗯,这白痴就丢在这里,和其他人作伴。至于这个——?”小帝冲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罗至然扬了扬下巴,用眼神询问林紫苏打算怎么办。 林紫苏眸中掠过一抹厌恶:“随他去。”说罢,她将手中的红脂暖玉塞回了罗至然胸前。这块红玉是她特地为这人渣炼制出来的,功效与真正的红脂暖玉截然不同,自然只能留给他来消受。 旁边的清疏见状,虽然心里十分好奇,却识趣地没有发问。他已隐隐感觉到,林紫苏说红脂暖玉是无意买到,恐怕只是句托辞。但她能从其他渠道弄来这种绝迹已久的玉石,自身实力与身后势力也是不可小窥。龙门还要靠她来提供玉石,何苦在这种小事上惹她不快。 “走吧。”清疏在旁边琢磨林紫苏是如何弄到红脂暖玉的时候,她已从罗至然面前站了起来,嫌恶地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她只猜到杀手以武力强抢了罗至然的红玉,却没想到,那杀手竟知道得不少,把她的名字说了出来,否则她一定会清洗了罗至然的记忆。 “回去再说。”小帝附合道。很快,三人的身影便转出了深巷,重新融入热闹的夜市,汇入人流,片刻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名打开窗户准备将垃圾倒在陋巷的居民才发现巷子里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一动不动的人。他以为那都是死人,吓得赶紧报了警。 警方接到电话,得到了消息的高层们却是苦笑不已:“又多了两个,那总共是七个人了。一夜之间,甘毒手下最精锐的七个人都变成了白痴,到底是什么缘故?” 早在两个小时前,他们就陆续接到电话,在夜市附近的贫民区里带走了五个身上携带大量武器的彪形大汉,却无一例外都是白痴。 他们正在猜测是不是哪家黑帮掌握了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变成白痴的新型武器时,突然又接到报告:“最新发现的这两人里,有一个是普通平民,头脑还算清楚,自称是华夏商人,昨天夜里喝多了酒找地方解决时,被人劫财,被打昏过去。” “劫财?甘毒手下可不缺钱。大概是杀手潜伏时他突然闯入,所以被打昏了吧。”负责这件案子的副局本来想把这个人扣下再详细审问,但顾虑到对方华夏人的身份,怕惹出国际纠纷,只得说道:“换几个人再仔细讯问一道,如果没有破绽就放了他。” 这个侥幸逃过变白痴命运的家伙正是罗至然。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回答警察的话里自然不会有前言不对后语的地方。警察再次审讯无果后,只得暂且认定他是受害者,将他放出了警局。 走在异国长街上,罗至然紧紧握着口袋里的红玉,只觉得昨晚经历的事情简直比梦境还要离奇。他明明已经被打伤更被夺走了宝贝,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脱臼的两条手臂已经被接好,更诡异的是红玉竟然失而复得! 高兴过后,他不免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他猛地想到昨晚那个“劫匪”,说起林紫苏这个名字时口吻有些古怪,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人一样。但他却更想不通,对方怎么会认识他那普通得像根野草的女儿。 “大概只是错觉吧,我受了重伤,痛苦中产生的错觉。”找了个合理的解释,罗至然心里一宽,随即赶紧去订机票。经历了这番大起大落,他可是一秒钟也不愿在这个帮派横行的危险国家多待了。 就在罗至然登上飞机的同时,玉石交易市场内,拍卖厅中,主持人一锤定音:“三亿五千万一次,三亿五千万二次……OK,9号这件旷世奇珍,就由167号先生获得!恭喜这位先生!他在获得了珍宝的同时,也刷新了我们交易会的单件拍卖品最高成交金额记录!比上一个巅峰两亿零三百万,足足高了1。5倍!” 话音未落,场内镁光灯顿时疯狂闪烁。在场的所有记者都不约而同将长枪短炮对准了刚才出价的那人,快门按个不停。有个别托了关系坐得离贵宾台近的,甚至已迫不及待挤到了那人面前采访:“甘毒先生,您的两吨毛料只拍出了一亿,您却甘愿以三亿五千万的巨资买下这块来自个人的绝世玉王?” 甘毒的脸色难看得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但却不得不强忍着咆哮的冲动,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黄金有价玉无价,虽然我的毛料没得夺得玉王之称,但并不妨碍我欣赏玉王的美丽。” “原来如此,那……恭喜甘毒先生了。”记者本来还想问更多问题,但见甘毒一副刚死了亲爹娘的阴沉表情,也不敢多待,陪笑恭喜了一句,赶紧走了。 记者转过身去的刹那,甘毒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连串脏话。 这时,又有一条人影迅速走了过来,却是他的手下逢其。附在他耳边轻声汇报道:“老板,您猜得不错,昨晚咱们的六个人全废了。” 这结果早在甘毒意料之中,闻言他倒也没多生气,而是狞笑了一下:“佟君这个老匹夫!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踩下了么?只要我将玉王献给安吉拉小姐,讨了她的欢心,称雄M国不过迟早的事情!” 他心心念念要搭上瓦伦丁家族这条线,所以一见自己的毛料没拍出期望中的高价,便知道今年无法夺到玉王称号了,立即决定采用备用方案:斥巨资将玉王买下,再转手送给安吉拉。 3。5亿又如何?那只是他贩卖毒品一年的利润而已,用这笔钱就能讨好瓦伦丁家族的话,值了!等到整个M国尽在他掌握之中,再从佟君那里把钱翻倍拿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得意处,甘毒无声地大笑起来。 殊不知,一双满含怜悯与嘲讽的眼眸,正在暗处注视着他。 “佟老先生,那六人之中的首领,我已经将附在他身上的法术收回了。之后要如何利用他举证甘毒,就看您的手段了。”清疏收回视线,淡笑说道。 “多谢你,小清先生。”佟君以为全靠清疏用道门法术制住了昨夜的那六个杀手,感激之余,又请他做了一件事:解除头目身上的法术,以便利用他的供词来扳倒甘毒。因为,从白痴嘴里问出的供词是不能做为证据的。 甘毒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孙子下手,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佟君的底线,让他顺势将清理甘毒的计划提前了几年。 打了某个电话,轻声吩咐几句,佟君不再提这件事,转而向清疏说道:“小清先生,这次真是辛苦你。本来只说是为我来挑选阴宅,结果竟让你卷进纠纷里面,还劳驾你给华儿当了几天保镖。” “不必客气,您付过我酬劳的。” 客套了两句,佟君终于说上正题:“小清先生,就您这几天看着,华儿有没有愿意……愿意认我这个爷爷的迹像?” 可怜天下长者心,这个平素杀伐果断的老人,提起独孙时,语气竟是颤抖的,与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清疏暗叹一声,表面笑眯眯地说道:“这个么,倒是没有听佟小少爷提过。我只知道,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 林紫苏自承身份后,他就觉得,小帝应该也会一点道术,说不定两人还是师姐弟。接触到道门的精彩神秘,又有谁还会在乎世俗间的权柄?小帝不愿搭理佟君,完全在情理之中。 佟君一脸失望,勉强点了点头:“回去也好,华夏国太平,不会再遇到这些事。那笔拍卖金就由我来垫付,先给他们汇过去吧。” 两人交谈间,拍卖会上突然起了骚动。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突然冲了进来,向正一脸得意的甘毒出示了逮捕令:“甘毒,你因涉嫌国际毒品走私、国际军火贩卖、窝藏罪犯等数项罪名被捕。在你的辩护律师到来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做为呈堂证供。” 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让正在畅想着美好将来的甘毒嘶叫起来:“胡说八道!谁敢逮捕我?!你们局长可没少拿我的钱!让他来和我说话!” 警察收回逮捕令,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将他带走!” 武装齐全的警察很快就制服了甘毒和他的手下。拍卖会里骚乱很快便平息下来,但所带来的余波却经久不散。一些与甘毒走得很近的商人纷纷提前退场,回家善后。另一些人则轻声议论着这件事将给M国带来怎样的震荡,佟家又会得到怎样的好处。 “我上半生做了许多错事,一身罪孽,希望在下半生尽我所能弥补一二,还M国一个清静乾坤。”听着旁人嗡嗡议论,佟君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清疏笑道:“明年总统就要换届了,听说您有意竞选?我先祝您马到成功。对了,差点忘了——”他取出一块红玉,递在佟君手中:“这是小少爷让我转交给您的,此玉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您不妨天天佩戴。” “华儿他——”握着温热的暖玉,佟君又惊又喜。 清疏却不再多说什么,站起来略微欠了欠身:“我也准备走了,这几天多谢您的款待。” 他没有告诉佟君,玉石其实是林紫苏让他转交的。虽然如今的小帝内里已然换了芯子,但肉身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一半是道谢,一半是希望这对伪爷孙将来能有再见的一天,林紫苏便难得多事了一回。 心思剔透的清疏虽然不知道小帝与佟君的复杂关系,却也猜到了几分她的用意,心里不禁对这这个玲珑心机又行事果决的女人又多了几分好奇。正好,接下去他们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可以慢慢琢磨这女人。 想到这里,清疏笑意愈深,对出租车司机说道:“请快一点,我赶一个小时后去华夏G省的班机。” 华夏,帝都。 甘毒铩羽而归,并被以多项罪名指控,且证据确凿,很快就会被判死刑的消息,已然摆在了年轮的办公桌上。 看罢消息,这位英俊的混血儿,静静坐了片刻,突然微笑起来:“有意思,看来我小看了这位林小姐。” 他打开邮箱,点出一封邮件,里面的照片正是林紫苏与清疏乘坐同一次航班回国的场景。 端详片刻,他自言自语道:“龙门乃华夏四大道门之首,是仅次于……的道门。能与龙门少掌门攀上关系,这个林紫苏看来也有些来历。不过,凭你是谁,小姐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手!” 说罢,他接通了某条专线,沉声命令道:“启动B方案。” “Yes,sir!” 吩咐完毕,他微笑着将资料收进文件夹,动作轻缓得像个普通职员,但眼中的杀意,却比刽子手还要冷酷:“小姐,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题外话------ 感谢墨死、曾金钗MM的月票,以及幸福就牵手MM的月票与评价票,谢谢~ 120 卷进盗墓案 林紫苏赶回G省,与古爷、卓光卓影兄弟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又将她在M国夺得玉王一事告诉了他们。 听说最近在玉石界掀起轩然大波的绝世美玉竟然是林紫苏的,纵然早就见识过她的本事,古爷等人依旧张大了嘴巴,久久回不过神来。 震惊片刻后,卓影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道:“原来报纸上刊登的华夏玉商指的就是林小姐!可惜他们当时只登了一张小照片,根本看不清脸,不然我早就认出来了。” “是我特地让他们拍得模糊些,我不想有太多人知道这些事。”林紫苏打算一直做个幕后掌柜,抛头露面的事情就交给信任之人去打理,自己就可以有更多时间专心修行。 古爷却误以为她是要等读完书才正式做生意,不禁惋惜地叹了口气:“要是可以趁着绝世美玉的余波,开一间玉店就好了。” “咦,古大叔,你怎么知道我要开玉店?”林紫苏笑道,“货源的问题我这趟过去已经解决了,现在只剩店面选址,还有找几位手艺高明的琢玉师傅。” 在逛玉石交易会时,她就找了几个专出下等毛料的厂子,谈妥了价格与供货量,说定等店面开张之后就拿货。 “真的?”古爷顿时来了精神。他以前做的都是娱乐行当,虽然挺吃得开,但也有不少人酸溜溜地在背后说三道四。自从替林紫苏打理了古玩店之后,那些人的态度为之一变,人前人后地恭维他是个有品位有学识的儒商什么的。还有不少以前不愿与他打交道的名流官员,也开始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口舌上的谤誉古爷倒不在乎,但能打通以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走不通的路子,他自然很是开心。满心琢磨着要让林紫苏再搞点“文化产业”,再给自己脸上多镀一层金。当下听林紫苏说要开玉店,立即觉得这是个有面子又来钱的好事,自然满心赞同,甚至比林紫苏本人还来劲:“林小姐不用担心,这些都交给我来办!保准一个月之内都置办齐全了。” “那就有劳古大叔了,到时咱们还是按老规矩分红。” 说罢,不等古爷拒绝,林紫苏又向卓影问道:“网站和软件的进度如何了?” “聊天软件已经测试完成,前天开始放到网站上免费下载了。就是购物网站,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还得再多费点功夫。”卓影说道。 林紫苏点了点头:“慢功出细活,不用急着赶进度。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她将那夜除掉六个杀手后、让小威去甘毒那里拿来的硬盘递给卓影:“这里面有封附着我照片的邮件,我想你帮我看看,能不能顺着邮箱和IP号,查到发件人是谁。” “我试一试。”卓影接过硬盘,十分开心:这是林小姐交给他的第二件事情,他务必要做得十全十美! “有结果了给我电话,我现在得回家去了,明天还有一门考试呢。”林紫苏看着小帝:“至于你……要不就留在这里?” 古爷连忙说道:“我家还有许多空房,小兄弟留下来的话,和我一起住就好。” 刚才林紫苏将小帝介绍给他们时,只说了名字,其他没说什么。所以古爷和卓家兄弟都以为,这是林紫苏无意间又找到的帮手。 小帝撇撇嘴:“我要跟你回去。” “那你住哪里?” “你买套房子给我呗。”小帝抓了个苹果咔巴咔巴地啃起来:“这样做事情也方便。” 林紫苏一想,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确实要方便很多,便从善如流:“好吧,回去后你先住宾馆,我抓紧时间给你买房。” 他们说得坦坦荡荡,却不知古爷等人已经听傻了眼。卓影惊诧得差点把硬盘砸在了地上,抓实后定了定神,疑惑的视线在林紫苏与小帝身上交叉着看来看去,心里像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节奏,怎么像是林小姐要包二爷啊? 想归想,他们却一个字也不敢多问,只僵硬着脸将两人送走。关上大门后,卓影还在纠结,便捅了捅哥哥:“哥,你说他们会是——” “是什么?” 卓光瞪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卓影被吓得后退一步,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直到卓光上楼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今天在林小姐面前,话反常的少,表情也很沉郁。明明昨天接到林小姐即将回来的消息,他还一副开心的模样。 哥哥到底怎么了?卓影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这边厢,林紫苏带着小帝飞回Y省,将他安顿好再杀回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虽然开始修行后她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了许多倍,但她还是少有地感觉到了疲劳。 林晓梅做了夜宵在等女儿,见她满面倦色,顿时心疼极了:“我说你啊,找个实习工作也不挑个就近的,非得跑到邻市去。只这么几天的功夫,你就瘦了一圈,回头妈给你好好补补。” 林紫苏此去M国,打的幌子是老师给介绍了一份邻市的实习工作,平时打电话报平安也只说自己在实习。当下听到妈妈关心的话,她有点心虚地说道:“老师给推荐的嘛,不好推辞,而且有大公司工作经验,以后也好找工作。”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好啦好啦,快点来吃东西。” “谢谢妈。”见母亲不再追问,林紫苏吐吐舌头,跑去放包包洗手。 一边吃着宵夜,母女俩聊了些私房话。林晓梅突然说道:“紫苏,你身边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男生了?” “有啊,有个十四五岁的小朋友,还有个躺了好几年的植物人——”惊觉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林紫苏赶紧往回找话:“都是学校组织做义工时认识的。” “我说的不是那些。”林晓梅压低了声音,用神神秘秘的腔调又强调了一遍:“就是走得近的男生,不是普通朋友那种。” 愣了一下,林紫苏才意识到妈妈的意思,顿时扶额:“妈,我现在不着急。” “你别不好意思。以前咱们条件不好,妈也不敢提,生怕你为我着想,找了个不喜欢但有钱的。现在咱们有房也有存款了,你喜欢谁只管去,只要人品好,做个上门女婿让我补贴他,妈也乐意。”林晓梅将想了许久的心里话说出来。 几年后剩女论横行的年代,许多父母为了面子哭天喊地逼女儿结婚,不管条件多差,但凡只要有根丁丁就是乘龙快婿。比起这些为了张脸皮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不着调父母,林晓梅虽然也是催促女儿找对象,却更体贴得多。 但林紫苏吃惊感动之余,却情不自禁脑洞大开脑补了许多场景:小晏成了上门女婿兼家庭妇男,每天跟在母亲身后提着菜篮子买菜做饭,洗衣扫地,贤惠十足;晚上她下班回来,小晏穿蕾丝睡衣来帮她做马杀鸡,只要她说一声不够性感,他马上重新换了丁字裤过来,摆个POSE羞涩地问:老婆,你还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端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表面贵公子实则比牛郎还那啥啊!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林紫苏被自己的脑补雷得风中凌乱,赶紧打断了还要再劝的母亲:“妈,这种事讲的是缘份。等真遇上了这个人,我一定带回家让您把关。我今天太累了,要先休息了。” 看着中箭兔子一样窜回房的林紫苏,林晓梅突然笑了起来:“这丫头明明是有人了,还想瞒我!” 林紫苏跑回房间洗完澡,出来拿吹风机时,见小威在阳台那边扒拉着爪子,便问道:“那边有老鼠?” “不是。吾见书房没有灯,不习惯。”小威没精打彩地说道。虽然有了小帝这个玩伴,但他还是想念晏大哥。 林紫苏因为他的话,动作顿了一顿,之前被刻意压制的思念,突然就这么措手不及地翻了上来。过去与小晏相处的那些点滴,突然走马灯似地在脑中不断掠过,带起思念如潮。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头发滴落的水珠将睡衣彻底洇湿,她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像是为了摆脱这种情绪一般,她拍了拍小威的头,大声说道:“这家伙不够义气,不提前说一声拔脚就走了,连地址也没留一个。等以后我们再看见他,你先帮我咬他一口,出了这口恶气!” “好!”小威吼了一声,突然又蔫了:“主人,要是晏大哥打吾怎么办?” “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敢吗?” “主人,吾是老虎来的。” “那你还怕东怕西,真没用。” “呜……可是晏大哥真的很厉害。” ……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紫苏记挂着下午还有考试,想早点到校温书,洗漱的动作不免有些急促。在梳头发时,只听啪的一声,新买的檀木梳竟然一折为二。 想起梳子折断是凶兆的说法,林紫苏不禁皱起了眉头。放在以前,她只会当这是无稽之谈,但开始修行之后,她渐渐相信,一些古老的说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这征兆会应在什么事上?林紫苏正沉思间,听到母亲叫她叫早餐,心里突然更加不安了。 定了定神,她决定将小威留在家里,又叮嘱了一番,让他跟着母亲寸步不离。至于她自己,自信有把握应付任何场面。 食不知味地吃过早餐,林紫苏赶到学校,有心想找董佳儿或朱焰打听下消息,但想想这两天正是考试季,还是不要打扰别人复习的好,便打消了这念头。 在自习室温书温到一点钟,随便找了家快餐店解决了午饭,林紫苏走进考试的教室。里面已经零星坐了几个学生,不过老师还没到,林紫苏便拿出笔记,临时再抱抱佛脚。但没想到的是,直到她把笔记看完了两遍,老师也没出现。 这时学生们都已经到齐了,见老师迟迟不来,免不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嚷嚷着,是不是公告弄错了时间。班委见场面越来越乱,赶紧给老师打电话。 通话键刚刚按下去,学生们就听到门外传来耳熟的手机铃声。随即,教室门被推开了。老师带着一群警察蜂涌而入,末了停在某张桌子面前:“各位警察同志,她就是林紫苏。” 看见这阵仗,班委的手机怦一声摔在桌上,其他人也是神情各异,既有惊讶的,也有看好戏的。 “你就是林紫苏?身份证带了没有,请出示一下。”为首的一名年轻警察吩咐道。 林紫苏看了老师一眼,注意到他虽然表面严肃甚至还带着几分痛心,但眼底却闪烁着精光,隐约透出几分兴奋,心里便猜到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名叫王文治的法学老师和自己从无深交,他们又怎会结下梁子?或者是受人唆使? 心中转着种种念头,林紫苏表面却十分镇定:“我没有带身份证,学生证可以么?” “可以。”警察验明她的身份后,向她点了点头:“有一起跨国盗墓的案件需要你配合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盗墓?”林紫苏这下是真的愣了,她压根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见一直镇定从容的林紫苏终于露出讶色,王文治忍不住说道:“这件案子案情十分严重,影响更是恶劣。现在我们学校的冯遥老师已经失踪了,多半正是被罪犯绑架。林紫苏同学,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坦白从宽,以便警方能尽快救出冯老师。冯老师非常优秀,平时帮过不少学生,你若是知情不报害死了他,你对得起他和他的家人吗?你对得起他帮助过的学生吗?” 王文治看似义正严辞,大义凛然的斥责一出口,林紫苏顿时肯定,这人确实要对自己不利。虽然不知道结仇的根源在哪里,但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便立即反问道:“王老师,请问你是以警察的立场说这话还是以别的立场?” “……自然是以老师的立场规劝你。” “那可就奇怪了,既然你不是警察,那你怎么能确定我知道犯罪内幕、而且还影射我参与了谋害冯老师?你为人师表,理当爱护学生,就算我们不熟,你怕担责任不愿为我出头,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怎么能落井下石呢?案情未明,你就口口声声说我是嫌犯要我坦白从宽,这话传了出去,我在学校里还怎么做人?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王文治原本看着林紫苏十分低调,在学校里很少出风头,也没几个好朋友,便以为她是个内向好拿捏的性子。没想到她当场就言辞犀利地反驳回来,让他险些哑口无言。 注意到学生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王文治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话,却听林紫苏又说道:“再说了,警署请学生协助调查本来就是件影响不好的事。为了让校方同意,才不得不透露一些案情。你转头就把案件进展当着其他人的面宣扬出来,会不会影响到警署办案呢?” 听到这话,刚才还袖手旁观的警察也站不住了。瞪了王文治一眼,验看林紫苏学生证的那警察说道:“这件案子牵涉极广,为避免造成不良影响,需要严格保密。请同学们等下依次过来登记签名,以后如果出了岔子,我们也好追究责任。” 此言一出,教室里二十几名学生顿时统统怒瞪王文治。平白无故被他一句话就牵扯进要案里,真是无妄之灾!林紫苏说得没错,身为师长不关心学生,反而多嘴多舌,真是可恨可恶! “同学们,刚才我也是关心则乱,不免多说了两句,我……”见学生们齐齐扭头,盯天花板瞪地板,就是不看自己,王文治别提有多尴尬了,开脱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瞥了一眼一脸平静无波,仿佛即将被带走的人不是自己的林紫苏,王文治眼中掠过一抹狠绝,随即心里又舒坦起来:林紫苏,你也只能嘴上讨点便宜罢了。这次进了警署,你可就再出不来了!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幸亏自己当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忍耐戒急,总算等到了这个借刀杀人的大好机会。 他正自鸣得意间,林紫苏忽然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莫明,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尖锐。王文治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她该不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不……就算她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毕竟,要收拾她的人可是平头百姓绝对惹不起的庞然大物啊! 王文治心情起起伏伏的当口,林紫苏已经在警察的催促下收拾好了东西。刚要离开,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久违的号码,林紫苏眸光微动:“我能接电话吗?” ------题外话------ 非常非常感谢幸福就牵手妹纸的60钻石~谢谢支持! 121 少主救场 “我能接电话吗?” 犹豫了一下,警察板着脸点了点头。 林紫苏才不管他的脸色,食指一按,说道:“朱焰,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是我。”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音。 林紫苏不由将电话拿到眼前,确认是朱焰的才没有按断:“请问你是哪位?这应该是朱焰的手机吧?” “我是祈临,借了她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这种干脆利落,单刀直入的语气,让林紫苏立即将之与记忆里的人对号入座:“原来是你。还算方便,请你说吧。” 祈临一板一眼地交待道:“如果你最近遇上什么事情,请务必和我联系,或者找朱焰也行,她会转告我。” 林紫苏猜测无数,却万没想到祈临会和她说这个。看了一眼身边已露出不耐烦表情的警察,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你不用管,总之遇事告诉我——还是说,”注意到她语气有点古怪,祈临剑眉微皱,“你现在已经遇上事情了?” “嗯,警察要将我带去警局,说我被牵扯进了一桩盗墓案。”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祈临突然说道:“把电话拿给警察。” 想起朱焰说祈临上次来Y省时,有和某些部门合作过,林紫苏顿时心中了然,依言将手机递给年轻警察:“麻烦你听一下。” “你想干什么?少来这套,我们——” 他还没说完,听见听筒那头熟悉的声音后,顿时脸色一变:“祈头儿?您怎么……嗯,是的……好,我自有分寸,您放心……是,我这就交还给她。” 重新接过电话,林紫苏只听祈临说道:“我还在帝都,有点事一时走不开,但会让朱焰和西陵回来帮你。不管什么问题你只要对他们说,他们一定帮你解决。” 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看来黑麒麟的面子真是不小,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鬼灯传人,自然不会是为了什么同道之谊。难道是听信了朱焰的吹捧,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造就的修行奇材,所以才出手?那这也太扯了吧。 林紫苏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好细问,只说道:“谢谢你,这份人情以后我一定报还。” “不必,这是少主的意思。” “少主?”林紫苏更晕了,怎么又扯出个少主来? 祈临像是后悔自己说错话了一样,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总之,你跟着小邓走,有什么说什么就行。再见。”说罢马上便挂了电话。 听着那头的传来忙音,林紫苏疑惑极了。抬头见那小警察已经换了一副想要露个笑又拉不下脸来的别扭表情对着自己,便问道:“那个,你是小邓——哦不,邓警官么?” “嗯。”小邓警官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祈头儿说你是无辜的,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行,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小邓警官没有接话,但走路时不自觉侧了半边身子,走在林紫苏旁边。这显然是冲着祈临的面子。 旁边排队向其他警察登记名字的学生们见只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小邓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看向林紫苏的眼神不禁又变了变,心里不知生出了多少猜测。王文治也是脸色变幻不定,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了外面,准备赶紧通风报信。 他们却不知道,不单他们疑惑,林紫苏自己也想不通:祈临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冒头?少主又是谁? 林紫苏登上警车,驶往警署的同时。 帝都,某特殊病房。 “祈大哥,你说紫苏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知道紫苏出事了?”朱焰隔着隔离玻璃看着病床上那个依旧毫无知觉的人,心里一千一万个疑惑。 西陵下意识拿出一把仿手术刀的折叠小刀,展开在心里翻弄把玩,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这是他思考时特有的习惯:“如果不是调看了监控,我们肯定会认为那张纸条是外人悄悄放进来的。但……确实是少主凌晨时亲手写下的。一个卧床多年的植物人,竟能做到这点,而且为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难道少主被人穿越上身了?” 祈临死死盯着那张已被研究过不下千百回的字条,眉间的皱褶足以夹死苍蝇。不单是两位同伴,他自己也想不通,少主怎么会突然留言示警。刚发现字条时,他马上判断是有敌人潜入,立即将警戒状态提到了S级。但在调查后,却发现竟是少主在夜半无人时写下的! 可等他欣喜若狂地请了医生来为少主做全面检查,得到的结论又让人茫然:少主现在的脑电波及各项身体指征都与以前一样,换句话说,就是根本没有醒来的迹像。 可他们已从监控里看得明白,少主明明已经醒来过一次,并且清楚地写下了字条,让他们去帮林紫苏。 祈临又狠狠皱了下眉,下意识地要去掏烟,却突然想起了一些旧闻:虽说少主在生病之前是个纨绔,而且从没有接触过道门。但据说他那位失踪已久的母亲,却是四大道门中排行第一的全真派出身,甚至连黑麒麟也是她执意为儿子组建的。 这样一位厉害母亲,要在儿子身上留一点手段简直是理所应当。道门里本就是超越科学的存在,若少主身上的这些离奇现象是缘于道术的话,那医生检测不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林紫苏与少主又是怎样的关系,他迟早会知道的。现在,只要照少主吩咐的去做便是。 自认想通了其中关节,祈临眉关微微一松:“朱焰,西陵,你们马上回Y省。我听林紫苏说她的事情与盗墓案有关,如果是我想的那一件,那她的麻烦可不小。” 朱焰“啊”了一声,马上紧张起来:“糟了,我未来的小师妹怎么会被卷进那堆烂摊子里去!不行,我得马上去帮她——啊,可是祈大哥,他为什么会认识紫苏啊?” “等少主醒了你就明白了。” “但医生不是说他短期内不会清醒吗。”朱焰还是心里别扭,不肯称那人为少主。 西陵忽然说道:“之前医生就这么说,但他不是还能写字了么?所以别把医生说的话太当真,说不定等我们从Y省回来,老大已经在帮少主做复健了。” 闻言,祈临看了一眼西陵,两人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目光。朱焰却仍是一头雾水,见他们两个打哑谜一样不肯说破,跺脚道:“死西陵,就会和祈大哥眉来眼去!回去的路上时间大把,瞧我怎么从你嘴里把实情挖出来!” …… Y省,某分区警署。 “姓名?年龄?职业?” “林紫苏,18周岁,学生。” “三天前,也就是十月十三号,你在哪里?” “M国首都。” “为什么你对同学的说法是去了邻市实习?” “我怕直接说出国太招眼。” “你出国做什么去了?” “去玉石交易会看热闹。” “只是为了看热闹?” “也顺便赚了一点钱。” “哦?赚了多少?” “我算算……前前后后差不多四个多亿吧。” “噗——”小邓嘴里的茶水全喷在了口供纸上,他顾不得狼狈,赶紧用袖子去擦水渍,脑子里却还在回荡着刚才听到的数字,“四个多亿?!你怎么赚到的?” 被旁边年纪较长的前辈撞了撞胳膊,小邓才发现自己莽撞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从宗卷里取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照片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看到那张熟悉的娃娃脸和一派天真的笑容,林紫苏一愣:“这是我们学校的冯遥老师。他怎么了?” 想起王文治说他生死不明,可能是被匪徒绑架了的那些话,林紫苏不禁十分担忧。这位老师天真单纯,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若当真出了事,实在是让人惋惜。 见她担心的神情不似做伪,前辈在纸上写了几句,说道:“具体案情不能透露。请你回想一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我和冯老师其实不是很熟,他最近在忙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了——”蓦然想起那天早上一起喝早茶的光景,林紫苏连忙说道:“我出国之前曾见过他一次,他新来迷上了赌石。” “赌石?” 两名警察交换了个眼色,小邓更是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微微前倾:“说具体些。” 将他们的眼神与肢体语言看在眼中,林紫苏猜测,盗墓案里多半还牵扯到了玉石,冯遥老师很可能也就是栽在了这上头。 人命关天,她不敢怠慢。仔细回想着细节,把记得起来的都说了一遍,末了试探道:“总之,赌石是个一本万利的行当,九分运气一分眼力,要是时来运转,一夜之间成为千万富翁也不在话下。不过冯老师不是看重利益的人,他更喜欢钻研技巧。那天我们聊天,他谈的也都是毛料的鉴定办法一类,没说过想通过这赚一笔什么的。” 小邓点了点头,低声对前辈说道:“和我们之前的调查吻合,冯遥是个书呆子,平时就有些人请他免费鉴定东西什么的,说是掌眼。如果这次也是有人假托鉴定的名义找到他,却被他发现了破绽,罪犯想要灭口……也有可能。” 前辈轻声道:“回头再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林紫苏。听见小邓分析冯遥出事的原因,她心情更加凝重了:盗墓集团基本都有掌眼师傅,水平还大都是专家级别的。连“专家”都搞不定的东西,肯定是弥足珍贵,如果冯遥当真被卷了进去,那么一定会被罪犯灭口!毕竟他是身家清白的大学老师,而且又不是看重利益的人,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做这些担惊受怕的勾当。罪犯拉拢他不成,一定会选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想到这个前世帮过自己一把的老师很有可能出事,林紫苏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暗决定,回头见到朱焰,一定要请她帮帮忙,尽可能把冯遥救出来。 但回想到己身,林紫苏又悄然苦笑起来:自己还真是心大,连沾上的麻烦都还没洗干净,就开始操心别人的事了。不过,这次陷害来得实在太蹊跷,难道——竟会与指使甘毒来杀人夺宝的那位小姐有关? 想到这个可能,林紫苏心里一跳,之前还觉得迷雾重重的事情,顿时霍然开朗:自己的仇家除了罗至然就是瓦伦丁。罗至然的斤两她很清楚,绝对没本事把她拖进这个大局里,况且近来他正忙着呵护命根子,就更没心情来对付她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瓦伦丁的那位小姐,只有她才有这般大手笔。 她设下的局应该是从双面着手,一方面利用官方势力来打压自己,另一方面会利用道术来制造对自己不利的证据。现在前者是正在进行时,后者想来也快跟上了。 想明白个中关窍,林紫苏傲然一笑:任何魍魉手段一旦摊开来有了防备,想要破解便是指日可待。自己当初毫无根基都能凭一己之力设局除掉安家,现在身边已有了不少强助,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怕一个外人的暗算? 小邓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让她检查笔录,确认无误后签名。见她认可,又说道:“警方会继续调查,如果发现有虚假口供,会带你回来重新讯问。” 林紫苏目光在“十月十三”上打了个转,将这个日子暗暗记在心里,面上一派坦然:“我说的都是实话。” “嗯,祈头儿都肯为你作保,我也相信你。” 说着,小邓让其他同事拿过林紫苏的东西,正准备送她出去,忽然有名鉴证科的同事兴冲冲地走了过来:“邓哥,汇宝古斋的萧老板过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邓茫然道:“汇宝古斋?” “就是我们Y省首富萧家。今天他可是卖了局长的面子,才过来为我们鉴定那批贼赃。本来说好了去研究室里慢慢谈的,可惜他说临时有事,现在只好在前面的会议室讨论了。那可是正经的高富帅,你要不要去看看?” “得了,我又不是女人,要看也是看白富美。你带着你的小姐妹过去就行。”说是这样说,小邓却还是有些好奇,便下意识地看了林紫苏一眼。 极擅察颜观色的林紫苏立即心领神会:“谢谢,送到这里就行了,我认识路的。” 她这么体贴,小邓更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道:“我还是先送你出去吧,反正会议室就在大厅那边。回头要是祈头儿知道我怠慢了你,一定把我削死。” 林紫苏笑了笑,又道了声谢,没有拒绝。只在心中暗想,既然冯遥下落不明,那说明罪犯应该还没抓完。萧玄易过来鉴定的多半就是盗墓案的贼赃,如果能看一看的话,也许能推断出那是什么年代、位于哪里的古墓,以后自己私下调查会方便得多。 两人走到走廊转角处时,忽然听到会议室里传来隐约人声:“……不好意思,我本来以为是古玩,没想到是古玉。虽然这也属于古玩的分支,但我对这一块不太熟悉。” “那,萧先生店里有没有这方面的行家呢?我们已经请教了省内几所高校的教授,但不巧的是都没有人了解古玉。如果您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请求外省技术支援了,只是这样的话不免又要耽误破案时间,降低了被绑架者生还的可能性。” “抱歉,我们店上也没有精通古玉的掌眼先生。不过……我认识一位修复古玩的高手,不管瓷器、书画,还是青铜器她都能修复。也许,她对古玉也有研究也不一定。” “太好了!请萧先生务必帮我们问一问。” “局长,这个自然。” 萧玄易和局长一边说话一边出来,迎面正好撞见林紫苏,不禁愣愣地站住了脚。 在场的都是人精,局长一见萧玄易盯着个漂亮妞眼珠不错,立即猜出他们认识,便问道:“小邓,这位小姐是……?” 小邓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就是被王文治举报,后来又有祈头儿给她做保的那个林紫苏。” 没想到这女孩来历如此复杂,这下局长虽然有心卖个人情,却也不敢胡乱承诺什么,只能打个哈哈说些没要紧的话:“这个……萧先生,那位修复大师的事,就请你多多费心了。” “不必了。” “……啊?” 不顾局长的错愕,萧玄易看了一眼林紫苏身边的警员,突然微微一笑:“林小姐就是我说的那位修复大师。” ------题外话------ 非常感谢幸福就牵手妹纸的30钻和月票~ 122 二次掠夺 “林小姐就是我说的那位修复大师。” 听到萧玄易的介绍,周围的人神情都复杂起来。不明内里的都震惊于林紫苏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古玩修复高手;刚刚参与讯问过她的人,就更加吃惊了:既然连首富都亲口证明她精通古玩,那她刚才说通过玉石赚了几个亿也是真的了?这小妞到底什么来头,竟这么厉害? 相比其他人的惊讶,林紫苏起初却是有些气愤:当初答应做汇宝古斋修复师傅的时候,她就再三强调了不得泄露自己的身份。这萧玄易初见时虽然有些轻佻,但在他祖父去世后却已变得稳重了许多,怎么现在竟会做出尔反尔的事情? 这时,却听萧玄易向局长说道:“不知林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也好,倒省了我去请她的功夫。只是鉴定古玩需要安静的环境,心境也要平和。现在这样子,倒不知林小姐方不方便了。” 将这番话听在耳中,林紫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萧玄易是绕着弯子给自己说情呢。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毛燥,林紫苏笑着拍了拍萧玄易的手臂:“只是过来协助调查一件案子而已,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你是想让我鉴定东西吗?不知放在哪里?” 在林紫苏眼中,他们一起赴过安家的鸿门宴,又一起追踪过安云乡,可算是交情匪浅了。但她却一时忘记了:当初她是以蓝玉的身份出现。现在这般举动,在萧玄易看来,倒是太亲密了些。 注意到萧玄易略带惊诧的眼神,林紫苏这才反应过来,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心想自己今天怎么老出小岔子。 萧玄易定了定神,说道:“林小姐,是这样的,沈局新近缴获了一批贼赃,但因为都是古玉,目前没有人能鉴定出具体年代,不好给犯罪分子量刑,所以才找了我过来帮忙。但我对古玉了解不深,便想到了你。或许,你能帮上这忙?” 说着,他悄悄向林紫苏使了个眼色。他在Y省人面极广,与司法机关也有往来。虽然不知道林紫苏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带到局子里来,但一看那架势就知道她被正式审讯过了。虽说林紫苏说了不要紧,但正巧能有个卖人情的机会,怎么都不嫌多。 林紫苏马上读懂了他眼神里透露出的讯息。这也中正她的下怀:纵然已有黑麒麟帮忙,但既然能多结一份善缘,又何必推辞? 当即,她点了点头:“我对古玉了解有限,还得借助一些资料才能确定它的具体年代与来历。但是不知道,赃物方不方便照相呢?” 一听有门,局长立即说道:“既然是为了鉴定,当然可以。林小姐,我这就让同事去取相机来,你先到里面看看。” 不知不觉中,他也跟着萧玄易一道换了称呼。 走进会议室,看见放在保险皮箱里、用红色绒布包起的几方古玉,林紫苏顿时显出一副凝重的神情。一直在关注她的萧玄易见状连忙问道:“如何?看出来历了吗?” “哪里有这么容易,还得好好分析一番,才能下定论。”其实,林紫苏对古玉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才刻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让别人以为她在专心思考,不敢打扰,免得多说多错。 为了把专家范扮得更足些,她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那堆带有淡黄沁点的玉石上。看了片刻,忽然生出一个疑问:这些玉石形形色色,有深色碧玉,也有羊脂白玉,但为什么都是方柱体?看来,回头询问小帝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一个小时后,林紫苏带着新冲洗好的照片离开了警局,直接去了小帝住的宾馆。 她莫名惹上大麻烦的功夫,小帝倒是悠闲得很,抱了一堆零食趴在床上看电视,见她进来,还嫌弃地说道:“快让让,这女主刚被反派下了迷药又被男主角救起,我正要看好戏呢。” “以你那张脸分分钟可以找个人来做真戏,还看什么假戏。”林紫苏非常不理解他这家庭主妇似的爱好。 把包包往床上一丢,拿出照片递到他面前,林紫苏说道:“别看肥皂剧了,快先帮我看看,这些古玉是什么来历。” 小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照片,视线随即又落到电视上。往嘴里塞了一把鱿鱼丝,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去博物馆了?那里办了皇帝玺印玉料展么?” “玺印?”身为一个文科生,林紫苏对某些名词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度:“这些是玉玺?可上面没字啊,也没有雕什么瑞兽。” 见电视里顶了一蓬泡面头的男主最终还是有色心无色胆,很面瓜地没有趁人之危,而是规规矩矩地帮女主解了药性,小帝不满地哼了一声,总算舍得把视线收回来了。 “不是真正的玉玺,都说了是玺印玉料。皇帝雕刻玺印,最为慎重。一般要精挑细选至少十多块玉料,再从其中挑出最顺眼、最完美的那一方来刻印。因为有些玉料是用同一块毛料分别雕凿出来的,各方面都极为相似,只因一点小小的瑕疵才没有被选中。为了防止有人仿造,宫里还会将没有选中的玉料打碎。所以这样大块玺印玉料十分难得,你存在银行里那四个亿,也只能买到这照片里的两块。” 在M国待的那十几天,小帝已经把玉石行情摸得一清二楚了,连古玉也没有放过。 对他的眼光能力,林紫苏向来放心,所以也不怀疑他是在胡扯。但想到这古玉的来历,她更奇怪了:“你说,一个人会同时拥有这么多珍贵的玉料么?” 小帝指着照片上的某一处说道:“这些玉上面大多有黄沁,这代表它在土里埋过不下几百年的时间。换句话说,这东西是从死人墓里拿出来的。如果是普通人,不管古代也好现代也罢,肯定是接触不到这么多玉料的,但对有钱人来却非常简单。就像高手喜欢搜集宝剑名刀,爱玉人当然也喜欢收藏美玉。只不过,这人的爱好更特别一点罢了,他只喜欢可以做成玺印的玉料。这么一想,此人必定非富即贵,而且还与宫中有来往,所以才能接触到普通富贵人家都没法弄得到的玺印玉料。”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林紫苏不禁随口说了一句:“你对古代宫廷倒是了解很深。” 原本滔滔不绝的小帝突然默了。片刻之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有人想请你修复吧?” 满腹心事的林紫苏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便将自己被卷进盗墓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猜这件事是瓦伦丁家在陷害我,只要等卓影鉴别出发照片给甘毒、指使他来追杀我们的人坐标来自哪里,就可以确定了。但奇怪的是,瓦伦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红脂暖玉?又或者是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想替安云乡报仇?” “鬼灯的传承已断绝了四百多年,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华夏道门中人,也一时不会联想到这方面去,何况一个洋鬼。”小帝难得皱起了小脸,一副十分疑惑的样子:“他们的目的迟早会暴露出来。但我觉得,以他们的势力,这件事你恐怕没这么轻易过关,以后还得步步小心才是。” “这个么,有黑麒麟帮我,我倒可以省不少心。” 既然目前的线索还不足以推断出敌人的目的,林紫苏索性不去想它,只专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等朱焰来了,我先让她——”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林紫苏不禁大乐:“朱焰?刚才我正念着你呢……放心,没事没事,问了两句话就让我走了。临了还让我帮忙呢,就算冲着这份人情,以后他们再找我问什么,也得客客气气的……行啊,正好一起吃个晚饭,我也带个朋友过去……说定了,回头见。” 小帝默默注视着笑容开朗的林紫苏,不知何时,手里的零食袋已经丢到了一边,眼神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深邃莫辨:“你要将我介绍给你的朋友?” “你现在已经不是灵体了,当然要和人打交道。刚好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是协助官方处理与道门相关事件的黑麒麟成员,到时我就把对清疏说的那套说辞,再复述一遍,就说你是我的小师弟。这样他们既不会起疑,你也能放心与他们来往。不是挺好么?” 见她早为自己设想周全,小帝的眼神愈发复杂了。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最后只用一贯的傲娇姿态说道:“真麻烦!” 不出林紫苏所料,在她向朱焰与西陵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又当众展示了将摔碎的玻璃杯复原如初的异能后,朱焰尖叫几声,便接受了她的说辞。同时又责怪她不够朋友,竟一直瞒着自己。 “师傅一直教导我要小心,说觊觎我异能的坏人太多,让我不要轻易对外人展示力量。”林紫苏不会告诉他们,所谓的师傅,其实正是她自己——她以两世为人的经验,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能够预见的所有风险。 朱焰鼓起了腮帮子,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理由:“好吧……本姑娘虽然貌美如花,侠义心肠,但你的异能又不是透视眼,难怪看不穿本姑娘的侠肝义胆,就原谅你这一次好了。” 看着美貌骄傲,如玫瑰般张艳明艳的朱焰,林紫苏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感谢老天赐给她这样一位好友:“所谓日久见人心,我知道你信得过,又听说过黑麒麟的大名。正发愁该怎么向你坦露身份,刚好老天就让我踩进了个小坑,让我能名正言顺向你们求助。” 求助?听到这个词儿,朱焰和西陵不约而同狞笑了一下,眼里迅速燃烧起熊熊八卦之光:“老实交待,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景的人?” “姓景?我只知道景天。” 朱焰只恨规矩所限,不能拍摄那位的照片,拿给林紫苏亲眼辨认,只能循循善诱:“别扯电视,我说的是真人。你有没有失散的青梅竹马?或者以前高中——不对,算算年纪,应该是你念初中的时候。总之,你在中学里有没有和哪个纨绔混混一见钟情啊,或者从欢喜冤家发展成生死相许?或者……小帝其实就是你的……你的……” 在回Y省的路上,朱焰如愿从西陵嘴里挖出了一些话,却并不能解释那个便宜少主为什么突然醒了让他们帮林紫苏,便充分发挥想像力,有的没的想了一大通。其过程之狗血曲折离奇感人,足够写一本上百万字的言情小说了。 林紫苏不知道朱焰已经把所有经典言情模式都往她和“少主”身上套了一遍,甚至还脑洞大开地YY小帝其实是他俩的娃,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见朱焰和西陵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一副八卦到不行的表情,只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我还没谈过对象,男性朋友基本为零。姓景的究竟是谁?莫非——” 想到祈临说漏嘴的那声“少主”,林紫苏突然没由来地心跳加速:“莫非,他是你们少主?” “当、当然不是!”便宜少主的存在可是那位老爷子下过死命令要严格保密的,朱焰玩心虽重,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命令,赶紧拼命否认:“我就是突然问一问,不认识就算了,哈哈。” 林紫苏虽然还有疑惑,但记挂着还有一堆事情,也不再深究。把玺印玉料的照片拿了出来,她说道:“这件盗墓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冯遥老师都被卷进去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你们如果有什么线索,就快去查一查,尽力把冯老师救出来。” “什么?冯遥也出事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西陵突然脸色一变,“他是我大学的室友兼好友,怎么会这样……可恶!这书呆子一定是又上了人家的当,一听说有好玉料就主动上钩!” 见西陵竟是冯遥的好友,林紫苏不禁喜忧参半。喜的是西陵肯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忧的是连西陵也不知道冯遥出事,可见他手头也没有相关线索。 仰头灌下一杯凉茶,西陵压下心里的烦燥,开始说起案情:“这件案子有关部门已经盯了两年了,起初以为只是一伙毛贼唆使了一些居住在古墓附近的居民,许以重利,让他们帮忙掩护盗墓,小打小闹地倒腾。没想到后来却无意中发现,那些所谓收钱办事的居民,竟然都是特地搬迁过去的。这样处心积虑,如果说只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谁肯相信?这立即引起了上头的重视,特地成立专案组调查。结果越是深入调查,就发现其中的水越混。目前为止,已确定这起案子是跨国犯罪,由境外首领遥控指挥,重金收买一些利欲薰心的民间盗墓高手,盗出国宝级别的文物偷运出境,再在拍卖会上卖出高价。” 西陵说得并不详细,但前世林紫苏曾追踪过一件类似的新闻,当时仔细琢磨过里面的门道,心里早对这种行为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当下听罢西陵的话,她立即说道:“这就像佳士德拍卖圆明园的十二生肖兽首一样,虽然铜质兽首是被当年入侵的强盗们抢出去的,但和被盗走的文物一样,它们同样出现在了拍卖会,被强盗们以高价重新卖给华夏国人。其行径之恶劣,不亚于二次掠夺!” “二次掠夺?”西陵眸光一闪,脱口称赞道:“说得好!我一直觉得洋鬼的这种行为非常可恨,但却没想得这么透彻,没想到你只凭四个字,就一针见血!” 朱焰却茫然道:“二次掠夺?这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故事是假的,但有些恶劣行径是真的。我希望故事好看之余,也同时能够发人深思。不知妹纸们觉得如何? 感谢15946193000、guixixi99两位MM的月票~隆重感谢幸福就牵手妹纸的60钻和3张月票!非常感谢! 123 蜥蜴断尾 看着朱焰,林紫苏将自己的观点慢慢说了出来:“我所谓的二次掠夺,指的是拍卖会故意抬高华夏古玩的价格,从华夏买家这里又赚走了一大笔钱。我在朋友的店里曾翻看过佳士德近几年的拍卖记录,成交价排行榜的前十名大多都是华夏文物,而且全都被华夏人买走,又有大部分,被他们捐给了国家博物馆。朱焰,你想想看,这些外国人像强盗一样从华夏抢走、盗走文物,已经使文物遭受了一次劫难。运到国外转个身,以各种名义出现在拍卖会上,又再次狠刮了我们华夏买家的金钱,这不是二次掠夺是什么?” 朱焰顿时恍然大悟,气愤道:“原来如此,这些人真是可恨!不过,去拍卖会的不只是华夏人吧?应该也有其他国家的古玩爱好者?” “退一步讲,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古玩爱好者买下了被抢走盗走的古玩,对披着拍卖行的皮、隐身其后的黑手来说,都是利益以万倍计的生意。而且,只要你翻看一下历年的买家名册,你就会发现,古玩爱好者们或许也会收藏其他国家的珍品,但愿意花大价钱去买的,最终还是祖国的宝贝。” 林紫苏回忆道:“去年英国拍卖会上,一顶流落民间的中世纪阿拉伯皇冠,以九千万美元的天价被一位迪拜买家买走;一尊在二战时被英国人带走的印度古代纯金佛陀,被一位印度裔商人出价六千万美元买走;还有我们的青花瓷花瓶,更是炒到了上亿的高价,竞拍成功的那位华裔老板,为此付出了一半的身家……这还只是去年,再翻看往年的记录,你就会发现,华夏人花在拍卖会上的金钱,逐一累加之后是何等庞大的天文数字。” 朱焰虽然出身名门,但听到那些动辄以千万美元计的数字,仍是觉得心惊肉跳,不禁说道:“那我们可以不买啊?” 这一次,没等林紫苏说话,西陵已经抢先开口,带着少有的严肃:“我们华夏人最讲究落叶归根,而且又有民族荣誉感,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国宝级的文物流落在外?而且,拍卖行背后的黑手千方百计盗宝,为的就是大赚一笔,肯定要想方设法挑起人们对拍卖品的兴趣。佳士德的拍卖品介绍单,我曾在冯遥那里看见过一次。上面每一件古玩都详细介绍了它的来历,并且再三强调这是某某国家文明史上不可或缺的象征。听冯遥说,每个身家足够丰厚、又关心祖国的华夏商人都会收到这份介绍单。这些人数以百计,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被煽动、参与竞拍古玩,拍卖行都赢了。” 见连西陵都板起了脸,又加上这番话,朱焰总算彻底明白了那些人的手段,气愤道:“这些人还真是算计到家了,反正怎么办都是他们赚钱!不过,能组织跨国盗墓,又能广撒网到这份上,拍卖行背后的势力,一定非常庞大吧。” “别的不知道,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林小姐与冯遥牵扯进来的这起盗墓案,犯罪团伙背后的拍卖行,多半是香港最大的拍卖行,博赏国际公司。”西陵略带疲色地揉了揉眼角:“自从老大给我们下了命令后,我搜集了所有能搜集的资料,调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人脉,但除了警方已知的那些东西之外,没有再得到任何新线索。” 林紫苏神情一凛,说道:“目前警方掌握了什么?” “目前只掌握了被他们破坏并盗窃过的两起古墓确实地点,抓获了三名罪犯,缴获了部分赃物。但仅凭这些东西,是没办法揪出博赏这个幕后黑手的。而且,被抓的这三人都只是盗墓时的行动者,真正的策划组织者,与负责销赃、熟知所有关系网的师爷,依旧在逃。甚至,连被缴获的这批赃物,都没查出是来自哪一个省份的墓穴。” 听罢朱焰的话,林紫苏微微颔首。警方掌握的线索,与她预估的差不多。否则,警方也不用如此着急破案,甚至不惜将证物拿给她这个涉案人员鉴定。 回想着过来的时候,与小帝的种种推测,林紫苏说道:“刚刚我看过那批贼赃,确定是古代玺印用料,十分珍贵。推测可能是与宫廷有密切关系之人的墓穴中盗取出来的,你们能不能通过关系网查一查,Y省以及附近,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古墓?” 这时国内互联网刚刚兴起,资料库还十分贫乏。而且古墓分布涉及到专业知识与一定保密性,只有相关专家与学者,才掌握着这方面的资源。如果能请动这些人帮忙,进度无疑会加快许多。 西陵立即说道:“冯遥的伯父刚好认识这方面的人,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说着,西陵便离开包厢去打电话了,将其他三人留在包厢里。朱焰见小帝一直在埋头苦吃,又帮他加了两个特色菜。末了,看着林紫苏,有些担心地说道:“紫苏,这件事真是非常蹊跷,会是什么人在针对你呢?” 刚才林紫苏一时忘了说这事的背后主使是瓦伦丁家族。刚想开口,却见西陵匆匆走了回来:“林小姐,你认识C城一位姓冯的律师?” “是啊。他还给过我一张只印着电话的黑色名片,让我到省城后遇上麻烦,就打名片上的电话请人帮忙。怎么,你也认识他?”在林晓梅打离婚官司时,冯律师曾让他的两名助理来帮过忙,林紫苏一直将这份人情记在心里,所以听西陵一说,马上就想起来了。 西陵道:“这位冯律师就是冯遥伯父的儿子,也是他的堂兄。至于你说的那张名片,大概是我的。想不到世界这么小,原来大家都拐着弯早认识了。” 朱焰性急地说道:“你少扯些有的没的,快说正事。冯律师是不是说过什么了?” “嗯,他让我转告林小姐,让你小心一个叫王文治的人。这人与钱智是好朋友,可能会对你不利。” 钱智?林紫苏略一回忆,便想起了离婚案上那个被罗至然收买、最终又锒铛入狱的借调法官。想起这人似乎是什么法学教授,林紫苏心里顿时有了底:带警察来找她碴的王文治也是法学教授,Y省的教授圈子就那么大,他们互相认识甚至有所勾结,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离婚案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王文治要是想为钱智报仇,就该早动手才是。现在突然跳出来找她的晦气,一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想到钱智办公室里搜出的古玩,又想到错综复杂的盗墓案,以及这事件背后瓦伦丁家族隐隐约约的影子,林紫苏心里慢慢浮出一条清晰的纽带,将这些线索串在了一起。 “笑得那么神秘,又在算计什么了?”小帝一看林紫苏的表情,就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赶紧丢下筷子来凑热闹。美食常有,热闹不常有啊。 林紫苏现在已经懒得多说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了,只径自说道:“我想查一查王文治。我记得华夏国在古玩出境方面是卡得很严的,凡是年代在1911年前的文物一律禁止携带出境,否则视为犯罪。既然明面上不许出境,那么盗墓组织总得想办法悄悄带出去吧?总不能全部都从边境线运过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在海关肯定会接受严格的盘查,但如果是出国交流的学者呢?那一定会宽松得多。我记得,王文治似乎就经常出国。” 林紫苏依稀记得,这位王老师前生时经常赴外公干,并多次对学生津津乐道他在国外如何如何,又用外国人来对比,大力抨记国人素质如何如何低,为此曾被看不惯他那副洋奴嘴脸的学生投诉过。 所谓狗改不了那啥,而且今世她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并没有影响到学校的人。所以她断定,王文治的经历仍是和“上辈子”差不多。既然如此,他就有莫大的嫌疑! 听罢她的话,朱焰与西陵均是眼前一亮:“这个好办!我们马上去查他的出境记录,和出国之后的行踪,一定能找出线索!” 这种案头工作有点琐碎,而且还要亲自跑一趟相关部门,林紫苏也帮不上忙,便先回去了。不过,走在路上时她又想到个办法,却拿不准小帝会不会答应,便不住地去看他。 小帝没想到林紫苏又把算盘打到了自己头上。被她那算计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不情不愿地问道:“你又想干嘛?” “我是在想,如果让小威直接去盯着王文治,打听消息会更快一些。不过小威现在正在保护我妈妈,我又不太放心让他离开。” “所以,你想让我去打听消息?你可别忘了,我不是灵兽,我现在是人,既不会飞,也不会穿墙。” “不不不。”林紫苏笑得腹黑极了,“所以,我想让你保护我妈妈,再让小威出去办事。” 小帝难得疑惑地纵了纵鼻子:“当初是你说,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和你们同住,所以不让我回你家。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我知道你是男人,但我妈不知道啊。”林紫苏冲他挤了挤眼睛。 小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不禁切齿道:“你不怕我晚上乱性?” 林紫苏鄙视道:“就你现在这小身板,我一只手就能按住你。别忘了钱全在我手里,你是想天天住宾馆呢,还是想住漂亮公寓?” “……算你狠!” 于是,这天回家时,林紫苏身后多了一位漂亮妹妹。 “哎呀,这是谁家的丫头,这么俊俏!”林晓梅一见齐刘海、长直发,毛衣牛仔裤,一副乖乖女般模样甜美的小帝就喜欢上了,又是拿糖又是倒果汁。 林紫苏清了清嗓子:“我一位同学,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一趟,但妹妹又生了病不能奔波,就拜托我帮忙照顾几天。” 林晓梅吃过生病的苦,闻言顿时关切地问道:“丫头,你生的什么病?” “先天性心脏病。”林紫苏抢着答道,“只要不激动,不生气就不会发病。但之前学校里有个坏小子欺负她,闹得她发作了一会,所以她今年暂时休学,打算好好养病。” “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闺女,怎么摊上这种磨人的病。”林晓梅发挥着中年妇女特有的爱心,说道:“你们饿了吧?我做了春卷,这就给你们盛去。” 趁林晓梅去厨房的功夫,林紫苏低声吩咐了小威,把王文治的办公室地点告诉了他,又对他描述了一番那家伙的外貌,让他赶紧去盯着。 小帝冷着脸坐在一边,眼见小威摇着尾巴跃下阳台,不屑地哼了一声:“狗腿子!” 林紫苏忍笑顺了顺他的假毛:“这个……你不是爱看八点档么,就当在演韩剧吧,用不了几天就解放了。这些天就陪着我妈买买菜,散散步什么的,说不定还能遇上个韩剧男主角——呃,当我没说。” 哄住了想炸毛的小帝,林紫苏又收到了卓影的短信。这位电脑天才效率极高,已经摸清了发照片的IP地址,查出那是帝都的一处高档办公楼,甚至还查到了它的产权属于一家外资公司。看到公司名的瞬间,林紫苏眯起了眼睛:“……瓦伦丁华夏有限公司……果然是你!” 千里之外,卓影刚刚查出的那间办公楼,某间装修奢豪的办公室内,一名身着迪奥套装的女子以女王君临的气势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年轮,Y省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原本是打算让安家控制某家房地产商,以便那里的人行动。但安家出事后这件事就耽误下来,由此产生了连锁反应。现在,那边的警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并逮捕了几个底线成员,取走了几件古玉。”年轮答道。 安吉拉轻抚着指甲上的彩钻,看似悠闲,眼神却十分凌厉:“我看过报告了,被捕的那三个人都是钻洞干活儿的,什么也不知道。首领和师爷目前都已安全转移,暂且不用担心。只是那几块古玉,是义父指名点的,现在却落到了警察手里。若是误了他老人家的事,恐怕你们扛不住他的怒火。” 年轮沉声说道:“请小姐放心,我已经在全力补救。这条线已经被警察盯上,我曾向您进言最好放弃,您也同意了。我现在会利用这条废弃线路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再让另外几人暗中继续寻找古玉,以便将功折罪。” “嗯。”安吉拉听不出喜怒地应了一声,忽然又问道:“红脂暖玉呢?拥有它的那个女人找到没有?” “属下惭愧……”刚才那件事,严格说来是在为别人收拾烂摊子,所以年轮并不惶恐。但提到这件小姐亲自交待自己的事情,他觉得十分丢脸,竟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办不好。“属下趁林紫苏回国时,在机场检察了她的行李,并没有发现红脂暖玉,应该是她在当地转手卖给别人了,现在我正全力寻找那个买家。” 其实年轮心里已隐隐有了底:红脂暖玉怕是被龙门买走了。要是换成个普通人,不管威逼还是利诱,总能把玉强回来,但对龙门却不能采取这种手段。年轮打算找个高手,寻个合适的时机悄悄偷出来完事。 因为知道安吉拉小姐性格强势又没有耐心,他怕说出自己的打算后,不耐烦等待的小姐会让他马上动手,反而坏事,所以便没有提。 至于他将未能完成任务的账记到了林紫苏头上、又因摸不透她与龙门的关系而有所忌惮,想要借盗墓一案设局来整死林紫苏一事,他自然更不会告诉安吉拉。因为,这或许会让小姐认为他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影响到他在小姐心中的地位。 安吉拉不知就里,将年轮的话信以为真,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得太明显:“M国玉石交易会时,去了不少国家的人,查起来是有一定难度。不过,景老爷子的公子在床上也躺了好几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就宽限你几天,你尽快查出来就是。” “谢谢小姐,属下一定全力以赴。”见安吉拉没有起疑,年轮心里一松。 同时,他暗暗想到:林紫苏现在应该还在警署里吧,姓王的那蠢货,一点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跑来告状。他也不想想,有关部门对这件案子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连自己都不得不效仿蜥蜴断尾求生,将之当做弃子,警署又怎会因为有人求情,就轻易放过了林紫苏? 年轮还不知道,被他视为蠢货的王文治,现在做了一件更加愚蠢的事。 ------题外话------ 感谢chxxx9妹纸的评价票与月票~ 124 笨蛋的把柄 王文治有做笔记的习惯。大概是法律系需要援引的资料太多,他记性又不是很好,从学生时代起就习惯了做笔记划重点。后来干上某件生意后,更是以暗号记下了经过自己手头、流到国外的每一件东西,以及自己从中取得了多少报酬。他就像《读者》故事里的那个土财主,每当有什么事心绪不宁,便会翻翻笔记本,暗暗算计一番自己现在的身家,然后乐呵呵地火气全消。 但有件事情,却连大笔金钱也令他无法释怀,那就是好友钱智的落马。因为请他将古玩带出国去的外商生意越做越大,他便发展了一条下线,正是钱智。对方和他一样是教授,打着“学术交流”的幌子偷带古玩出国轻而易举。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钱智仅仅捎了一回东西,就被请进了局子。 刚得到这消息时王文治吓得几夜没睡着。后来想方设法见了监狱里的钱智一面,问清他是因为学术*才被捕,这才稍稍放心。为了堵住钱智的嘴,他悄悄许了一笔重金给对方,又再三劝对方不要多嘴,免得罪名愈多,量刑愈重。 钱智也知道这案子若是抖落出来,就是影响重大,警方根本不会给他坦白从宽的机会,便按照王文治的话去做,半个字的口风也没露。 见事情被压下来,王文治大大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几个月后,麻烦又找上了他。 是那位外商主动联系了他。他本以为又来了生意,没想到对方说的竟是警方已在调查古玩流出境外一案。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后,外商用威胁的口吻说道:“目前警方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动,随时有可能将你逮捕归案。王教授,若你想保住现在的身家地位,不想一夜之间峰败名裂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 “N先生,我们当时不是说好,我帮您带东西出去,送到目的地后钱货两清,就算事发您也不会供出我来么?”王文治直觉对方想让自己干的不是好事,立即为自己开脱,想撇清干系。 以前交易时他都小心翼翼地挡住了头脸,取放东西也很小心,均戴上了手套,警方就算拿到了古玩,也提取不到他的指纹。最多是疑惑他的出入境记录,怎么会和古玩流失的方向完全一致。到时他一口死咬是巧合,也就结了。 不想,对方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小算盘似的,冷冷一笑:“王先生,我劝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这边有些照片,想来警方很感兴趣。” 随即,王文治便接到了彩信。点看一看里面的照片,他顿时瘫在了地上:那些照片竟是在酒店里拍的!都是他在将古玩从皮箱夹层出取出的场景,旁边还放着稍后用来变装的墨镜口罩等物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若是落到警察手里,单只凭这几张照片,就足够他吃上几十年牢饭了! 审势度势,王文治再也不敢抱有侥幸心理。他颤抖着马上拔回了电话,用龟孙子似的语气,低三下四地认错:“N先生,我错了,刚才都是我一时糊涂。您想要我做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 那位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也没告诉过他真实姓名的N先生,为他的识时务发出一声满意的低笑,才慢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让你为某个人说几句话而已。说起来,这人也算你的仇人,若不是因为她,钱智不会那么快就进了监狱,你也无须因此担惊受怕。” 因为害怕多生事端,王文治根本没告诉过外商他发展了钱智这条下线,更没说这人已经被捕。当下见这位神秘莫测的N先生竟如此神通广大,连这件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顿时更不敢有二心了:“这……我朋友是因为学术*才进去的,我也不知是谁举报了他。” “这人叫林紫苏。钱智被捕的导火索是因为在离婚案上收了她父亲的贿赂,要对她妈妈做出不利判决。但这女孩很有办法,转头就找了其他更有能耐的人摆平了这件事。如果没有她,你朋友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继续为我捎带古玩。” N先生简要地说完林紫苏与钱智的过节,又说回了他要吩咐王文治去做的事情:“目前警方已经控制了三名盗墓者,又缴获了一批古玉。但据我所知,他们系统内没有鉴定古玉的专家,而你正在Y省最好的大学工作,并且你平时为了掩饰行迹,伪装成对古玩很有研究的样子,届时他们一定会请你们大学的相关教授帮忙鉴定古玩。你想办法插进去,再告诉警察一句话:你曾见林紫苏拿着类似的东西与人交易。” 他说得已足够仔细,但王文治还是觉得有些不明白:“我说了这句话,警察又该到哪里去找林紫苏?我又怎么向他们解释,我是在哪里认识她的?” “蠢材!”N先生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你平时怎么上课的?她是你的学生!” “呃……”王文治尴尬不已,心里又不免为自己叫屈:他开了一门必修课两门选修课,学生极多,他又没有点名的习惯,怎么记得那么多名字? 当然,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对N先生抱怨的,当下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记住了吩咐,明天就会采取行动。 虽然心里对N先生的强势命令口吻十分不满,但挂上电话仔细想想,王文治倒是慢慢放松了紧绷的心弦:N先生的能耐他再清楚不过,既然这人愿意插手,那一定能够摆平这件事。只要按照吩咐去做,他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但第二天,他在赶来学校请求学术支援的警察面前告了林紫苏的黑状后,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这看似普通平凡的小妞,似乎在司法系统有熟人,竟然有本事一个电话便让警官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王文治到底没能忍住,又给N先生打了个电话,如此这般,把情况说了一遍。不出意料的,他又招来N先生一顿好骂:“胆子这么小就别捞偏门!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只会给我找麻烦!那个林紫苏我自然会解决她,你做好该做的事,记得管紧自己的嘴巴,不要外泄了风声!” 听见王文治被骂得唯唯诺诺,却还在好声好气地陪笑,N先生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发完火后,他放缓了语气:“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再做件事:上次我随货捎给你的那只小瓶,你将它带到警署附近,随便找个地方扔着。我保证,等你做完这件事,林紫苏很快就会被正式拘留。” 小瓶?王文治想了想,记起上次的确拿来的古玩里的确有个密封的黑瓶。他本以为是带货的人不注意混进去的,但见那瓶子外表光润精致,一时没舍得丢弃,就随手搁在了一边。现在听N先生的意思,居然是特地带来的?难道他在那时候就早为今天的东窗事发埋下了伏笔? 这么一想,王文治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一时也顾不上细想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怎么就能收拾了林紫苏。只顾着打包票:“您放心,我明天——不,今天晚上就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在角落找出那只落满灰尘的小黑瓶,用纸巾抱起,王文治本想就这么过去了,奈何手腕实在是抖得厉害,而且始终心绪不宁。便又用上了老法子:拿出记着他捞偏门的笔记本,细细加减了一番。 随着计算器上的金额越来越高,他心里的急燥也越来越淡:不担点风险,哪里赚得了这么多钱?为了这笔足够他三辈子锦衣玉食的巨额财产,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拼了! 仔细将笔记本锁好,王文治带上黑瓶拿好车匙,匆匆离开了家。 却浑然不知,就在房门刚刚关起时,一只半大不小、长得很像猫咪的老虎从虚空中慢慢现出影子,透过被微风吹起的窗帘,看着王文治匆匆忙忙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干好事还留把柄,真是比猪还笨!” 不过,接下来小威却犯了难:到底是先取笔记本,还是先跟踪王文治?瞅了瞅抽屉上的锁头,小威心道自己一爪子拍下去恐怕整张桌子都要报废了,那反而打草惊蛇,主人肯定不高兴,不如还是先跟着他,看看那个N先生吩咐他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打定主意,小威赶紧跑了出去。好在现在晚高峰堵车,他刚窜出小区便发现了王文治的那张本田,尾巴一蜷,麻溜地跃上了车顶。 两个小时后,林紫苏家。 听完小威的行动报告,小帝抢先问道:“你就看着他把黑瓶丢在警署门口的垃圾桶里、就再没发现其他异状?” “吾在那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就把黑瓶带回来了。”说罢,小威把踩在爪子下的黑瓶往林紫苏面前推了推。 “做得好。”林紫苏摸了摸他的头,表扬了一句,又将黑瓶捡起来细看。 这是一只完全密封的瓶子,找不到半条接缝,用手掂量,只觉异常轻巧。用力摇晃几下,也听不到东西的撞击声。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空瓶。 但林紫苏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N先生肯定是瓦伦丁家族的人,这举动背后定然大有深意。他说单凭这东西就能让警察逮捕自己,那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可再怎么看,也找不出破绽来。 小帝在旁边盯着黑瓶,皱眉苦思不已,嘴里同时喃喃说道:“奇怪……这东西我应该见过,但怎么想不起来了?” 闻言,林紫苏不再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但努力回想了大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小帝难得露出沮丧的表情:“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先找个地方放着吧。” “嗯,我那间小仓库,自从租下来后只放过一次东西,平时也不过去,就先丢在那里吧。”林紫苏本来想交给小威拿去,但想了想,还是亲自走了一趟。 在来回仓库的时候,她又理了一下思路,并做出了决定。回到家里,她对小帝说道:“今天吃饭时我忘了告诉朱焰他们,这件案子和瓦伦丁家族有关。现在正好和王文治的事情一起告诉他们,再让他们帮忙将王文治的笔记本复制出来。到时大家一起参详参详,一定能找出线索。” 能借到强力,小帝自然求之不得:“行,就照你说的做。” 商量既定,林紫苏立即联系朱焰。 接到好友电话时,朱焰正在筛选着王文治的出境记录。这家伙非常奸滑,从没选过直达航班,而是借口换乘更为便宜,实则是趁换乘转机的功夫,在中间停留的地方完成交易。之后再去的地方,就只是做为掩饰放出的烟幕弹。 要在这堆烟幕弹里把实际地点找出来,还真要花不少功夫精力。朱焰灌了两杯咖啡,正做得没精打采,忽然接到林紫苏的电话,简直是喜从天降:“原来你已经捉到那家伙的小辫子了!太好了,我这就让西陵去办!他那双巧手不但做手术是一绝,开锁摸个东西更是手到擒来!不过,这件事怎么就和瓦伦丁扯上了关系?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 见好友对自己迟来的坦诚毫不计较,反而更加关心自己,林紫苏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惭愧:“放心吧,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他既设下了局,我见招拆招就是。倒是王文治那里,你们得小心一点。” “放心吧,要是连个死老头都搞不定,我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朱焰胸有成竹道:“明早我就把笔记放在你面前,到时你早点来学校。”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次日一早,林紫苏早早起身,稍微收拾了下就奔去学校。小帝也以“想见识下大学校园”为借口,逃脱了林晓梅的关爱,跟她一起走了。 还在半路,林紫苏就接到了朱焰的电话:“到哪儿了,紫苏妞?不如就去上次喝早茶的地方碰头吧,说话方便。” 听她虽然哈欠连天,但很是精力充沛,林紫苏本来还有点担心,现在终于释然:“行,稍后见。” 不一会儿到了茶室,朱焰与西陵早在那里等着了。匆匆落了座,林紫苏一眼就看见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复印件,不禁好奇道:“你们可真够神速的,是怎么弄到手的?” 朱焰撩了一记头发,笑得妩媚多情,瞬间晃花了一桌人的眼:“我凌晨两点多时打电话给姓王的,说我为情所困,想要自杀,打了一圈老师的电话,就打通了他的,请他向我爸妈转达遗言。王文治一听吓坏了,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某宾馆,他马上就颠颠地跑过来了。” “哈!”林紫苏一听也乐了:“听说他到现在也没结婚,但经常有些社会上的女人来找他,换女伴还蛮勤的。这种人一听说校花落单,肯定是想趁机占点便宜。” “老娘的便宜哪儿那么轻易让人占到。我打电话时就在他家楼上,看他出了门,西陵就去了他家里。等把东西带走复印完又放回去,他才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不在宾馆里。我说我酒醒了,觉得世界多么美妙,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多么脑残,所以决定好好活下去。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就掐了线。” 想起王文治那种苦逼到极点却偏偏不好说什么的口气,朱焰顿时觉得筛选资料受到的荼毒一扫而空。笑着咬了一口菠萝包,她说道:“我们昨天连夜看完了这账本,姓王的胆够肥的,三年里居然前前后后带了四十几件东西出去,单看抽成就知道至少都是单件价值在百万以上的珍品。单凭这一点,就够他吃枪仔儿了。要不我们直接把证据送去警署?” 正翻看着账本的林紫苏,却突然出声阻止:“不,等一等。我觉得——这本子里似乎有些线索,说不定我们能凭它找到冯老师。” 125 黑麒麟出动 “有关于冯遥的线索?”事关好友,西陵顿时神色一凝,立即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昨夜我看了整整三遍,只看得出这是本账本,记载的都是王文治以前带出境外的古玩明细。” 朱焰也十分疑惑:“是啊,记载的都是往来明细,再没有别的东西,怎么用它找到冯老师?” 迎着两人不解的目光,林紫苏指了指某几处数字:“你们看这里——虽然是复印本,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出来,古玩名称、地点缩写,和报酬数字,三者用笔的粗细不一样,对不对?这说明,王文治是将它们分别写下的。也就是说,他先知道了自己要偷带什么古玩、又过了些日子才知道会将古玩送到哪里去,最后又添上拿到手的报酬。” “你是说——”朱焰一愣,“让他办事的那个人,会提前告诉他要运什么东西出去?” “不错。”林紫苏微微颔首:“你不接触古玩,所以可能一时没有想到,古玩形制各异,如果是字画一类,还能折小当成纸条,夹在书本里,但大件些的古玩就不行了。王文治虽然仗着教授身份,海关过检时会轻松一些,但还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将东西运出去。所以他至少会弄个有夹层的箱子,以便藏匿东西,这就需要花费时间。所以,他的雇主会提前告诉他要带什么东西走,也在情理之中。” 朱焰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这和我们找到冯老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西陵突然插了一句,眼中带着某种炙热:“偷运出境的古玩都是从古墓中盗取出来的,如果提前知道要带走的东西是什么,就可以根据古玩的年代名称、反向推断出他们新盗了哪座古墓,再顺着盗墓的线索,抓到至今仍然在逃的头目与师爷!冯遥若是还活着,只会和他们在一起!” 朱焰终于明白了,顿时兴奋地一撑桌子站了起来,显些带翻了面前的奶茶:“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紫苏,你看他最后写的古玩名称是什么?” “魏晋玉瓶。上面没有写地点与金额,所以我一下就注意到了。” 闻言,朱焰嘀咕了一声:“怎么又是玉?对了,西陵,你昨天不是说由你负责去找考古专家的么?快去问问他们,Y省或是附近哪里有魏晋时的古墓?” 西陵道:“昨天晚上我就联系他们了,应该很快就有资料传过来,再等一等吧。” “行,那就先吃早餐吧,等下才有力气做事。”说着,林紫苏招呼服务员,为西陵重新换了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又替小帝多加了一份甜点。 正当她吃着泡芙,和朱焰聊一些女孩间特有琐事的时候,电话很不知趣地响了。取出一看,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林紫苏想了想,还是接通了:“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个故做亲切却掩不住油腻气息的男声:“林紫苏同学吗,我是王教授啊。那天你被警察带走,后来怎样了?” 这假惺惺的家伙,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事了,为何还来装腔作势?他根本和自己不熟,所以没必要做戏。现在这种反常行为,莫非是想探探她的虚实,看她是否已经被请进局子里去了?还是想要麻痹她的警惕性? 林紫苏心里转着诸般念头,表面却很是客气:“多谢教授关心,我很好。” “呵呵,那就好。我听警署的朋友说,你还替他们鉴定古代玉石了?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在古玩方面的造诣竟如此高深。恰好过几天学校筹备召开的弘扬华夏古典文化峰会,开幕时想找个学生代表来做演讲,我觉得你很适合,就向校领导推荐了你。没想到校长也知道你的名字,说如果是你,他没有意见。” 王文治语气非常恳切,一副爱惜人才提拔学生的样子。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某些事,林紫苏一定会觉得他是位德艺双馨的好教授。不过,既已知道了他的真面目,那她用脚趾想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在打鬼主意。 文化峰会吗……上辈子她还客串过省级官方会议的主持呢,又怎会怯场?答应了又何妨,且看看姓王的到底要给她挖个什么坑。 主意既定,林紫苏立即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真的?太谢谢教授了,我一定好好准备,绝不辜负你和校长的信任。” 听见她答应,王文治语气更为殷切,又好好叮嘱了她一番才收线,完全是一副宽厚仁和的学者风范。但越是这样,林紫苏心里就越发警惕。 这年头的手机音质还不是很好,加上王文治嗓门又大,林紫苏在这边说话,其他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帝不明就里,就没有说话。朱焰身为校花,平时学校有个什么大型活动都少不了要拉她去露个脸,听罢不禁也疑惑起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次参加峰会的都是高校与学术界、文化界的大拿,换成其他人肯定得乐疯了。但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好心来提携你——啊!我知道了,如果你在峰会上丢了大丑,那这件事肯定会在学术文化界迅速全开,你的前程就全毁了!你可是新闻系的啊,毕业后找本专业的工作,一旦用人单位稍稍了解了你的在校情况,肯定会觉得你连发个言都做不好,还怎么跑外勤跑新闻?遇到刻薄的,说不定还会嘲笑你一通再把你给刷下来。紫苏妞,你不能上他的当!” 对比朱焰的着急,林紫苏却始终淡淡的。咽下口中的甜点,她拍了拍朱焰的手背:“放心吧,以我现在的身家,根本用不着再去给人打工。再说,那种小场面也难不倒我。我只要防着他别另耍花招就是了。” 朱焰本身也是强势性子,见林紫苏不愿退让,不禁更加欣赏她:“也是,既然有了防备,还怕那老家伙玩鬼么。姐罩着你,谁也不用怕!” “是是,大姐头,那我先谢谢你了。”林紫苏作感谢状递给她一块蛋糕:“甜点代酒,先吃为敬。” 两人玩笑了几句,将早茶点心一扫而空,便各自离开,去忙该忙的事情了。林紫苏来到自习室,在小帝的指点下给古玉写了一份鉴定材料,准备回头交给警署。 中途她还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萧玄易问她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被她谢绝了;另一个则是古爷的,说昨天十五号,本来是她该去藏珍阁为人卜命的日子,但她却一直没露面,下午电话也打不通。好在这次过来卜命的仍是清疏,比较好说话。他花大价钱买下了别人的资格,虽然林紫苏始终没有出现,但他等到最后也只是笑笑说了一声“天意”,便离开了。 古爷还没讲完,林紫苏就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两天确实太忙了,居然把本职工作之一都给忘了,幸好没惹出什么非议,没有砸了自己的招牌。不过,清疏这个龙门弟子为何还要找“蓝大师”算命呢?而且,从M国回来后,他也没联系过自己。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想要红脂暖玉了? 疑惑归疑惑,林紫苏现在却没有时间细究。交待了古爷几句生意上的事,她继续心无旁骛地写鉴定结论。刚刚完工,朱焰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你果然还在这里!西陵收到资料了,快和我走!” 闻言,林紫苏眼前一亮,将鉴定结论随意往包里一揣,就拉着小帝,跟着朱焰匆匆走了。 刚才她带着小帝进自习室,就已吸引了许多男生的视线。小帝离开林家后,虽然拿掉了假发,但穿着打扮却还是很中性,再配上他天使般漂亮无瑕的面孔,轻易就被一大群青春期荷尔蒙过剩的男生错认成了小萝莉,让他们心猿意马不已。 一个极品萝莉,再来一个玫瑰般明艳动人的校花,加上林紫苏本人也是清丽秀致佳人一枚,三名风格迥异的美人同行,自然引得许多男生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还趴到玻璃窗前,望着她们的背影发呆。 旁边有看不过眼的女生,免不了酸溜溜地讽刺了几句。正说得开心,一抬眼看到董佳儿进来,立即貌似关切,实则八卦地上前挑拔:“董佳儿,我记得你以前和林紫苏很要好的啊,怎么现在都很少看见你们在一起了?她现在好像和校花朱焰走得蛮近的。朱焰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加家世好,平时很少理会人。也不知林紫苏是抱上了谁的大腿,才和她玩到了一起。我听说啊,昨天连警署的人来找林紫苏,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平时看着她闷不吭声的,实际却挺有本事的。只可惜却不太念旧,一朝翻身了,就不理老朋友了。” 林紫苏重生后虽然该嚣张的时侯一刻也没拉下,但在原本的圈子里一直很低调。她开店做生意的事甚至连她妈妈都不知道,这些外人自然就更不清楚了。也怪不得这些女生们依旧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她,又根据风言风语来加油添醋,说些酸气冲天的话。 她们说得起劲,却没注意到平时精力十足的董佳儿眼睛肿肿的,神情也颇为憔悴,像是经常流泪,又长时间都没睡好觉。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女生们的碎嘴,恍恍惚惚地说道:“最近我不在学校,还真不清楚这些事。” 女生们见挑拔不成,都悻悻地离开了。董佳儿随便挑了个空位坐下,无精打取出手机想打电话,但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接通键。明明已经下了决心,但在最后一刻,总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大声阻止她的决定:你甘心吗?你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轻易被那个人渣给毁了吗? 她当然不甘心,可又能有什么办法?那人渣手头可是握着那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啊!事到如今,她只有一个选择,可是……她始终没勇气迈出最后的那步。 犹豫几次后,她烦燥又绝望地把电话扔回包里,将小巧的脸蛋深深埋在掌心,巴不得自己就此长睡不醒,再也不必为任何事烦心。 ——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既荒谬又可耻,她甚至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不敢告诉,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林紫苏此时尚不知道另一位好友的烦恼。跟朱焰离开学校,赶到西陵的办公室,三人见面之后也顾不得寒喧,直接切入正题:“古墓的资料我都拿到了,而且已经对比出他们最有可能下手的那个地方。你看,就在这里——离省城大约一百多公里的这座古镇,那里在宋朝的时候出过一名有位的琢玉大师。据说他年纪变大、握不住琢玉当后,便从当时的首都开封回到了家乡,落叶归根。传说他带回了一件平生最为得意的作品,死后将之一起陪葬。我猜,这多半就是瓦伦丁家要找的玉瓶。” “这些情况通知警方没有?”林紫苏问道。 西陵微微一笑,斯文俊美的面孔上傲气隐现:“林小姐,我们可是黑麒麟啊。” 林紫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是我一时忘了,你们本来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比普通警察更为专业。” 朱焰早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要采取行动,提前通知了部下做好待命出发的准备。这会儿等林紫苏说完,便催促道:“行动小组已经准备就绪,西陵,走吧!” “好。林小姐,你就先回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怎么行!”林紫苏秀眉一挑,眉宇间的自信与傲然,完全不亚于西陵,“在家干等不是我的作风,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虽然心里颇为欣赏她的冲闯劲儿,但想起那个便宜少主,朱焰不免迟疑了一下:“我们人手充足,你不必去冒险。” 林紫苏竖起手指摇了摇:“我可不是那种没本事还要逞能的人。相信我,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眼神变幻片刻,西陵突然说道:“朱焰,给林小姐留个座位,让她和我们一起走。” “这怎么行!要是有个什么,我们该怎样向——”朱焰本来想说怎样向少主交待,话说了一半猛然想起保密规定,赶紧住了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注意到她似乎有意隐瞒了什么,林紫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打算回头找个机会,再私下问清楚。 西陵没注意到林紫苏的神色,只是说道:“我相信林小姐。而且——你不好奇吗?” 后面这句话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在朱焰耳畔说的。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芬芳,西陵喉结微微动了一下,眸色愈深。 朱焰却没注意到这暧昧的姿势,呆了一呆,她突然明白了搭档的意思:他们可不正是一直好奇,少主为何对林紫苏另眼相看么。虽说她早就把林紫苏当成了值得信赖的好朋友,但偶尔仍会不可避免地去想,少主为何会偏帮林紫苏?应该不可能只是因为她有异能、又是道门中人吧? 平时在日常生活里看不出来,但如果一起行动的话,说不定能发现林紫苏平日没有展现出来的另一面! 朱焰本来就是个胆大妄为的性子,好奇心一起,顿时再顾不得其他,将之前的那点顾虑统统抛到了脑后。接着西陵的话,她一把揽住了林紫苏:“行,我们一起行动!” “就这么说定了。”见他们这么快就改了主意,林紫苏心中疑惑更深,却知道不是追问的时候,便暂且忍耐下来,先由着朱焰为她安排。 “往这边走。”朱焰拉着她从专用通道离开,直接上了一辆停在门前的小型货车后车厢。 这车子外表看着毫不起眼,里面却让人眼花缭乱。高强度钛合金厢壁在灯光下剔出冷厉的光芒,各种电子设备云集,几名身穿防弹背心、露出小麦色结实手臂的年轻人各自在屏幕前敲打键盘,手速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打量片刻这辆活像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车子,林紫苏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禁好奇地放低声音问道:“朱焰,祈临是什么身份?竟能掌握黑麒麟这样的组织。” 126 盗墓者 “朱焰,祈临是什么身份?竟能掌握黑麒麟这样的组织。” 听到林紫苏的话,朱焰一瞬间神色复杂无比。她深深看了一眼好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真不认识姓景的人?” 林紫苏罕有地,带着深深的茫然摇了摇头:“这人是谁?为什么你总是问我他的事情?” “……”朱焰抿了抿唇,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抱歉,他的身份牵涉到太多人,我不能多说。” 林紫苏有点失落,但不愿为难了好朋友,便理解地点了点头:“好吧。” 见她如此体贴,朱焰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一下,便转头去分派部下做事了。 这时,一直像条沉默的小尾巴似的、闷不吭声跟在林紫苏身后的小帝,突然说道:“我帮你去查,我直觉那个姓景的身上一定隐藏了很大的秘密。既然他们认为他和你有关,就不得不防。” 林紫苏微微点了点头,悄声说道:“这件事回去再说。”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捉住盗墓团伙的漏网之鱼,再设法撬开他们的口,获得关于瓦伦丁家族的情报。虽然卓影已经查出了他们的办公地,但林紫苏不会天真得以为那里真只是一间公司,可以由着她找上门去。而且退一步说,就算去了也没用。只要对方丢一句“没有证据”,她就得灰溜溜地离开。 所以,突破口还是在团伙头目和师爷的身上。林紫苏觉得,目前已经暴露出来的王文治,还有被逮捕的那三个人,都已是对方的弃子。既然他们肯花力气保住另外两人,那说明这两人的价值远在王文治等人之上。 Y省多山,路况欠佳,纵是以黑麒麟的能力,短短一百多公里也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颠簸到下午才到。 车子驶到一间看似是普通工厂、实则戒备森严,四面高墙密不透风的地方停下。没怎么乘过车的小帝早就被颠得脸色发青,刚下车就跑到一边大吐特吐。朱焰递了瓶矿泉水给他漱口,又回头看看若无其事的林紫苏,伸了下大拇指:“不错嘛。” “你也不赖。”林紫苏是真的没想到,看似娇生惯养的朱焰居然耐受力这么良好。在车厢里闷了这么久,依旧活力十足。 朱焰耸了耸肩:“我习惯了嘛,又不是第一次干活儿了。你是不知道,有一次,一个害了好几个小孩子的邪修,居然逃到了神农架去。那里好多地方都是没开发过的原始森林,我们虽然会法术有武器,找起来还是很艰难。足足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才把那可恶的家伙捉到。这次和那一次比啊,真是小儿科了。” “你们真的很辛苦。”林紫苏轻声说道。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朱焰真是很喜欢祈临,否则也不会为他付出这么多,吃许多不必要的苦。但她也看得出来,西陵对朱焰那份隐藏得很好、却因情至深处又不经意泄露出来的情愫。而朱焰本人却是完全没有察觉,只大呼小叫地把西陵当做哥们儿似的相处。 可能连西陵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自以为隐蔽地看着朱焰时,眼里的无奈与深情那么浓,根本骗不了别人。但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一旦心里已经装下了某个人,纵然珠玉在侧,也像鱼眼珠子一样,让人索然无味。 ——说起来,自己前前后后也接触过几个帅哥了。萧玄易的性感撩人,清疏的妖孽天成,祈临和卓家兄弟等人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帅哥,自己怎么就没有心跳的感觉呢?自打重生之后,能让她看到傻眼发呆的男人,好像有且只有晏行岚一个—— 一念及此,林紫苏不禁心跳加速。她连忙心虚地按住胸口,似乎像籍此隐藏什么秘密似的。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越来越响。 怦,怦,怦——那心跳声大得让她以为身边的人都会听见。再摸摸脸,已然发烫,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肯定是一片通红。 她不是纯情懵懂的小女孩,立即便反应过来,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和那人在一起时,她从没设想这风花雪月之事,怎么突然就—— “林小姐,准备走了。” 沉浸在心事中的林紫苏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到有人碰到自己的肩头,立即条件反射地翻手为刀切了过去。 西陵猝不及防中了招,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嘶——我就拍了你一下,你不至于反应大成这样吧?” 林紫苏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没伤着你吧?刚才我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就……” “没事、没事。” 西陵苦着脸狠狠揉了几下手。虽然不好意思说真被个小妞给打疼了,但别人从他的表情哪儿能看不出来。当下,他们看向林紫苏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要知道,西陵那出神入化的刀上功夫可是苦练了十几年才得来的,他不但手指灵活,手腕的力量也是极大。组织成员论起腕力,除了祈临之外,公认就是他最强。可刚才,他居然被个小妞弄得倒抽凉气?! 林紫苏不知道黑麒麟的成员们实际想法,见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在为他们的小头领不愤。便赶紧干笑着岔开话题:“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大家会变装分头行事。你和小帝就跟着我和朱焰一起行动。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伙人因为怕在宾馆长住太招眼,在动手盗墓前会找附近的民居暂住。我在出发前就已经让当地警署帮忙调查最近出现在镇上的流动人口,相信很快就能排查出结果。”西陵压下痛苦,皱眉说道。 林紫苏这才发现,黑麒麟的组员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便装。有人抓乱了头发,穿着红配紫的乡下集市出品套装,一副乡村非主流小青年的模样;有人换上了旧兮兮的衣服,配着发黄油腻的面孔和夹在耳后的香烟,活脱脱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之前那股精气神,瞬间荡然无存。这副尊荣混到镇子里,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 在心里为组员们的变装功力点了个赞,林紫苏见西陵一身衬衣布裤,背上还多了个画夹,不禁笑问道:“我们又是什么身份?” “艺校学生,到古镇来采风写生。”回答她的却是朱焰。回头一看,林紫苏才发现这小妮子居然换上了淡青的素雅长布裙,配着白色帆布鞋,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模样。不知道她性子的外人,看见她后保准会夸她娴静文雅。 不过,林紫苏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你穿成这样,等下要是动上了手,方便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朱焰轻笑一声,挽过她的胳膊,顺便又捏了把小帝的脸蛋:“两个女人,一个小孩,一只弱鸡,谁也不会防备我们。走了!” 古镇并不大,两条主街呈十字型交叉,两边延伸出许多小巷。西陵看似毫无目的地领着她们走走停停,一副专注欣赏老旧民居的模样,时不时摆弄一下形似手机的定位器。收到确认信息后,又七拐八绕地走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来到一块靠近郊外的荒地。 审视了一下四周环境,林紫苏指着更前方的一座小山包,笃定地说道:“墓地是在那边吧?” “不错。”西陵颇为欣赏她的敏锐,“有山上的那片林子遮挡,就算那伙人有心巡视,也看不到我们。现在我们不能再往前了,否则就要打草惊蛇——朱焰,接下来看你的了。” 朱焰挺了挺胸:“交给我吧。” 说罢,便上前半步,手捏法诀,施展搜寻法术。淡色的光芒如海波绵延,很快就覆盖了前方的山包。 上一次她出手是在汇宝古斋,当时林紫苏还不认识她,自然也就无从得见。今天就近细看,发现法术施展之时,她耳朵上那枚平时不引人注意的老银耳钉隐有宝光流转,像月之引力一样推动着她法术推延出去的光圈,心里不禁猜测:这或许就是朱焰施法时的辅助法器吧。 约摸过了两分钟后,朱焰收了法,微微有些喘息:“我怕他们身上也有道门的东西,没敢多做停留。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片林子里的守林屋里,确实有两个人。” “据我刚才收到的信息,最近有两名外地人应聘做了守林人,他们的行踪和盗墓团伙在逃的头目和师爷大体一致,应该就是本人无疑。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周,附近还多了不少新土堆,想来墓洞挖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下墓。我们就等着抓现行吧。” 盗墓贼挖墓洞,多半是运用炸药,或者用工具开挖。前者方便,但若非荒无人烟的郊野,发出的声响容易引人注意;后者虽然悄无声息,但如何处理挖出的土方也是个技术活儿,要是没弄好让人看出了破绽,同样得玩完。 之前这伙盗墓贼一直小心谨慎,甚至会在开挖前半年就让同伙先过来租下附近的民房,当做驻点。等周围的人不再注意他们时,他们才动手开挖。 这一次大概是同伴太少的缘故,他们没时间做那么多安排,仓促间留下了许多线索,才让林紫苏等人轻易找到了他们的行踪。 商议既定,往回走时,林紫苏若有所思:“按理来说,现在风声正紧,这两个人既然侥幸逃脱了,那应该远远躲起来让人找不到才是。怎么还不依不饶地继续来挖坟?” 西陵分析道:“也许是已经收了买家的高额定金,舍不得吐出到手的钱吧。能让瓦伦丁家族都不愿放弃的数字,想来应该非常可观。” 林紫苏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之前被收缴的是玉料,这次又是玉瓶。还有王文治那本子上,四十多件古玩里倒有一大半是古玉。可现在古玩界炒得最热的不是元代青花瓷么,难道还另外有拔人只买古玉?” “这个么,等抓到他们的师爷,自然就明白了。”西陵微微扬头,眼镜镜片在夕阳下折射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而他的视线,却比那抹寒光更加锋锐,平时伪装出来的温文无害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完全是一名蓄势待发的战士。 是夜,月明星稀,树林间有好几种虫子此起彼伏地叫唤着,竟比白天还热闹些。 这种平常人听着只会嫌聒噪的声音,落在两个正埋头干活儿的人耳中,却比仙乐还好听:虫子肆无忌惮地叫唤,就意味着没有人走近,他们仍是安全的。 田鼠钻洞般的声响,窸窸窣窣地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后,一直闷在地洞里挖土的一名赤膊大汉钻了出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手臂上的虎头刺青在月光下像树叶斑驳的投影。 在外放风兼运土的瘦子丢给他一支烟。做这行的人连抽烟也是有讲究的:为了怕夜里被人看见光亮,都得用另一只手虚拢着遮住烟头。这动作看似容易,但不熟练的人常常会被烟头烫伤了手。据说,有经验的人一看到手掌上的茧子和香烟烫出的疤,就可以判断对方是盗墓的新手还是老人。 这两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土耗子,倒没这烦恼。当下熟稔地点起烟蹲下身,吞云吐雾之余,小声聊起天来。 “前两年刚刚找到这里,晓得底下埋了玉瓶,指不定还有点其他宝贝,我本是打算带兄弟们干好这一票的。却没想到恰好有伙暴发户要来搞什么古镇开发旅游,我们不得已吐出了快进嘴的肥肉,撤了出去。当时说起来是桩顶顶可惜的事,但现在想想,却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哪。” “可不是。那伙开发商后来闹崩了没搞成开发,依旧滚回老家去了。这座墓就被留了下来,刚好如今你我走投无路,又刚好老先生指定要一件古代玉器。等把它弄到手,我们也算将功折罪了。”瘦子有些心神不宁,顾不上抽烟。烟头忽明忽灭间,簌簌落了一膝盖的烟灰,其中倒有一半是自己烧完的。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赤膊纹身的汉子狠狠吸了一口烟,安慰道:“师爷,别想太多,把活儿干好就行,东家不会亏待我们的。你看那几个小兔崽子被条子带走,我们在华南区经营多年的这条线算是废了大半,几年内不能再动,但东家骂归骂,却照样给我们打钱,为我们安排路线。如今把最后这件事儿干完,咱们交了差就到国外去,过几年轻省日子,再做打算。” 瘦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啊……单觉得东家给钱爽快又不多事,但我瞧着他们蜥蜴断尾的那股狠劲儿,却忍不住心里发毛。老三和小李子他们几个也算是组织里的老人了,给东家出了七八年的力,中间也不是没人过来挖角,但都念着义气没肯走。可一转眼,东家就把他们卖给了警察……他们的事你我最清楚,你拍着良心说,他们难道真是走投无路才被捉进去的么?东家那时明明仍有余力保住他们,却没有出头。一来是不想多事被牵连到其他地区的生意,索性舍几个人让警方赶快罢手;二来是觉得他们都是跑外围,知道的东西有限吧。” 赤膊汉子对这事也不是一无所觉,但总觉得自己相比那些小喽啰,对东家而言更重要得多。东家不管舍弃了谁,也不会舍弃自己,便依旧劝解道:“别想那么多,电影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迟来混迟早要还。他们既上了这条船,就该知道多半得不了善终。这也是他们的命。” “他们得不了善终,难道我们就能有?”瘦子幽幽叹了口气:“他们的下场我看在眼里,实在是心惊肉跳得很……要不是你一力主张,我也不会再来这里。我总觉得,我们……” 荒郊野岭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胆气先怯了。汉子听师爷越说越丧气,不禁有些窝火,刚要训斥,却听旁边传来一个空缈的女声:“你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题外话------ 感谢艳颜沫儿MM的评价票~ 127 小帝的仇人 荒郊野岭,骤然出现个女人的声音,还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卷起的残叶,气若游丝,只能让本来就心虚的师爷想到一件事物—— “鬼啊!大哥,东家不是给过你护身符吗,快拿出来除掉这恶鬼啊!” 师爷鬼哭狼嚎地喊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土堆后,像是恨不得埋进地里,好让那“女鬼”看不见他。 汉子不像师爷,以前只坐镇后方出谋划策、分销赃物,要不是这次实在没办法,也不会下地干活儿。他祸害过的古墓比花花公子玩过的妞还多,刚才虽然也被那女声吓了一跳,但立即判断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反应神速地取出了藏在身上的手枪,对准了突然现出的长裙女子,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一头长发松松披下,巧妙地掩住了面容,素色衣裤在月光下泛出幽冷的亚光。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只看窈窕修长又起伏有致的身段,就知道是个美人了。 见这头领居然有胆子用枪指着自己,女子眸光微动,声线愈发幽缈:“来收你们命的人。你们知道得太多了,有人不放心呢。” “不、不可能!”头领脱口说道,心中却是惊骇不已。会对他们下黑手的只有东家!刚才他们才聊过东家的手段,难道转眼间,那些先一步被当成弃子给料理了的人,将会成为他们的前车之鉴? 想到这几年来凡是敢起二心、或者办事不力之人的下场,头领头上顿时冒出了虚汗。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可能!东家要除我早该下手了!你们是条子派来的吧?想要从我嘴里诈话!” 女子格格一笑,说道:“你倒是个聪明人,可你那同伴比你笨多了,现在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回头我们还能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你么,若想嘴硬到底,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哦不,也许你会直接被判死刑吧。盗墓、走私国宝级文物,不管哪一点都够判极刑了。” “胡说八道!”头领被她说得心浮气燥,心道就这么短的一点时间、师爷也不是没经过风浪的嫩雏,怎么可能就把什么都交待了?而且离得这么近,他可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不知道条子派了多少人过来,且先打死了这个女人,再去对付其他人!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过不过一眨眼的事,女子话音未落,头领便扣下了机扳。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无声向女子胸口射出子弹。 头领被后座力推得晃了下身子,刚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继续打冷枪,但习惯性地向“尸体”看去时,他全身的血液突然凝固了:本该被洞穿胸口气绝身亡的女子,居然还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难道真的是鬼? 看着完好无缺的女子,头领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但他毕竟是手上曾沾过人命的,胆气极壮。心神只动摇了一下,马上又是一脸狞色:“是鬼又怎么着,老子身上也有宝贝!” 低吼一声,他突然一把扯下胸前挂着的虎牙吊坠,狠狠在手臂上划了一下,又将沾了血的吊坠朝女子掷去。 原本莹然洁白的吊坠,见血之后突然泛出似青似黑的诡异光芒,像波浪一样层叠荡出,一两秒后又变成一只光网,向女子劈头罩下! “嘿嘿,这可是东家给老子的护身符,制服这三只黑粽子僵尸了,你也乖乖——” 得意的话还没说完,头领的狞笑顿时凝固了:也不见女子如何动作,只那么轻轻一招手,正大放异光的吊坠,居然就这么被她捉到了手里!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个加持了低级收鬼阵的破坠子而已。” 说话间,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吊坠残光如荧,顿时照上了她的面庞。头领这才发现,这个始终占据上风、死死压制住自己的女子,竟只是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而且容颜清丽柔美,看上去单纯无害,只有双眸中那份自信强势,彰示着她并非普通人。 想到以前东家不经意透露的口风、以及自己从道上朋友那儿听来的传闻,头领惊慌之余,脱口问道:“你是道门的人?我……我向来只求财,从没害过道门人,也没那个能耐去害。大姐——不,姑奶奶,求您放了我吧。” 女子见他服软,刚要说话,突然旁边一道小巧的身影疾奔过去,抬手一把扼住头领的喉咙,同时手脚并用,往他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招呼了几下子。头领痛得口涎都流到了衣襟前,偏偏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张脸扭曲之极,在月光下看来又滑稽,又可怜。 这一切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女子根本来不及阻止,只是惊异地问道:“小帝,你在做什么?” 小帝没有回答,只继续痛殴着手上的人,直到他失去意识才停下来。将瘫软成烂泥似的头领往地一上丢,他缓缓回过身来。面沉如水,呼吸丝毫不乱,根本没有寻常人施暴之后的兴奋狂乱,但这副沉静无比的表情,却更让人心惊。 “你这是怎么了?” 见他没有回答,女子又问了一次,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小帝看似孩子气,实则心机十分老成。以前他们联手退敌的时候,他都只用法术,根本不屑于动拳脚。现在竟忍不住对一个普通人下了狠手,必然事出有因! 小帝眸光沉沉地看着她,低声说道:“他的法术波动,和害死我前主人的那人一模一样。” 林紫苏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吊坠上所附的法术,和你仇人的一样?” 小帝点了点头:“我曾对你说过,只有我能分辨仇人的气息,所以我必须得到身体、来到俗世亲自去寻找。现在,我已经感应到了!只是没想到会和他们有关!” 头领刚才说这吊坠是他东家给的,所谓的东家自然就是瓦伦丁。也就是说,当年杀死鬼灯门上一任掌门、夺走长生玉玦的罪首,正是瓦伦丁家族之人! ——那个人在未能夺得长生玉玦之前,就已经有能力杀死鬼灯掌门,修炼得长生之术的这些年里,不知又变得多么强大。再配合瓦伦丁家族的势力,无论是能力还是财富,他的实力都极为惊人!有这样一个仇家,真是太可怕了! 之前的推测再加上已有的情报,让林紫苏瞬间明了了对方的实力,并清楚地知道,这人的能耐比起自己预估的只高不低。这让她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颤栗,但旋即坚定地说道:“我明白了,我们一起报仇!” 闻言,小帝眼中掠过一抹感激之色。他再清楚不过,虽然林紫苏也被瓦伦丁针对,但她心里总是存了几分顾忌,从没想过与这个家族正面对上,只想通过曲折迂回的法子来解决事端。现在为了他竟毫不犹豫地彻底站到瓦伦丁的对立面,这份情义实在是太重太重! 读懂了他无声的感激,林紫苏却摇了摇头:“我是鬼灯继任者,得到了先辈传承的心法,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而且当初在获得传承之前我就发过誓,会为前任掌门报仇。所以我现在只是在履行誓言而已。” 换成别人、比如萧玄易一流,她或许会趁机市恩卖好,但对上半师半友的小帝,她根本不会这么做。因为在她心里,重生后指引她修炼道法、提升异能,又时不时斗斗嘴开开玩笑的小帝,早就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对她来说,亲人有难,二话不说倾囊相助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或许有人精明到连亲人头上也要趁机压榨好处,但那绝不是她! 大音希声。小帝深深凝视着林紫苏,末了只说道:“我明白。” 话语虽淡,却只有他自己清楚,往后他会用更加深厚的情义来回报林紫苏! 平复了一下因为乍然知道大消息而起伏不定的心绪,林紫苏问道:“这人还有气吧?” “嗯。我知道我的仇恨与他无关,但想到他竟在为我的仇人做事,还是忍不住揍了他一顿。不过我挑的都是皮肉厚实的地方,没伤到筋骨,误不了大事。” “那就好。朱焰他们现在审问另外那个人,也该有结果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前方原本看似毫无异状的土堆后,空间突然像荧屏上的图像一样扭曲了一下,随即结界消失,西陵与朱焰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看见西陵手里提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林紫苏知道这应该就是师爷了:“问出结果了吗?” “那当然。紫苏,你教我们的这个办法的确不错。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心智远比普通人来得坚韧。如果按照一般流程,带回局子里再审问,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现在趁着抓到现行、他又做贼心虚自惊自吓,再加上一点小小的幻术,不等我们开口,他就主动把事情全说出来了,详细得跟什么似的。”朱焰眉飞色舞地说道。 西陵又接着说道:“这人正是盗墓团伙的师爷,手下人员安排、接头、赃物转交都由他来处理。他知道王文治的存在,却不清楚他的底细,因为他的东家只会按时吩咐他将盗出的古玩放在某处。所以他知道有人会去拿走古玩,却找不出是谁。” 林紫苏不禁感叹道:“盗窃和销赃分开,杜绝了手下人趁机贪污克扣的可能性,这种做法倒有点像外企里的分工明确、责任到人的做风。看来瓦伦丁也是把盗墓当正经生意在经营呢,如此严密,难怪让警察这么头痛。” “而且我还发现还有一点:这次被端掉的团伙,只是负责华南片区而已。” “什么?”听到西陵的话,林紫苏有些惊讶:“难道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团伙?” “*不离十。但这个师爷知道得也不是很详细,只是从东家偶尔露出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出来的。他得到消息后曾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偷偷打听,却都问不出结果,所以他有点怀疑自己猜测是否准确。不过,我倒觉得,这很像瓦伦丁的行事风格,其他地方多半也存在同样组织严密的盗墓团伙,为他盗送古玩出境。” 说话时西陵眸色深沉,时不时掠过一抹地火般的暗烈之色,显然对瓦伦丁的恶劣行径痛恨愤怒到了极点。 见状,朱焰安慰他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既已端掉了这边的团伙,又知道了其他团伙的存在,再做掉他们也是指日可待。你啊,表面跟个事不关己的利己主义者似的,实际遇到事情却比谁都愤青爱国。但你怒归怒,可不要白白气坏了身体。” 闻言,西陵面色渐渐缓和,心中却掠过几分自嘲:她总是这样,单纯热烈,某些地方又敏锐得吓人,连他父母都看不透的心思,却早被她发现。让他如何不爱她?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虽亦有情,却是向着其他人…… 摇摇头,甩掉这些儿女情长,西陵打了个独特的呼哨,叫来在不远处待命的属下,将头领与师爷抬走,连夜送回省城警署。他们虽也是官方组织,却是隐于暗处,就算参与了再重大的案子,成功后也不会在台面上论功行赏,但黑麒麟的成员又岂是泛泛之辈?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许声名。 安排好善后事宜,天已经蒙蒙亮了。一行四人回到镇上的旅店休息了一上午,下午便搭车赶回省城。 不想,下午三点来钟,他们刚刚抵达省城,林紫苏就接到了王文治的通知:“林同学,今天晚上八点,学校礼堂要举办文化峰会的开幕晚宴,你一定要准时过来参加。” “晚宴?不是说只让我在会议上发言吗?” 王文治在电话那头干笑了两声,说道:“晚安也是很重要的,有不少事务繁忙行程紧凑、抽不时间来的学者只会在晚安时露个脸。老师也是为你好,才为你争取到了参加晚宴的机会。你想想,再过一年你就要毕业了,要是能趁机找到赏识你的人,那将来走上社会不是等于多了一份强助?” 话说到这份上,林紫苏也暂时还没想好是把他交给警方,还是留下来当成一条与瓦伦丁周旋的诱饵,便只能假惺惺地客气几句,答应下来:“多谢王教授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准时赴约,好好表现,不让您难做。” “哈哈,那咱们就晚上见了。” 挂上电话,朱焰凑过来问道:“紫苏妞,你真准备去啊?” “现在又没翻脸,表面看着又是对我有利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不去。”林紫苏把手机丢回包里:“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买件礼服,然后——” 朱焰却打断了她的话:“你忘了我也要去么,礼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被她一提醒,林紫苏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西陵看了一眼小帝,说道:“女士要逛街,男士当然要负责拎包,晚宴上也不能少了护花使者。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好啊,如果账单也能由你来付,那就更好了。”朱焰说道。 西陵微微欠身,十足的绅士风范:“乐意之至。” 从昨夜捉到头领开始,便异常沉默的小帝,这时也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我没意见。” “你们……”林紫苏心头暖意融融,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们看似理由充分,但她知道,他们都是不放心自己才这么做。 要是对着好友还要再三道谢,那未免太矫情了。林紫苏狠狠揉了揉脸,格外灿烂地笑道:“既然有人愿意买单,那我们一定要挑最贵最漂亮的!” “对,刷爆他的卡,让他这个月只能吃泡面啃馒头!”朱焰大笑着挽起林紫苏的胳膊,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我们要去最热闹的商业中心。” “唉,夫子所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实就是嫌她们太能花钱了,养不起啊养不起。”西陵配合地摆出沮丧的表情,和小帝一起坐进了车里。 汽车缓缓发动,在夏日格外灿烂的阳光里渐渐远去。 事后想起这一天,林紫苏却觉得那阳光太过刺眼,正应了卜书里的谶言:金白,主杀。 ------题外话------ 感谢幸福就牵手g1771的评价票~ 128 杀人嫌疑 入夜,火红的法拉利跑车驶入Y省大学,沿着两旁种有高大梧桐的林荫道驶向学校礼堂。一个漂亮的转弯,稳稳停了下来。随即,车门打开,缓步走下两名裙裾飘飘,淡妆浅笑的美貌女子。 学校里开车的老师同学不少,但像这么拉风的跑车却是罕见,更何况还有两名活色生香的大美女。 当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被吸引过去,同时悄悄在心里品评:先下车的红色吊带缎裙美女五官立体洋气,身材火辣,一双美腿更是抢尽风头;而站在她旁边,长发披肩,一袭淡蓝鱼尾长裙的女子则是身段窈窕,清丽无双,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仿佛贵族出巡。这两人有如红白玫瑰,各擅胜场,实在让人难以评判研究谁更胜一筹。 在礼堂门口巡值的保安看得呆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微微红着脸上去说道:“两位女士,这里不可以停车。” “我们不是停车,只是等人。”朱焰说道。 等人?保安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但……现在晚宴还没开始……” 闻言,朱焰身子微微一倾,一张因薄施粉黛而愈显明艳无双的脸蛋,赫然贴近了保安几分:“学校似乎没规定不许车子等人吧?” 见保安被朱焰戏弄得从脸一直红到脖子,讷讷的说不出什么话来,林紫苏好笑地过来解围:“这位师傅,我们只是进去打个酱油,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退场,请行个方便吧。” “好,好吧……” 见保安答应,朱焰转头冲车内一大一小两位男士露齿一笑:“我和紫苏妞进去了。你们既然不嫌麻烦,就在外面等着吧。” 等在门口的方案是西陵提出来的。理由是既然不知王文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么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万一真发生点什么,有张车子就近等待,总比穿着高跟鞋一路狂奔要更快些。林紫苏和朱焰拗不过他,又见小帝也赞成,只好答应下来。 当下,林紫苏与朱焰一起走进礼堂。两人一边走一边打量,觉得这晚宴虽然不够豪华,却是十分庄重,蛮符合主办方与受邀者的身份。往来穿梭的服务员全都是本校学生,既有学生会的普通员员,也有勤工俭学的学生。其中的女生看到她们,表情不是羡慕就是嫉妒,男生们则无一例外都是惊艳。有人甚至端着饮料就上来搭讪,被拒绝后也不气馁,拿出手机悄悄偷拍。 “紫苏妞,搞不好明天——不,今晚我的校花之位就要易主。到时你可要请我大吃一顿,安慰我受伤的脆弱小心肝哟。”看见那些男生恨不得胶在林紫苏身上的痴迷眼神,朱焰笑嘻嘻地捅了捅好友的腰,小声说道。 林紫苏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的钢铁心什么时候变这么脆弱了?再说,单凭你这双长腿就能把我秒杀了好不好。” “那是你不肯露嘛。我都说了让你穿短一点,你非要穿个长裙,太累赘了。” 两人看似轻松地聊着没营养的话题,实际心里却都有些警惕。王文治这人充其量是个跳梁小丑,但如果今晚邀请林紫苏一事是瓦伦丁家族指使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奇怪的是,从八点差一刻,等到八点整,又等到八点零十分,校长上台致词,又请嘉宾演讲。眼见那堆来路不凡、个个牛气冲天的大拿轮流上台发过言,王文治却还是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莫非是收到我们把那两个人捉下的消息,所以不敢来了?真怂!”朱焰猜测道。 林紫苏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王文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会无缘无故就缺席。不如我们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 两人刚准备离开宴会厅,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循声一看,却是保安想要拦下一个试图擅闯的小个子男生。林紫苏觉得他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居然是林晓椿的儿子、也正是她许久不见的表弟! 他怎么会在这里?上次林晓椿的丈夫跑到家里捣乱,却遇上过来绑架的萧恒远,顺手把他也给绑了,以致后来被烧死在汇宝古斋那场大火中。瞧在林晓梅的份上,林紫苏不计前嫌,以陌生人的名义拿了二十万给瘫痪的林晓椿治病。按说也够林晓椿用一阵子了,怎么表弟现在又出现了? 不容林紫苏细想,洗剪吹造型的表弟已然看见了她,趁势大声说道:“我要找的就是她——那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女人!她害惨了我们一家,要不是王教授好心告诉我,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拦我,我就是要找她报仇!” 说着,他趁保安发愣的功夫,一口气冲到林紫苏面前,指着她的鼻尖大声叫骂:“你怎么这样恶毒!我妈妈看不过眼你小小年纪给人家当小三,教育了你几句,你就找人把她打成瘫痪!她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每天医药费流得比自来水还快!后来你还害死了我爸爸!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先把你家离婚拿来的钱交出来,不够的你再另想办法补上!你不是很能耐很会勾引男人么,再勾搭两个就什么都有了!” 这时,准备上台演说的某位学者因为隐形眼镜歪了,正准备去洗手间弄一弄,台上一时无人讲话,整个宴会厅都十分安静。表弟的这番话可谓是响彻全场,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但凡是本校的人,都知道朱焰是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家境优越,父亲还是帝都的骨干。略略一想,就知道了这正在跳脚大骂的男生是林紫苏的家人。见状,刚才流露出嫉妒之色的女生们都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男生们则是又惊讶又有些蠢蠢欲动:如果林紫苏真是这种随便的女生,那他们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参加宴会的几位老师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在这种重要场合,学生竟闹出这种烂事来,实在有损学校颜面,看向林紫苏的眼神未免有几分不善。校长却认出了这人正是开学那天大闹医院要钱的混混的儿子,不禁大为头痛,心道这人怎么闹到这里来了?在心里悄悄把失职的保安骂了一通。 心里骂归骂,他还是要粉饰太平,马上说道:“保安呢?快把这捣乱宴会的人带出去!” “我看谁看带我!我来找害人凶手要钱,天经地义!你们王教授也支持我的!” 表弟叫嚣了两声,见保安们都不为所动,径自继续围上前来,不禁有点害怕地盯着他们魁梧的身板咽了下口水,又叫道:“王教授?王老师?你在哪里?!是你叫我来的,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听他口口声声喊什么王老师,林紫苏眼中掠过一抹厉色:果然是王文治搞的鬼!想趁名流云集的时候,把她在的名声彻底搞臭了么?可惜,她不吃这套! 冷冷看着像个小丑一样上窜下跳的姨父,林紫苏上前一步,却随即被朱焰拉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不我们先避一避?” 生活圈子单纯的朱焰从没见过这种胡说八道张口就来的浑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刚才居然被吓住了,不禁有些担心林紫苏能否应付得来。 淡淡一笑,林紫苏缓慢但坚决地拔开了她的手:“这么个小刺头都拿不下来,你也太小看我了。” 见打扮得高贵动人的林紫苏款款向自己走近,表弟心里不禁掠过几分自惭形秽的自卑,但记起王文治教自己的那些话,旋即又挺起单薄的胸膛,理直气壮地吼道:“你听见我刚才的话没有?还是要我再说一遍?你这个有了钱就不认亲戚、还翻脸无情下恨手的死丫头,要是不把医药费拿出来,我就天天去堵你家门口,见你一次揍你一顿,一直揍到你拿钱为止!” 林紫苏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也念大学了,多少该懂点事,讲点道理。你妈不知是被谁打伤的,这不能怪我;你爸趁我不在,跑到我家去勒索我妈,结果不知为什么被个纵火犯给绑走害死了,这也不能怪我。至于你口口声声什么小三小四的话,更是无中生有。看你在你可怜的份上,我这次懒得和你计较。但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言语淡淡,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有若静山远岚,让人无法忽视,旁观者不由自主就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顿时觉得适才表弟的话统统都是污蔑。一时间,就连刚才还等着看笑话的嫉妒女生们,也都在心里悄悄觉得林紫苏倒霉,居然摊上这么个极品表弟。 表弟的道行和脸皮远不如他爸妈深厚,如果不是王文治答应事成后给他一万块,又想着成功的话能从林紫苏家捞上几十万,也不会跑过来砸场子。当下被林紫苏一斥,他本能地想要退缩,但想想或许会到手的巨款,咬咬牙又嘴硬着顶了回去:“讲什么道理,你——” 此言一出,林紫苏顿时在心里笑了:这个只会欺软怕硬窝里横的小表弟实在太生嫩了。当下,她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分:“你不想讲道理,那今天是来捣乱的了?这种场合怎么能由着你胡来!而且你不是本校的人,是旁边专科学校过来的。你嘴里那个王老师到底是谁?是他唆使你来捣乱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表弟一时不知该先接哪一茬好。但其他不知道王老师是王文治的旁观者,却在刹那间心里雪亮,自以为看清了真相:附近那所专科一直在申请升级为本科大学,却几次都没成功,平时对Y省大学打交道时不免有些酸溜溜的。这次一定是哪个没师德的家伙,唆使了学生过来,以家事为借口,实则是想在学术晚宴上捣乱! 一念及此,之前还在暗怪林紫苏惹事的老师们都改了观念。校长更是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快把这个人带走!” 见校长动了真格的,原本还有点犹豫的保安顿时不再迟疑,上前一左路一右,架起表弟就往外拖。 瘦小的表弟在高大的保安面前像只小鸡仔,一点也挣不开,只能语无伦次地乱叫:“不——你们别碰我,否则我告你们伤害罪!王老师!王老师你快出来帮我!你不是说会在宴会上等着我吗,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边厢,见捣乱的人终于被拖回去了,校长和几位老师都暗自松了口气,纷纷打着圆场,试图把宴会气氛再调动起来,所以并没什么人去理会表弟嚷嚷了些什么,只当他又在胡说八道。 唯有林紫苏,从这番话里品出了几分不祥:这表弟是个软货,王文治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姓王的找了他过来闹场,那应该也在场才好帮腔整落井下石。今天如果王文治在,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摆平了这件事。但他却没有过来——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沉思之际,林紫苏连朱焰特地端过来的饮料也没有接,只径自想着心事。片刻之后,她做出了决定:“朱焰,你应该认识不少人吧?你打听打听,今天王文治为什么没露脸。” “我觉得他就是躲起来看热闹,你表弟既然被带走了,那他也快出现了吧?” 林紫苏摇了摇头:朱焰还是太单纯了。她刚想解释,却听到一阵独特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转身一看,却是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大步走了进来。 见为首之人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局长,林紫苏心中悄然一紧: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警察局长都特地赶了过来? 正思索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是林紫苏同学吧?有一桩谋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沉重,瞬间穿过所有人的耳膜。刹那之间,偌大的礼堂静得闻针可落。 林紫苏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确认道:“是谁死了?” 局长沉沉看了她一眼:“王文治。他死在你家的小区的某间商铺前。据物业说,那地方是你租下来的,里面摆了一些古玩,上面有你的指纹。另外,我们还在他家发现了一些照片,都是十月三号拍摄的,照片上都是你,和上次的盗墓案有关。” 通常办案无须向嫌疑人解释这么多,但考虑到祈临曾为她做过担保,而且局里又请她做过赃物鉴定。局长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该亲自走一趟,所以才特地过来,并解释了原因。 林紫苏却顾不上去分析这些人情往来,听到王文治死讯的瞬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件事上:隐藏在盗墓团伙背后的瓦伦丁家族,是得知力保的两人落网之后,准备利用王文治这枚弃子,将自己置之死地么? 见她紧紧抿着嘴唇,许久没有说话,局长以为她是害怕,不禁叹了口气:“林小姐,你的鉴定书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但在公不言私,职责所在,抱歉了。” 说罢,他示意小邓和另一名警官来为林紫苏戴上手铐。 林紫苏秀眉深蹙,还没来得及说话,朱焰便先大声说道:“这不可能!她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另外还有两个人证。如果你们去商场调查,还有更多的人证!她根本没时间也不可能杀人!” 小邓沉声说道:“朱小姐,这些我们都会调查。但目前来讲,嫌疑最大的确实是林紫苏,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而且我们在死者电话里找到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就是打给林紫苏的。按照规定,她必须接受调查审讯。” ------题外话------ 昨天的127章修改了一下~交待了冯老师的下落,大家有空回头看看 129 再会小晏 “按照规定,她必须接受调查审讯。” 随着这话,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林紫苏身上。上次她在考试时被带走一事,已经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但因为当时在场的学生都不满王文治的做法,所以在转述这件事时都更偏向于她,让很多人留下了她是受害者的印象。 但是这一次,得知王文治已死,众人再想到前事,震惊之余,不免都生出一个念头:王文治曾经整过林紫苏,如果她挟怨杀人,倒也说得通…… 一念及此,人们都情不自禁主动让开了几步,竟是一副准备等警察带走林紫苏的样子。 独有校长,因为顾忌到学校的名声,再加上上次处理学生不明原因昏迷事件时、对林紫苏留下的印象,觉得她不会是杀人凶手,便走到局长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先到里间去谈谈?” 局长皱了皱眉,拒绝道:“事情紧急,我抽不出多余的时间。” 碰了一鼻子灰,校长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愈发沉重:看这反应,多半意味着证据确凿啊! 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陪笑说道:“同志您看,被害人与嫌疑人都是本校的学生老师,而且今晚有这么多名人在这儿,您要是不给我个交待,我们学校的声誉就要受到影响啊。” 想了想,局长压低声音说道:“这么说吧,除了指纹与电话记录之外,之前另一桩案子的三名嫌疑犯也统统指证了她。案情重大,我只能对你说这么多了,林紫苏我必须带走。” 听到竟有疑犯指证她,校长一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知道没法再保下学生,他疲惫地点了点头,对身边满面不安的教务主任说道:“接下来就由你主持宴会吧,我和其他老师到警署去一趟。” 见校长不再反对,局长又看向林紫苏:“林小姐,和我们走吧。” 校长和局长在交涉时,林紫苏一直在想该如何为自己洗脱嫌疑。她确定动手的人一定是瓦伦丁家族,但却拿不出什么铁证。只能将目前掌握的情况先说出来:“局长,王文治也与盗墓案有关,是团伙中的销赃者。他的死恐怕是因为有人想要灭口。” 局长还不知道抓捕头目和师爷林紫苏也有份参与。见她竟连这点都知道,不由一惊,心道莫非她也是黑麒麟的成员之一?不然祈临又怎么会为她做保?如果是一般的案子,他还能卖个人情,但这桩案子目前还有某位大人物在关注,如果不带走林紫苏,他会非常为难。 迟疑一下,他仍是坚持道:“林小姐,请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只要你问心无愧,根本不必担心什么。” 闻言,林紫苏轻轻拨弄了下颈间的施记水晶长链,心道:难道还是得到警署走一趟、才能自证清白? 出于天性,林紫苏很不喜欢那个地方,但现在看来,似乎别无选择。 她刚要说话,却听外面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正式由黑麒麟接手了。” 那是一个男声,如大提琴般低沉磁性,极具魅力。在场的人大多上了年纪,不像年轻人们一样知道世上还有一种依靠好听的声音来赚钱的职业。但在听到这男人声音的瞬间,他们心中却都不约而同浮起一个念头:如果将声音也定为评定男子魅力的标准之一,那么这男人单凭这一把低如瓮琴的声色,就能跻身华夏俊男前十。 可等他们看清这男人的面孔,却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一切瑕想,只顾着惊叹,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俊美的男人。 他黑发略长,将一双过于浓挑的剑眉掩去了些许,却遮不住那双星辰般明锐刚冽的眼眸,淡褐色的眼瞳有种无机质的冰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唯有在看向林紫苏时,才稍有暖意。他鼻子比一般人更加挺秀,显得五官分外深峻立体,有着时下男子少有的阳刚俊美。 他的身材也格外高大笔挺,虽然只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T与牛仔裤,却完美地勾勒出他的宽厚肩膀与坚实胸肌,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一路向下,完美地呈现出黄金比例的人鱼线。再配着窄臀长腿,和周身不经意却让人无法忽略的强势气场,只随意往那里一站,就霸道地夺走所有人的注目,让人根本舍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半分。 和他一比,萧玄易失之稚嫩,祈临太过硬质,清疏失之阴柔。或者换个说法:若这四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女孩们最先关注到的,肯定会是他。 在场的都是学术界人士,有不少还是学文的,当下就有人忍不住赞美道:“太阳神阿波罗也不过如此了。” 阅人无数的局长同样呆了一呆,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是谁?”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将手心摊开,往他面前一伸。局长疑惑地看了一眼,马上脸色一变:“你、你怎么会有这本证件?黑麒麟的首领难道不是祈临?!” “他是我的代理,让他辛苦多年,我也不能再置身事外。” 说罢,男子收回了手掌,目光移向林紫苏,褐色眼眸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极深极炽,像是深藏在地心、被压抑许久的地火即将喷涌而出。那份极具侵略感的炽烈让林紫苏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见状,男子眸色愈暗。他似乎不想吓着林紫苏,准备将视线移开,却又露出几分不舍。最终,他将那份涌动不休的磅礴待发之感生生克制下去,轻声对林紫苏说道:“你没事吧?” 看着这名视线须臾不离自己身上的年轻男子,林紫苏有种荒谬的感觉:她认识这个陌生男人,不但认识,还非常熟悉! 但,这怎么可能呢?除非——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林紫苏呼吸一滞,随即变得粗重起来,脸颊也因激动而染上一层薄红:“难道你是——” 就在她即将说出那个名字时,男子的修长如玉的手指却轻轻点住了她的嘴唇:“不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紫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果然没有再说什么。见状,男子满意地笑了一笑,噙在唇间的那抹浅淡弧度,不知又让旁观人想起了多少赞美的诗句。他却对别人探究热切的视线视若无睹,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林紫苏柔软的双唇,马上抽了回去:“等着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林紫苏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却一直追到礼堂外高大的香樟树下,才成功拦住了他:“你——” 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胳膊,他就突然消失了,像一段被切断的影像,一个迷离的晨梦,轻易地消散在她的眼前。 “小晏!”林紫苏终于脱口喊出那个久违的名字,但却没有人回应她。 她露出少有的茫然神情,愣愣站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去。 不知何时,小帝等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见她回身,小帝说道:“他用了某种闪行法术,所以才这么来去突然。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极阴尘的气息……上次我给你的炼宝材料,你后来送给他了吧?” 西陵和朱焰则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林紫苏,最后,还是朱焰忍不住问道:“紫苏,我听你见里叫他小燕?可他明明姓景啊?紫苏,你认识他么?” 林紫苏慢慢回过神来,恍惚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我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他。” “啊?” 朱焰被这绕口令似的话弄晕了,还想再细问,却被西陵拦住:“这些私事稍后再说吧,我们先谈正事。刚才朱焰告诉我说,警署里早先抓到的那三个盗墓贼指证了你,却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既然这件事已移交黑麒麟来处理,那我这就联系老大。” “好。”林紫苏深深呼吸一下,嗅着盛夏木叶特有的清香,渐渐平复了被那男子搅乱的心绪:“虽说是由你们来处理,但某些一手资料还是握在警署手中。我们最好和他们合作,这样也省时省力。” 朱焰纵了纵鼻子:“可他们刚才还想逮捕你哎。” 林紫苏摇摇头:“那是他们的职责,我不介意。” “就你大方。”朱焰给西陵使了个眼色:“我看警署的人来得不少,你也快把我们的同伴叫来。免得失了气势。” “又不是团伙干架……”西陵嘀咕了一句,还是乖乖照做了。 这边厢,礼堂中,局长正尴尬地和校长说道:“事情已经移交给了另个部门,带不带走林紫苏,由他们说了算。今天给贵校带来的困扰我们很抱歉,明天我们会出一份声明,消除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说实在的,他真是有些不甘心办案权利就这么移交了,但命令如山,他不能有异议。 正很不是滋味地准备带小邓等人离开,林紫苏却突然走了进来:“局长,这件案子还要仰仗你们的前期调查成果。如果可以,我想能与你们合作,可以么?” “当然可以——不过,你做得了这个主?”局长疑惑地问道。 西陵在身后接口:“她的意思,就是我们老大的意思。” 急于破案的局长点了点头,却更糊涂了:莫非林紫苏像刚才那男子一样,是个空降兵? 但比他更糊涂的,却是其他不明就里的旁观者。在他们眼里,林紫苏本来该是做为嫌犯被带走的,结果有人为她作保,三言两语,便让她反而成了警署的证人与合作者。 ——什么是能耐?这就是能耐! 看着林紫苏等人的背影,留下的其他人心底,不约而同地浮上了这个念头。 少顷,他们便到了警署。偌大的会议室,警方与黑麒麟的人各占一排,坐得满满当当。 负责解说的小邓警官拿出一叠照片与报告,逐一解说:“死者王文治,今天下午五点一刻,被人发现横死在某小区一处店铺门口,事后检验出,他的死因是中毒。经查证,这间店铺的租赁者是林紫苏,用于堆放残破古玩。在店内的几件古玩上,我们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纹。之后,我们在死者身边的公文包里,发现了几张照片,是林紫苏正与人交易古玩。照片上的时间,正是十月三日——林小姐,如果你还记得这个时间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与上次我们审讯你时,重点问到的时间段一致。” “原来这时间代表着我与人非法交易。”林紫苏上次就注意到了这个日期,但自信人正不怕影子歪,想着这段时间,自己的行踪都有人证,便没有深究。现在才发现,瓦伦丁家族的阴谋并未停止。 这时,小邓又说道:“死者公文包里还有一封信,收信人是林紫苏。信中说他某次无意目睹到了自己的学生在做古玩交易,非常奇怪,就悄悄拍了照片下来,私下调查。结果发现,上个学期还省吃俭用的林紫苏,这个学期莫名变得大手大脚,不但全身名牌,还买了房子。后来警方到学校寻找学术支援,提供的古玩里竟有他当初在林紫苏手上见过的东西,这让他更加确定她是在从事非法交易,便向警方举报了她。但之后警察无罪开释了她,这让他以为自己搞错了,非常内疚,便为林紫苏争取了在学术峰会上露脸的机会,又想亲自接她参加晚宴。并想趁这个机会正式道歉。” “说得跟真的似的。”林紫苏低声说道。翻看着那几张天衣无缝的照片,她不得不感叹对手手段的高妙:既有物证,又有人证,而且所有的证据都丝丝吻合。如果这次不是“他”出手帮忙,自己的麻烦会非常大。 回忆着小邓刚才的发言,她条理清晰地一一反驳:“首先,那间店铺自租下后我只去过两次,里面只有两件东西是我的:一个辽时提梁壶,一个太湖石摆件。其次,十月三日我刚从M国回来,机场应该有入境记录可以调查。第三,我的钱都是正当途径赚来,都有人证与银行交易记录可供查询。第四,据我掌握的证据,王文治才是销赃者。” 话音刚落,旁边的西陵就递出一份影印件:“不知你们是否搜查过王文治家里?这是他自己记录的历年走私古玩明细清单。” “什么!”小邓低呼一声,立即接了过去,交给上级传看。 一通传阅下来,局长低声让物证科的同事赶紧去调查,又示意小邓继续发问。 翻出几份口供记录,小邓说道:“林小姐,有人指证说曾多次将盗取的赃物交给你,而且我们还根据他的口供,速写出了你的画像,与你完全一样。这一点,你又如何解释?” 130 反击:狠整年轮 小邓话音刚落,朱焰与西陵都不由自主露出紧张之色。虽然他们都相信林紫苏,但这也确实是整件案子里最诡异的一点:那三名盗墓者并没有见过林紫苏,那又从何而知,她长的什么模样? 林紫苏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她一时没有回答,只轻轻翻看着小邓递过来的照片与资料。本想是借这个小动作稳定一下思绪,不想,却突然在一张她小仓库现场照、一堆突然多出来的古玩里,发现了某件东西。 注视着那只漆黑光润的小瓶,想到王文治那天反常的举动,她心中蓦然一动,觉得自己捉住了什么:“我想知道,那三个人是什么时候将我供出来的?” 小邓看了一眼局长,见他点头,才答道:“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正是王文治按照他东家的吩咐,将这只黑瓶送到警署门口的时间! 林紫苏感到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只黑瓶上面,但这需要时间来证实。想了一想,她对局长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涉及到黑麒麟的相关机密,您看是不是——” 普通警员不知道黑麒麟的存在,局长却是一清二楚,闻言立即心领神会,让不宜听到机密的员工回去工作。然后才对林紫苏说道:“不知是什么事?” 林紫苏却没有回答,而是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让我师弟看看那三名嫌疑犯,以及王文治的尸体,可以么?” “可以。” 局长立即去安排。趁这空当,小帝冲她挑了挑眉,小声问道:“你又想使唤我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那黑瓶上另有玄机。目前接触过黑瓶、又是对手那边的人,就只有这几个了。你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啧,你虽然对法术了解不是很深,但某方面的敏锐足够抵得过了。”小帝嘀咕了一句,就和负责带领他的警员过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在和西陵朱焰一起研究口供的林紫苏见小帝回来,连忙迎上去:“发现什么没有?” 小帝板着脸摇了摇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闻言,林紫苏心里一凉:如果连小帝这个老手都看不出来,那她也彻底没辙了。 那,难道要就此放弃?不,那怎么可以!这场阴谋,后退一步就是输,她怎么能向那个恶劣的家伙低头?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她得再好好想想! 思索片刻,林紫苏突然眼前一亮:“小邓警官,我进局子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吧?” “没有。” “那么,能不能让它先传出去?我相信盗墓团伙的幕后人正紧盯着警署。一旦有什么消息,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 小邓疑惑道:“可是,这么做有什么用?” 林紫苏道:“这或许是能证明我清白的唯一办法,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这……好吧。”小邓想了想,说道:“今年每个科室都配备了电脑,市论坛还给我们分配了一个版块。我就到那里去发个帖子吧,如果真有人关注,他一定会发现的。” “太好了。”这提议正中林紫苏下怀,她立即联系卓影,悄悄叮嘱了他一番。 帝都,位于商业中心的某间公寓。 年轮面前的威士忌瓶已经空了大半,他却还在不停地倒酒,似乎只有刺激的酒精才能浇灭他心头的挫败感。 可是随着又一杯酒下肚,想到此刻已经身处监狱的头目与师爷、想到这意味着华南这条线将就此中断很长一段时间,他心头怒火更盛。灌下的酒精反而成了助长火焰的燃剂,烧得他眼角通红,满身煞气。 “林紫苏,你真是好本事!”年轮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组织被警方追踪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将王文治当成弃子。利用他先去撩拔林紫苏、又布局让他看上去像是被林紫苏杀死,不过是彻底榨干他的最后一分利用价值罢了。但年没想到的是,万无一失的计划里竟出现了变数——黑麒麟竟为林紫苏插手案件,而自己一心要保住的头目与师爷,竟然被捕! 盗墓是个担着掉脑袋坐牢风险的技术活儿,就算是世家流传,教导出的子弟也未必能成材。虽然从古到今,在重利驱使之下,盗墓者层出不穷,但技术高明者却是少之又少。既有技术又有胆识、还有领导范儿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年轮这次随安吉拉来华夏、接手这边的盗墓组织之前,安吉拉的义父就曾特别交待过他:组织最下层的几个小喽啰可以放弃,但每个区域的头目与师爷却一定要保全。这些人都是当年苦心招罗进来的,他们不但“业务”娴熟,而且人脉极广,嗅觉非常灵敏,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可以避开许多危机。瓦伦丁家族虽然财大气粗,在美帝影响至深,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华夏人的地盘上,还得靠华夏人来做事。 年轮一直谨记他的叮嘱,所以在组织溃散时,果断抛出弃子,并费心保住了最要紧的头目与师爷。如果不是安吉拉让他再去盗一回玉、以便讨好她的义父,这两个人现在肯定已经安全出境了。 但年轮是不会去责怪他的安吉拉小姐的,他只会恨林紫苏竟然是道门中人,更和黑麒麟搭上了关系。如果不是黑麒麟插手,那两人也不会被捕。如今华南这边的组织全部覆灭,他该拿什么去向上头交待? 只有杀了林紫苏,才能将功折罪,弥补万一! 想到这里,年轮正了正脸色,缓缓露出一个阴沉之至的微笑:“林紫苏,你有道门背景,我或许收拾不了你。但你们华夏有句老话,叫做民不与官斗。如果让官方出面收拾你,那你还跑得掉么?” 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安排,年轮笑得更愉快了,之前的挫败感也减淡了一些。 干下杯中残余的威士忌,他按照国外的习惯打开电脑,下意识地用盗墓做为关键字搜索着。照以前的经验,他知道肯定是搜不出消息,这么做不过是习惯动作而已。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竟真的搜出了结果! 【主题:今天加班好累】 【内容:今天看来又要通宵了,不过挺值的,抓到了一个主要嫌犯。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去挖土盗墓,啧啧。】 这帖子被发在一个简陋的论坛子版块上。如今华夏电脑尚未普及,有能力上网的人主要聚在几个大型全国性网站上,像这种地方论坛,浏览量几乎等于零。 换而言之,这不可能做假! 将这条简略的帖子看了几遍,年轮又喜又怒。喜的是林紫苏终于被他弄进去了,怒的是因为这么个小丫头,他竟一时大意,没能保住想保的人。 恼怒像无数虫子,密密麻麻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急切地想做点什么,好打消掉这种感觉。 ——对了,不如趁着还没人发现他的手段,让这小丫头的罪再重一点吧。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年轮放下刚刚拿起的酒瓶,转身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黑瓶,将瓶身在自己的印堂、百会轻轻按压片刻,同时口中默念起一长串拗口的咒语。 随着他嘴唇不断张合,黑瓶上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灰色淡雾,悄然灌进了他的耳鼻。等咒语停止,淡雾也随之消失。 “我不懂法术,否则可以直接把她做掉。不过有这手傀儡控,也足够了。” 年轮在心中默默想着,意识随着特殊炼宝材料化成的淡雾构筑起的连接,轻而易举就潜入了数千里外、Y省省会警署拘留室里那三名囚犯的识海,有如傀儡偶师操纵玩偶一般,操控了他们的神智。 这时,林紫苏正和小邓等人在拘留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推敲着已有的资料。小邓虽然对林紫苏说的办法不以为然,觉得这种守株待兔的法子太笨,多半没有结果,但还是决定给她个面子,至少等到明天再说。 所以,当拘留室传出有如野兽嘶吼一般的异样动静时,他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果然来了!”林紫苏却是眼前一亮,马上向里跑去。西陵和朱焰紧紧跟在她身后。反应过来的小邓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也跟了上去。 室内,铁栅之后,隔开关押的三名嫌犯正痛苦地挣扎着,有人像蛇一样在地上蠕动,拼命地用脑袋去撞水泥地;有人死死扣住墙壁,不断地把身子往墙上撞……他们体内的痛苦竟是如此巨大,大到他们要用另一种巨痛来减轻这份疼痛! 见有人进来,一名犯人爬进几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林紫苏……是林紫苏下毒……害我们……死……” “下毒?这三人中了毒?莫非和王文治的一样?”林紫苏脑中急速转着各种推测,急忙说道:“西陵,有没有办法救他们?” “我尽力!” 西陵打开蕞近的一处牢房,冲进去按住了仍在不停自残的犯人。恰好这时警署的医生赶了过来,他便让他们先给犯人打止痛剂,再换上拘束服,免得犯人把伤情弄得更严重。 “西陵法医,止痛剂似乎不管用。”打针的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护士,说这话时急得差点没哭出来。 西陵推了下眼镜,眉头皱得更深,立即做出决定:“那先给他换拘束服!” 他隐隐猜出这是法术造成的,为免引起犯人其他反应,不敢加大止痛剂的份量。 片刻的功夫,三个犯人便穿上了拘束服。但不能借活动来分散注意力,让他们感觉更加痛苦,面孔比刚才更加扭曲不堪,活像但丁笔下在地狱里挣扎的恶鬼。 西陵为他们粗略检查了一下,却仍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一咬牙,他清了场,请走了无关之人,又用法术探查了一遍。这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林小姐,他们鼻孔里有异样的淡灰雾体,是法术造成的!” “果然如此。”林紫苏问小帝:“你有办法么?” 小帝点点头,一语不发地走进去,施展起一种祛除恶咒、清心聚神的法术。充满活力的淡青光芒随着他玄奥变幻的手势不断波动,三名犯人的痛苦渐渐减轻。而受法术的余波感染,在场之人均觉得精神一振,通宵熬夜的疲倦无力感一扫而空。 西陵与朱焰都惊讶地看着小帝,没想到这个漂亮又贪吃、平时除林紫苏之外傲傲的不大理睬其他人的少年,竟会如此厉害。 法诀施展到最后一步,小帝驱使灵力,将那片淡灰雾体赶在了一起,眼中掠过一抹狠意:“敢算计我们,就得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一股强悍劲霸的力量以雾体为媒介,瞬间还击回去。 正在帝都施法的年轮猝不及防,顿时痛得嚎叫起来,从沙发滚到地上翻滚不休,撞翻了茶几带倒了落地灯。许久许久,才从巨痛中缓过劲儿来。这个时候,他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了,像一条被捞起来丢在案板上掏了腮去了内脏的鱼,再无动弹之力。 Y省警署。 “现在可以肯定,那名幕后人得到我被捕的消息后,又对这三名犯人下手,并让他们说出我的名字,声称是我暗算了他们,想让我罪加一等。” 目睹了小帝出手经过的局长与小邓在惊讶之余,却是后怕不已。小邓说道:“这种手段可谓是杀人于无形,难怪我们之前根本找不出半点蛛丝蚂迹!经过尸检,王文治死前也有剧烈挣扎过的痕迹。本来以为那是毒性发作所对待,现在看来,也是这幕后人下的手!真是可恶!” 小帝说道:“这家伙现在应该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他居然敢暗算紫苏,哼,若他在我面前,我一定要让他再尝尝更厉害的手段。” 那三名犯人虽然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但之前他们那副鼻涕眼泪齐出,仿佛被痛感侵蚀了身体每个细胞的惨烈模样,却仍是让众人心有余悸。见小帝浅笑之中带着狼戾,用清脆的少年音说这种话,不禁都生生打了个寒颤,心道这原来是个小恶魔,以后可不能随便招惹。 这时,林紫苏收到了一条新短信,看了一眼,她浮起一抹笑意:“卓影帮我追踪到这人现在的位置了。小邓警官,麻烦你帮我查一查,这个地址的公寓,业主是谁?” “马上!”一听说定位了幕后主使的位置,小邓精神一振,接过地址立即通知了帝都的同事。不到一刻钟,就有了答案:“这房产属于一个外国人,但一直闲置着,直到这个月初才有人搬进去。据小区物业处登记显示,这人是个中德混血儿,有个特别的中文名字,叫年轮。” “年,轮。”林紫苏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玩味地一笑:“他纵然不是幕后主使,也绝对是个重要人物。看来我们得盯紧这个人,最好能弄明白他的来历以及背景。” 这话却是说给警署的人听的。黑麒麟已经知道这次行动的幕后主使是瓦伦丁,但却不知道这个年轮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些细务交给警方去查,一定能得出最详尽的结果。 小邓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容易。刚才他不是受到这位小弟弟的法术反噬,和这三个犯人一样凄惨么。我这就让值班民警去关心关心他,就说邻居听到他的惨叫报了警,把他送到医院去。到时保准趁机把他查个底掉!” “那就麻烦你了。”见他主动请缨,林紫苏眼中掠过一抹笑意。 紧接着,警署调查林紫苏自证内容的证据,也逐一回传。有力的不在场证据,加上刚才亲眼目睹的一切,已然确定了她的清白。当下,局长立即保证,明天马上给Y大发公函,澄清这件事给林紫苏带来的负面影响。 见一切顺利,林紫苏也没多说什么,又处理了几件琐事后,便与黑麒麟的人一起离开了。 最近天天往外跑,林紫苏只对母亲说是学业繁忙,暂时在学校宿舍住一阵子。离开警署时已经是四点多钟,这个点她不可能回去,便接受了朱焰的邀请,到她租的公寓去歇息。 洗完澡后,她刚准备养会儿精神,却见小帝一脸严肃地在沙发上等她,明显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两人之间已经熟悉得像亲人一样,林紫苏也不和他客套,直接就问是怎么回事。 小帝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被动地等人来欺负不是我的风格,我决定主动出击。你怎么看?” ------题外话------ 大力感谢幸福就牵手妹纸的月票以及50钻~还有shen3631妹纸的月票,谢谢~ 131 再会渣男肖旭升 主动出击!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林紫苏虽已决定了要与瓦伦丁家族为敌,却还真没细想过,要如何对付那个庞然大物。 不过,小帝的提议倒是蛮符合她的想法:“不错,被动只会一直挨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小帝眼神古怪地瞟了她一眼:“我以为,照你的性子早就想出十个八个点子了,没想到反应居然这么迟钝,看来那男人对你影响力还挺大的。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你可别还在谈恋爱就傻了。” 闻言,林紫苏不禁俏面微红,竟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和我什么关系?” “他就是你的小情儿,或者即将变成你的小情儿。你说这是什么关系?” 察觉到他口气和平常不太一样,林紫苏反而冷静了一点:“你熬夜上火啦?怎么说话这么怪?” 小帝一下子没了声音,表情也变得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他居然首次道歉:“对不起……可能我有点自视过高了,所以难免有落差感。” ——这人说的话,自己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林紫苏索性放下吹风机,没好气地甩了一下半干的长发:“说人话!” 小帝却一转口风:“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下我的打算。余下的细节,回头我们再慢慢讨论。” 说罢,他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林紫苏嘀咕一声,重新拿起风机吹理着长发,半天也想不明白。 她并不知道,小帝回到客厅倒在沙发上,一头埋进朱焰取来的被子,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一个苦笑:本来以为是我将你带进道门的世界,今后我们也会一起度过每一个难关。但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更重视的人……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几百年来除了“他”之外,我只认识你,所以便希望你也只看着我,可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是好友,也只能是好友…… 次日,林紫苏再见小帝时,从他神情上已看不出昨天的失态。于是,她便将这当成小孩子偶尔闹别扭,没有多想。 没办法,虽说小帝已经活了几百年,但初见时那毛头小孩的样子,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就算他行事智慧比许多成年人都要老辣,她也还是忍不住会将他当成小孩,言笑无忌,又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容让。 殊不知,正是这份溺爱,让人陡增惆怅…… 林紫苏不知小帝心里懵懵懂懂的正闹别扭,吃过早饭,觉得还是呵欠连天,便与朱焰商量着,索性睡个回笼觉再去警署。反正昨晚进展不错,耽误一下子也没什么。 到了下午,她们去警署参加了会议。通过昨夜的试探调查结果,得知年轮竟是瓦伦丁这一代某位实权人物养女的管家,人们不禁纷纷开始猜测,这位华裔养女在这次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如果说之前局长和小邓等人还在为跟了许久的案子被黑麒麟夺走、而心里不舒服的话,得知年轮的身份后,他们却多少松了口气:瓦伦丁家族的影响力,说是全球皆知也不为过。一件盗墓走私案竟牵扯出这等庞然大物,可不是普通部门能彻查的。与其仍在他们手上,处处受制,倒是交给神通广大的黑麒麟更好些。 会议结束,他们便立即将整理好的资料移交给西陵。至于犯人,仍是关押在警署。 见事情办得差不多,朱焰挽起林紫苏的胳膊,又招呼道:“西陵快走吧,忙了这几天,今儿我请客,请大家吃顿好的!” 西陵却摇了摇头,略带疲惫地说道:“你们先去吧,我再审问一下犯人,看能不能找出冯遥的线索。” 一听他提起冯老师,朱焰与林紫苏顿时默然。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时间过去这么久,冯遥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不管他是被卷进了什么事件,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注视着西陵的黑眼圈,以及掩不住的倦色,朱焰安慰道:“你别担心,冯老师吉人天相,也许……” 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假,讲到这里却说不下去。然而,西陵却因这一句安慰,浅笑起来,尽显温文风雅:“但愿如此。” 注视着他蓦然展现的笑颜,朱焰不禁愣了一下,头一次觉得,那笑容下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而且与她有关。一时不禁看住了。 看着他俩默默对视,林紫苏知道今天这顿饭是蹭不到了,便很有眼色地与小帝一起悄悄离开了。去上次买房的中介,让老板代为物色合适的房源后,他们一起回到家里。 见两人都是一副累惨了的模样,林晓梅还当是学习辛苦所致,心疼地说了几句,便赶紧去炖补汤。 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自然而然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紫苏,昨天我说的那件事,我想了个办法——” 小帝刚起了个头,却被门铃声打断了。那铃声急促而杂乱无章,显然到访者一定很慌张。 “是谁啊……佳儿?” 透过猫眼,见门外竟是许久不见的好友董佳儿。打量她眼眶红肿,一副刚刚痛哭过的模样,林紫苏吃了一惊,连忙将她让进来,直接带进卧室细问:“佳儿,你怎么了?” 董佳儿脸色灰败,双颊浮肿,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毫无神采。看得林紫苏心疼极了:“你遇上什么事了?快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情,如今的林紫苏说话时多了几分明决大气,让人情不自禁就生出依赖信任之感。如今的董佳儿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顿时被这份迫力吸引,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紫苏,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这些话我只敢对你说……” 强忍住眼泪,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我被人给……给……” 虽说她已决定要请好友帮忙,但事到临头却仍是觉得难以启齿,说话不禁结巴起来。林紫苏顿时误会了她的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谁欺负你了?我帮你阉了他!” 她平时虽然蛮好说话,但在关键时刻却是会自动流露出骨子里的彪悍,尤其是在事关她在意之人的时候。 “不、不是那样……不过也差不多……我被人拍了不雅照,那个人用照片做为要挟,让我嫁给他。”说到这里,董佳儿眼泪流得更凶:“他都四十好几了,家里还有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儿子。我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可他逼我逼得很紧,说要是后天我再不答应,他就把我照片公布出去,还要伤害我的家人!” 一听这些条件,义愤填膺的林紫苏不禁一愣:听这形容,怎么和佳儿前世嫁的那个人一样?莫非前世佳儿的父亲并不是意外工伤,而是被人蓄意报复?当年这个时候,自己正忙着到处打工挣生活费,大概董佳儿是不忍心增加自己的负担,才没有说出来,忍气吞声地嫁了过去。难怪她后来一直郁郁寡欢。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一定要让那个人渣得到同样的下场! 一念及此,林紫苏眼中掠过一抹戾色,语气却放得更加轻缓,轻轻拍抚董佳儿的背脊,像在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别着急,你慢慢说,我来替你想办法。” “是这样……我家有个比较有钱的亲戚,对我还算不错,时不时会带我去吃饭什么的。半个多月前,她和我去吃晚饭时,在餐厅遇上了一个熟人。那个人当时正和一桌子人在吃饭,原本只是和我亲戚打了个招呼,就没说什么。后来我突然听到他们那边起哄,喊一个人什么肖少爷,说什么肖少爷经高人指点最会相面,看得出那个人要是娶了我,保准身家一翻再翻。我亲戚当时很生气,骂了他们两句就带着我离开了。当时那个人还道歉来着。没想到过了两天,他竟在学校找到了我,说要再向我道歉,请我吃顿饭。” 说到这里,董佳儿又是懊悔又是愤怒:“我真是个傻瓜,那种社会上的人,我就不该信他的话!但我当时居然觉得他特地过来这趟,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他去了。结果进包间刚喝了一口水,我就昏了……等我再醒过来,他递给我一个相机,里面整整几百兆,都是那种照片……我、我裙子被掀老高,内衣都被扯开了……他说他做事喜欢直接,懒得玩什么追求试探,让我直接答复要不要嫁给他” “这个人渣!”林紫苏听得既惊且怒。为了一己之利,去要胁一个柔弱女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这种人渣都恨到了骨子里! 稍稍克制了一下怒气,林紫苏寒声说道:“你把他的姓名和地址给我。” 董佳儿下意识地从写字台上拿过张白纸,写下信息后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惊慌:“紫苏,你准备直接找他?不行啊!他说他冲印了很多照片,如果我敢告诉别人,就在学校和我爸妈单位里派发!这样我一辈子都毁了……我烦恼了这么多天,直到今天他定了最后期限,才敢告诉你……求求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照林紫苏的本意,用法术直接把这人渣弄残,一了百了。但见董佳儿这么慌张,心道还得再将原始照片和冲印副本毁掉,才能让好友彻底安心,倒是要花点时间,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妥当,保准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董佳儿来找林紫苏,只是想找个倾诉对像。没想到林紫苏竟一口应承说能帮她摆平这件事。但担惊受怕了半个来月,她反而不敢轻易相信:“紫苏,真的可以吗?他似乎人脉很广,生意做得不小,还认识不少人。我怕你反而受到牵连。” 林紫苏心道论人脉难道这人还能比得上古爷?连忙安慰道:“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你放心,别再难过了,就等着听好消息吧。对了,这两天记得提醒你爸妈注意安全。” “嗯,谢谢你,紫苏。” 董佳儿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但心情却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林紫苏为了引她分心,又拉着她聊了不少女生之间的小话题,直到一起吃过晚饭才放她回家,还再三叮嘱,让她不要多想。 送走董佳儿回到房间,小帝早在那里等着了。随手拔弄着桌面上林紫苏刚刚拿出来的一堆零碎,小帝说道:“对付这种人还用等什么,直接轰成渣,一了百了。” 林紫苏知道以他的耳力,肯定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不免有点尴尬。但转念一想,这家伙都几百岁了,不折不扣一个老人瑞,什么事情没听过?便把那点不自在去掉了:“你不知道现在的照片意味着什么,只要母本在手,多少都能印出来,可谓祸害无穷。说不定再过两三年,娱乐圈也会出现一个类似的照片门,那才是毁人无数。” 若干年后,在某论坛跟了某照门一夜直播帖的小帝大呼林紫苏有先见之明。但这时候,他只是疑惑地甩了甩手里的一条老银项链:“你在说什么啊?” 林紫苏没有回答,径自拍手叫来了小威:“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到这个地址去,打听到他所有的落脚点,再把他所有的相机、照片给找出来。如果有电脑和优盘的话,就把硬盘和优盘都给毁了。对了,要毁的话不必用暴力,用水浇进机箱里就可以,记住了吗?” ——吾似乎已经沦为专用跟踪兼窃取证物的灵宠了……什么时候才能有架打? 小威哀怨地看了主人一眼,还是乖乖离开了。 林紫苏只当小威这一去至少得两三天的功夫,毕竟,要摸清一个关系网复杂的社会人士经常出没的地方,还是得多费些功夫。但没想到,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小威就欢天喜地地跑了回来:“主人!吾在他家发现一个修士,吾可以打扁他吗?” “修士?!”林紫苏顿时吓了一跳。发现瓦伦丁正在针对自己后,她对来路不明的修道者就分外敏感。当下立即联想到:这是否又是瓦伦丁家族的一条诡计? 小威虽然办事得力,但有些事情上他太天真了搞不明白。而且考虑到董佳儿的声誉,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考虑再三,林紫苏决定自己走一趟。 “我带小威一起去,你留下来。如果……万一有如果,你通知朱焰他们。”向小帝交待完,林紫苏稍稍变了下装,便坐着小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看着她融入在霓虹灯的纤秀背影,小帝耸了耸肩:“我们是同伴关系,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像灵宠一样乖乖听话呢?” 试图染指董佳儿的那男人叫吴塘,他住的地方离林紫苏家不算太远。命令变大的小威穿梭于无人背街、全力狂奔的同时,林紫苏不停地分析着种种可能。她做好了再度迎战瓦伦丁的准备,也设想了这次的敌人会比年轮更加难缠。但却万万没料到,那所谓的修士,竟是一个久违的熟人! 透过吴塘家的联排别墅落地窗,视线扫过餐桌旁那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林紫苏的视线突然定在其中最年轻的那人身上,再移不开分毫! 这一瞬间,她只觉全身血液都涌上头顶,血气翻涌,激得她生出了耳鸣的幻觉,双手也因心绪紊乱而颤抖起来! 肖、旭、升!这个和罗至然联手害死她的男人,她怎会忘得了她! 重生以来,偶尔她也曾想过,收拾了罗至然后,又该怎样去搓磨肖旭升。她设想过几种见面场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仇人! “主人,这就是吾说的那个修士。主人?”小威开心地提醒了一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紫苏脸色不对,不禁大为不安:“主人,你怎么了?这家伙只会点相面术和最简单的吐纳术,甚至连开灵一重都没达到,你不用紧张啊?” “我不是紧张。”林紫苏缓缓说道。乍见仇人,惊异之余,一种名为兴奋的因子,瞬间融入了她的血液,让她突然间充满了期待:姓肖的,看我怎么玩死你! 132 让你身败名裂 别墅里,肖旭升分毫没有察觉外面正有人既愤怒且兴奋地注视着他。仰头灌下半杯茅台,他又开始高谈阔论:“哥最近在外公那儿遇见了个高人。你们知道什么是高人么?” 一名秃顶矮胖,三角小眼里时不时掠过精明之色的中年男人赶紧又给他斟满酒,同时不忘拍了记马屁:“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我吴塘可是一清二楚——像咱们这些只会赚钱的只是俗人。但肖少爷,您外公家那位高人可非同寻常哪,那些手段都跟小说里写的似的,忒神了!按说这种人怎么着都该眼高于顶吧,他谁也懒得理会,却偏偏选中了肖少爷您,传了您不少东西。哎呀呀,这份机缘放眼整个华夏,也就肖少爷您有了。来来来,我敬您一杯,您现在啊,也是我们的高人啦!日后您可得多多指点我们才是啊!” 肖旭升大笑着抬起头,很给面子地干了这杯。末了放下酒杯问道:“我上次看见的那个妞,你追到手没有?根据师傅传我的本事,我看她的面相和你非常相宜,要是你听我的话,保你今后财源滚滚!” 吴塘连忙笑道:“当然,肖少爷都纡尊降贵指点我了,我怎么会不听从呢。我已经和她小姑娘说定,尽快和她结婚了。婚礼那天,还希望肖少爷赏光哟。” “哈哈哈,冲你这份机灵,我怎么着也要来啊!” 这时,旁边另一位客人不胜酒力,哇地一声呕了起来。身为主人的吴塘赶紧从肖旭升身边走开,起身张罗,让家里的保姆过来清理秽物,又让他们到书房另外准备些点心和醒酒药,把被酸臭味冲得直捂鼻子的其他客人们请过去。自己则亲自搀扶着喝醉掉的客人,带他到客房休息。 窗外的林紫苏本想继续关注肖旭升,但见吴塘和那客人嘟嘟囔囔的,不由心里一动,先抛了个听音的小法术在他们身上。 顿时,那些窃窃私语被放大了许多倍,清晰地回响在她耳边。 “多谢你啊,老吴,我现在清醒些了,你放着我自己走吧。” “没事没事,咱俩谁跟谁啊,几步路就到房间了,我送你吧。” “也行。老吴啊,姓肖的不过是个没脑的公子哥儿,以前从国外回来,都是炫耀他在那边结识了什么贵族,去了哪些古堡,猎了什么保护动物。现在怎么迷起神神道道的东西来了?就算世上有这些奇术,也不是他学得会的。” “呵呵,我知道你是想劝我别信他的话。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嘴上那么说,无非是哄他开心罢了。你知道我手头那几摊生意,都还指望着他外公帮忙呢。说几句便宜话而已,又不掏钱,何乐不为。”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老滑头比谁都精!倒是我白担心了。不过,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说这个倒是赶巧了:上次我回乡下老家,我妈直念叨让我快再找个媳妇。刚巧了,那天肖旭升指给我看的小丫头还蛮清秀的,虽说家里穷些,但身家清白又是个雏,将来也好拿捏。我把她给娶了,既顺了老人家的意,又讨了肖旭升的好,还能睡个清白大姑娘,何乐不为?要是将来不合意,离婚就是嘛。她占不了我一分便宜,倒要给我白睡兼带儿子,说不定还能再给我生个一男半女,怎么想赚的人都是我。” “我说呢,有后患的事你从来不干,天下的人都被你算精算绝了,哈哈哈。” “嘿嘿,商场如战场,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对了,今晚我可给你们准备好了节目,本说你醉了还得打发一个回去。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两人一脸猥琐地小声说笑着,进了客房,兀自筹划着晚上的狂欢。 屋外,林紫苏俏面含霜,怒到深处,反而冷笑起来:这姓吴的还真是拿自己当根葱了,用下作的手段威胁了佳儿,还做着占尽便宜的美梦!那就让他尝尝美梦变恶梦的滋味好了! 至于肖旭升——这次先收你些小利息,回头等查明了那个修士的来历,再找他慢慢算总账! 知道竟有猥琐男算计到好友的身上,林紫苏就像被刺中了逆鳞的飞龙,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戾气,眼神更是寒厉无比。她这辈子在乎的人不多,要是谁敢犯进,休怪她无情! 回忆着小帝教给自己的法诀,纤手微抬,四周的树影开始悄然摆动。一团团起伏不断的阴影里,赫然多了某些形状可怖的身影,像活物一样颤动挣扎,仿佛随时都会破土而出。不知不觉间,连周围的温度都降了许多,从深秋的尚带余热,变成了寒冬似的肃杀冰冷。 要是普通人误闯这法术,一定会被冲击得晕过去,但处于阴影中心的林紫苏却是从容冷静。手臂又抬高了几分,她红唇微启,淡声吩咐道:“去吧!” 刹那间,上百条形态各异、却都狰狞非常的黑影从地下齐齐暴起,像无孔不如的风一样,轻而易举就钻进了别墅,四散开去。 注视着这一切,林紫苏冷冷一笑:瓦伦丁家那手靠装神弄鬼搞垮企业的办法真是不错,用到姓吴的身上虽说有些大材小用,更有些残忍,不过,谁让他伤害的是自己好友呢?就让他受着吧! 别墅内,今晚的余兴节目已然开始。书房内设下了各种赌具,每个客人身旁都坐了一名浓妆艳抹的美女。 等吴塘带着洗了脸又喝过解酒剂的那个客人进来,肖旭升松开了怀里的女人,大笑道:“东道主终于来了,那就开始吧。老规矩,咱们除了正常下注之外,输家还要把他的女人送给赢家乐一乐。” “让肖少爷和各位朋友久等,真是不好意思。”吴塘笑着小小道了个歉,随即坐到主人的位置,大马金刀地宣布道:“开始!” 充当荷官角色的女子嫣然一笑,顺着肖旭升的手指,拿起了扑克牌。 酒色财气,四样全齐。书房内的人很快就活跃起来,男子的猥笑声和女子的撒娇声越来越响。谁也没有注意到,几条黑影从门缝下,如流水一般悄然渗了进来。 “去吧,要是能逗肖少爷一笑,我再多奖你一台苹果手机。” 这一局是吴塘输给了肖旭升,便笑着将怀里的女伴推了过去。而肖旭升听到吴塘的话,马上笑了起来:“老吴,你也太抠门了。敢不敢我笑几声,你就给她多少个手机?” “现在苹果可不便宜啊。不过既然肖少爷发话了,那我说什么都得答应。”吴塘配合着做出肉痛的表情,又对那女人说道:“你看,肖少爷多疼你,还不快好好答谢回去!” 这风尘女自然听懂了吴塘的言下之意,看似羞涩实则诱惑地娇笑着,她刚准备坐到肖旭升怀里,视线无意往背后的墙上一瞟,突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蹦了起来:“那——那里有——有……” “有什么?蟑螂?老鼠?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奇怪,要这要那——尤其是在床上要的时候胆大得要命,平时看见点小东西,又叫得比谁都大声。” 肖旭升自以为说了个很不错的笑话,正洋洋得意地等着众人拍马奉承,却迟迟没听到声响。他不禁恼怒地向其他人瞪去,却发现,他们此刻的表情与风尘女如出一辙:惊讶,恐惧,颤抖! 迟疑一下,他也慢慢转过了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将这群糙汉吓成这样。一看之下,他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甚至连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呆愣了片刻,他一把推开团团拥住自己的女人猛然站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书房门跑去:“有鬼啊——救命!” 像是被扔进油桶的火星,这举动顿时唤醒了呆住的其他人,纷纷惨叫连连地向房门冲过去。平时讲究的商场地位尊卑在这一刻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手刚拉到手把的肖旭升被人粗暴地推开摔在一边,甚至还有人在他身上踩了几脚。 “你们——啊!”肖旭升气急败坏地刚要开骂,却又被人补了一脚。看着这群平时点头哈腰谄媚无比的家伙,现在居然只顾着逃命、反倒把自己给推到了最后,不禁又急又气:“等逃出去了,我一定要让外公好好收拾你们!” 他刚准备爬起来再继续去争那处狭窄的出口,蓦地,一抹黑影罩在了他的身上。先感觉到那股阴寒无比的气息,肖旭升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正正对上一张只在恶梦里才会出现的丑恶面庞。青面獠牙,鼻悬铜环,腥红的舌头如同毒蛇信子一样,长长拖在外面舔弄着,一副想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这一次,肖旭升没来得及喊出救命,就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竟是被活活吓晕了。 以吸食人类恐惧与精气为食的树阴鬼,见状立即蹲下去,凑近肖旭升的头顶贪婪地吸食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树阴鬼脸上青光愈盛,铜环光芒点点,几乎快变成了金环。 与树阴鬼的容光焕发相比,肖旭升则萎靡许多,不但唇青脸白,双颊下陷,甚至连眼窝都凹了下去,乍眼一看简直像个骷髅。如果把他丢到非洲难民堆里的话,除了需要把皮肤涂黑之外,其他完全不需要化妆。 树阴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刚要撇下这个被掏空了身子的人类,再和同伴继续追逐其他美味,脑中却突然直接浮现出一个命令。 意识到这是让它们现身的那位大人发出的命令,树阴鬼敬畏地缩了缩身子,不敢有片刻耽误,马上重新蹲下身去。只是,打量着奄奄一息的肖旭升,它却犯了难:大人让它再狠吸这人的精气一把,但这人刚才已被吸得差不多了,还要怎么吸? 正如华夏人对料理各色食材极有天赋,树阴鬼的吸取精气也是一种本能。很快,它便找到了好办法,咧嘴一笑,一张大嘴几乎咧到耳根子下面,露出一双白色獠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它撕开肖旭升的衣襟,对准他的心口毫不犹豫地开始进餐。 而这个时候,刚刚逃出书房自以为得救的那堆人,发现恶梦才刚刚开始。惨叫声与呼救声,在别墅内此起彼伏。其中又以吴塘叫得最为大声,其他人最多是被两只树阴鬼同时追赶,可他倒好,竟有五六只鬼同时把他按倒在地! “不要啊!救命啊!”感觉到身上小山似的份量,吴塘吓得大小便同时失禁,想要反抗,身子却被牢牢坐住,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但心惊胆战地等待了片刻,见那些青面镣牙,狰狞可怕的鬼不再有继续动作,他不禁又生出了新的希望:难道老人说的是真的、鬼都怕人类的屎尿秽物?那他可得再多来点儿…… 他压根不知道,这群智力低下却极其老实的鬼们正进行着内部交流。 “那位大人让我们一起吃他。这可怎么下嘴?” “你吃一口我再吃一口?” “太慢了!不如同时吃吧,吃完算逑。” “对对,同时吃!” 商量完毕,树阴鬼们露出满意的表情,纷纷重新盯住了吴塘。可笑他正自以为有救,却万万没想到,鬼刚才迟迟不下手是因为没商量好分配方案。一旦沟通好,马上就如恶虎扑食一样缠了上来。 几只鬼一起下嘴,速度可谓非比寻常。只一眨眼的功夫,吴塘便像根脱水的草似的,整个人瞬间枯萎下去。昏迷之前,还犹自震惊地思考: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鬼怎么会不怕秽物呢? …… 屋外。 感应到完成任务的两拔鬼传回的讯息,林紫苏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里面或狼狈逃窜或拼命挣扎的那群人,她依次拔通了报警、急救、以及报社的紧急电话:“某小区某间屋内一直传出呼救声,似乎有人遇袭了,请快过来救人!” 挂上电话,她微微一笑,在月光下格外甜美:自己稍后就让树阴鬼散去,等警察来了,只会看到一堆群魔乱舞的醉鬼在发疯,屋里还有赌具和风尘女。聚众赌博加上玩女人,又被几个部门一起逮个正着,就算他们再有身份地位,也没法轻易摆平这事儿,想要脱身,得先被扒一层皮下来! 她不单要吴塘他们身败,更要他们名裂! 隐约听到大街传来的急救车声音,林紫苏又是一笑,拍了拍小威的脑袋:“走,收工回家!” ------题外话------ 昨天偶遇老同学,喝高了,不知怎么回的家,也没更新。现在还在头晕,发完这章还得再补个觉 133 小晏的母亲 帝都,某特区医院。 多数时间都很安静的办公室里,今天却很热闹,或者说是吵闹。激烈的斥责声从三楼一直传到一楼,甚至连经过楼前空地的人都能听到。 “祈先生,特护病房不允许有太多人进入。当初是你说想承担一点看护工作,我才撤了一个护士的班,让你顶上。结果你就是这么看护的!病人身上的医疗设备全被拔下,甚至连氧气瓶也没接上,你究竟是来看护的还是来谋杀的?!” 一名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的护士,面色铁青地训斥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她不敢想象,自己只是去休个年假,竟然就出了这种事!如果不是那天换了飞机提前回来,心血来潮到病房来检视,及时发现问题,那位病人是不是会就此出事。 普通的护士不知道那位的身份,她可是一清二楚。如果病人在她手上出了问题,那她这辈子——不,她全家这辈子就完了! 想到这里,她额冒冷汗之余,嗓门更大,训斥的话语也越来越严厉,浑然不顾面前这男子也是名门之后。 年轻漂亮的女护士们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心里十分同情那位惹到铁血护士长的帅哥。但同情归同情,她们可没胆子进去求情,否则,一定也会被连坐。 处于暴风雨中心的祈临却没想那么多。他是那种对别人严格要求三分,就会对自己要求有十分的人。虽然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并非护士长所说、是自己玩忽职守,但一来他不能解释,二来没及时给回来的少主接上外接医疗设备确实是他的过失,便一语不发,默默听着斥责。 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见祈临始终没有一句辩解,护士长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颇为悻然:“总之,祈先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病人已经卧床五年,一度脑功能衰竭,现在正是情况有所好转的关键时期,我们更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否则,就算你父亲是要员,也承担不起后果。” “我知道。”祈临见护士长已无话可说,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甩下兀自生着闷气的护士长,与一堆花痴的小护士。 小护士们看着帅哥笔挺宽厚、让人很有安全感的背影,觉得自己对帅哥又有了新的认识:“他看着冷冰冰的不好亲近,实际上脾气却不错呢。被护士长这么一顿骂,都没有发火。” “这说明他很有责任感啊!这年头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责任心又强的男人,简直比大熊猫还稀少。我一定要把他追到手!” “得了吧,我听说他可是某某人的儿子,前阵子和他在一起的那一男一女也都是名门之后。人家要挑女朋友,肯定在同个圈子里挑,绝对轮不到我们。别发灰姑娘的梦了——就算是灰姑娘,她也只是一时落难,论身份还是贵族。” “唉,好可惜,这么极品的好男人……” …… 小护士们遗憾的声音零星飘到祈临耳边,他却置若未闻,眼丝波动也无,径自向特护病房走去。远远看到在病房前徘徊的两名护士,他的表情终于微微一变:“怎么回事?” 特护病房以八小时为一班,每班两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这就保证了病床前随时都有人。通常情况下,绝不会有两名护士一起出来的情况! 所以祈临第一反应是有了什么变故——难道说,少主的病又有了起色,医生正为他诊断?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却听护士怯怯地说道:“祈先生,刚才有个人,自称是病人的母亲,说要与儿子单独待一会儿,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旁边另一名护士接道:“可不是,她好凶的。” 祈临不由顿住了脚步,脸上破天荒现出惑色:少主的母亲?但据他所知,景夫人为斩断情缘专注修行,已经消失十几年了,就连少主出事,也没回来看过他。现在怎么又出现了?会不会是有人冒充?如果是的话,那少主岂非有危险!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蹑手蹑脚悄悄开了房门,闪身进去。 充斥着消毒药剂与医院特有冰冷味道的雪白房间里,一名长发盘髻,穿着深蓝唐装,露出一段天鹅般修长优美脖颈的女子,正背对房门,坐在病床边。 看那姿势,她正凝视着床上的青年。祈临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无从判断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里有几丝茫然,飘忽不定,却令人怅然伤神。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有种撞破别人隐秘的尴尬感,刚想退出去,却被叫住:“你就是祈家的小儿子吧?” 那声音如珠溅玉盘,琅琅华美,却没有分毫感情。祈临先点了点头,才想到对方看不见,刚要说话,却听对方像背后生了眼睛似地说道:“连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她终于转过头来。她的容貌端美大气,看不出年纪,一双女子少有的浓郁长眉让她更添几分冷冽凛然。却偏偏没有分毫表情,甚至连那双淡色眼眸里,也只是冷冷地反射出周围的人与物,不带一丝情绪。 她整个人美得没有分毫烟火气,却并非岫云清雾一类的出尘之美,而是如星辰皓月般的孤洁之美。美则美矣,却鲜少有人类情感。或者说,情感是她追求大道的负累,早已被她摒弃。 但仅凭与病人那张至少有八成相像的脸,祈临便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想到关于这女子的种种传闻,祈临少有地迟疑起来,不知是该称她为景夫人,还是别的什么。 女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我早已不用俗家姓名,你叫我的道号流尘便是。” “流尘前辈,您是来看望少主的吗?”祈临问道。 流尘点了点头:“他现在是我在俗世的唯一羁绊。只是,当年据我师傅用紫微斗数推算,他还需要三年时间才会醒来,而且还需要我出手帮忙。但我最近看他的命盘,他似乎已曾清醒过?” 紫微斗数?精通这项法门的道门,在古代都是为帝王服务的,一般修士根本无法接触。这位流尘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历…… 祈临心中越发讶异,却没有忘记回答:“是的,前辈。少主昨晚曾醒过一次,并动用法术离开过。事发突然,不过我已经抹去了目击者的记忆。” 他更擅长攻击性法术,在其他法术方面只能算中等。而且又涉及到最为复杂的记忆法术,很是花费了一点时间,也正因如此,才被突然回来突击查房的护士长撞见。 流尘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想到朱焰他们传回来的消息,祈临刚要回答,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变了一下:“他出现在Y省,帮了我同伴的朋友。” “帮助?”流尘始终没有波动的眼眸骤然一凝,“倒是心有灵犀。客星反客为主,破军共轨而行……难道当年大家都以为废掉的第二道卦,才是正确的?” 这时,祈临终于记起精通紫微斗数的道门是哪家——四大道门之首的全真教!流尘前辈竟是出自这个延续传承了几千年的超级门派! 流尘喃喃说完,忽然看了祈临一眼:“你是我替他选出的护卫,但有些事我却没有告诉过你,正好今天一起说了:等他渡过大劫,清醒之后会和我一起去终南山修道。原本我预备三年后利用黑麒麟的力量设阵来帮他,但现在他不知怎么竟能自行去除魂魄天生所带的咒印,甚至即将提前醒来,那就不必做这些了。我马上就要闭关,没空等下去。我会留下一道信物,等他醒后,你让他带上信物到终南全真去。” ——原来黑麒麟竟是流尘前辈一手创立!原来少主之所以昏迷五年竟是因为魂魄里天生带有咒印! 乍然得知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祈临不受控制地瞳孔一缩:黑麒麟刚好是五年前成立,流尘那时早已不是景夫人,更淡出了权利中心,她的名字已成为帝都名流圈的传说。但却仍能从各家挑出有天赋的少年少女组成黑麒麟,其影响之大可见一斑!她靠的既不是景夫人的身份,那便是全真弟子的身份!她至少应该是教里的核心弟子,那她的师傅到底是谁?更让人惊讶的是,拥有这些得天独厚的资源,竟也不能提前化解少主的魂魄咒印吗? 祈临心中疑惑不忆,不知不觉便将疑问说了出来。换来流尘淡淡一瞥:“这都是他的命数,我不便出手。” ——不便。 祈临注意到她说的是不便,而非无法。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女子的七情绝弃,让他然觉得很不舒服,但他却不好说什么,只能说道:“等少主醒后,我会转告他,让他决定要不要去终南。” “不是让他决定,而是一定要去,这也是他的命数。等他一走,你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流尘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威压:“记住这点,我走了。” 话音刚落,但见法芒一亮,她的身形便倏然消失。 不需掐诀,不需念咒,说走就走,足见她实力有多么恐怖。 使命结束……留在原地的祈临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突然觉得心情郁结。不知不觉,乍然见到流尘的惊讶,已全部被凝重取代。 看了一眼床上兀自昏迷的少主,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朱焰为他不平,觉得以他的能力不该来做这种近似保镖侍卫的工作,西陵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他心里也是有不满的。可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还不是黑麒麟,少主还没有出事之前,少主就已经帮过他。 或许这事,连少主自己都忘了吧,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回忆往事,祚临眸光深沉。 母亲在生他时极为不顺,胎位不正,大出血,剖腹时又因种种原因没有打足够剂量的麻醉药……总之,母亲为了生他吃了这辈子最大的苦头,连带着对这个小儿子也看不顺眼。而深爱母亲的父亲,对险些夺走爱妻性命的小儿子也没有半分好感。 父母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其他人,让他始终受到漠视与冷淡。从记事开始,他在家里从没有笑过一次。那时他天天盼着上学,以为老师同学会对他好一些。可不知怎的,同学也知道了他在家里的遭遇,一同取笑他、排挤他,让他养成了更加冷漠寡言的性子。 学园暴力一直持续到高中,愈发变本加厉。父亲政敌的儿子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隔三岔五就要拉帮结派来挑衅。他身手虽然不错,但又怎么抵得过几十人的围攻,受伤住院早是家常便饭。 某一次,那小子还玩了新花样:先群攻把他打个半死,又开车把他带到相当偏远的郊外,扒下他的鞋扔进水渠里,又把他推下车,嘻皮笑脸地说看你怎么走回去。 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轻蔑挑衅,祈临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也正是那一次,或许是极端的愤怒,让他意外激发了潜能。遍体鳞伤的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抡起拳头就砸到了那人的鼻子上。等他从狂怒中醒来,发现整整两张帕萨特的人都被他打得晕死过去。 他正茫然无措间,身后忽然传来机车轰鸣声。竟是与他住在同个大院、天天照面却很少说话的景家公子。 大热的天,景公子顶着烫得能煎蛋的安全帽气势汹汹地驶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帕萨特前,从座箱里抽出支棒球棍正要开打,看清地上横七竖八的那堆人,却突然傻了眼。 祈临也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只管傻不愣登地看着他。半晌,才听景公子指着他的鼻尖破口大骂:“你小子原来早有准备!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少爷我专门跷课赶过来,皮都晒脱了一层!” 祈临被他骂得摸不着头脑。直到看见车座里的双节棍、钢管、拳击手套,甚至还有把藏刀,才突然福至心灵般恍然大悟:“你是来帮我的?” 景公子没好气地瞪他:“不然你以为?” 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半天,突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景公子将机车丢在一边,把倒在后座上的家伙推下车,坐上驾座。想了想又突然跳下去,掏出瑞士军刀把另张车的四个轮子加备用胎全戳破,又指挥祈临把他们扒得一丝不挂:“走!让这些家伙裸奔回去!” 祈临就愣愣地跟他走了。这件事过去后,他和景公子之间还是那样:上学放学总能遇见,但就是谁也不理谁。 就这么着又过了两年,大一入学,他刚参加完军训,突然被叫回了家。十几年来从没正眼看过他的父亲,难得轻声慢语地对他说,景公子出事了,像植物人一样卧床不起。有位贵人想请他帮个忙。 早已对亲情不抱任何奢望的他一眼看出了父亲是想拿自己做人情。原本想要拒绝,但在听到景公子的名字后,心中一跳,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可以。” 自此之后,他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眼界越高,心胸越广。心里那点本来还放不下的那点怨气,不知不觉也被磨平了。他仍旧不期待亲情,但也不会再憎恨他们。 而不知不觉中,守护景公子这个使命,也已陪伴了他五年,渐渐变成他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却突然有人对他说,使命即将结束。 该结束了吗?他还不想结束啊……结束之后,他又该去哪里? 祈临倚在窗边,双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迷惘。 134 智对瓦伦丁 “……昨晚二十二点左右,本台记者接到的热心观众电话,称某高档小区内有人高喊救命,疑似有劫匪入室抢劫,似乎还有人受了重伤。但在警方、医院与记者一起赶赴现场后,却发现那只是一群酒鬼在乱嚷而已。现场缴获赌具数件,另外还有几名从事不良行业的女子。十分明显,这群人是在聚众赌博。但警方在录取口供后,却初步怀疑他们还曾吸食过毒品,因为这群人情绪十分激动,一直在大叫大嚷自己见鬼了。警方表明,这有可能是吸食某种新型毒品后产生了幻觉……以上是早间新闻的最新报导,下面进入今日天气预报……” 就着早餐看罢昨晚的“战报”,林紫苏胃口大开地多吃了一个煎饼。 不过,开心归开心,她知道这件事最多给肖旭升和吴塘带来点儿麻烦,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更别提大伤元气。想要来记狠的,还得另出奇招。 “你又有阴谋。”喝下一杯牛奶,趁林晓梅回厨房拿包子,坐在对面的小帝笃定地说道。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趁姓吴的有麻烦在身,正好再往下推他一把。姑息养奸,可不是我的风格。”林紫苏慢悠悠地说道。 小帝说道:“我倒对那个声称自己会道术的肖旭升更感兴趣。你昨晚和我提起他时不太对劲呢,难道这家伙也惹过你?” 经过一夜的心理调整,林紫苏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再遇肖旭升这件事了。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自己重生的事情。想了一想,她选择了一个也不算撒谎的说法:“肖旭升他妈就是我那渣爹的新欢,而且这家伙以前隐瞒身份接近过我,想从我手上拿走一些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小帝顿时了然地点头,脸上多了几分同情,不是因为林紫苏,却是因为肖旭升和罗至然:“得罪你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哪——话说,上次我们送给罗至然的那块加了料的红玉,现在也差不多该起作用了吧?” “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不过,既然肖旭升也跳了出来,如果单只招待罗至然却遗漏了他,未免不太周到。我打算再压两天,等摸清了情况一锅端。”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阴险,让刚坐回餐桌的林晓梅生生打了个寒颤,疑惑道:“这还没过中秋呢,怎么早上就开始变冷了?” 三人刚刚吃完早餐,突然有人敲门。林紫苏本以为是母亲的朋友,还在慢吞吞地收拾餐桌,不想林晓梅与那客人交谈了一会儿,就神秘兮兮地笑着过来叫她:“紫苏,你的朋友来了,快洗洗手——要不要再换件衣服?” 看着突然压低了声音,还一脸期待地母亲,林紫苏只觉莫名其妙:“是谁啊?知道我家地址的只有佳儿。” “你还装!是个长得挺斯文精神的小伙儿。快说说,有希望不?” 林紫苏一愣,探头往客厅看了一眼,看清来人后顿时哭笑不得:“妈,你别添乱了,人家有喜欢的人了,和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呃……真是可惜。” 自从上次把希望闺女尽快找个男朋友的意思挑明后,林晓梅就时不时开始说些催促的话。当下见母亲一脸遗憾,林紫苏不得不使出绝招:“妈,别光说我,你今年还不到四十呢,张罗着也该找个伴儿了。” 林晓梅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飞起两抹红霞:“你这丫头,有这么说自己妈的吗。客人正等着呢,别啰嗦了,快过去吧。” 咦?这反应和平时不太一样啊,莫非真有情况了?回头可得好好盘问盘问。林紫苏暗暗奸笑一声,往客厅走去。 来客居然是西陵。见他一脸掩不住的喜气,林紫苏不禁挑了挑眉:“遇上什么好事了?” “我找到冯遥了!” “什么?”林紫苏还以为他终于把朱焰给追到手了,没想到竟是这事。连忙问道:“在哪里找到冯老师的?” “说来也巧,就在你让我调查的吴塘家。我在警方搜查完他的别墅后,又去筛理了一遍,结果在他家地下车库的一张路虎里找到了冯遥!他被注射了麻醉剂,直到今天六点多才醒过来。据他说,吴塘最近屡次请他鉴看玉石,说是家里人出去旅游时买的,怕买到假货花了冤枉钱,就请他掌掌眼。但冯遥慢慢发现不对劲,后来悄悄拍了照找懂行的一打听,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店里的新货,而是古玉。而且,其中有几件还是一位收藏家最近刚被盗的。冯遥沉不住气去质问他,就被他给绑起来了。之后吴塘每天都会给冯遥注射麻醉剂,偶尔在药性过了的时候,又会拿另一些古玉来问他。并威胁说,如果不帮他掌眼,就要让冯遥活活饿死。” 西陵简洁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林紫苏听罢,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也就是说,这吴塘拿了批贼赃请冯老师掌眼。很明显他知道那是贼赃,否则也不会放着专家不去请教,去找冯老师这样一位新晋爱好者。不过……古玉,怎么又是古玉?” 西陵说道:“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所以今早刚从冯遥那里听到这些消息,我就赶紧把吴塘的资料整理好送来给你。你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自从上次的王文治账本事件后,他就对林紫苏的观察入微十分叹服。这次见整个黑麒麟、包括自己都找不出头绪,自然就生出了向林紫苏求教的念头。 林紫苏也不客气,接过资料慢慢翻了起来。吴塘这人的经历与个性,也一点一点在她心中拼凑起来。 这人是某种精明得过了头,并且心黑手狠、不忌惮违法手段的生意人的代表。行事风格同他胁迫董佳儿的手段差不多,欺软怕硬,妄想好处占尽。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上个月时却曾三次前往Z省去拜访某位人物,每次携带的礼品都价值不菲。只是,时间有限,黑麒麟没来得及查出,他是去见了谁。 而他开始请冯遥坚定古玉,也是从这段时间开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吴塘的性子会不惜重金,肯定是在讨好某位能带他莫大利益的人物。或许,只要查出这人是谁,事情就能有进展——等等,Z省? 目光在吴塘的机票行程单上打了个转,林紫苏只觉突然有一条线,把最近的几件事串在了一起。 古玉,Z省,陈家,肖旭升,来路不明的修士…… 她脱口说道:“陈家,他一定是去了Z省的首富陈氏集团!昨晚与他同时被捕的还有陈家集团董事长的外孙肖旭升。据我所知,肖旭升最近到处炫耀,说他认识了一位会法术的修士,对方还教了他几手。” 西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径自皱眉道:“修士?又是哪一派的修士掺合进来了?” “我想不会有其他人,多半就是瓦伦丁!你忘了么,吴塘在找古玉。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他这么做是出于陈家的委派。而能指挥得动陈家、或者让陈家放下手段主动去讨好、又喜爱古玉的,除了瓦伦丁家族,再没有别人!” “有道理!”西陵眼前一亮,“莫非,以前G省的旧事又要重演?瓦伦丁打算重新扶持一个类似安家的打手,来替他们并吞商界?” 林紫苏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推断的。虽说还需要调查,但我觉得,这多半就是真相了。” “我也这么认为。这个瓦伦丁,真是太嚣张了!安家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树大根深,我们不便去动。但这可不代表我们怕了他!他敢把主意再打到其他人身上,我就让他见识见识黑麒麟的真正手段!”西陵面上因激动浮起一抹薄红,无框镜片后的眼眸却是亮得惊人:“嘿嘿,真要交锋,我可是有很多手段要用在他们身上呢!” 见西陵义愤填膺,一扫平时斯文精英的模样,化身热血小青年,林紫苏不禁莞尔:朱焰似乎就是青睐那种强势的男人,若是多看看西陵的这一面,不知会不会对他改观? 甩去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林紫苏说道:“你让Z省方面协助查一查,吴塘这三次去Z省,是否都去了陈家。再看看陈家有没有与瓦伦丁的人有来往,调查一下那个突然出现的修士。如果这些答案都是肯定的,那我们的判断就没错了。” “好,我这就去办——咦,林小姐,你也要跟我一起去?”西陵看着换鞋拿包,又扬声招呼小帝的林紫苏,有些愕然。 “没错。”林紫苏微微一笑:“我想请你分两个人协助我。有个计划,还需要确认一些细节才能完善。” 不知为什么,西陵看着林紫苏甜美无辜的笑容,突然悄悄打了个寒颤。在反应过来,他已经本能地点头同意:“没问题。”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但凡拥有这种笑容的人,都绝不能去招惹。哪怕她看上去再怎么温和无害,那也只是表像。 …… “你最近的办事效率太低了,出错太多,让义父不太高兴。” 安吉拉只是淡淡一句话,年轮额上立即生出细密的冷汗:“对不起,小姐,我已经在尽力补救。” 他话语中的紧张不安如此明显,安吉拉却分毫不为所动,只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他,暗想自己是不是该另换一名管事了。 年轮只与她的眼神稍稍一触,马上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禁更是惶恐:“小姐,之前是因为安家事发突然,我们又没有充分掌握这边的情况,才损失了华南地区的整个组织,还搭进了两位骨干。但我能保证,现在我相中的这人,实力不逊于安家,而且他们不是道门,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家族派出一部分修士外驻支援,保证操纵起来得心应手,比全权交给安家更要可靠得多。” “你说的,倒也不错。”安吉拉眉头松了一下。她向来不喜欢被琐事绊住,只希望专注于修炼,有朝一日为生身父母报仇。年轮在她身边已有不少年头,行事非常符合她的心意。如果另换一个人过来,必定有一阵子磨合期。 比起花费时间让新管事来熟悉她的风格,倒不如再给年轮一次机会。不然,刚到华夏就临阵换将,一定会被族里那堆只会享受不做实事的蛀虫拿来当笑谈。 想到这里,安吉拉神情微凝,沉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义父那边,我会帮你挡下来。但如果你再让他老人家失望的话,那我也保不了你了。” “是,谢谢小姐!”年轮如蒙大赦,心中感激无比。他就知道,小姐绝对不会舍弃他的!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好回报小姐的厚爱! 离开安吉拉的公寓,年轮坐进车,没有急着发动,而是先拔通了某个电话:“喂?陈家那边还顺利吧?很好,你就在暗中推波助澜,弄到他们众叛亲离,我这边就会出面帮助他们……哼,只要把他们逼到无路可走,到时也只能乖乖任由我来摆布……记住,绝对不许办砸了!” 吩咐完这边,他面色稍霁,但想起另外一桩烦心事,不由再度阴沉下来:“林紫苏……那小妞倒是很有几分能耐,居然破了我设下的局,还捉住了华南区的头目与师爷。没了最后两个骨干,重设华南组织的事情又得无限期拖延下去。不过我最近实在没有可以调度的人手……也罢,林紫苏,就先让你逍遥几天,等我搞定了陈家的事,再找你一并算总账!” 年轮并不知道,他催动法术想杀死落网的那三名盗墓贼、以此栽赃给林紫苏却反遭法术反噬那夜,“好心”将他送进医院的民警,其实是林紫苏让人派来的。更不知道他的底细已经被查了个底掉,还天真地以为林紫苏并不知道华南盗墓组织与他、与瓦伦丁家族的关系。如果他知道这些,一定会尽全力反扑林紫苏,而不是急于先再扶植一个安家。 正是这次判断失误,导致了他在今后完全陷入被动,整个计划全面崩盘。 …… 与此同时,Y省,黑麒麟分部。 “……我的计划,刚才大家都听见了。那么,各位还有什么疑问或者建议吗?”林紫苏合上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潦草笔记,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一天之内整合资料,制定计划,还真不是件轻松的活计。她现在只想做个精油SPA,再好好补一觉。 但会议室里这群人,却似乎并不想让她走,一个个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莫非计划还有疏漏?嗯,也难怪,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加上时间仓促,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那么,就根据他们的意见,再补齐一下好了。 林紫苏暗暗想着,振作精神,拧开了笔帽:“大家有建议的话,请举手发言,一个一个轮流说。” 她连说了两次,与会者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呆呆坐着。见状,林紫苏不禁疑惑道:“莫非这计划很烂,烂到你们想全盘否定、而不是去完善?” 大概是她嗓门突然变大,坐在最前排的朱焰终于清醒过来:“不,不是这样。紫苏妞,我是觉得吧,你这计划实在是——实在是——” 除了课本之外就不怎么看书的朱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形容词,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西陵。早就按捺不住的西陵,立即大声说道:“计划非常好!实在是阴狠、毒辣、卑鄙……” 他每说一个词,与会人员们就齐刷刷地点一下头。小帝则在旁边捧腹大笑。直到看见林紫苏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忍笑起来打圆场:“西陵,我建议你换个说法。比如给力啊、腹黑啊……什么的。这种一箭N雕的计划,可是非~常赞呢,怎么能用那种反派的形容词呢。” “你的形容和他的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林紫苏总算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感情是被计划惊到了,而非是有什么意见。 懒得再理这群家伙,林紫苏冷冷哼了一声:“要是没建议,就请大家照我说的去做。我虽然不是你们的同事,但西陵和朱焰答应过,这次行动全权交由我来负责——西陵,你说是么?” “是,是。这次包括我在内,都听从林小姐的安排。”西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何等失态。赶紧努力陪笑,希望林紫苏快快忘了刚才的那一幕。老天作证,他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刚才惊讶过度,才会不假思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种没眼色的胡说八道的家伙,活该你一辈子追不到老婆! 阴恻恻地瞪了西陵一眼,林紫苏拿起文件,闲闲地说道:“既然这样,会议结束,大家就按刚才的分配方案,各自行动。对了,在盯梢这一块,考虑到对方实力不明,我们这边应该予以重视,让高手出马。我提议,让西陵亲自负责,大家有意见么?” ——我是文职人员! 不等西陵抗议,林紫苏已飞快地下了定论:“既然没人反对,那么这任务就交给西陵了。” 从询问到拍板,前后不到一秒时间,自参加黑麒麟以来、行动时从没离开过办公室的西陵,首次被分配到外勤工作。想到外头的风吹雨淋、盯梢遇敌的步步惊心,西陵欲哭无泪。 见他突然间一副泄了气的模样,林紫苏心中暗爽:小样儿,敢开罪我,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 135 渣爹败露是废人 吴塘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背到了极点。 好端端地在家里招待客人,居然会撞鬼,还招来了警察。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也就罢了,可更倒霉的是,警察居然说他们一群人大叫撞鬼,是因为吸食毒品产生了幻觉,把他们全部拘留。这可就让吴塘欲哭无泪了。 而且因为事情捅上了媒体,让他连想私了都极为困难。等化验完拿到到检查报告,确确实实证明他没有吸毒时,他已经在拘留所里被监狱老大骑着头,蹲了两天的墙角。 除了身体,他更遭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吸毒是场误会,赌博交了罚款痛快认错也没事。但如果冯遥被找到的话,一个非法监禁的罪名,是怎么也跑不了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他连眼皮都没合过,只要监狱门稍有响动,他就怕得缩成一团,觉得警察肯定是提审自己来了。 好在他运气总算没坏到极点,居然始终没人来问他冯遥的事情。等花重金请来的律师帮他办完保释手续,吴塘一刻也不敢多留,甚至顾不得向监狱老大搁狠话,连忙紧赶慢赶地往家跑。被他关在车库里的冯遥就像枚定时炸弹,虽然警方没有找到,但依旧让他心惊肉跳。 吴塘本以为警方既然没找到人,那冯遥肯定还被绑在车里。车上没食物,他饿了两天,就算麻药已经退了,也没力气逃跑。但等打开车门,他却傻了眼:车里空空如也,别说个大活人,连只小蚊子也没有。 ——是谁救走了冯遥?! 吴塘像被雷劈了似的,当场瘫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狠狠喘了口气,他正心急火燎地准备找保姆来盘问、最近除了警察还有谁到过家里时,却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吴老板么?你带走的人在我这里。你实在太不懂规矩了,差点让条子坏了我的大事!” 精明无比的吴塘,立即从这番话里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不敢抱怨对方的态度,赶紧屁颠屁颠地问道:“请问您是……您怎么知道我这儿出的事?” “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没想到陈家偷懒把事情交给了你,我只好多费点心了。” 陈家——事情——意识到某个可能,吴塘大气也不敢出,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颤抖:“莫、莫非,您就是想要古玉的那位先生?” 对方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在吴塘看来,这显然就是默认了。他是个精明得连石头都能榨出油来的人,自从攀上了陈家这条线,还受他们委托在华南一带的黑市寻找古玉,就悄悄打转起了小心思:陈家以前对自己都不假辞色,怎的突然就变了态度?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很是花了一番力气,到处打听,结果还真让他打听到一条小道消息:陈家近来新抱了一条大腿,目前正在缴投名状。一旦成功,影响力就能从几个省一跃上升到整个华夏国! 商场上的传言真真假假,浮夸其辞,要是换个人,或许只会把这当成笑谈,听过就算。但吴塘分析了种种细节,却觉得自己应该赌一把。赔了就当丢了钱,如果赚了,那可就是大发其财,到时甚至连陈家都要被他踩在脚下。 吴塘够胆大,既然决定赌这一把,就发誓要干票大的。陈家只托他在黑市上找点难得的古玉,他却不惜重金买通几个道上有名的小贼,打听到了谁家有好东西,直接上门去偷。甚至在露馅儿后还索性豁出去、绑架了冯遥来为自己掌眼,并打好了事后灭口的主意。 干这些勾当时,他不是没有过挣扎害怕,但为了巨大的利益,仍是铤而走险。 现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傲慢又隐含尊贵的男声,他无比庆幸,觉得这一把,自己押对宝了。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的男人顿了一顿,说道:“你很用心,所以我决定直接找你。你愿再为我办另一件事么?” “愿意,当然愿意!”幸福来得太突然,吴塘只觉心跳像擂鼓一样咚咚咚敲得脑门犯晕,简直快晕过去了。 “那好,你帮我到某个地址取一件东西。陈家人会将钥匙放在某个商场的保管柜里,你直接过去取就是。” 听到陈家二字,吴塘清醒了几分,试探道:“难道,陈家也在Y省?” “当然,明末时有许多高官名流为了躲避战火,纷纷逃到Y省来。世家既多,古董古玉亦多,所以我当初指名要陈家到这里来寻找。而他们又转托了几个当地人来办事,你只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不愿开罪陈家的话,我再找其他人。” 这话将吴塘心底仅存的一点纠结全部打消,急切地说道:“先生,我保证能做好这件事!请您放心!” 男子轻笑一声:“呵呵,先看你表现吧。我不喜欢陈家大肆张扬的作派,如果你表现好,接下来的几件事,我会一并交给你来办。” 得到许诺,吴塘已被完全冲昏了头脑,没口子地应承道:“没问题!我一定让您满意!” 自认接住了这天降馅饼,吴塘立即将最近的无妄之灾抛之脑后,马不停蹄地为那位不知名的男子办起事来。虽说还不知道男子的来头,但连陈家都极力巴结的人物,自己听他的话准没错。 至于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情况、又为何行事神神秘秘,吴塘也自有一番解释:要不怎么人家是大人物呢,怎么可能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现在只是借他这条小小地头蛇来办事罢了,要是讨了人家欢心,搭着这把上天梯由蛇化龙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会不会失败,吴塘压根就没想过。开玩笑,盗窃绑架都做了不也好好的,现在只不过去拿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吴塘万万没想到,最大的变数,就出在了这看似简单的小事上。 当按照对方提示,去某商场保管柜里取了钥匙,又到某户人家的书房暗格拿了个包装严实的匣子,还没等走出小区,几名警察就围住了他:“我们怀疑你与一桩盗墓案有关,现在要依法逮捕你。你可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做为呈堂证供。” 吴塘顿时懵了:“盗墓案?我、我是冤枉的!” 负责审讯的警官嗤之以鼻:“那你怎么会到王文治家里、又准确无误地拿走了他精心藏起的古玉?” “我……那钥匙是别人给我的。” 商场负责人很快被传讯到场,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人当时并没有出示保管柜的打印小票,说是小票遗失了,告诉了我们工作人员柜子的号码,又准确说出柜里仅有一把钥匙。我们验证无误,就将钥匙给了他。” 得到证词,审讯的警察玩味地说道:“与你供述的倒也不差。你是不是组织里的下线?如果能招供出上级的联络方式,可以适当酌情给你减刑。” 减刑?!这意思是说自己已经被定罪了?! 想到自己新干的那些热乎事,也与古玉有牵连。一旦被查出来,简直就是辅证了!纵然光棍如吴塘,也是手颤脚抖,大脑一片空白,只喃喃重复道:“陷害!这是陷害!我根本没参与什么盗墓,我没有!” “陷害?你是说有人指使你?那你又为什么要听他的?” “我……我知道了,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个陷阱!”想起在Z省打探消息时,无意听到的关于陈家的一些传闻,吴塘突然心里雪亮:自己肯定是着了陈家的道! “警察同志,一定是陈家在陷害我!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先是许以高价,让我为他们采买古玉,又秘密安排了其他人来试探我。当我在自己的关系网里、找不到符合他们要求的古玉时,自然而然就会去联系这个人,然后不知不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一步一步踏进了陷阱里!被他们栽赃陷害!这种事他们可不是第一次做了!我听说他们近来开始装神弄鬼地对付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刚好我家前两天也闹了鬼,一定也是他们做的!这是连环计啊!” 吴塘不敢说自己绑票盗窃的事,自然也更不敢说起因是为了抱上粗大腿才来干这些勾当。只一口咬定是陈家人存心陷害,巴望赶紧洗脱罪名。 他这番话语无伦次,那名皮肤黝黑、似乎经常进行户外工作的警察,却听得十分耐心,并细致地做了笔录:“这种事倒是新鲜,也罢,我们就先查一查,相信很快就能有结论。” 说罢,他把任务安排给了其他警员。其他人不免嘀咕这从黑麒麟外调来客串的人做的笔录太不靠谱,但还是依言办理。可当联系了Z省的警署后,得到的结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 Y省,陈婉然的别墅。 “爸,这些事真不是我做的。是,我是没有经商天份,但我也不会胡来,更不会耍这种手段……什么?至然?他更不会做了!最近他妈妈不舒服,他在陪老人,都没有离开过Y省,怎么可能有空做这些!……您说什么?我不相信!” 一直对父亲敬畏有加的陈婉然听到某个消息,激动得险些把电话给砸了。她想要和父亲争辩,罗至然是个好男人,年纪虽然大了些,却也算和她相当,温柔又体贴,还非常爱她。但父亲却根本不耐烦听她那些唧唧歪歪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说他没离开过Y省,那我把证据发给你,你看完再和我说话!” 传真机自动开启,吐出一张张资料。原本不以为然的陈婉然,看清资料上的内容后,面色刹那变得铁青,连衣服鞋子也顾不得换,穿着居家服趿着拖鞋便匆匆跑了出去。 同个城市的另一隅,暂住在陈家借给杨老太公寓里的罗至然,并不知道他苦心钓上的女人已准备来找他麻烦,正面红耳赤地同杨老太大吵大闹。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把我的事宣扬得天下皆知!你是嫌我们家过得太光鲜,非要生出点事来吗?!” 杨老太还从没被儿子这样吼过,一时竟愣愣的忘了还嘴,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你那病的厉害,这病寻常办法根本治不好的,哪怕你天天炖虎鞭鹿鞭来补还是没用。以前妈年轻的时候就见过这么一个人,吃了多少名贵药材都不管用,最后还是个游方和尚给了道符,烧后化水了就好。我还不都是为了你,才特地寻访找了位大师过来。结果你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只好让大师先回去,等你有信了再去找他。我简直为你操碎了心,结果你反倒来嫌弃我!” 她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声音也越来越大,听得罗至然额上的青筋又多鼓了几道:“你再大声啊!要不要我给你拿个高音喇叭来对全世界的人大声嚷嚷,说你儿子我不举了,你打着帮我求医问药的幌子,把这儿事给到处宣扬了个遍,现在连小区警卫看见我都会偷笑!你还这么大声,是觉得我丢脸跟你没关系,是嫌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够多是吗?!” 所谓凶的怕横的。杨老太的气势顿时又软了下来:“我……我都说了我是为你好。再说了,看病难道不要把病因说出来么?” “我还在M国时就和你说过,这病我自己会想办法,不要你插手!” 罗至然简直快气疯了:他一路寻找到外国,好不容易找到高人得了件宝贝,回家后连陈婉然那儿也没去,只喜滋滋地整天待在家里,与那块红玉日夜形影不离,准备缩短一点治愈的时间。谁知道今天偶尔出门买个东西,却发现整个小区的人都窃笑着对他指指点点。 他心里发毛想套话,却被人家神情古怪地岔开了话题。最后还是个童言无忌的小孩一语道破天机:“叔叔,他们说你的小鸟不行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再问清这传言的起因竟是因为他的母亲,成天到处打听偏方,嘴上又没个门把,被人问起是谁生病了就拍腿说什么我那苦命的儿子,罗至然差点当场就背过气去。从来家里有爷们儿得了这病,当妈的只会帮着死瞒,绝没有随便往外说的道理。这是亲妈还是仇人呢? 他气得浑身直哆嗦,东西也顾不上买了,马上回家想找杨老太问个清楚。偏偏对方还兴冲冲地拉着他,说什么去了外地的大师终于回来了,让他马上去看病。 那一刻,对着一脸邀功的杨老太,罗至然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忍耐力,才没有一巴掌扇出去。 但激烈的争吵仍不可避免。可吵了半天,罗至然绝望地发现,杨老太压根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在她眼里,把他的面子丢在别人脚下踩、让他以后再抬不起头来这种行为,叫做有病不能瞒着,这么做全是为儿子好。 吵了半天发现沟通无能,罗至然索性放弃了这个打算:“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搬家。” “搬家?搬去哪里?”杨老太不乐意了,“你说不会在省城长住,租房又贵,陈婉然虽然年纪大了又给别人生过儿子,但这点上还蛮知趣的,知道把房子借给我,讨好我这个未来婆婆。我在这儿住了几个月,地方熟了熟人也多了,我才不搬。” 别的犹可,听到有熟人几个字,罗至然顿时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不搬家!你要留在这儿让他们嚼一辈子的舌根吗?你是想让别人看我一辈子的笑话吗?!你这算什么妈,连仇人都没你阴毒!” 一听这话,杨老太顿时拍着大腿哭叫起来:“作孽啊!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儿子,居然说当妈的是仇人!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叫人来评理!我们到外头说去,让别人来说说,做妈的辛苦把儿子养大,却落了个仇人的下场,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一边干嚎着,一边去拉罗至然,见拉不动,又跑去打开大门,站在门口大叫大嚷,把对门和楼上楼下的邻居统统引了出来。 见有热闹可看,邻居们自然乐意奉陪,一边乐呵呵地劝着杨老太,一边竖起耳朵搜集第一手八卦信息。罗至然脸黑成了锅底,恨不得甩上门把这堆家伙统统隔开,但却不得不强忍着去劝杨老太。 但他越是劝,杨老太就越是来劲儿,口沫横飞地数落儿子的不孝,又再三强调自己是一片好心。听得周围的人都忍笑忍到快破功,罗至然却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恨不得找条缝钻下去的模样。 众人正围观得津津有味,突然,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从电梯冲了出来,脚下的拖鞋甩得趴嗒趴嗒响,像阵狂风一样刮到了罗至然面前:“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去Z省坏我爸的生意?!” 罗至然正被杨老太搅得昏头胀脑,见陈婉然也来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赶紧把她哄撮带走,自己拼命隐瞒的隐疾一番苦心岂不是全白费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另一半是个废人,更何况他们还没有结婚,更何况他还对陈家的家产垂涎不已。当下,罗至然赶紧拉住陈婉然,亲腻地说道:“婉然,有什么话咱们进屋慢慢说。” 说着,他又反手去拉杨老太:“别丢脸了成吗?快和我回去。” 陈婉然对罗至然很有几分感情,见状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杨老太见她过来,罗至然的态度一下子软了,心里不禁来气。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却听罗至然抢先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老人家爱较真,一时话说僵了不依不饶。你来得正是时候,倒帮我解围了。” 杨老太本来就看陈婉然不顺眼,已经是在忍气。再听了儿子这话,心里邪火不禁一窜老高,指着陈婉然的鼻子就骂了起来:“我们母子说话,你来掺合什么!你男人生病了你也不知道好好伺候着,你这种媳妇儿要来有什么用处!” 陈婉然对这个准婆婆也相当讨厌。以前还能假惺惺地客气下,现在见对方公然撕破面皮,不禁大为光火,但又记挂着罗至然,一时也顾不上和杨老太对嘴,赶紧拉着罗至然问道:“你生什么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至然此时深极了母亲多嘴,偏偏面上只能陪笑:“没什么,一点小问题而已。真没什么。” 他满心要把这件事儿给圆过去。可惜的是,似乎连老天也不站在他这边。话音刚落,一个吸着鼻涕抱着篮球的小鬼咚咚咚跑上楼来,见人都围在这里,不禁好奇地挤进来看热闹。一眼看见罗至然,顿时想起了早上的事:“罗叔叔,你还没告诉我,小鸟不行是什么意思。” 罗至然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偏偏杨老太还梗着脖子不以为然地斥道:“小鬼头别学大人的舌。” 陈婉然不是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听这一问一答,立时想到了什么,不禁脸色一变:“至然,你、你真的——难怪你最近都不亲近我……” 听到这话,杨老太自觉拿住了把柄,赶紧又骂道:“你这是什么教养?男人生病了不知道心疼,居然还想那些不三不四的事,真是不贤惠!”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再忍不住,哄堂大笑。 爆发的笑声里,罗至然的脸色比白墙还要难看,陈婉然也是满面铁青,难以置信:“什么母亲生病,看来也是假的。你……你居然在骗我!还去破坏我家的生意!” 杨老太兀自喋喋不休:“我生什么病?呸呸呸,你不要胡说八道!在我面前还敢说我儿子不是,以后嫁进来还了得,今天我非得降住你不可!” 陈婉然根本不理她,只死死盯着罗至然。胸口大大起伏几下,她将人强拉进卧室,片刻之后再出来,已是摇摇欲坠:“我爸说得没错,你果然心思活络,嘴里更没句实话。你骗我要伺候你妈养病这段日子,肯定还背着我做了不少勾当吧?罗至然,你以为我陈家是吃素的?你捣乱的证据我们已经拿到手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就等着吃官司坐牢吧!” 说罢,陈婉然扬手抽了罗至然一记耳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跑了。 杨老太气愤地说道:“反了反了!哪儿有媳妇打汉子的道理?儿子,你还不快把她追回来打回去?要是家风不振,以后再想降服她可就难了。” 说着,她想去拉罗至然的手,却被他猛然推开,撞在了茶几上。揉了揉腰,杨老太刚要发火,对上儿子有如困兽一般凶狠的眼神,竟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努力了好几年,费了无数心机才把她追到手,现在却被你一句话就给搅黄了。你满意了?” 见儿子神色间是从没有过的冷厉,杨老太这才生出几分害怕来,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我,我这不是向着你说话么……你舍不得她,再去追回来不就行了。” “哪儿有这么简单!换了你,你会要一个废人吗?” 大声吼完这句话,罗至然还是追了出去。毕竟,他还有一点希望:有红玉在手,过不了自己就会恢复如初。陈婉然那么爱他,只要好好哄一哄,还是会听他的话的。 他却没有认真去想,陈婉然说要送他去吃牢饭的那番话,是因何而起。 就在他自以为能哄得陈婉然回心转意的时候,G省,唐家也得到了某个消息。 “什么?小妹在Z省的那家店子出事了,已确认是陈家做的?而且出事的还不只我们一家?” 刚刚得到消息的唐树人神色凝重。妹妹唐小柔在藏珍阁蓝大师的指点下,识破了骗子未婚夫的真面目,与之分手,但心情仍不可避免地陷入低谷。 为了让她尽快走出来,唐树人替妹妹谈妥了几个一线品牌,并在G省与Z省都开设了分店。有了事情可做,唐小柔果然渐渐分心,不再去想那段让人神伤的感情。没想到唐树人刚放心了没几天,妹妹的店子就出事了。而且还牵涉到Z省的地头蛇陈家! 想到以前听古爷说过的某些话,唐树人眼中掠过一抹寒意:以前大家被蒙在鼓里,根本想不到世上竟有人会邪术,才让安云乡有机可乘。而安家出事的原因,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古爷却是拿了证人与证据出来,告诉他们是正道高人出手收拾邪修。现在多半是有漏网的邪人投靠了陈家,而他们竟想效法安家,更还犯到了唐家的头上,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碾灭指间的云烟,他冷冷按下外线,对秘书说道:“帮我联系几个朋友——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去古常勇家的那几位。” 当初安家横扫Y省商界,闹得许多商人家破人亡。但那些受害者也有亲朋好友!如今,是该联合力量,让那漏网之鱼与胆大妄为的陈家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题外话------ 昨天一时忘了时间,传文时审文的编辑已经下班了。今早索性把昨天那章删了,两章并成一章,一起发。 136 万事俱备,只欠敌人 Z省,陈宅。 葱郁藤墙掩映之下的欧式别墅,今天一反平时的冷清,难得有了几分人气。散步遛狗的邻居们远远看见敞开的窗户里,陈老爷子和外孙交谈的场景,都纷纷感叹道:“这个工作狂老陈,每年只有在寒假暑假、他外孙放假回来的时候,才能见他回来。平时差不多都住在公司里了。” 但如果他们靠近,便会发现屋内绝非料想中的其乐融融,空气里像是洒满了火药,一触即发。 “外公,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种亏!这事儿绝对是有人暗算我,您一定要帮我作主!”肖旭升捂着还有些肿胀的腮帮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他不过是在探望母亲的同时,去那须溜拍马的吴塘家里喝个酒,享受下夜生活而已,不想却招来一场牢狱之灾!还好他够机灵,见势不妙,赶紧抢在警察没收手机前叫来了律师,否则,说不定他也得像吴塘一样,在牢里蹲上两天。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吃了不小的亏,被监狱里的“前辈”好好“款待”了一番,留下一身伤痕。还被老大把身上的名牌包括内裤都扒了个干净,被迫穿上他们换下的那堆臭不可言的破烂衣服。这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虽然已经洗了无数遍澡,他还是时常疑神疑鬼,觉得自己身上仍有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再加上从那天撞鬼开始,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榨干了似的,比以前纵欲过度的虚脱还要难受,精气神全无,成天病怏怏地风一吹就倒。这让他更恼怒了:老子回国是来享受生活的,身体变得这么虚弱,还怎么肆意享乐? 恨恨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参茶,越想越气的肖旭升又说道:“外公,您请来的那位高人给我讲过许多不为人知的阴秘事。您看我现在这样子,完全就是他说的‘着了道’,被人阴了。不然,怎么解释我会招鬼?搞得我差点儿被吸干了精气。外公,您就让那位高人出马吧,只要他出手,我相信那暗算我的家伙一定逃不了!” 肖旭升对吴塘卖弄的相面术,吹嘘的遇到高人,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真有其人,就是最近突然出现在陈路昌身边的那位中年人。肖旭升见识过高人的不少小手段,坚信对方一定能帮他出掉这口恶气,所以才特地回Z省来央求外公,而不是去找他道上认识的哥们儿。 但平时最疼爱这外孙的陈路昌,今天却迟迟没有答应。被肖旭升又催了几声,才神色端凝地说道:“小升啊,不是外公不帮你,是这件事实在有点蹊跷。” “蹊跷?”肖旭升一愣,随即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外公,是不是被你整垮的那些人……他们找了邪门歪道的人来对付我们家?” 陈路昌生了一副普通老实的面孔,行事风格却比吴塘还狠辣绝决,不留后路。单是被他逼到破产自杀的商人就有四个,至于一落千丈穷困潦倒的人,就更多了,简直数不过来。 当然,这份狠辣,也是年轮欣赏他、决定用他的原因。 但这一点,陈路昌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在奇怪,为何刚和瓦伦丁家族搭上线,家里就出了许多事。不但外孙被人暗算,更有许多商人的店铺、公司受到莫明攻击。不是被泼血放死鸟,就是电路老化引起火灾。而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嫌疑人都指向他。可等他自己去调查时,嫌疑又指向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找的不争气男人,罗至然。 想到罗至然那个目露贼光,偏偏装得儒雅的男人,陈路昌顿时一脸厌恶。也只有女儿会认为姓罗的是真心爱她,而不是为了陈家的亿万家产。 但话说回来,虽然一开始发现搞出这些事端、让陈家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的人是罗至然时,他愤怒交加,马上通知了女儿,并着手准备将人弄过来审问明白。但准备工作刚刚开始,他便猛然清醒过来:这些事绝不可能是罗至然做的,他还没这个能耐! 那么,短时间内攻击了多家商户、并且精心布置了两条线索,让别人先仇视陈家,又让陈家疑心罗至然的这个幕后人,会是谁? 能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将一个普通的中产之家经营成如今的亿万巨富,陈路昌靠的绝非是运气。他这辈子,除了对女儿的婚事无能为力之外,在其他方面都有着绝佳的洞察力与掌控力。几乎是在疑问刚刚生出的同时,他就想到了远房亲戚、陈清年的父亲离奇身死之事。 得知那个远亲的死讯后,他曾派人去调查过。他的能力或许比不上古爷,但势力却绝对超过。轻而易举的,他查到了一些古爷触及不到的东西,发现幕后的水深远远超过他的预计。这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马上罢手。 之后他不死心地让女儿又试探了一下,结果女儿遇上了安家杀宴,受惊过度,甚至把当天的事全忘了。这下他越发肯定,远亲陈家的生意是被别人盯上了,于是再也不提并吞之事。生意做到他这份上,已经能够清醒地判断出,什么东西自己可以要,什么东西一旦插手就会招来祸事。 直到那位“高人”找上门,传递了瓦伦丁家族的意思,他才放大了胆子,准备借势将陈家的生意再扩张几倍。 可还没动手,麻烦就接踵而至。长久的沉默里,陈路昌的念头渐渐清晰:动手的这人,多半就是以前折在瓦伦丁手下的苦主吧。瓦伦丁能找到精通奇术的高人,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只是却苦了他,生平第一次找了位主子,本说过上主子吃肉他喝汤的好日子,结果还没开始打猎呢,就先把狼给招来了。 陈路昌很清楚,他在普通人眼里或许财大气粗,令人羡慕。但在通晓奇术的高人眼里,却什么都不是。所以,他决定马上把这消息报告给年先生,由对方来处理。 做出决定,他安抚地摸了摸外孙的脑袋:“听外公的话。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外公也处理不好,必须找别人帮忙。你要报仇,只有等一阵子再说了。” “不、不可能吧!”肖旭升向来觉得外公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甚至还生生拿钱把他砸进了号称只有美帝精英世家才能进的某大学,让无数人眼红羡慕。听到外公直言不讳地说无能为力,不禁吓了一大跳。 他刚想问是谁有这么大能耐难住外公时,佣人在外面惊喜地说道:“小姐回来了!” 话音未落,陈婉然已冲进了书房:“爸,至然都和我说了,那些事不是他做的。要陷害咱们家的另有其人,您可千万不要冤枉了他。他是个好人,爸,您怎么就看他不顺眼呢,我可以保证——” “够了!”见许久不见的女儿,一照面居然是为了那个包藏祸心的男人求情,陈路昌只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抬眼看见女儿惊愕委屈的表情,想到早死的发妻,他刚刚硬起的心不禁又软了下来,疲惫地挥了挥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谢谢爸爸!”说着,陈婉然这才发现儿子身上带伤,后知后觉地问道:“小升,你这是怎么了?” 这话却又惹怒了陈路昌:“你是怎么当妈的?小升差点进了监狱你知不知道?你整天眼里就只有那个姓罗的,父亲儿子反倒要靠边站。你要是找个像样点的也就罢了,找个老白脸算怎么回事!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直到陈婉然讪讪陪笑,拉着肖旭升避出去,陈路昌才疲惫之极、松脱一般靠在红木转椅上:自己一生顺遂,偏偏唯一的女儿着实不争气,外孙又还懵懵懂懂。等到将来,他辛辛苦苦赚下的这份偌大家业,将要交给谁去? 他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多久,书房某条专线就响了。听到铃声的瞬间,陈路昌猛然绷直了身子,定了定神,才拿起话筒:“年先生吗?是的,我有急事找您……” …… “我知道了,你继续留在陈家,先暂停计划。在接到我的通知前,不要有任何举动。” 挂上电话,年轮脸色简直比抹布还要难看。刚才他和陈路昌通完话后,他又联系了安排在陈家的那名手下,确认了确实如陈路昌所说,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正在针对他,抑或是针对瓦伦丁家族。 这怎么可以?难道他不知道瓦伦丁家族势力何其庞大、影响力何其深远!连美帝总统都要看瓦伦丁家的脸色行事,那胆大包天的人,竟敢算计到他头上! 狠狠扯开领带,大大呼吸一口,年轮因愤怒而扭曲的英俊面庞,缓缓恢复了平静。 ——不,那人不可能不知道瓦伦丁家族的庞大,胆敢于这个庞然大物对抗的人,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有!这人肯定是针对自己。而自己初到华夏,认识的人廖廖无几。若说是借过梁子,有所仇怨的,那就只有—— “林!紫!苏!” 年轮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原来他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能力,更低估了她的决心。 可那又如何?暂时被麻痹的雄狮依旧是雄狮。一旦狮子从睡梦中惊醒,等待跳梁小丑的只有鲜血与死亡! 他眼中剔过一抹寒光,冷冷笑了起来。 这时,他的电脑屏幕突然一跳,同时音响里也发出新邮件的提示声。 随手点开一看,年轮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尊敬的年先生,敝玉店新店开业,诚邀您出席剪彩仪式。落款:林紫苏。” 随着邀请函一道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看到那块巨大无比、重量以吨位计算的毛料,年轮顿时眼中充血:挑衅!这是*裸的挑衅!害得甘毒进了监狱的林紫苏不可能不知道,这块毛料是当初准备送给安吉拉小姐的礼物!虽然安吉拉小姐未必瞧得上眼,但不屑于要和被人夺走,完全是两码子事! 就冲着这块玉料,他非到场不可!对了,把打击林紫苏的计划安排到剪彩那天也不错。就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以为即将登到最高点时,再失去一切,那岂非更加美妙? 死死盯着这封邮件,年轮脸上涌出兴奋的红潮:“林紫苏,看我怎么弄死你!” …… G省,藏珍阁。 “紫苏姐,他一直没有回信。”卓影有点不安地说道。 林紫苏倒是不以为然:“这相当于一封战书。据我分析,这个人一定要强自大,收到战书就一定会接招,回信与否倒没什么要紧。总之,我新店开业那天他一定会过来的。” “嗯,紫苏姐说的一定没错。”说话间,卓影随手刷新了一下,发现下载球球聊天的次数已经累计到了几千万次,不禁惊喜地说道:“紫苏姐,你的这个创意真是太高明了!这才几天的工夫,就有这么多人下载这个即时聊天软件!据我查看IP来源,不单是华夏国,连美帝、英国、R国等等国家的人,也有下载呢!啊对了,还有你教我开发的淘珍网,我已经设计好、委托一个开了公司的同学试运营了,他说因为缺乏宣传,目前反响平平,准备再投一笔钱做广告。等到知名度上去了,相信它一定能与聊天软件一起,引发热潮!” 所谓征服技术宅的最好办法就是技术。见聊天软件与淘珍网这两件东西前景光明,卓影对林紫苏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管他其实与林紫苏同岁,一口一个紫苏姐,叫得可甜了。 林紫苏却对自己的拿来主义有点心虚,干笑了两声,马上转移话题:“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我和哥哥还好,辛苦的是古大叔。最近总有人来找他,昨天还来了一屋子的人,直聊到深夜才走,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身为技术人员的卓影不太清楚林紫苏的计划,而她也没打算告诉他,免得这个好不容易才变得开朗起来的大男孩,又吓得缩了回去。便只说道:“他都是在为我开业的事做准备。” 卓影顿时释然:“原来如此。古大叔的确很辛苦,玉店的那几个琢玉师傅,都是他花了大力气挖过来的。” 正说话间,古玩店楼下有人按了个长喇叭。接着传来古爷的声音:“把这石头卸下来吧,就放在这土堆碎石上!大家都小心点,别把花坛路灯什么的给砸啰!” 林紫苏伸头一看,却是那块差点就成了玉王的超大毛料已经送到了。本来她早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古爷听说她在M国的事迹后,就一直嚷嚷着要把玉弄回来,说要是能在开业那天现场解开一块吨级毛料,那不亚于是砸几千万为店面做广告,效果杠杠的。 林紫苏一想也是这个理,便设法把毛料运了过来。 果不其然,毛料刚在还在装修的对门新店门口卸下,就围上了许多人,好奇地指指点点,又看看被红布蒙住的招牌,猜测这块大石头是用来干嘛的。 一起搭手搬石头的古爷擦了把汗,自豪地说道:“这是两吨重的翡翠毛料,我们老板要在开张那天亲自解石。到时欢迎大家过来捧场!” 有认识古爷的人,立即发出惊叹:“老古,这新店的老板该不会就是蓝大师吧?” “嘿嘿,到时你就知道了。” “咱们现在也算是街坊邻居了,你都不肯对我说句实话。”那人抱怨了一句,马上又羡慕道:“有些人背地里笑话你,说你居然甘心给个女人跑腿。依我看呀,他们就是眼红。你那古玩店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该赚多少钱、分多少红利啊。而且女人又怎么着,蓝大师那本事可是别人没有的!你看今早有幸取得资格、请她批命的那个人,从楼上下来时那副感恩载德样哟,简直快跪到地上去了。单凭这份本事,就不是常人能有的。哎,我问你啊,蓝大师还招不招人?我也想报个名。” 听到这话,古爷顿时哈哈大笑。而运送毛料来的那几个人,正是瓷器厂的员工,隐约知道他们的女老板来历不凡,觉得应该也是给蓝大师办事的人,便也跟着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 对面,林紫苏放下窗帘,耸了耸肩。将玉店开在对门是古爷的主意,她本来是反对的,但想想和年轮对峙时的某些安排,便又同意了。 现在看来,单从生意方面讲,这势造的不错,想必今后也是财源滚滚。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先把一只讨厌的苍蝇给拍死。 想到几天后,盗墓案、小帝之仇、以及自己这些天来受的气,都将有一个人形沙包来发泄,林紫苏就觉得手心发热,兴奋莫名。 ——糟糕,她好像有点等不及了呢,这可怎么办? ------题外话------ 男主马上就出来啦!万众瞩目,哈哈哈! 137 新店大危机 “什么?景家的小公子离开医院了?” 接到属下的报告,安吉拉有些吃惊:难道景公子已经醒了?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毕竟,根据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景公子可是处于植物人状态昏迷了五年之久,而且一直没有清醒的征兆。又怎么可能突然好转?所以他一定是转院了。 不过,华夏还有哪所医院比得上那所只为特定上层人士服务的秘密医院?她有点好奇,但随即又被属下发来的另一份文件吸引了注意力:“R国政府突然给出许多针对外商的利好政策,尤其是房地产项目。优惠幅度之大,前所未有……呵,义父让我来是为了重新布局,再逐步整合道门势力,可不是为了让我沾染这些俗务的。” 安吉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懒洋洋地挪着手指,将文件丢进了回收站。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份文件将来会给瓦伦丁家族带来多大变数。 删除了文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邮件问道:“今天怎么是你做事?年轮呢?” “小姐,年先生到G省去了。”代斑的下属毕恭毕敬地答道。 “G省吗……哼,他一定是又去收拾那堆烂摊子了。啧,一点小事也办不妥,真是丢我的脸。这年轮虽然够忠心,但却是能力不足。等陈家上手后,就让他回去吧。”安吉拉慵懒地做了决定。 与此同时,尚不知自己已被决定了命运的年轮,刚刚下了飞机,给待命的几个人下了命令后,又从G省机场赶往市中心。 将玉店的地址塞给出租车司机后,他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坐惯了各色豪车,出租车的空间对他来说寒酸又狭小,十分不适。但他欣赏着后视境里自己黑超黑色西服的干练打扮,却露出一个自恋的微笑:快了,用不了多久,那个像这张二手出租车一样寒酸讨厌的女人,就会被自己完美抹杀,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 …… G省另一隅,另外几个人也正往市中心赶去。坐在领头车里的陈婉然,见罗至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这次就是为我爸爸的新客户办件事儿。我们只是去压阵而已,稍后都不用下车,坐在车上看就好。” 罗至然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我不知道你爸爸还……” 他虽然早就想到,陈路昌能有今天的地位,背地里肯定也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阴狠毒辣到这个地步!想到后头那两张不起眼的金杯车里拉的东西,他就头皮发麻,有跳车离开的冲动。 见他还是一脸紧张,陈婉然撇了撇嘴:“做生意嘛,竞争激烈,有时难免要用点小手段,不然连剩饭都抢不到。你别多想啦,我们今天都变了装,找的车子也用泥巴蒙上了牌照。另外几个人都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只以为我们是要债不成去出气的。事后就算警察赶来,也查不到什么。我家近来在Z省出的那堆糟心事,虽说是有人栽赃给你,但爸爸还是很不高兴,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咱们可得办好了这件事,讨他欢心才行。” 见她说得轻描淡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或者说对陈路昌的类似手段已经司空见惯了,罗至然虽仍在强颜欢笑,后背的冷汗却已悄然沾湿了衣裳。 生平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想利用这个缺爱的无脑女当跳板、谋夺陈家财产的计划是否可行。别说陈路昌那头老狐狸比鬼还精,就连平时看上去一副恋爱脑又没主见的陈婉然,都这么心狠手辣! 可是转念一想,他已经在这个女人身上花费了许多精力时间。以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想琵琶别抱也找不到更好的高枝。况且,陈婉然对他着实不错,知道他的不举可以痊愈后,马上就原谅了他,甚至还帮他说情。 也罢……反正自己又不是想杀妻谋财,只是想傍个好女人、好好享受下半辈子而已。又有什么可心虚的?打起精神做好今天这事,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罗至然腰杆不由挺直了几分,开车的手更加坚定:“你说的是,我得做好这件事,让咱爸高兴才行。” 不多会儿,三张车子便驶上了市中心主干道。眼看再有三分钟就能到达指定地方,前方却出现了路障,旁边还有几名交通协管员在向司机解释:“今天前面有大型活动,车辆不便通行,请大家从小路绕行吧。” 闻言,罗至然一愣:活动?他们出手前就已查清了这里的情况,这里大大小小近千户商家,除了新开业的那家之外,可没有其他要做活动的。竟能请动交通封锁,看来这人的能耐或许不亚于陈路昌啊。如果今天失败,那首当其冲的可就是他这个跑腿的炮灰。 想到这里,罗至然刚刚生出的那点勇气,不知不觉又烟消云散,惴惴不安地重新打起了退堂鼓。 陈婉然没有察觉他的心理活动:“我们本来就是要从大厦背巷里接近她的店铺,绕路也无所谓——至然?怎么不开车?” 罗至然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勇气说出要回去几个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我就是在想绕行的路线。” “从这里转过去就是了嘛,还要怎么想?” “是是,我好久没过来,一时有点晕了。” 罗至然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不禁一咬牙,猛地打了把方向盘,把旁边想超车的司机惊得一个急刹车,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啊!急着投胎还是赶死!” 少顷,罗至然在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停下。而另外两张金杯悄悄停在后巷,车上那几个头戴鸭舌帽、脸部用墨镜和口罩挡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戴起皮手套,将车上不断蠕动的几只麻袋搬下,朝着大大厦后门走去。 远远望着那几只不停动弹的麻袋,罗至然胃里又是一阵翻滚,险些就要吐出来。陈婉然倒是镇定得多,时而对着镜子嘟嘴鼓腮装嫩扮可爱,时而又掏出手机刷游戏。等待片刻,听到前方传来热闹的鞭炮声,陈婉然略带兴奋地说道:“他们开业了!” 照G省的规矩,开业鞭炮后就是舞狮,然后老板与嘉宾在掌声中一起剪彩。可舞狮的鼓点却迟迟没有响起,又过了两三分钟,陈、罗两人正在奇怪时,忽然,一阵几乎要震破玻璃的惊叹声与尖叫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他们的耳膜。 喧闹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去。陈婉然这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目瞪口呆地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哪个大明星来了?” 她也算是见这大世面的人,却从没有见过哪家开业时,会有这样热闹的反响。就算是有超级明星出场,也不可能。因为来参加开业的不是狂热粉丝,而是商界里的人物。他们怎么可能像愣头青一样对着明星发出尖叫? 陈婉然越想越是好奇,不禁有心些痒:“至然,我们过去看一看好不好?” “啊?”罗至然吓了一跳:“别闹了!等下那几个运东西的人一出来,我们也要离开。你擅自过去,会打乱计划的。” “难道你就不好奇是谁来了吗?” “不管是谁,只要一想到店里有那些东西,我就恨不得马上走得远远的!” 好奇心占了上风的陈婉然顿时将脸一沉:“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我?” 她一强硬,罗至然反而软化了,一咬牙说道:“行,我陪你去。但只看一眼就回来。” “这才是我的好老公。”陈婉然喜笑颜开。 两人下了车,蹑手蹑脚地从细巷里绕过去。几处入口都被拦上了戒线旗,但仍有不少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甚至还有人试图钻过去。见状,连罗至然也开始好奇,这家新店究竟有什么好东西,竟吸引了这么多的人。 这时,麦克风特有的电流声,透过大功率喇叭瞬间传遍全场。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悦耳的女声:“各位女士先生,感谢诸位于百忙之中前来捧场。这块吨级毛料,由M国新近开采出来,今天我将亲手将它解开。剖出的翡翠将会做成各种饰品,稍后送给今天参与开业庆典的贵宾做为留念!” 话音刚落,人群再度沸腾。如果说刚才只是喧闹,那么现在简直是狂欢、疯狂了!叫好喝彩声和口哨欢呼声响成一片,吸引了更多的路人! 一片人头攒动中,独有罗至然呆若木鸡:这女人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呢?倒是有几分像——像—— 他突然像疯了似的,拼命往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挤到了店门前面,抬头一眼看见红毯上身着礼服、婷婷玉立的少女,顿时如遭雷殛:这不是向来被他视为拖油瓶的女儿林紫苏吗?短短几个月不见,她她她,她怎么竟混得这么好了?! 林紫苏并没有发现变装的罗至然。看着台阶下神情激动的嘉宾们,她微微一笑。也难怪这些玉石爱好者会失态,因为今天要解的可是两吨的美玉啊。莫说放在G省,就算放在整个华夏,都是一件盛事,再过上十年都不会被磨灭。他们不但能参与其中,还能得到一件赠品,做为这场盛事的留念,心情之激动,也就可想而知。 等喧闹的人群稍有平息,林紫苏向下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听自己说话:“由于这块毛料太大,我特地找了一辆采石厂的车子、和一架特大解刀过来,麻烦大家让一让,让它们通过。” 说话间,一辆小型挖机缓缓驶来,后面还拉着一个特大拖板,上面放着一架超大解玉刀。 看到这些道具,嘉宾们惊叹之色更甚。他们无一不是身家惊人,所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封锁交通、让这种非特许不得进入的大型机械进场,有多么麻烦。这名少女,显然来历不凡!只怪古常勇那混蛋,怎么磨都不肯泄露她的身份,让他们想攀关系也无从下手。 古爷正在可劲儿鼓掌,丝毫没有理会众人堪称幽怨的目光。眼瞅着挖机堪堪停在毛料面前,他却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脸色微变,凑到林紫苏耳边小声问道:“林小姐,这料有没有找人相看过,万一解出来不值钱,那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这时才担心这个,不嫌太迟了么?林紫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音:“不用担心,它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祖母绿翡翠。”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等待开业的这几天,她每晚都趁夜深人静来悄悄化炼这块玉料,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古爷这才放心地咧嘴一笑:“哈哈,有林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是亲自解玉,其实,林紫苏还是请了位专业解石的师傅来操刀,自己只象征性地下了第一刀。毕竟她不擅长这个,而且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等美玉,若是因为她一时不慎弄出了瑕疵,亏本的还是她自己。 解石的过程有些枯燥,师傅又很慎重,足足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焦急,正在这时,忽然听师傅欣喜若狂地喊道:“见绿了!” 闻言,众人顿时重新来了精神,纷纷围到那半米见方的开口处张望。这一看不打紧,他们顿时像被点了穴似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有人声音嘶哑地说道:“帝王级阳绿!这是块帝王级阳绿翡翠!” 动手之前,在场之人都猜测过,这块超大毛料会开出什么品种的翡翠。因为这几年好玉料已经被淘得差不多了,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块毛料能开出中等或中下等品质的翡翠,已经非常幸运。如果能含有一小块上等品相的,那就是烧了高香了。 谁也没有想到,它竟能开出帝王级阳绿翡翠!这意味着什么?按照当今的行情换算成人民币的话,不讲雕工单看玉料,它足足能卖出六百美金一克的高价!而这块毛料有多重?两吨!只要这帝王级阳绿翡翠占了其中的百分之一,林紫苏立即就能笑傲整个G省,一跃成为最新首富!甚至进全国前十富豪榜也不在话下!而且,刚才林紫苏可是答应过,会给他们一件用这玉料做成的玉饰做为纪念品! 一瞬间,所有行家盯着这块毛料的眼神,都蓦然变得炽烈如火,像是色中饿鬼面对着妙龄少女,又像是守财奴看见了四十大盗的宝藏! 林紫苏自己也很惊讶,本以为这么大的毛料,她能力有限,虽是竭尽全力,最多也就能化炼成祖母绿品质罢了。没想到异能居然出乎意料的强悍,炼出了更高级的帝王级阳绿。迅速在心中换算了一下这块玉料的价值,就连已有上亿身家的她,都忍不住热血沸腾:单只玉料的价值就是是十二亿美金,按现在的汇率就是一百二十亿人民币!如果将它精雕成各种玉饰,那赚的会更多!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一时砸得林紫苏晕晕乎乎的。定了定神,她吩咐道:“继续解玉。” 偌大的商业街,一时间竟鸦雀无声,她低低的一句话,居然传得很远。原因无他:人类本来就是最善于模仿和受感染的生物,行家的态度迅速影响了路人,让他们也不由自主安静下来。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也足够惊人。 但就在瞬间的寂静里,林紫苏突然觉得心底划过一丝颤栗。像是有什么她掌控之外的事件,在悄然发生。 她皱了皱眉,随即悄然退出人群,刚向不远处负责警戒的黑麒麟成员比了几个手势,突然听到一阵嚣张放肆的笑声,穿透人群,眨眼之间就袭到她面前:“林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看到鬼魅般突然出现,与资料照片上一般无二的、混血儿特有的英俊面孔,林紫苏眼瞳微缩:年轮果然来了! 她刚要说话,却见对方指着她身后,又是一阵张狂无礼的大笑:“林小姐岗哨森严,我年轮佩服。但你的后院,似乎失火了哟!” 他话音刚落,林紫苏就听到一阵让人打从心底发寒的声音。并不是说那声音有多么恐怖,而是发出这声音的生物太过邪恶,让人除了厌恶之外,就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恐惧。 飞速施了一个防御法术,以防年轮偷袭。回头一望,林紫苏顿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她占地三层、窗明几净的店铺,几乎每一块玻璃后,都布满了涌动着相互摩擦的长蛇!她如今眼力极好,甚至还能看到蛇群嘶嘶有声的鲜红长信,在一片褐黄青黑中游动。那副情景,比最恐怖的恐怖片还要可怕! 蛇是林紫苏最讨厌的动物。饶是她心理承受能力极强,也忍不住脸色煞白,几乎没吐了出来。 ——可恨!她以为年轮会冲着自己来,店内便只派了两个最弱的黑麒麟成员驻守。没想到对方竟选择了看似最无用的店铺来下手,还选择了这么阴毒的损招! 洋洋得意地欣赏着她的软弱,年轮眼中掠过一抹嗜血,如情人耳语一般低声说道:“林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难想像这些身怀剧毒的可爱冷血动物扑进人群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吧?哭叫连天,死伤无数……呵呵,即使是我都有些心惊呢。” “你想怎样?!”林紫苏打断了他的废话。人群现在正被玉石吸引,一时间不会发现店里的动静。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这场危机,否则,这家店就算是废了!损失倒在其次,她最不爽的是让年轮小人得志,反踩到了她的头上! 年轮又是一阵低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林小姐,我要你旗下所有的道门势力,以及——你的性命。” 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几乎快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让人瞬间死亡的法术有很多,你选一个吧。噢,一个美丽如香料与花瓣堆砌的少女,自刎街头,这一幕该多么凄艳美丽。简直连撒旦都要为之动容。” 他看似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手指却向身侧轻轻摇了一下:“那边的小朋友不要动,否则我可不保证蛇群还会像现在这样乖乖的。” 准备偷袭的小帝,立即定住身子,脸色却是阴晴不定。 见状,林紫苏心里一沉:糟糕,轻敌了!这年轮看似修为不高,但或许身上有什么法器,才能轻易察觉小帝的接近。小帝的身手是他们当中最好的,连他都解决不了这人,其他人就别妄想了。可恶,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林紫苏正满心焦虑地想办法,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天啊!窗户上贴的是什么?!” “是蛇!哪里来这么多蛇!” “好可怕!妈妈我怕!” “妈呀,快逃命啊!” …… 眼睁睁看着人群乱成一团,拼命往外围逃去,林紫苏的心,顿时跌入谷底,全身冰凉:完了! 这时,一辆ASTONMARTINDBS停在街角,车门无声而开,一只穿着德国野战靴的脚踩到了地上。 ------题外话------ 写蛇那段好恶心。本身我就是最讨厌蛇的,嗷嗷嗷,小晏快出来给我洗眼睛! 138 强势小晏:王者归来 场面一片混乱,眼看就要失控。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极富磁性,有若大提琴般清美动人的声音,划过场中:“大家不要慌,这是为今天的开业庆典特地准备的魔术表演。刚才只是魔术师在恶作剧而已,现在请大家再抬头看一看。” 说来也怪,他的声音并不很大,但却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宛如带了魔力一般,让原本燥动的人们都情不自禁心中一定。 就连刚才尖叫啼哭,一头扑进妈妈怀里连声说我怕的小女孩,也不由得止住了眼泪,好奇地抬头往店铺看去。一看之下,她顿时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犹带泪珠的胖脸蛋上浮现了一双小梨涡,瞬间破涕为笑:“妈妈,店里有云彩飘出来啊!” 刚才群蛇乱舞的情形,已悄然被片片雪白柔软的云絮取代。 一朵又一朵纯白的云朵,从窗户、从大门、从每一个缝隙缓缓飘出。没过多久,便在人群头顶形成一片空灵而不沾烟火气的云海。让人有如身处幻梦之境,不知今夕何夕。 有人好奇地伸手去拔弄云朵,手掌却穿越了云层,触到中心柔软芬芳的花核。稍微用力一拉,竟是一朵美丽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清香的露水。女孩顿时惊喜地叫道:“云彩里有花啊!” “真的!我这边是香水百合!” “我这里是向日葵!” “满天星!” …… 惊喜的话语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人们都争先恐后去争抢云海里的鲜花。当所有的云朵都被翻找过一遍、所有人都手捧鲜花露出由衷喜悦笑容之时,云朵飞快地散开,化做晶莹的六棱雪花,飘扬大地。 雪似杨花,琼玉无瑕。又或者雪其实便是杨花,只是被狡猾的魔术师施了障眼法。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梦幻美好,震撼了所有的人。整个商业街区都鸦雀无声,唯恐打扰了那不知名的魔术师。人们都屏声静气,默默欣赏着这一刻的美好。 独有林紫苏,没有寻找鲜花,也没有理会雪花。她只静静凝视着某个人,心底一片宁静。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她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心中格外安宁。也许是她潜意识里早已认定,只要有这个人在,她无需恐惧任何事情。 远远的,那踩着野战靴、完美颀长的身段被包裹在剪裁合体的军礼服中的男子,也在注视着林紫苏。当视线落到这名纤秀女子身上,他俊美绝伦的面庞便不复刚才的冷漠,星眸渐渐弯成一弯新月,露出一丝春柳般动人的浅笑。 虽只是浅浅一笑,却是动人心魄。刹那之间,无数注意到他的女子都为这一笑失了神,红了脸。 但他眼中心底,却丝毫容不下那些莺莺燕燕。如海人潮,在他眼中都成了不起眼的黑白旧照。只有林紫苏,鲜妍动人,夺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与她对视片刻,男子突然轻轻拍了拍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刹那之间,只见所有人手捧的鲜花都不翼而飞。汇成一股花潮,朝男子手中涌去。 旁观者还来不及惊叹出声,数十上百种不同的鲜花已在男子手中汇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球。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花竟似有灵性一样,各自待在了最妥当的位置,让花球显得纷而不乱,华美无比。 男子手捧花球缓步而行,所到之外,人们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通路,无意中形成了一幅极有吸引力的画面。在场之人忍不住都在猜测:这神秘俊美,又一身尊贵气息的男人,会把花送给谁? 在被所有女人憧憬、所有男人嫉恨的目光中,男子在林紫苏面前停下,将花球递了过去:“送你,祝贺你。” 林紫苏却迟迟没出双手。她只定定看着他,注视着这张明明陌生却又似乎极为熟悉的面孔,轻声唤出那个久违的名字:“小晏?” 男子剑眉微压,轻轻颔首:“是我。” 他声音极低极低,但落在林紫苏耳中,却带给她磐石一般的安全感。强行忍住突然想落泪的冲动,林紫苏说道:“我拿不动。” “……啊?”小晏疑惑地眨了眨长得有些过份的睫毛,少有地露出几丝茫然。 他那无辜的模样让林紫苏忍不住心跳加速。像是为了掩饰似的,她刻意大声说道:“我说花太多,我拿不动。” 听到这话,旁边羡慕嫉妒恨的女人们几乎想冲过去揍她一顿:这可是极品帅哥献的花,哪里能说不要!就算被花海淹死砸死,也很幸福的好吗! 可还没等她们说出心声,接下来帅哥的行为又再度让她们嫉妒的小火苗蹭蹭蹭猛窜了三丈。只听小晏说道:“哦,对不起。” 说着,他动作利落地捡出十二朵红玫瑰,用满天星绕成一束,剩下的花则随便丢在一边。 将玫瑰递给林紫苏时,他竟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现代赠花是有含义的……我,我希望你能接受。” 林紫苏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消失了一阵子再回来,突然变得殷勤到让她吃不消。以前他不是很容易害羞么?怎么这次竟然有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吐露心声? 见林紫苏只呆呆看着自己,没有接过鲜花的意思,小晏脸上的慌乱更明显了:“若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换一种便是。” 他刚想改拿红掌,林紫苏却趁他弯腰时飞快夺过了花束:“谁说我不接的?我可不要换其他。” 小晏眼中顿时异彩连连,笑意掩也掩不住。林紫苏看着他那副愣头青的样子,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恼火:这家伙,怎么还了魂就变得如此热情?以前骗死人不偿命的高人风范去哪里了?这种傻瓜她可不太想要。 她正暗自嘀咕间,突然,某个被遗忘了很久的家伙,带着强烈的不快,重重咳了几声:“两位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场合?” 说话的正是年轮。眼见即将得手,却被半路杀出的小晏一举化解危局,他自是恼怒非常。但小晏刚才假托魔术之名露的那一手,却是蕴含了极高明的法术。看出他来历不凡,年轮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想先套出他的身份:“你是林小姐的朋友?” 晏行岚淡淡向他瞥了一眼。适才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已然不见,此时的他面如凝霜,冰意十足:“你就是来捣乱的人?” “是这女人先招惹的我,她必须用性命来做为冒犯我的代价。”年轮傲慢地说道,语含威胁:“我已经打听过了,四大道门中并没有姓林的人物,你们肯定都是散修。如果是超级世家,或许我还会忌惮几分,但是你们这样——” 他还没说完,便被晏行岚冷冷打断:“你废话太多了。”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 话音未落,年轮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再受意识控制。像是有谁强行侵入了他的大脑一样,将他变成一个提线木偶,操纵着他不由自主地向道路尽头走去。然后——他惊恐地看见,自己竟沿着缓坡走上了只容许车辆通行的高架桥!那只看不见的手还拉扯着他往车流里钻! “不!不要!主啊,请庇佑你的子民!”年轮叫得活像是个被流氓觊觎的少女,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那只无形的大手。再一次运用灵力对抗失败后,他猛然发现,自己无法挣脱束服,竟是因为灵力突然像大开的水喉一样流失! 灵力迅速消竭所带来的恐惧感远远高于其他。被强烈的恐惧感攫取了所有意识的年轮,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危险的车道上,只疯狂地大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邪法?!林紫苏!你敢对我下手,小姐一定不会饶恕你!你就等着——啊!” 随着一记惨绝人寰的尖叫,一辆汽车紧急刹车,引发连锁反应,又带动了后面的车辆纷纷紧急制动。看清是怎么回事后,差点搞出连环车祸的司机们纷纷破口大骂:“想死就去跳天桥!跑来这里害人算怎么回事!” 这些声音,商业区的人们都是听不到的。在他们眼里,刚才只不过有个英俊的男人叨叨了一堆古古怪怪的话,然后就突然离开了。 而始作俑者晏行岚,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主犯已除,剩下的害虫们也该好好清清扫扫。” 随着他一个手势,几道人影应时而动,不动声色地冲向隐藏在人堆里的目标。而那些目标像是被年轮刚才的举动搞蒙了,直到被黑麒麟的成员们才反应过来。可这时已经晚了,他们甚至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便被带走。 这一切从开始直到结束,前后不过两分钟。 见最后一名从犯也被带到了无人偏巷,晏行岚露出一个清浅之至又温和无害的笑意:“怎么处理这些人,你说了算。” 看着他温美如玉的笑容,林紫苏一时无言:刚才还怀疑他变愣头青了,感情只是表现出了另一面,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动声色地腹黑着,强势着,嚣张着……的小晏啊。 这让她倍感亲切,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以前形影不离的日子:“我让师傅继续解玉,我们过去审一审那几个人。” 其实林紫苏现在最想做的不是审犯人,而是找个没人的房间把小晏拖进去好好审问一番。不过就这样把人晾在这里,感觉有点对不起出手的那些人,她便决定速战速决。 不想,等走进巷子、看清被揭去伪装的从犯面孔时,原本心不在焉的林紫苏突然眼前一亮,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怎么在这里?” ------题外话------ 晏某人相当闷骚~不过憋久了爆发出来,就显得很浪漫。为了表现这家伙被压抑后如火山般喷发的热情,给他设计了超浪漫的出场。不过他毕竟还有古人守礼的一面,不好意思明确表白(比如紫苏亲爱的,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吗)。含含糊糊地弄了个花语就过关了,啧。 设计出场浪费了点时间,SO今天有点少,明天休假,会补回来,至少五千字。 (话说这是我最长的题外了吧,果然只有在写到男主时,我才会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139 你想得到我吗 林紫苏实在是出乎意料:这堆跟着年轮来捣乱的家伙里,居然有两个熟人,居然还是渣爹和陈婉然。 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她伸脚踢了踢离得最近的一名油头腻面的混子:“怎么回事?说说吧,坦白从宽哦。” 她一时还拿不定要怎么收拾这两人,便准备先问问情况。 这人刚才偷偷潜进店子将蛇放了进去,正准备功成身退,却发现蛇竟变成了云朵与鲜花。他和同伴一样,顿时忘了逃离现场,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天降异像,直到被黑麒麟的捉住,才如梦初醒。 刚才的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冲击实在太大,印象实在太深。他已认定这就是老家人所说的神鬼之报,暗暗决心等逃过这一劫,以后就做点小生意安安份份过日子,再也不来做这些阴损缺德事了。 有了这个念头,被林紫苏一问,他立即把什么都说了。陈婉然是如何找到他们这批蛇类养殖场的人、又如何许以重金、他们又如何铤而走险……包括事成后的撤退路线,都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干二净。 “你们倒是准备周全,那又怎么没跑呢?”林紫苏看了一眼他指的那两张金杯车,笑问道。 那人老老实实道:“刚才被吓呆了。我、我以为是奶奶说的菩萨娘娘出来了。” “噗!”林紫苏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迅速溜了一眼故作淡然、但额上已隐隐有青筋凸起的小晏,她迅速转移了话题:“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要是认识到这一点,从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倒也是件好事。” 得到这句准话,不单是被问话的人,其他几人也纷纷争先恐后地表决心,说自己从此再也不敢了,还求林紫苏不要报警,放他们一条生路。 林紫苏笑而不语,只向小晏使了个眼色。察觉她有放水的意思,晏行岚不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林紫苏这人看似笑眯眯的很好说话,实际最是记仇护短。这些家伙把蛇放进去时,店里还有不少员工在待岗。虽说他已感应到没有人员伤亡,但亲眼看到上万条蛇潮水般涌入的场面,所带来的心理伤害丝毫不比*伤害少,甚至还更为严重。 林紫苏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但她还是决定放人,那只能说明—— 视线落在惴惴不安的罗至然,与一脸无所谓的陈婉然身上,晏行岚顿时了然:“我说过,随你处置。” “好。”林紫苏也不矫情,向几名黑麒麟成员说道:“还得再麻烦你们一下:把他们送远点。” 这些人早将老大对她的态度看在眼里,闻言马上应声:“是,林小姐。” 话音刚落,他们便一手一个,提着那群混子消失在小巷。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从犯可以放过,至于你们这些主犯——”林紫苏笑得格外畅快:“你们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陈婉然从小受陈路昌影响,见多了阴暗暴力的事情,算是半个江湖儿女,自认很有眼力。刚才那些一看就很厉害的人在时,她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看他们都被林紫苏支使走了,不禁暗笑:小丫头片子真是太嫩了,把打手都叫走了,还拿什么当筹码来和自己谈判? 在她眼里,晏行岚不过是个小白脸,虽然也有一定的威慑力,但论实力肯定不如刚才的那几个彪型大汗。 心怀轻视,她站了起来,矫揉造作地用手指梳理着被弄乱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道:“开个价吧。” “嗯?”林紫苏挑了挑眉,意外地看着她。 陈婉然摆出一副你能拿老娘怎样的表情:“我不过是看不顺眼你这小丫头片子,开个店也要造这么大的声势,所以想顺手整整你。既然栽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你可以向我提个条件,只要不过份,我能答应你。” 见她这副态度,晏行岚眸光一厉,刚要说话,却见林紫苏向她微微摇头。 止住了想出头的晏行岚,林紫苏淡淡道:“你似乎还没有弄清,谁才是掌控者。” 陈婉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从鼻孔里冷笑了一声:“小姑娘,不要以为开个店解个玉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你的金主,你什么都不是。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凭什么和我斗?” 她以为林紫苏是依靠男人的捞金女,所以说话便很有些肆无忌惮。 林紫苏懒得反驳,直接抬手,纤纤十指轻拢慢捻,如划动无形琴弦。 这优雅到极致的动作,却令陈婉然瞬间滚到了地上,齿关不受控制地格格打战,连话都说不囫囵:“我……身上怎么突然又酸又痒?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紫苏自然不会好心地告诉她,自己只是稍稍施放了一点灵力在她体内的筋脉上。将双手抬到唇边,红唇轻张,闲闲吹了下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她说道:“放心,死不了人,最多脱层皮。痒啊痒啊的,你就习惯了。” 陈婉然打小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这等苦头,一时只觉生不如死。但认识到了林紫苏的厉害,她不敢再说什么,只紧紧扯住罗至然的衣角:“至然,救我……救我!” 但本就手脚哆嗦的罗至然,非但没有理她,反而下意识地打开她的手。 陈婉然惊愕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尖叫:“你、你不肯帮我?!你不是爱我的吗?为什么不肯帮我?” “他爱的不是你,是你的钱。”林紫苏凉凉地说道。说实话,她对罗至然的表情也有些惊讶,本以为渣爹再怎么怂,为了陈家钱势也该拿出点胆气来,谁知道他竟比想像中更没用。欺软怕硬,遇事认怂,是他最好的评价。 她却没有想到,罗至然自从参与行动开始,已经被那几麻袋蛇刺激得不轻。刚刚又亲眼目睹了大变活蛇的那幕,心中的惊惧感就更深了。不知内情的人或许真会把这当成一场别出心裁的魔术表演,可亲眼看着蛇群被打包的他却绝不会这么肤浅。 ——能将那么多蛇瞬间移走,这是一般人办得到的事吗?! 不期然地,罗至然联想到了自己曾求过红玉的那类高人,心中顿时再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勇气:以这种人的手段,若是要针对陈家,那陈家也毫无招架之力,因为双方的能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陈家所倚仗的富贵权势,在高人眼里什么都不是!林紫苏找上这么个靠山,他根本不敢招惹! 林紫苏没想到他如此“识趣”,不禁觉得有点无聊。就好比你打一只苍蝇,如果它毫不抵抗就乖乖让你打死了,好固然是好,但却微妙地少了种成就感。 林紫苏无趣地说道:“既然陈小姐和罗先生都很识时务,那我就不客气了。罗先生,你来录个口讯吧,告诉陈老头,你们在我这里做客,花费太多,我招待不起。让他拿整个陈氏集团来付你们的食宿费。” “什、什么?!”虽然早有预林紫苏会借机折腾自己,罗至然还是惊呆了。那可是陈氏集团啊!单固定资产就有几个亿,旗下各工厂商场,每年的产值也是十几个亿。更遑论债券股份这些看不见的资产。价值数十甚至上百亿的身家,都要拿来付食宿费?! 不单罗至然,陈婉然也一时听呆了。甚至忘了身上从骨髓里传出的痒麻酸痛,尖声叫道:“你疯了!你这是勒索,是敲诈!父亲绝不会同意的!” 林紫苏长眉一轩:“谁说是勒索敲诈?” 迎着罗、陈二人怀疑的目光,她慢悠悠补了一句:“这明明是绑票。陈老头若还心疼你这个女儿,就不能不答应。” “你——你——”陈婉然没想到她竟这么大胆,一时气得直抽抽。 林紫苏不再理她,只问罗至然:“怎么,你还不来录音?” 她声音并不高,态度也不恶劣,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那口吻像在询问一位老友,怎么上了桌还不动筷一样自然。但罗至然背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陈路昌本来就不待见他,只不过是看着陈婉然的面子勉强周旋。要是录了这个音,日后陈路昌翻起旧账来,一定会此以为把柄,让他滚蛋! 权衡半晌,到底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战胜了恐惧感。他竭力做出一副恳切的模样,哀哀看着林紫苏,试图用亲情打动她:“紫苏,我们到底是父女,你这样对待我,难道真的安心吗?” 林紫苏早料到他会用这一招,眼皮也不抬地回敬道:“你那样待我妈时,不是挺心安理得?如今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我——”罗至然一时语塞,脸胀得通红,才憋出来一句:“可我也没把她逼到死路上啊。再说,你不也因祸得福,比以前出息了不少么?放在以前,你哪里有资本开玉店、玩玉王?如果没有我,你们母女也不会离开C城,也不会结识高人,更不会过上今天的好日子。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恩人,就算你念着这一层情份,也不该逼我。” 这番妙论让林紫苏一时无语。像面对陌生人似的,她上下打量着罗至然,心中暗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只极品的脸皮。 再想到前世他春风得意,自己落魄穷困,被他羞辱到极点。还连累得母亲错失治疗良机,早早离开人世,后来更还杀了自己的一幕幕,林紫苏眸光转暗,沉如地火暗涌,心中骤然生出将他寸寸拆骨的杀意。 罗至然却没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凑效了,心中稍定,又腆着脸对晏行岚说道:“小帅哥,你是她的新朋友吧?你也劝劝她嘛,如果不是我,她怎么会有现在的生活?归根结底,我虽然做错了事,但却带来了好结果。正是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嘛,你就——” “闭嘴!”晏行岚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关切地看着林紫苏:“你说,该怎么办?” 换成是其他人,敢如此冲撞林紫苏,他早出手料理干净了。但这人不管如何不堪,却始终是她的生父,便只能由她来决定如何处置。 听到他的声音,林紫苏心头清明些许。平复了一下翻涌杀焰,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罗至然、要整个陈家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要他们活得比乞丐还不如,却又死不了,每一天都生活在地狱里。”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如一支来自地狱的幽笛,阴阴凉凉地划过罗、陈两人耳畔,直直刺入他们心底。那鲜血涂就、永远无法原谅的仇恨是如此刻骨,让他们头皮发麻,甚至不敢再哀求谅解。 “我明白了。”晏行岚怜惜地看着林紫苏。这一刻,他只想用亲吻化去她眉宇间的冰霜肃杀,然后告诉她,有他在,将来她永远不会再面对这种事。 林紫苏闭了闭眼,突然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待下去,不想再回想当初的绝望无助,那种陷入无尽深渊般的绝望,实在太过伤人。她现在过得很好,有疼爱她的亲人,有知心相交的朋友,有一生用之不尽的财富。那段不堪的过去,就让它随着罗至然与陈家的覆灭一起消失吧。 但似乎是被她的脚步声惊醒,罗至然突然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爸爸!没有养恩也有生恩!要是没老子的种你根本生不出来!你敢这样对我!” 见他骂得不堪,晏行岚俊美的面孔顿生怒意。 但还未作出反应,林紫苏已折身回来,一步一步,走到罗至然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被逼到绝路的人渣。清楚地看到他本来还算能看的脸被惊惧狂乱扭曲得不成样子,林紫苏嘴角一寸一寸扬起,笑得凉薄之极:“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放了我们!陈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要是敢胡来,陈路昌一定会把你整得身不如死!别以为找到靠山就了不起了,你的靠山敢杀光陈家所有人吗?!你敢杀父吗?!”被逼急的罗至然色厉内茬地大叫。可惜他的筹码实在可怜,根本不足以威胁到林紫苏。 林紫苏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着,等他吼完,才曼声说道:“确实,我体内还流着你的血,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说实在的,我也经常为这事心烦。所以,我决定今天一劳永逸地解决它。” 听着前半句,罗至然先是暗喜,等听到末一句,却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惊恐道:“你、你打算干什么?这可是法制社会,你——你不要胡来!” “呵……你是担心我杀了你么?放心,我不会那么做。不过,杀人犯法,换血可不犯法啊。”林紫苏笑得灿烂之极:“我新近学到一种叫做洗血的秘术,本来是为天赋不高的道门弟子准备的,可以洗血伐髓,脱胎换骨。但因其实在太过痛苦,这法术被创造之后,仅试用过一次,就被视为禁术封存。你一个普通人、一个窝囊无能的老白脸,能享受到这种千年之前的禁术,真应该感谢我才是。” 伴着倏然变得狠厉的话语,白金色的灵力如网如缕,眨眼间渗入了罗至然七窍。 “啊啊啊——” 本想逃跑的罗至然一下子来了个狗啃泥摔在了地上,门牙瞬间撞掉。但几乎是在同时,灵力渗与声带,他连叫也叫不出来,只能绝望地发出“嗬嗬”声,像一条走投无路的老狗在做最后的呼吸。 就在这时,前方的广场,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惊叹抽气声:“天啊!这块翡翠竟然这么大!如果下面的部分也能开出来,那完全就是满翠了!老天,这样一块翡翠,该值多少钱啊!肯定不比前阵子M国开出的玉王差!不,应该是要高得多!” “林老板呢?我想买玉料!” “我想和她合作,一起雕琢这块绝世美玉!” “林老板?林老板!” …… 无视外界狂热的呼声,俯身看着比陈婉然还要痛苦百倍、身子因疼痛扭蜷成诡异角度的罗至然,林紫苏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刚才忘了告诉你,经历过洗血的普通人,会全身瘫痪,只有手臂还能动。我会把你丢在街头,让你好好享受下半生……别说你会自杀,我了解你,你没那个胆子!” 丢下这句话,林紫苏抬头看向刚刚跑来的小帝与朱焰等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等法术过了,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两人塞进去。” 说罢,她拉起晏行岚的手:“走,我有事要找你。” 扔下一地狼籍,林紫苏带着晏行岚飞速冲进了玉店后门。无视员工惊讶的目光,她一口气跑上顶楼,把晏行岚与自己关在总经理办公室。 “紫苏,你——”晏行岚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妥。但刚刚开口,却被她止住。 伸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林紫苏问道:“你送我的玫瑰,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晏行岚俊面微红,但还是点了点头:“我……” “不要说话。我只是想问你——”林紫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还算连贯地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你想得到我吗?” ------题外话------ 河蟹遍地,只能写得很隐讳,大家意会哈。猜一猜,小晏会不会从善如流,把紫苏给吃了呢? 140 小晏的身份 “你想得到我吗?” 晏行岚先是微愕,尔后面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他眼里泛出男人在某一时刻特有的、充满了侵略性的光彩,但静静端详林紫苏片刻,他却缓慢而坚决地摇头:“不要说这种话,你现在心情不好。” 林紫苏心里一紧,表面却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早就想收拾那老家伙和陈家人了,趁这次机会甚至能把陈家整垮,我有什么不高兴?” 意识到自己语速奇快,像是想急于证明些什么似的,林紫苏刻意放缓了语速,故意向晏行岚靠了过去:“还是说,你想要的是别的女人,嗯?” 两人靠得极近,双唇相距只有一厘米,呼吸相融,能感受到对方特有的温暖与气息。但林紫苏却在这暧昧的距离停了下来,稍稍加重了呼吸,嗅着晏行岚面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是这样吗?小晏?” 过分接近的距离,过分暧昧的话语,温香软玉,触手可得,让晏行岚眼中掠夺之色更加浓重。像是怕受不了诱惑一般,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你讨厌那个男人,但却不得不承认,你身上依旧留着他的血液,这事永远无法改变。” 林紫苏顿时僵住了身子。片刻,她抽身离开,伸手顺了一下长发,苦笑道:“对,你说得没错。我非常不爽我体内还流着他的血,可无论我再怎么能干,再如何努力,这件事根本无解。我一度也曾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我与那人渣完全不同,本来我以为自己都忘记这个心结了,直到——刚才被他当面提起!” 这份执念林紫苏从前生一直带到现世,一直压得很深很深,深到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就不在乎了。可就像某位心理大师所说,人类一生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在修正童年时留下的阴影。 而林紫苏最大的阴影,正是与最恨的人有血缘关系。这让她愤怒而又无可奈何。前世最疯狂的时候,她还曾想将血液统统换过。可是,她很明白,就算这样做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今世她比前生风光百倍,本以为执念早已放下。但潜意识里,她依旧介怀,否则也不会被罗至然的几句话便激得性情大变,头脑发热地想向晏行岚寻求慰藉。 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件事,认为自己会把这个秘密一直带到棺材里。却没想到,小晏竟然敏锐如斯,一眼就看穿了她伪装的坚强。 凝视着晏行岚俊美无伦的面孔,林紫苏不知不觉将心事说了出来:“我知道这样的纠结可笑又没有意义,但就像佛家说的心魔妄生,魔障一起,便如附骨之蚁,再无宁时。我……本想借由你来忘掉这件事……与你融为一体,让你的血脉在我身内跳动……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好受些,但你是我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不知何时,她已被晏行岚抱在怀中。听她眼神迷离、喃喃呓语般零乱地说完,晏行岚怜惜地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是钻了牛角尖了。父母只是给予你形体,而你存在的意义要由自己来完成。你的魂魄附于*之上,*终有老去的一天,魂魄却会长久不灭。只有思想、情感、才华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说白了,连身体都是身外之物,生死衰竭根本不由自主。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更何况是父母?情感深厚,说明你与他们有缘。情感淡薄甚至互生怨憎,那只说明无缘。你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 这番理论林紫苏还是头一回听见,不禁细细琢磨起来。半晌,她原本迷离的双眼,重新有了焦距:“我明白了……小晏,谢谢你。” 晏行岚不禁失笑:“你我之间,何必说什么谢字。” 林紫苏眉眼一弯,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小晏揽在怀中。她面上微微一红,却舍不得脱离这温暖的怀抱,便索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可没想到这一动,她却感觉到小晏身体某些地方不太老实。 理论知道不少,却从没有过实践经验的林紫苏当即像触了电一样,脸一直红到了脖子。猛地一把推开晏行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你你!你不是一直很冷静很能控制自己的吗?快点给我软回去!” 晏行岚原本有些窘迫,听到她的口不择言,眸色微闪,反而坦荡下来:“我是个正常男人,你说那种话,我难免有所联想,有点反应也很正常——” “住口!”林紫苏没想到这家伙在这方面居然如此放得开,简直有了杀人灭口的冲动:“我刚才那是心情不好胡言乱语!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快停止你的联想!” 闻言,晏行岚微微眯起了眼:“你说什么?” 他突然扣住林紫苏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细致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听到他那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的声音陡然低了几度,更添几分魅惑,林紫苏脸红得简直快冒烟了,却还是嘴硬道:“别耍流氓!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快放开——” 话音未落,晏行岚的面孔突然在她眼中无限放大,随即唇上一暖。一股陌生清冽的男性味道,霸道地侵入了她的口腔。让她脑袋轰地一声彻底当机,完全停止思考,只知道依靠本能,生涩而欢喜地迎接着不速之客。 不知过了多久,等林紫苏反应过来,她已经重新靠进了晏行岚怀里。 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她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甜蜜,同时也有点牙痒。 忍不住伸手在晏行岚腰间掐了一把,她威胁道:“居然敢用强?我决定把你的试用期从三个月延长到一年!” “……啊?”正餍足又略带遗憾地注视怀中女子的晏行岚,顿时愣住,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那个……试用期是什么?” “当然是考察你有没有做我男友的资格。我是什么人,我现在可是身家上百亿的大富豪了,将来钱只会越来越多。我的男朋友,当然要仔细考察一番,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的。”林紫苏得意地宣布。 晏行岚迟疑道:“那试用期间……” “不许抱我不许碰我,至少离我半米以上。”林紫苏看着张口结舌的晏行岚,差点没笑出来:“不过,危险的时候例外。” “这个嘛……”悄悄松了一口气,晏行岚眸中掠过一抹精芒:“危不危险由我来判定。” “凭什么?” “我可是拥有数百年修为记忆的道士,这方面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哼。” 平时机敏睿智、心眼加起来比一打六十岁的老人还多的两人,此刻就像天下间所有最平凡的小情侣一样,说些没营养的话。要是让他们的朋友听见,非笑掉大牙不可。但无论林紫苏还是晏行岚,都觉得这一刻如此温馨,简直是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 谈笑片刻,止住玩笑,林紫苏推了推借口屋里有漏网之蛇,非要将她圈在怀里的晏行岚:“对了,你当时为什么连天材地宝都没有集齐,就突然走了?还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我当时离开,是因为想到了一种法术,可以不需要余下的两种材料,直接冲破我身上的咒印。因为时间紧急,没来得及和你说。” 晏行岚神色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不会告诉林紫苏,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也不会告诉她,这种法术多么危险,只有一半的成功机率。一旦失败,魂魄将直接消散于天地,什么也不会留下。 略略一顿,他又说道:“这一世叫景星夜,没恢复记忆前是个纨绔公子哥儿,不过基本上干些飙车打架之类的事,没招惹过女孩子。” 林紫苏顿时一乐:“不用这么急于坦白,我又不是在政审。” 晏行岚轻咳了一声:“我家里有点复杂,我这一世的母亲是四大道门之首的终南全真派掌门亲传弟子。有一个姐姐是养女,而我自己,则是父母非婚生子。虽然后来父亲有补办婚礼,但母亲却始终不肯原谅他。在结婚的当天就又办了离婚手续,回终南修道去了,之后家里再没人见过她,父亲也没有再娶。” “真是……真是……”林紫苏一时不知该找什么词来形容这复杂的家庭关系。蓦地,灵光一现,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禁低呼道:“我好像听一些爱聊时事的人说过这件事……你又姓景,莫非,莫非你父亲是——” 她说出一个每天央视新闻连播必报、整个华夏无人不知的名字,眼巴巴看着晏行岚。只见他淡然地点了点头:“是的,他正是我这一世的父亲。” “老天!”这下林紫苏是真的不淡定了。她压根儿没想到,小晏的来头居然这么大!一时间,她只觉鸭梨山大:“我现在突然有种一朝选在君王侧的感觉。” 晏行岚笑了一笑,安抚般揉了揉她的头:“想什么呢,你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么?我只会是我自己。” “那,黑麒麟呢?我记得朱焰说过,这个组织是为你而设的。这是不是你身份的一种象征?” 麒麟喻战将,护帝王,乃瑞兽。林紫苏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 晏行岚却摇了摇头:“不,这是我母亲为我设的。我听祈临说,她似乎请全真门人推算过我的命数,多半是算出我天生魂魄带有咒印,便想训练一批特定之人,集齐他们的力量帮我解开咒印。如今我咒印已解,黑麒麟的使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谈及这位全无印象的生母,晏行岚不自觉带上了感激的口吻,和之前提及其他家人时平淡得像在谈论陌生人的口气完全不同。 被仇人暗算,咒印折磨,轮回几世短命横死,孤魂野鬼般痛苦飘泊,是一种普通人绝难承受的痛苦。虽然晏行岚心智足够坚韧,挺了过来,但每当想起之前捱过的无尽痛苦,依旧会打从心底生出对仇人的刻骨仇恨。 也正因为经历了这些痛苦,他分外珍惜每一个善待他、帮助他的人。这一世的母亲虽然最终没有帮到他,但她之前所做的种种,他依旧铭记于心,感激不已。 察觉到他的情绪,林紫苏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以后找机会去探望一下她,至少当面道个谢。” “嗯。”晏行岚微微一笑,问道:“祈临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接下来,瓦伦丁家的事,你要怎么处理?” 提到这点,林紫苏却是有点心虚。但想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先下手为强,赶紧把自己与鬼灯的纠葛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得到了传承,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要遵守信义,帮小帝报仇。所以,我绝不会放过瓦伦丁。” 她本以为晏行岚听罢多少会有些不高兴,责怪她为什么一直隐瞒这事。没想到,晏行岚竟只一昧地为她欢喜开心:“我本来还想今后指点你修行,既然你得到鬼灯门的传承,那就不必了。鬼灯门虽是单脉相传,看似不够兴旺,但实际上无论是心法还是法宝传承,都有独到之处。以你的天赋,只要照这个进度修行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与我并肩、甚至超过我。” “真的?”林紫苏吃了一惊。小晏的实力有多么强悍,她再清楚不过。这一下子,她对鬼灯门的实力有了亲折认知,对未来也更有信心:“我知道了,我会努力。” 两人还想再聊一阵,却听到敲门声:“紫苏妞,你在里面吗?下头嘉宾们等你这个老板去剪彩都等急了。” “呃……”林紫苏这才记起,今天是自己开业的好日子,不禁大汗。 向晏行岚偏了偏头,她问:“一起去?” “那我今天就沾光了。” 晏行岚淡笑着,执起她的手,往楼下走去。当朱焰西陵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人时,差点惊掉了眼球。默默倚于角落的祈临,则罕有地微笑起来。至于古爷、叶江、卓影等老员工,见他们的林小姐身边居然不声不响就多了个绝品帅哥,都露出了暧昧又喜悦的表情。 独有卓光,在看到二人身影的那一刻,面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但他知道自己没立场也资格说什么。一片喜气洋洋中,惨然一笑,他拿起一瓶香槟躲进房间,借酒浇愁。 三分之一瓶香槟下肚,突然有人无声地推开了房门:“你甘心就此退让?” 已然半醉的卓光并不惊讶这人竟知道自己的心事。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他形似疯癫地笑道:“不甘心又怎样?她根本不是我能得到的人!哈,我倒有点羡慕古代的女人了,她们可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我是谁?我是个男人,一个被她当成普通员工的男人!我有什么资格去不甘、去妄想?!” 那人眼神一黯,唇角却是微扬,如霜刃般锋利:“说到以身相许,你如果真的爱她,我倒有个好办法。” “我不想听……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至少现在,我们还能是上下级,时常能看到她对我笑。我已经很满足了……” 话虽如此,卓光眼中却掠过一抹沉痛。自从亲眼看着这女子以纤秀之姿,使出让人惊叹的手段,帮他报了仇,又给予弟弟指点,让弟弟一天天变得更加开朗活泼,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从心上抹去这女子。 他暗暗关注着她的一切,变天时担心她有没有加衣,骤雨时担心她有没有带伞……和她相比,他实在太过平凡,所以只敢将这份关心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从不轻易泄露。只始终站在她身边,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 他以为自己会掩饰得很好,哪怕某日她身边多了一位出色的男人,哪怕她身披白纱步入教堂……他都会始终如一,克制着,沉默着,像一个真正的普通员工那样,默然献上自己的祝福。 但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他才发现,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甚至,就连一个还没长大的毛头小子,都轻易看穿了他的失态。 想到这里,卓光自嘲地一笑。操起酒瓶刚准备送到嘴边,却被那人按住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和她一样神奇的力量。” “什么?!”卓光惊呼一声,酒立即醒了一大半。像是不认识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狐疑地问道:“你有什么能力?” 那人笑而不语,只是微一抬手。在卓光惊骇的目光中,香槟自动脱手而出,浮在半空摇摇晃晃转了一圈,最后瓶口向下,所有的酒都倒进了屋角的富贵竹花盆。 “现在,你信了么?” …… 得到年轮消息的时候,安吉拉正在美容中心做浴泥SPA。 她正惬意地享受时,手机突然响了。 ——所有亲信都知道,每周这个时候是她雷打不劝的美容时间,都知趣地不来打扰她。是谁会干这么没眼色的事? 安吉拉皱了皱眉,心道等年轮回来,得让他再向手下人强调一下规矩。 她本来不想接听,但架不住手机一直一直响,大有无人接通就一直拔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她才恼火地直起身子,到池壁边拿过了自己的包包:不管打电话的这人是谁,她一定要开除他! 但刚按下手机,那头就传来一个慌乱无比的声音:“小姐,你在哪里?年先生出事了!” 141 安吉拉的危机 “你就是病人的家属?”医院纯白的走廊上,警察冷冰冰地问道。 安吉拉傲慢地道:“我是他的上司。我为了你们一个电话,不得不乘机飞到这里,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还没有回答,旁边一位大嫂没好气地骂道:“拽什么拽!你知不知道你这员工闯了多大的祸?他突然疯疯癫癫跟中了邪似的跑到高架桥车流里,幸亏司机反应快紧急刹车才没出事!只可怜我刚怀孕的儿媳妇,被吓得差点流产!如今警方要鉴定事故责任人,他又傻里巴唧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当然得找你过来!” 安吉拉小时候虽因父母被人害死,颇吃过些苦头,但自从被义父收养后,就一直锦衣玉食,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还要娇惯。周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用讨好恭维的口气和她说话,她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立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差点流产,就是还没流啰?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本来就心头有火的大妈顿时像个火药桶一样被点着了,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我孙儿的命是拿来给你和那疯子糟践的吗?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大妈越来越激动,直接就想上手扇她。却被家人劝住:“别和这种没素质的人一般见识。咱们儿媳妇还在里头检查,吵起来又惊到她就不好了。” 安吉拉当然不会怕这个大妈,不屑地瞥了那群人一眼。她收回注意力,问出了来之前就有的疑惑:“你们在电话里说,我这个部下有些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处理此事的警察对这个傲慢无礼的女人没有半点好感,*地说道:“我们怀疑他是精神病患者。” “不可能!”安吉拉脱口说道。 “我们也觉得奇怪,为何还有人肯雇佣一个精神病人。”警察丢给她一叠照片:“证据俱在,你自己看看吧。他现在在三楼脑科做CT,回头医生会带他下来。” 安吉拉顾不得斥责他的无礼。飞快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她越看越心惊:高架桥上,一边车流滚滚,另一边却是大排长龙。一名衣冠楚楚却表情古怪不似常人的男子,躺在车前,时而打滚,时而抱头蜷起。总之,一眼看上去就很不正常。 如果不是与照片上的这人相处多年,安吉拉也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疯子。可多年了解,她深知年轮的个性,根本不信年轮会突然变疯。 ——莫非,是他的某一门法术学岔了? 脑中刚生出这个念头,楼道上,几名医护人员便带着一名身穿束缚衣的病人走了下来。看清零乱发丝下的面孔,安吉拉不禁失声惊叫:“年轮?” 往常只要她一个眼神,就立即知机而至的年轮,现在却像是压根没听到似的,依旧目光呆滞,身体摇晃。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架着他,他根本不知该怎么走路。 安吉拉越看越是心惊,不禁快步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年轮,你怎么了?” 原本虽然有些异样,但还算安静的年轮,因她这举动,突然大叫起来,并开始剧烈挣扎:“不可能!我都准备好了!我都准备好了!蛇不可能消失!我不可能失败!林紫苏,一定是你在捣鬼,一定是你!” 他力气实在太大,两名护工都按不住他。更多的护工跑来帮忙,最后三名年轻人直接叠罗汉似地压在他身上,才制住了他的暴走。医生擦着额角的冷汗,斥责道:“谁让你刺激病人了?” 安吉拉没有理他,劈手夺过旁边护士手里的记录与CT片,看了几眼不得要领,尖声质问道:“他怎么了?” 被她一吓,小护士不由自主地答道:“病人身体一切正常,脑部也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如果她真是突然变疯的话,应该是受了强烈的精神刺激所致。” “刺激?”安地拉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刺激能把一个修士搞成这样?她心知肚明,年轮一定是被人暗算了。多半,就是他刚才嘴里叫的那个林紫苏吧。有了名字就好办了,敢动瓦伦丁的人,势必要让她付出代价!至于年轮—— 安吉拉看了一眼地上灰头土脸的那男人,看清他脚角无意识流下的口涎,与身上在争斗时留下的灰印,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年轮是忠心耿耿、服侍了她十几年不假。但她可是瓦伦丁家的小姐,年轮有幸服侍她,是他的荣幸与义务!现在他既已变成了废人,那就该打发了才是,免得给自己丢脸。 一念及此,安吉拉取出支票簿,随手填了一个数字递给医生:“这是他的医疗费,以及那个老女人的惊吓费,具体怎么分你们看着办。最迟今天下午,会有人接他离开。” 原本还在生气的医生,看清支票上的金额与落款后,顿时张大了嘴巴。等回过神时,安吉拉早就走了。旁边的人见他那副表情,不禁好奇:“哟,老李,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一张支票就把你震成这样?”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瓦伦丁集团的人啊!” “什么?!” “啧,难怪这么嚣张。” …… 安吉拉可无所谓这些不值一提的人怎么评价她。坐进专车,吩咐了司机另安排人来,将年轮送因美帝,她又给其他属下发了指令,让他们把林紫苏与年轮之间发生冲突的原因找出来。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桩小事,却没想到,年轮另给了她一份“惊喜”。 “你说什么?年轮投了一大笔钱在陈家?”听清那笔钱的数额后,安吉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那几乎是她这次到华夏来的所有活动经费了。她向来懒得管这些俗务,年轮又一直表现得很可靠,便索性都丢给了他打理。没料到竟会出这种事! “小姐,年先生其实做得没错。我们想要在短期内再造一个安家,就必须投入大量精力与金钱。陈家的财力虽然雄厚,但前期不可能给我们动用。而且,所谓无利不起早,如果不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也不会尽心帮我们做事。年先生大概是想速战速决,所以才一口气投了这么多钱进去。他——” 报告的这人很没眼色,又有几分书呆子气,根本不理安吉拉已气到七窍生烟,妆容精致的面孔扭成一片,径自喋喋不休地发表长篇大论。忍无可忍地掐了电话,安吉拉烦燥地向司机吼道:“下车,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另外,你通知总部,就说我的命令、刚才那人被开除了!” 抱臂坐了半晌,安吉拉才渐渐缓过来。她虽不喜欢打理俗务,却并非不擅长。她知道,这笔钱是年轮投到陈家的,现在年轮出了事,若没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能镇住陈家,这笔钱有可能是打了水漂。而若要继续执行原计划的话,也不容易,毕竟,年轮才是一手掌控计划的人,换成其他不明情势的人过来,难免会有金钱损失。 ——就算要临阵换将,也得先将这笔钱收回来。并不是说她有多在乎这笔钱,而是因为,这是义父交待给她的第一件是事。如果办砸了,那岂非颜面无光? 做了个深呼吸,安吉拉已经在思考,该用怎样的借口遮掩过这件事,再从家族中另要位得力助手过来。以及,如何教训林紫苏。 凝神片刻,她自认已经有了最好的办法,便重新把战战兢兢的司机叫上车来:“送我去酒店,我要安排一些事情。” 舒缓的音乐萦绕在车内,安吉拉微笑着闭目养神:年轮那傻瓜,明明直接用绝对强势力量就可以碾死那只蚂蚁,却偏偏要走弯路。也罢,就让她亲自出马,来给手下们做次示范! 自负得过了头的安吉拉,完全没有想到,将有一场怎样的“惊喜”在等着她。 …… 与此同时,古爷的别墅,三楼健身室。 摆放了二十多种专业健身器材,其专业程度完全不输职业健身房的宽敞房间内,平素被古爷视为心肝宝贝的器材们此时都被挪到了墙角,而他屁股底下正坐着一套刚从德国买回来的最新款肌肉练习器。 再看其他人,虽有不少如唐树人这般非常讲究形象的人还西装笔挺地站着,但也有不少古爷的老朋友,早松开了花衬衣的扣子,乱没形象地随便找地方坐下,手掌拼命地扇风,抱怨道:“老古,你这屋里的空调是不是坏了?又热又闷的。怎么说你也是咱们G省的一号人物,怎么穷酸到连间会议室也拿不出来?” 古爷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事情紧急么!别跟们娘们儿似地叽歪了,等这事一结,我请你们去我的皇家夜总会,保准帝王级待遇,把你们伺候得舒舒服服!” 说罢,他又拍了拍巴掌:“好了好了,说正事!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先给安家撑腰、后来又暗中扶持陈家的那个幕后主子今天到G省来了。而我把大家都叫到这里,为的是想确认一下,诸位对上一次的方案,仍旧没有异议吧?”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骂道:“废话!老子的亲家被安家整得家破人亡,老子原先是不知道。现在既然找到正主了,当然要把他往死里整!” “没错!这家伙也太心狠手辣了,把我们华夏商人当什么了?肥羊吗?” “这次一定要给他个教训!来个狠的!” 众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就连几个有名的斯文人都搁下了狠话。 见人心向齐,古爷十分满意。他刚要说话,却被唐树人抢先一步截断了:“古爷,我有个疑问。” “你说。”论财力人脉,唐家只能算中上,但唐树人却是个放在全国都显得出类拔萃的拔尖人物。许多人都明里暗里地说,有唐树人在,用不了二十年,唐氏定要改头换面。古爷也很欣赏他的才华,便多了几分客气,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唐树人微微欠身,说道:“古爷,我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大家今天会聚在这里,一半是因为仇恨,一半是因为你的面子。如果这件事只是由你来领导,那我无话可说。但上次你说的是,等行动开始后,会把告诉你真相的那人介绍给大家。这就不能不让我疑惑:这人难道是想借着我们的势来摘果子?” 此言一出,刚才还乱哄哄的健身房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一些早就存了疑问的人死死盯着古爷,试图从他的神色里发现点什么;另一些比较真爽粗豪的,也开始思考,最后介入的这个人,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变数。 唐树人下意识地扶了扶端端正正的领带,双目直视古爷,看他会怎样答复。他猜测过很多反应:古爷或许会打几句哈哈,划手太极,把事情给含糊过去;又或者会说一堆安心话,让众人放心。 但,古爷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古爷像是遇上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喘着气说道:“唐老弟问得好,不过我不准备现在回答你们。我只能说,这个人绝对可以信任。这样吧,等下行动开始,她现身之后,如果你们对她有任何不满,看她不顺眼,都可以当场退出。” 这话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要知道在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平时不说眼高于顶,但见识得多了,就很难真正看得起某个人。古爷却敢这么说,这人想来定然有过人之处了? 众人神思浮动之际,唐树人却是眸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顿,他断然说道:“古爷果然快人快语!今晚我们就完全听你安排!” 其他人犹豫了一下,也纷纷应和。古爷笑眯眯地一一招呼过去,心里却在偷乐:等下见了正主,看你们是什么表情。 一时交待完毕,众人不再耽搁,纷纷离开别墅,好完成古爷交待的事。 眼见一辆辆名车驶离小区,古爷嘿嘿一笑,拔通了某个电话:“林小姐,好戏开场了。” …… 安吉拉想到的办法很简单:以外商的身份直接请官方出面,声称自己被陈氏花言巧语套走了巨额资金,请官方出面帮助追回。 她相信,以瓦伦丁家族在国际上的声誉、以及这些年引进华夏的资金,官方一定很乐意帮这个忙。 不过,她可不会傻到直接扑去Z省找官方。那里是陈家经营多年的地盘,枝盘错节,不好下手。倒是先前安家这地头蛇,在G省留下了不少人脉。虽然安家已然不复存在,但凭着手头的某些东西,安吉拉相信,会有人愿意帮这个忙。 果不其然,她只打了两个电话,马上就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表示,愿意到Z省出差公干一趟,出面帮她说项,摆平这件事。末了还殷勤地问她,有没有空赏光吃个晚饭,他会在饭局上介绍一些尚未对外公布的、针对外商的利好政策。 安吉拉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想了一想,觉得若能借此把G省重新收回囊中也是件好事,便一口同意,欣然赴约。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安吉拉与对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但晚饭之后,安吉拉正准备回酒店时,却突然出了变故。 “各位女士先生,饭店我们全包了。各位的费用将由我们来结算,但大家仍可留下,不必离开。” 一群清一色黑超黑衣黑鞋,打扮得有如黑客帝国演员的男子涌进饭店,大声宣布完毕,又将一个保险箱打开,丢在了想过来询问的领班面前。当看到箱子里码得满满的成捆钱钞后,领班不由自主用力咽了口口水,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家饭店档次不低,消费者均是非富即贵,但即使是这些顾客,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手笔,一时不禁都惊呆了。 请安吉拉吃饭的那秃顶中年男子平时受人追捧惯了,见状大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但见其他人都没有抗议,便也不愿意出这个头,转头继续同安吉拉套近乎:“安吉拉小姐是开车来的吗?要不我送您回去?” 安吉拉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伙黑衣人已拦在了她的面前:“您是安吉拉女士吧?请留步。” 见对方一语叫出自己的名字,安吉拉突然意识到,这伙人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你们是谁的人?竟敢对我无礼!” “请您稍安勿燥,我们老板马上就到。” 黑衣人嘴上答得彬彬有礼,脚下则各自错开几步,隐隐间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子。安吉拉要么往回退,要么与正面他们冲突。 见状,她冷笑不止:这些人当自己是娇弱无力的普通女人么?要知道,从小受义父教导的她,至少有数十种法子可以在一秒钟内突破面前的包围。不过,她不想这么快就走。她决定留下来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居然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没有等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她耳力上佳,又是从小生活在富贵乡里,一下就认出这必定是辆千万级以上的好车。心想必定是那正主来了,不由自主将胸又挺得更高了些,像一只傲慢的孔雀,摆出迎敌的姿态。 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张、两张、三张……饭店外各色超一流引擎声此起彼伏,源源不绝,短短十分钟的功夫,外面少说也到了四五十辆顶级豪车,但却始终没有人进来。见状,客人们都开始兴奋地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 安吉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想伸头绕过挡路的黑衣人去看一看,却又怕有损矜持的形象,只得悻悻作罢。 她要维持形象,旁边的秃顶男却没那么多顾忌。好奇地伸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些车张张都眼熟非常,基本是他刚在最近召开省优秀企业家会议时见过的。在脑中迅速对应了一遍这些豪车的主人,秃顶男的嘴巴顿时张得足可以塞下两个鸭蛋:今晚聚在这儿的人,身家至少也是在两亿以上的,平时下帖子也难得请齐。是哪个商界大佬要过来么?竟有这么多人卖他面子。 两人正暗暗揣测时,一个穿着背心迷彩裤,露出两条肌肉坚实胳膊的男子意态悠闲地走了进来。一照面,先笑眯眯地给秃顶男打了个招呼:“嘿嘿,王局,这可真巧啊。” “老古,外面是怎么回事?”秃顶男见打头阵的竟是他,惊疑不定地问道。 “也没什么,我代表我的老板,来找安吉拉小姐算笔账。他们就跟过来看个热闹。” 原本想孔雀到底的安吉拉,这下终于忍不住狐疑地插嘴:“算什么账?我从来没见过你。” 古爷瞟了她一眼,眼中有戾色一闪而逝,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深了:“我是小人物,你是大小姐,不认识我再正常不过。不过,账本你一定认识。” 说着,他从后兜里摸出一卷皱巴巴的打印纸。秃顶男见那实在不像账本,不禁提醒道:“老古,你别是喝高了吧。这位可是瓦伦丁家族的小姐,她家名下的集团向来以信誉良好著称。能欠你什么账?” 古爷又是一笑,作势把打印纸递了过去。在安吉拉一脸嫌弃地准备接下时,又突然收了回来,假惺惺地一拍脑门:“瞧我这脑袋,安吉拉小姐是美帝人,怎么会懂华夏文呢,还是由我来念一念吧。” “我知道华夏文。”事实上,安吉拉有地道的华夏血统。 瞥见古爷那抹戏谑的眼神,她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不安。刚想阻止,古爷却已自顾自展开打印纸,朗声念诵起来:“某年三月十日,宋氏企业董事因墙体漏电,无意触电身亡。两个月后,旗下所有公司被布朗宁公司收购,该公司由美帝注资注册……某年二月二十三日,卓氏集团创始人王女士的旅游时食物中毒瘁死,长子卓光接手家业,却遇到坏账、抽资、拒绝合作等事,不得不将企业转手给佳尔斯公司。企业在转手后一月之内便扭亏为盈,生意兴隆,佳尔斯公司同样由美帝注资注册……” 这些事件因为牵涉到知名企业家,在当年都曾哄动一时。但除了感叹他们实在是倒霉之外,旁观者都没有别的想法。现在听到有人挖出、在这些企业的当家人离奇身亡后,收购企业的公司竟是清一色来自美帝的外企,众人不禁意识到了什么,交头接耳声更大了。 安吉拉当然知道安家在瓦伦丁家族的指使下做了什么,对此她没有半分不安。在她眼里,弱肉强食,天经地意。她唯一在意的,是古爷的幕后人、那个所谓的老板,到底是谁。 ——胆敢挑衅瓦伦丁家族的尊严,这人真是活腻味了! 听着古爷的念诵声,她神色渐冷,心生杀意。 她没有注意到,随着古爷翻过一页又一页、仿佛无穷无尽般始终念不完的资料,不知何时,饭店里渐渐安静下来。原本议论不休的人们停止了窃窃私语,神情渐渐转为凝重,看向安吉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在她身子上戳几个血洞。 他们都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古爷特地跑来截堵安吉拉,又当众细数罪状,绝不可能是捏造的。唯一的解释是,安吉拉——或者说她身后的瓦伦丁家族,正是这无数起惨案的制造者! 华夏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事关民族利益,他们都会格外团结!哪怕是为了素不相识的人! 当安吉拉从臆想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更大的包围圈。那些刚才还事不关己的食客们,不知何时将她团团围住。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臭虫老鼠,充满厌恶憎恨。虽然皆是一语不发,却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高傲如安吉拉,也不免被吓了一跳,随即为自己瞬间的紧张而大怒:这些人算老几?居然也敢给自己脸色看! 她傲慢地抬起下巴,打断了古爷尚未停止的念诵:“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 她强硬到极点的话语让每一个人心头怒火愈炽。一个脾气暴躁的年轮人正打算出头教训她一下,却听到门外有人冷冷说道:“旁观者不够格,那我们这些苦主是否够格?” ------题外话------ 感谢13801606616妹纸的2张月票~ 142 安吉拉是肉票 “旁观者不够格,那我们这些苦主是否够格?” 一直等待在外的人们,终于走了进来! 但凡是对G省财经新闻稍有关注的人,对他们都不陌生。这些人平时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对G省经济极具影响力。而他们现在齐聚一堂,却并非为了叙旧,而是想替无辜惨遭家破人亡的亲朋好友,讨一个公道。 走在前面的唐树人恨恨盯着安吉拉,“宋先生在世时一直致力于慈善公益事业,每年至少会拿出三分之一的收入来,建设各种福利设施。就在他过世之前,他还准备资助一个癌症初期的小男孩去帝都做手术。谁想到飞来横祸……等我想起这件事时,小男孩已经病情恶化,再也救不回来!” 说到激动处,向来纵然强势,却从不轻易动怒的唐树人猛地提高了声音:“你害死的不是一家人!他们背后还有更多人,直接或者间接依靠他们生活!企业员工、合作伙伴、受益百姓……你为了一己之私,将许多人的利益踩在脚下!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家族,实在是该死!” 唐树人的话语一针见血,尖锐无比,安吉拉再也不能保持镇定。像是打气似的,她先冷笑了一声,然后才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那些人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众人没料到她在这时候还敢这么强硬,一时不由勃然大怒,几个粗豪汉子甚至嚷嚷着要抽死她。但安吉拉自恃自负异术,普通人根本奈何不了自己,依旧趾高气扬。一时间,场面陷入混乱。 这时,一个清越如铃、却不掩寒意的的女声缓缓响起,有如一柄利刃,精准无比地斩向正嘶嘶吐信的毒蛇:“安吉拉,你不过就是恃能行凶罢了。若我将你的道术封住,你还敢再说这种话么?” “你是谁?!” 安吉拉听见有人喝破她最大的倚仗,条件反射地瞳孔一缩,抬眼看去。 说话的少女正缓步而行,每踏下一步,都如摩西分开巨浪一般,前方的人墙统统自动退让。她年纪很轻,看上去只有十*岁的样子,但举手投足间那份从容自如的风范,却是少有人及。还有她的容貌—— 目光落在少女年轻秀丽,眸晶神璨,充满着年轻人特有青春活力的面孔上,安吉拉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触了一手的粉底,还有浓妆也平复不了的坑坑洼洼,那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再对比少女的胶原蛋白满满,刹那间,她心中猛然窜起了名为嫉妒的火苗,神情越发不善:“你到底是谁?” 少女在离她四五步的地方站定,嫣然一笑:“你的手下不是一直在找我么?” 安吉拉突然恍然大悟:“林紫苏,你是林紫苏!” 旁边的商人们有不少参加过玉店开业庆典的,都认出了林紫苏。本来在猜测,这纤秀窈窕,清丽绝伦的少女既是古爷的老板,那多半也就是那位行踪神秘、少有人得见真容的蓝大师了。这儿听安吉拉喊出她的名字,发愣之余,却是难掩失望。 唐树人的拳头更是攥得死紧:单凭一个林紫苏,如何能服众? 林紫苏没有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仍旧直视着安吉拉,淡声说道:“道上的朋友都叫我蓝玉。” 此言一出,刚才失望透顶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果然是蓝大师!真是太好了!古爷说瓦伦丁家族针对华夏商人下手的消息,正是蓝大师让他转告给诸人的。而且蓝大师之前替人卜卦占命,其精准也是令人叹为观止,明显是位大有来头的高人。有蓝大师在,凭她安吉拉再有什么龌龊手段,也掀不起风浪来! 唐树人却一时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大喜大悲,看向林紫苏的眼神不禁带了点小幽怨:小姐,下次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大喘气啊? 众人暗自庆幸,安吉拉却是既惊且疑,心中重新评估了一番林紫苏的实力。她终于意识到,这看似纤弱的少女并非她臆想中那样不堪一击,否则年轮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亏,最终一败涂地。 不过,虽然发现了对手的实力,安吉拉却仍是自信满满。她坚信,以她的背景与实力,除了义父之外,根本无需在意任何人。至于林紫苏刚才说要废掉她修为的威胁,她只当成一个笑话。义父是何等渊博饱学之人,她受义父指点多年,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一瞬间废掉修士的修为。 安吉拉轻笑起来,仍是带着一贯的傲慢强势:“林紫苏,没想到你竟敢主动来找我,我倒有几分对你刮目相看了。这样吧,你现在出去,马上找张车撞死,当做向我陪罪。只要你以死谢罪,我可以不去追究你身后的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话让众人一阵无语:什么叫搞不清状况?什么叫自大狂妄?他们今天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唐树人面露狠色,刚要说话,却见林紫苏已微微上前一步,轻轻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话音未落,她猛然手掌一抬,十指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结出玄奥曼妙的结印,动作快到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以灵力化成的咒印甫一脱手,便一下子射入安吉拉胸口。 这一切从开始直到结束,不超过半秒的时间。安吉拉甚至还红唇微撅,保持着她那令人生厌的傲慢笑容,根本来不及躲开。 直到感觉到胸口处没入一阵凉意,迅速蔓延游走到全身,体内的灵力竟就此被冰封,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中了招。 发现自己竟在瞬间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安吉拉再也绷不住笑,脸色刹那间转为铁青,尖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让你做一回普通人。”林紫苏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你高傲,你蛮横,你草菅人命,都与我无关,但你不该姓瓦伦丁。安吉拉,这是你必须为你的姓氏付出的代价。” 安吉拉敏锐地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注视着林紫苏淡无表情,却让人看不穿心思的面孔,她心中倏然生出一阵寒意:“你什么意思?你是瓦伦丁家族的仇人?不,这不可能!我们家族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行动是夺取了美洲某个土著民族能让尸体死而复生的黑魔法,但那群土著已经被我们全灭了。而且你是华夏人,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后裔!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紫苏隐隐觉得这种黑魔法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便暂时抛之脑后。冷笑一声,她说道:“我们的仇怨比这更早,大概是在四百多年前。你家祖师爷抢了我派掌门的东西,还杀人夺宝,让我派几乎断绝传承。这份大仇,你说我该不该报?” 安吉拉茫然道:“四百多年前?不、不可能……我们家族从诞生到崛起,迄今为止也不过两百年的历史而已。林……林小姐,你也许是认错人了。” 某方面来讲,安吉拉也算是个人物,见风使舵极快,一见状况不妙,马上就变了态度。 但林紫苏却觉得有点奇怪:以她的了解,安吉拉这类人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服软的。除非她是想图谋什么——糟糕!或许她身上也有法器,想要拖延时间来发动! 意识到这点,林紫苏立即出手,再顾不得深究她话中的漏洞。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安吉拉襟前凉滑的真丝小礼服时,对方突然像被谁用力扯住一样,生生往后瞬移了十几米。 “林紫苏,你会死得很惨!”安吉拉站在临窗的走道上,狠狠威胁道。 见她想从窗子离开,林紫苏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一件东西已后发先至,将坚固的钢化玻璃打得粉碎。原本想要推窗的安吉拉生怕被扎破手,马上迟疑着收回了手。又惊又怒地一看,她才发现,林紫苏丢出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筷架而已。 安吉拉犹豫地这一瞬间,林紫苏已欺身而至,动作比刚才结印的速度还要快捷,眨眼之间已经从背后反扣住她的脖颈,同时伸手一拉一挑,扯断了她的长裙吊带,语出警告:“不要动,除非你想让这里的人都欣赏你有多么伟岸。” “你——卑鄙!”原本还想再取法器的安吉拉不得不用手护住胸部,制止下滑的长裙,以免走光。 林紫苏耸了耸肩:“对付你这种人,我就没想过要客气。” 安吉拉抿了抿唇,不死心地央求道:“林小姐,说到底都是上辈人的恩怨,我甚至不知道害了你们前任掌门的是谁。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你我都是新时代的人,何必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计较?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一定给你足够的好处。” 她嘴里苦苦央求,暗里却狠狠踩了一下鞋跟。随着几声闷响,上等石材铺就的大堂地板,顿时在瞬间开裂,那裂缝在一秒之内就深延向下了数十米,足以将林紫苏整个人吞噬。 一时不防,林紫苏险些中招。但紧急间她发现安吉拉虽然也站在裂缝边缘,却像不受引力干扰似的,依旧站得笔直! ——她藏在鞋底的那件法器一定有古怪! 心念电转,林紫苏反扣为抓,一把扯住了安吉拉的头发! “啊啊啊——” 一个人的份量完全担在头上,安吉拉痛得恨不得瞬间昏死,只觉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剧痛当前,她再管不了什么衣服,伸手胡乱去撕扯林紫苏抓住自己头发的手。但她刚刚被封了灵力,论力气哪里比得上林紫苏,反而把自己的头发给扯掉了几把。 挣扎之间,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喀啦声,安吉拉顿时从头皮一直痛到了脖颈,让她以为自己的脑袋也被揪下来了。 等林紫苏借力踩着裂缝的嶙峋壁面脱困时,安吉拉已然神智不清,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哀嚎着央求着,嘟囔着华夏语和美语混合的没人听得懂的话,再配上鸡窝似的头发和仅身内衣的衣服,十足一副疯婆子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傲慢千金的风度。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像其他人一样看得目瞪口呆的古爷,见林紫苏成功脱困,顿时眼前一亮,飞奔过去:“林小姐,没伤到哪儿吧?” “没什么,就是蹭脏了衣服。”林紫苏将抹了一袖子灰的VIVIAN家的当季新款外套剥下来,随手丢在地上:“这里很危险,快走吧。” 古爷呆呆看着地上那几道裂隙深坑,木然地“哦”了一声,又别过脸,指了指仅穿着薄纱内衣的安吉拉:“那她……” “当然是带走。”林紫苏微笑道,“我们的肉票里,她是最值钱的。” 今晚行动之前,得知安吉拉竟愚蠢到独自行动时,她就临时改变了计划,准备活捉安吉拉做为人质。 将抹去除了古爷带来的人之外、其他无关人等关于法术的记忆这件苦差丢给了叫苦连天的小威,林紫苏带着新到手的肉票,盘算着能从安吉拉、陈婉然身上榨出多少油水,扬长而去。 次日,G省头条多了一条重磅新闻,“市区饭店惊现深坑”,引来无数专家论战考察,却始终没有得出结论。而知道真相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但美帝超级名门瓦伦丁在华夏的所作所为,仍是不胫而走,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注意。 而陈路昌在得知陈婉然与安吉拉已先后落在林紫苏手上,并且商界中人已经知道了他与瓦伦丁家族谋划的事、更掌握了确凿证据后,挣扎了一天一夜,最终仍是“自愿”将辛苦打下的江山,逐一让给了林紫苏指定的商家。当古爷和叶江喜笑颜开地去签合同的那天,陈路昌一夜白头。而肖旭升则是被外公提前送回了美帝。 经过小晏的开导,林紫苏现在对复仇这件事已经看淡了不少。虽然该报复的人她还是会出手,但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得到肖旭升出逃的消息,她只让古爷帮忙去追,便没有再亲自过问。 究其原因,将注意力从前世的仇恨转移到今世的幸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瓦伦丁家暧昧不明的态度。 相比陈家深知大势已去,不再顽隅负抗,马上缴械投降的认命,瓦伦丁家显得莫测许多。 林紫苏设法将安吉拉在她手上的消息传到了她义父那里,却迟迟不见有人与自己接触。甚至,连试图救出安吉拉的人也没有。 这让林紫苏很是疑惑:难道表面看似呼风唤雨的安吉拉,实际在家族地位竟如此不堪?以致家族得知她出事后,根本不愿救她。 旋即,林紫苏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在不明内情的外人看来,她并非四大道门的弟子,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刺头儿。以瓦伦丁的身份地位,要是换成世家名门,有所顾忌倒是理所当然,但却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否则,随便一个无名小卒就可以打瓦伦丁家的脸,那他们还拿什么立足? 晏行岚也赞同她的看法,认为瓦伦丁家族迟迟按兵不动,一定是在酝酿什么。 所以,不管关心则乱的小帝有多紧张,担惊受怕的商界众人有多焦急,林紫苏依旧淡定,该吃就吃,该玩就玩,该调戏小晏就调戏小晏。 五天之后,沉寂已久的瓦伦丁家,终于发来了消息。却是送给林紫苏一份邀请函:“尊敬的林紫苏小姐,我们诚挚邀请您参加芙蕾亚拍卖行第十六次香江拍卖会。此次拍卖会的珍品以古代玉石为主,在香江九龙城举行,时间暨定于某月某日,希望您届时赏光晤临。” 芙蕾亚拍卖行是瓦伦丁家前代族长以私人名义赞助的一家拍卖行,虽说表面看似与瓦伦丁家撇清了干系,但没有人会天真到相信,芙蕾亚这些年来顺风顺水、一举成为美帝第一拍卖行,背后没有瓦伦丁在支持。 而这份请柬,表面看似与其他名流富商得到的请柬并无不同。但稍一对比,就能发现差异:其他人的请柬落款都是芙蕾亚拍卖行特有的花边字体,而林紫苏手上这张,却是一个众人从未听说过的人名:文建。 林紫苏正猜测这文建的身份,却见晏行岚在看到请柬后,脸色微变。 心中一动,她脱口问道:“小晏,你认识这人?” 143 辣手摧花 晏行岚端详着请柬,阴翳浮上眼眸。他喃喃道:“或许是我认错了……但这落款的字体,很像我的某位故人所写。” “故人?”谁也不会在提起故人时露出厌恶又隐带仇恨的表情。林紫苏立即断定,这所谓的故人,其实是他的仇人。但看晏行岚似乎不愿多说,她便也没有多问,只说道:“你会和我一起去香江吧?” “当然。”晏行岚无意从玻璃窗反光中瞥见自己的模样,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淡淡为定啊,即使只是有可能与“那人”相关的消息,都足以让他失去冷静。不过,几百年来,自己是头一次得到“他”的线索,也难怪自己不够镇定。 无奈地想着,晏行岚轻轻抱了一下林紫苏,旋即分开:“我去把祈临他们安排好,你稍等我一下。” 不知是不是游魂似的状态持续得太久,后来又做了两个多月的植物人,现在的晏行岚虽然在外人面前依旧矜持冷淡。但只剩他和林紫苏时,却是分外热情,时不时就要搞点小动作偷袭一下。 对于他的搂搂抱抱,林紫苏已从一开始的脸红,变成了现在的习惯自然。至于还会不会心跳加速,则要看晏行岚做到哪一步了…… 依照晏行岚的意思,是要立即解除黑麒麟,但他刚找到祈临,还未开口,却先被祈临抢先制止了:“少主,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我只有一句话:我管不了其他人,可我自己想要永远追随少主。” 闻言,晏行岚眸光一暖,语气却严厉起来:“祈临,平心而论,我们以前虽是朋友,交情却谈不上多么深厚。我没想到出事后,你会同意母亲的要求来帮助我。你足足帮了我五年,就在你最好最年轻的时候。人生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我想从今以后,你该为自己而活。” 这是他的真心话。自从觉醒了以前的记忆之后,晏行岚在潜意识里把尽心尽力守护自己的祈临看成了半个晚辈,忍不住想多为他打算一点。 单从现实层面来考虑:黑麒麟这个组织,当年是流尘一手创立,所需的经费也都是由她来支出。晏行岚并不知道她的家底,但从每个月近七位数的帐单来看,这位母亲显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有钱。但无论她再怎么豪爽,也不会永远拔款援助这个组织。打从自己醒来后,它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与意义。 晏行岚虽然没见过流尘,但从她比绝大多数男人还要凌厉干脆的作风来看,她是绝不可能花钱养一个用不到的组织的。 届时,黑麒麟的成员又该何去何从?倒不如趁早谋划起来。 祈临听懂了晏行岚的言下之意。沉默片刻,他突然微微勾起了线条冷冽如石刻的唇角。他显然很少笑,所以这一笑起来,就显得格外诚挚:“少主,你大概不知道。在黑麒麟这五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候。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家的情况,总之,我在家里得不到分毫关爱,更没有尊重信任。但组织弥补了这一切,我有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同伴,有荣辱与共的好友,有即使拼上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一个爷们儿该有的一切,我全都有了。你说,让我怎么舍得离开组织?” 随着祈临直白之极却又热血之极的话语,晏行岚忽然想到了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是景星夜,世界也还不像现在这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时候,他也曾有一帮同生共死的师兄弟。他们的修为不及他,在门派里的地位也不及他,但却并不因此嫉恨算计他,依旧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当年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宛若梦境一般,快乐得不真实。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师兄弟们也不会为了维护他而惨死。他也不会被咒印封住魂魄,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幸好如今,咒印终于解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以重新找回当年的快乐? 在理智权衡决定的利弊得失之前,晏行岚的情感让他先于理智一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好,那咱们就一起留下,壮大黑麒麟!” “少主!”祈临意外之极。他虽然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但却从没奢望过少主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间,堂堂七尺男儿,竟为了这句话而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一墙之隔,在走廊偷听的两个人也同时松了一口气。西陵扶了下眼镜,得意地说道:“我就说过,老大一定会说服少主的。嗯?朱、朱焰,你怎么哭了?老天,我没惹到你吧?” 见心爱的女孩突然泪流满面,向来腹黑多智的怪医瞬间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平时傲娇又要强的朱焰,此时哭泣得汹涌而无声,与最柔弱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西陵手足无措地安慰了半天,她才渐渐止住眼泪,声音里还带着氤氲水汽:“我没想到祈大哥会是这样的人……我是说,我竟不知道,他不爱说话、总是自己默默将一切都办好的性子,竟会是这样养成的。枉我平时总说喜欢他,一直想要嫁给他……可笑的是,我其实并不理解他……” 听到喜欢他几个字,西陵只觉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却不得不强装笑脸,开导伤心的朱焰:“从心理学上来讲,一个人是没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而喜欢这种感情——” “西陵,不要再说了。”朱焰疲惫地打断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稍后你自己邀请少主和祈大哥去庆祝吧,就说我不舒服。” “朱焰!”西陵想追,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脚,愣然无语。 此时,正好晏行岚推门而出。见外面一双小儿女如此情态,不禁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尚自激动不已、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祈临,暗暗摇头。 转眼,便到了拍卖会开始的那天。林紫苏把两家店子交给古爷,自己带着小帝,与晏行岚、祈临等人一起赶赴香江。 香江刚刚回归华夏,交接之际,经济难免受到影响,街上颇有几分萧条。但在举办拍卖会的会场附近,却是热闹无比。大批富商的到来重新带动了这一片的经济,重现了几分昔日东方明珠的风采。 林紫苏前世做记者时,为了跟踪采访一位考入香大的高考状元,曾经到香江出过差,忙里偷闲小逛过一下。所以这次抵达后她并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急着逛街采购,而是先去休息。一觉睡到下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找小晏等人,一起填饱肚子再去拍卖会。 但在酒店餐厅里,她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清疏?” 远远看到一个身着暗红金线绣龙纹、身材一流,长发垂肩,面孔妖孽的男人,林紫苏一眼就认出这是打从M国回来后就不告而别的清疏。她正想打个招呼,清疏也发现了她。愕然地一笑,他趁同伴不注意时,背对着他们,伸出食指按在唇上,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家伙,搞什么鬼?”林紫苏嘀咕了一声,虽然好奇,却也知趣的没有打扰。只决定等会儿找个机会,再好好盘问他。 却不想,他们这番“眉来眼去”,却打翻了某人心里的醋缸。 “那人是谁?”晏行岚不动声色地问道。 林紫苏随口答道:“澳门龙门的少主。” “你们认识?” “谈过一笔生意,不过还没交付。” 想起他们刚才的互动,晏行岚眸色微凝:“你和他很熟?” 林紫苏终于从这话里咂摸出一点不对味来,不禁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地问道:“熟又怎样,不熟又怎样?” 低头看着一脸古灵精怪的女友,晏行岚宠溺又吃味地揽过她的纤细腰肢:“后者的话到此为止。前者的话——不如我们再试一试昨天做过的事?” 回想起昨天被他吻到缺氧脱力、还被趁机上下其手吃了不少豆腐的一幕,林紫苏马上乖巧了许多,低眉顺眼地说道:“领导,我和他真不熟。”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晏力气又大到恐怖。她可不要被迫当场表演十八禁!要玩,也是躲进房里慢慢玩…… “乖。”晏行岚满意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浑不顾这番举动让身后除了祈临之外的黑麒麟成员集体石化:老天,这是在他们面前冷淡得像座冰山的老大吗?!怎么一对上林小姐,这冰山就变成了火山? 而平时最爱吐糟的小帝,这次也是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自从玉店开业那天起,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林紫苏曾担心地问过他,他只说是一步一步接近仇人,不免心情起伏,让林紫苏不要管他。 林紫苏对这话信以为真,便不再多问他什么,只是平时会特意多说些好玩有趣的事,想让他轻松一下。但林紫苏没有发现,小帝对那些笑话总是笑得敷衍,但偶尔看向晏行岚时,那眼神却深邃得让人心惊。 拍卖会场,顶楼天台。 一名月白唐装的老者负手而立,看不清面容,仅能凭那通身渊停岳峙的气势猜测,这老人来历不凡。 在他身后,安吉拉苦苦央求道:“义父,求您帮我去掉这该死的禁止吧!我一定会亲手报仇雪恨,把丢掉脸面挣回来!” 她说这话时,本该是气急败坏,又带点怨恨不苦。可现在却说得小心翼翼,有气无力。也难怪,不管谁将同样的话重复了十几遍,都会是这个样子。 见这一次,义父也如上几次般个语不发,安吉拉心里的疑惑恐惧更深了。从小义父就对她万般疼宠,她还从来没见过义父像这样,对她不理不睬。 也许,只是因为她的表现而生气,所以决定晾一晾她吧。否则,义父也不会特地将她带到香江来。如果她真被义父厌弃,那只会被直接送回美帝在南方的黑奴庄园,悲惨地度过下半生。安吉拉这样安慰自己。 这么一样,她不禁又生出了几分勇气。不想再苦求几句,却忽然听到义父的声音响起:“安吉拉,你追随我多少年了?” 义父终于肯对自己说话了!安吉拉险些喜极而泣,但又不敢放肆。强忍住眼泪,她大声说道:“我从八岁时追随您,至今已有二十年。” “二十年了,时间真是快。”老者感叹了一声,突然又问道:“这二十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收养你?” 安吉拉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父母是华夏散修,当年被道门子弟欺负至死。义父路见不平,杀了那几个人,又收养了我,将我带到国外养大。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不惜性命地报答您!” 她说得诚挚无比,老者却突然低低笑了一声,语带嘲讽:“安吉拉,你觉得我是个心善的人么?” 晏吉拉不知道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噤声。这些年来她看得很多,用心狠手辣,狠绝无情来形容义父,一点也不为过,甚至还犹有不足。否则,她也不会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养成草菅人命的性格。 ——对啊,义父既非良善之辈,那为什么当年又要救她? 疑惑刚在心中升起,安吉拉便听老者慢悠悠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只因我一眼就看出你的魂魄十分特殊,尤其是对我这种修炼了长生玉玦的人来讲,更是具有返老还童的奇效。” 安吉拉心里突然掠过几分寒意,“义父,长生玉玦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奇功。当年创下这门心法的人,一定是想与天地同寿。可惜啊可惜,区区人类,又怎能比得过造化天工?所以这门看似完美的心法,有着致使的缺陷。可叹我当年贪念太重,否则想一想它的原主人为何不修习此功,就能猜到里面的弊端了。” 原主人……不期然间,安吉拉突然想到林紫苏的话。 ——“我们的仇怨比这更早,大概是在四百多年前。你家祖师爷抢了我派掌门的东西,还杀人夺宝,让我派几乎断绝传承。这份大仇,你说我该不该报?” 四百多年前—— 寒意丝丝,像无数条吐信的毒蛇,瞬间钻进了安吉拉的七窍。 而老者的话语,依旧在持续,像蛇类最爱的饵类,一步步将她勾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了除去功法弊端,这些年来我想尽各种办法,甚至来到西方大陆,寻找各类中世界巫术与黑魔法,却都没有效用。好在老天总算待我不薄,让我找到了其他替代的办法:每过一百年,找一个合适我的魂魄,以魂魄之力来滋养我衰朽的身体,延续性命。” 安吉拉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修行了长生玉玦,身体还会衰朽?” “傻孩子。”老者语气慈爱一如温和长辈,却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这门心法只能长生,却不能不死。我的力量虽足够强大,身体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当*彻底消亡的那一天,我也将不复存在。” “那你养大我,是为了——是为了——”安吉拉终于意识到了话语背后的可怕含义,不禁全身都哆嗦起来。 老者淡淡道:“就像普通人类会按季进补,春补黄芪,冬补甲鱼,我养你,自然是为了进补。” 无视已经瘫成一堆的安吉拉,老者像忽然想到似的,又闲闲补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因为当年刚刚发现这门功法的弊端时,我曾一度走火入魔,怨天咒地,这份怨气直接影响了我的功法。所以,充满怨憎与仇恨的魂魄,对我来说是最为滋补的——安吉拉,你知道么,你父母身上的致命伤,是我下的手。那几个正道弟子,也是我引过去做戏的。” “你!你这个恶魔!”安吉拉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但因老者威压甚重,虽然心里恨到极点,却生出不半分报仇反抗的念头,只想逃——马上逃,逃得越远越好! 听着身后急促无措的奔跑声,老者下垂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原本奔向天台出口的安吉拉,突然生生改变了方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往栏杆边拖去! “不——不要啊!义父,饶了我!”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安吉拉险些魂飞魄散。她尖叫着,双手不断在地上用力抠挖,希望奇迹发生,她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除了折断的鲜红指甲与血肉模糊的指尖手掌之外,她什么也没得到。 不过两三秒钟的功夫,她就被拖到栏杆缺口的地方。五十六楼的长风吹起她的裙摆,像一朵无助的小花,随时会被碾落成泥。 安吉拉哭得一塌糊涂,精致的妆容糊成一团。她还想再求饶,老者淡淡看了她一眼,眼中嫌恶之色一闪而逝:“真丑。” 这是她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语,之后她便被那股大力抛了下去。肝胆俱裂的恐惧中,她不断下坠——下坠—— 老者微一抬手,颜色各异的三魂七魄立即从被活活吓死的安吉拉身上抽离出来,飘到了他身边。吞下这糖果一般色彩缤纷的魂魄,像是枯木逢春一般,老者原本皱纹密密、到处都是老年斑的身体,奇迹般地一寸一寸恢复平滑,重归白皙。斑白稀疏的两鬓也迅速变得乌黑浓密。 与此同时,安吉拉的身体则因被强行抽离了魂魄而急速风化。最终,她坠地的下方只留下一条裙子、一双高跟鞋、一些首饰,身体则完全被风吹散。这些看上去像是某个女子当街脱光裸奔的痕迹,让发现衣服的市民纠结了许久。 而在顶楼,已只剩下一名望之不过三十的壮年男子。 最后看了一眼那处缺口,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下天台。只有声音,依旧像刚才那样苍老:“你不是说为了报恩不惜性命么,这也算得偿所愿吧。” 数百米外,酒店餐厅。 林紫苏突然打了个寒颤。 晏行岚立即关切地握住她的手:“怎么,冷么?” “不……刚才突然心悸了一下。”林紫苏只当那是错觉,不太在意:“也许是餐厅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吧,没关系。” 对面的清疏见几天不见,颇为欣赏的美女居然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禁半是打趣半是酸溜溜地说道:“我可是瞒着门中长老,好不容易偷了空子过来的。你不是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先别忙着秀恩爱,快听我把话说完。” 林紫苏有点后悔找这只人形大灯泡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要说快说。” “凶什么凶,难道你刚才不是在秀恩爱?”清疏无辜地眨了眨眼。 林紫苏刚想刺他,却听他正色说道:“你们也是为了这场拍卖会而来的吧?那你们知不知道这场拍卖会的主人是谁?半个月之前,他找到龙门,许诺每年提供我们十万块红脂暖玉。作为交换条件,要我们对他的一切行动保持缄默,不要干涉。” 144 大结局 “十万块红脂暖玉?”林紫苏先是条件反射地计算了一下自己需要花多久才能炼制成功,继而才意识到里面的疑点:“他哪里来这么多的数量?别会是先抛个饵,想使拖字诀绊住你们吧?” 清疏眼中掠过一抹激赏:“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门派里偏有几个老顽固不肯听劝,说要先接触接触再说。没办法,我只好跟他们过来了。对了,我虽然把你的事告诉了他们,但巨利当头,几个老顽固不以为然,所以我不想将你介绍给他们。省得受气。” 这话里的回护亲昵,让晏行岚再次眸光深沉。林紫苏却没有注意到,径自皱眉思考:“不妨告诉你,这拍卖会的主人叫文建,与我们有仇。我本以为他是想在拍卖会上设局来对付我,但没想到他半个月之前先就拉扰你们龙门了……照这样看来,他肯定有其他图谋,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清疏端起红茶啜了一口:“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今道门越来越隐秘,不像古代时动不动就有掀起腥风血雨的藏宝图啊、阴谋诡计啊什么的。好端端的,他会有什么企图?不过,我曾暗地里调查过这个文建,却一无所获。” “他与瓦伦丁家族有关,但却不知道他在族里是怎样的身份地位。”林紫苏说了一点知道的情报。 “啧,竟然是那个超级世家,难怪我查不到。这下水就更浑了。”清疏苦恼道,“不是我自贬,但和他们一比,龙门简直就是只小虾米。他们为何要打我们的主意?” “总之,见机行事吧。” 说好双方在公开场合见面,依旧装作互不相识,清疏才先行离去。见他走了,林紫苏推了一把晏行岚:“走啦,回去换衣服,赴宴。” 晏行岚却一动不动,就那样定定看着林紫苏。被他看得发毛,林紫苏刚要问他又怎么了,突然福至心灵,顿觉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我和他真不熟。” 晏行岚依旧不说话。 被他搞得没办法,林紫苏只好使出杀手锏,瞅准没人注意这边,在他唇上飞快地啄吻一下,再次强调:“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晏行岚展颜一笑,如春风拂柳,情漪点点。但却掩不住那既腹黑又腹黑的偷笑。 林紫苏这才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被小小戏耍了一回,她气咻咻地站起来,本想就此离开,突然想起请柬还在小晏身上,顿时僵住了。 ——算了,大不了下次让你主动,姑奶奶就当找了个牛郎来伺候。 林紫苏在心里恨恨说罢,鼻孔朝天地向晏行岚翻了个白眼:“保镖,还不送我回房?” 偷香成功的晏行岚很识趣地从善如流:“是,主人。” 他清楚得很,偶尔玩玩小情趣可以,但要是不知分寸把林紫苏惹火了,那他的苦日子可就来了。好不容易才魂魄归体,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抱到所爱之人,他才不要被迫做和尚。 下午六点,拍卖会准时开始。 会场选在香江某个著名的大教堂群楼。穿过欧式铁艺花栅门,走过绿如茵毯的草坪,看着随处可见的圣女像与十字架,林紫苏只觉荒谬之极: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内情,谁会想到一个与华夏道门有莫大干系的修士,居然会选择其他宗教的场所来做事? 但感叹之余,跟随在接引小姐的身后,走进教堂后面的小楼时,她突然发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刚才下车时她匆匆一瞥,停在教堂附近的至少也有几十辆豪车,按说那些人都该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怎么这楼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林紫苏看了一眼晏行岚,见他也正转头看向自己,眸中隐有忧色,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这里有古怪,大家小心!”林紫苏飞快地提醒了祈临等人一句,刚想捉住接引小姐的手腕问个明白,不想伸手却捉了个空。接引小姐的身体倏然消失,唯有一张剪成人形的符纸飘然落下。 看见符纸的瞬间,晏行岚脸色大变:“纸傀儡!紫苏回来,他是——” 像是被人踢断了电源的唱机戛然而止,小晏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就彻底无声。林紫苏疑惑地回头一看,顿时毛骨悚然: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刚才小晏、小帝、祈临,以及几个黑麒麟得力干将所站的地方,竟已空无一人!整个一楼厅堂空空荡荡,除了静默无语的基督受难壁画之外,什么也没有。 想起以前小帝传授自己的道门知识,林紫苏不禁心中一沉:看这情形,自己是落进茅山道门的迷踪阵法里了。这是文建做的吧?道门对传承十分严格,他既会茅山道门的法术,那多半就是茅山的弟子吧? 再回想起小晏看见请柬时的古怪,林紫苏心情愈加凝重:小晏说他师出茅山,当年快登上掌门之位时被人陷害,难道,这人就与文建有关?但小帝又说他是鬼灯上任掌门刘伯温的仇人,这其中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林紫苏思索之际,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机敏地扫视了一遍周围,她按小帝教的八卦罡步,推算着方位向前走去。迷踪阵必须破阵才能解危,否则只会束手待毙。 但刚走了没几步,她小心翼翼迈出的步子便踢到了一道有质无形的墙壁。试探性地敲打几下,见那墙是以灵力设成,林紫苏便试着放出一点灵力,想找到薄弱之处加以破解。 没想到灵力刚一射入,大地便剧烈动摇,整个天地为之旋转。等震荡消失,重新站稳的时候,林紫苏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教堂小楼里,而是来到了某个类似华夏古代的地方! 只见周围朱檐高墙,御街长柳,桩桩件件都是古代特有的建筑。身边更有身着官服蟒袍、骑马乘轿的官员来来往往。林紫苏不但能清楚地听到他们讲话,甚至还能闻到新做的马车从自己身前驶过去时、传来的刨花桐油味道! ——莫非自己又触动了哪个阵法、以致穿越了时空? 林紫苏心中刚生出这个念头,旋即又否定了:穿越时空需要消耗的能量极其恐怖,连四大道门都承受不起,文建没必要用在她身上。而且,自己一身露肩晚礼服的打扮,放在古代肯定是比青楼花魁还“妖冶”的打扮,要是当真回到古代,古人们见到自己不喊打喊杀,治她个有伤风化之罪才怪。但这些人来来往往,神泰自若,眼神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可见,是看不到她的。 那,这副情形代表着什么呢?幻影?还是……? 林紫苏正猜测之际,忽然四周的景像又是一变,来到了一处庄严宏伟的大殿。看清前方丹樨高阶后纯金打造、刻有飞龙的龙椅,林紫苏立即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金銮殿! 这时,有两人一前一后,从厚帘遮掩的甬道里缓步而来。走在前方、身着明黄龙袍的那人说道:“方爱卿,你说朕就这样放燕王回去,真不要紧么?他在孝陵前对着先帝墓碑长哭半日,指桑骂槐,痛骂朕削蕃之过。实在让朕丢尽了脸面!朕委实不甘心放他走!” “陛下,燕王在皇陵前骂的那些话早被他安排好的人传遍天下,此时您若是下令杀了他,那反而坐实了他所说的、您趁先帝爷尸骸未寒、便逼灭亲室的不孝不仁之举啊!您唯有将他放回封地,再伺机寻找他的罪状,到时便是杀了他,也能教天下人心服口服。方不致有损陛下清名。” “可恨!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跑去皇陵大哭大闹吧!他又岂会不知,朕不过是以削蕃为挟,要他交出身边那个姓刘的谋士,但他却推三阻四,说什么那是个无心富贵功名的出家人。可笑!这天下都是朕的,朕索要一个出家人,他竟敢拒绝!” “陛下息怒,依臣之见——” 似真似幻的影像到了这里,又是一变,来到一间门窗紧闭、仅有一支红烛的密室。 皇帝仍是刚才那身龙袍,面前的却不是长须儒巾的学士,而是一名鹤氅道冠的道士。道士衣上多有破损,手背上也隐有血痕,显然是被强行捉来的。 “朕再问你一次,你真不愿将那件东西交给朕?” “陛下,贫道实在不知您所指的是何物。” “呵,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要给朕装傻!朕知道你手中握有长生不死的秘籍,此物唯有帝王能享。你若肯识趣交出,朕一定封你为我大明朝的国师,将你的道观立为本朝第一观,世代享受朝廷俸银。此等荣耀,你仍不知足?” 道士眼中闪过几分无奈,叩首道:“陛下厚恩,贫道惶恐。但贫道门派子弟单微,累代仅一人一传。实在不敢奢望此等天恩,亦不知所谓长生不死秘法,陛下是从何处听来。贫道不敢辩解,但还望陛下想一想:若贫道手中真有此等惊世骇俗之法,那贫道的历代先祖师爷,又为何没有长生人间?” 皇帝被他的话气了个倒仰,神情一戾,刚要说话,却听屋外有人惊慌地尖叫:“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燕王的反叛大军离皇城仅有百里之隔,传言明日便要攻城!” 皇帝脸上烦燥愈重:“刘伯温,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自从朕派锦衣卫捉到了你,你主子燕王的军队就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往皇城打。他肯定也是为了你身上有长生秘籍吧!朕暂且最后饶你一次,再给你两个时辰,好好想清楚了,是命重要,还是秘籍重要!就算燕王已兵临城下,朕要杀你殉城,仍是易如反掌!” 要胁罢,皇帝拂袖而去。道士在原地伫立片刻,唇角现出一丝苍凉的苦笑:“是我错了……不该不甘一身学识修为埋没,想要为鬼灯门挣个名声,趁乱世挑了一位必登极位的王爷辅佐。想要崭露头角,却成了自动送入狼口的肥羊……道门又如何?修为再高又如何?一个帝王欲倾举国之力对付你,那就同碾死一只蚂蚁无异!希望这次逃出去后,我终能找到一方净土,安心修行,不再有名利之想。” 说罢,道士吃力地抬起受伤的手臂,结下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法光之中,他身体一点点透明消失。 片刻之后,发现屋里人消失无踪的卫兵,惊慌失措地报告了皇帝。很快,宫殿里响起了皇帝的咆哮:“废物!饭桶!一个受伤的人都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朕养你们做什么!不如都杀了干净!” 几道血光飞溅,众护卫应声而倒。执剑染血的皇帝粗喘几声,大步跑了出去:“别想逃!朕一定要得到长生,一定!” 此时,叛军即将攻城的消息已传遍宫中。宫人们都忙着四散逃命。杀红了眼的皇帝见状更是愤怒:“朕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去死!统统去死!” 他疯狂地挥舞着长剑,刺入一个又一个宫人的身体。血花飞溅,那份疯癫可怕,即使林紫苏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也忍不住胆寒。 突然,皇帝的长剑像是刺偏了似的,擦过一名太监的身体,朝着她的脖颈斩来! 虽然知道这只是幻境,但林紫苏还是下意识地闪让了一下,敏捷地旋身躲到一根红木柱子后面。 一剑刺空,皇帝“咦”了一声,眼中的血色与杀意竟褪得一干二净:“竟能有人识破幻像中的杀招?你有资格见我。” 余音袅袅,幻境刹那间像打破的镜子一样散成碎片,变回刚才的空旷的厅堂。林紫苏注视着四周熟悉的基督壁像,只觉得一阵后怕:如果刚才托大没有躲闪,那自己是否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布下幻阵的这人暗蕴杀招,个中心机实在太过可怕! 回想到刚才幻境中所见的那一幕幕,她眼神变幻不定,脚步却是不停,走过已然消失的灵力之墙,向尽头的房间走去。 进到房间环视一遍,周围的情形让她心下稍安:除了小帝之外,其他人都在这里。但,只有晏行岚是清醒的,祈临等人都是昏迷不醒,不知中了什么招。 见她现身,晏行岚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她的担忧,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昏迷过去了,身体没有大碍。” “那就好。” 从房间的布置来看,是一间宽大的祷告室。五彩琉璃拼成的天窗里折射下一缕缕阳光,照在立于高台之后的那人身上。他负手背对而立,看不清面孔。但注视着那人的背影,林紫苏却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细想,那人已经开口,却与年轻健壮的身形不符,竟是个苍老之极的声音:“师弟,好久不见。” 晏行岚沉默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果然是你。” “如果不是偶然好奇,想看看伤了安吉拉的人是什么模样,我也不会发现你竟还活着。更不借口邀请你们参加拍卖会,实则趁机将你们引入这迷踪之阵。”那人话语里竟有些唏嘘的味道:“四百多年了,物是人非,没想到你我二人竟有重逢之日。” 晏行岚无心与他叙旧。自己的旧恨,紫苏的新仇,让他只想亲手宰了这人。但在动手之前,他仍有疑惑想问个明白:“我一直想不通,你贵为皇太孙,当年做了我师父的寄名弟子,学一些强身延年之术,将来必当君临天下。为什么还要杀我?区区掌门之位,你应该不放在眼中才是。” 那人低声笑了一笑,颇有些玩味:“师弟,枉我与你同门,你竟一点也不了解我。不错,比起富有四海,天下为臣的帝王,区区一个茅山道门的掌教之位,确实不算什么。可惜,我这人素来有个习惯,喜欢掌控一切。如果是我让出去的,那无所谓。但若没经过我的允许,别人擅自动取,那我誓必诛之!” 晏行岚大怒:“你竟只为了这个?!”他突然想起某事,脸色不禁又是一变:“难道对外下手之后,你连师父也杀了?!” “不错。”那人悠然说道:“按辈份,我是师父第一个弟子。按身份,我乃皇太孙,未来天下之主。但师父在宣布将由你来接任掌门之位前,竟连说也未与我说一声。你说,我能饶得了他么?” “你这个弑师的孽徒——” “师弟何必这么激动,那不过是个道士而已。你难道不知道,我当年在位时为了夺蕃除王,差不多把几个叔叔伯伯都杀干净了?论身份论地位,他们可比你师父尊贵得多。” 听到这里,林紫苏再也忍不住,失声说道:“你就是建文帝?!继位数年后被燕王朱棣夺去皇位、后来失踪下落不明的建文帝!难怪你落款会写文建!” 那人沉默了一下,说道:“建文帝这个称呼,我已经有几百年没听过了。你这小丫头能不被我设下的幻阵迷惑,竟能全身而退,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林紫苏眸光一凝:“幻境果真是你的回忆?” “不错。最逼真的幻境,莫过于自己的回忆,所以我将它溶入了法术之中。” “那么,我来告诉你原因。那是因为,被你最终杀死掉的刘伯温,他是我鬼灯门上代掌门。换句话说,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仇人。”林紫苏沉声说道。 那人声音中顿时带上了几分意外:“哦?鬼灯门居然还有传人?当年我打听到他手中有长生玉玦,动手之前曾先调查过,刘老道还没有收过传人。想必,你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他留下的什么秘法,就自称是鬼灯的传人吧。哼,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说要向我寻仇?” 林紫苏神色愈冷:“成或不成,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那人不屑地冷笑道:“不自量力。也罢,看在你胆量不错的份上,我等下让你互得痛快些。” 晏行岚冷冷说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动手吧!” “师弟竟如此迫不及待?也罢,自从练成长生玉玦、纵横无敌以来,我从未遇上对手。就让我看看,冲破了轮回枉死咒的你,实力比起当年、又提高了多少。” 说话间,他缓缓转过身来。斑斓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愈发柔和。这个杀人如麻、心性狠毒的家伙,竟长了一张清秀无害之至的娃娃脸!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他的回忆,连林紫苏都很难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暮光幻色里,建文帝活动了一下手腕,唇角浮起一抹微羞笑意:“来吧,师弟。”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话音方落,不知何处飘来了幽缈的圣歌。空灵纯净的女声,伴随的却是招招致命的出手。 晏行岚深知此人的可怕,一出手便用上了七成功力,根本不给建文帝留下任何余地。法术到处,灵光波动,卷碎震飞了祷告室的桌椅摆设,声势骇人。 但建文帝却是应付得从容自若,甚至还有裕力谈笑:“师弟的功力的确有进步。” 林紫苏早在他们开始动手前,抢先把祈临等人拖到了室外,省得被殃及池鱼。回头见小晏被建文帝说得脸色铁青,想也不想便说道:“我来帮你!” 她虽然只修行到运术阶段,但却胜在灵力精纯且强大。建文帝顿时收起了刚才的不以为然,脸色陡然凝重了许多。 圣歌仍在继续,屋内已是一片糟乱,几乎找不出半处完好的地方。但这场剧烈的打斗却没有惊动其他人,由此可见,建文帝应该是设了结界隔断与外界的联系。 林紫苏与晏行岚联手,虽然看似占了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了建文帝。 ——如果祈临他们有谁醒了就好了!肯定能马上扭转战局!唉,藉不是临走前没有把小威留下守护母亲,现在他们早胜了。 反手向敌人轰去一道火焰,林紫苏大不甘心地想着。 建文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躲过攻击后阴气森森地说道:“别做梦了,以那几人的修为,如果没人帮忙,至少要卧床昏睡半个月才会醒来。你们年轻气盛,一时间压过我一头,那也没什么。要论灵力绵长深厚,还得是我,毕竟我已修行了四百余年,而师弟你就算有前世记忆,修为却不能累加。一旦你们灵力耗尽,我想杀你们,不过易如反掌。” 闻言,晏行岚语含微讽:“你难道忘了我们还有其他同伴?” “师弟,你想用攻心之术让我自乱阵脚吗?我布下的阵里有几个人,我还能不知道?”建文帝森然一笑:“事到如今,你还是只有这点手段,不免让我很失望——嗯?” 见刚才还招招激烈的林紫苏与晏行岚,突然罢手双双向后跃去,建文帝不禁一愣。与此同时,心头突然警铃大作。 就在这时,一道直径足有几米的纯白光柱照准他临空打下,激得屋内尘灰碎屑翻飞,连大地都剧烈颤抖起来!威力之大,可见一斑! 光柱顶端,一名秀好如女的少年浮空而立,眼中满是恨意:“朱允炆,这几百年来我将魂魄锁在玉佩之中,一直在苦思如何拆解你的阴诡伎俩。你得意于比别人多出四百年修为,却忘了我也与你一样!” 说话之际,光柱渐渐淡去,留下地面一个足有几十米深的巨坑。建文帝早不像刚才那样衣冠楚楚,意气风发。头发衣服全被燎焦,面孔朝下伏在坑低,生死不知。 虽然早被小帝传声提醒躲开,但看到这个深坑时,林紫苏仍是心有余悸:连不可一世的建文帝都重伤如斯,这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但小帝并未因建文帝的狼狈而有所松懈,反而更是谨慎:“朱允炆,你装什么死!以你的修为,就算没躲开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莫非你还有什么后招?那就一并亮出来吧!” 闻言,原本一动不动的建文帝缓缓抬起头来,看清小帝的外表后,满面震惊:“原来你没死!但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莫非长生玉玦另有秘法,你竟修炼到了真正的返老还童?!” 见他到现在还心心念念不忘长生玉玦,小帝不禁讽刺地笑了起来:“你趁我重伤偷袭,我当场死去。好在本门传承的玉佩有锁魂之用,我不甘心门派传承就此断绝,更不甘心大仇未报,便将魂魄留在了玉佩里。至于你说的秘法——很遗憾,长生不老本是逆天行事,你以为世上真有这种心法?它只能长生,不能不老。你越是将它修炼到登峰造极,就越是恐惧。因为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你永远不知道你将在哪一天突然死去。我本以为受过四百年的漫长折磨,已经想清楚了才是。没想到你依旧如此执迷不悟!” 面对他的讽刺,建文帝神色不动,“原来你是用夺舍之术重生的。虽然长生玉玦有很大的缺陷,只要我找到不死的办法,那我就等于长生不死。可笑你参不透这一点,得到这门奇功后不敢修行,反倒便宜了我。” “不死的办法?”小帝皱了皱眉:“莫非你在用食魂术滋补*?哈哈——哈哈哈哈哈!” 建文受伤不重,原本是想故意示弱,伺机将林紫苏等三人一举全歼灭。他本已在暗中蓄势待发,但见小帝突然仰头大笑,不禁迟疑着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取灭亡!” 建文帝本来就在猜测,闻言不禁脸色一变,随即又冷笑道:“不可能!四百年来我已生吞了六个饱含怨气的魂魄,要是食魂术真有问题,我早就发现了。一定是你想扰乱我的心神!” 小帝怜悯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不信也罢,说实在的,你如今实力极强。我本来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打算,现在看来么,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说罢,他突然并指如骈,低声念诵。 建文以为他要出招,刚待应对,却听出他在念的竟是道家厌胜术里的镇魂咒。但这咒语只对身怀怨气的厉鬼有用,对活人完全无用,以刘伯温的精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疑惑的念头在建文心中一转,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五官七窍,突然就涌了源源不绝的滚滚黑烟! 黑烟在空中迅速凝结成团,现出一张张痛苦万分的面孔,有的模糊,有的清晰。当看清最为清楚的两张面孔后,林紫苏不禁脱口说道:“肖旭升!安吉拉!你——原来肖旭升出国后找过你,却被你用邪术采补了。还有安吉拉,我照约定将她送回去后,你也对她下了狠手!” 建文见明明早就被肉身吸收的魂魄居然还在,不禁脸色大变。但转念一想,随即镇定下来:“小姑娘说得没错,这小崽子不自量力,居然找到我说什么愿为我做牛做马,求我帮他报仇。哼,他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好在他虽然脑袋不灵光,魂魄特性却很合我意,我就先把他进补了,用来增长我的修为。至于安吉拉,她本来就是我养的补品。” 说罢,他又看向小帝,一脸不以为然:“这就是你的杀手锏?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死后就更不值一提。你以为这堆废物能有什么用?” 小帝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依旧继续念诵咒语。镇魂咒本是祛邪所用,这些饱含戾气的怨鬼听闻此咒,有如身处地狱极刑,痛苦无比。而鬼类天生喜欢阴暗僻静的地方,它们下意识地就想躲到最熟悉的地方躲起来缓解痛苦,于是又纷纷争先恐后地想重新钻回建文的身体。 建文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颇为警惕,见状冷笑一声,立即施法挡下怨鬼。但随着小帝不断催动法力,越来越痛苦的怨鬼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竟将建文的格挡结界生生钻开了一点空隙。几缕黑雾,就此顺势没入他的身体。 这一点点怨气,建文倒也不放在眼里。但就在他刚要运法将之驱逐出身体时,脸色却突然一变:“灵力——我的灵力怎么了?啊——” 此时,过度催动法力的小帝已是满头大汗。但见手段生效,他心里格外痛快,难得好心地解释道:“你的灵力有大部分是来自这些被进补的魂魄,当然能被它们控制。只不过,它们平时在你的积威之下不敢乱动。但现在却被镇魂咒扰乱了神智,什么都顾不得了。你法术再高妙,也没有炼到五脏六腑吧?你就慢慢享受它们的反噬吧!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呼……可笑!说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单凭这一点小手段,你就想除掉我?做梦!”建文不甘地嚷着,但却是外强中干。 灵力是他赖以生存的倚仗,他向来将之看得像性命一样重要。可是现在,它们竟然不受他控制! 他拼命运转心法,试图将暴走的灵力压制下来,但镇魂咒的威胁却远远大于一切。被恐惧驱使的冤鬼残识在他体内惊慌游走,拼命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将他一身灵力搅得天翻地覆。他却无计可施。 见建文如此狼狈,小帝眼中掠过一抹快意。他想要趁机动手了结仇人的性命,却又觉得那太便宜对方,不如让他多煎熬一下。便转头对林紫苏说道:“抱歉,以前骗了你,其实我就是前代鬼灯掌门刘伯温。当时我受伤太重,魂魄离体后只能维持少年状态,以禁法躲入玉佩。幸亏有你,我才能解开禁制,重新回到人世。” 林紫苏早被建文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震了一下。当下确认小帝的真正身份,也不是很惊讶,只是苦恼道:“那我以后是叫你刘掌门,还是叫你小帝?” 小帝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不禁失笑:“按照本门规矩,谁得到传承玉佩,谁就是掌门。我早已不是什么掌门,你,仍就叫我小帝吧。”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相比原本的名字,他更喜欢小帝这个称呼。因为……这是她起的。可惜,她却注定不属于自己…… 小帝眼中掠过几分阴翳,随即又甩开了这些。强敌当前,他知道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刚要亲自斩下建文的头颅,却发现短短片刻之间,建文身上竟又起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只见建文刚才被燎焦的衣服像落叶般片片掉落,露出精壮上身。但就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一道道黑纹如同活物似的不断游走,还有他的肌肉,更是诡异地突然鼓起又突然下陷。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阴森无比。 林紫苏还在茫然时,小帝已看出了其中蹊跷,不禁脸色一变:“糟糕!他是想将自己炼成阴煞活尸,好逃过一劫!可恶,刚才我真应该先下手斩了他!” 晏行岚也看出了门道,断然道:“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我们必须赶在他成功之前阻止他,否则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前辈,我打头阵,你寻隙施法!” 林紫苏没听过阴煞活尸这个名字,但见晏行岚与小帝都如临大敌,便知道这是个棘手玩意儿:“该用什么法术克制他?我也来帮忙!” 小帝却一时没有说话。静默片刻后,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此事因我而起,我会了解这段恩怨——姓晏的小子,等下你要抓紧机会。还有——离开这里后,好好待我徒弟!” 说出徒弟二字,小帝心里陡然一空。像是终于决定放弃了某件珍宝,胸口空空洞洞,有缕缕痛意生出。但他却笑得快意: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婆婆妈妈?既然知道她不属于自己,那换种方式守护她,又有何不可? 心念既定,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林紫苏,嘴唇开合,无声说道:祝你幸福。 尔后,他便义无反顾,向建文冲了过去。团团灵焰在他身边如烟花般爆开,眨眼的功夫又合成了一根比刚才还要粗大几倍的光柱,向建文轰然罩下。 “小帝!”林紫苏失声惊呼。 晏行岚虽然也为小帝的决定诧异万分,但知道这是他拼了性命换来的机会,不敢松懈,手中凝起灵力光刃,飞身扑向光柱中央。 噗——咚! 一道血水喷向半空,又无力洒落。建文帝的头颅,也随之落下。这个引发无数血雨腥风的野心家,终于殒命。 林紫苏却顾不得理会,只紧张地冲进渐渐黯淡的光柱,一把扶住晏行岚:“你没事吧?” “无妨。刚才前辈将魂魄转为力量,生生停止了建文化煞,才为我争取到机会。”虽然在面对爱人时时有亲昵之举,但晏行岚骨子里还是秉承古代尊师重道那一套,知道小帝的身份后,便改口称他为前辈。 林紫苏愣愣看着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小帝,只觉难以置信:“他、他就这么死了?” “阴煞活尸非同小可,当初我们在安家见到的那一具只有它百分之一的力量,萧飞鸿也是拼尽了性命才将它除去。而建文帝实力深不可测,虽然前辈同样修为甚高,但只怕……只怕……”晏行岚有些黯然。虽然最终报了仇,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小晏,这是什么?”林紫苏突然发现小帝身上升起一团七彩灵光,仔细一数,竟有十种颜色。回想以前看过的典籍,她终于记了起来:“魂魄!这是小帝的三魂七魄!他、我记得他知道可以让灵魂回到玉佩的法术!”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赶紧一把扯下颈上的玉佩,将那抹漂亮却脆弱之极的魂魄收进玉中,才脱力般坐了下来。重生以来,她格外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小帝于她有半师半友的情份,几乎与亲人无异。她怎愿睁睁睁看着他死去? 见前辈得救,晏行岚意外之余,也十分开心:“假以时日,前辈必能康复。紫苏,我们走吧。” “嗯。” 建文已死,结界全破。用灵火将建文的尸体烧成飞灰,又把昏迷的众人一一带出小楼。晏行岚刚将祈临背到门口,便听轰然一声,三层小洋楼整个塌了下去。他们刚才打斗时力量太强,又伤到了地基。之前有结界撑着,楼体还勉强能支撑。现在结界一去,小楼再撑不住,完全垮塌。 被巨响吓了一跳,在教堂另一端参加拍卖会的嘉宾们都赶紧奔出来查看。 被众人围观的林紫苏想到之后要面对香江警署的盘问,不禁大为头痛。灵机一动,她对刚刚醒来、对一切茫然无知的祈临说道:“我惊吓过度要昏了,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往后一倒,正正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轻嗅着熟悉的阳刚味道,她唇角微勾,放心地“昏睡”过去。 因为事关瓦伦丁家族,香江警署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美帝。当瓦伦丁族人赶来、发现亲手将瓦伦丁带到了今天地位的建文帝下落不明,便不可避免地与林紫苏一行起了冲突,要求将他们软禁拘留,等找到建文帝再说——当然,他们对外只说那是芙蕾亚拍卖行的总经理。 晏行岚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拿出黑麒麟就Y省盗墓一案挖掘出的线索,直接甩了趾高气扬的美帝人一脸:在华夏横行无忌,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你们不为找,我们迟早也要找上门去要个说法! 被瓦伦丁买通犯罪团伙、远程操控国际走私文物的确凿证据当众打了耳光,还没缓过气来,美帝人又得到另一个让他们不安的消息:M国新任总统佟君公开表示,他独孙佟之华(小帝)的死亡与瓦伦丁家族已失踪的族长有直接关系,要求国际法庭立即定罪。 见佟君竟连建文帝是他们实际族长这等私密事都知道,几个瓦伦丁的二世祖开始坐不住了。等他们发现晏行岚的实际身份竟是华夏国那一位的独子后,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本以为都是好拿捏的豆腐,没想到居然个个都是铁板。 多方施压,瓦伦丁的人不得不灰溜溜地先回国,准备找到建文后再做打算。 但晏行岚却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他带着黑麒麟,用林紫苏的两吨帝王级阳绿翡翠做本金,以跨国盗墓案为突破口,针对瓦伦丁家族主要投资的企业采取各种手段。不过短短几个月,便将原本富可敌国的瓦伦丁腐蚀一空。 等瓦伦丁的人回过神来时,他们手里的股票已缩水得一文不值,各种投资都血本无归,不得不用实业来套现抵帐。当最后一间祖宅古堡也被挂牌出售时,明眼人都知道,瓦伦丁这个姓氏,恐怕再没有崛起的日子了。 而在晏行岚忙碌的这段日子,林紫苏也没闲着。那座被他们拆了一半的香江教堂,最终被她买下,改建商业大厦,做为卓影开发即时聊天软件与网上商城的总部。她知道,虽然最终华夏的上海会取代香江成为新的国际金融交易地,但那是十几年后的事了。在这其间,香江的地位仍无可取代。 在公司成立三周年时,聊天软件已风靡全球,网上商城更是成为人们买卖交易的不二首选。随着无数人利用这两个平台创业发展,做为创始人的林紫苏,名字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更被无数年轮人视为励志典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建文身死、小帝陷入长久昏睡的第二年,炎炎夏日,彻底料理了瓦伦丁家族的晏行岚,开始和林紫苏商量另一件事。 “老婆,你今年也毕业了,而且现在扯证只要九块钱,不如我们明天就去办了?”他讨好地看着林紫苏。 林紫苏正在修复一件只剩半片的缕空雕玉件,闻言顺手拿起工具小刷子,把晏行岚的俊脸生生戳成了鬼脸:“一个结婚证就想把我打发了啊?” “当然还有婚礼。你喜欢怎样的?在华夏还是在国外举办?日本的明治皇宫可以租来办婚礼,要不我们蜜月旅行时去那里再办一场?对了,是穿婚纱还是穿凤冠霞帔?” 看着一下子抱来好几本婚礼流程解说的晏行岚,林紫苏这才转嗔为喜:“我倒没那么多讲究,按一般规矩来,温馨一点就行。” 晏行岚摸了摸鼻子,心道老婆大人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但嘴里可不敢说这话,“那么,一切就由我来安排吧。” “嗯,随你——对了,顺便再准备一场小型婚礼,先帮我妈和古大叔办了吧。” 林紫苏是在刚从香江回来时、发现母亲和古爷有暧昧。她连夜审问了古爷,才知道这家伙以前忙着创业没结婚,等该结婚了吧年纪又大了,一般的小姑娘太嫩看不上,但和他年纪相配的女人他要么嫌人家不好看,要么嫌不够温柔。一来二去又拖了几年,直到遇见林晓梅,才觉得找到了此生真爱,穷追不舍。要说他本事的确不懒,原本没想过再嫁的林晓梅也沦陷在他的火热攻势之下。 对于古爷的人品,林紫苏还是挺满意的,虽然有些意外,但同时也非常高兴能有人真心对待母亲,便爽快地同意了这件事。反倒是林晓梅怪不好意思的,一直说要先等女儿嫁了再嫁,生生又馋了古爷一年。林紫苏每次见古爷那副唉声叹气欲求不满的样,就偷笑不已。 晏行岚自然知道爱人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厚,况且他也很尊敬这位岳母,“放心,都交给我。” 他对婚礼早有准备,得了林紫苏的准话,马上就心花怒放地让人安排下去。不过一周的功夫,就都准备齐全了。 按照要求,先让林晓梅与古爷办一场只招待亲朋的小型婚宴。三天之后,再举行他与林紫苏的盛大婚礼,宴请这几年来结交的各路朋友。 但就在林晓梅婚宴的头一头,他正亲自在餐厅试菜时,却遇见了一个非常意外的人。 注视着不请自来的中年女子,晏行岚斟酌片刻,才选定了称呼:“……流尘道长,你好。” 来人正是他的生身母亲。但荒谬的是,晏行岚之前甚至不记得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本名。对他而言,这只是个连朋友都比不上的陌生人罢了。 但对方却显然不这么认为。没有寒喧,没有客套,直接便单刀直入地下令:“景夜星,马上和我回全真派修行。你命格于我派有益,若你能加入全真,教派必定更加兴盛。至于你自己,也能得到莫大好处。” 流尘这般将利益完全剖析分明,又完全不问他是否愿意,可谓是冰冷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晏行岚怒极反笑:“流尘道长,你好像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知道你也在修道,这便足够了。红尘之中纷纷扰扰,难有成就。又怎比得上山门之中,清静自然,一心向道?再说——” 流尘抬起花岗石般冰冷的眼眸,扫了一眼晏行岚:“当初如果不是算出你的命格,我也不会生下你,更不会设下黑麒麟保护你。若你拒绝,将命还我。” 她言语淡淡,说出的话语却是冷酷之极。晏行岚虽然仍在淡笑,眸子深处却有恸色一闪而逝:原来,曾经是孤儿的自己此生,仍是没有亲人缘份啊。也罢,这辈子,他有紫苏就足够了! 想到即将成为妻子的爱人,他眸色重新转暖,“流尘道长,我们出去谈。” “可。”流尘并不在乎,直接走了出去。 但跟在她身边一起出去的晏行岚,从这晚开始,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次日,婚宴。 本该喜气洋洋的林晓梅却有些不安。晏行岚这个女婿她很满意,也知道他是那种非常有礼的好孩子,况且自己的小婚宴还是他一手张罗着,按说不至于避嫌不到。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 看出林晓梅的不安,林紫苏笑着安慰她:“妈你别担心,他老家那边有急事呢,昨晚匆匆赶出回了。本来说来得及的话一定回来,但今天看来是来不及了。回头让他给你倒茶赔罪。” 林晓梅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如此。有急事嘛,那也没办法。” “可不是。”林紫苏笑眯眯地向古爷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快来陪老婆。等找个理由走出餐厅后,她唇角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刚才那番说辞,只是安慰母亲罢了。实际上,连她自己,连同黑麒麟,都不知道小晏究竟去了哪里。这种一言不发就人间蒸发根本不是小晏的作风。林紫苏很清楚,他多半是遇上棘手之事了。 可,建文帝已死,他身后的势力已然土崩瓦解。就连曾经险些被收买的龙门,也隐隐表示出了后悔,主动向林紫苏这个现任鬼灯掌门示好。这天下间,还有谁能难得住小晏? 站在夜风中,林紫苏久久无言。虽然思虑万千,但只有一点,她依然肯定:小晏一定不会错过他们的婚礼,一定不会! 但,直到三天后婚礼开始,小晏仍是没有出现。 林紫苏坐在房间里,身着火红嫁衣,头载特地请老师傅翻新的古代凤冠,一动不动。 屋外,林晓梅急得想哭,但又不敢在女儿大喜的日子抹伤心泪,才生生忍住了。古爷一边安慰他,一边不时打电话问人找到没有,得到的却都是否定答案。 又等了两个小时,眼见时针已经挪到了下午五点,再有一个小时婚礼便将开始,宾客即将到场。古爷强忍不安,提议道:“要不就说路上堵车,让客人再等一等?” 这时,林紫苏却突然推开了门:“客人等得了一时,等不了一晚。我先过去吧。” 林晓梅立即阻止:“那怎么行?从来没听说过结婚只有一方到场的。要是传出去了,你……” “妈妈。”林紫苏轻声但坚决地打断她:“我相信小晏一定会回来。他既说要娶我,我既答应嫁他,那婚礼就该办完。” “你这孩子……”林晓梅知道她一旦倔起来谁也劝不住,认命地摇了摇头,强忍眼泪,替女儿将一缕发丝别回髻中:“妈陪你去。” “嗯,谢谢妈。”其实,林紫苏心里也不是没有不安,她甚至想抛下一切亲自去找小晏。但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让她再等一等,小晏一定会回来。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按老规矩戴上红盖头,古爷在前面拉开防盗门。林紫苏留心着声音,刚准备跨出门,却发现古爷突然不动了。 她不禁奇怪地推了他一下:“古大叔,你怎么了?” 古凶没有回答,只是呼吸陡然变得凌乱粗重,像是欣喜若狂。 林紫苏心中一动,猛地一把拽下盖头,一抬眸,正对上那张朝思暮想的俊美面孔。 他终于回来了!只是略显憔悴,身上还有浅浅的伤口,但他的双眼却亮得吓人。在看到她身着嫁衣后,脸上更是掩不住的欢喜。 四目相对,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来。 定了定神,她刚想开口,却只觉一阵天眩地转,在众人惊呼声中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数公里之外,Y省六星级饭店。 卓光按下电话,对同样一身白色西装的卓影说道:“林小姐他们暂时来不了,我们先招呼客人吧。” “啊?今天可是他们的婚礼哎,他们居然不到场?”卓影惊讶地说道。 卓光也很无奈,“古大叔刚才说,他们临时出了点事,我们无挡一阵。” “哦哦,原来如此。” 兄弟俩对话的功夫,一脸无聊的清疏晃了过来,正好听到了卓家兄弟的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早就想把抢走紫苏的那男人灌个烂醉让他今夜洞不了房,他怎么能不来?告诉我地址,我找他们去!” 卓光眼中掠过几分不悦,“清先生,请您再等一等。” “和我叫板?有意思。你跟了紫苏这么长时间,就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想试试,嗯?”清疏笑得风情万种,眼中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伸手就想去勾卓光的肩膀。 卓光身子微动,不知怎的就躲开了他这十拿九稳的一勾:“清先生,请自重。” 看清他的动作,清疏眼中终于露出讶色:“好小子,原来林紫苏教过你啊。也罢,今天是她的好日子,我就此罢手。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玩玩。” 卓光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卓影却是看得目瞪口呆:“哥,林小姐当真教你那些高明手段啦?” “……不是她教的。”想起小帝传授自己时,说希望他在学成后能保护林紫苏,这样也是爱人的一种方式,卓光唇角的笑意蓦然变得苦涩。咫尺天涯,甜蜜而又折磨,这种方式,可真是够磨人的。但一旦明悟此生只能以这样的身份站在她身边,他亦甘之如饴。 这时,有人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同志,你是负责接待的伴郎么?新郎新娘怎么还没出现啊?” 回过神来,卓光连忙说道:“他们路上堵车,很快就会到了。老先生,您先进去坐一会儿。” 卓光觉得这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有点眼熟,只当是以前到藏珍阁买过古玩的客户,也没多想。 老者听到这话,却难掩失望:“我时间不够,没法再等了。唉,还是改日再来吧,看来和儿子儿媳缘份还不够啊。”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卓光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想起晏行岚的家世,他不禁脸色一变。但等他追出去时,老者已然离去。夕阳下,只见几辆红旗轿车渐渐驶远。 与此同时,医院。 葡萄糖水挂了五分之一,林紫苏就醒了。醒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晏行岚去了哪里。 晏行岚怕她劳神,便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了一下流尘来找自己的事情,末了又说道:“我和她约定一局定胜负。但是,虽然不喜欢这个人,却不可否认她是我这一世的母亲。我不想打伤她,不免有些束手束脚。我们缠斗了很久,我才打发了她,让她发誓再也不来找我麻烦。” 林紫苏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流尘的事,不禁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怕小晏难过,便摸了摸肚子,说道:“今天没什么胃口,一直没吃东西,大概是低血糖昏倒了,没什么大碍,我们还是赶快去酒店吧。” 她有些郁闷:穿着红嫁衣被抱到医院来,自己大概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吧。 晏行岚却不赞成:“等拍片结果出来再说,反正不急于一时。你饿了吧?先等一等,我马上去买东西。” 他刚要出去,病房却被人先一步推开了。年长的医生一见他就板起脸:“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太大意了。既然太太有了孩子,又是结婚当天,就该多多注意,不要让她劳累。胎儿只有两个月,还很脆弱,要是有个万一……” 后面医生又说了什么,晏行岚和林紫苏都没听进去,齐齐傻了眼。 等医生教训完离开,晏行岚仍是处于梦游状态,眼神迷蒙,喃喃自语:“孩子……?我要当爹了?” 林紫苏愣了半晌,才捂脸叫起来:“我说最近怎么老控制不住,爱使小性子呢,原来是因为孩子……等等,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奉子成婚吧?好丢脸啊!” 晏行岚总算从震惊兼狂喜中回过神来,连忙安慰道:“孩子的事你又作不了主。管别人想什么,我们自己开心就好。” “嗯……不过今晚的婚礼?” “当然是不去了。没听医生说吗,孩子太小,现在你不能劳累。” 晏行岚不容辩驳地说完,立即去找林晓梅,让她和古爷去酒店主持大局。而林晓梅知道女儿已然怀孕,惊讶欢喜之余,却是狠狠剜了女婿好几眼,心道真是看错人了,本当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谁知道竟这么不规矩,带坏了宝贝女儿! 满心欢喜的晏行岚根本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岳母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甚至还盘算着要给他点排头尝尝。重新回到病房,他傻兮兮地笑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他虽然拥有别人最羡慕的家世,一身修为更是出类拔萃,但几世以来却都没有亲缘,所以把亲人看得十分重要,对自己的孩子更是充满了期待。 见他完全没有平时的样子,傻得像个愣头青,林紫苏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刚想打趣他几句,却听胸前的玉佩里传出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起什么名字?” 这声音实在太煞风景,小晏立马就绷紧了脸端起了平时的冰山架子。但林紫苏却是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捧住玉佩:“小帝,你醒啦?” “别担心,之前是力量消耗过度,所以不得不沉睡了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离开玉佩了,到时你再帮我找个身体。” “说到这个,你还不知道,佟君让M国的科学家把你的身体冷冻起来了。他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但是他说,不管你是谁,身体都是他的孙子。” “……那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矫情……算了,反正那身体我用着不错,看在身体的份上,我就吃点亏,喊他一声爷爷吧。”说着,小帝打了个哈欠:“我继续休息去了,不打扰你们小俩口谈情说爱了。” 林紫苏大窘:“我们明明是在讨论正经事!” 喊完之后,玉佩里久久没有回应,她猜小帝应该是已经睡着了。但没人接话茬,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头憋得难受,不禁瞪了晏行岚一眼:“都怪你不小心!”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主人消消气。”少了外人旁听,晏行岚瞬间变回二十四孝好老公,好声好气地哄着爱妻:“老婆辛苦了。” 林紫苏被他柔声一哄,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以前自己可是最讨厌作女,没想到怀孕后性子大变,也变成了这类人。她讪讪地说道:“有时候我真是控制不了……你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晏行岚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满满的都是爱意:“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怎么可能嫌你。” “只是这辈子吗?” “哦,一时口误。”说着,晏行岚轻轻吻上她的芳唇,厮磨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应该是生生世世。” ------题外话------ 呼,完结了完结了,前期埋的坑都填上了。看看后续情况,也许会写小宝宝和龙蛋灵宠的故事(不造妹纸们还记不记得那颗蛋~) PS:不好意思嗷,本来昨晚就写完了,但要上传时打雷下暴雨,我本说等雷停了传,结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