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神秘之客 掘坟盗墓之事,并不少见,渊源古远。据传始于春秋礼坏乐崩之后,厚葬之风兴起,于是盗墓行为益为盛行。 从古至今,说起探穴摸金,在世人眼中,历来各个都是该遭千刀杀,万刀剐的歹人,乃是极败坏的恶名。可细论起来,朝臣天子,士农工商,在那三百六十行里,从上到下,哪一处没有丧尽天良,用瞒天手段行奸使诈的贼子?大盗窃国,中盗窃候,只有最末流的才剖棺盗尸、窃以金银。 孰不闻“道不盗,非常盗”,“盗亦有道,盗不力道”之言。 这是爷爷手札中开篇的一段话。 我叫张天明,经营着一家古董铺,铺子是爷爷手上传下来的。在我父亲的手里打理了几年后,爷爷便在他去世之前千叮铃万嘱咐的交给了我。用爷爷的话来讲,这铺子里的东西,大到青铜,小到玉器,皆属阴器,不可见光日。经营所得之钱财也不可据为己用,否则必遭厄运。所以这几年来,铺子里所得一切收入,我都以匿名形式捐赠于政/府国家。 我还有另外一个职业:古器鉴定师,在行里也小有名气。这与我从小在铺子里长大,对古玩玉器耳熟染有关,也与爷爷的熏陶离不开。经我手鉴定的东西,十之不离九,我讲它是唐朝的物件儿,它绝对不会是宋代的。 爷爷除了给我留下了这间铺子,还有一本手札。那是爷爷生前视之如宝的物件,直到爷爷去世多年之后,哈莫扎才把他交给了我。我才有幸亲自将它打开,目睹里面的内容。 可手札里面除了记载着一些爷爷生前盗墓摸金的经历,以及各地风水地脉,就只剩下一些奇奇怪怪我根本看不懂的图纹和文字。 今天是周末,时间还很早,才早上7点多点,哈莫扎早早的出去买菜了。顾客也都还没有上门。 我独自坐在铺子里的藤椅上翻阅着爷爷的手札,在手札的第二十七页,爷爷重复的记录着一段奇怪的字符,并配有一个图纹。我将图纹用手机拍了下来,并将字符记录下来发给一些熟悉古符文的朋友,让他们帮忙查阅翻译,看看是什么意思。 “这图纹代表什么呢?”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图纹,不仔细看会感觉它就像一个钟表的形状,并刻有表环,里面绘有不少拉丁文字,圆圈里面是一个有着七个角的星星,每个角上都有一个拉丁文词汇,看着像人名,只是你根本认不出它是什么意思。圆圈的中央有一朵花型图案,图案的正上方盖着的是一个端端正正的五角星。在圆圈的外围是一团极其细腻优美的线条纹路,编织成四个蜘蛛网,直延伸至四个角端。在每个角端蜘蛛网的正下方都绘有一双手,手势正面微卧。两手拇指、食指与中指各彼此相连,而无名指与尾指敞开,呈拱月状。像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膜拜。 “老板,有没有空?”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操着一口变味的普通话,听起来却也不并难听,感觉声线很细腻。 我抬眼望去,是一个外国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带着一个大大的墨镜,皮肤古铜色,一头金黄灿灿的发丝,她的面孔蛮精致的,看起来很舒服。 我点了点头,将手札放进抽屉,过去招呼客人“随便看看,我这里东西蛮齐全的。” 外国女子往铺子里随意看了两眼,又摸了摸案架上的青铜器,有点心不在焉。 “喂,别乱摸。”我连忙制止了她。 混这行的,或是经常往古玩店跑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所谓都称阴器是有原因的,它们都常年深埋地底,数千年终日与秽物邪气作伴,不见天日,至邪至恶。古玩行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越是值钱的物件,你越不能碰。因为古代阶级制度极其苛严,但凡有资格用它们来陪葬的人,非富即贵。戾气也是最重,邪气也至深。如果擅自触碰之人,一旦阳气不旺,那不是厄运、便是血灾。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上古玩店,货主都会事先说句:切莫乱摸。淘回来的物件,也都得先驱邪去秽,才能使用。而真正识货懂行规的顾客也都是只看不摸。除非你自认为你阳气够旺,正气够足,能够镇得住,压得稳,否则还是不要轻易下手的好。 那外国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摘下了墨镜,露出那深蓝色的眼睛,瞳孔中带着丝丝浑厚化不开血色的暗红,眼神有些不太善良,他用英语朝外面喊了句:“LOS!” 不一会儿带头走进来一个身躯魁梧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黑人,凶神恶煞。身后还跟着三五个清一色西装的外国人,每个人都戴着墨镜,看着倒是像在演黑帮电影。 “打劫?” 我第一反应便退回了柜台,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在屁股后头快速盲按了三个数字,一有动静便报警。 “你好,我叫卡琳娜,有件事请你帮下忙。”叫卡琳娜的外国女子看了一眼有点紧张的我,笑了笑“听说你挺有名气。”她朝LOS招了招手“麻烦你帮我看一个东西。” LOS便走上前来,从包里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个古代铜镜,跟伺候自己媳妇般动作轻柔的放在柜台上,完全与他的外表和造型不符。 我只看了一眼,便深知来的这群陌生人来头不小。这古镜也是件真品,年头也绝对不浅。我猜想应该是汉代、甚至以上的老物件。 我心里暗暗称奇“果真是个好东西。” 但我的眼神却没有停留在古镜那里,而是LOS手腕上不小心露出来的纹身却引起了我极大的注意。就是爷爷手札上的那个图纹,我确信。我连忙打开手机,凭着刚刚脑海里的记忆对比,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我盯着这群陌生人厉声问道,手也开始往柜台下去摸一个能防身的武器。 卡琳娜似乎觉得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或是好像被别人看出了破绽,嘴角挂起丝丝冷笑,朝LOS使了个眼色,带上墨镜便快步走出了铺子。 LOS拿起柜台上的古镜,领着几个手下也跟了上去。 “你们站住,把话说清楚。” 我大步追了上去,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胖子打来的。 “喂,我这正忙着呢,你就不能晚点再冒出来?” 我边讲电话便快速的追到铺子外边,那群陌生人却一眨眼不见了踪迹。 “妹夫,在不在铺子里?我跟你说啊,你未来大舅子今天可算淘到一件好宝贝了。”胖子在电话那头唾沫星子乱溅,电话这头我都能感觉得到。 胖子叫杨名扬,是我的发小,我们两家是世交。他爷爷和我的爷爷是从一个墓里爬出来的摸金人,在民国的那些年头里,两人寻遍了大江南北的各个古墓遗冢。 前些年胖子爷爷去世的时候,特意含泪拉着我爷爷的手,说是要把自己的孙女麦子许到我们张家,让两家几辈人的关系和情分走得更亲近一步,否则死也不瞑目!我爷爷面对老伙计临终时的遗言也不好推辞,点头便应许了这门亲事。所以胖子这小子从那时起便经常以我未来大舅子的身份向我攀亲带故、发号施令,没少来骚扰我。 “你小子能淘到什么好东西?”我嗤之以鼻“谁是你妹夫了?别没事乱攀亲戚。我遭不起那罪!”我苦笑了声“就你妹那脾气,那性子,哪个男人受的了?能嫁出去才怪,要我说你们家就烧高香吧!兴许哪家不带眼的能把她收了!” 胖子经常混迹古玩圈淘换东西,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缺心眼,不是上当就是受骗,淘回来的东西,没一件能换回老本的。为了这事,没少挨他那强势逼人的妹妹数落,不过我倒对他这事喜闻乐见了。 “去去去,美得你呢还。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子还配不上你小子了?我妹如今这是阿斗的江山--白送给你了,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小子那不炸嘴的石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胖子在电话那头没少挑我的刺,数我的短。“行了,我也不跟你扯掰那些亲戚辈分的事了。问你真的,在不在铺子里,找你有急事!” “那你过来吧,这会还有空,待会就知不道了。”我笑了笑,把电话挂了,这瘟神看样子是躲不掉了。 我坐回藤椅,再一次想着刚刚那群陌生人,越发觉得奇怪。于是拿起抽屉里的手札又仔细翻看了几下,在爷爷手札的第十二页,出现了刚刚那个古镜的图案,图案的下面还记载着一段话:蟠螭纹铜镜,源于先汉,民国28年八月出于寿县,为淮南王墓葬所得,此器凶极,见光必祸! “既然古镜为爷爷所得,为什么又会落入那群莫名之人的手中?” 我再一次验证了事情的蹊跷,但爷爷手札里的后面的那八个字,却让我心中极为不安。这件事也许远不会那么简单,而那群莫名人突然出现,又是为何? “来,天明,这回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世之稀品,这可是老佛爷的物件儿!” 正当我苦思冥想这怪异之事的时候,胖子跟捡了宝一样合不拢嘴的大步迈了进来。 “瞧你一天到晚没个正谱的,少给咱们这行跌份子!” 我没好气的白了胖子一眼,丢下手札。“拿过来我瞅瞅,还老佛爷,别又着了别人的谱儿,还傻呼呼的跟着和!” “那哪能呢?”胖子拍着胸膛指了指外面“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去,我杨名扬是谁,那可是咱们淘宝界的NO.1!”他在那一本正经的瞎掰,见我没有好脸色,又笑眯眯的凑了过来,掏出兜里的宝贝,拍着我肩膀拍马屁“咱是淘宝界的NO.1,你张天明可是鉴宝这行当里头的祖师爷呀!那家伙,想当年,潘家园里走一圈,七大掌柜八大董事的,哪个没被你忽悠得忘了自己亲爹是谁。那家伙厉害得简直不是人呀!”他讲这话的时候,语调故意拖得老长老长。 我倒是好笑“你小子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给你家大舅子瞅瞅呗!” 胖子抬手拱了拱我,把宝贝往柜台上细细轻轻的放下。“刚从乡下淘换来的,五万多呢,正宗的老佛爷物件!” 我扫了一眼,是一件:一露甘甜。秋荷波动曲折,露珠晶莹滚滚,一只小青蛙跃于其上,翠叶仿如颤动。外人看来确实鬼斧天工,宛如神器传世。 “行了,哪来的丢哪去吧。” 我摇了摇头,几万又丢水里了。这要是真和你们杨家摊上关系,我这小铺子保不齐也得让你小子搭里面去。 “干嘛呢这是?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我的大妹夫!一露甘甜啊,老佛爷的!” 胖子清楚我的眼力,又怕我在逗他,极是不甘心,跟挨了棒的狗一样,就差没哭出来。 “你自己瞅去!” 对于胖子每次兴高采烈的来铺子,接着又是哭天嚎地的回去,我已经有了抗体,也懒得再搭理他。 胖子还是不死心,捧起柜台上的一露甘甜,左翻右看,就差没把眼珠子掉出来。当他看出青蛙与荷叶的接口是用现代工艺镶嵌上去的破绽之后,脸色惨白。气急败坏的跳起身子指着外面便破口大骂“孙子,连你家杨爷都敢摆。你这道摆浅了,我看你小子是混到头啦!” “我找那孙子去!” 胖子气不过,咬牙切齿的往外走。 “上哪找?”我一口唤住了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蠢得。。。”后边的半句我忍了回去,怎么说胖子也是我名义上的大舅子,太难听的话我也讲不出口。 “那,那,那这就算完了?我堂堂淘宝界的杨爷让一乡巴佬给摆了,着了道了?这事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胖子撑大了眼睛望着我,见我没吭声,大叹口气“哎!”他来回的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急忙扯下肩上的背包往里翻,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这还有样东西,这东西我估摸着绝对不假,你赶紧给我看看。”说着便把东西放到了柜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我抬眼一看,惊得手中的手札掉在了地上,猛的站起身子,大声问道。“你哪里弄来的?” “那个,那个。”胖子以为又掉了谱、着了别人道,半天没有声音。他抬手指了指外边“刚,刚来的路上,从一群老外那里淘来的。带头的是个女的,长,长得倒是还挺漂亮。”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五百。” 我一下跌坐在了藤椅上,说不出话来。 这件爷爷手札里面记载的蟠螭纹镜,被爷爷认为是凶器,这么多年踪影成迷却又突然出现。还有那群莫名的不速之客,Los手上的纹身为何和手札上的奇怪图纹如此相似,卡琳娜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爷爷手札里记载的我读不懂那怪异符文,为什么爷爷要重复记载?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我毫无头绪。 我拾起地上的手札,和柜台上的蟠螭纹镜仔细比起来。 圆形镜,三弦钮,圆座。钮座饰虺龙纹,座外四道绳纹,绳纹之间有铭文一周,立体纹饰是相交错的蟠螭。素宽缘卷边。 我拿起古镜想放近眼前再瞅,但当我手指触碰到镜身的时候,镜体却是一阵阴森至极的冰寒,噬人心骨。仿佛有种走入墓室的感觉。 我眉头猛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天明,有问题吗?到底是不是真品?”胖子见我眼神迥异,大咽了口唾沫,凑上来迫不及待的凑近我。 我怒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古董。但镜体的冰寒却让我感觉奇怪和害怕,于是我向胖子打听。“你刚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古镜是冰的?” 胖子猛的摇头。“放包里捂着呢。” 我心咯噔一下,预感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 “这淮南王究竟又是何来头?莫非刘长?”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汗毛打颤。既然爷爷着重用:(此器凶极,见光必祸!)八字强调。想必他老人家必定亲身见识,此古镜也极有可能凶邪至甚。 为了安全起见,我把胖子留在了铺子里。但我却明确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我不知道是不是铜镜冰冷的原因,我只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清楚,今晚便一定会有答案! 第二话,古镜里的东西 老话长说,逢厄必灾。 在古玩这行当里亦是如此,器分阴明两种。但凡所淘之物属阴器的话,那器中必定藏有邪灵秽物。而一但器里的东西见了光,那么事主可要遭遇。如果当事人阳气足盛,邪灵奈你不何,那么它便会找你最亲近的人下手。 这蟠螭纹镜本是古墓镇魂压邪的法器,吸纳活祭之人的阳气,用来镇压墓葬中那些死于非命的、又怨恨难平的名门贵族的怨气。它身上的阴气可比墓主人还恶上几分。 这也是为什么我把胖子留下来的原因,我猜想一定是胖不小心子触发了里面的东西。但是我猜测如果里面真有什么脏东西的话,一般也只有子时三刻过后,阴气最盛的时候才会出来。至少这几个小时之内应该不会出什么猫腻。 “哎呀,你就别阴脸沉面的啦。你,你,你倒是快说说这东西是不是真品,哪个年代的物件啊?” 胖子见我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对劲,他结结巴巴的问着,只是,他面上的表情很期待,显然非常着急这东西的来历和价值。 我点了点头“确实真品,货真价实!” “哈哈,还真是个宝贝啊!”胖子打小和我长大,混古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话一出,他合不拢嘴了。指着外面大叫“孙子,你杨爷这叫因你得福,杨爷我谢你八辈祖宗喽嘿!” 不等笑声落定,胖子便慌手慌脚的从裤兜里掏出香烟,递了支过来。“妹夫,还真有你的哈,”他敲了敲柜台,“等这玩意出手了,哥少不了你的好。啊!” 我瞥了瞥胖子塞过了来的香烟,再看了看他的脸面,无语的摇了摇头。 我抬眼又望了望柜台上的古镜,上边一圈隐涩的象形铭文倒是拉起我的兴趣。我眯着眼睛细细的看了起来,只看懂了个大概。感觉这古镜似乎真的与淮南王刘长有关。 根据记载,淮南王刘长本是高祖少子。正值王位顺当,封赏登极。不期与匈奴合谋,密谋造反,最终东窗事发,被朝廷拘捕。汉文帝不忍心将他杀死,背上杀害兄弟恶名。于是将其削去王位,废为庶民,一路用辎车囚载送回封地,并令沿途各县递解人蜀。谁知淮南王性情刚烈,不堪受辱,于途中绝食,粒米不进。加之性情暴躁,沿途各县送押刘长的人都不敢打开辎车的封门,喂其饭食,最终刘长活活饿成干尸。 据说刘长死后,怨气难平,入殓的时候发生尸变,咬死很多人。文帝大惊,贴皇榜寻求解救之方。后来有一道士前来揭皇榜,制服刘长。并用蟠螭纹镜作为镇魂法器放于刘长墓中。又告诉文帝,要用活人殉葬,方保平安,文帝从之。自此,事态才算终得解决。 我爬起身子,来回的在铺子里踱着步。“你也是探墓一脉出来的。”我往古镜那使了个眼色“你自己看吧。” 胖子似乎明了我的意思,收了笑容,趴在柜台上左盯又看。“没啥大问题啊,不就一圈破字吗?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想多了!”胖子似乎没看出破绽,他想捧起古镜再瞅瞅,手才刚碰上,马上就缩了回去“哇!怎么这么冰?”他偏着脑袋左右细细再瞧“刚刚都还好好的。” 我沉吟“你还知道冰啊?”看了他一眼“知道那东西谁的吗?” “谁的?”胖子追了上来,有些无奈“那字我也看不懂啊!” 我想了想,这事还凶吉难测,暂时不告诉胖子的好,于是扯开了话题。“麦子几时回来?出去采访也有段时间了!” “哦,那丫头啊,最近忙得很,你不知道,她电视台的那档中国奇闻录节目可火得不得了,据说连埃及都有转播。” 胖子说着又把烟递了过来,我摆了摆手,他便把香烟夹在了耳朵上, 就在胖子递烟的那一瞬间,我猛然看见胖子的身后有一股怪异的青烟。我以为是胖子抽烟的缘故,并没有在意。可当我把目光投向古镜的时候,却看到镜面之上流光闪闪,一张极其扭曲狰狞的恐怖鬼面映入了我的眼帘,那充满怨恨的眼神让我心头猛的一晃,惊得我浑身打颤。 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一般阳日之时是不会出现这种东西的。我揉了揉眼睛,胖子身后隐约萦绕着一团瘴气,那种如同坟冢中才有的阴森瘴气。 “胖子!”我猛喊了一声。 胖子惊得不小,夹在耳朵上的香烟落在了地上,香烟不偏不倚的滚到了他的身后。胖子回身去捡,当他起身的时候,瘴气刹时不见。 我的眼角瞥见空气之中有一丝丝波动,随后那股不死心的青烟溜向柜台,绕着柜台上的古镜转了几圈,便整个没入了镜身。紧接着,我隐约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火把燃烧的声音。还有一阵乐器声,是古代的那种埙、缶、箫、瑟的音律。 胖子身上带着卸岭令,我想青烟或许正是忌惮卸岭令才退去。 卸岭令,是盗坟一族卸岭一脉代代相传的信物。取用熊掌之骨投于桐油之中浸泡百日,再用松材之火灼烤数遍,三文三武,借取雄旺之气。经手工打磨雕刻而成,大小宛如铜钱,形呈龟状。色亮白,质地极坚。令身携刻有“卸岭”两个古篆字。有护身之用,极辟邪。 相传此令乃创于战国,后曹操废之。对于盗墓一族,也只沿袭发丘与摸金两脉,其余搬山、卸岭两脉,皆没与民间。 究其根源,爷爷的手札里也有曾讲道:自古探墓者,按授业之区,分为四脉,且一脉相承。各为: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发丘以探墓定穴为精,摸金以拈金取器为技,而搬山、卸岭两脉分是破墓、剖馆。 至于后世之人所杜撰摸金校尉走山看水、分金定穴。从无考究、其言不实,仅乃讹传而已! 加之元人对卸岭一脉屠杀殆尽,传至民国,几尽绝脉。 而胖子祖上正是卸岭一脉,这也是为什么爷爷当年遇见胖子的爷爷的时候一见如故,二人探尽天下坟冢。 “我说你小子今天是怎么?老一惊一乍的!” 胖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青烟的诡异,又点了支烟,拉着我说话“你刚不是问麦子是不是要回来了,我想起来了,前天她给我打电话时说了好像是今天的飞机。” “你说什么?”我猛然回过神来,又确定了一遍。“你说今天?” 胖子吸了口烟,点点头。 “怕是要出事了!”我暗呼了声。 胖子祖上承袭卸岭一脉,有卸岭令护身。而卸岭不比摸金、发丘。卸岭传人,剖棺开椁,是第一个接触棺椁之中阴气之人,所以雄旺之火要一定盛足,因此只传男不传女。那古镜里的东西自然是短时间奈何不了胖子,那它就必定会转移视线,寻到麦子身上去。我连忙拿起手机,只见手机上麦子半小时之前就已经发了几条短信过来了,说自己已经下了飞机,让我去接她。 我刚要动身,又不放心的看了眼柜台上的古镜,只见镜体之中寒光一闪。紧接着,镜身映出一个画面。画面中一个人双手被缚,跪在地上。一把钢刀手起刀落,头颅滚落在地,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像是从台阶上一下接一下滚落下来。头颅直滚到了我的脚边,洒了我一脚的血。两只铜锣大眼盯着我,流出那褐绿色的液体。 我有点不放心让胖子一个人留在铺子里,发了个短信叫麦子现在就来铺子。而且着重说了两个字:立马。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铺门口老远就传来麦子那燕子叫似的声音。“张天明,你给我出来。让你去机场接我,你到好,叫我自己打车回来,怎么滴,我不是你张家的媳妇?” 她抬腿迈进铺子,见胖子在,翻了胖子一个白眼,胖子便乖乖的去到门口提行李箱。 今天麦子的造型让我眼前一亮,紧身的浅色牛仔裤,量体而成的白T恤,一头飘逸的披肩秀发,再配上她那高挑精致的身段。如果用美不能形容,那就只能用漂亮了。 麦子大步来到柜台边,一把将挎包丢在柜台上。“瞅着你们哥俩倒是悠哉得很,你说你忙,忙在哪了?我看你们两是又忙着淘换那些没用的破东西吧。” 麦子说这话也是有道理的,胖子出现在我的铺子里,除了那事,还真找不出别的事。 “东西搁哪呢?来拿我瞅瞅!” 说着说着便满铺子扫眼望“瞅你们一天到晚没个正谱的,一个是我亲大哥,一个是我未来老公。”她叹了口气“哎,我杨麦子这是什么命啊,摊上你们这两个主。” 当她瞥见柜台上摆着的古镜的时候,杏眼一眯。“我当是啥呢,就这破玩意,瞧把你两给稀奇的!” 话音还没落,手跟着就往古镜那里抓去“让我这个大专家来给你们把把关吧!” “哎....!别碰,我的祖宗!” 我差点没被她的举动吓出心脏病来。 “有什么不能碰的?”麦子丝毫不理会“这家铺子里的哪样东西是我杨麦子不能碰的!”她声音越来越大“我还告诉你了,张天明,早晚你还得上我家户口本!” “叫你别碰就别碰,哪来那么多头头道道的!这铺子里的东西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我猛的提高了分贝,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跟麦子讲话。同时也把古镜拿了起来。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麦子这手要是真放下去了,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你...!”麦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家二狗爷爷都不会这样说我!” “好了,好了,麦子,天明不让你碰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呀就别小孩子脾气了。” 胖子放下行李箱,上来打圆场。 “你起开,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哥两肚里的小九九?” 麦子一把耍开胖子的手,一脸闷气的坐到藤椅上。“张天明,我还告诉你了!从今天起,这间铺子姓杨了,一分钱都得上交到我这里来!” 我也不去反诘麦子的话,将古镜放到了我的卧室里。 “呵呵,麦子来了!”莫扎叔叔这时买菜回来了,笑眯眯的看着正生着闷气的麦子“中午别走啊,一家人吃顿饭。”他晃了晃手里的鲜鸡“有你最喜欢的小鸡炖蘑菇。” “嗯,知道了。谢谢莫扎叔叔。” 麦子脸面立马一变,站起身子满脸挂笑的说着。 莫扎叔叔便去忙了,麦子也起身去打帮手。 我坐在卧室里,看着桌子上的古镜,总感觉有些六神不安。也感觉卧室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吸进鼻子里的气息都是冰寒的。 胖子这时走了进来,见我脸色不好。“怎么了,天明?”他看了我两眼,叹了口气“麦子就那性子。”他走到门口又立住了步子“今天你的话有点过了!” 我点了点头。“你替我跟麦子说声对不起。” 胖子恩了一声便去了。 不一会儿,麦子进来了,手里拿了一个苹果。“呐,给你。” 我笑了笑“你吃吧。” “让你给我削呢!”麦子撑了下眼珠,递过来一把水果刀。“就不知道讨女孩子欢心吗?真是的!” 我一脸愕然。 莫扎叔叔在厨房那边喊麦子,麦子应了一声。把苹果和水果刀放在了桌上,笑嘻嘻的说了句“待会我要吃。”便出去了。 就在麦子转身出门的那一秒,水果刀在桌上晃动了起来。我快步冲到麦子身边,把她护在身后。 很快,刀子口就对准我和麦子站的方位,没有停留片刻,“嗖”的一声,寒光凛凛,直飞而来。 不过我早有防备,水果刀飞来的时候,我伸出两手,精准的夹住了刀身。锋刃的刀刃也划破了我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地在地板上。只见鲜血下去,地上不知何时冒起的丝丝青烟便仓皇遁去。 “难道这东西怕我的血?” 我有些惊讶,不明所然。 “怎么了?天明?” 麦子回过头来,有些吃惊的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手里夹着的水果刀迅速换过头来,扎向桌上的苹果。桌上的苹果流出那恶臭的暗黄色液体。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极是刺耳。而却只有我听到了,麦子根本没意识到。 我心想,这东西一时三刻应该还闹不起什么动静。拍了拍麦子的肩膀“走去吃饭吧。”便把房门关上,在转身的时候,我在房门上用刚刚手指上的血画了一个我们张家祖传的符阵。 我和麦子来到饭厅,莫扎叔叔已经将饭菜弄好了,胖子正在那里摆着碗筷。“麦子,天明,吃饭了。” “有什么好吃的?” 我肚子正饿得慌,乐开了花的往餐桌走去。莫扎叔叔从厨房端了一盘鸡汤过来,他的面门有点暗黑,瞳孔里有种幽红的东西在游荡,行动僵硬,与之前的他完全不太一样。 “哈提儿?” 我喊了一声。 哈莫扎叔叔原名叫哈提儿,是我爷爷当年在云南横冲摸金时救获的一个孤儿。据说原籍是东北人。当年日本人侵略东北的时候,他的祖父便带着一家人逃荒来的了江南,后又辗转流落至云南腾冲。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侵占腾冲的时候,哈莫扎叔叔的父母在战乱中也死于瘟疫,是爷爷便把尚只有5岁的哈莫扎叔叔给救了。哈莫扎叔叔那时候还小,只记得自己名字叫哈提儿,爷爷一听,提儿提儿,总有点别扭的意思。于是帮哈莫扎叔叔改名成摸扎。摸扎在东北是安抚、抚摸的意思。寓意温馨与成长。哈莫扎叔叔自此便随着爷爷生活了60年,一直以来也把爷爷当自己亲生父亲一样对待。对我也是当成自己孩子般照顾和疼爱。爷爷去世的这几年,铺子里这些年没少是他在打理。 哈莫扎叔叔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像机器人一般的毫无意识的往前走着。要是平时,如果我喊哈提儿的话,哈摸扎叔叔总是泪流满脸,拉着我唠叨几个小时爷爷的救命之恩。 我感觉大不对劲,仔细瞧去。果然,在哈摸扎叔叔的身后围绕着那团诡异的青烟,青烟远比之前要多,要大。 我挤破刚刚的伤口,渗处鲜血,大喊了一声。“胖子,红绳、铜钱。” 胖子会意,连忙抛了三个铜钱过来,往身上摸了半天。“天明,没,没,没有红绳。”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在铜钱上点了一点鲜血,然后将铜钱打了过去。铜钱正中哈摸扎叔叔的眉心。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哈姆扎叔叔瘫卧地上,鸡汤打翻了一地。 “哈摸扎大叔。”胖子连忙冲了上去,摇着他。“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吐了口气,这正午炎阳的,哪怕再厉害的邪灵异物,怕也能耐不到哪去。但我丝毫也不敢大意,我明显感觉饭厅比之前阴冷了几分,空气中也多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我凝神戒备。 胖子猛的摇晃着我的胳膊,哆哆嗦嗦的指着天花板。“天明,你,你看。麦子,麦子。” 我抬眼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终究还是盯上麦子了。 麦子正漂在餐厅的上方,与其说飘着,倒不如说是被什么东西吸附着。她全身笼罩在一团黑色的瘴气里,四肢诡异的向后反转,倒贴在墙上。一条条黑色粗壮的青筋布满了她原本雪白的手臂。尤其是她那张原本精致的脸,如今却是极度的扭曲,狰狞可怖,是那张我从古镜之中看到的鬼脸。在那可怖的鬼脸之下,依稀还能看出一丝丝麦子已经完全变形的五官。以至于我还没忘记,眼前的这只不再是人型的怪物居然是我的未婚妻------麦子。 麦子似乎听到了胖子的声音,像扭着发条的钟表一样嘎吱嘎吱,将瞳孔扭向了我和胖子。她在和我们对视的时候,眼睛里除了那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色之外,还带着着一股极其恐怖的不善良。 我突然明白了,就是早上卡琳娜眼神中的那种不善良! “不好,这东西越来越厉害了!”我心头大震。“难道早上那群人早就盯上了我们?” “麦子。麦子!”我对着贴在天花板上不再是麦子的麦子大喊了几声。 麦子倒趴在天花板上,来回不停的爬动。她凶怒的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碾碎一般。蠢蠢欲动,几次想扑向我。她那狰狞的面容越来越暴躁不堪,时不时发出那刺穿耳膜的骇人厉嚎声。 我用剩下的两个正反相扣,再次咬破手指往铜钱上点了一滴鲜血。瞬间将铜钱打去,却被她躲开了。 麦子掠起一道黑影,直扑下来。 只听一声凄厉嚎叫,麦子被弹了回去。她来回的在天花板走着,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看到我的骨子里去。 我猜想,可能是我脖子上挂着的发丘坠,起到了效果。 “子婴候,你好大胆,数次坏孤大事!孤绝饶不了你!” 从麦子的口中发出一男人的声音,凶残威霸,带着邪恶气息。 “子婴候?” 我暗吃一惊,疑盯麦子,“人走人路,鬼走鬼道。恕不相干!子婴候又是谁?” 麦子长盯我脖子上挂的发丘坠,怪戾冷笑,破窗而出。 我连忙追了出去,不见了麦子的踪影。 第三话、坟冢的气息 我追出了铺子,找不到麦子的踪迹。按理说此时正是正午,艳阳当头,这东西依常理来讲,本是无处遁形,可却偏偏不见了。 “它紧盯我的发丘坠,是怕这个呢,还是别有原因?” 我拿挂在起脖子上的丘坠发,想不出所以然。 发丘坠,是发丘一脉世代传袭的物件。取苍岺雄鹰眸中之珠,非二百岁以上不可用,淬以金粉之油,经千度烈火冶炼七七四十九日,待其冷却,以柳叶裹之,埋于竹林深处五尺,借以吸天地灵气。三月之后方可取出,加以雕刻,呈猫相,其色黑而有赤,又称玄猫坠,坠上篆刻“发丘”二字。据传,此物极护身。可定三关! 哪三关? 爷爷手札中也有提及,三关分为:天关,地关、人关。 天关:通天透地。地关:拈山望水。人关:断阴读魂。 是发丘一脉探穴定位的不胜法宝,传袭至今。 我回到铺子,哈摸扎叔叔已经醒了,胖子正在那里照应着他。 “天明,麦子呢。人呢?哪去了嘛?” 胖子用迫切的眼光望着我,我明显感觉泪珠在他眼睛里打转,脖子都快扭到铺子外了。 我摇了摇头。“跟丢了。” 当我走近餐桌的时候,桌上刚刚还好好的新鲜饭菜,已经变质了,就像是浸泡在硫酸里面一样,已经腐烂不堪,散发出阵阵恶臭。我用手蘸一点嗅了嗅,是坟冢中的那种味道。 “你照顾下摸扎叔叔,我出去找找。” 我拿上铜钱、罗盘、红绳、艾叶、定魂钉,朱砂,灯草以及黑豆若干。让胖子看着下摸扎叔叔,便出去寻麦子了。 我一路拿着罗盘搜寻麦子的踪迹,毫无结果。当我静下心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自来水厂。可奇怪的是自来水厂却一个人都没有,就算今天是周末,平时这个时候也还是有几个人驻点值班的。我一路疑惑的往里查探着,路过水箱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滴滴答答水滴声,不像是水管破裂的滴水声。更像是从岩缝里水珠滴落在台阶上,又滚落下去的声音。 在水滴的气息中,我看到了死亡在游荡。我确定,我站在一座墓的上方。 “滴答滴答,”又是水珠滴落的声音,紧接着,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 一个头颅从水箱上滚了下来,转了几圈,撞到了栏杆脚上才停了下来。正面朝着我,一张充满怨恨与绝望的面孔。 在我面前的铝质水箱,像电视画面一般,映出刚刚在铺子里古镜中闪出的行刑的画面。双手被缚,跪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一直延伸下去看不得边际,直到淹没在那漆黑的墓室尽头。 我抬眼往头颅滚下来的水箱上面望去,看到的正是行刑的刽子手,手握钢刀,他的目光和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直盯着我,我看到跪在他身边的犯人正是自己,又是手起刀落。 “咕噜咕噜,砰砰砰。”我看到了自己的头颅滚落了下来,顺着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下滚。 我心头猛的一颤,手中的罗盘跌落在地。 “哐当一声”我听到有个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我听到一阵哀嚎痛哭的声音,然后救护车的长鸣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叮叮叮叮。” 兜里的手机响起,是闹钟声音,我爱睡午觉,一般都是50分钟左右,这是我多年的习惯,每天这个时候,闹钟准时会闹。 我猛的惊醒,眼前的大水箱不见了,我看见麦子就在我眼前,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麦子,麦子。” 我大步跑了过去,摇晃着她,麦子一动不动,但她的气息很匀称,有生命特征,面部也恢复了之前正常时的气色,那东西好像已经不在他身体里面了。只是她的裤子上有丝丝血迹,在隐私处,我猜应该是麦子的生理原因。按上个月时间来算,这个时候也算正常。 “难道是女人的那个东西暂时赶走了它?” 我不太确信自己的猜测,但至少麦子现在安全了,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抱起麦子,想把她送到铺子里去,再来查探自来水厂。我觉得那个东西就来自这里,不是这个空间,而是下面。 当我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个背影,黑色长裙,高挑的身材,金灿灿的头发。 “怎么那么眼熟?” “莫非?” “卡琳娜?” 我连忙抱着麦子便一路追去。 背影不慢不快,始终有意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以至于我抱着麦子追不上也跟不丢。 她一直把我引到了医院,又突然不见。 在医院门口我看到了一个老奶奶满身是血,被抬下了救护车。 还没有送进医院,急救医生就摇头,示意已经死亡。我感觉我和那老奶奶可能认识,当三哥夫妇两人从医院里大哭跑到救护车边的时候,我才知道,那老奶奶我真的认识,是三哥的母亲。 三哥叫王建业,今年50多岁,家中几代人都是古文字研究专家,业界的泰斗,三哥的父亲与我爷爷关系较为密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会向他父亲请教一些有关古文字、古字符方面的知识,所以我们两家关系走得比较近。 按辈分,我应该喊他叔,可我还是习惯喊三哥,这么多年,一直也是这么喊着。 我把麦子放到医院大厅的座位上,过去安慰他。“三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三哥一脸颓废,见是我,叹了口气。“哎,天明,母亲突发意外离世,如何节哀顺变?”他望了望趴在遗体上嚎啕大哭的媳妇“你看看你嫂子。”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遗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看了看王奶奶的遗体,她仿佛死得很安详,一点痛苦都没,那满身皱纹的面孔上沾满了血,嘴角却挂着丝丝笑意。 在她笑意的背后,我看到了一种自信与鄙视。不知为何。 医护人员将三哥母亲的尸体推走了,往太平间送去,三哥的媳妇也跟着去了。 我和三哥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抽着烟,我先开了口。“三哥,我刚见你和嫂子从医院里出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哎。”三哥叹了口气。“天明啊,祸不单行啊!你老哥我是摊什么鬼了?这甜甜才食物中毒住院了,半天功夫,我娘又......” 三哥哽咽得说不下去,女儿中毒,母亲离世,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什么,甜甜中毒了?”我很吃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中毒呢?” 甜甜是三哥夫妇两的唯一小孩,今年18岁,上高二,人如其名,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极甜。 “我也不知道啊,就今天无缘无故的就出事了啊。”三哥有点语无伦次“要不是甜甜住院,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家,她不一个人在家,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心情极度低落。过来好久,他才又说了句“医生说,好像是饮水有问道,在她的食道分泌物里化验出不少超标的重金属。”他指了指医院里面,“我们小区的那些人,有好几个都出现了不同的问题,这不全都上医院来检查了嘛!”停顿了下“你也知道,我们家就住自来水厂附近,这水哪来什么问题嘛!要是真有问题,那这整个杭州市不都得闹水荒了?” “自来水?” 我身子一怔,意识到了刚刚在自来水厂听到的物体坠地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原来都是真实的。 但那些画面呢?怪异的水滴声,水流里透露出来的坟冢气息。还有那黑色背影,为什么偏偏就把我引来医院? “三哥,我想去看看甜甜。” 我感觉事情远比我看到的、想到的要复杂得多,我想看看甜甜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是个理所当然的提议,三哥点了点头,丢掉手里的烟蒂,便带我来到甜甜的病房。 病房一打开,迎面扑鼻的寒气随之飘来,宛如冰窖一般,一种熟悉的气息飘进我的鼻子,跟在铺子里是一样的。 “这破空调,好像还挺制冷的,冻得人直哆嗦,等下让护士给调一下吧。”三哥打了个哆嗦,有些歉意。“天明,你多担待些。” 我笑了笑,点点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极其不安。 我走到病床边,甜甜正安静的睡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 她的颧骨高凸,与少女的脸颊完全不符,是深深的陷下去。松弛的皮肤如老松皮贴在骨头上,像老奶奶一般,与之前可爱的娃娃脸截然不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肉,就像一具皮包的骷髅一样,骨瘦如柴。 最奇怪诡异的是,她的手臂,脖子,面颊、一切全部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块块青斑,那种只有坟冢里、死尸上才会有的尸斑。 甜甜的情况确实惊得我不小,前几天还见的一个可爱妙龄少女如今却是这副摸样。心惊之余,我也再次确定是自然水的问题,准确来讲,是自来水厂下面的问题。 “三哥,甜甜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我把脸转向了三哥,仔细的问道。 “早上,七点多点。”三哥一脸凝重。“正是甜甜要去学校的那个点,就出事了。” “七点?”三哥的话又把我惊了一下,我暗自嘀咕“不就是卡琳娜那伙人来的那个时候?”再次抬眼往甜甜那看去,我发现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惨白。身上的青斑也逐渐融合,形成一大块一大块,连成一大片,让她的肤色看着就像棺材里已经开始要腐烂的尸体一般。 “有什么问题吗?天明。”三哥自小认识我爷爷,对我爷爷的事也知些一二,看我脸色有些板硬,焦急问道。“有东西?”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不敢跟三哥说过多,主要是担心她媳妇受不了。 三哥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语气恳切“天明,你给看看,我可就这么一个闺女。” 我忖量着点头,看了病房几眼。 从包里取出东西,用朱砂点了甜甜的眉心,肛、(门)塞艾叶,用红绳绑以她右手食指二关节,再用灯草缠成八卦。乾、震、坎、艮四阳卦方位各放一枚五铢钱,巽、离、兑三阴卦各用黑豆布成七星,以甜甜指间红绳缠绕灯草,延伸至西南方位的窗户,红绳尾端再绑上定魂钉,再以我的鲜血为引,置于窗上。 所谓八卦,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一旦邪灵秽物或进或出,必过西南坤位,甜甜也就没事了。 一切搞定,我拍了拍手“没什么大事,记得别把这些东西弄乱了就行。”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三哥猛的点头,感激的说道“麻烦你了,天明。” 我摆手,想起麦子还在大厅。“那个,三哥,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嗯,好好好。”三哥送了我几步,拍了下脑袋。“你看我这啥记性,你早上发给我的图纹和字符我帮你查了下,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我都给忘了给你回信了。”他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回身看了一眼甜甜,又补了一句“可能要晚几天,那些字符我也不是很明白,除非要问我父亲,可我父亲多年前就去世了,我娘又....”他深叹了口气。 我点了点头,“没事。”忍不住问了句“什么眉目?” “好像是七芒星。”三哥眉目紧锁。“据说是西方的一种代表神秘与魔法的图纹,被称为精灵之星,后来穆兄会也曾用过这个图标作为会标一段时间。” “七芒星?穆兄会?” “你的意思我爷爷生前去过西方,或是说在西方摸过金?” 三哥的话让我有点吃惊,这些从没听过的词汇,一下蹦出让我有点适应不了。我又追问道“那我爷爷记录的那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的。”三哥点头回应。“不过你爷爷的那段话我还是没能翻译出来,只是他好像不断的重复讲着一个东西。我猜想应该是在提示,又或是警告什么。” “什么东西?”我急忙问道。 “时光沙漏。”三哥简练答道。“你爷爷的话里一直提到时光沙漏,还有重生二字。” “重生?”我大感意外,不禁联想到古镜里的东西。我回过身子去看甜甜,甜甜的紧闭的双眼竟然微微的张开,不偏不倚的正对着我投过去的视线。只是她的眼神中透出的目光却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目光,而是充满歹毒和阴险。 她干瘪下陷的面孔陡然露出丝丝诡异的笑容。 就像一个躺在棺材里的死尸,半睁着眼,对着你狡黠的笑。 那会是什么味道? 我找了个借口,告别了三哥,并嘱咐他千万不要碰坏病房里的东西,便快速离开了病房。 来到大厅,麦子已经醒了,却有点昏昏沉沉的“天明,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怎么会在医院。”她敲了敲脑袋“哎呀,我的头怎么这么沉。” 显然她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过的事,甚至根本没有印象,自己曾经变成过一只怪物。 不过好在麦子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微微笑了笑“没事,回去吧。胖子他们都等急了。 ” “哎,你倒是说说,我们在家好好吃着饭,怎么吃到医院来了啊,难不成见鬼了?” 麦子一路屁股后头追问着我。 我和麦子回到铺子,胖子已经等的心都快焦干了。我和麦子才刚迈进铺子,胖子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拉着麦子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数着汗毛与头发丝。“我的个亲妹子,你可算平安回来了,你可不知道你刚刚可把你老哥吓坏了!”胖子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咱死去的爹妈交代啊。” “什么跟什么就三长两短的了,还扯上爹娘了。”麦子对之前发生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不明所以。“你咒我早死呢是不是,你个死胖子!” 胖子一脸茫然。 我瞪了胖子一眼。“干活了。” 胖子会意,凑到我身边,脸色云雾重重,小声说道。“怎么,真有发现?” 我点头默认。“你小子想不想露露手?” 胖子点了点头,又猛的摇头。想必是经过刚刚那事,知道那东西不好对付。 我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怂样!”又交代了句“别让麦子他们知道。” “啥就不让我知道了?”麦子跟幽灵一般的从我身后冒出,吓了我一跳。她挑着杏眼“就你两哥俩那小九九?我告诉你,我杨麦子可是你两肚子里里的蛔虫。”她冷哼了句“小样,一个个的。” “你,去收拾东西。” “你,负责带路。” 麦子指着胖子,点着我,领导作风般的安排工作。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中国奇闻录节目栏目组的美女记者,外号一枝花,记者中的一姐,新闻界的头牌!什么贼眉鼠眼的盗墓贼我没见过?就你们哥两这货色?哼。一掘屁股拉什么屎我都知道!”她自卖自夸,很像她哥胖子的作风,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我和胖子大眼看小眼,傻不拉几。 “走,摸扎叔叔,你也去凑凑热闹。” 麦子挽着摸扎叔叔便往门口走去。 摸扎叔叔哈哈大笑。“天明呀,这才是咱张家的媳妇,和你娘呀,当年一个样!” 我苦笑无奈,冲着胖子叫道“还愣着干啥,等开饭呀!” 第四话、初进古墓 我走进储物间去收拾东西,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去探墓,我把一切该带上的都带上了。 甚至,我连爷爷的手札也给带上了。 毕竟,自此我父母在10年前无故失踪之后,爷爷便至此对探墓摸金之事绝口不提,对于探墓技巧与口诀也不再传授于我。 我现在所懂的一些皮毛,只是爷爷去世之后,摸扎叔叔口述给我听的。 俨然,我就是个半吊子。 “你真让麦子去?” 胖子真诚的看着我。 “嗯,应该没事。” 我点头默认。我不知道那东西离开麦子的身体是不是因为麦子生理期的原因。但是至少它离开了,便自有原因,我想短时间内它应该不会找麦子。然而把麦子留在铺子,我反而不放心,她应该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况且今天三哥母亲的意外死亡,也再次证实了与卡琳娜那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古镜又是他们送来的,那么,麦子也一定早就在他们的计算当中。这也是我为什么让麦子跟着去探墓的原因。 胖子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把她一个人留在铺子里我还真有点不安心。”他苦笑了下“以那丫头的性子,不让她去怕是也难!” 我笑了声,看了胖子一眼。“你家伙事呢?” 胖子拍了拍柜台上的背包“都搁这呢,不离身。” 我愕然。“你小子说是去乡下淘物件,原来是去刨地去了?”我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可别忘了咱们这行的规矩。” “忘不了。”胖子拿起背包,往门口走去。他朝后摆了摆手,嘴里碎碎念。“发丘探穴,搬山破墓,卸岭剖棺,摸金捻器......剖棺红钱三线三,五香红烛供坤位....两长三短避着走,三长两短鬼吹灯,摸金捻器从头来,穿钉引线定阴明.....” 我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 我们一行四人来到自来水厂。 这里空荡荡的,除了空气中弥漫的那熟悉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息,便只剩下空寂寂的空间。 宛如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将一群带着活人气息的物体牢牢的罩在了地狱的深渊。 “这里怎么这么阴森啊?”麦子搓了搓双臂,她打了个哆嗦。“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这大太阳的,难不成见鬼了不成?” “人是有人,只是怕是不再是人了!” 我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一路用罗盘搜寻着方位。 “什么叫怕是不再是人了?”麦子瞟了我一眼,有点不解。 她对之前发生的事根本没有印象,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寻找的东西。所以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罗盘,但似乎发现根本没用。我感觉这里似乎到处都透露着诡异,似乎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东西,有着气息,有着死亡,有着恐怖。从四面八方飘来,无孔不出。 我紧锁眉头,不禁泛起鸡皮疙瘩。 “天明,我怎么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乱坟岗一样。”摸扎叔叔似乎也看出了情况,他从小和爷爷生活,多少学了爷爷很多的技艺。 他看了四周几眼“我看这里气息有点不对劲!” 我把罗盘拿给摸扎叔叔看,摇了摇头。“关锁关,路叠路。” “用一叶穿金试试!” 摸扎叔叔出了个招。 “什么是一叶穿金?”麦子来了兴趣,好奇的问着。 “呵呵”摸扎叔叔笑了笑,“一叶穿金,斗沙不漏,分金定穴,把关问路。”他讲解道“这一叶穿金呢,是发丘一脉的技艺。主要分为看、分、定。虽说简单,却也难学,主要看悟性。” “那什么又是一叶穿金,斗沙不漏?还有那分金定穴,把关问路又是什么?看、分、定又有什么讲究呢?”麦子职业原因,一问到底。 摸扎叔叔大笑。“你倒是挺好学的。”他看了麦子两眼,顿了下口气“这发丘技艺,向来少传女,不过你要是想学呢,待会天明用的时候,你仔细看就是了。” 麦子撅嘴。“哼,我才不学。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 摸扎叔叔忍不住大笑。“好好好,不学不学。” “要不我们去里面看看吧。”胖子抬手指了指蓄水池那边。 我们便往蓄水池那边寻去。 来到蓄水池,一阵恶心的气味扑鼻而来。我往水池里看去,只见水池是一滩褐绿色的死水,水中却又有一群接一群血丝在涌动。像蝌蚪,又像蚂蝗。 我看见水中又映出那个刽子手的画面,他手托钢刀,刀刃上在滚血,一滴接一滴往下滴,在空气中游荡着,就像那死水中涌动的蚂蝗一般。 他一步接一步的迈下台阶,拎起地上的头颅。 是我的头颅! 他拿起头颅,放在眼前看,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天明,你,你快看!” 胖子也看到了水中的画面,惊恐的望着我。 麦子一样看到,吓得大叫一声,连退了几步,摸扎叔叔连忙将她扶住。 那刽子手听到声音,放下头颅,抬眼直直的盯着我,瞳孔定住,以至于我能清晰看见他瞳孔里我所映出的影子。那种似乎誓要把我拖进水里、然后再拉进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一般的清晰。我还能清晰的听见墓室里,火把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火与风碰撞、交融的声音。那声音就像直贴在你耳朵边上一样真实与灼热,灼到似要把你的心烤焦了般的恐慌。 他冷冷的笑,转过身子,一步步往前走去。他每走一步,身后的火把便熄灭一把,直至与他的背影一同消失在了那黑暗虚空的墓室尽头。 “天明,路不断关,风不破水,快去找找。” 摸扎叔叔在边上点化我。 我和胖子便分头去寻。 没过多久,胖子的声音传来“天明,摸扎大叔。你们快过来看看!” 我和麦子几个跑了过去。这里是加氯库,不远处还有4个配水机房。 4个配水机房各处坤、巽、离、兑,四位阴卦位。方位却很怪异,看着像是逆卦位。 在加氯库的工作台里,我看见一件尸体。 不能完全叫尸体,准确的定义是一具骷髅。一具被啃得精光,一点皮肉甚至连内脏任何东西都不剩的骷髅架子。 麦子惨叫一声,小脸惨白,踉踉跄跄差点没瘫跌在地上。 胖子连忙去扶住她。 我让胖子把麦子先带出去,毕竟这种场面,我还是不想让她多看。 “吃得倒是精光!”摸扎叔叔有点惋惜,也有点惊恐。“看着不像是一群小东西抢食,倒是像几个大东西分食。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下面的!”我看了看骨架上的齿口跟咬合力,推断道。“像是利齿动物,牙细长,咬力不大!” 摸扎叔叔点头默认我的推测。 我们正要继续说着话,又是一声麦子尖叫的声音,接着是胖子的。“天明,你快过来。这里还有!” 我和摸扎叔叔连忙跑了出去,是在配水机房那边。 三具骷髅,一样的死法,一样的遭遇。 我隐约感觉,这是一种死亡气息的预示,更多的是死神的警告。 “咚咚!”两声沉重的步子,“咚咚!”又是两声沉重的步子。 从上面的房顶传来。 一声怪戾的嚎叫声传来,穿透耳膜。像猫的,又像是狼的。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躯从房顶之上飞速扑下,径直的扑向墙边的麦子和胖子。 “小心,快趴下!” 我大呼一声,右手也迅速掏出用红线缠绕的五帝钱,瞬间打了出去。 一声凄厉的声音传出,怪物被弹飞,重重的摔倒了钢制结构的房顶上,发出一身沉闷的巨响。我打出的五帝钱也跟着跌落在地,但我知道,不是我的五帝钱把它打飞,而是麦子和胖子两人脖子上各自挂着的发丘坠和卸岭令。 怪物嚎叫一声,从一个房顶飞到下一个房顶,再下一个房顶,速度极快,跟着便不见了踪迹。 我只看见褐黄色的长毛,长长的尾巴。只是,似乎它的脑袋不止一个。 “看关问路,拈山望水,”摸扎叔叔连忙吩咐“天明,摆一叶穿金。” 以摸扎叔叔的老经验来看,此卦位为逆卦位,就连刚刚路过的时候我都看出破绽了。 那怪物遁去,墓道入口肯定便离这里不远。 看样子是要看关问路,一叶穿金了。 所谓一叶穿金,是发丘一脉绝技,以五铢钱八枚,各放至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个方位。铜钱上柳叶一片,柳叶需用鹰眼之泪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再用文火烘烤,吸其灵气。如无鹰,也可以用雕,但效果骤减,一般发丘一脉并不提倡。 若正坤位有墓葬,西南之方铜钱上的柳叶便会直立起来,穿过铜钱之孔直入地底,柳叶入地越深,其墓葬规格越大,内部结构俞繁杂难究。反之,异常。 这便是发丘一脉的探穴定墓之技,授男不传女! 但此时却是不同,此卦位是逆卦阴四卦。 也即是说,此时这四间配水机房的卦位:坤、巽、离、兑,四位阴卦位,是假卦位。卦是四卦,属阴卦,方位却是错乱。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使用罗盘的时候,关锁关、路叠路的原因。 于是我在坤、巽、离、兑四方各摆五铢钱一枚,上置柳叶一枚。 很快,兑卦之上,柳叶穿金定位。之后柳叶没入地底,不见踪迹。 也就是说,如今的兑卦便是坤卦,西方便是东南方,以此类推。 一叶穿金确定了卦位错乱的事实,我倒并不关心。而柳叶没入地底,却是我最为在意的事情。 眼前柳叶的没入,说明地底下绝不是一般的墓葬,凶险非常! 我内心陡然升起一丝不安,对这次探墓的行动有些些后悔。 “天明,好像金散石下无门破,绕山又过一重岭!不太如意啊!”胖子有些忧虑的看着我。 胖子说的话言之有理,眼前确实进退难练。 胖子说的这句口诀是搬山一脉的绝技,意思金散石下,不可开门,强行为之,翻山越岭困难重重。 他看了看我,又问了句“怎么办?” 我把目光投向了摸扎叔叔,毕竟他的经验老道,能不能下,他心里应该明了。“摸扎叔叔,叶没黄土,瞎眼盲珠,怕是?” 摸扎叔叔皱了皱眉头。“其实在铺子里发生的事,事后我已经感觉不对劲了。如果我们不下去,他还是会上来!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又很坚决。 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在铺子里麦子不明所以的拉着摸扎叔叔要他来看热闹的时候,摸扎叔叔明知道我要来探墓去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爷爷临终前可是特意嘱咐了他不要让我碰这些东西。他却违背了!我仔细盯着摸扎叔叔看,却找不到答案!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叶没黄土,瞎眼盲珠!金散石下无门破,绕山又过一重岭的啊!”麦子在那吐了好久,见我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点云里雾里。她捂着嘴“我说我们能不能不在这里说话啊,我都瘆得慌!能不能挑个宽敞点的地?” “大伙都来吧。”摸扎叔叔略叹了口气,带头往第四个机房走去,也就是兑卦的方位,墓葬的入口。 我们来到机房,摸扎爷爷指着水泵箱的后面。“入口就在那。” 他打开墙壁上的门,率先钻了进去。 我和麦子也钻了进去,胖子在后头。当我钻进缝道的时候,我看到墙壁上有一条条抓挠的痕迹,深邃清晰,是利爪所抓挠的。我猜想应该是刚刚那只怪物留下来的。 缝道在墙壁里面,只有一米不到的高度,2尺左右宽,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蹲着走或是爬行。缝道长20来米,在两道墙体的交汇处终止。地面出现的是一个大大的坑,直连地底下,乌漆抹黑的,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真要进去吗?摸扎叔叔?”我再次小心的问了句。 摸扎叔叔点了点头,找胖子拿了个手电筒。“我打头阵。” “可我们没人开门!” 我很想摸扎叔叔能打消下去的念头,摸金盗墓不坏规矩是盗墓四脉向来最要遵守的。我们这一行人当中,没有搬山一脉的传人,如果贸然开门破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发生。 一来,是会断了另一脉的饭碗。二来,是探穴摸金真不是闹着玩的。发丘探穴、搬山破墓、卸岭剖棺、摸金捻器。四脉各精其法,不可舍一。一旦有不懂之人倒行逆施,那就不是逢灾走难的事了,那是要死人的! “我非任何一脉。坏不了规矩,我可以开门!” 摸扎叔叔只是一句话,打开手电筒便跳了下去。 摸扎叔叔的话虽然轻巧简单,但是却听得我极其不安心。我很担心他的安危,或是可以说我怕他真坏了规矩,引灾上身! “我也可以开门啊!”麦子昂着脑袋说了一句。 我瞪了她一眼“活得不耐烦了你就去,反正张家有你没你一个样!” 麦子知道我口是心非,笑嘻嘻的说道“就怕你张天明个熊样舍不得!”一手把电筒递给我,一手挽着我的脖子。“抱我下去。” 我抱起麦子,很是不满“你说你就不能少吃点嘛!沉得跟猪似的!”便跳了下去。 “我说你们几个倒是等等我啊!”后面传来胖子的声音“你说你两个平时见面就掐架,这会倒是恩爱得很!” 然后,我听见胖子跳下来的声音。声音很重,和他的体重似的一样。但是我却感觉明显有点不大对劲。那声音落地的时候是四只脚撞击地面的声音,而不是两只。 “砰砰砰砰。”头顶之上传来一阵局促的撞击声,还参杂着一个极其刺耳的声音,是利抓抓挠岩石所发出来的那种刺耳声。在那刺耳声音的背后,有一阵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头顶的岩石上水珠跌落下来的声音,又像是别的。 我抱着麦子,在这个异常冰冷的漆黑空间里,我只感觉除了麦子身上的体温,我身体其他部位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就像丢入冰窖里一样的麻木。我还闻见了麦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是香奈儿的。但是更有一种极其敏感的气味冲进我的鼻孔,麻痹我整个嗅觉。是血的味道,血腥的味道。 一滴液体打在了我后颈脖上,滚烫的,带着体温。顺着往我背上缓缓、慢慢的流下去,渗透至我整个神经。 我连忙扬起手电筒。“摸扎叔叔?”眼前除了空荡荡的虚空就剩一束暗淡的灯光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我心中陡然一颤,猛的转过身子。“胖子?”除了我声音击打在岩石上之后折回来的回音,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一束灯光在黑暗中寻找生命的气息。 我隐约感觉,在这个漆黑空荡的空间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不,是一双,两双,三双。 是三双眼睛无时无刻的盯着我和我怀里的麦子。 第五话、三头猫 “胖子...!摸扎叔叔...!” 我举着手电筒来回的在隧洞里里扫望着,眼前除了虚空便是黑暗。 “天明,我哥呢...怎么不见了...?还有摸扎叔叔呢...?” 麦子死死的抱着我的脖子,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摸扎叔叔和胖子的突然失踪,让她恐慌不小。 我摇了摇,把麦子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蹑着步子望前查探。 “咚咚..咚咚...” 又是那熟悉的撞击石面的声音。 是它,没错,它正在某个角落盯着我和麦子。 “呜呜呜呜呜.....” 一阵极其渗人的哭声从黑暗处传出,像是婴儿啼哭的哭声。但不止是凄厉、还有磨牙的声音。 “啊,天明,有东西...!我怕....!” 麦子在我一把蹦到了我怀里,一阵哆嗦。 “没事的...有我在。” 我安慰着麦子,但我也开始怀疑让麦子跟着来探墓到底是对还是错。 麦子身上戴着我的发丘坠,一般墓葬里的东西不会轻易的向她出手。就算这里如果真的有东西,它也只会把矛头指向我。 我反而担心摸扎叔叔,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的找到胖子和摸扎叔叔。我怕晚了真会出什么幺蛾子。 “麦子,你呆在这里别动,听话!” 我把麦子放在角落里,麦子拉着我的手“天明.....”眼神中充满恐惧和哀求。 我微微笑了笑。“别担心,我马上回来。” 我让麦子呆在角落,慢慢往前查探了,因为我怀疑这是一条假的通道。 果不其然,在隧洞的前面几十米远处,便到了尽头。在那里,我没有发现摸扎叔叔。 我想,后面应该也有尽头,胖子也应该不会在那里。 那么他们两究竟去了哪里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把目光投向了脚下。我捏起地上泥土闻了闻,里面有阴土的味道。 “怎么会有阴土?” 我有些吃惊,但这阴土却不像近代的味道,像是很久以前的。我嗅了嗅了,又搓了搓。感觉至少有300年以上。 所谓阴土,是一种特殊的石灰土。是搬山一脉用来破墓开门是用的材料,一般人不会有也不知道。 “这里应该有盗洞!” 我确定的怀疑。 麦子不听话的走了过来“天明,你在看什么?” 我没有答话,将耳朵贴向地面。依稀能听到下面水流涌动的声音。下面应该是一条内河,或是下水道。 我用力的往地面一锤,哄的一声,泥土和石块掉落下去,露出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圆坑。 这是一个盗洞,上面的泥土是人为盖上去的。 “怎么会有盗洞?难道有人来过?” 这里之前肯定来过人,后来又把洞口给封住了。我把手电筒往洞里照去,下面是一条急流。 我抱起麦子跳了下去,水流相当急,也很冰寒。 “天明,这里有人来过....!” 摸扎叔叔在水流的上方打着手电筒往这里照来,看来他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才能走那么远。 见摸扎叔叔没事,我总算是放心了。但胖子却不见了,我连忙问道“摸扎叔叔,你有没有看见胖子?” “上面应该不止一个盗洞,他的体重较重,应该在下游。” 摸扎叔叔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指了指上游“这水太冰,我们还是赶紧往上游走吧!” 摸扎叔叔的话是有道理的,这里离近墓葬,阴气极重,所以河里的水才会这么冰。如果人长时间浸泡在里面的话,邪气很容易进入身体。 我抱着麦子和摸扎叔叔一直往上游走去,没多久,后面传来一束暗淡灯光“总是找到你们了...!慢点啊...你们几个...!” 是胖子,他的话音有点打哆嗦。“哇,这鬼地方水也是够冰的....都快把人冻成冰棍了...!哎...!你们倒是说说这怎么从上面一跳,倒跳到河里来了...!差点没把我呛个半死.....!我明明感觉我的脚有着地的啊....!奇了怪了...!” “别讲话....!” 摸扎叔叔猛的抬手打断了胖子,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从他的表情看,好像有什么危险在一步步向我们靠近靠近一般。 “天明,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麦子小声的说着,她的脚刚接触水面,便大声叫了起。“啊,怎么这么冰啊!” “别说话...!” 摸扎叔叔又是严厉的制止,他爬上一块岩石。仔细的往岩石上盯着,又摸了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 “什么?跟着我们...?” 这次是胖子的声音,他有点紧张。“难道,它,它想把我们吃了....?” “我们几个倒没什么油水。”我望着有点紧张的胖子笑道。“你就不知道了...!” “去,去去你的...!”胖子白了我一眼。“真摊上事了,谁也跑不了...!” “好了,都别吵了,应该不远了...” 摸扎叔叔带头上了岸,我和胖子几个也跟了上去。 我们上了岸之后,走了没多远,在一块巨石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通道。 砖石结构,十分宽敞,高宽各有近2米左右。这样的通道,在地下墓葬的规格中,绝对算得上大手笔。 通道的尽头消失在黑暗深处,你根本看不到通往何方,将你带向何处。 是天堂?或是地狱? “这里好像来过同行...!” 我非常清楚一个墓葬出现盗洞,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这里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洗劫一空。 那么,既然已经有人来过。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出现问题呢?而且从那阴土的气味来闻,并不像是近代的。 莫非....! 摸扎叔叔点了点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这里应该还有人....!” “还有人?”胖子吃惊,他来了兴趣。“摸金?搬山?还是一伙人....?”他有点心急。“这不是跟我们抢宝贝来了....?” “你就一天到晚惦记着那些...!”麦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忘了天明的父母还有咱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麦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难过。 她的爸爸和我的父母在10年前莫名的失踪,之后一直便没了音信。所以,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麦子的妈妈也因为念夫成疾,最后郁郁而终。 我拍了拍麦子的肩膀。“好了,别难过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摸扎叔叔的声音传来。“天明,你们快过来。” 是几具白骨,有很多年头。 或趴、或靠,都在通道出口。 “他们很早之前就来过了。”我仔细观察了下白骨“又好像死后尸体被什么东西给吃过。” “你怎么知道?”麦子怀疑我的推测。 “不会是那个东西吧...?”胖子指了指上面,示意之前在配水机房碰到的那个东西。 “滴...”一个声音从沙沙的风中飘进我的耳朵,接着“答”的一声,滑落下来。最后“吧唧”一声,一滴液体从上面滴到了胖子的手指上。 胖子颤颤悠悠的把手指放在眼前,一滴像血一样的液体,里面参杂着黏黏的、恶心的黄色唾沫。 “呜呜呜.....” 一阵阵挠得人心慌的婴儿啼哭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传来。 “咕咕咕咕...”一阵凶厉的声音在酝酿,酝酿了很久。紧接着“喵......”的一声怪戾咆哮划空传来。一只巨大的身躯从上空扑下,从身后将胖子扑倒在地。 “啊...!”麦子只喊了一声,当场便晕了过去。 是一只噬魅。 爷爷手札里有记载,所谓噬魅,又称三头猫。长着三只猫头,形像狼、又像豺。毛呈褐色,少有金黄,尾细长。多出于墓穴阴冢之中,以僵尸腐肉为食。其原因是因为僵尸腐而不烂,僵而不硬,适合于噬魅尖细的长牙和咬合力。 据传,毛呈金黄的噬魅,不惧任何法器。 盗墓一族也有噬魅叫,摸金跳这么一说。 意思就是,如果你在墓葬里听到噬魅叫,便要退出墓穴,不能摸金。 每当春秋之际,常有猫于晚上嘶鸣.叫声酷似婴儿的啼哭。乡间多言传此乃猫叫春。 其实,这并不全面。 猫叫春,并不假。 但是往往当你听到猫叫春的时候,叫声之中最凄厉,最怪戾的嘶鸣声,那便是噬魅,也就是所谓的三头猫。 三头之中,以中间之头为首脑,左右两边附之。 盗墓一族还有讲究,噬魅出,冢中空。噬魅没去僵尸出,搬山却把卸岭关。 意思就是如果墓葬里有噬魅出没,那么这座墓葬里也就没有僵尸。 而如果,墓葬里既有噬魅又有僵尸,那么负责破墓开门的搬山便会把剖棺开椁的卸岭关在墓葬里,而自己逃命。 噬魅既然能吃僵尸,而一座墓葬里既噬魅又有僵尸。 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天明,五帝坐关,金钉打魂。” 摸扎叔叔在那教着我口诀。 我掏出五帝钱,串上定魂钉,用鲜血为引。然后大力旋转五帝钱,串着五帝钱的定魂钉,便飞速朝噬魅击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噬魅弹开身子。胖子也爬起了身子,胆战心惊。 噬魅酝酿了几声,再次扑向胖子,却又被弹开。它死死的盯着胖子看,黑红色的瞳孔里,是一种嗜血的躁动。 噬魅发出阵阵低沉的嘶鸣,它在酝酿。它来回的走着,眼神不曾离开胖子。 过了不一会儿,他丢下了胖子,朝我这边一步步走来。 我想他可能忌惮胖子身上的卸岭令,而我的发丘坠正戴在了麦子的身上。 所以,理所当然的,我成了他的攻击目标。 不,严格来讲,在它嗜血的瞳孔里,我已经成了它的食物。 噬魅一步步的走向我,我在他的瞳孔里,能清楚的看见自己。它的声音沉稳、并不暴躁,步子也很协调,不急不慌。只是他脚下的力爪和地面的摩擦声音,让人异常的挠心挠肺,让人感觉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你身上不断的爬一般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或是忌惮什么。转身矫健的沿着墙壁爬上了头顶的天花板。速度飞快,让你无法捕捉。 我四下打转的寻找它的踪迹,却好像它从这个空间消失了一般。 “小心,天明。” 摸扎叔叔大声的喊了一句。 一个巨大的褐色身影从上空扑了下来,牢牢压在我身上。锋利的爪子已经插到了我手臂里面,似乎和我的骨头相吻。 它怪戾暴躁的叫着,是三个声音。三个脑袋凶残的盯着我,流出那黏黏恶心的唾沫。 我不知道该看他哪个脑袋。 忽然,一个木牌打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飞出来的,直直的打在了噬魅的身上。 噬魅嚎叫一声,跳开身子,一蹦飞到了石柱上,再一蹦,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木牌跌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下停住了身子。木牌上面刻有:洞开天外,万物俱遁八个字。 但我知道,木牌的背面肯定刻着搬山二字。 “搬山牌?” 摸扎叔叔惊讶的叫了一句。 搬山牌是盗墓一族搬山一脉的信物,取百年桃树****之木,以每年春阳之时,埋与艾草丛中,秋时取出。次年复之,反复历三年。天地灵气极精,大小三寸开外,正刻洞开天外,万物俱遁八字,背面刻搬山二字,皆为篆书。极辟邪。 “搬山牌?”胖子迎合了句,“有同行....?”他爬起身子。“搁哪呢?还不给你杨爷现身....想吃独食还是怎么滴....?” 从侧室走出来一个人,四十几岁,身材高大,面孔黝黑,形象看着像一个退伍军人。 那人走了出来,没有说话。捡起的地上的搬山牌,又往回走。路过胖子身边的时候,盯着胖子看了一眼,便迈开了步子,走了几步,又立住步子。没回头,简练快速开口“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来....”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胖子听的。 “我说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啊...?”胖子不乐意了,他好笑“什么叫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哦,就你能来....?”胖子朝自己扬了个大拇指“知道你杨爷来号不...?”他拍了下胸脯“盗墓一族卸岭第38代传人....仅我一个....” 那人好笑,也没理会。继续往里走着。 “那个大哥,谢谢刚从出手援助....” 我喊住了他,一来是为了答谢援救之恩。二来,眼前的这个神秘陌生人的出现,对我们一行人来说,是件大好事。从他手中的般山牌来看,他应该出自搬山一脉。 而我们如果要进去到墓室,首先墓门一块就离不开搬山。所以,我们必须要同他一起。 “客气。”他一字千金,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个,请问大概怎么称呼...?”我吃力爬起身子,和他套起了近乎。又看一眼他手里的搬山牌“大哥祖上出自是搬山一脉?” 他没答话,将搬山牌挂在了腰间,往右边去了。 我猜想,那里应该是墓门的方向。 “胖子。”我朝胖子递了个眼神,胖子会意,跟了过去。 “天明,看样子事情没那么简单...”摸扎叔叔突然脸色有些难看,以之前的雄赳赳气昂昂完全不同,他四下扫了几眼“我总觉得,这里不止一样东西,也不止我们几个人。”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盗用了摸扎叔叔的话,过去摇了摇麦子“麦子,麦子。” 麦子迷迷糊糊的醒了,见是我,大呼了口气。“天明,我哥呢,怪物呢...” 我笑了笑,示意没事,朝摸扎说说说了句。“胖子已经跟了过去了,我们快点吧。” 摸扎叔叔点点头,跟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当初雅丽和国华就不该去,如今我又把你带进来了...我要怎么赎罪....” 摸扎叔叔的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耳尖的我听到了。 “摸扎叔叔,你刚刚说什么....我父母当初不该去哪里....?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行踪...?”我迫切疑问的盯着摸扎叔叔要个答案。 “那个...我...我没....你可能...听....”摸扎叔叔支支吾吾的。 “砰...!” 一声枪声猛的传来,在这个空间里阵阵回响。 是从胖子和那个神秘人的方向传来。 “不好,胖子...!” 我大呼一声,追了过去。 第六话、旱地血母 我一路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追去,胖子只身一人在那边,这座墓葬里还不知道究竟隐藏这何种凶险,我绝不能让胖子出事,哪怕是为了麦子。 我一路沿着甬道往里跑,墓葬的规格再次让我膛目结舌,甬道高宽各近3米,全是由一块块巨大的花岗石铺镶而成,这在以往已经面世中的墓葬规模里绝无仅有,每块花岗石上面都布画着由人工雕篆上去的一幅幅巨型壁画,反映的是两汉时代的一些人文景观与社会风气,这也再次验证了这座墓葬与淮南王刘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我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吸附在壁画的一个个圆形透明的球体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与其说注意,倒不如说是参着某种忧恐。那一个个有着指甲般大小的透明的球体,远远望去,软绵绵的,就如棉花糖一般的白嫩,它们满满的吸附在壁画之上,一动不动,边处的壁画之上还有之前那只噬魅利爪挠过的裂痕,带着丝丝血迹。 那些白白嫩嫩的圆球就静静的趴在那里,随着火把的啪吱声,似乎还能依稀望见它们身体下的细嫩须腳,时不时的趁你不注意便调皮的往污血里四下摆动。如果不是在墓葬里,如果是在水域,一定会让人误以为它们真的很像水母,望着它那圆圆胖胖的白嫩身体,忍不住会让人想上去摸一摸。 “什么人?” 一声带着不是很友善的叱喝声,将我唬得不轻,我抬眼望去,甬道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陌生人,领头的是一名身躯健硕的平头男子,目光狞恶,左脸之上挂着的一道3尺来长的深痕刀疤,叫人望着生怯,他手中握着一把凶煞煞的手枪,身后跟着10来名冷眼横面的黑衣人,看着都不是什么善茬。只是边上的一名女子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她面容秀丽出奇,眸光高傲又寡冷,穿着一身恰到好处的紧身皮衣,将她原本妖娆的身形修饰得更加叫人生叹。 “你们又是什么人?”我盯着来人冷冷问道,他们手中有枪,之前的枪声或许就是他们制造的,我又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的朋友呢?” “朋友?”刀疤男直直的步上前来,他上下瞟了我几眼,喝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还有同伙,之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枪声?”我细呤了一句,如此看来,这座墓葬里可能还不止眼前这一拨人,那眼前的这群人他们究竟又是什么来头?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再次审视起了眼前的这群不速之客,除了刀疤男一直用凶恶的眼神瞪视着我,那几个看起来像手下的黑衣人,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顷注在了那价值连城的壁画之上,流露出那贪婪的目光,而那个高冷的陌生女子,只是冷冷睥着壁画上的白色球体,她眸中闪过一袭异样,滑润的嘴唇也不觉的抖动丝丝。 “别碰它!”高冷女子暴喝了一声,吓得甬道里的一个想将右手伸向水母的黑衣人紧忙缩了回来。她的声音如铃音般的脆,却带着寒冰般的冷。 “天明,我哥呢,找到我哥了没?”麦子忧忡忡的跑来,后面还跟着莫扎叔叔,问题同样是关于胖子的。 “看来还真是有同伙!”刀疤男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喝道。“抓起来!” “别碰她,你们想干嘛?” 我一把推开了正要对麦子动粗的黑衣人,将麦子护往身后,然后怒视着闻风而上的黑衣手下。可我心里也明白,眼前这群陌生人手里有武器,如果非要动起手来,我们三人只能束手就擒。 “黑彪!” 高冷女子只喝了一句,黑衣人便不再上前。她睥了我们三人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往里走去。 “小姐,不把他们干掉?” 叫黑彪的刀疤男子心有不甘的追上小声的问了一句,换来的却是高冷女子冷冷的一巴掌。“下次若再敢自作主张,就不是这样了!” “是,小姐!” 黑彪如铁杆般的立在那里应道,那一巴掌,直打得他面颊上的刀疤泛红,却也能让他若无其事的应承,不禁让人对那个高冷女子的身份来历大感惊奇。 天明,我们下步怎么办? 在高冷女子和黑彪等人离开后,莫扎叔叔将迷茫的目光投向了我,他显然比我还乱了方寸。 眼下这滩水,越搅越浑了。短短一个小时不到,接连生出了几波来路不明的人,像是有预谋一样,又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让人根本理不清头绪,不知道接下又会遇上什么人,碰上什么状况,而眼下最迫切的就是必须尽快找到胖子,我怕再耽误,胖子真会有危险。 “先找胖子吧。”我叹了口气,又说道。“我总感觉这里太过平静,静到让我心里发麻,我们还是跟他们一起走吧,人多一点,或许会好一点。” 可他们看着并不像什么好人,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枪。 麦子不情愿的追上来,提醒着我,却也道出了我的忧虑,之前是高冷女子喝住了黑彪,我们三人才得以安然无恙。若再去招惹他们,恐怕就没刚刚那么好运了。 我望了望嘟囔着小嘴的麦子,又望了望犹豫不定的莫扎叔叔,刚想开口,前方传来一阵骚扰,带着惨嚎声。接着是胖子的疾呼声,他正朝我们这边一路滚爬的跑来,满身是血的大喊大叫。快跑,天明,麦子!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便是一阵突兀又急促的枪声,在那怪戾咆哮声中,带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咆哮,我和麦子,莫扎叔叔都能记得,是那只噬魅。 我猜想,肯定是又是哪些不知死活的人招惹了这只嗜血魔物。 胖子跌跌撞撞的爬到我们身边,心有余悸的喘气道。哎哟,我去,杨爷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几个了。他一把抱住麦子,哀哭道。我滴个亲妹子呀!你哥我差点就死那粽子嘴里了! 胖子身上带着卸岭令,按理说,就算真碰到之前的那只噬魅也不至于搞得如此狼狈,难不成他还遇见别的什么了? “粽子?” 我疑惑的盯着胖子,严肃的问道。“你刚说什么?难得你有去到墓室里面了?” “哪去什么墓室啊,连门在哪我都不知道。” 胖子瞪圆了眼,一个劲的诉着委屈,原来,胖子一路追着黝黑男子而去,才刚追到南耳室,便不见了黝黑男子的踪影,他寻了几遍,正想往回走,去冷不丁的被一个雄浑大物袭击,好不容易才脱的险。 “你们是不知道,我可是捡了这条小命!”胖子一口一个感谢菩萨,感谢佛祖,跟着便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咱们回去吧,天明,这,这宝咱就撂了,寻他作甚?咱还是活命要紧,杨爷我可不想就死在这种地方。” 胖子我自小认识,他是个见钱不要命的主,这会而如此这般变化,到让我有些不太认识他了,但通过胖子的异常,隐约也让我感觉到,袭击他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 “那你有没有看清袭击你的是什么?” 我喝了胖子一声,板正的说道。“你小子也就那点出息,你当这是你家菜园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那哪能看清,我逃命都来不及?”胖子没好气的撑圆眼睛,他甩了几下松垮垮的腮帮子,又说。“对了,你们猜我见到谁了?” “谁?” 我有些异讶,难道这里真的有第三拨人? “今天早上卖我铜镜的那伙外国佬。”胖子神秘兮兮的说着,陡然又转怒,大骂道。“你们可不知道,那外国婊子差点开枪打死杨爷我了,我靠,还好老子我命大,跑得快!” “什么?你说你看到卡琳娜了?” 我再次被胖子的话唬得不轻,卡琳娜怎么也会出现在这座墓葬里,她来这究竟有何目的? 可来不及我细想,高冷女子和一伙众人已经疲命的往我们这边四处奔逃而来,声声的枪击声,还有那刺人耳膜的怪戾嚎叫。 噬魅一个嘶鸣,跟着便是一个扑跃,一名黑衣人便惨倒在它的血口獠牙之下,转眼便一命呜呼。 “别开枪,别惊动那些水母!那是旱地血母!” 高冷女子立住身子在那大声的喝止手下,她的声音不再是清脆如铃,而是带着丝丝的颤音,她粉芳般的面颊上不由自控地布满细汗。 旱地血母? 我心猛的一下痉挛,后背直接渗起冷汗,我大嚎一声。“快跑!”拉起麦子就逃。 “怎么了,天明?”麦子显然被我吓得不轻,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也不明就里。 旱地血母。又名洒血母,它并不是水母,而是一种异常可怖的史前物种。虽然爷爷的手札中不曾提诉到它们的来历与出处。但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好像听爷爷讲过有关洒血母的故事。它们是生活在地壳深层的一种未知生物,经过地壳运动,有些洒血母会迁息到地表或是岩洞中。洒血母长得与水母有几分形似,喜阴潮,略怕光,对声音及血液极其的敏感。它们极善于伪装,通常,他们会将自身变妆成一种极其可爱的白色透明小圆球,在没有找到猎物之前,他们会静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几天,几月,甚至有的几年。让人根本不会去留意它是一种可怕的物种,而它真正可怕到叫人心胆俱裂的是隐藏在它们身体底下的那一只只柔弱的须脚。 高冷女子的喝止并未达到一丝的效果,相反,在嗜血魔物的面前,反抗似乎成了一种徒劳的挣扎,她的声音淹没在阵阵枪声和噬魅的怪戾咆哮声中,噬魅来回几个蹭腾,又是几个黑衣人丧生在他的血口下,它三只脑袋不停的搜寻着任何一个再次下手的机会,中间的脑袋,直直的盯着高冷女子,发出低沉的嘶鸣,它不急不躁,脚下的利爪在地面挠出撩人心神的尖刺声响,它一直在酝酿。 那是主脑,它最为灵敏! 紧接着,噬魅身子一个后倾,这是它出击的前奏,高冷女子不禁面色渗白,手中的手枪也握得有些颤悠。 “小心,端木小姐!”黑彪大唤一声,以此同时,子弹也蹿膛而出,击在了壁画上,划出一道炫眼的火花。 噬魅尖嚎一声,蹦开了身子,它接连怒嚎,发出凄厉的婴儿哭声,它倾下身子,再次酝酿,却出乎意料的快速遁身在了黑暗之中。 “你没有受伤吧,小姐?”黑彪大步跑过来,凶煞的面目上挂满了忧色。 叫端木的高冷女子仅是微微摇了摇头,却冷不丁的又是恶恶的一巴掌扇出,怒喝道。“我说过,若再敢自作主张,你自己知道怎么办!”她抬起握枪的右手,眸中寡冷神色愈加威严可怖。黑彪怯怯的伸出左手,只是一枪,鲜红的热血从他手心爆洒而出,他微微锁了锁眉头,小声询问道。“小姐,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走吧。” 端木望了望身边仅剩的6名还惶恐在死里逃生后怕中的手下,又睨了几眼早已成为了噬魅食欲的碎尸,芙蓉般的面颊闪掠上一挂异常的愤怒。 “啪啪,吱吱,” 声音很小,很轻微,却带着空气流动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一定会让人误以为是火把的声响。 “嘿!快跑!” 我拉着麦子和胖子,莫扎叔叔边往甬道深处逃去,边回头提醒着端木他们一众人等。与此同时,端木似乎也发现异常,居乎与我同时唤出。“黑彪,快,快跑!” 黑彪不明不白,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只白嫩的圆形物体倏忽之间便从壁画之上蹿将下来,它挥动着腹下那密集如丝的须脚,带着口琴般的鸣叫,直扑人群中去,它的速度非常开,转眼便来到黑衣人身边,挥打着须脚来回的围着人群上蹭下跳,宛如一个淘气的白色小精灵。一名黑衣人好奇的盯着它看,忍不住的就伸手去摸,白色小精灵却突然历嚎一声,那尖锐的鸣嚎从它细小的躯须脚内蹿出,却能刺穿人的耳膜,黑衣手下惨嚎一声,捂住双耳奔逃。白色精灵骤然大怒,它猛打着那密密麻麻的须脚,白嫩的身子也跟着不断的扭曲,随着扭曲的次数与幅度,它身子也越来血,带着暴虐的污红,它猛嚎一声,污红的液体从它腹下处千百根的须脚上如梨花暴雨针般的洒泻而出,黑衣人连声音都没唤出,便化作一滩浓水,恶臭不堪。 “我去!那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胖子猛吞了几口口水,脚下的步子也跑得有些踉踉跄跄, “旱地血母。” 我不仅声音在颤,拉着麦子的手也在抖,这种史前物种,无耳,无眼,无嘴,仅是一只拇指大小,长着千百条须脚的白色透明球体,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诡秘和凶险的生物之一。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往噬魅走的那条甬道逃去。 “旱,旱地血母?” 莫扎叔叔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停下脚步,回身望了望,嘴里喃喃念叨。“我以为那只是张爸口里的传说。” “天明,那些什么母的到底是什么呀,怎么一下就把人吃没了?” 麦子颤颤惶惶地死抓着我的手,显然,她着实被吓得不小。而眼下,我没有任何心思去解答他们任何一个疑问。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只是惊动了一个洒血母,如果再把壁画上的其他洒血母吵醒的话,那我们这一伙人可就插翅难逃了。 可还没等我呼口气,我偏是最为担虑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随着黑彪一声大喝,“你们几个保护小姐赶快离开。”接着便是一阵犀利的枪击声,吱吱啪啪的风响从身后的甬道深处涌出, “不好,全醒了!不能再往甬道跑了,回去,都回去,往耳室跑!” 我大呼糟糕,拉着麦子原路折回耳室去。 “可后面也有呀!怎么办,咱们可不能自投罗网呀。” 胖子和莫扎叔叔气喘吁吁的跟上,莫扎叔叔由于年迈,显然已经有些体力透支了。 我焦急的四下搜索着退路,可眼前除了这条笔直的甬道,别无他路,但胖子的话也没有错,如果我们原路折回,必定是自投罗网。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慌。 “砰砰砰!” 接连三枪打在了墙角的花岗石上,我猛的抬眼望去,是端木开的枪,而那块花岗石好像受到过何种生物的挖掘,地板上渗落出不少沙石,子弹轻易的就将花岗石击破一瓣。 “你们几个去把它弄开。” 端木喝了一声,几个黑衣人便徒手上去将碎裂的花岗石挪开,墙角处赫然露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洞,洞口圆滑光顺,不像是人为的,但又猜不出是如何来的。 “天明,你看,快看,有洞,有洞。我们有救了!” 麦子惊喜的蹦着身子指着圆洞叫唤,欣喜的不止是她,同样还有这一众人等,包括惊讶的我。 端木渗汗的秀丽面颊上写出丝丝笑意,她撇眸冷冷望了我们两眼,依旧不说话,带头钻了进去,接着几个黑衣人和随后赶到的黑彪也进去了。就在黑彪刚想合上石板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涌动的气流声,一只洒血母已经带头转过了拐角,直扑我们而来。 “黑彪,让他们进来。” 里面传来端木寒冰般的声调,对我们几人来说,却宛似救命的稻草。 “可是,小姐——” “我说让他们进来!” 端木又是威严的一声冷喝,黑彪将石板卸了下来,恶瞪着我们,骂道。“若不是看在我家小姐的面,都不需要那些白虫子出手!” “快,快,麦子,莫扎叔叔。你们快进去!” 我并不理会黑彪的愤怒,也懒得去道谢,我将麦子几人先护了进去,可就在我前脚刚要踏进洞口的时候,一只白球却冷不丁的掠到我耳边,以此同时的是黑彪手中对准我眉心的凶煞煞枪口。 白球在我耳边不断的挥打着它如丝般的须腳,随着它的每一次拍打,我的心就彷如被一根细绳吊在悬崖上一般的随风摇摆不止,随时都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可怕,冰凉的汗液从我后背的每一寸肌肤淌滑而下,肆虐着我每一个细胞。 白球并不焦躁,它也不发动攻击,它很平静,非常的平静,它在我耳边细细的嘶鸣,然后飞蹿到我的面前,静静的看着我,虽然它没有眼睛,它的须腳不停的摆动着,上下蹿腾,摆出各种造型,像似在撒娇,又或是其他。跟着,它不断的往我身上磨蹭,冷冷的冰滑身子每一次贴附在我的肌肤上都带来那般滑润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是,我身体每一个被它所沾附的细胞都无情的死去。 我隐约感觉,它可能认识我,要不,它不可能这般与我亲昵。 “啊!天明,小心!” 麦子惊恐的嚎叫了一声,被莫扎叔叔连忙捂住了。如果这只洒血母被惊怒了,那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砰!” 只是一枪,黑彪手里的手枪冒出烫滚的青烟,他怒喝了一声。“还不进来,等死呐!” 我猛的一惊,后背的汗哒哒地往下落,我大喘了几口憋得死死的气息,这才将一直放在空中的右脚放至地面,我偏头看了看之前的那只洒血母,它已经化作了一滩脓水,带着一股让人翻江倒海的恶臭。 我心有余悸的往洞里钻去,黑煞煞的枪口再次直贴我的眉心,同时而来的是端木冰魄般的话语。“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血母不攻击你。” 我被唬得猛的一怔,我很想去解释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可让我感觉惊惶的不是端木手中黑煞煞的手枪和冰冷的喝问,而是我隐约感觉我的左腳正在不断的往下陷。 流沙? 我心中不禁蹦出一个可怕的词汇,大声唤道。“大家快走,这里有流沙!” “哪有什么流沙!我说你小子被那臭白球吓傻了吧!”胖子揶揄了一句,埋怨道。“这洞里乌漆墨黑的,伸手不见十指,到处是石头磕磕碰碰的,老子我都快被硌死了。” “石头。你说这洞里全是石头?” 胖子的话让我有些讶异,可我明明感觉我的左脚一直在往下陷,已经到了小腿的位置,而且我明显感觉到我和端木所处的这个地带是流沙区,我惊疑的伸手往地下摸去,是沙,手感没错,但又感觉并不是真正的沙,它带着一股怪怪的气味,从我第一次钻进这黑洞里便有所察觉。我连忙抓起一把放至鼻前嗅了嗅,它的气味很怪异,闻着像是粪便的气味。 “怎么这里会有粪便的味道?” 我十分惊诧地将疑问抛给了一直用枪指着我的端木,她的眼神除了寡冷,更多的是带着丝丝杀意。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真被吓傻了,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哪来的什么粪便,你拉的,我拉的,还是谁拉的?”胖子又是吐我几口口水,满嘴不乐的哼唧道。“我说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吧,这破洞,又臭又黑的,杨爷我实在呆不下去了。”他说着说着便呕上了。 “你个死胖子,你也就那点出息。” 麦子没好气的挖苦了她哥一声,挪蹲着往我这边靠来,她一把拨开了端木手里的手枪,怒道。“你凭什么一直拿枪指着我老公!” 手枪被拨划在地,端木略是一怔,她冷冷睨视麦子两眼,偏头对黑彪吩咐道。“黑彪,你带两个人去找找出口。”然后,她伸手去地上摸枪,一袭惊异的神色悄然爬上她的面颊,她猛然喝止道。“别动,大家都别动!” “奥,你说不动就不动了,这里就你说了算吗,你说不让动,我杨麦子偏要动,你拿我怎么样?” 麦子冷冷的啐着她,更多的是为我出气。 “你想死,可以动!” 端木嘴角挂出一丝冷冷的鄙笑,手中的手枪再次抬起,这次对准的是麦子的眉心。 我抬手按住了黑煞煞的枪口,挤出一个友善的笑意,开口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也是出自到盗墓一脉,只是不知道祖上出自哪枝哪叶——”我细致的看了她几眼,又说道。“刚刚那砂石你也摸了,如果你真的出自盗墓一脉,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端木冷冷的注视着我,许久才放下手里的枪,冰冷地开口道。“你觉得是?” 我默认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有如涛石滚击般的惶恐,之前我只是猜测,如今连端木都有所疑虑,那就不会有什么偏差了。 “是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大伙儿显然很是顾虑我和端木所说的话题。 “烛阴蠼螋!” 我和端木几乎是同时喊出,带着各自的悠颤抖。 “什么?烛、烛阴蠼螋?”莫扎叔叔险些被唬得跌倒,他张大了嘴巴,半天出不了一口气。 我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道。“大伙儿谁也别动。” 我嘴里虽然如此说着,但我明显感觉我的左脚在一丝一毫地继续往下陷着,俨然,这已经不是我们不动就能逃得过去的劫难了,我似乎,还能感觉得到,在那流沙的深渊处,那成千上万只长着獠牙的黑色魔物正迫不及待地,狂暴的蹦跳着,等到着我们坠入它的血口,然后暴虐地舔食着我们每一寸肌骨。 第七话,逆龙挂顶 烛阴蠼螋,那是让人魂飞魄散的名字,我们一众人等蹲趴在黑洞里,谁也不敢乱动,麦子抖牙的小声问道。“天明,那烛阴什么的,到底是什么呀,比刚刚那什么血母还可怕吗?”显然,她还未从之前旱地血母的恐慌中逃离出来。 我略是沉了口气,莫扎叔叔却是先开了口,“那是一只只食人蟑螂。”他的声音很淡,声线却明显在颤抖。 “一只破蟑螂有什么好怕的。”黑彪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抬起手中的枪,面颊上的刀疤拉得愈加裂深。“俺这把枪还从来不是吃素的。” 莫扎叔叔略是摇头冷笑了声,悠悠地开口提诉起了烛阴蠼螋的来历与出处。 烛阴蠼螋,又名荧光烛。形似蠼螋,却更像蟑螂,有六足,长有蠼螋相同的两把剪刀尾。生性嗜血,喜阴潮,多群居生活,常出于洞穴与坟冢之中。剪刀尾上各长有6个如同萤火虫一样的发光器,所以又叫荧光蠼螋。而它最可怖之处就在于这分布两边的12个发光器,它能分泌出一种独有的液体,这种毒液异常的恐怖,能滴石化沙,一滴小小的毒液,便能将磐石蚀化成尘砂。 天明现在脚下踩着的正不断往下渗陷的尘砂,正是它的杰作。 而它的攻击武器,也正是这些毒液。 “啊?什么,那,那我们岂不是都得撂这了?”胖子被唬得腮帮子乱甩,他激动的蹦起身子大叫道。“那咱赶紧撤呀,还窝在这等死不成?” “别动!” 莫扎叔叔一把严厉的喝住了他,他将目光投向了我,叹了口气,道。“天明,这般干耗下去也不是法子,早晚还是得掉进那烛阴蠼螋的嘴里去,还是抓紧想想办法吧。” 我嗯了一声,我也心急如焚,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不一会儿,莫扎叔叔又开了口。“要不试试五帝引路,玄猫定关。”,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瞅这洞里,好像有风声,老言道,路不破关,风不断水。按理说,这墓葬里不该有风,可既然这洞中出现了风声,我猜想我们脚底下的某个位置,或许还有一条内河。” “什么,内河?” 我顿时被莫扎叔叔的话惊得不小,之前我们刚下墓葬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一条顺流而下的内河,如果莫扎叔叔的猜想成立,我们脚下某个位置还有一条内河存在的话,那这座墓葬的规模该是有多大? 我不敢去想。不过莫扎的话却让我异常的心神波荡,我凝神静耳的去倾听黑洞中的动静,果然,如莫扎叔叔说得如出一辙,洞中当真偶有疾风拍打岩石的声响,但风声却很是幽诡,不是顺来,也不是逆去,而像是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不停的相互揪斗,最后疲命的往岩石上遁去。 我猛缩了一下喉管,冷不丁的想起爷爷生前常说的一句摸金暗语:风水破,阴摩生,两风相过,摸金癫,路死关,风休水,发丘掷了玄猫坠,二龙戏,明珠出,双龙反去,浮棺悬,水毒道,知皿数,逆龙挂顶,蜃灯台。 这是探墓一族根据风水相生,阴阳秘术所参悟出来的一种暗语,只有盗墓一脉知其含义。 “难道您的意思,这下面可能还有墓葬?” 一个大胆的想法,蹿进我的脑海。我死死的盯着莫扎叔叔要个答案,莫扎叔叔沉了口气,也不去反诘,定声道。“寻出路要紧,摆阵定关!” “你们果然不是寻常人。”还没等我出声,端木冷冷的铃音在我耳边摇响,她盯着我和莫扎叔叔又硬帮帮的说道。就算脚下还有一条内河又如何,这下边就是烛阴蠼螋,我们还是逃脱不开。 端木的话语虽是寡冷,却也冷冰冰的道出了事实,我将询求的目光再次投向莫扎叔叔,莫扎叔叔白眉紧锁,再次定声喝道,“管不了其他许多,逃出去要紧。摆阵,天明。” 我猛吐了几口气,如今也没别的退路了,只能听莫扎叔叔的了,毕竟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几近习得了爷爷的所有技艺。我找麦子要回了发丘坠,又从兜中掏出了仅剩的一枚五帝钱,一株柳叶,还有半瓶鹰泪。 我将所有的鹰泪全部倒在了发丘坠上,然后将五帝钱放置在坤位上,铜钱上置柳叶一枚,再以我的鲜血为引,同时,我将洒满鹰泪的发丘坠朝黑空中甩了出去,我不知道我甩的是哪个位置,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方位应该是五帝钱的反方位,东北艮位。 所谓五帝引路,玄猫定关。是发丘一脉绝不外传的独门绝技。引荐的是发丘坠定三关当中的地关——捻山望水。以五帝钱一叶穿金为引,若甩出去的玄猫坠一旦碰至任何物体,五帝钱上的柳叶随之竖起的话,说明捻山望水成功,我们脚下的某处位置一定有水流。反之,异常。 可让我们大伙出乎意料的是,当发丘坠撞至石面发出哐当响声传来时,五帝钱上的柳叶不但没有竖起,而是直接冒出熊熊烈火,带着墨绿的幽光。 啊,快看,天明,着火了! 麦子先是惊恐的叫了一声,接着是胖子哭骂道。“我去,他娘的,这是捻来红绳穿明钉,香烛却是把鬼牵!咱这回可算是交代了。” 胖子的哭骂并没有错,他念的是摸金一脉的口技,捻器遇鬼。 我也被眼前的情形怔得呆傻,五帝引路,玄猫定关,本是发丘一脉的最高绝艺,不是带非难之时,一般都不会使用,因为一旦使用,发丘坠便彻底逝去灵性,变为常物。 可眼前这团墨幽的鬼火,它烧得异常的诡异,它不是往上烧,而是往下烧。 我浑噩的望向莫扎叔叔,他显然也被唬得呆傻,盯着鬼火半天一动不动。 “二龙汇,风声起,逆水挂,蜃灯台——”端木的脸色异常的寡白,喃喃的细呤道。“就算下面有内河,那也是一条水毒轮道。” “小姐,什么是水毒轮道?” 黑彪被唬得张大了嘴,细声的探问了一句。 “哈哈哈,子婴侯,你这次死定了!” 暗黑的岩洞中乍然响起了一道怪戾的狂笑声,是之前铜镜当中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但它却是从胖子的口中唤出,同时而来的,还有莫扎叔叔那痛苦的声音。“豆儿,豆儿,松手,快松手。” 胖子狰狞甩着他那已经扭曲到变形的腮帮子,发出他那阵阵狂戾的怪笑,莫扎叔叔的喉咙被他死死锁住,苍白的面颊愈发的寡色。 我心猛的坠滑,冷汗爆洒,这东西终究还是寻到胖子身上去了。 “住手,别开枪。你会伤到他们!” 我大声喝止了黑彪正要开枪的念头,麦子在那大声哭唤着,她哭喊着冲扑了过去,却一掌被胖子狠狠的打飞出来,重重的摔到我的身上,而我也被波及到半个身子已经完全陷入了砂石之中。 “快,快制止他,快呀,这里要塌了。” 端木尖嚎一了声,膝盖已经被流沙吞没,她抬起手里的枪来回瞄准,可洞中的漆黑,加上胖子手中有莫扎叔叔作为盾牌,她根本无法瞄准。 “天,天明,快,快,豆儿中降头了,快用五帝钱打他眉心!” 莫扎叔叔几近用尽所有气息,吃力的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降头?” 我心猛的一颤,胖子怎么会中将头,这里就我们这几个人,除了端木、黑彪和几个黑衣人有嫌疑,已经找不出谁了,可端木的高傲,她不屑于用那种手段,凶煞的黑彪,他更乐于用手中的手枪,几个黑衣人早已吓得哭爹喊妈。 那会是谁? 可容不得我细想,莫扎叔叔的瞳色已经在游离,而胖子愈发的狂暴,整个岩洞颤颤作抖。我疾忙四下的往身上去搜五帝钱,可摸了半天却找不到,最后一个刚刚已经被我使用了。 我大声疾唤道。“铜钱,麦子,铜钱!地上的铜钱!” 可还没等我声音落稳,胖子一个狞恶的咆哮,跟着是肆虐的撕咬,一瀑滚烫的热血朝我面门泼洒而来,只听一声轰隆的巨响,我惨嚎一声,拽着端木坠进了那流沙的深渊。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我正趴在端木的身上,我苍疲的揉了揉双眼,端木精致如画的面容毫不遗留的顿时布满我的眸眶,之前由于各种缘由没有细致的去观察,如此咫尺近在,不得不承认,端木的容貌着实精绝,芙蓉般的面容,羽脆般的秀眉,再搭上那绝致的五官和那滑嫩的丹唇间徐徐而出的幽兰般的气息,让人心血不禁躁动涌腾。 “啪!” 一巴掌盖脸打来,甩得人铜锣鼓铛,端木爆喝一声。“拿开你的狗爪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连忙拾起按在她双峰上的手,右手捂着那阵阵滚烫的面颊,尴尬的支吾道。这一巴掌,也将我盖脸拍醒,之前面颊上的滚烫血液似乎还残留着余温,我猛的回过神来,焦急的爬起身子,仰头冲着头顶的漆黑的布空疾声呼叫。“麦子,麦子,莫扎叔叔,胖子。胖子!” “别喊了!来这的,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身后一道硬朗的声音传来,略带着惋惜,我疾忙转身望去,是之前救我的那个黝黑刚毅男子,他一脚蹬开了一只已经惨死的烛阴蠼螋,又说道。“不过你两命倒挺大的,掉下来半天,也没被这东西给化了!” “是你救了我们?” 我惊疑的盯着他,又扫望了几眼地面,地上躺着不少已经死去了的烛阴蠼螋。刚想开口道谢,端木却坐起身子冷冷盯着黝黑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黝黑男子轻笑了一声,认真的盯着端木瞄了几眼,眸中闪过过一丝惊叹,他又是微微扬起嘴角,写出半个笑意,开口道。“前中国人民解放军8006野战特种队上尉营副龙啸天,龙某是也!” “什么,你是退伍军人?” 我略是疑讶,又盯着叫龙啸天的男子看了几眼,他的形象确实倒是像一个军人,铮铮铁骨,雄气豪迈。 “呵,上尉?”端木冷笑一声,哼道。“我不管你是上位还是下位,你是哪位那是你的事,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如何进来的,出口又是在哪。” “是呀,龙大哥,这里的出口在哪?能带我们去吗,我们赶着去救人。” 我急忙应和着端木,眼下麦子和莫扎叔叔几人生死不明,我心急如燎。 “救人?” 龙啸天冷笑一声,他往远处递了个眼色,苦笑道。“你们看看那是什么吧,再考虑救人的事吧。” 我抬眼望去,不禁被唬得发怵,一条内河赫然映入眼帘,可让人发怵的不是这里果真存在内河,而是这条内河悬挂在那数十丈之高的崖壁上,蜿蜒盘曲而去,望不见终点。最诡异的是那河水居然在流动,由下往上,与之前上方的那条内河截然相反,是一条悬挂在空中的逆河,而最怪异的是,它的水流波涛如滚,却滴水不落。我不禁惶怖的同时,暗自感叹,如果牛顿看到这一幕,会作和感想? 我猛擦了几下眼皮,生怕自己看错了,可结果依旧一样,河流击滚如潮,惊涛拍岸,只是水纹中依稀弥散滚滚腾升的幽绿雾气,远远便叫人心促气短。我不可思议的盯着内河,嘴里颤颤悠悠的念叨出爷爷生前的一组暗语:逆水挂,蜃灯台。 “难得这就是传说中的逆龙挂顶,舟幽皿数?” 我猛咽了几大口口水,愣愣的盯着端木和龙啸天两人,龙啸天遗憾的笑了笑,摊了摊手,表示道,“这个我不懂。” 我目光再次锁定端木,端木红嫩的面颊抽颤不止,口中细语如麻。“真,真的是水毒轮道!” “水毒轮道?” 我略是一怔,盯着端木认真问道。“端木小姐,什么是水毒轮道?” “明知故问。”端木瞪了我一个白眼,不悦地说道。“你都知道是逆龙挂顶,舟幽皿数了,难得还不知道什么是水毒轮道,蜃气灯台吗?” “什么?蜃,蜃气灯台。” 我惊得朗朗跄跄的播摆步子,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千古奇景,半天才回过神来,我猛的蹭直身子,大声叫唤道。“你刚才说什么了?你说蜃气灯台?你的意思这条挂河当真就是传说中埋藏舟幽皿数的浮河悬棺?” 我的声线不断在晃荡,我一直不敢去断定自己的猜测,但端木冰寒的语调,却狠狠的给我一记拍击。如果端木所说属实的话,那之前在岩洞中柳叶烧出的鬼火,就是传说中的蜃气灯台。 想到这里,我不禁口裂燥麻,六神无主的盯着端木看。 蜃气灯台,又名阴奎灯,传说乃是上古阴奎族人世代传袭的一件圣器,传闻,它是一盏普通的油灯,但它并没有灯芯,灯身是由被奉为圣灵童子活祭过后的头骨,加以雕镶而成,上刻阴奎族五大圣兽——噬,鸠,麋,婴,烛,其中,噬为鱼身龙尾,鸠乃鹤足雕颚,麋为牛角马鬃,婴是人首蛇身,烛乃虎头狗躯,五兽相辅相克,各司其职,分别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 而,这盏灯最幽诡之处的是在于它的灯油,据传,灯油是用子时出生的婴儿之骨髓灼炼而成,非三日之内出生的不可用,煞气甚重! “灯,灯,灯。” 我喉结啪啪作响,四处捉望我们三人所处的这个空间,寻觅着那传说中的鬼灯——蜃气灯台。 我这才下意识的发现,我们三人所处的这个空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悬坑,但更看着像是一个巢穴,与对面的挂河一样,高高的挂在了数十丈的悬崖之上。我心猛的一震,大声唤道。“怎么会这样?”我急忙跑到边缘处去探望,眼前除了黑不见底的深渊,连风声都没有,宛如死去般的静寂。 “怎么样,看着啥感觉?”龙啸天阔别走上来调笑了声,他往漆黑的深渊瞄了两眼,说道。“我下来的时候,跟你一样。”他又是笑了声,顿了口气,自嘲道。“现在好了,有伴儿啦,哦,对了,你们刚不是问出口在哪吗?呐!”他往深渊处指了指,笑道。“那就是出口呢,就看你们敢不敢跳了。” 我的心一沉到底,呆茫的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也是掉下来的?” 端木悠然地步上前来,略皱翠眉,盯着龙啸天问道。“掉下来多久了?” “那上面到处都是破虫子挖的洞,不掉下来才怪!”龙啸天无奈的哼唧了生,说得。“得有个三五个小时吧?” “三五小时?” 端木眉目锁得更紧,忽然冷喝道。“那你有没有看见那挂河中出现过什么异像。” 龙啸天被唬得一怔,他接连望了寡冷凶怒的端木几眼,心里叹一声,这靓美婆娘,脾性倒是饱满,接着又说道。“这东西有几个人见?我下来时就被惊得不小,一直盯着它看呢,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异样?” 端木深锁眉目,细呤了一声,来回扫望我们三人所处的这个空间,这个几近运动场般大小的悬坑除了一些嶙峋怪石,便只剩下我们三个喘着气的生物和惨死在地的烛阴蠼螋。 她焦急来回的搓着两手在我眼前踱步,秀美的面颊打满汗珠,嘴里一嘴念叨。“祭台呢,怎么不见祭台,五神柱呢,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在找什么,端木小姐。” 我疑讶的盯着她问,龙啸天也有些惊诧的望着不同寻常的端木,开口道。“这里说大也不大,能看得见的东西都在这,我下来也有段时间了,没见你说的那些东西。” “不可能!一定有!”端木猛然爆喝住了他,嘴里喃喃自嚼道“不会有错,一定不会有错,逆龙挂,蜃灯台,水毒道,浮棺悬!这里一定有祭台。” 她四下搜寻着,每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又猛然喝了一声,“你们倒是过来帮忙找找啊。” 龙啸天被唬得身子一颤,哦了一声边上去帮忙了,我正要迈步上前,却被端木一把喝住了。“你别来了,你就盯着挂河,如果挂河中的水流止住不动,你就在东南巽位点上五支香烛,如果香火正常,你就在西南坤位,穿钉引线。”她解下了挂在脖子的吊坠,抛了过来,又说。“如果,香火灭——” 她不再说下去了,但我已经知道后果了。 我接过端木抛过来的吊坠,拿起来一看,是摸金符,她果然出自盗墓一族,只是她的身份,至今让我迷茫。 摸金符。又名阴明针,:“取穿山甲前足二指最利之爪,浸于巂腊中七七四十九日,再埋于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寸长开许,质地极坚,色亮黑,符身正刻有‘摸金’两个古篆字,是摸金一脉信物,极辟邪,可穿钉引线,定器阴明。 可此时也由不得我去揣摩她的真实身份,我按端木的吩咐,去观察挂河的情况,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一幕画面叫我倒吸一口寒气。 我眸光投至挂河,波涛汹涌的挂河却戛然而止,一动不动,宛若一滩死水一般,只是水中那滚滚腾升的幽绿雾气,依旧带着阻人血脉的毒素,弥散不止。 紧接着,挂河中闪出一个画面,是之前古镜当中的那个手握钢刀的刽子手,他正狞厉地冲我笑着,一双幽墨的眼神似要碾碎我的骨髓。他提着我滴血的头颅看了看,又瞄了瞄我一眼,嘴角的厉笑愈发的幽诡。然后,转身,一步步的往墓室深处迈去。 滴答,一点污血从我头颅上跌落下来,打在了挂河里,荡起了阵阵涟漪,刽子手的背影愈来愈模糊。 而就在波纹来回颤动的时候,我看见胖子血口獠牙的在那肆意撕咬着血肉模糊的莫扎叔叔,边上躺着浑身是血昏死了过去的麦子,而黑彪手中一直信奉的手枪,也跌落在了他身下的一滩污血中。 我一屁股瘫跌在地上,手中的摸金符也滚落而去。 第八话、舟幽皿数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摸金符也滚落而去。 “天明,天明。救我,救我。” 是麦子低沉的声音,极是疲怠。 我猛的回魂过来,癫狂的蹦起身子,四下里寻去,麦子就瘫卧在右边的一块巨石之下,砂石几近将她全部掩埋,灼黑的污血不断地从她的唇齿之间滑淌下来。 “麦子,麦子。” 我爬滚着往麦子那里趟去,发疯的拨去覆压在她周身的砂石,哭喊道。“麦子,你别吓我,别吓我。你醒醒,你不要睡。” “我哥,我哥。”麦子疲乏的撑开双眼,她热泪滚血,哀哭道。“天明,莫扎叔叔他——” 我强抑住刺心的痛,眼泪啪啪滴往下打,我死死抱着麦子悲愤的抽甩着自己。“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不让摸金,不让摸金,张天明,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 麦子痛难的咳出了几口污血,心疼地抓住我的手,气息游离的说道。“天明,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我会心疼的,我哥和莫扎叔叔他们也不希望——” 两滴冰莹的晶泪滑过她惨血的面颊,她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你知道吗,天明,能这样静静的躺在你怀里,真好,真舒心。” “嗯。嗯。麦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 我哭得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麦子微微的扬起一丝讽意,苍疲的抬手来帮我拭泪,“怎么了,堂堂的张天明啥时候也成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大小孩了?” 她又冲我写出一个吃力的柔笑,扬起左手里握着的东西,说道。“看,天明,看我帮你找到什么了?” 发丘坠。 是发丘坠。 我悔恨的热泪如瀑布般泼泻而下,我抓过麦子手中滴血的发丘坠,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看看你,刚还说你什么来着。”麦子有些不高兴,她又来帮我拭泪。“又成大鼻涕虫了吧?” 她停歇了好大一口气息,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前方。“天明。你看,那河水里的银光多漂亮啊,还有萤火虫呢。” 我略是一震,抬眸望去,之前的那条毒气四溢的悬河,如今却变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平地川流,耀闪出那绚白的光芒。 “天明,你知道女孩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麦子盯着疑讶我的,笑容依旧的说道。“就是能和他心爱的男孩,在那像着这条耀着银环般光环一样的鸳溪河边见证他们爱的誓言。” “你觉得它漂亮吗,天明?”麦子深情的凝盯着我。 “嗯,漂亮,它真的很漂亮,就如同你一样美。”我哀痛的泪珠滚滚跌打,心却忽悠震闪一下,击上许些讶异。 “咯咯。”麦子舒心的笑了声,淘气的轻弹了下我的鼻尖。“我记得小时候,好像有个憨傻的大个儿总喜欢追着我屁股跑,还跟我说,要带我去看彩虹河嘞!” “彩虹河?” 我略是一怔,那是孩提时的事了,我跟麦子提过,要带她去看彩虹河,可换来的却是麦子冷奚奚的嘲讽,这世上哪有什么彩虹河,而她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去趟塔克拉玛干沙漠,理由是那里充满了神秘与诱惑。 我恍惚地盯着麦子,麦子却是又是开口了。“怎么,哭鼻子不想兑现承诺了吗?”她冲我灿烂地挤出笑容,略是哀求道。“天明,我想最后看一眼河水,它是那么柔,那么美,不是吗?抱我过去,好吗?” “哦。” 我呆滞的点头,将发丘坠放进了布袋,抱起麦子往银河走去。 “嘿!小子,你干嘛呢,快回来!” 一声刚烈的声音喝来,紧接着一个木牌劲风打来。 我猛的身子一抖,脑袋沉压得我险些喘不过气来。我猛晃了几下昏沉的脑袋,端木和龙啸天正在那大声的叫唤着我。 我陡然回复些许神志,顿时唬得我五胆俱颤,此时的我正悬空立在深渊的上空,我惨嚎一声,随着下落的疾风,坠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抓紧我!” 端木大唤了一声,疾忙从腰间抽出一条皮鞭,她腾空扑出,手中皮鞭子径朝我甩来,将我牢牢地捆住。 龙啸天浑声唤道。“快点呀,我快撑不住了啦。”他的左脚死死勾住一块巨石,可却颤颤悠悠,随时,一阵清风便能将他掀开,边上的石缝处正趴着一只出来觅食的烛阴蠼螋。 “嘿,我真撑不住啦。”龙啸天额头爆汗狂洒,他焦心的提醒道。“有虫子,到饭点啦。” 他已经下来很久,早已经摸清了这些烛阴蠼螋作息规律。 “别叫唤了,你越叫唤它越多。”端木冷声喝断了他,她扑卧在一块尖石上,吃力的将皮鞭往上拽,苦痛的汗珠挂满她的幽兰面颊。“那儿有摸金符,你自己想办法够着它。” “把你手给我!” 端木甩汗冲我大声叫道,我心魂未定的颤悠将手往上伸去,在龙啸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摸金符踢向烛阴蠼螋的时候,我也被端木拉上了悬崖。 “嘿!我说你小子不要命了,干啥呢那是!” 龙啸天一脚蹬爆了烛阴蠼螋的脑袋,满脸挂火的上来,浓眉一皱,叱声道。“你小子倒是小命全了,老子我祖上九代衣钵却是毁你小子手里了!” 我才回悟过来,原来之前是龙啸天用搬山牌将我神志拍了个清醒,我朝他递去歉意的目光。“真的对不起,龙大哥,只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托盘而出,龙啸天略是消了些许怒气,拖着下巴皱眉道。“有这等事?” 我目光真挚的告诉他千真万确,又询他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说不通透咯。”龙啸天抿了抿嘴,道。“这倒斗摸金,掘冢探坟,本就是有损阳德之事,这人心既阴,灵怪鬼异又怎能不生。” 我忖量着点头,刚想说些什么,端木却冷冷的笑了声,“损阳生阴?”她又笑了声,道。“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这阴阳本是两生二补,若这人心不鬼,又何来阴灵之说?” 她爬起身子,拍了拍双手,略锁了下眉目,唇齿微启,又顿住,她思寻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不过你刚才所说的倒是和桥姬有些相似。” “桥姬?” 我极是讶异,探问道。“那是什么?” “私娼。”端木冷冷的吐了句,见我和龙啸天任是疑惑,又说道。“就是你们男人梦想的那烟花之地。” 我和龙啸天一阵愕然。 “好了,干正事了。”端木瞪了我们一眼,她突然回过神来,大声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你说挂河止住了?” 她急忙抬眼往挂河望去,我和龙啸天也同时拾眸望去。但让我们三人失望的是,挂河依旧熊涛滚滚,毒雾腾升。 “啪!” 恶恶的一记巴掌盖脸甩来,甩得我金星绕眼的同时,龙啸天也唬得大气不敢出。 “我刚刚交代你什么来着?”端木暴怒了一声,又是一巴掌扇出,拍得我步子七颠八倒,分不清西北南东,爹妈是谁。唬得龙啸天直呼了句。“我滴娘,这,这啥婆娘?”紧忙蹭开了身子。 “拿来!” 端木怒不可斥的叱了龙啸天一声,索要她的摸金符。我不明所以,浑浑噩噩的掏出布兜里的发丘坠递向了她。 “谁要你这破东西了?” 端木望着发丘坠。顿时怒气腾升,她行凶的手势刚起,却又倏忽止住,喝道。“这破玩意,你不是丢了吗?” 我猛然一惊,回味些许意识,结巴说道。“这,这,我也.....”我只得又将三人分开之后的所有事发经过再一遍讲诉给端木听。 “你说什么?” 端木略是一怔,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她锁眉细思良久,问道。“你说的那个叫麦子的女子是在哪里发现的?” 我抬手往右边指了指,却猛然发现巨石之下覆压一堆砂石,而在那砂石之下,白色T恤的衣缘赫然映入我眼帘。 “麦子?” 我惊喜又惶乱的叫唤着大奔过去,当我拨腾开白色T恤上的所有砂石时,果然真的是麦子躺在那里,昏死了过去,而胖子和莫扎叔叔却不在这里,我略是失落的同时也多少泛起许些庆慰。 我的摸了摸麦子气息,她气息匀称,没有生命危险,我猛的将她紧搂怀里,一股感谢上苍的热泪滚烫而下。 “端木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将疑茫的目光投向了端木。 “这,这,我怎么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龙啸天身子一怔,惊得不轻。 “哼,呵呵。”端木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她冷笑了许久,抬眼望了望头顶上的黑空,嘲讽道。“如果我端木傲兰没有估错的话,这头顶之上,怕是还有一群肮脏鼠辈吧。没本事下来,却尽使些鄙下行径,坐等其成。” 这会儿,我才知道她的全名,端木傲兰,多寡傲的名字,人如其名。 “端木小姐,你的意思是——” 端木简略的一段话,宛如醍醐灌顶,让我恍然顿悟,我将收到蟠螭纹古镜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怪异事件全部拼接在了一起——古镜里的鬼脸,莫扎叔叔中的巫术,胖子的降头,三哥母亲的意外死亡,甜甜的中毒,麦子的中邪,我的迷心术。 一个赫然的面孔,陡然映入我的脑海。 “卡琳娜?” 她将蟠螭纹古镜诱卖给胖子,然后百计千方的设套,布下灵异陷阱,引诱我下来探墓,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眼前这传说中的浮河悬棺? “傲兰小姐,你的意思她们就是冲这悬河悬棺里的舟幽皿数来的?” 如今已知对手是谁,而我又势单力薄,为了表示亲近,我喊起了她闺名。 端木傲兰眸中闪过一袭怒丝,但转眼即逝,她冷冷笑道。“舟幽知五百,皿数探千年,始皇立万世,神武千秋生。这悬河浮棺又岂是凡夫肉胎想窥探就能窥探的?舟幽皿数,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愈发的鄙夷与薄弃。“那就更是天大的笑话了,有我端木傲兰在,就凭几个巫蛊降头之辈?居然也敢学跳梁之丑!” “巫降之术?” 我低吟了声,确定了自己有猜想,一切再无疑惑了。 “舟幽皿数?难得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破碗吗?我只听过它的传说,但它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哇?” 龙啸天疑茫的紧锁浓眉,盯着我们问道。 “你也知道是传说——” 我轻轻的放下麦子,开口道。“既然是传说,就不一定是真的不是吗?”我将眸光撇向端木,她并不言语,嘴角仅是依旧笑如寒冰。 我顿了口气,沉吟道。“这舟幽皿数本是荫奎族所有,与蜃气灯台同为荫奎族的两大圣器,后始皇扫六合一,荫奎族也在战乱中族灭,舟幽皿数与蜃气灯台由此便流落中原,下落未知。传说,这舟幽皿数,能上知500年,下晓1000年,得此器者可立万世邦基,后来一方士带着舟幽皿数求见始皇,并许诺始皇帝万世基业、天寿永齐两大宏愿。但前景是需要远渡东海求仙,方可成功,始皇帝允之,许他精士500,并配三千童男女奔赴东海求仙,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方士所率之队在即将抵达东海之滨时突遇风暴,舟幽皿数至此从人间消失,再无传闻。百十年之后,又有传闻传出,文帝六年,阴摩罗鬼尸变行凶,伤死千百民众,文定慌惶,标皇榜寻解救之方,后有一方士前来揭榜,终用周幽冥数将其制服,并将舟幽皿数同埋其墓底之下的悬河浮棺之中,抑其戾气,终天下和升,汉得四百基业。” 说到这里,我又冷不丁将自己的思绪全部理清了,心里暗叹。“原来。那传说中的阴摩罗鬼,居然就是淮南戾王——刘长?” “原来是这样哇!” 龙啸天顿额,又问道。“那方士呢,后来又如何了?” 我冷笑了声。“就徐福咯,你说他怎样了,有人说他喂了东海鱼虾,也有人说他成了仙,制服阴煞罗鬼的便就是他啦。悠悠之口,谁是谁非,也就只有徐福他自己清楚咯!” “原来是他那小子呀!” 龙啸天猛拍了下脑袋,盯着挂河迫切的问道。“那你们二位说,这悬着的冒绿气的破河里到底有没有那舟幽皿数呀?” “有又如何?没有又待怎么样?”,我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他贪念。“这天地人皇神鬼怪,六道轮回,各司其命,各本其寿,莫说这传言之说属实与否,就算真有舟幽皿数,得那万载命寿又待何如,岂不闻云消雨成,风散雾起?这风云天数既是如此循理生灭,又何况芸芸生灵。本是尘埃一沙砾,妄参菩提天,这风云际变总有时,雨打风台高处寒,惨倒落个寡色寡彩,倒不如坐看这百十人生酸甜,细数其中苦乐,却也清静自在。” “这,这话是这么说,可,这,这既然都来了,总得探个究竟吧不是?” 龙啸天心有不甘的干望着我,又瞅了瞅端木傲兰,迫切的眼光愈发炯亮。 我抬眸望了望端木傲兰,顿时被她脸色吓了一跳,她眸中杀意四泄,面色寡白如雪,手中的枪也不知道何时举起,寒魄般的从丹唇蹦出几个字。“这舟幽皿数是属于我们端木家的,你们谁要是敢动它一丝心思——” 她并不说结果,但是枪早已上膛。 “没,没,没。我只是好奇而已。” 龙啸天心里暗哼招惹不起这婆娘,唬得蹦出三尺外。 端木傲兰凶煞煞的枪口转向了我,她的眸光能说字,就一个字。 我连忙摆手道。“别误会,傲岚小姐,我只想救我的朋友和家人。” “哼,最好如此。”端木傲兰冷哼一声,喝道。“去找祭台去。” 我和龙啸天只得蔫蔫巴巴的被迫去怪石丛中寻觅,可寻半天,却始终毫无破绽,我和龙啸天无奈的对视一眼,麦子却迷迷糊糊的醒了。 她疲力的揉了揉双眼,“这是哪儿啊,天明,天明,你在哪?”她爬起身子来寻找,却突然大叫了一声。“啊。那上面怎么挂着一条河?” 我惊喜的往麦子望去,却惊得大叫了一声。“傲兰小姐,止了,止住了。” 端木傲兰欣喜若狂,连手枪都抛了,疾忙在东南巽位点上五支香烛。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瞬间跌至冰底,五支香烛骤然同时蹿起五股冲天的幽火。 唬得麦子惊嚎的蹿开。 “蜃气灯台,五灵腾天?” 我如木雕儿一般望着五股冲天的幽火,心彷如被剜去了般,没了知觉。 这比五支香烛灭了还可怖。 “我靠,不是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灵腾天?” 龙啸天被惊掉了下巴,他盯着幽火,难以想象传说中的事实。 “天明,这,这是怎么了?” 麦子死命摇晃着三魂俱散的我,我机械般的将眸光一分再一分的扭向端木傲兰。 她的所有形象全部坠毁,一屁股瘫跌在地,连脚下的套筒皮鞋也褪落了一只,只是从她颤悠的丹唇间,生硬的蹦出几个字。“看样子,我们4个都,都得死在这儿了!” 须臾,从西南坤位发出阵阵的地颤声音,那声音,宛如利刃般,刀刀剜食我们惶怖的心。 五支石柱悠悠地从地底徐徐腾升而出,先是牛角马鬃,再是鹤足雕颚,跟着,鱼身龙尾,虎头狗躯,人首蛇身,依次尽现。 麋,鸠,噬,烛,婴。尽数出来。 溘然之间,一声爆裂的嘶鸣划破幽空,一只巨大的牛角灵兽从石柱之中徒然蹿出,紧接着,四兽尽数其出,带着各自的嘶鸣。 五兽尽数在幽空之中吞云吐雾,撕裂拍打,撼得地裂山崩,五道流光交彩层错,耀得幽空茫光四炸,叫人根本望不开眼。 “不好了,这里要塌了!” 龙啸天先是爆嚎了一声,接着麦子鬼哭哀嚎。“天明,我怕,我怕,全是虫子!” 那山撼,撼得石颤林倒,那地裂,裂得巢崩穴炸。 眨眼之间,数以兆计的烛阴蠼螋尽数从地底下腾出,惶怖中,躯躁肢乱,毒液四漫,蚀化整个巢穴,摇摇欲坠。 紧接着,天地哀嚎,风云激变,幽空阵阵炸响,电闪雷鸣,飓风爆扫。 那挂河,滚滚滔滔,随风而泻,漫天幽绿瀑洒而来。 “这是什么气味?” 端木傲兰单手狠挠着蓬乱发丝上的绿液,闹心的叫骂。 我心猛的一死,断了生机,“完了,那是蜃气灯台的灯油!” “什么?蜃气灯台的灯油?” 龙啸天攀在岩石上的手唬得落下去了一只。 “什么?你说的是灯油?子婴三星油?”端木傲兰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怎么办?” “跳!” 我只能作置之死地的打算,接连喝了五句跳。 “什么。你说跳?” 端木傲兰和龙啸天同时将眼眶翻烂,万丈深渊,必定粉身碎骨。 “跳!就是现在,跳!” 我爆声命令道,在幽火即将灼食灯油之时,松开了攀在岩石上颤颤欲落的手,带头跳进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