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玄竹韵的背影像一只跳跃灵动的白鹤一般轻盈的消失在眼帘内. “哥,你没事吧.” “你们别在这候着了,他已经睡着了.” 雪辉进来把所有的人都叫走了,这才给了玄睿进来的机会. 慕容渊睁开眼,见他手里拎着水囊,握在手里暖暖的,知道是热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立刻坐了起来,咕咚咚喝了大半,那流动的热水顺着喉咙进入到胃里,他的四肢五脏也跟着暖和起来. “谢了.” 慕容渊拿过玄睿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又探了探外面,确定无人才小声的问: “拿了什么吃的给我.” “这个,饺子,我说我要吃,让厨房里多做了一些,刚出锅的,趁热吃.” 玄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鼓囊囊的很大,揭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露出冒出热气的饺子. “调料在哪.” 慕容渊不愿意吃干的没味的饺子,伸手伸进玄睿怀里掏掏掏.他好辣,每吃饺子必定少不了辣子.“在这.” 玄睿从宽大的袍袖里拿出一个凝脂白玉雕成的小瓶子,得意的在慕容渊眼前晃了晃道:“有辣的,还有酸的,还有蒜汁。” “就知道我好这一口。” 兄弟俩头抵着头,用手拈着饺子,也不嫌脏,你一口我一口的蘸着调料,抢的不亦乐乎。 “一流爷爷,您怎么来了。” 在屋外警戒的雪辉看见慕容一流从门口进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尽力平复紧张突然狂跳不止的心脏,扯着嗓门大吼一声,去提醒屋里的人。 这一嗓子吼出来,却差点没把正抢着吃东西吃的不亦乐乎欢快无比的慕容渊给呛死。 他现在正值被禁闭思过的时间,没有他老人家的命令,他这一天可不敢明着吃东西,这下子人已经堵到门口了,可“犯罪证据”还有一些,这可怎么办。就算他听说了风声,可只要证据不在,他和玄睿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一流爷爷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可明晃晃的饺子摆在那,说你没私下偷吃东西,谁信? “怎么办怎么办。” 慕容渊急的冷汗直冒,上蹿下跳,左拍拍又敲敲,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藏匿证物的地方。 “哥,没有,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吃吧。” 玄睿大眼一扫就知道这屋里没什么可以藏匿的地方,毕竟这是慕容渊的屋子,慕容一流哪个旮旯地方不清楚?想瞒过他,除非他是打算息事宁人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他们蒙混过去,可明显他的态度是要严查到底的,这个时候,只要赶紧把证物消灭掉,就没事了。 “赶紧吃赶紧吃。” 两人也没有了细嚼慢咽的吃饭斯文,左一只手右一只手不停的往嘴里塞饺子,如送水的水车一般川流不息。噎的直翻白眼,憋足了劲,伸长了脖子往下咽,噎的差点去了半条命,总是是赶在慕容一流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把最后的饺子塞进自己嘴里。 “一流爷爷。” 两人赶紧站起来,低着头行礼,一边锤着胸膛让堵在喉咙口的食物下去,一边猛嚼嘴里还留着的食物,呜呜咽咽的说不清话。 “抬起头。” 慕容一流命令道。 “哎呀一流爷爷,这是他俩表示您的尊敬啊。大年初一的,我们来给您拜年,不该给过红包吗。” 眼见俩人的嘴里的饺子还没咽下去,雪辉立刻从后面赶上来,围着慕容一流吵闹,希望能拖一拖,争取把“证物”给消灭掉。 “我没拿,别碍我的眼,让一边去。” 慕容一流看也不看,推开她,一手抬起两人的下巴观看。 慕容一流感觉坏事了,掐着二人的手明显察觉到两人的喉咙同时有异物下去,再看二人,嘴里已无一物,二人同时喜笑颜开:“一流爷爷,红包。” 他们已经行了礼,没了证物。慕容一流知道自己已经败了,气呼呼的扔下二人,夺门而出去屋里拿红包。 “喏,给你红包。” 慕容一流没好气的把红包扔到地上,两人相视一笑,嘻嘻笑着俯身去捡,也没在意慕容一流的气愤。 “既然是过年了,新一年就要乖,要听话,懂么。” “一流爷爷,俗话说,气伤肝怒伤肺,您可是超越我师母的天下神医,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养生道理都不懂啊,特别是老人家,生气愤怒对身体可是超级不好的呦,您可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可不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玄睿从地上爬起来,插科打诨转到慕容一流的身后,顺从的给他捶起背来。 “还是睿儿最懂事听话乖巧,比起你哥,哼,真是不知好了多少倍,整天就知道气我这个老人家,真不孝顺。哼,我如果继续跟着他为他治病,只怕我会活不到一百岁的。” 慕容一流舒服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晃动着身体,闭着眼,十分悠哉的享受着晚辈的孝顺,只是还不时地睁开眼,变了脸色叱责仍然还跪在地上不能起来的慕容渊。 “一流爷爷,怎么会,哥他最孝顺了。您看,我和妹妹小时候不住在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孝顺您。接着十多年又没回来,只有这几个月才有机会尽尽孝。哪里比得上他整日和您呆在一起尽孝尽的多啊。” 玄睿一边继续给他捶肩捏背,一边不断地在背后吹耳边风,哄着老头子高兴,让他赶紧大发慈悲,把慕容渊救出来。 “让我想想。” 慕容一流躺在摇椅上,上下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只是老人家心里门清,知道玄睿这小子是故意慕容一流躺在摇椅上,上下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只是老人家心里门清,知道玄睿这小子是故意为了替慕容渊开脱才会这么殷勤的给他老人家捶背捏肩。平常他才懒得做这些琐事,有这时间,他铁定不知道跑到哪里修炼武功或是看书去了。 哼,这小子,平日里不愿意在他身上花时间,如今到了有求于他的时候来临时抱佛脚,他老人家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不过看在这小子难得给他捶背捏肩的份上,还是考虑考虑吧。 慕容一流老神在在的闭着眼打盹,只苦了慕容渊老爷还跪在他老人家的面前,正眼巴巴的瞅着老人家开金口赦免他,让他赶紧起来,别让他跪着了。丢人啊。 兄弟俩互相顶着一张苦瓜脸,相望无语,实在不能不理睬忽视这个老人家的要求。 “一流爷爷,你给我出来。” 一晃两晃的,慕容一流快要睡着的当儿,远远,突然从空中传来沁儿的怒吼声。估计是这位母夜叉不知从哪听到了信,心疼慕容渊,专门跑来给他做主来了。 “沁儿,沁儿。” 被惊醒的一流老爷子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慌里慌张的左看右看,见她还没来,才松了口气,却也仅限于此,因为他老人家可是从小就见识过沁儿生气起来发威的威力,从来都是惹不起,我躲。 “躲哪躲哪啊。” 老爷子翻了床单准备躲进床底下,摇了摇头自顾自道:“不行,这丫头肯定会找的。” 又打开了柜子,一脚已经踩在柜子的底部,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太明显了。” 又找了几个地方,慕容一流老爷子仍然觉得不够安全,急的满头大汗,急的团团乱转,不知道该躲哪去了。真可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一流爷爷,您干吗躲,直接跑不就行了。沁儿的轻功还能跑过你不成。” 玄睿忍住笑,指了指窗户,提醒可怜兮兮的老爷子。 “对喔,跑,哎呀,睿儿,还是你乖巧。” 慕容一流老爷子夸完玄睿,却马不停蹄的掀一撩袍的下摆,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哥,哥,一流爷爷在哪。” 沁儿风风火火的从门口冲进来,张嘴就问,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屋里扫视。 “他,不在。” 慕容渊有些可怜老爷子,主动替他开脱。 “怎么会,我明明问过下人的,他们说老爷子在这屋里,怎么会不见了。” “他被你吓跑了,早走了。” 玄睿知道妹妹发了火,不把火发泄出来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半真半假的忽悠起了他。 “跑了。” 沁儿有些狐疑,她怎么没看见他跑出来的人影? “你刚来就大声嚷嚷,谁听不见。一流爷爷耳不聋眼不花,脑袋也好使的很。自然知道你是来找他算账来的,不跑,难道等着你来,看你是打算用剪刀铰了他保养了十多年的美髯,还是打算把他的衣服全部用火烧了,让他没法出去见人?” “我。” 沁儿有些气馁,又有些尴尬,嘟囔道:“那只是人家小时候不懂事才干的淘气事啊,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做哪些幼稚的事情了。” 慕容渊和玄睿齐齐打了个哆嗦,正因为长大了才可怕,不会做幼稚的事情,只会做让人害怕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这次她会招来一只很小的隼来打扰老爷子,还是会叫来一群狸猫来扑到老爷子身上乱挠? “我才不会那么不孝顺。” 沁儿自顾自的嘟囔着,围着屋里找了一圈,又打开窗子往外瞧瞧,确信自己找不见老爷子的身影,才讪讪的告辞离开。 吵闹 听了大半个时辰,见几个女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玄睿呆不下去了,只能讪讪的起身离去。 走出门,还能听见屋内传来的聒噪的女声。 他苦笑了一把,算了,这几个女子难得有机会这么有兴致,就别打扰他们了。 “哥。” 书房内,慕容渊正奋笔疾书,与小山似的账本奋战,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他抬头一看,发现是玄睿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去跟她们一起玩儿?” 慕容渊下意识的问道,但他瞬间反应过来,小表弟和他一样都是男人,只怕也是经受不起这些女人在一起唠嗑的氛围,索性逃了出来。 “喏,这是南方桂州送来的账本,你看看吧。” 翻出来几本,慕容渊把小表弟也拉了进来,帮忙当苦力。 “好。” 两个男人相视苦笑,今晚,他们俩只能这么打发时间了。 一晃眼,时间已经到了正月十四了。 正月十五,正是上元佳节。 自从知道了玄睿身体好转后,梁九霄每天都会打发人来询问玄睿归家的日期。最后在无可避的情况下,玄睿只能择了正月十六那日返回,说是要陪表兄过佳节。 慕容府里,一串串的笑声从厨房内传出,整个慕容府里的下人也是各个充满着笑容。慕容家下人一大堆,只是每年过年时主子少的可怜,过年时总是冷冷清清的。主子都这么冷淡,下人你还想闹年,除非是想被发卖出去了。 今年不同了,人多了不说,沁儿又是个天生爱闹的,在慕容府里这些日子,总是将慕容府里折腾的鸡飞狗跳,可是却没有人责备她一句。因为这样才有人气儿,有闹气儿啊。 “姐姐,你还是算了吧。” 跟着雪辉做元宵的玄竹韵和沁儿第一次帮忙打下手,却屡屡出错,最后雪辉忍不住,差一点就要拿着擀面杖赶她们出去,幸亏厨房里的管事妈妈见了劝她说就当两位小姐是在玩,没必要跟她们怄气,就让她们来玩才让雪辉忍下了气,直接命人令备了案板菜刀和包元宵需要的材料,直接把她们二人赶到一旁玩去,省的她们帮倒忙。 玄竹韵已经有些模样了,只是沁儿做出来的还是贻笑大方。 玄竹韵没忍住笑,指着她哈哈大笑。 “我会做好的。” 沁儿有些悻悻的,仍不肯放弃。 入夜,雪辉本已经躺下睡觉了,可玄睿一直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家人。” 面对雪辉,玄睿轻声吐出自己内心的思念。 “照你这么说,你表哥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告诉过你?” 猜测到这一点,雪辉撺掇着玄睿去问,可玄睿却蒙上被子,闭着眼睛道:“我不想去问,小时候已经问过多少次了,他不肯告诉我,我总不能以死相逼着让他告诉我吧。” 雪辉不理他,穿好了衣服,匆匆赶到慕容渊的房间,见他仍在看账本,制定下一步的发展计划,雪辉有些犹豫,但片刻的犹豫后,还是艰难地开口。 “我想知道阿睿他父亲的一些事。” 寂静,长久地寂静后,慕容渊死死盯着雪辉双眼的目光,终于艰难地移开,手中的狼毫大笔,也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想问。” 慕容渊声音冷的如窗外冰天雪地的寒冬,扫过寂静无人的夜空。 “睿儿是不会问的,怎么到了你这,反倒憋不住了。想干嘛。” “因为这些日子我发现,师母纵然和阿睿是亲母子,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让阿睿对她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只有你,才会知道他心里的所有秘密。我想知道,我只知道,阿睿他从小就在寻找自己的父亲,寻找自己的家人。他已经寻了快十年,在他的心里,他十分渴望回到家里。” 雪辉不惧于慕容渊想吃了她的目光,坦然平静地迎视过去:“我想对他近一些绵薄之力,完成他这个愿望。”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慕容渊冷笑道:“睿儿年幼时,不知追问了我多少次,都没能从我嘴里掏出只言片语,何况是你。” 无论是和慕容渊的交情,还是本人的聪慧程度,雪辉都不是玄睿的对手。慕容渊此举告诉她的,无非是那么聪明又那么得慕容渊疼爱的小弟弟玄睿都无法套的话,你雪辉又算什么葱蒜。 可惜,知难而进,不大不大不罢休,从来都是雪辉的特色。 “就算你不告诉我全部实情,至少,我也会熬到你愿意告诉我一点点的细微末节。今天,没有一点收获,我是不会离开的。慕容老爷,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找地方坐下,雪辉从书架子上选了一本诗集翻来来看,今天,她就和慕容渊比下去了。 “你。” 慕容渊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几年前他想把生意开到塞外西域去,可因为没有那边熟悉的人,没有人敢孤身深入到那里的狼烟遍地的地方去,那时候,他想到了雪辉的身份。 正是因为雪辉特殊的身份以及才能,他才能成为第一家在北方开遍商铺的商贾,并且也是在雪辉的从中斡旋下,他见到了雪辉族里的大汗,并和他建立了比较牢固的利益链。 那一次花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也因此,他见识到了雪辉的坚韧不拔和骨子里遗传自她父亲的刚硬,也欠了她一个太大的人情。 慕容渊思绪多了起来,他也没有办法继续全心全意的去看那些冗杂的账本,思绪,也渐渐飞到了幼时。 “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刚从忘忧族里出来不久的小小玄睿躺在地上打滚哭闹,耍赖要他的父亲。可是以往对他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的兄长,并没有立刻跑去找来他的父亲,而是冷冷的告诉他:“睿儿,从今以后,你姓慕容,叫慕容睿。” “我不我不,我叫睿儿,我是小睿。” 哭哭啼啼的玄睿没有意识到慕容睿和小睿睿儿这两个称呼有什么不同,他只是觉得慕容睿这个名字太奇怪了,居然有三个字,好难记啊。 “睿儿,你不能再胡闹了,赶紧下来,怎么能和寻昭哥哥打架,赶紧下来。” 已经怀孕嫁进梁家的姑母看见儿子和梁寻昭爬到石山上打架,生怕儿子嫩胳膊嫩腿的被梁寻昭给打坏了。 结果,是玄睿一头撞在寻昭的肚子上,把他从石山上撞了下来。 “娘亲,娘亲,小睿要爹爹。他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要小睿叫他爹爹,小睿的爹爹不是他。” 已经离开忘忧族大半年的小玄睿仍然将父亲的相貌记得牢牢清楚。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还有模有样的把父亲的相貌画了出来,又藏到了床底下,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张画,在他打算忘记时想要拿出来观看观看父亲画像免得自己忘记时,早已经被慕容渊搜罗到一把扔到火盆里烧个精光。 “睿儿,这是妹妹,你喜欢她吗。” 生下沁儿的姑母虚弱的把儿子叫道身边问。 玄睿的无奈 “喵喵喵。” 一只毛发雪白的漂亮母猫见到沁儿,立刻开心的跳到了她的身上,可爱的小脑袋蹭着沁儿外罩的骧着银狐毛坎肩,亲热的和她打起招呼。 “乖乖乖,小猫咪,有没有想我啊。” 前些日子沁儿有事无事来到慕容家玩,遇见了这只很聪明的猫,她特别喜欢,就随手训了它一些招式,哪料到这只母猫便整天缠上了她,见到她就不肯离开她了。 “看来,沁儿的驯兽技术又飞速增长了。这只猫她才训了几天,就把这只猫缠她缠的那么紧,一流爷爷养了它那么多年,也没见它这么喜欢他。” 兄弟俩呆在门口,凑在一起聊闲话,这一幕却被梁寻昭看见了。 他十分惊讶,因为以往见到玄睿时他总是惨白着脸,力气虚弱到只能坐着已经是最大极限,这才回了慕容家几天,居然已经能站起来,脸色看起来也颇为红润。 “玄睿你,你能站起来了。” 梁寻昭结结巴巴的几乎不能说话了。 慕容渊一惊,这位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来了,眼光偷偷瞟了一眼站的笔直的一根竹竿似的小表弟,开始为他担心。梁家和皇家联手对付小表弟的事情他可是听说了,这梁寻昭亦是皇家安插的暗桩。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弟弟连姑母都要瞒着,但他相信如此聪敏的小表弟是不会做太大错误的事情的。如今这个谎言被拆穿,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担心小表弟过不了关,这装病一招恐怕要彻底报废了。 “没什么,我的伤势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站不起来只是因为腿部缺少力量,这几天来到这里,一流爷爷给我开了几张方子,我的腿部又有了力量,虽然不能跑啊跳啊,但是正常的行走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玄睿镇定的搜刮了一条谎话来忽悠梁寻昭。 “唔,唔,对一流老先生的医术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梁寻昭的脑袋还是比较天真,考虑不出有什么错的地方,只暂时停了这个疑惑,等回家后报告给老爹再说。 “玄睿,既然这样你回家吧。” 梁家和皇家联手对付小表弟的事情他可是听说了,这梁寻昭亦是皇家安插的暗桩。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弟弟连姑母都要瞒着,但他相信如此聪敏的小表弟是不会做太大错误的事情的。如今这个谎言被拆穿,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担心小表弟过不了关,这装病一招恐怕要彻底报废了。 “没什么,我的伤势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站不起来只是因为腿部缺少力量,这几天来到这里,一流爷爷给我开了几张方子,我的腿部又有了力量,虽然不能跑啊跳啊,但是正常的行走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玄睿镇定的搜刮了一条谎话来忽悠梁寻昭。 “唔,唔,对一流老先生的医术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梁寻昭的脑袋比较天真,考虑不出有什么错的地方,只暂时停了这个疑惑,等回家后报告给老爹再说。 “玄睿,既然这样你回家吧。” 梁寻昭殷勤的邀请玄睿回家。 “不行,睿儿的伤势刚有起色,正需要修养,如果他不能恢复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你让他如何来生活,如何行走于危险万分的江湖?” 慕容渊伸手拦住玄睿,瞪了一眼梁寻昭,这个家伙,居然真的也成了皇家的鹰犬,他可不会眼睁睁瞧着小表弟那么早回到梁家危机四伏的地方。 “可慕容表哥。” 梁寻昭刚想拒绝,慕容渊却不由他说话,直接命令下人抬来了藤椅,命令玄睿坐上去,抬走了。 “那这样的话,沁儿,我们回去吧。” 见不能带走玄睿,梁寻昭没有继续死缠烂打,而是聪明的选择了离去。 “不行,要走你走,今晚上我要在这里和表哥一起过年。” “那好吧,明天你记得回来啊。” 沁儿耍起了脾气,梁寻昭只叮嘱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看来,睿儿,你的敌人又多了几个。” 慕容渊站着自言自语,回首忘了忘正兴奋地拉着玄竹韵的手往花园里跑着去观赏梅花的沁儿妹妹,叹息道:“如果,我们都能够在小时候,该多好啊。可惜不能,姑母只是个女人,我,包括你们,都必须快快长大,分担她的担子。只有长大了,强势了,才能保护她。” 大年初一的晚上,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因为,这里没有小孩,没有老人,只有两男三女,都是彼此熟识的人。 “我们今天玩什么。” 玄竹韵玩心大起,首先提问。 “玩什么,大过年的,我还有事。” 几人之中最为繁忙的慕容渊呛声,他还有一大堆的账本要看,头都快大了,而且还要准备年节时送给各大权贵外戚世家的礼单,哪有这个闲情逸致陪着他们玩。 “你说什么。” 坐在旁边的玄竹韵瞪了他一眼道:“你敢扫兴。” “我还有事。” 慕容渊看了他一眼,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都在玩,就你有事。” 玄竹韵不乐意的剜了他一眼,愤愤不平道。 “好了,竹韵,别闹了。我哥他是真的有事。你不知道他有多忙,一个不留神的时间,只怕他就会犯很多错误了。你别打扰他了,让他去吧,咱们四个一起玩。” 慕容渊一走,却苦了玄睿,三个女人,只有他一个男性。他坐在一旁看着三个女子聊着各种话题,什么哪种衣服配肤色啦,冬季的衣服应该怎么选啦,夏天的衣服该如何挑了,头饰该如何戴,颈饰该如何搭配啦,甚至连涉及到医药方面的护理肌肤的什么药膏,也被玄竹韵扯了进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尤其是找到了女人天生就共同拥有的兴趣——如何美丽这一点后,三个女人更是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你说你的心得,我说我的经验,她说她的理念,说得兴起处,三个女人都没了矜持和端庄,越说臀部挪动的距离越近,有刚开始的各自的缓慢和声轻声细语的春雨,瞬间变成了夏季下的哗哗作响的瓢泼大雨,唾沫几乎横飞,说话的音调也时不时的瞬间提高到能掀了房顶的程度。 他原想暗示雪辉赶紧停嘴,或者离开,或者找个别的话题,千万别继续这个话题了。哪里料到这三个女人中,兴致最高、最活跃的反而是平日里最为稳重的她。 不过想想也难怪,三个女人中,竹韵自出生以来就没出过忘忧族,虽然人长得清逸秀雅,但看她的日常生活中就可以知道那里的人是不时兴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她自然对这些穿衣打扮饰物装饰没什么概念和见解,只有对如何保养自己的肌肤颇有心得。 沁儿,那更是个女人中的二愣子。从小就不喜欢戴那些金金玉玉的东西,嫌弃累赘。到了天一庄,更是万年不变的白衣白裤,头上只绾了一个髻,光秃秃的跟褪了毛的孔雀一般,更别提有什么多年心得了。也只有在回家这几个月后,在周围人的无意识的渲染下,心思开始有些活动了。 只有雪辉,天生爱美。 从小长在那种地方,耳濡目染,肯定比良家妇女的这二位知道的多。尤其长得又美,对这些漂亮的能够吸引人目光的衣服饰物,有一种天生的狂热。她行过万里路,见识又多,整个天下,关于女人的各种装扮之物,她门清。南方的东西,北方的东西,塞外的东西,西域的东西,甚至包括波斯那个地方的东西,她也知道一些。 如今遇到了同道中人,她无疑是其中的泰斗,自然是有停不下来的话匣子,流不尽的感悟。 所以,现在的玄睿,枉费他饱读书籍,天文地理五行八卦诗书词赋乐理诗画无所不精,甚至连医药商业农物也颇有涉猎,此时他却只能精神恹恹的双手托腮,无奈的看着心上人正唾沫横飞的给两个一知半解求知欲却很旺盛的两个小妹妹讲解着那些他怎么都不懂的东西。 听了大半个时辰,见几个女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玄睿呆不下去了,只能讪讪的起身离去。 回忆1 走出门,还能听见屋内传来的聒噪的女声。 他苦笑了一把,算了,这几个女子难得有机会这么有兴致,就别打扰他们了。 “哥。” 书房内,慕容渊正奋笔疾书,与小山似的账本奋战,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他抬头一看,发现是玄睿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去跟她们一起玩儿?” 慕容渊下意识的问道,但他瞬间反应过来,小表弟和他一样都是男人,只怕也是经受不起这些女人在一起唠嗑的氛围,索性逃了出来。 “喏,这是南方桂州送来的账本,你看看吧。” 翻出来几本,慕容渊把小表弟也拉了进来,帮忙当苦力。 “好。” 两个男人相视苦笑,今晚,他们俩只能这么打发时间了。 一晃眼,时间已经到了正月十四了。 正月十五,正是上元佳节。 自从知道了玄睿身体好转后,梁九霄每天都会打发人来询问玄睿归家的日期。最后在无可避的情况下,玄睿只能择了正月十六那日返回,说是要陪表兄过佳节。 慕容府里,一串串的笑声从厨房内传出,整个慕容府里的下人也是各个充满着笑容。慕容家下人一大堆,只是每年过年时主子少的可怜,过年时总是冷冷清清的。主子都这么冷淡,下人你还想闹年,除非是想被发卖出去了。 今年不同了,人多了不说,沁儿又是个天生爱闹的,在慕容府里这些日子,总是将慕容府里折腾的鸡飞狗跳,可是却没有人责备她一句。因为这样才有人气儿,有闹气儿啊。 “姐姐,你还是算了吧。” 跟着雪辉做元宵的玄竹韵和沁儿第一次帮忙打下手,却屡屡出错,最后雪辉忍不住,差一点就要拿着擀面杖赶她们出去,幸亏厨房里的管事妈妈见了劝她说就当两位小姐是在玩,没必要跟她们怄气,就让她们来玩才让雪辉忍下了气,直接命人令备了案板菜刀和包元宵需要的材料,直接把她们二人赶到一旁玩去,省的她们帮倒忙。 玄竹韵已经有些模样了,只是沁儿做出来的还是贻笑大方。 玄竹韵没忍住笑,指着她哈哈大笑。 “我会做好的。” 沁儿有些悻悻的,仍不肯放弃。 入夜,雪辉本已经躺下睡觉了,可玄睿一直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家人。” 面对雪辉,玄睿轻声吐出自己内心的思念。 “照你这么说,你表哥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告诉过你?” 猜测到这一点,雪辉撺掇着玄睿去问,可玄睿却蒙上被子,闭着眼睛道:“我不想去问,小时候已经问过多少次了,他不肯告诉我,我总不能以死相逼着让他告诉我吧。” 雪辉不理他,穿好了衣服,匆匆赶到慕容渊的房间,见他仍在看账本,制定下一步的发展计划,雪辉有些犹豫,但片刻的犹豫后,还是艰难地开口。 “我想知道阿睿他父亲的一些事。” 寂静,长久地寂静后,慕容渊死死盯着雪辉双眼的目光,终于艰难地移开,手中的狼毫大笔,也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想问。” 慕容渊声音冷的如窗外冰天雪地的寒冬,扫过寂静无人的夜空。 “睿儿是不会问的,怎么到了你这,反倒憋不住了。想干嘛。” “因为这些日子我发现,师母纵然和阿睿是亲母子,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让阿睿对她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只有你,才会知道他心里的所有秘密。我想知道,我只知道,阿睿他从小就在寻找自己的父亲,寻找自己的家人。他已经寻了快十年,在他的心里,他十分渴望回到家里。” 雪辉不惧于慕容渊想吃了她的目光,坦然平静地迎视过去:“我想对他近一些绵薄之力,完成他这个愿望。”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慕容渊冷笑道:“睿儿年幼时,不知追问了我多少次,都没能从我嘴里掏出只言片语,何况是你。” 无论是和慕容渊的交情,还是本人的聪慧程度,雪辉都不是玄睿的对手。慕容渊此举告诉她的,无非是那么聪明又那么得慕容渊疼爱的小弟弟玄睿都无法套的话,你雪辉又算什么葱蒜。 可惜,知难而进,不大不大不罢休,从来都是雪辉的特色。 “就算你不告诉我全部实情,至少,我也会熬到你愿意告诉我一点点的细微末节。今天,没有一点收获,我是不会离开的。慕容老爷,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找地方坐下,雪辉从书架子上选了一本诗集翻来来看,今天,她就和慕容渊比下去了。 “你。” 慕容渊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几年前他想把生意开到塞外西域去,可因为没有那边熟悉的人,没有人敢孤身深入到那里的狼烟遍地的地方去,那时候,他想到了雪辉的身份。 正是因为雪辉特殊的身份以及才能,他才能成为第一家在北方开遍商铺的商贾,并且也是在雪辉的从中斡旋下,他见到了雪辉族里的大汗,并和他建立了比较牢固的利益链。 那一次花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也因此,他见识到了雪辉的坚韧不拔和骨子里遗传自她父亲的刚硬,也欠了她一个太大的人情。慕容渊思绪多了起来,他也没有办法继续全心全意的去看那些冗杂的账本,思绪,也渐渐飞到了幼时。 “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刚从忘忧族里出来不久的小小玄睿躺在地上打滚哭闹,耍赖要他的父亲。可是以往对他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的兄长,并没有立刻跑去找来他的父亲,而是冷冷的告诉他:“睿儿,从今以后,你姓慕容,叫慕容睿。” “我不我不,我叫睿儿,我是小睿。” 哭哭啼啼的玄睿没有意识到慕容睿和小睿睿儿这两个称呼有什么不同,他只是觉得慕容睿这个名字太奇怪了,居然有三个字,好难记啊。 “睿儿,你不能再胡闹了,赶紧下来,怎么能和寻昭哥哥打架,赶紧下来。” 已经怀孕嫁进梁家的姑母看见儿子和梁寻昭爬到石山上打架,生怕儿子嫩胳膊嫩腿的被梁寻昭给打坏了。 结果,是玄睿一头撞在寻昭的肚子上,把他从石山上撞了下来。 “娘亲,娘亲,小睿要爹爹。他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要小睿叫他爹爹,小睿的爹爹不是他。” 已经离开忘忧族大半年的小玄睿仍然将父亲的相貌记得牢牢清楚。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还有模有样的把父亲的相貌画了出来,又藏到了床底下,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张画,在他打算忘记时想要拿出来观看观看父亲画像免得自己忘记时,早已经被慕容渊搜罗到一把扔到火盆里烧个精光。 “睿儿,这是妹妹,你喜欢她吗。” 生下沁儿的姑母虚弱的把儿子叫道身边问。 “小睿要抱妹妹,要妹妹。” 小玄睿看见沁儿的第一眼,就找急忙慌的跳起来像一头行动笨拙的小猪一样蹒跚着爬上了床。 见到他这么喜欢这个妹妹,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以为这孩子终于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沁儿,并不是梁九霄的女儿。当沁儿渐渐长大后,人们才渐渐察觉出这件真相。可只有玄睿,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才是自己的亲妹妹。 她和玄睿,是同父同母的唯一血亲,也是这世间,最为亲近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小玄睿在第一眼见到沁儿时,就那么兴奋,那么喜欢她。这无关于什么,这大概就是一种天生的能力,这是一种关于血缘相连的至亲骨肉与生俱来的一种魔力。 也因此,他闹得更凶了。 他再也不敢去问母亲了,因为他每次吵闹着要带妹妹去找爹爹时,母亲便忍不住的流泪,他害怕母亲无力的靠在那儿,无声的啜泣着的表情。 他去找慕容渊,可慕容渊又如何会告诉他。灭族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他无法把这项罪过安插在一双弟弟妹妹的头上,因为他们是他仅存的亲人了。可是并不代表,他会放过他们的父亲。 那时的玄睿,还叫做慕容睿。有些在他小时候就知道他的人,通常都会喊他慕容睿公子,将他排在慕容渊之后。 玄睿不死心,得空就去缠他,闹他,可慕容渊死扣着嘴,就是撬不开他的嘴。可玄睿从未气馁,从未放弃。直到锦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不同于以往,当梁九霄得知妻子怀孕时,他表现出来的狂喜彻底刺瞎了玄睿的眼睛。 他默默的抱着还仍旧傻乎乎的沁儿,回到了思莲小筑,关上门,一夜不语。 信息 第二天,他找到了慕容渊,直接了当的问他:“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 “是。” 已经开始接手一些商铺的慕容渊从账本中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表弟那双清雅无双的眼。 “可是,小睿想爹爹,想回家。” 第一次,小玄睿在慕容渊的面前哭泣,那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对抗争命运无望的最终妥协。只可惜当时的慕容渊并不了解。 “睿儿,九霄爹爹对你也很好啊。” 他蹲下身,爱抚的摸着玄睿的头,劝道。 “他不是小睿的爹爹,他不是好人。” 玄睿倔强的抬着小脑袋瓜,不让自己输得彻底。 “怎么会,他会疼爱你和沁儿的。” “我知道了,哥,是不是只有小睿安静下来,娘亲才会生活的平静,才会幸福。” 小玄睿已经撇去了泪。 “你吵吵闹闹的确对姑母很有影响。” 慕容渊斟酌了半天,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的时候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对于他这个聪明的太过头的小表弟来说,他真的好好考虑一下才能说出来,否则的话,他万一受了伤,可不是他的罪过? “我知道了。” 玄睿低着小脑袋瓜走了出去。 慕容渊并没有意识到小玄睿当时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只是三个月后他见到跟着慕容一流爷爷外出采药回来的小玄睿时,才隐约猜出了细微。 当他再一次见到玄睿时,所有人,包括他,都大吃一惊。那个总是吵闹着要爹爹的任性小子已经不见,在所有人面前,玄睿表现的就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稳重,说话行动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气质清雅绝伦,容颜淡远清逸,好像是仙界的老道降落在人间的可爱小隐士。 他不爱动,不像同龄的小朋友那样爱蹦爱跳,吵吵闹闹.原本就爱看书的他,如今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书虫。 屋里可放置几百册书卷的书架子,每隔两月就要重新换一次新书。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惊人的理解力,让每个见过他的老儒生都赞叹不已,以至于他六岁的时候,豫州方圆千里之内都盛传着睿小子的奇闻异事,每个有名望的大儒都以已教导过睿小子而为荣,拿出去炫耀也觉得倍有面子。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睿小子在旁人眼里,就是父母拿来教训自家不认真看书识字孩子的最好摹本,也是梁家在外人眼里鲤鱼跳龙门的那条绝世之鲤。 可越是这样完美无瑕,慕容渊的心里越跳得厉害。他开始害怕了,无数次在梦中梦到小表弟临走时那种决绝的目光和咬牙切齿的神情。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可为时已晚。 他宁愿小表弟活的像沁儿那般活力四射,恣意昂扬,哪怕她总是整日里被母亲训斥,也不愿意他整日整日里带着一张假面具去活在别人的视线中。 才六七岁的孩子,居然就有那样的心思和隐忍,懂得包装自己,让自己变成大人眼中的亮点,同龄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够了。” 忍了几年的慕容渊最终还是忍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的冲进思莲小筑,一把抓过玄睿正在看的书,奋力撕成碎片,扔了一地。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只是个孩子,没有必要去给自己承担这些你不需要的责任。” 当时的自己死死掐住玄睿的双肩,双目由于愤怒已经冒出了火苗。这一切,他来承担就好了,那么小的孩子,无端端的给自己施加什么压力责任。 “你在说什么。” 彼时还不到八岁的玄睿,轻轻拍了他的手掌一下,他的手掌就如被雷击中一般,酸麻疼痛,抖动的厉害。 这小子什么时候,武功也这么厉害了? 他还来不及思索,玄睿已经轻笑着反问他:“不这么做,我又该如何。如果我没有跟着一流爷爷外出那么长的时间,梁九霄怎么会相信我是真的因为时间久远而忘记了父亲,而对我放松警惕。如果不这么做,别人又能如何会将探索的目光从母亲的身上消失,转移到我的身上。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我娘带着我回到这里时,我已经两岁多了。那些人不会怀疑吗。难道你还想将娘亲再嫁之身捅出去吗?非要别人指指点点娘亲不知礼仪廉耻不遵从妇道再嫁,让小锦和沁儿也承受这些骂名污点吗。” “可是。” 恍然大悟的慕容渊正要继续追问他是否活的累,玄睿已经浅笑着又挑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好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长大后,每每思及此,慕容渊不得不赞叹玄睿的眼光毒辣。因为,梁九霄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他心狠手辣,心机如海。在外做的那些肮脏之事他不是猜不到,所以对他逐渐疏远,敬而远之。可也因为他对姑母和小锦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关心,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毕竟他没有危害到自己身边人的安全,也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反而每每利用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威望,为他扫平一些障碍。 至此,他也不会出去乱说。 “慕容渊,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诉阿睿他父亲的信息。” 皱着眉头,雪辉想不出其中有什么理由值得慕容渊居然如此狠心拒绝被他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 “这你不用管。” 慕容渊拒绝后喃喃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战争。” “你只需要知道睿儿是个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男子就便了。他爱上了你,值得你如此爱他,维护他。我的事情,不需要他管。只是以后,你记得,好好和他在一起。这些年,他一个人藏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容易。” “渊表哥,我想问一个问题。” 雪辉咬着唇,思索片刻问道:“阿睿的父亲,比之我师父,如何。” “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遥想起当年那个比之睿儿气质更为清雅绝伦的男子,慕容渊无论怎么对他愤恨,却不得不由衷地赞叹他的惊采绝艳,幽幽道:“睿儿的一身才艺还有他的天赋,皆是传承于他的父亲。你就可想见他的父亲气质是如何的淡雅绝伦,如何的才艺惊人。明明拥有着清雅隐逸的风情气质,却偏偏立于人群中如白鹤一般出众,让人无法忽视他那样的气质。他的父亲,性子比睿儿更加清心寡欲,他那般清汤寡水的性子,简直比水还要清上几分。” “你说他的才艺惊艳天下?比阿睿还要厉害吗。” 雪辉敏锐的抓住微弱的一点信息,迅速追问道。 “是啊。你见过睿儿的琴棋书画之艺吧,犹善于操琴,可睿儿如今的指法技艺,比之当年我听到的,不足他的六七成。当年如此,你可以想象,已经过了二十年的他,到底会有着什么样的惊人之举。” 雪辉把话暗暗烂在心里,趁着慕容渊还在叹息着当年,还未恢复理智的时间,悄悄溜了出去。 玄睿已经如此出众的让天下人为之黯然失色,只怕他的父亲,更是造诣惊人,既然如此,就不难寻找了。 偶遇 上元佳节之际,家家户户都在忙着为孩子打造一好看的灯笼。这也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一天,所有人都在忙碌的为这天的玩耍做准备。 富贵之家拿出来的器皿自然无一不是精致的。拿上好的金玉做灯笼,造出来的灯笼无不精工巧做,焕彩泫然,富丽堂皇。穷困之家纵然没有那样的豪气和阔力,也会有父亲做一个灯笼,让孩子晚上拿着灯笼喜喜欢欢的出去和小朋友玩闹。 用树枝削去了外边的灰色的树皮,露出里边白又粘的枝条,又选了能拿出手最好的白色的纸,糊在外边隔风,再做一个底架,咬牙倒几滴香油。到了这一天,梁锦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因为平日里她是没有和姐姐一般野的到处跑的资格,也只有到了这一天,她才有机会能够随着自己的性子玩闹一天。 她的灯笼慕容渊十三那一天就派人早早的送来了,一共三个。 一个以水晶做的灯笼,一个是足金打造的灯笼,还有一个是用青色碧玉做的,最适合她这个年纪提着出去玩的。 在三个中间,梁锦然选了青色碧玉色做的。足金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可提出去未免太庸俗了。去年她提的是一整块白玉雕出来做的灯笼,可惜出去玩耍时遇见当时出来游玩的帝都黄商之女提了一个足有两斤多重的黄金出来玩,根本就不用着火焰了。那黄金发出来的光就足够耀人眼了。 结果她当场被那个女子讽刺的哭着跑回家,虽然第二天皇商就从京城赶来专门来道歉,可慕容家还是生气。今年,果然也送了一个黄金做的灯笼来了。 “大哥,我们去灯市上玩吧。” 因着哥哥姐姐不在家,她便兴高采烈地提着灯笼去找梁寻昭。 “哎呦,可真漂亮。” 梁寻昭早已从府里人那里得知了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黄金灯笼,笑着打趣小妹道:“你要是嫌弃那个有六斤六两重的灯笼太重不好提,又嫌弃他太过于俗气,干脆等过了年,就去找个师傅,把那灯笼融了做成首饰不好。那么多的黄金,打出来的金首饰足够你戴一辈子了。” “哥,你又笑话我。”羞赧地梁锦然臊的跺脚,一转身跑了出去。 兄妹二人出了门,梁寻昭上马,梁锦然也有人专门准备了坐轿。但小丫头今天突然发了怒,使了性子,非要骑着高头大马去不可。 “女孩子家家的,还没到灯市,怎么能抛头露面。你又不是沁儿那个疯丫头。没救了。” 梁九霄听了知道这小女儿这几个月来受到她姐姐的耳濡目染,也跟着把心养疯了。 “我不。” 梁锦然第一次公然反抗父亲的决定,撅着小嘴道:“我都这么大了,连一回出门骑马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别人背地里都怎么笑话我吗,说我根本不是武术世家的女儿,倒像是京城里那些没用的娇滴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们。我的武功也不弱的,凭什么姐姐辉姐姐她们出门时能潇洒的骑着马奔腾而去。我就不行。” 梁锦然耍赖起来,梁九霄头疼不已,最后不得不退了一步,但要求女儿带上帷帽,不准把脸露出来。 梁锦然兴奋的点点头,不等梁九霄发话,就兴奋雀跃的跃马而去。 “锦然,你慢一点。” 身后的梁寻昭被小妹妹的兴奋疯狂吓了一跳,立刻拽紧缰绳,猛打马腹,追了上去。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从右后方照准时机,梁寻昭纵身跃到梁锦然马背上,一手抢住马鞭,一手捉住缰绳,把马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万一出了事情,那些人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梁寻昭松了一口气,埋怨梁锦然太冲动。 “没事,我的马术也是辉姐姐教的,不比你差。只是哥,这该怎么办哪。” 梁锦然笑嘻嘻的回望着被马儿踢翻踹烂的烂摊子,求助于梁寻昭。 花了几百两银子打发走那些围堵上来要讨帐的小摊贩们,看见锦然正趴在马上咯咯脆笑,声音悦耳动听。 原本一肚子火气的梁寻昭,奇迹般的把火熄了下来。 “赶紧走。” 恨恨瞪了一眼小妹妹,梁寻昭拨马,转头就走。 “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梁锦然笑嘻嘻的迎上来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你不好了。” 梁寻昭瞪了她一眼,这个没良心的。 “不是啦,可是你对我的好,不足哥哥对我的十分之一。可是现在,我闯了祸,你居然想办法帮我遮掩起来,不让家里人知道,以前的你,可是会拿着这个错处一直挑我娘的刺儿的,今个怎么转性了。” “没必要了。” 梁寻昭摸摸梁锦然的脑袋道:“锦然,从今天起你该记住,我和你,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玄睿和沁儿,不过是路人。懂了吗,今日告诫你是为了你好,免得将来成了敌人,伤心欲绝的可是你。” “哥哥姐姐怎么回变成敌人?哥哥最疼爱的便是我了。从小都是。” 梁锦然歪着脑袋瓜奇怪的自言自语,正要开口去询问,却发现梁寻昭早已走远,立刻夹紧马腹,赶了上去。 灯市里果然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挤挤挨挨,若非梁寻昭早有准备,命令同行的十来二十多个年轻小厮站在外圈隔开了里面女眷和游人,只怕会有不少的登徒子见来了这么几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不趁机偷摸几把揩油才叫怪事。 “哥,我们去找找哥哥姐姐吧。” 手里提着青玉碧色的灯笼,梁锦然兴趣大起,拉着梁寻昭去找玄睿他们几个。 “找他们做什么,这么多人,往哪找。” 又一个行人从旁边挤过去,梁寻昭性子已经被磨得光了,他和梁锦然商量着,不妨去找一个比较清静又能看到景致的高处去歇息,省得脏了新年刚换上的新衣裳。 清静又能看到灯市景致的地方,自然最好的首选便是——凤来阁。 “梁爷您请。” 风来阁的**冯婆子和梁寻昭早已熟知,是他的人,刚上来谄笑着打招呼,低头在他耳边低语道:“雪辉姑娘从天一庄回来了,和她同来的还有玄睿公子,沁儿姑娘,慕容家的老爷以及忘忧族那里的人,奇怪的是,在他们刚来不久,天一庄的冯庄主一家人也来了。” “好,给小爷我找那个头牌红绡姑娘来,唱的好,小爷有赏。” 说完这句,低声问了一句:“全家?” “是啊,有冯庄主,还有东华阁的那位阁主一家。” “既然如此,我想个法子去问问。” 梁寻昭说完,拉着妹子匆匆赶到一处厢房内,却愁思不解。 雪辉素来重情重义,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冯家相处多时,只怕贸然请她做接引之人,她会想法子拒绝,反倒打了草,惊了那群人。可如果不让她去,又派谁去? 正苦苦思索时,突然看到正拍手叫好的梁锦然,眼前一亮。这位可是饱受那些人疼爱的,让她去,不就顺理成章了? 临门一脚 梁寻昭派人叫来冯婆子,示意了梁锦然一眼,冯婆子立刻心领神会,趁机叫人去散布梁锦然来了凤来阁的消息。 没过多久,慕容渊就派人来接梁锦然去他所在的那间屋子。 “姐姐,你们这个地方可真好。难怪刚才进来时哥哥也想要这间屋子看外边的灯市之景,那**却说已经有人出高价买下了,果然是你们。” 梁锦然趴在窗棂上,探出脑袋从高处俯瞰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和沁儿聊着话。 “是啊,早知道你来,我就让人带你我们一起来看了。这灯火可是要好几天的时间,若是错过了岂不白白可惜。” “表哥买了几日。” “今天和明天。” 这边,姐妹俩聊着闲话,情意暖暖。那边,一群人谈笑间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亮光寒寒。 “冯庄主怎么会来这里看花灯啊。” 梁寻昭主动先第一个和冯丰打招呼,江湖中人和东华阁相看两相厌早已不是秘密,双方见了无不剑拔弩张,没把人砍死已经是心慈手软,他没必要去和冯秦搞好关系。 “今日已经十五了。令尊和这位小姑娘定下的二月比武之期,不就是在十七十八那两天吗。既然是如此盛况,我天一庄岂能不来凑凑这江湖武林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景盛况?” “正是如此,我记得家父也派人给老庄主送去了两张帖子,就是因为老庄主的武功修为乃是天下无可争议的榜首,二来也是私下里仰慕老庄主的名声,只是一贯知晓天一庄素来的行事作风,才不敢贸然定请,若是知道老庄主还有这样的心思,只怕家父早就亲自带着在下去天一庄请人了。” 两人谈了几个回合的话。梁寻昭话里话外都在拍着冯秦的马屁,顺道表达一下自己亲爹对冯丰的景仰之情如滔滔黄河一般停留不歇。冯秦话里话外表达着自己对梁九霄这位武林后辈的重视和梁寻昭的满意,倒也没有出错红脸。 尤其是冯丰这位直肠子的古怪老头,从来讨厌别人说虚话,尤其是扯大旗作虎皮这些阴虚不讨实际的人,今儿居然没有发飙,反而十分舒服。看来这位梁寻昭兄的巧舌如簧果然名不虚传,舌灿莲花那是一般,把一通****说得比花儿还香嫩几分,才叫真本事。 冯秦脾气比他爹还凶,看了一眼明显被梁寻昭一通巧言吝色哄得心情有些好的老爹,翻了白眼,难得没有不孝顺的把梁寻昭扔出去。 冯秦可不是冯丰那个脾气,明明一眼看穿了梁寻昭的内子是什么颜色的,还乐意听他胡吹吧扯的。若是换了他,不等梁寻昭开口,他直接拿刀把人一劈两半,眼睛都不带眨的,省得听了心烦气躁。如此干脆利落又狠绝毒辣的直肠子,难怪在他手里,东华阁的名声更臭了,虽然整体实力的确比以往强了许多。 “竹韵丫头,你选定人选了吗。” 说了几句,梁寻昭已经住了口,冯丰把目光转向一直盯着二人看的玄竹韵,对于这个丫头,他打心眼里喜欢。 “随便,我没挑, 玄竹韵淡淡回了一句,反正她的真正目标也不是这些不入流的高手。在她的手里这些人,随便一个人出来都可以当上第一,没什么挑战性和变化性。 “好个丫头,居然这么有自信心,不错。” 这些人在灯市里有闲情逸致在闲逛,可在梁家的后院里,一场比武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梁九霄设置的比赛场地,武林中所有人都参加了比赛,经过两天的比赛,最终挑选了二十名最为高强的武者进入到了和玄竹韵约定的比赛中。 “梁前辈,您歇歇吧。” 比赛结束后,梁九霄打算和他一起挑战的后辈们说说话,其中一个担心的望着他两天两夜未合眼而导致的黑眼圈,道:“我们会拼尽全力去打的,前辈您就别操心了。快回去歇歇吧。后天便是比赛的第一天,保不准那位性子好惹事的少主会在明天搞出什么曲折出来,江湖还要靠您来度过这场大劫啊。” 梁九霄还未回答,另一个三十岁往上的中年人愤愤不平道:“这群天杀的隐族人,明明知道我们打不过,还偏偏来打我们的脸,变着法的折腾我们,看我的,打不过他们,我下毒药药死他们。” 薛林之皱了皱眉,正要呵斥这个人,梁九霄已经摆了摆手道:“你知道她带来的有多少是医者吗,那里的人,随随便便挑一个,都是对医理十分精通的,别瞎折腾了。” 只是,梁九霄望了望南方,愁眉不展,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派人来参赛?因为内部的人哪怕是扫地看门的小厮都知道玄竹韵这次是冲着他们皇室来的,武林中这帮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根本连当下酒菜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我没事,大家都好好歇着吧。” 梁九霄说完就要往练功房里走去,其他人一见立刻拥上来围住他,七嘴八舌的请求他去休息。梁九霄怔了半天,最后无奈的笑了笑,点头同意了。 “九霄,你说,他们该不会是来针对我们的吧。” 卧房内,慕容氏躺在床内,心情沉重,压低声音,附耳轻声。 “雨儿,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梁九霄爱抚的轻抚过妻子的脊背,柔声安慰道。 只是,夫妻俩心照不宣的有意识的避过了忘忧族是不会伤害慕容氏的这一铁律。 先不说慕容氏生下的那两个和忘忧族有十分亲密关系的孩子,就单单他们族长,也是不会允许他们伤害慕容氏分毫。 只是越是这样,夫妻俩的心里的疙瘩越大,心里也越难受。 几个人在灯市里玩了大半夜,玄竹韵和沁儿在离开时仍然恋恋不舍,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买回家。 “少主,明天要不要去那里。 “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我们统一觉得应该去那里。” 广远霁笑的很奸诈,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番大事。 “既然这样,我同意,不过记着,现在去了皇帝住的京都,先等着。我估计就那帮家伙,不到一个时辰就足够收拾了。如果十八那天他们还没有派人来接受我送去的战贴,就给我好好的闹一闹皇城,记的,愈大越好。” “那我也去,行吗。” 广远霁哀求道,他也很想去那个京都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行,你得在这里呆着看着我姐,省得她万一被那个油嘴滑舌的小皇帝给骗走了。再说我还没去过,你又算什么。我可是听说,那位已经出京城了,估计这会儿,哼,已经快乐。” “睿儿什么时候回来啊。” 正月十六的早晨,慕容氏一边穿衣一边听慕容渊打发来报信儿的婆子的诉说,满腹委屈。 他怎么老往慕容渊身边凑,都不说想想她这个娘,不知道她想他想的心疼肝颤的吗。 婆子低着头道:“睿少爷让我告诉小姐,他明天回来。今个他要陪玄家小姐上街去玩。” “什么?!去玩——” 慕容氏猛地站起身来大叫,震惊不已。她就知道那里出来的人都是狐狸精,瞧瞧,这才几天,居然就哄着睿儿不来看她这个娘,不会家了。 “来人,被车,我要出门,去找睿儿。” 顾不上自己还未洗漱,慕容氏随便拽了件披风就风风火火的往外赶。 “怎么啦怎么啦。” 在另一间房子里正在让人给他刮胡子的梁九霄听的妻子突然一声失控尖叫,又火急火燎的让人备车备马,急急忙忙赶出来问,不过一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又是为了玄睿。 除了他,他还没见过谁能让一贯风云不惊的妻子幼稚成这样。 “又出什么事了。” 慕容氏嘴一撇,开始哭:“呜呜,九霄,睿儿他不要我了,他的心和魂儿都被那个玄竹韵那个小妖精给勾走了。” 梁九霄头疼不已,就知道妻子又想多了。他的心魂是被一个女人勾走了,可那个女人是雪辉而不是玄竹韵啊。 若非雪辉被叫道天一庄过年,人没在这,他干嘛大年夜的跑到慕容渊那里。更何况,他聪明都成了鬼的人,玄竹韵那个小丫头能让他言听计从吗? 一通好劝,总是是摁下了妻子。可见妻子一直在那儿崩溃的哭,哭儿子被妖精给勾走了,梁九霄不得不考虑自己亲自去一趟,务必把玄睿给拉回来。若是不回来,捆也好绑也罢,必须让他回来。 不想他刚到慕容府邸的门口,门房已经颠儿颠儿的过来给他报喜说玄睿已经打包好包裹,和雪辉还有沁儿一起回去了,现在正在门口上马车。 迎春阁 梁九霄一听,立刻就要赶过去和玄睿通通口风,千万别招惹他娘亲伤心了。不想报信的人提醒他:“姑爷,您忘了,这离后门你跑过去至少也需要一刻钟,小人来的时候,少爷他们已经上车了,估计这会已经走了,等您过去,肯定扑空了,还是赶紧回家吧,没准跑的快的话还真能在半道上拦住他们。” “对对对。” 梁九霄连连点头,他忙的居然给忘记了这档子事,立刻撩起袍摆,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车轮轱辘轱辘的往前驶去,梁九霄有些性急,吩咐马车夫赶紧快马加鞭,一定要赶上他们的路程。 等他们消失后,从门房处闪过两道人影。 玄睿拿出碎银子打赏了那个报信的人,报信的小厮欢天喜地的走了。 “明明是武人,却偏偏宽袖大袍子,搞什么衣袖飘飘的飘逸慵懒之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胡乱往身上穿,真是难看死了。” 玄竹韵撇撇嘴,一脸的嫌弃。 “他那么拼命,做梦都想爬到京城的金贵之地,跟着那些宗亲贵戚豪门大族,这个样子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不免落得个邯郸学步的下场,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害到娘亲和小锦。” 玄睿想起那两个人,心里,一阵的无力。 “算了吧,还有你和慕容渊,她们俩,没什么坏事。” “但愿如此吧。” 玄睿叹气,她们,毕竟是挂着是梁家人的名,表哥也不好太过横加干涉。 “对了,哥,听说,你是从小知道梁九霄不是你的父亲?” 玄竹韵这个问题问的突如其来,玄睿猝不及防之下点了点头,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猜的,哪有父子一直都是这种关系的。” 玄竹韵讪讪地笑了笑,扯了个谎言糊弄过去。她总不能告诉他说是自己无聊偷听慕容渊和雪辉谈话才知道的吧。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雪辉并没有告诉他,大概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去找,免得徒增他的烦恼。不过刚好,若是让他知道了,估计她老爹在她老哥面前闪不了三天的时间,准保露馅。 雪辉她倒是不担心会看破她爹的伪装,没那个眼力也没那个智慧。只是,她苦着脸,记忆力这么强又这么聪明的老哥,该怎么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他诓骗回族里?而且还要保证他不会起疑。 太难了。 她想的再怎么完美的计划,只怕也会被玄睿看出破绽的。 “呜呜呜,睿儿,你回来啦。” 慕容氏听说儿子回来了,颇有自知之明的洗了脸,只红着眼,可怜兮兮的奔到了儿子身畔,抱住一同痛哭。 “娘,我没事了。” 玄睿已经见怪不怪了,小时候他偶尔擦破了皮,他娘也得红这个兔子眼好几天。他的伤口已经好了,可他娘的兔子眼病还没好,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他还能求全责怪不成。 和雪辉几人打好招呼,雪辉悄悄领着一众人出去,给娘俩儿一个单独相处的时机。 “睿儿,是不是竹韵那个小妖精撺掇着你不回来的。” 慕容氏开始骂。 “娘,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别演戏了行吗。” 玄睿有些无奈的摇头,竹韵又活泼又可爱,只是不明白娘怎么那么不喜欢她。 “真的走了?” 慕容氏明显不相信。 “真的走了,这次,小,竹韵连门都没有踏进一步。” 慕容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记住了,下次别把她带进门,我看见他我浑身就生气。” “知道了娘,你先回去吧,儿还有事情要忙。” 玄睿看见广远霁一闪而过的身影,立刻推着慕容氏出门。 “刚回来有什么事情要忙?” 慕容氏没那么好打发。 “自然是娘亲你交给儿子的商铺里的事情了,你不是一直教导儿子要把这些放在心里吗?“ “这才对,娘跟你说,别看世人都认为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最低,可谁又能却得了走南闯北的商贾?商贾经商,又有钱又有实惠,只要不得罪那些京城权贵,那些地方小官谁敢对商贾挑三拣四的。” 骄傲的慕容氏欣喜于儿子终于开窍的喜悦中,却放弃了警醒之心。这小子一直懒得管事,又怎么会愿意去经商? “什么事啊。” “少主请你过去商议不久的比武大会。” “哪里?” “迎春阁。” 迎春阁,方圆几百里最有名的花窟,也是埋葬花朵的深深大窟窿。 按照常理来说,迎春阁不过刚刚成立一年的时间,却奇迹般的在这一年时间内碾压所有同行。 妓馆有两种之分,一种成为行院,这里的女子要求很高,多才多艺,只卖艺,不卖身,以技艺娱乐恩客。能够成为这里的人,大多是美女中非常幸运的。 而妓院则不同了。妓院分为三类,第一类比较高的被称为馆、阁,这里的女子和行院很像,本身才艺很有特点。但这里的女子有时还是要卖身的。第二类称为下处,专门伺候客人。而第三类则是统称为窑子,若是进了这样的地方,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这里的女子大多没有自由和尊严,除了不停地按照鸨母的吩咐接客,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无论累了病了都不是你逃避工作接客的理由。 可以说,进了这里,就跟进了地狱一样,别想有命出去。 而迎春阁,则是有着这几**同的特征。 首先,这里最好的姑娘如行院那里的人一样,要求脸蛋和身材要好。第二则是要求才艺出众,有些特殊的客人来了能够陪他们饮酒谈诗。但明明有可以进入到行院的资本,进入到这里,你也得卖身。 第二,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女子。 除了最出众的那些个女子幸运的可以只接待极少数有权有势的客人外,其他的那些没有才艺的女子,只能听从**吩咐,过着与窑子中女子一样的水深火热的生活。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不能赎身。 曾经有一位还是清倌的女子一身才学,恰巧遇到了一位前科状元郎游玩。状元郎虽然没有做官,但他出身世家,亲戚好友据是朝廷显贵,国之栋梁。即便是这样一位想将红颜知己赎出来认作女儿,可他奔走了大半年,愣是没有一点办法。 那些原本很红的妓馆自打迎春阁建立以来,客人数量简直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出。那些人也想尽了各种招数,可抢姑娘抢不过人家,暗地里派人收拾结果自己反被招惹上了关系,差点倒闭。 经此一事,豫州城里已经开始悄悄流传着这样一个流言:这迎春阁不仅胜在他们调教姑娘的手段上,更重要的是因为它们背后的靠山十分强大。有人说是某位皇亲国戚开的,也有人说背后人物站着个京城里的大人物,甚至有人传言说是一位皇帝的族叔建立的一种敛财的手段。 迎春阁2 到了迎春阁近处的一棵柳树后,早已埋伏好的人立刻从暗处现身带他们去玄竹韵所在的屋子。 见到玄竹韵的那一刻,玄睿张嘴结舌,平常嚣张跋扈的少主哪里去了?如今还打扮成了四十岁年纪上下的男子模样。 一头秀发被紧紧藏在幞头里,一张秀雅的脸成了一张儒雅温润,额头上也添了几笔岁月的痕迹,眼角虽然没有皱纹,但隐约可见已经有皱纹的趋势,嘴唇上和下嘴唇周围都用粘胶贴了胡子,就连喉结处也做了手脚。 他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若非他知道那个唯一坐在那里的人是玄竹韵,否则他真的会认为自己走错了房屋。 “怎么回事?” 玄竹韵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谨慎,能让她放低身段的,必定是极有能耐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危险。 “好了,叫云娇来伺候我们。” 玄竹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爽朗冲着屋外喊叫。 “大爷还是只要云娇。” 一直站在门外伺候的小斯疑惑的反问。 “赶紧去,老夫就要云娇。” 玄竹韵一拍桌子道:“给你的还嫌少啊,再不去当心我叫来**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是。” 小厮赶紧下去去请了云娇来。虽然上头要求把客人说话的内容全部停下来,但毕竟人活着,就为了吃喝,那位老爷好大手笔,居然是赏的金沙,这么阔气的爷,若是把他伺候好了,走的时候,只怕他娶老婆的本都有了。既然如此,干吧要去听他们那些香艳的戏码? “云娇,赶紧去,那里的人已经到齐了,就等你了。” 小厮过去喊云娇的时候发现她眉目含情,早已打扮的妥帖艳丽,与她平日里的风格大为不同,显然十分心悦,也十分心急。疑惑一扫而过,并没有多问一句。 “二位公子,小齐他在哪。我们什么时候走。” 云娇刚进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玄竹韵却气的差点没把她宰了。 这副急不可耐的德行不是明摆着让人看见生疑?以往接客时哭哭啼啼,百般推诿,动辄寻死腻活。现在却涂脂抹粉,艳光四射,差点没有敲锣打鼓像所有人宣告老娘遇到贵人了,老娘要脱离苦海了。 玄睿见她忍不住怒气,立刻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座位上,淡淡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冒着得罪皇族的风险帮助你,既然知道有我们可利用的地方,就该感谢我们把你救出来,而不是在这拖我们的后腿。” 虽然语气平静如常,可云娇却吓得冒出了全身冷汗,立刻跪下,匍匐着爬到玄睿跟前求道:“公子,我知道我得意忘形,可我不是也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吗。我听恋儿说过,您是好人,会救我出去的。” 可她的高帽子显然没有打动从来冷漠的玄睿。 “恋儿是我的人,我自然会保护她,可你不一样。若非恋儿告诉我们你的价值,只怕你一辈子也没有机会逃出这牢笼吧。还是说,你以为你曾经是那个出身高贵的国公府的嫡小姐,就以为所有人都会捧着你,供着你?” “我知道我知道。” 云娇低头,吓得全身颤抖不已,却保持着恐惧,努力控制着本能,防止磕头请罪。因为恋儿告诉过她,她的主子是讨厌软弱笨蛋的人。若是她没了骨气,软弱的向他低头,只怕他真的会对她彻底无视。 她已经不是那位身份尊贵的可以直接做中宫皇后的国公府小姐了,她只是一个犯罪被抄家的罪奴而已。如果自己不能让这位对自己起一分欣赏,只怕她的一辈子,真的完了。 “算了,今天来,就是为了了结的。东西在哪。” 玄竹韵难得没有捉弄人,因为恋儿的关系,她对这位曾经的凤凰少了几分轻视。她可是知道这位老哥的威力,虽然从来不生气,可一旦激怒,不会骂人也不会打人,可是光听他的冰冷语气就够让人冻结,心中生寒了,比她爹还要可怕几分。 “我藏在门前的那棵柳树下了,因为东西太过贵重,所以不敢揣在身上。” 云娇娇怯怯的小声回答。 “多谢了。” 玄竹韵听见,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带着人兴奋地去柳树下挖去了。 “想好找什么理由不遮人耳目了吗。” “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 玄竹韵走后,云娇的心吓得跳的更厉害了。 “那个,公子,我能走了吗。” 她把手中的包裹紧紧攥在手里,那是她唯一可以立身安命的保障。 “好,你可以走了。还有,这个,是那位姑娘给你的答谢。你们孤身逃亡,日后恐怕生存少不了银钱傍身。虽然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别人的觊觎,可我相信你是会隐藏好这些东西的。” 玄睿见云娇正要拔腿而逃,叫住她,把身旁的一个装满着金银细软的包裹扔到她的怀里。 “这是,给我的盘缠?” 小心翼翼打开包裹,云娇差点没有被里面的金光闪闪亮瞎眼睛,手一软,包裹也差点掉落地上。 “别让别人看见了,这可是你们两人一辈子的生活积蓄。” “多谢公子。” 云娇膝盖一软,恭恭敬敬跪下磕了几个头。 “大恩不言谢,公子,惠敏就此告辞。” 惠敏,云娇原来家人为她取的字。 出身富贵,却半途遭坎坷,如今终于有机会逃出这间牢笼了。 惠敏抬着头望着黑黑的天空,第一次松了口气,以后她的日子如何,就看她和小乔如何经营了。第一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气息,还有心情竟是如此的畅快。 “姑娘,请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小乔。” 门口,守候在那里的黑衣人见她出来,拉着她,上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派了几个人,吆喝一声,马车,缓缓驶远了。 惠敏抱着包裹,听着马车吱呀吱呀滚动的声音,心,早已飞到了十里外早早等候在那里的小乔。小乔,便是她豁出性命也想要在一起的人,也是她胆敢冒着心中挤压多年恐惧也要殊死一搏的动力。 慧敏 惠敏自从进了迎春阁,就认命了。 从前的她,是京城里权势滔天赤手可热的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是统领北境十万大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是京城里最漂亮最有才华的一朵名门闺花。无论走到那,迎接她的都是羡慕和谄媚。她从来都是最瞩目的那一朵花。 可是,一夕之间,君王之心难测。她英勇善战、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堂堂一代国公爷,竟然被人污蔑通敌叛国。富丽堂皇、偌大的国公府,也在瞬息之间,被抄家,被哄抢,被夷为平地。 她的家,被下令灭三族。男子,包括年幼的婴儿,一律枭首。女子,籍没为娼妓。 而她,当时才十二岁的年华,却因为盛名在外,成了那些原先对她谄媚献宠毕恭毕敬的世族大家的哄抢对象,也成为了显示权势地位的最好战利品。 大家都想抢到她,最后谁也没有办法得到,最后,她被一位神秘的却又权势滔天的人买下,精心调教,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成了头牌。 在这个过程中,她渐渐了解到了这位胆敢从那么多权贵人家中抢到她的那位幕后人物,原来是当今皇帝的六爷爷,权势滔天的庄王爷。 而他,则是她伺候的第一个男人。 庄王爷派人调教她,将她调教成了攻克任何男人的最佳武器。她利用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她的温柔如水,让一个又一个男人沉迷于她温柔的陷阱中,让他们在她的床上,无法自拔。 可她渐渐觉得,六王爷真正要她对付的人,还未真正出现。 因为她的优秀,已经让所有人吃惊不已。可六王爷还是没有停止对她的训练,他一直绷着脸,见到她,虽然欣慰,却从未满足。 她猜测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权倾天下、皇帝又忌惮又尊敬的六王爷如此的竭尽心智、殚精竭虑。虽然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个高深莫测、实力又强大到连拥有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皇族都忌惮不已的人。出身于权力倾轧诡谲莫测的京城世家小姐,她拥有的才华可不是单单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拥有一双有眼力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能力。 她一直等,一直在等,可是却从未接到庄王爷的命令。 她没有遇到那个人。 直到她遇到小乔。 小乔,出身于世代耕读之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一群流里流气的世家朋友硬拉着来到了迎春阁寻欢作乐。 在一群群魔乱舞的人中间,他实在是太突兀了。 一身简单却不是身份的白衣,一双怯生生又略显惊慌的双眼,还有因为尴尬而红彤彤的脸庞,让所有迎春阁的姑娘为之疯狂。 这样单纯稚嫩的少年,不正是最吸引她们这些已经肮脏不堪女人的男人吗。 自然地,她被推到了小乔的身边。 小乔那一群喜欢看戏却又心地比较好的朋友,凑钱买了她一夜,把小乔推到了她的屋里,哄笑着说要让她这个阅尽人间千帆的女子好好调教调教这个傻小子。 那夜,她几次想和小乔说话,小乔却总是羞答答的像个刚出嫁的大姑娘,总是抿着唇,笑着,不说话。 她们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夜。 出来后,得知真相的朋友都拍着桌子大骂小乔傻帽。 可她,已经从心底里喜欢上了那个单纯的少年。 过了一年多以后,六王爷突然要求把迎春阁转移到豫州,所有女子都摸不着头脑,不想从繁华热闹的京城去那种偏僻的地方。 只有她知道,六王爷一直在等的人,已经到了。 可在她临走的时候,小乔突然疯了一样出现。说要娶她。 她很想,可她不能。她身子早已经肮脏的每天洗澡十次都不够干净的,她还嫌倒出去的水污染了泥土。小乔那样单纯,她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 可小乔坚持说,他会一直等的。 她到了豫州,小乔也到了豫州。两人都没有说话,没有见面。因为她知道,小乔也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六王爷,不是好惹的。 可她一直没有见到那个她需要见到的男人。 直到她偶然见到曾经的侍女,恋儿,才从她口中得知一个很神秘又很强大的一群人,让皇族都特别害怕。 那个和恋儿一起出现的男子,很客气的和她交谈,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同样的也给予她想要的东西。 那个人看她的眼里,很澄澈,很平和,没有欲望,没有鄙夷,他的语气和态度都表明他在和一个人平等的做着一项对双方都很划得来的生意。 她从别人嘴里知道那个人叫广远霁,在这些人里地位仅次于某一位人。 她很享受这种交易,因为从那些人的面前,她第一次得到了身为一个人应有的尊重。她们和她彻夜交谈,可是无关风月,无关爱情,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交流。他们提出的诱饵她无理拒绝,答应了。 从她这里他们知道了她所知道的六王爷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一些隐秘的朝廷的暗哨。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顺通摸瓜,把朝廷辛辛苦苦多少年积累的眼睛,拔出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少的可怜,在风雨中飘摇。 以后见到六王爷的时候,总能看见他在气恼的摔东西,一脸愁容,可她觉得特别解气。 刚开始她以为广远霁是庄王爷想要自己要对付的男人,可今天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带着面具一身疏离淡漠的男子进来,她突然意识到,他才是。尤其是自己到了最后一步,因为高兴而大意有可能造成的危险,立刻感受了出来,他当时那种愤怒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 不过过往的种种,都与她无干了。 从这里出去以后,她将迎来新生。过往无论怎样的肮脏,都将与她毫无牵扯。 “哥,我们走吧。” 收拾好尾巴,玄竹韵走来,和他一起出去。 “对了,哥,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你派去京城里的那些个人,各个都吵嚷着要回来,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在京城里安插钉子。” 玄竹韵突然想到被赶到京城里的那些人的嘱托,立刻询问玄睿的意见。 “我的事情到现在已经可以停止了,只是你们的事情,你觉得,不需要继续安插钉子吗。” “也是,那好,我这就告诉他们,这个机会难得,让他们继续干。” 玄竹韵在玄睿看不见的地方偷笑,哥,你根本不会知道,那些派去的人是因为听别人说多了你的丰功伟绩,都想跑回来在你身边干了啊。 正月十六,这一天有人忙的脚不沾地,有些人却乐得清闲,所有人,都在等着正月十七这一天的到来,摒气敛声静待着这一天可能发生的事情。 局势 清晨一早,太阳刚刚升起,刚刚送走晚归的月亮,梁家已经喧闹的人声鼎沸,不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看热闹的高手和专门赶来加油助威的比赛高手各路的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人马,热闹盈天。 “各位武林朋友,……。”” 梁九霄站在台上讲了大概将近一个时辰的废话,一直从太阳初升到太阳老高老高的晒得站在台下的众人身上暖烘烘的。 “废话不少。” 台下,玄竹韵吃饱了饭,正拿着茶水漱口,对此嗤之以鼻。 “无聊。” 广远霁如此评价。 忘忧族里的人各个嗤之以鼻,台下其他听众时不时的鼓掌叫好。 “那好,今日是两方为比武切磋而设置的擂台,只可伤人,不可取命。若有人倒下擂台,也算输。” 刚说完,梁九霄就长长揖到底。 双方第一场参赛选手刚刚在台上站定,远处只隐隐听见乐声隐隐传来,似有凤鸣龙吟之音。 “老爷,老爷,皇上,皇上来了。” 门,被慌慌张张跑进来的甲丁推开,疯了一般的跑进来报信儿,舌头都打结了。 “皇上。” 梁九霄虽然早已经听到了信,但还是激动的站了起来,这还是皇帝第一次驾临他的寒宅。 “快,大开中门,所有人,跟我立刻出去迎接圣驾。” 所有人都有些激动,皇帝啊,平时只能在说书故事中听一回,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见到本人,简直是三生有幸。 呼啦啦,人群立刻涌出去,纷纷去见皇帝真龙一面。就连已经上台准备比赛的人,也利索的跃下台,飞奔出去迎接皇帝。搞得他对手看的莫名其妙,想去拦住他开打,没想到那小子跑的飞快,愣是没在他跃下台之前拦住。 对他的突然来到,玄竹韵是摸不着头脑的,他来,不怕挨打吗?让她没有想到的,皇帝,没有派人来,自己,却高调的在近千人的护卫之下,敲敲打打的坐着八人抬的步辇,从大门口进来,众目睽睽的迎接众人的跪拜。 “你做什么。” 与所有人蜂拥而出的激动不同,玄睿一听,立刻往屋里跑,雪辉看的莫名其妙。皇帝已经见过,又没什么可怕的,干嘛听说他的名头就吓得往屋里跑,还顺道捎上她和沁儿。 ”不跑做什么,难道还要我给他下跪三拜九叩不成。” 雪辉哑然。 玄睿心气高傲,除了天地祖宗需要跪拜之外,活着的人她也只见过跪拜过慕容一流要红包那一次,连他亲娘都没有跪过,他要是舍得下面子去跪拜那个比自己还小的皇帝,估计才有鬼。 “哥,别拉我,我去瞧瞧,皇帝长什么样子,好看吗。我也不喜欢给人跪拜,不过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人看见不就行了。” 沁儿却兴奋的出主意。 “你去干什么。” 玄睿不想让她跟那个贼心不死的小子说话见面。 说话间,见到皇帝的人已经激动地跪下叩头了,山呼海拥般高呼着万岁,挤挤挨挨的人群跪在地上,就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 这让皇帝十分受用。 只是现场却分成了两派。 一派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跪下高呼万岁,另一派却站立的和竹竿儿一般麻溜的直,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这群有些激动有些畏惧的跪在地上的人,就跟看见了天外仙人一般。 “放肆,好大胆子,居然敢不跪拜。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当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皇帝的心腹太监尖着嗓子上前几步指着玄竹韵骂道。 “可是,不是只有死去的人才会接受跪拜吗。” 站在台上的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他不知道外面世界的规矩,站在高处迷茫更加浓重。 这,太监张嘴结舌,不知怎么跟这个傻小子对话。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率土之人莫非王臣。虽然你们是乡野村老,可也该知道陛下乃天子,万岁之身,怎可不拜。快些下拜吧,饶你们不死。还不快快谢恩。” 梁九霄跪在地上,皱了皱眉,扭身呵斥道。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 那小子虽然对外界知之甚少,可乡野村老是粗鄙没见识的代称,他还是知道的。尤其梁九霄一副你要快快下拜是天经地义,皇帝恩施你的九族才是天大恩情的一副轻视口吻,他感受的一清二楚。 怒火腾腾上来,杀了他?他最尊崇的族长都没这么说过他,这老东西又算什么东西,居然如此轻视他? 脾气一上来,叫了几个亲朋好友,七八个年岁一般的大小伙子,呼啦啦的一拥而上,和梁九霄厮打起来,大部分冲到皇帝跟前,想揍他一通讨回颜面。 皇帝原本老神在在的坐在高高的肩舆上得意的看着地下山呼万岁的人们,十分得意,没想到这群忘忧族这些人也把他放入目标之中,一时方寸大乱。 幸好身边的侍卫机灵,立刻兵分两路,一部分和冲过来的人厮打起来,另一部分则涌到肩舆四周,围得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靠近。 虽然年轻人武功高强,可耐不住人少对人多,没过多久便纷纷挂彩,有几个甚至还受了重伤。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玄竹韵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不管,考虑了一下,招呼剩下的二十来个围在身边保护她的人道:“一起上。” 现在,她的身边只剩下了广远霁在旁保护了,瞬间将自己暴露在那些人的利刃之下。 “傻了做什么,去啊。” 梁九霄第一个站起来跺脚大呼:“先抓住那个女人,其他的不攻自破。”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抓住了玄竹韵,不愁那位不现身。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梁九霄十分得意的看着玄竹韵,是你自己充义气露出了短处,可别怨别人。 “住手。” 一声大喝,一道身影如燕子翻身一般越过层层厮打在一起的人群,冲到了皇帝肩舆前,速度快的守护在旁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无数道鞭影逼迫退的连连后退,队形瞬时打乱。 沁儿伸手掀起肩舆上下垂的珠帘,巧笑倩兮:“老袁,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 皇帝微笑点头应答。 “能否让你的手下停止这场打斗。” 沁儿目光投向场上厮打激烈的场景,请皇帝出面解决。 “乳臭小儿知道什么,别添乱,快下来。” 皇帝不能开口拒绝,梁九霄主动开口训斥她的胡思乱想。 这么好的天时地利,千年一遇。不赶紧把玄竹韵这头不听训的母老虎抓住,更待何时。 突如其来的求爱 “爹,我在和他说话,麻烦你别插嘴。” 沁儿斜斜瞟了一眼,继续麻缠皇帝。 “不可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陛下最好还是别管。” 见梁九霄不停地想把皇帝摘出来,沁儿冷笑一声道:“那可有不得你们。” 说罢,转身离去,消失在围墙之后。 不多久,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尖锐的声音让在场的许多人不得不暂停打斗,双手捂住耳朵,免得自己的耳膜被震破。 大约一刻钟后,无数只看不清数量的鸟雀从天而降,黑压压的大片遮蔽了天空,只是还未等人们反应过来,那些鸟雀已经精准的快速坠落,纷纷落在人的肩上。 “各位,还要打吗。” 消失的沁儿浅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语气温和,内容却嚣张的很。 “死丫头,赶紧让这些鸟雀给我离开。” 梁九霄想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这只鸟儿的尖嘴利爪就会凿破自己的眼珠。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鸟雀是沁儿召唤过来的。 “问问你们还打吗,皇上,你说该怎么办。” 沁儿很给皇帝面子,再次把皮球抛给了他。 “这,朕无法管江湖事物。” 听他还在继续推脱,沁儿皱起眉头喝道:“只要你要求你的手下不动手,我保证竹韵他们不会找事。他们是方外之人,不懂这里的规矩,难道你还非要和他们讲这里的规矩不成。” “好,我同意,我同意。” 梁九霄抢先同意。在这个时刻,眼见皇帝被逼上死胡同,梁九霄主动替他承担一切。 “好,既然如此,大家请各自离开吧。” 沁儿给玄竹韵使个眼色,玄竹韵心领神会,立刻从打斗中脱身。她一带头,其他的忘忧族人也纷纷后撤,抱着拖着重伤的同伴躲到远离这些人的地方,省的他们心里有一个什么年头,他们跑也跑不了。 “多谢了。” 沁儿抱拳后退,冲梁九霄谄媚的一笑。她没有办法啊,总不能让竹韵被他们抓了去。 “你可真有主见。” 梁九霄心里有气,只好冲她发脾气。 “我以后一定听话。” “你什么时候听过话。” 梁九霄冷嗤,这几个人中,最为捣蛋的就是她了。 沁儿赧然。从小到大,她就是那个最让人头疼的哪一个。哥哥从小淡漠,喜欢看书。锦然更是从小乖巧懂事。 直到现在开始,比武才算真正开始。 几乎没有什么预见性的,忘忧族大获全胜。纵然刚才他们和皇帝带来的诸多大内高手交锋,有些甚至受了重伤,但并不影响他们发挥。 和他们打斗的人也很郁闷,明明受伤,这些人的劲头居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反而更加蓬勃,简直邪了门。 打斗结束后,玄竹韵冲打算离开的皇帝吼:“明天记得带你们的人来啊。” 这恰恰切中皇帝要害。 若是能打,他早就派人了。可关键的一点是明显打不过。今日一战,玄竹韵带来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可即便如此,他们在面对数百高手的围攻,仍然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混乱惊慌之态,虽然受了重伤,但最后还是从容地全身而退。可他刚才得知,他手底下的那些高手,死伤近百。战斗力如此悬殊,怎么可能打得过。 “老袁,再见了。” 沁儿来到他身边和他道别。 这简直是给他送来了及时雨。 “沁儿,朕近日来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皇帝伸手抓住了沁儿的一双手。 “沁儿,你可愿意一辈子陪在朕的身边,做朕的贵妃。” 皇帝的一番突然神情告白简直让一众围观者对梁九霄本就羡慕嫉妒的基础上加上了更加羡慕嫉妒恨。 “真的?” 不远处的梁九霄大喜,跪下磕头:“皇上能看上小女,简直是小女三生修来的福气。” 那一副无耻的嘴脸差点让刚刚得胜的忘忧族人气的炸了。 玄竹韵和广远霁更是怒火中烧。 玄竹韵上去就要大骂皇帝有什么资格娶她的姐姐,可广远霁好歹比她年长几岁,更为稳得住,脑筋一转,已经有了对策。他伸手拉住玄竹韵,伸手指了指东南方。 那个地方,正是现在慕容氏和慕容渊在一起谈话的地方。 玄竹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相信,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还是进入到不见天日的皇宫里当小老婆。那二位可是把沁儿当做宝贝一样的疼,哪里舍得她进去受苦,少不的千方百计的把这件事搅黄。 果然,当沁儿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辞退这个邀请时,慕容氏和慕容渊听到消息,已经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陛下厚爱,原不应辞,只是小女不符规矩,还请皇帝垂怜,成全小女名声。” 慕容氏跪下叩头推辞道,顺便狠狠剜了丈夫一眼,一副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梁九霄吓了一跳,讪讪而退。这下子,他若是再敢明目张胆的帮着主子,估计他媳妇该跟他闹腾了。 “哦,梁夫人,令爱绝色之容,倾国之姿,更是江湖上名扬四海的才女,为何说她没有资格进入皇宫。” 皇帝饶有兴趣的问着,他倒要看看慕容氏能想出什么理由来。 “先帝明令:凡民间十三至十八岁者可入宫,可小女已经二十,年龄太大,人老珠黄。此乃其一,其二,入宫女子要求性情温顺,娴静淡雅,温柔敦厚,可小女性烈如火,实在没有一丝女子之风。更何况,小女年幼时曾出过痘疹,手腕处留下一豌豆大小的疤痕,身体有瑕疵,实在无能。” 说着,慕容氏挽起女儿的手视与众人,果然可见其白玉无瑕的手腕处,留着一丝浅浅的豌豆大小的疤痕。 众人又免不了一阵唏嘘。若是女儿进宫,凭借沁儿的聪慧和皇帝的宠爱,只怕梁家一跃恐怕就会变成有一个贵戚了。可惜了,可惜了。 “无妨。朕真心喜爱沁儿。” 一计闷锤砸在慕容氏的心口,让她差点昏厥,幸好旁边慕容渊眼疾手快抱住她,才算没有倒地。 “不行。” 又一道尖叫声响起。 众人视之,原来来人是梁锦然。 小女孩穿着一身鹅黄夹袄,步步流星似的来到皇帝面前,扬起脖颈道:“皇上,你真的喜欢姐姐吗。” “当然是真的。” 皇帝微笑点头。 “好。如果你真的喜欢姐姐,那么你就要答应我几个小小条件。姐姐性子烈,不能受欺负。第一,你要让她当皇后,遣散众妃嫔。第二,免除皇宫晨昏定省的规矩。让姐姐想干什么干什么。姐姐不喜欢……。第三……。姐姐……,第四……。姐姐……,第五…………。” 锦然一双小嘴从未有过的利索,叭叭的上下两片嘴唇敲打,吐出的要求却是皇帝每个都不能答应的,险些晕了过去。可偏偏她说的振振有辞,有理有据。我姐姐性格怎么样,你要如何如何。我姐姐不喜欢什么什么,你要如何如何。所以,按照锦然的意思。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姐,就别让她受委屈,按着她的性子来。所以他要遣散后宫,废除和他结发三年的皇后,抛弃她给他生的两个孩子,还要让自己的亲娘迁移出皇宫。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姐姐喜欢! 如果你不能让她生活的快乐,那不好意思,你还是把她让给其他能给她快乐的人吧。她不适合皇宫,您还是为了她的幸福,放手吧。皇上,我知道您也舍不得。可要知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给不了爱人快乐,就让别人让爱人快乐吧。 总之,梁锦然慷慨激昂,剧剧有理,却将他打击的手足无措,晕头转向。 梁九霄更是瞠目结舌的望着小女儿大步流星的走路,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完全不复以往他教她的笑不露齿行不漏风的淑女之态,几乎快要疯了。 沁儿真的把他的宝贝心甘给带坏了。 事败 所有人都望着口才突然一下子变得如此之好的梁锦然发愣,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天赋。但对于那些不想沁儿进宫的人来说,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知己的欣喜若狂。玄竹韵更是激动地忍不住要上去抱住梁锦然大呼三声救星。 “皇上,您做个决定吧。” 梁锦然笑眯眯的望着被她一连串的火药炸的呆若木鸡的皇帝。 最后,又投下了一级重磅炸弹。 “其实,姐姐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梁锦然指着远处的广远霁道:“他亲口告诉我的,姐姐已经是他的了。只可惜姐姐还不知道。” 皇帝几乎吐血。 瞬间,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广远霁的身上,无数双眼睛中是无数双跳跃激动好奇打量的目光。 玄竹韵捅捅他,广远霁心一横,脖子一梗,挺胸抬头上前一步迎接各种目光的打量,感觉倍有豪气。 纵然他跳进了锦然为他挖的大坑之中,但他得意的几乎尾巴都翘起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应下,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对他的沁儿起歪心思。 “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了。” 皇帝勉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命令人带着他匆匆离开。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沁儿是不是清白之身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她已经不清白是从她的亲妹妹嘴里说出来的,那就已经不清白了。 “锦然,谁教你的,这么编排你姐。” 等好容易送走偷笑者有之看戏者有之的宾客,慕容氏坐在上边,怒瞪着女儿。 梁锦然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脑袋道:“是哥。他说广远霁喜欢姐姐,若想姐姐不进皇宫,只有将姐姐嫁给他才有资格对抗皇帝的威压。” “所以,你就编排出这样的话来损害我的名誉。” 沁儿眼睛一瞪,火气却迅速嗖嗖从身体的各个孔穴中冒了出去。 梁锦然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她一走,其他人也没了意思,纷纷找借口告辞。 慕容氏刚回到起居室内,就见到丈夫一副有气无力倍受打击的样子躺在床上,伸着手叫她。 “把锦儿给我叫过来。” 火气,也逐渐上来。没有贤惠的上前劝导少气无力的丈夫,反而白了他一眼,哼道:“活该。” 未几,出去的时候,她又吩咐刚准备进屋的丫鬟:“老爷犯了肠胃病,身体不适,今晚上就不要准备吃食了,到饭点的时候给他一碗鸡汤就够了。” 梁九霄这几天忙得昏天暗地,累得不行,食量更是大涨,如今慕容氏让人只准备一碗鸡汤,简直是故意在一个全身捆绑、饿了三天的人面前用线绳绑了几块美味的肉一般,故意馋着他,又不让他吃到,让他心里身上都难受。 思莲小筑内,玄睿听玄竹韵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皇帝那种吃了s又不能吐出来的有趣表情,也是笑的东倒西歪。 “哥,你这么败坏姐姐的名誉,好吗。” 玄竹韵想起刚刚两人分别时沁儿的表情,有些为广远霁担心。 “放心,沁儿,不是广远霁的对手。”雪辉安慰了她一句,转首已猜测到玄睿的算计:“不过,你为什么要把沁儿推给广远霁。” “难道,你看不出来,沁儿,对他也有意思吗。” 玄睿浅笑道:“我只不过顺水推舟了一把。” 说沁儿喜欢广远霁,两个女子都惊了一把。怎么可能,平时沁儿可是拿广远霁当手下一般呼来喝去粗声大气的。 玄睿见二人眉间有惊疑之色,知晓二人不信,只笃定的道:“不信,等着明天看吧。” 果然,二人一觉醒来,沁儿和广远霁两人手拉着手去了后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玄竹韵听罢信,一溜烟窜到思莲小筑,不可思议的惊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她哥,能不了解他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选择告诉锦然,干嘛不让我去当那个舌头。” “因为如果换做是你,虽然知道是为了她好,依照沁儿的脾气,十有八九仍然会揍你。换成小锦,她是一定不会揍她的。” “为什么我们两人做了一样的事情,会揍我而不是揍她。” 玄竹韵语气里有些不信,她怎么会揍她。 “第一,小锦是我们的亲妹妹,沁儿从小最疼她,哪里会舍得揍她。第二,你的性子和沁儿想象,即便她揍了你,也不会有事。可小锦不同。她那样乖巧天真的性子,沁儿也不敢揍她。” 玄竹韵几欲想脱口说出真相,又默默咽了下去,只是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什么,又是亲妹妹? “今天那位王爷派人来参加了吗。” 见玄竹韵情绪明显受到打击,玄睿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到别处。 “哦,听说没有,前几天迎春阁的头牌云娇偷了恩客的金银细软携款潜逃这件事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名声和口碑一落千丈。他已经被这件事搅和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管理好这件事。依着他的认真性子,既然他已经很难有精力处理好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这样的话,皇族更是一团乱麻,谁也说服不了谁。” 提起这件大胜利,玄竹韵忍不住眉飞色舞:“谁让他在那种地方投入那么多的精力,出走的还是他一首调教出来的人,活该。对了,你把恋儿叫来,我要好好谢谢她。” 说到恋儿,玄睿有些踌躇:“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恋儿不慎露出马脚,已经被小辉送回表哥家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这,雪辉应声而进。 “说我什么啊,看看,这是我从厨房里拿来的酸梅,尝尝。” 望着刷着红漆的檀木盘子上的东西,两人不由后退。酸梅已经够酸了,为什么还要拿酸梅酒过来?难不成她还要继续一边说这话吃着酸梅喝着酸梅酒? 想起前几天的惨痛经历,玄竹韵立刻飞身跑出,玄睿刚起身,雪辉已经笑语嫣然的捻起一枚话梅塞入他的口中:“怎么样?” “好,酸。” 玄睿摸着酸的快要倒的牙,酸溜溜的**立刻盈满了嘴巴。 “就是酸才好吃啊。” 雪辉笑意吟吟的往嘴里放了一颗又一颗的梅子。 “你怎么现在那么喜欢吃梅子啊。” 玄睿心里担心她的胃口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把脉也没有什么发现,最多是脾胃失调而已。 等了好几日,皇帝都没有派人来参赛,京城里的暗桩也派人来报说皇帝已经回去。玄竹韵和广远霁等人商量了几天,最终决定了“邀请”皇帝派人参赛的手段。 这几天,京城里发生了好几起事件,各种流言也在京城的百姓中不胫而走。 有人说皇城好好地居然发生爆炸事件,宫里的人没死一个,倒是烧毁了五分之一的皇宫建筑,肯定是皇帝做了不好的事,是上天预警。 有人说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皇帝的宠妃被人从皇宫里偷出来,结果最后人在青楼里发现,肯定是因为皇后不满那位宠妃独占鳌头,所以和权势滔天的娘家人合计搞出的阴谋。 也有人说皇帝在打猎过程中不知什么缘故突然裤子裂开了个大缝,白嫩嫩光溜溜的屁股众目睽睽之下显露无疑。虽然皇帝盛怒之下斩了不少人,可还是没有个缘由。便有人猜测是不是身为皇家丝绸供应商的慕容家的仇敌为了诋毁他们家的名声,故意下的黑手,可皇帝因为喜欢的女子与慕容家有渊源,这才没有追究。 …… 总之,皇族内部人人生活的心惊胆战,倒是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的生活越发滋润,言谈间多了不少皇族里的八卦谈资。 准备 “怎么办。“ 皇帝被这些日子来的闹剧折腾的脑袋成了浆糊,实在没注意了,派了二十多个人,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把六爷爷给叫来商议,否则让他们提头来见。这些人用尽了各种办法,最后扛的扛,抬得抬,才算把忙得跟轱辘似的庄王爷给抬来。 见皇帝一副急的快要跳起来的样子,六王爷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呵斥道:“这就是我一直教导你的结果?“ 皇帝一愣,看清楚老王爷眼中的责问,低下了头。都是他,不顾六爷爷的反对,执意出兵忘忧族,结果,折损了手中最为精锐的十万大军不说,还彻底惹恼了安静了近百年的忘忧族。可以说,现在的大举反扑,都是他一手下的烂棋子导致的后果。 “放心吧,他们还不至于要了你的江山,灭了整个皇族。前朝皇族之所以会遭受到灭顶之灾,是因为他们直接插手忘忧族的事务,险些导致整个忘忧族的灭绝。我们只是招惹了他们的威名,只要我们低头认错,按着他们的路子行事,不会有大问题。” 庄王爷是皇族内仅存的知道忘忧族事情的知情者之一,也是开国皇帝子嗣中唯一存留于世的人,对忘忧族的行事风格知晓的最为详细,因此并不特别着急。 “难道就任由她们骑在我们的头上不成。” 皇帝心里一着急,内心的话语已脱口而出。 “骑在你的头上又如何。” 六王爷冷笑的反问道:“你该不会认为你的江山坐的真的名正言顺吗。别忘了,当初,我们的江山是怎么的来的。跟在人家祖先的屁股后捡拾人家不要的东西当做宝贝,你不嫌臊得慌?骑在你的脖子上又如何,这江山本就是人家不要了才有我们捡拾的机会。既然如此,就该老老实实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知天高地厚去折腾,自己作死,又能怨谁。” 见六爷爷话里话外都是贬低他的意思,皇帝委屈的低下头。他是皇帝,是万民之主人,凭什么要一个贱民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自己却只能任由她们胡作非为? “你还是那个样子,以为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你当了皇帝,确实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大部分事情,但不是全部,小子,记着,就算是皇帝,也别想有十全十美的顺心顺意的人生。我给你的建议就是,老老实实派出最好的高手应战,打不赢是一定的,可输,也要输的有骨气。当初我父亲都不敢在那样的情况下对忘忧族出手,更何况是你。让他们出了这口气,对谁都好。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自有掣肘他们的法子。” 教导玩皇帝,庄王爷喝完了茶水,起身离开。他身上还有说不清的烂摊子等着他收拾,可没精力在这跟没脑子还没担当的小皇帝耗着。 皇帝失魂落魄的回到宫里,皇后见他那副样子,知道还是为了某些事费心,立刻熟络的遣走所有宫人,亲自拿热毛巾敷在皇帝的太阳穴上,洗净了手,剪掉尖尖的指甲,熟稔的揉搓起皇帝发疼发闷的穴道。 “梓童,你说朕该如何,虽然贵为皇帝,却要向一个,一个,低头。” 皇帝抚摸着贤妻的手,叹口气。 “陛下,臣妾虽然不知道陛下该如何抉择。不过臣妾跟刘总管打听过了,王爷,他也是为了您好。如果您不知该如何去做,不防按着王爷的意思去做。” 听到这,皇帝霍的睁开眼,快速用力抓住皇后的手,厉声道:“你怎么知道六王爷的意见?难道你也要朕低头不成?” “臣妾不敢。” 皇后虽然心惊胆战,却保持了镇定,立刻跪下请罪:“虽然臣妾不知道六王爷计策为何,但臣妾听过一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人活的年岁多,纵然陛下天资英奇,但毕竟年岁在那放着,见识和思维恐怕都不如六王爷想的周全。毕竟,陛下不是也无计可施吗。不妨,按着六王爷的建议行事一次,也无不可。” 皇后低着头,不让皇帝看清楚她眼中涌动的情绪。 六王爷临走时已经把大略告诉了她,她知道什么才是解决眼前危局的方法。打不过,只能妥协。更何况,这事儿还是皇帝挑起来的,但不能对他说。因为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真这么觉得。” 思索间,皇帝不由自主的松了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琢磨着六王爷的计策。 见皇帝陷入沉思,皇后轻声细步的退了出去,这时候,她不该替皇帝决定。但她相信,皇帝,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并且从中得到成长。 “来人。” 也不知在寒冷的过道中呆了多久,皇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被冻僵的时候,屋内传来皇帝的声音,她心中一喜,对丈夫的了解已经让她明白结局是什么,立刻欣喜地走了进去。 “梓童,你来磨墨,朕要宣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 这方打着十足帝腔的圣旨,被火速送到了禁军都督傅一波的府中。 从外表看,傅一波是个很明显的武人。他膀大腰圆,肚子极大,却长得土里土气,若让他瘦一点,穿上土里土气的粗布衣服,只怕不认识的人真的会认为他是个普通的农者。 但就是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人,却是六王爷几次三番才请过来当都督的不世高手。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成的武艺,只知道他很厉害。在他貌不惊人的外表下,藏着比绣花女子还要细致的心思。 傅一波刚来时皇帝并不同意他直接当都督,因为当时的都督是皇帝从小跟着学武的师傅,长得英气勃发,感情极深。但六王爷独排众议,将傅一波扶上了正一品奉天大都督的位置。 皇帝刚开始对他的确不感冒,嫌弃他是个土老帽,嫌弃他赶走了自己的师傅。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皇帝不得不承认,傅一波,的确是个很难得的老手。 这一次,他就把挑选人物的这个重任交给了他。 傅一波接到圣旨后,立刻火速赶往侍从司挑选人手。 侍从司是开国皇帝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而特别从所有刚入伍的士兵中万里挑一选出的学武苗子,派遣最为忠君的心腹作为教官。近百年来侍从司的存在是只有皇族中极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的存在,十分隐秘。侍从司的人数很少,大概只有五千余人,但各个身经百战,饱受历练,是皇帝身边武力最为精锐也最为信任的侍卫。他们不仅担任着暗中护卫整个皇宫的安全,也替皇帝做一些暗中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查案,结案,乃至包括杀人权利于一手。权利十分强大。 风起 侍从司的司官见到傅一波急匆匆的从门口赶来,急忙撇下一众正在接受自己调教的新进小兵,迎了上去。 “都督,是不是陛下已经决定要派人去了。” 司官也心知肚明,两人见了一面,便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旋即,司官已经去挑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几个人选。 “参见都督。” 几个脸庞还有些稚气的年轻人排成一排,齐刷刷跪下给傅一波请安。 “起来吧。” 傅一波心情抑郁,没有耐性和这几个苗子耗下去,直接问司官:“我要的是最好的高手。” 司官愣了一下,道:“那里的人派来的听说不是清一色的年轻人吗。” 那我们派出最顶尖的杀手去,合适吗。更何况,最好的人选,不是都派到皇上身边当差了吗。 自然,最后几句话,司官没有说出口。 傅一波自然比司官更清楚皇帝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可他能把皇帝的保命符借走吗。 “叫他们都来和我交手一番,让我看看他们的武艺如何。” 这条消息让所有被选中的人心情十分激动。 傅一波是何许人也?六王爷的心腹,皇帝的股肱之臣,掌管京城禁军的一品将军、一品都督,武功神秘莫测从未有败绩的传说中的人物!使他们所有人梦想都要赶超的偶像,今天,居然能够亲自和他过招,岂不快哉! 傅一波武功以硬功为主,辅之以诡秘莫测的步法,是他屡屡得胜的关键。和他对战的三人丝毫不敢大意。 最先上场的是司官最为重视的三人,他紧张又激动,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但令司官失望的是三人联手,也只不过堪堪和傅一波打成了平手,在二百三十四招时,实力排名中间的那一个人,身形露出一个缝隙,立刻被傅一波眼疾手快的一脚踹下台去。 剩下二人还想继续打,已经被司官喝止。 气喘吁吁的二人蹒跚着翻下台,对面的傅一波却底盘沉稳,呼吸平稳,显然刚才的打斗并未使出全力。二人四双眼珠发着光,狂热的望着傅一波,太厉害了。 第二组上台成绩更加差强人意,还不到二百招,已经被傅一波全部打的站不起来。 第三组上台后,副司官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目光盯着唯一一个由自己推荐上去的年轻人,在心里默默祝祷,希望他能够一鸣惊人。 连胜的局面也在此时打破僵局。 那个名叫容离的男子似乎武功不知为何突然惊诧了众人的眼目。 同组的两人不到一百招便被起了兴趣的傅一波打的起不来,只剩下二人在台上打来打去。 容离武功身法同样诡异莫测,为了躲避傅一波的击打,他将身形发挥到极致,在傅一波的周围飘来晃去,轻灵的如同一只燕子在他身边翩跹。 “好武功。” 一晃眼,二人已经在台上打了二百回合,胜负不分,傅一波一记打向容离面门的直拳被他勾头闪过后,他没有继续打下去,而是身体后仰,一个后滚翻翻到了台下。 “就他了。” 他,无名无姓,但司官知道,都督对这个叫容离的年轻人,起了兴趣。 “容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入了都督的眼。” 容离刚下台,副司官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把把他拥到怀里,狠狠地抱在一起,用手心兴奋的拍打着容离的后背,啪啪响。 “你叫容离?不对吧,你到底叫什么。” 傅一波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似乎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微笑和,欣慰。 “我,就叫容离。” 容离的态度表面他不愿意透露太多身世的过往,傅一波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的身世,他曾经经历的,与他相差无几。 夜晚,副司官招呼着容离出去吃饭,他请吃烤肉。容离礼貌的拒绝了,说后天就要动身前往豫州,他该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争取用最好的身体状况备战。 副司官觉得他说得有理,说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没人了吧。” 容离走到宫墙的僻静处,慕容离早已等候在那里。 “无人,请报告主子,傅一波,的确是来自东瀛的人。但他的武功,似乎又包含了一些波斯武功。” “好,主公对你的潜伏十分满意,继续保持安静。以后要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一个小侍卫,不要露出一丝你和慕容家有关联的蛛丝马迹。” “是。” 化名为容离的男子,控身弯腰,恭送慕容离离开。 容离,他的真实名字不详,只知道是雪辉的族人。曾经是沦落街头的乞丐,后被雪辉救起,后送入京城学武,从此对雪辉忠心不二。三个月前被慕容离花了很大力气“偶然的”被副司官发现才能,揽入司中。 三天之后,豫州城方圆五百里内的人万人空巷,凡是听见信儿的能走得动的,纷纷携家带口,男人赶着一辆驴车或牛车,女人在车上坐着,抱着孩子,看着躺在车板山的老人,车上还不时地叮叮咣咣不时地响起来各种器皿碰撞导致的声音。 这声音,不止一家一户,放眼望去,络绎不绝看热闹的人群远远地看不到边,只看见一条不断前进的巨大长蛇。 这下子,乐了豫州城里的商铺,城门口附近整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派人在那候着,见到一家就满脸堆着笑容赶上去,喊几声老乡,道几句辛苦,然后让人赶紧送人热乎乎的茶水,倒进一家老小伸过来的黑瓷大碗里。 玄睿站在城楼上,身旁站着玄竹韵。一贯好静的兄妹俩在听到携家带口往豫州城里看热闹的人像荒年逃荒人数一样多时,两人难得起了好奇心,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城门口看稀奇。 “果然是多。” 站了许久,玄竹韵吐出几个字。 “他们真的是为了看热闹?不是说农家天生只会围着田地打转吗。这一来一回,正月二十刚过,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来吗。” “我看是因为正因为是冬季,他们整日里无事,听说附近有这么一个五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自然是携家带口的来看热闹了。” 不知何时,慕容渊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二人身畔。 “哥。” 玄睿扭头打了声招呼。 玄竹韵却理也未理会。 “市农工商,商贾最末,看一阵还是赶紧走吧,否则的话当心看城门的士兵看见赶你走,到那时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同来的慕容一流提醒慕容渊道:“他们俩无所谓,反正士兵就算大着胆子来轰赶他们,掉下城楼的他们。可你不一样,还是看一阵就回去吧。” “我知道。睿儿,你记着,也赶紧回去吧。免得让人发现你伤势早已痊愈,否则的话,姑父肯定会让你去打头阵的。” 慕容渊知道玄睿讨厌被梁九霄利用做这做那,故意装病躲过,才细心地提醒他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无妨,纵然我伤势全好被他知道了又如何。我的武功尽失,难道他还敢逼着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人上去找死?若他敢,我看娘亲这阵子对他的折腾还不够,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在娘亲那儿多扇几把风,添几把柴火,不信不能把他烤成焦黑。” 玄睿听见梁九霄这个名字,打心眼里不亲近,巴不得他多受一些祸事。 布局 玄竹韵却在听见姑父这个名头时皱了皱眉,几不可见。 玄竹韵率先合上折扇转首对玄睿道:“无聊,我要走了。” “我还有事,不和你一起去了。” “那好,有事的话派人来找我。” 玄竹韵扭头打算走人时,又被玄睿叫住:“小辉近日来胃口不太好,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她捎一些酸梅子。” 酸梅子,该不会是有云了吧。慕容渊老到成精,正欲继续询问近日来雪辉是否有困倦犯懒一些症状,玄睿却叫出隐藏在暗处的慕容离,一起离去。 “老伯,你们是怎么有空到豫州来看热闹的。” 一间四面漏风的简易棚子里,梁寻昭按照父亲的指示来到城外询问这不寻常的一幕。 “能干吗,自然是冬季无聊,闲着发慌,听说豫州城里有一场比武赛,过来看看热闹,看能不能有机会见着。” 老者已经五六十岁,须发皆白,但身体还很硬朗,桌子的其他几个位置坐着自己的老伴和几个小孙孙。 “是吗,这比武赛事已经传播的这么远了?” “这小伙子,简直是没见过世面。这些茶肆酒坊,哪些不是流传消息最快的地方?何况这场比赛俩月前就定好了。我们早就掐着日子过来玩。” 老者一双精明的眼睛在看到梁寻昭那一身价值千金的打扮上就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故意拿话忽悠他。 这场比赛能搞得如此声势浩大,完全是玄睿一手操纵起来的。他嫌弃皇族一直在背地里一个劲儿的打击这个打击那个,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到了极点,十分不爽,在两个月前刚刚听到比武的风声时,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主意。 玄竹韵也有心好好落一落皇帝的脸面,兄妹俩狼狈为奸,一拍即合,立刻合作,开始了联手做各种小动作。一方面不仅利用恋儿的关系成功在六王爷的网里撕开一条口子让他筋疲力尽,无法对这里的事情分出精力来管。另一方面玄睿利用母亲交到自己手里遍布江南各地的人脉关系,利用冬季乡村里农夫忙了一年现在正闲的无事又好看热闹的天性,把一场比武赛事吹嘘的天花乱坠。 朴实又勤劳的劳动者一听,千年难得一见的打架,长了见识,去了还有梁家免费提供吃喝住行。有这等好事?操控在玄睿手中铺子里的伙计掌柜大多数是本地招募来的,人情谙熟,经过玄竹韵派去的人一调教,立刻把这件事吹的有模有样的,由不得方圆百里的人不信。 当无数老百姓堵在梁家门口要求梁九霄履行诺言时,他傻了眼。 谁那么缺德放出口信说他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帮在泥土里打滚的泥腿子?更何况,这么多人,随便一吃吃喝喝,他估计都能破产了。 可人家大老远来了,你说不给就不给啊,于是各种撒泼打滚在梁家门前上演,逼着梁九霄拿钱出来。 梁九霄没法,只好说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可老百姓不认,他们在这一路上可打听了,那可是慕容家铺子里的伙计酒醉时亲口说的,没看见这阵子以往日进斗金的铺子为何突然关门,人去楼空?还不是他们老东家财大气粗请他们来助阵的? 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对峙后,梁九霄败下阵来,他总不能不出门吧。被这么多人堵在门口,也实在丢人。 没办法,只能先拿自己的私房钱把这些人供起来。然后火速赶往妻子房里讨要钱财。 可慕容氏手里也没那么多的现钱。因为她老早就把手里的九成以上的钱财商铺送给几个孩子了。 无奈之下,梁九霄先去找梁锦然。 梁锦然手里握着慕容氏原先握有实力的十分之一,手里还是颇有些资产的,可让她日日拿出十几万两白银出来,她的确没那个能力。 “爹,这次到底有多少人来打秋风啊。” 梁锦然头疼不已,一日八千一万的她还是可以的,可若是让她日日拿出十几万两白银出来,除非她把铺子卖了。可若她敢这么干,那不是往她娘脸上打吗。 慕容家,以商贾为业,以商铺为家族立身之本已经几百年了,从来只听过买铺子抢人家的东西,还从未听过卖铺子被别人抢走的事发生。若是她敢开这个口子,恐怕整个慕容家的名声会大大下降,连产业都会遭受到巨大重创。 这个道理,她懂,也不敢做这个罪人。 “不能卖一些铺子吗。” 梁九霄急的团团转,就差亲自动手翻女儿的首饰盒子了。 “没有,爹,你知道的。娘一贯嫌我太过柔静,没有用处,大头都在哥哥手里攥着。这日日出十多万两白银,虽然不是个小数目,可对于他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你去找他吧,毕竟上阵父子兵啊。” “算了,你姐手里有多少资产。” 梁九霄想起玄睿那张冰凉淡漠的眼睛,心里一拧,打住心绪,算了吧,不靠谱。他还是去问问沁儿吧。 “姐姐啊,也不行。娘自从把产业分配成四分以后,她手里和我手里加起来才不过半成,姐姐也才一成。剩下的八成都交给了哥哥,说他是男人,又睿智聪黠,给了他,将来不至于让我们三个女人被人欺负。” “你娘真是偏心。” 梁九霄虚弱无力的趴在桌上,认命的瘫了一阵,鼓起脸皮去了思莲小筑的睿园。 当他踏进思莲小筑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以往总是闲闲的观梅赏雪的玄睿,此时正埋头于书案前奋笔疾书,旁边还放着小山一般的账本。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玄睿,遇到了什么事,至于让他如此大动情绪? “你在干什么。” 等了好久,见人家不搭理自己,梁九霄最终厚着脸皮张开了口。 玄睿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叫声,头动也未动,一直忙着翻看算计着账本的收益。 “玄睿。” 梁九霄太高声调,同时走到他的桌案前重重敲了一下,才把玄睿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什么事。” 玄睿抬头见梁九霄,礼节性的问了一句,继续头也不抬的对账单。 “你这是干什么,叫你,也不应声。又不是看书识字,至于这么聚精会神吗。” 梁九霄知道玄睿一旦看书,便雷打不动,很难有人把他从看书当中拉回来,也没有当回事。 “前几天铺子里出了大事,因为我没有及时看,结果出了大错,现在正拼命补救。” “出了什么事。” 梁九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的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前脚有人逼着他拿钱,后脚他的钱袋子就出了问题,这不是有人故意整他吗。 “这是几天前林州送来的账本和信件,说货源突然断了,掌柜的亲自去和人交涉,结果发现供货人却全部消失不见,结果已经习惯在铺子里买东西的人就不乐意了。还有,这个,靖州的二十多家商铺,一夜之间所存库银全部失窃,已经报官,但据说没有在现场找到一丝痕迹。还有,这锦州的……。 玄睿将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告知梁九霄,让梁九霄心里的鼓声敲得越来越响。林州,靖州,这些出事的商铺,最大的特点就在于,距离豫州,很近。梁家一旦到了急需要大量撒钱的时候,银子,全部都是从这些地方凑齐送来的。 似乎,是慕容家哪个敌手不甘心被他们一直打压而布的局,故意想整他们一番。 布局2 他只下意识的随口劝了玄睿几句宽心的话,就神游一般飘出了思莲小筑。怎么办,是哪个王八蛋背地里给他下的套? 背后,是玄睿冷笑的面容。慕容家商贾传家已经数百年,在经商的那些途径早已十分顺畅,进货供货出售几条线早已在那些老祖先的经营下建立的牢不可破,就连商铺里的掌柜也都是从慕容家世代为奴为仆的当中挑选有才干的,外顺里坚,商铺经营的路径怎么可能会出差错。 虽然这计策忽悠不了自己掌管多年商铺的母亲,但对于梁九霄这种更加善于阴谋诡计的算计者来说,经商,根本就是个门外汉,这个借口足够忽悠住他了。另外只要他提前告诉他娘嘴巴要咬紧,其他的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亲手布这么大的局,调动了手里大部分能动的铺子,又把慕容家最大的几家商铺上的对手绞尽脑汁让他们主动集合起来,齐心合力对付慕容家的生意,可不只是单纯的让梁九霄丢面子这么简单。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相信他不会去找自己的主子诉苦。他到想要看看,到时候,原本就因为大手大脚习惯撒钱的皇帝,出了这么大的血,他还有多少力气去折腾别人。如果他不给钱也可以,那他就让那些老百姓继续堵着,连他参赛的路都给堵上,那就等着竹韵去大闹他的宫城吧。 当这条消息传到皇帝耳中时,他果然头疼的摊在龙椅上,恨不得立刻派出侍卫司去查查是哪个混蛋敢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给他找茬。 不过他现在还来不及折腾那些慕容家的对头,因为纵然梁九霄查出来是他们合伙下的坑,可是现如今的情形是十多万老百姓堵在豫州城里,那也不是个事,只有赶紧想办法把他们伺候好了,放人进去参赛以后,把玄竹韵这位瘟神送走再谈其它的事。 “陛下,不如去找庄王爷。” 皇后听说了信,火速把皇宫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好给皇帝送来,正巧碰上皇帝正为银子发愁,于是立刻把万能药丸给提了出来。 “可是。” 皇帝有些郁闷,他已经麻烦老祖宗好几次了,若是还要靠他才能把事情解决掉,只怕他的能力在他眼里又会大打折扣。 “陛下难道还想让那位正处在发火状态的少主来几回皇宫闹腾啊。轩儿年纪那么小,前几次的惊吓还不够吗。” 皇后口中的轩儿是她生的长子,也是皇帝最为疼爱的孩子,今年不过三岁,十分活泼机灵,深的皇帝及庄王爷的喜爱。 皇帝灵机一动,对啊,六爷爷最喜欢的就是轩儿了,总是说他有明君风范,若是把他领过去,只怕六王爷真的会松口也说不定。 “要多少银子。” 逗完了最喜欢的轩儿,六王爷没好奇的翻了一记白眼给总是给他捅娄子的皇帝。 “皇后已经收拾出三十多万两的银子,估计着还有二十来万。” 皇帝低下了头,惭愧的说到。 他爹花钱如流水,天天大价钱的请着那些什么道士,想着得道成仙,结果,得道成仙倒是没有,倒是把自己的人命给折腾的没了。连带着,把他太爷爷和爷爷两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也给花的底儿掉,现在皇室还欠着国库五百多万辆的银子没还,年年国库吃紧。 “几十万两的银子你也拿不出来?” 六王爷气的差点没跳起来破口大骂,这个败家子,跟他爹一个样,花钱如撒钱,挣钱却比让他啃窝窝头还难。 “我记得两个月前不是刚收上来九百五二十二万两白银吗,又花哪去了。” “全入国库了。” 六王爷气吼吼的道:“当然应该是上缴户部,那是留着做赈灾充军饷用的,那是大头,也是必不可少的部分。我是问你前些年你不是强制命令户部尚书给你截了三百多万辆的白银入了你自己的司库吗。你是皇帝,又花到哪去了。” 皇帝正与辩解,六王爷已经不耐烦的抬手打断:“算了算了,你也不用说我也知道,整个皇宫,几十万人,吃喝拉撒随便一下就是上万辆的银子花出去,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宫女妃嫔什么的赶紧送出宫去,女人,十来个二十个就足够了。你是皇帝,不是色鬼,要那么多女人在身边干什么。我就说女人不是好东西,你偏不信,结果怎么样,银子没了吧。” 一番絮絮叨叨过后,六王爷总算发慈悲的拿了二十万两银子出来给皇帝用。只是银子却没有交到皇帝手里,而是叫来自己的长子,命令他押送这二十万两白银进宫,交给皇后处置。 三天后,五十万两白银交到梁九霄手中时,他激动地险些晕厥,总算是解决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天天被十几万情绪涌动的老百姓堵着,问他为什么不拿钱出来,他有口难辩,为了筹集钱财,他到处奔走,四处求人,几乎把老脸都丢尽了。 可他又不能让妻子帮忙,夫妻十几年了,她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去徒惹妻子费心费神。 银子一到,他立刻动身去附近的几大粮行购买五谷。但此时正值冬季,粮食价格猛增,他也顾不得了,咬牙高价买下了这些东西。 当一辆又一辆载满着五谷的粮食络绎不绝的运进城里时,梁九霄松了口气。 同时松气的还有玄睿。他果然花高价购买了那些粮行的粮食,这下子,他有法子跟那些人交差了。 “主公,五大粮仓的掌柜想请你去缙云山上赏梅饮酒。” 慕容离站在玄睿面前,低着头回禀消息。 “不用了,你只跟那些掌柜的说一下,别忘了把约定好的银子给我送来就好。这些日子我的名声太响亮,说不准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我。若是见面,难免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人。更何况,那些人,庸俗不堪,不过是从你的嘴里探听出我喜欢冬季赏梅观雪,就想讨好我,以为这样下次我就会仍然和他们一起做生意了?跟他们一起,这赏梅观雪的风雅之事,也沾染了庸俗不堪的味道。” 玄睿摇了摇头,想了想吩咐慕容离道:“去查查我名下还有多少银两。” “是,我马上就派人去查。” 慕容离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再次离开。 主子啊主子,你总是是想到银子的宝贵了。 慕容离临走前望了一眼正埋头算帐的玄睿,心里有些不满,你娘二十多年的积蓄,才多长时间就被你挥霍的只剩五六成,真是个败家子。 “钱啊钱啊。” 屋内,玄睿看着慕容离送来的花销,叹息。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 以前他知道钱的重要性,却从未将之放在眼中。如今当了掌管钱财的人,才发现钱真的不经花。 他娘当初交给他的铺子足有五六百家,遍及天下各地,还不包括暗地里的那些不能说出的涉及盐铁国家明令禁止的产业。金银珠宝,更是堆积如山。黄金二百余万两,白银,更是数目庞大到七百多万两的地步。纯金器皿、金镶珠宝器皿,坏金器、金镶珠玉首饰共重、金镶珠宝首饰、银器皿各种珍贵物品更是数不胜数。珍玩字画、古籍孤本各种有市无价的珍宝多到吓人。 这些资产,都是他娘几十年来辛辛苦苦为几个孩子攒下的立身之本,是她打算为将来的十辈之内的子孙准备的财产,好让他们纵然没有什么能力也能够吃饱喝足。结果他倒好,和竹韵联手起来折腾天下最不能得罪的皇族,阵仗自然不能小,这银钱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淌,才两个月下来,黄金花了七十多万,白银更是花了两百多万两。在这么花下去,恐怕他娘又得重新出山挣钱养家了。 不过幸好幸好,竹韵他们这群人知道他的心思,据说每到一地就会把遇到的那些值钱的东西给打包送给他,据说东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现在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已经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他已经让慕容离去处理善后,估计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皇帝抓住。 所以现在他最要紧的就是——收钱,想尽一切办法尽量保本,别让娘一时心血来潮来检查仓库,一旦让她发现了,估计她又该伤心欲绝了。对于出身于商贾的娘来说,挣钱,就是她的兴趣。看着越来越多的值钱物件,是他孝顺她老人家的最好办法。 惊困 “哥,一切搞定了。” 玄竹韵听说皇帝已经派人来参赛,松了一口气,单等着那天的比赛。她心情放松,来找玄睿报喜,见他正拧眉算帐,知道他正为他娘担心的事情烦扰,就怂恿他道:“慕容渊的财产才叫多啊,既然他那么疼你,你让他帮忙把这个窟窿堵上如何。” “不行。” 玄睿摇头:“万一他要是问我这么多钱花到什么地方去,我该如何作答。凭他的经验,立刻就会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那还不穿帮了。” “不说这些让人头疼的事了。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单等明天比赛开始。明天,你去观战吗。” “去。这么精彩的对战,只怕我一生也难以再见,如此盛大时刻,岂能缺我?” “哦,对了,竹韵,忘记告诉你了。师父告诉我说,那日,他也会来观战。真是奇怪。” “不奇怪,他若是不来观赛,才叫奇怪。” 见他提起冯丰,玄竹韵生怕被他套出话来,立刻把今日想和他一起闲聊拉近距离的念头打入冷宫,笑着跳着跑出他的起居室。 “她怎么了。” 雪辉从另一间房里出来,她刚刚洗过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一起,正准备靠近火炉,让头发快点干下来。 “谁知道,我不过提了一个头,她就冲冲跑出去,大概是和师父做了什么约定,不能让我知道吧。” 说着,玄睿转过身,见雪辉一边斜着身子打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打着哈欠,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不仅胃口大变,连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把脉又把不出什么异常。要不我请一流爷爷来看看。” “不用了,春困而已。你过来,帮我挑着头发,别让火焰把头发燎着了。”我留了十多年的头发,可不能让它有损伤。” 雪辉的一头长发极为漂亮,光可鉴人,发长过臀,头发顺滑,一泄如瀑。但因为她母亲是波斯人的关系,所以她的头发并不是黑色的,而是介于棕色和黑色之间的一种奇特颜色。 “好。” 玄睿耐心的双手端起雪辉的长发,架在火焰上端炙烧。两人相对无言,架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玄睿感觉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才小心翼翼的把头发放下来,正欲叫雪辉上床睡觉,才发现她早已伏在自己的膝上睡着了。 他只能无奈的轻手轻脚的把她抱上床,又熄了火,才宽衣解带,钻入暖暖和和的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着。 第二日,清晨,余容一大早的跑到思莲小筑里堵在门口,沁儿清晨起床洗漱时见她堵在门口,有些好奇,推门出去问道:“大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嫂,不知道谁才会是你的大嫂。” 余容冷笑一声,扯开嗓门高喊道:“雪辉,赶紧出来,我有事找你。” 沁儿愣了愣,难道昨晚上雪辉在这里睡的? 这一嗓子,着实威力巨大,有些从附近经过的奴仆本规规矩矩的端着东西,但听见这一隐藏着无数八卦的消息,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啦怎么啦。” 梁寻昭听见响动,也跑了过来问。 “去你弟弟的屋里,看看你的好心上人在不在吧。” 余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昨晚上她在门口守了一晚上都没见到雪辉出来,现在肯定还在里面睡觉,不信这次还揭发不了这对奸夫****的罪行。 梁寻昭一听,有些不信,因为前几次余容吵吵闹闹说雪辉和玄睿好上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反而冤枉了二人,让他在雪辉面前更加没有存在感,也让雪辉对他更加冷漠,这些日子,他几次想找雪辉说明情况,却屡屡被她疏离,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 梁九霄每天早晨都会早早起床勤奋练武,听见这儿吵吵嚷嚷,以为儿媳妇又在折腾,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再有几个时辰就该是比武的时间,这个余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能不能分清主次轻重啊。 “走,我们进去,好好拜访你的兄弟。” 余容不肯和这对一叶障目的父子啰嗦,直接拖着梁寻昭踹门而入。 既然进了屋,梁寻昭也没有继续伪装,直奔玄睿的寝室,刚才门口那么大的动静,如果他和雪辉真有什么的话,肯定已经着急的不知所措了。 床上,玄睿正披着外套坐在床上看书,刚才的吵闹似乎并没有打扰到他读书的性质。 见他仍聚精会神的看书,梁寻昭松了一口气,以为真的又是妻子的无中生有,正欲离开,梁九霄却疾走几步,跨过门槛,奔到玄睿床前,掀开褥子。因为刚才,他明明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躺着! 只是,当他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一道女声尖叫起来,旋即,一道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女子保养得体的指甲在扇过他脸面的时候,还留下了几道又长又深的指甲印儿。 “爹。” 这一突发状况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梁九霄的脸红了起来,让他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另一个女人的打,却不置一词。 梁寻昭目瞪口呆的呆望着父亲冲进来时原本愤怒的渗出杀意的血红眸子,现在似乎却充满了讪讪的尴尬和窘迫。 “滚——!” 女声再次尖叫起来,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尖锐高亢的吼叫声,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忍不住的一阵发麻。同时也让所有人确认了那个女子的身份——恋儿。 一众准备看兄弟俩争一个女人戏码上演的无量群众,在主角换了一个身份后,顿时缺了兴致,顿做鸟兽散,徒留下几位刚刚被声音轰出来的几位罪魁祸首。 “呜呜呜。” 主屋内,恋儿跪在慕容氏的腿边,哭的呜咽哽塞。 慕容氏一边柔声的安慰着她,一边不时的用隐藏了万道飞刀的眼神,射向那对父子。 窘迫又被射成刺猬的梁家父子,一个垂着头不知想什么,一个偷偷不时瞟几眼妻子,就怕自己再挨什么。 “说,到底怎么回事。” 、 好言送走了恋儿,慕容氏再也不见了温柔模样,一拍桌子,冲着坐在下首的父子俩一通猛喝。 “我们真不知道那里有人。” 梁寻昭辩解道:“我以为辉儿在哪里,所以着急的进去查看,结果没有发现她,我根本连玄睿的起居室都没踏进一步。” 慕容氏威震商界十余年,她的厉害名声不是白得的。当她被激怒时,以往总是仇恨她的梁寻昭,也在她的视线中不由自主的矮了半截子,想法子为自己辩解,却因为思考不全面,把自己的爹给暴露在慕容氏的眼皮地下。 退敌 “如此说来,急着性子翻人家姑娘的被子,看见人家女孩的身体的,是你爹了。” 慕容氏抬抬眼皮瞟了一眼梁九霄,突然笑道:“你先走吧,没你的事了。” 梁寻昭听到这道圣旨立刻喜笑颜开的跳着走了,不顾他脑袋机灵,刚走没几步突然意识到,自己爹,该怎么办? “留下来也无用。留下来,两个人挨。走,一个人挨。” 慕容氏看出了梁寻昭的犹豫,没有说其他,把主动权交给他。 梁寻昭犹豫了片刻,重新坐了下来。 “还真是你的好儿子。” 慕容氏看了一眼梁九霄道:“算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不过我说好了,就算你是这个家的主人,做了这等有辱身份之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去赌人家姑娘的口吧。” 见妻子大方的饶了他一回,梁九霄松口气,满意的望了儿子一眼,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亲。 父子俩相偕着出门想办法如何让恋儿把这件事按下去,最后还是梁寻昭想了一个主意:梁九霄收恋儿为义女,风风光光让她嫁给玄睿做正妻。 梁九霄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反正已经如此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这几个主子,只要恋儿不出去诉苦,估计自己做的这件错事就会被压下来。 慕容氏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原因:雪辉明明已经和儿子相亲相爱了,怎么今日突然横插一杠恋儿? 精明的慕容氏自然想象不出这其中的曲折。 昨天晚上,余容听见人报信说雪辉进了思莲小筑很久都未曾出来,知道她又往思莲小筑里跑了。只是由于前几次她做的事都无功而返,这一次她打算来一个捉贼捉赃,让雪辉的行踪彻底曝露在阳光下。 可她一个女子整夜整夜的在思莲小筑周围盯梢,又没有武功,自然很容易的就被一直在思莲小筑暗处潜藏着保护玄睿安全的忘忧族人发现。 余容这个奇怪的举动被人连夜报告给玄竹韵,玄竹韵当即判断出这女人又发疯准备把雪辉揪出来,可雪辉是她和广远霁老早安插在梁九霄身边一颗不知道何时会发挥功力的绝密火药,她本人又是玄睿的心头宝,自然容不得旁人动一星半点。 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暗中命人继续监视。 党五更刚过时,再次派人来报说她仍在附近徘徊。玄竹韵略一思忖,便知不妙,这女人不知道又受了什么打击,干脆破釜沉舟了。 为防止她揪出雪辉,玄竹韵当即派出几名人手,在自己的房间里挖通一条通往玄睿屋子的地道。 紧赶慢赶,当梁九霄等人冲进屋子的时候,玄睿和雪辉还未睡醒,她刚好把地道挖到玄睿的床下。 当她把雪辉从地道里带走的时候,不知恋儿为何突然钻了出去,说要代替雪辉扰乱梁九霄父子的注意。 她当时并未多想,因为梁九霄父子那时已经进入了房间。来不及思考的她只能火速带着雪辉从地道里钻出去,并一边后退一边掩埋地道的痕迹。 只是经此一事,雪辉对梁九霄的感情,已经增值为负数了。 她曾经悲哀的叹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狼狈的躲藏师父的追捕。 此时,思莲小筑里,恋儿正低着头站在玄竹韵身边。小姑娘知道自己莽撞的行为已经惹恼了雪辉,以前听说过她的心狠手辣,此时正心惊肉跳的为自己未知的命运感到哀鸣。 “小辉,这个我们还是来说说马上就要举行的比武。” 玄睿尴尬的坐在雪辉身边,感受到她的怒气越来越翻腾,恨不得把恋儿给烧成灰烬。只能想办法把可怜的小姑娘救出来,无论如何这次她是成功的彻底把雪辉从危险境地中解救了出来。虽然她做出的牺牲很大,可是她也不是罪过大的非要凌迟处死才可。 玄竹韵冲他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最不能开口为恋儿求情的就是他了。因为那无意识让雪辉的怒火燃烧的更旺。 雪辉纵然文静善良,可一旦有人触及到她的底线,她是绝对毫不留情的斩杀一切。恋儿在他看来是情有可原,现在被雪辉的目光逼视的小模样足够可怜了。可在雪辉看来,恋儿无疑是情敌,对她心上人有所觊觎的敌人。 “恋儿,你十七了,对吧。” 在一片风声鹤唳中,雪辉突然变的慈祥的文化让所有人心中一抖,默默为恋儿默哀。谁让你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嗯。” 恋儿声音小的如同文字哼哼。 “十七岁了,该成亲了。不如这样,我帮你找个丈夫如何?保证对你服服帖帖。” “我不要。” 大惊之下,恋儿想也不想的抬头,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纵然一脸的惊惶和不安,但女孩年轻稚嫩的脸上却充满着坚定的光芒,落在众人眼中,都为这个女孩的为情至深深深感动。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玄竹韵在一旁撑着下巴看戏,就你这样的战斗力,雪辉魔女灭你,眨眨眼的功夫。 “哦,那你想什么时候成亲,找什么样的丈夫?” 雪辉冷静下来,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垂死挣扎的恋儿。那目光,邪恶的如同大灰狼看见了柔弱的小绵羊。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主公,我喜欢他。我只嫁他。” 恋儿思来想去,知道自己的心迹瞒不住了,索性撕开那并不存在的伪装,凛然的如同关云长单刀赴会。 “哦,喜欢阿睿啊。” 雪辉浅笑声中,狠狠瞪了一眼干笑的玄睿一眼。叫你到处招蜂引蝶。 “不好意思,他有主了。” “我知道,我愿意为妾。” 恋儿说到此时,脸已经通红的如煮熟了的蟹壳一般,却仍然幻想着为自己的梦想奋进一步。 “我不同意,他不会做,你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勇气。” 雪辉看也不看玄睿,站起来站到恋儿身前,嗤笑一声:“你没机会。” “我知道,你喜欢他,他喜欢你。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可那又如何,我喜欢他,这是我的权利。他可以不接受,但不可以轻视我的真心。” 恋儿红着眼眶望着玄睿,见他越来越不自在,只好把遥望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和雪辉对战。 明明她容貌武艺都不差雪辉的,为什么主公偏偏死心眼喜欢雪辉姐姐一个人? 恋儿想不通。 “可以,那你继续喜欢吧。竹韵姑娘,麻烦你把恋儿送回慕容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当做这次她救了我的谢礼。” 雪辉不想继续和这个女孩无聊的对视下去,直接决定了她的去处。 “不行,我是夫人选来的,你没资格赶我走。” 恋儿一听自己要被遣送回去,立刻急了,生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主公,赶紧搬出自己的大山。 “可以啊,不过你要想清楚,马上就是你家主公和忘忧族少主筹划了多日的时刻。那种时刻每一刻都需要他在场筹谋才能让自己的谋划顺利完成,你该清楚你此时表明会对他的心理产生多大的冲击。如果你继续要求呆在他身边,我没意见。不过万一他要是被你搅得心绪不宁的话,这次筹划或许失败也说不定。” “我走,等比赛完了我再回来。” 恋儿知道即将到来的比赛对主公有多重要,乖乖的点头答应,偷偷揩了一把泪。 见她乖乖跟着广远霁走出去,雪辉满意的点头。乖巧听话,一直都是恋儿的特性。那捏住她的七寸,不信你不乖乖听话。 玄竹韵望了一眼一步三回头、对玄睿充满眷恋和不舍的恋儿,心里道了一声永不相见。可怜的姑娘哪里知道,等这次比赛一过,她哥就要回到天一庄了,到时候,只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见到他一面了。 礼仪 她偷偷瞄了一眼精神不振的玄睿,摇了摇头,看来,她哥是喜欢和锦然相似性情的恋儿,只是可惜了,雪辉先入为主占据了他的心,恋儿,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辈子,小姑娘只能独自一人黯然神伤了。 “少主。” 一名年轻人进屋子报告:“已经来了。” “好,告诉其他人,做好准备。今天的敌手,可不是前几日遇到的那些人那般好对付。” 年轻人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准备。 “那我们先走了,作为东道主,我必须要出席才行啊。真羡慕你。” “有什么羡慕的,你要做的现在基本结束,我要的结果,现在才是高潮。我要一切小心。” 玄睿带着雪辉二人同离去后,广远霁才换了一张笑脸:“喂,怎么突然没有异议了,你不是特别不喜欢雪辉这种高深莫测的女子吗。” “反对,有意义吗。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出现的太过突然,我毫无准备,一时之间只有一个恋儿勉强符合我的标准。偏偏哥对她还毫无兴趣。” 玄竹韵自顾自的感慨着,突然话锋一转道:“她想好解决的方法了吗。” “我们不能出手,否则很容易让梁九霄那群人察觉出异样,一旦怀疑到雪辉头上,只怕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尽皆付之东流。” “谁说一定要我们杀她?不会让他们杀人吗。干我们何事。” “你是说,借刀杀人?” 广远霁立刻意识到了玄竹韵的意思。当初余容只是一个单纯又好闹的女子,可她的性情实在无法胜任唯一能够安插在他们身边且不被他们怀疑的钉子这一重任。当她回到京城后,就被六王爷接到府里,命人调教。 可想而知,六王爷调教的女子,手段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余容几次三番被他折磨,性子倒是变稳重了,只是这性情却大变,歇斯底里,变得疯狂。 可她的底子实在不好,慕容氏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她的危险,伪装被戳破,对于她而言,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一而再再而三的非人折磨,早已把她仅存的理智和冷静化为乌有。她为了立功,为了不再遭受折磨,手上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雪辉这条线索。 所以她疯了一般想找出雪辉已经出轨的证据,可惜次次被玄竹韵从中插手,加之雪辉的聪颖,无一例外的失败。 几次三番,行动却没有一丝价值。反倒让雪辉逐渐疏远了梁九霄,这让梁九霄十分恼火,把火气全都抱怨给了上面,上面不满,接着施压,最终让她走上破釜沉舟这一步,可惜,结果惨白,反倒给玄睿送了一个红颜倾慕者,彻底让梁九霄对雪辉放心,心中的歉疚和愧意更是有增无减,加之雪辉逐渐疏远他所遭受的掣肘,更让他意识到雪辉的重要性,对余容的无能只会更加恼恨。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发现余容和他们单独在僻静之处见面,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余容实际是和他们走在一起的,故意不停地挑拨他和最大助力雪辉的关系? 这个计策,好啊。 “我与你不同,还是赞同雪辉当少族长夫人。你看不惯她从小历经坎坷的阴狠毒辣,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恰恰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性情。别忘了,现在我们正处于危机四伏的状态中,族长夫人的人选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能力的高低。恋儿她烂漫单纯,的确是比雪辉更招人喜欢,可雪辉从小经历磨难而形成的刚强韧劲更让我放心。” “该不会是因为你喜欢沁儿姐姐,所以更看好和她关系亲密的雪辉吧。” “你。” 见玄竹韵斜睨着眼望他,广远霁哭笑不得,好歹他爹也是大长老,他能那么没有能耐吗。 “不,我一直看好雪辉。男人和女人喜欢的角度不一样。你喜欢恋儿,是因为她天生招人喜欢,我得承认,从交朋友这方面来说,恋儿的确更比雪辉招人喜欢,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下一任的组长夫人,她要具备的素质可不是靠人缘的好坏来决定其人选的。要扮演好夫人这个角色,首先一点就是要有超越常人的聪慧、果断以及经验,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和坚忍不拔的勇气。一旦族长出了什么事情,族长夫人就得就要自觉的担负起整个族人生存下去的责任。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想想,把两个人放在这个角度上考虑,谁更适合?” 玄竹韵低下了头,她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是从小经历过风浪的雪辉更适合,因为这个角色注定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要有担负起压力的勇气和责任感、以及最重要的智慧和果决。 “那这样好了,这件事交给谁去处理?” “让小风去吧。他也十八岁了,该是时候拉出来锻炼锻炼了。” 提起自家性情有些娇憨的小弟,广远霁一阵头疼,也怪他娘,小儿子难免疼了一些,导致他小弟在同龄的小辈中经常被人笑话。 “竹韵姑娘,该你们出场了。” 刚刚得知皇族也派人来参赛这条消息的薛林之,立刻来通知玄竹韵一行人。但因为不知道她姓什么,只听见沁儿一直竹韵小韵的叫她,以为她不愿意把自己爹真实姓名报出来,又不能直接大咧咧的去问人家女孩的闺名,两厢权益之下,直接叫竹韵姑娘。 “马上去。” 和广远霁谈完话,玄竹韵和他使了个眼色,立刻从去了比赛场地。 今日的比赛场地与前几日的场地相比有天壤之别,位于桃山上一处十分平稳的平地上,场地是用坚固结实的大理石堆砌出来的,虽然因为时间紧张,但从修建后的结果来看,还是花了许多力气和心思的。 带队来的是皇帝的堂兄弟,也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年长的宜郡王,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也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一众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族子弟中,颇得庄王爷的器重。 宜郡王和梁九霄交情不深,今日相见也是第一次见面。这次督造建成的比赛场地,也是宜郡王对他的第一次考察。 很明显,虽然宜郡王第一眼望去的眼光不怎么好,但细细围着转一圈后,脸上的脸色不错,显然对梁九霄的能力有了一个不错的看法。远远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让人扶着他上了建造于东坡上的座位上。 当玄竹韵帅人赶到时,宜郡王已经占据了东面座位上的最好的主位。 梁九霄在东面只摆了五张椅子,两张椅子在上,后三个椅子在下。无疑的,上面的两张椅子是为今天的主角提高身份而特意设的,皇族一张,玄竹韵一张。可摆放的位置,却花了很多巧妙地心思。 自古以来一动许多事物都有尊卑之分,就连区分方向的东西南北,前后左右也不例外。人们把南向视为至尊,而北向象征失败、臣服,宫殿庙宇都朝向南方,帝王的座位都是座北面南,做了皇帝又叫“南面称尊”,打了败仗,臣服他人叫“败北”、“北面称臣”。正因为南向如此尊荣,所以民间盖房谁也不敢朝向南方,都得偏东或偏西一些,以免犯“讳”而获罪。 古人还以东为主、为首,以西为从、为次。今日的安排有些也暗含了这些道理。因为南方代表着皇帝的方向,其他臣子居北而拱卫之。所以这一次分主客上下是按着东西方来排列的。中国地势东高西低,代表着两方较量的来使也自然该坐在东面表示自己的主人尊贵的身份,可一椅子是正正经经按着正东方的位置放着,另一把椅子却是放置在东北方向,明里暗里是要玄竹韵吃这个闷亏的。 而梁九霄和宜王爷之所以明目张胆的贬低玄竹韵的身份,仗的就是忘忧族从未有这些恼人的繁琐的规格划分,身为玄竹韵,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和高高低低。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的,多读书,没坏处。 比赛 宜郡王和梁九霄以及冯丰老早选了几个位置坐下,冯丰对这些不感兴趣,才坐了一阵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傅一波聊天。眼睛毒辣的老人家第一眼见到傅一波的时候便眼前一亮,知道这是为高手。 剩余的两人压抑住内心的兴奋等待着玄竹韵的到来,两人都想看看玄竹韵到来后随意选了一把椅子坐下后的场景,那时的心情,肯定特别激动。 当玄竹韵过来时,身边有十来个人一直贴身保护着她,距离约定的比爱开始的巳时只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 两人的目光一直盯着玄竹韵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来,越来越近,梁九霄还算沉稳的住,可宜郡王却眼神火辣辣的定在玄竹韵身上,真个绝色倾国的美人啊。可惜了,待会儿要丢人了。 宜王爷不由得遗憾的等着看玄竹韵待会儿丢人的画面。 当玄竹韵准备坐下去时,突然停了下来。 梁九霄疑惑了,怎么不坐下去? 玄竹韵疑惑了,她走来时梁九霄和那个中年人的眼光太诡异了。虽然她的确不知道方向代表着不同的地位,但她知道,刚才那个眼神,像极了自己幼年时给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狼挖坑,在一旁静静地窥私着那些老辣成精的头狼一步步靠近自己为他们挖下的洞而不自知的那种赤裸裸的包含着兴奋的眼神。 “冯庄主,麻烦您可否告诉我为何我们不坐在一起。” 玄竹韵扫了一圈,选了相对关系不错为人又豪爽的冯丰去解答疑惑。她不知道内幕,不代表其他知道的人她不能去问。 梁九霄和宜王爷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哦,唔,什么事?哦,是问为什么不坐在一起是吧。很简单啊。我们讲究主客地位不同。今日举办的比武大赛专门是为了你们双方举行的,你们双方自然是主,地位尊高,我们只是邀请来观战的客人。纵然身份再搞过你们,可在这个比赛中,还是比不过主人的身份啊。老夫我虽然武功最高,年级也足够当在场之人的叔叔伯伯甚至爷爷辈.可是该守的规矩,老夫还是要遵守的。可不能随意乱了分寸和既定的规矩。” 冯丰刚刚被玄竹韵从观察皇族派来的那一群人的行为方式中叫醒,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把梁九霄拼命想压住的规矩给透露了出来。 “哦,这么说来,是东贵,西次之了。” 玄竹韵望着身后红彤彤的太阳,微笑着但暗暗磨牙的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唉,小丫头,你的椅子摆放的位置不对啊,怎么,看起来像东南啊。” 老实的老头没有察觉出其他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见椅子摆的不规范,上前把椅子搬到宜王爷的位置旁边不远处的地方放好。 “冯庄主,麻烦您可否避让一下,我有话要对这位王爷说。” 玄竹韵老早看出冯丰心思早就飞到傅一波远处的身影了,她给他这么一个好机会,不信他不立刻顺着坡滚下去。 “好。” 冯丰不是傻子,玄竹韵明显是被激怒要发飙的前奏,他刚才下意识的把一切给吐露出来,没必要观看这些人的明争暗斗,索性立刻抛开去找自己想找的人。 玄竹韵二话不说,一脚踹翻了宜王爷正襟危坐的椅子腿上,顺便在他翻落在地时趁势在他脸上踩了几脚。 梁九霄见此立刻就要上前护救,却被玄竹韵一把拦住道:“你最好想清楚,这些日子以来你和诸多王公贵戚高官显贵的频繁走动和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紧密关系已经让一直跟着你的薛林之起了怀疑。别忘了薛林之可是与武林其他帮派关系十分密切的,他又是公认的忠厚侠义,如果让他看见你为了皇族派来的显贵而和我动手,你猜他会不会立刻返回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你认为一旦让武林中人知道了你是朝廷钉在他们中间的一颗暗钉,你觉得你还能在武林中混下去吗?你的存在还有价值吗?你呵护了快二十年的慕容笙雨,又会如何想?你不怕这一切的发生吗?” 梁九霄迟疑了,他望了一眼发现玄竹韵动手打人而正朝这里赶过来准备调解的薛林之,薛林之是武林中公认的忠厚老实,当之无愧的大侠。他的年纪小,可武林中对他信服的程度却超过自己。这些日子薛林之从一开始的反对拒绝,到后来的迟疑犹豫,到后来一直徘徊在自己身上那道狐疑不定的目光,已经让他知道薛林之对他的举动产生了怀疑。 纵然他掩饰的很好,可这些日子薛林之一直和他在一起,刚开始他只把他当作一个忠厚老实之人,以为他不会看出自己时时隐藏的面具。 然而他忘记了,本质忠厚老实的薛林之,却是一个出身于武林世家、从小生活在江湖中刀光剑影中,在打打杀杀中长大的人,纵然他再怎么忠厚老实,该有的警觉和经验还是有的。 尤其是玄竹韵掐住了他的死穴,慕容笙雨,那一个他愿意用一切交换的心爱女子。 他不愿意再度失去她。 “别出手。” 同时被震慑住的还有宜王爷,他不是傻子,大脑一转就知道玄竹韵所说不假。不过是自己丢人罢了,还不算损失太大。只要能顺顺利利把这位瘟神送走,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又如何,被揣了一下又摔了个嘴啃泥又如何,不过是一时,无关痛痒的,不必为此犯这么大的风险。 宜王爷的话也把梁九霄从危难之中救了出来,他立刻上前由和玄竹韵打斗改为上前把宜王爷拉起来。 “不好意思啊,王爷,真是,原本您这样尊贵的身份实在是,要不我在您身边站着,您看好吗。” 急忙赶过来的薛林之尴尬的劝慰着丢了大人的王爷,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时不时瞟到此时端坐在椅子上的玄竹韵,不知怎么说才好。 人和人真的差距太大了。人家见了皇帝不下跪还横行直撞,见了王爷不高兴了直接一脚踹,这等潇洒背后定然是势力庞大到让皇族都只能偃旗息鼓,这么好的身份,他咋没碰上? 心思千变万化的薛林之感叹着玄竹韵,却丝毫不敢怠慢王爷这位贵客。 “无妨,这是本王和玄,呃竹韵姑娘开的玩笑。薛盟主,你既然来了,便坐下吧。” 宜王爷拍了拍身上的土,大度的表示着自己宽广博大的胸怀,却不想到他的话语更让薛林之确定隐族实力庞大到皇室都只能无奈的底部。既然如此,为何当初又让他们这群人费劲千辛万苦远征到隐族去打人家?简直无聊,因此这位耿直忠厚的武林盟主对高高在上的皇族印象更加差劲。 相对应的,他对隐族人行事自由潇洒敢爱敢恨的行事光明磊落的风格产生了喜欢。 “薛盟主,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开始吧。” 玄竹韵见巳时越来越近,只想赶快瞧一瞧这些人的武功,催促着薛林之尽快宣布赛事开始。 “本王同意。” 宜王爷此时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再也不敢撒野。 “好。” “这王爷到底是皇家出来的人,气度见识就是比那些不知分寸教养的野人强。瞧瞧,一个女孩子,居然被派出来当那么多人的头儿,而且动不动行为粗鲁,语言荒诞。打人骂人乃是家常便饭。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梁家被她闹腾出来的笑话可不少。” 一个对玄竹韵印象差到极点的老仆见识到两者来使的不同涵养,跟着薛林之赶往赛台的路程,叽叽咕咕跟薛林之聊闲话。 闲聊 “我看你才是没见识。” 薛林之瞪了自己的家仆一眼道:“你见过的达官显贵也不少吧。哪个见了我们这些人不是鼻孔朝天目空一切,更何况是一位出身显贵的亲王。我看他不是性情宽厚,也不是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而是因为他没有资格对人家指手画脚。那个女子,我听说了不少她住在梁家时折腾出来的事迹,可你想想,除了梁家和皇族,她还折腾过别人吗?再者说了,如果她真的是一个毫无教养粗鄙无知的乡野女子,那她的容貌和气质也太过于出众了。我还是那句话,看一个人是不是粗鄙,就看玄睿那几个人。既然玄睿兄妹三人都和那位竹韵姑娘相处的很好。那她绝不是一个见识粗野的普通女子。” 话语越说越多,薛林之的脑袋也转的飞快,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当时就被他自动忽略的消息。 “你以为你能成功吗?靠什么赢,告诉你,跟在你身后的那十万大军,早就被我们发现了,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怎么现在还不来救援你们?” 玄竹韵当时冷笑的话像流星一般闪电的划亮他的脑海? 十万大军?那是何等概念,居然一声不响的就被全部宰杀掉了。想必,这才是皇族不得不低头的原因吧。 薛林之脑筋开始转悠到了梁九霄的身上,为什么玄竹韵只可劲儿的折腾梁家和皇族?为什么没有折腾他,没有其他人?冯丰老前辈当初更是第一次见面为了维护徒弟,直接用鞭子抽了玄竹韵几下,按着那个女子折腾梁家的性子,就知道是绝对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情,可是她居然一声不吭,事后也没有找冯丰下黑手,反而和他越走越近。 更奇怪的是她折腾的对象很明确,就是奔着梁九霄和皇族中人去的。梁家子女一个都没有受到牵连,连襟的慕容家也没有。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去闹腾他们哪?以前的他们连隐族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和他们的交集不深,唯一得罪他们的就是闹哄哄的领了五千多人去他们的领地,可结果却导致己方死伤惨重,临行前聚集的五千多人,除了半途中不得不推出的两千多人,剩余的几千人中最后活着逃出来的超不过百人。还是人家大发慈悲说不能全部杀光否则会惹怒天神才放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是绝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的。那又是为了什么促使千年都不曾出来的隐族人,突然如此声势浩大的来江湖折腾的鸡犬不宁?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目标,梁九霄,皇族? 难道? 薛林之思绪豁然开朗,他一直想不通的理由终于在此时疏通了。他、梁九霄、魏青元是这支队伍的三个领头人。魏青元听说被隐族人废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梁九霄这阵子被玄竹韵带领着几十个年轻人闹腾的家里鸡犬不宁,天天狼烟弥漫。只有他,身体没事,家里没事。一切太平。 梁九霄和皇族是一伙的,他们才是真正想对隐族人下手的真正祸首。而他,只不过是被他们怂恿的其中一人。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梁九霄是皇族的人,但至少他可以肯定,梁九霄和皇族关系密切是铁定了的。 薛林之想,等比赛过后,他得想办法和冯丰老前辈说道说道这江湖中的汹涌波浪了。也是时候该彻底和东华阁讲和了。武林,纵然只是天下江山中的一支,但这武林,也决不可由江山彻底控制,不附属于江山的部分,江山,监察还行,但,别想控制它。 首先上场的,居然是容离。 远远观望的玄睿和慕容渊也是一愣,怎么会把他派到第一场?就算不是压轴的,也不用这么早就把他派出来吧。 “我看是想狗急跳墙,想给晓韵一个当头棒喝。不得已才把最重要的筹码拿了出来。” “竹韵最先派出的人是谁?” 玄睿对玄竹韵的安排不清楚,转而询问和她走得很近的妹妹。 “好像是你认识的那个,广远霁的弟弟,广远风。” 沁儿耸了耸肩,把手里的镜子递给玄睿,让他看个清楚。 广远风,就是那个当初被玄睿捉到的奸细,沁儿对他比较了解,在这群人中,他的武功最低了。连她都打不过。 “是他。” 看了半晌,玄睿也是一愣,竹韵到底带了什么人来啊。当初他和隐族人交手的时候,多得是武功高强的年轻人,怎么会带一个这样的半吊子上场? “广远风。” “容离。” 台上,两个年轻人彼此拱手见礼,眼中同样带着审视。 “晓韵,那个容离,好像是少族长的人。” 广远霁垂下头,低着声音告诉玄竹韵。 “那,他的武功如何?” 玄竹韵有些惊诧。 “很高,介于少族长和沁儿之间。” “比姐姐来要高一些,那没门了。小风哥肯定输定了。” 玄竹韵已经预见了广远风失败的第一局。虽然她很不想让一个武功和她差不多的人上头一场,但禁不住广远霁的求情,还是破例给了小风一个面子,希望他能如愿,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施展自己高深的武功。但通过他的对手实力来看,他会在他的偶像面前丢人丢的很难看才对。 兴致缺缺的玄竹韵把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正凝神观看打架的宜王爷,对他产生了兴趣。 这个人,能忍辱负重,又有大局感,相比那个毛头小子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皇帝强出了不知多少倍。那个六王爷是不是脑袋在这上突然失灵,不然的话怎么会选中那样一个无能的人做掌权人? 宜王爷正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比赛,见容离越来越占据上风,正在高兴时,却突然察觉到玄竹韵正在观看着他。 该不会她又有什么主意要整他吧。宜王爷打了个哆嗦,想到刘爷爷说决不可惹恼她的嘱托,他悄悄的挪的远一些。 不想,玄竹韵却跟着他走,突然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微笑着对他说:“你看起来挺能干的嘛,比那个无能的皇帝强多了。” 这是干嘛,宜王爷不敢逃,生怕失了自己的气度。他硬着头皮迎上去,不管你出什么招我都接着,权当是对自己的磨练。 “你是皇族子弟吗。” “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你当皇帝?我看你比那个强。” “胡说什么。” 宜王爷抖了一下,这可是欺君大罪啊。他急忙拱了拱手道:“陛下,乃天之子,是先皇嫡子,身份贵重,是。” “停,我不想听你谈那些无聊又无趣的话。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比那个人能力强,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能当皇帝?难道你那位六爷爷不喜欢你?” “不会,六爷爷最为倚重的便是我。” 宜王爷挺了挺胸,十分自豪地回答。 闲谈 “那你有没有从你六爷爷那里听说过我们隐族的某些秘密?和你们皇族有关哦。知道吗,我们隐族人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所推崇的繁杂的规矩了。所以,当年,当前朝末代皇帝得罪了我们的时候。我的祖先,就把他们都杀了,把那个朝廷也给闹翻了。并且帮助你们的祖先登上了皇位。” “胡说什么。” 宜王爷大怒,正要直斥,却发现靠近自己的黑曜石一般黑的发亮的眼珠子里全是认真,虽然带着几分玩笑的微笑,但他三十多年养成的经验立即做出了判断:她现在,没有撒谎。 要么,是她从别人那里听得消息是假的。要么,是他的祖先告诉他的是假的。 定了定心,宜王爷重新让自己理智的对视着玄竹韵:“玄姑娘可莫要说醉话。” “醉话?呵,看来你的六爷爷果然没有告诉你真相啊。如果当初不是我的祖先让你的祖先登上帝位,你们一贯自认为天潢贵胄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敬畏?虽然我们杀了你们的十万大军,可你们的士兵,应该不止这点人数吧。” 玄竹韵收敛了笑意,郑重起来:“当年,你的祖先能够登上帝位,全靠我的祖先在旁谋划,出钱,为他操练军队。当然了,你的祖先是不会让自己的丑事流传到后代耳中,但是不代表这一切都会无人知晓。想必知道这些秘辛并一直对我们隐族密切关注的,只有皇族中极少数的人才有资格吧。比如你那位无能的皇帝兄弟,还有支撑皇族的那位顶梁柱——庄王爷。” 宜王爷没有回答,他陷入了沉思。当初,既然他们有能力灭掉一个朝廷,又一手扶持了一个新的朝廷建立,如果当初他们的祖先想当天下之主,那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难道他们真的愿意避世隐居? 玄竹韵没有说话,一直等着,她等着这个重磅消息打入其他蠢蠢欲动的人心中,等着那些无数想当皇帝的人争相踊跃着和她们合作。因为她知道,什么才会对自己有好处。 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皇帝年轻气盛,能力不足,全靠着那位老王爷一首扶持才压住了局面。她不信,那些一生都在汲汲不舍追求权利的皇族人,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远处,慕容渊从双筒镜中望见玄竹韵搭在宜王爷肩膀上的臂膀,已经咬牙切齿到了极点。就算忘忧族里男女之妨没有那么明显,但好歹男女有别啊,她到底知不知道。居然第一次见面就亲昵的搭在一个陌生男人肩膀上,她还想不想嫁出去了。 慕容一流不在,慕容渊缺少了一个警醒他泼他冷水的人,于是他头脑一发热,带着玄睿去了东坡上。 “你们怎么来啦。” 刚刚陷入沉思的宜王爷见到玄睿到来,明显惊了一下,立刻跳了起来。他知道玄睿的身份,脑海立刻会想到当初玄竹韵一脚踹翻他的雄伟举动,担心她极有可能为了让玄睿有座位而再次把他踢翻。 “有事。” 慕容渊语气不善,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与怒气让在场所有人莫名其妙。 “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们想有一个座位。” 还未等玄睿意识过来,慕容渊已经抢先一步说出了囫囵了过去。 玄睿目光不由自主的在怒气张张的慕容渊与还一脸奇怪的玄竹韵之间来回逡巡,精明的他很快发现了兄长对玄竹韵感情的不寻常。 看来,兄长这棵千年铁树,终于到了开花的时节了。 玄睿暗笑,决定还是为二人搭桥铺路好。隐族他不了解,不过他的妹妹基本上嫁给广远霁没有意外,这样的话,慕容渊和隐族也算有了联系,能够娶到竹韵的机会嘛,还有有可能的。 “对啊,竹韵,能给我们准备位置坐吗。” “行啊。” 很快,几人便舒舒服服的坐在旁边。 “输了。” 一直观战的冯丰拍着椅背大叫。 “小风输了。” “对。” 玄竹韵和广远霁根本不用看结果,已经知道了答案。 “哈哈,不好意思,竹韵姑娘,承让了。” 宜王爷被这开门就见喜的喜讯给砸晕了,同时认为玄竹韵刚才的话十有八九是她从哪个爱吹牛的前辈那里道听途说来的,对她的重视之心大大减弱,甚至,还带了几分轻视,同时也为刚才自己被她无端折辱的过往耿耿于怀,开始寻找机会打算将她一军。 比赛第二场,容离下场,换了另一个人。 按照比武规则,双方各出十人对抗,赢的人直接进入下一场比赛,此时入选人数共有十人,分五次比赛。到了第三次时,则采用混打方式,哪方的人最后坚持不倒的,则为胜利一方。 “竹韵姑娘,不知你在隐族中是什么身份,竟然如此年轻就让所有人听命于你。” 薛林之不知为何,突然发言。 “你也看出我的武功不是最好的了?” 玄竹韵羞涩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论武功论聪慧我都不是最好的,但族长是我父亲。” “啊。” 薛林之不知说什么为好,下意识的就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你的兄弟来。” “他不能来。” 玄竹韵刚张口,视线下意识的转移到玄睿身上,但望见慕容渊哪一张黑沉沉的脸,立刻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我有一个哥哥,过了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不过他的身份让他无法,所以只能我代替他了。” “看你自豪的样子,令兄想必是人中龙凤吧。” 玄竹韵提起兄长时眉宇间突然熠熠生辉的光亮吸引了众人,如此有能力支撑大局的妹妹,想必她的兄长更是令人世间少有举世无双了。 “陌上人如玉世无双公子。用它来形容我哥哥,勉强形容的上。” 玄竹韵流水似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男子,让玄睿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到底在搞什么。 “哦,有多优秀。有玄睿优秀吗。” 提起优秀年轻人,薛林之下意识的把玄睿提了出来与之比较。玄睿,在他听过的看过的天才年轻人中,最出众的了。 “一样。” “具体在哪方面?” 薛林之难得八卦一下,同时也有些小小的疑惑,这世间,真的还有比玄睿更优秀的人? “玄睿,琴棋书画堪称国手。武功,天下顶尖。文,更是样样。” “别说了。” 梁九霄见薛林之说的越起劲,玄竹韵眉目间的得意就更甚,只感觉自己的脸被啪啪啪啪打的响,让他呕的想吐血,很不爽的打断了薛林之的夸耀。 “哈哈,老梁,你这是干嘛,藏着掖着,你儿子已经是块美玉啦,而且这美玉的光芒,已经传出去了。想锋芒暗藏,晚啦。” 薛林之以为梁九霄不好意思吹嘘,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表示亲近道:“别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别人对你拥有这样的儿女有多羡慕嫉妒。” 抉择 知情者分为两方。比如玄竹韵早已憋笑憋得肠子打结,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趴在广远霁怀里拼命不让自己的笑声听起来那么放肆,可是众人从她不断抖动的肩膀以及一直闷响着的笑声,就知道她笑得很夸张。 广远霁笑得亦是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才打断薛林之的夸赞:“薛先生,别夸了,我们知道他有多好。哎呦,肚子疼。” 两人笑啊笑啊,笑得在场大部分人一愣一愣的,谁也不明二人怎么笑得如此夸张。 比如梁九霄一方,明明心中知道错处在哪却不能指出,只能活生生把这耻辱如吞苍蝇一般吞了下去。 比如不知情者如薛林之,被玄竹韵的大笑搞得一头的雾水,更是不明白自己的话哪好笑了,但他那二人憋笑憋得肠子打结,见宜王爷脸色憋得铁青,显然是给气着了,只得赶紧换个话题。 “竹韵姑娘,上台比武有没有你啊。” “没有我,不过有广大哥。” 玄竹韵笑够了,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指着广远霁道:“他的武功在我们相同年龄中是拔尖的。” 说话间,隐族已经赢了第二场,宜王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玄竹韵对于武学在这群年轻人中并不是多么精通,所以她对于观察皇族最顶尖高手的绝招以及预测他们武功路数这种需要武学天分的事不感冒,反而拉着通行的雪辉叽叽喳喳说着私房话。 “你那个武功真的很奇特,到时候能让我见识见识吗,马上就要走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玄竹韵用伤感的语气忽悠着雪辉,极想知道她的那套武功有多奇特。 “武功?雪辉的武功平平,没什么突出的。” 薛林之和雪辉相熟多年,对她自认为还是了解五六分的。雪辉能够在江湖上扬名,靠的可不是武功和梁九霄的声望,而是靠自己的才学和聪慧在江湖上建立了自己的声望。武功虽然不错,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过是二三流的水平,根本拿不上台。他想不到雪辉有什么能力居然能让见惯高深莫测武功的隐族少主如此青睐,总不可能比赛跳胡舞弹琵琶啊。 “没什么。” 雪辉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会这门武功的消息,只含糊着想糊弄过去。 “对哦,雪辉姑娘,你不是特别擅长停息闭气之法吗,听说那是你祖传的功法,专门用来保命的,既然如此,竹韵姑娘,你敢不敢和她比试一番。” 因为第二场输的关系,宜王爷一直想办法接着赢一场,但似乎找不到什么好方法,当薛林之好奇地询问雪辉有什么武功值得玄竹韵一直穷追不舍想见识一番落进她耳中时,一个激灵,雪辉身上不正好有一个独门秘笈吗,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停息闭气之法?听起来挺陌生的。” 薛林之第一次听说这种功法,在脑海中开始绞尽脑汁的搜寻有关信息。 雪辉当即怒火咬牙。停息闭气之法,是他们雪家秘传之法,只有雪氏后代才有资格习之,祖先有训,决不可将此秘笈透露于旁人。所谓停息闭气,是指凡是有生命的物体,都需要呼吸来维持生命,一旦失去了呼吸的功能,生命也即将停止。停息闭气之法既是让人利用人体某些器官的功能,使人暂时陷入晕厥的状态,造成假死的状态,以期蒙蔽仇敌,抢过一命。 其实,世间很多动物都有假死的功能,比如狐狸、穿山甲等。他们在遇到突发的强敌时,往往会装死逃过一劫。这也是他们先祖在经过多年观察后费尽心机才成功的将停息闭气之法创造出来,为的就是使子孙在面对强敌时能够靠此法能够有幸存活。 可是有幸存活的前提是你的对手要不知道这门秘法的存在啊,否则你的强敌知道了你会装死,还会轻易地放过你吗? 正因为这个道理,这个秘密一直被家族严格保密,严禁外传。即便有外人知道,也只是存在于同族内极少数和雪家世代交往的某些特定人才知晓一二。她谨遵祖训,除了梁九霄和梁寻昭外,以及现在的玄睿兄妹,她连慕容氏都给瞒着。如今,却被这个求胜心切的宜王爷当众说了出来。 可想而知,雪辉此时恨不得将宜王爷那双多嘴自私的心和嘴巴全部割下来狠狠踩上几脚。 可她不敢,她不是玄竹韵有肆无忌惮的权力。十步之远处就是宜王爷身边的重重护卫在警示着四周的动静,一旦她忍不住想动手,自己的命恐怕在劫难逃。 一时之间,雪辉心里五味杂陈,她死死克制住一刀子宰了宜王爷的冲动,对他投来的热切又殷勤的目光视而不见,更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应付。 首先有所行动过的反而是梁九霄,因为玄睿不能把他和雪辉的关系公之于众,他只能静静的望着雪辉恼恨地压制着自己的恨意不置一词。 “这个,王爷啊,草民有事和您说。” 梁九霄拉着宜王爷背过身,小声的嘀咕嘟囔起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冯丰好笑的看着徒弟一直投来的恳求的目光,拉着薛林之也背转过身,小声叮嘱他道:“老薛啊,这个,我跟你说个事,你看这个事儿,能不能不告诉别人啊。” 商谈完毕,梁九霄叹口气,看来,雪辉和他儿子的梁子,是越揭越大了。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笨蛋儿子,难道不知道这是雪辉家族数百年来一直想藏着的秘密吗? “行吗。” “好啊,这没什么难的,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讲信用,我既然答应了,绝不会吐露半字,放心吧,除了在场的我们几个人,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薛林之瞅了瞅宜王爷一眼,语气却不十分的笃定。他能保证自己不告诉别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告诉。不过那位宜王爷,他可不敢保证了。 “宜王爷,不如这样,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玄竹韵敏锐的察觉到纵然梁九霄当面正视的希望他不要再说,但他身为皇族子弟的骄傲和高贵的身份却让他心里愤懑乃至恼恨雪辉,于是和他打了一个赌。 “打什么赌。” 宜王爷倒想听听她有什么主意。 “我和雪辉比赛,如何。如果赢了,我要你的一条舌头。如果输了,就算我方输了两局。如何。”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个赌,是不是太大了。 只有玄睿和雪辉隐隐低头,心里一阵温暖。无论输赢,对他们而言,都是有益处的。 赢了,要了宜王爷的石头,他极有可能会因此丧命,即便没有,他也再也不能到处跟人乱说。输了,宜王爷心情大好,一定会对雪辉十分满意,关于她保命的秘密,自然也会老老实实的憋在肚子里,当做对雪辉带来胜利的投桃报李。 十局对抗,一旦有一方有四次输的机会,他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机会赢了。这场比赛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何况第一局的时候,玄竹韵已经输了一局。如果,如果。 雪辉暗暗攥紧拳头,她该怎么办。该输还是赢? 比试 因为水的阻力,人在水中出拳的力度和速度都有所降低,雪辉只打了一顿吃茶的功夫,渐渐觉得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反观玄竹韵,她的气息虽然有些紊乱,但出拳的力度却丝毫不减。 双方各有千秋。一时间难分胜负,两女子更不敢大意。 因为缸内狭窄,两人转身都十分困难,只能面对面的进行的比武较艺,腿脚也使不上一分作用,只有靠两只胳膊动弹。雪辉以腿功见长,拳法和掌法却不出众,更是危机重重。 三十七招过后,雪辉一记猛龙出海直捣玄竹韵心窝,避无可避,玄竹韵只能变掌为爪,紧紧抓住雪辉的手腕,使她抽离不得。 只是,玄竹韵搭在雪辉手腕上后,不知为何,脸色突然大变,雪辉趁她发冷之际抓住机会,手腕不退反进,一记猛拳毫无保留的打在玄竹韵心窝上,力道大得让玄竹韵身体砰的一声往后撞击在缸面上,砸的她后背一阵的疼。 “赢了?” 见两个女子伸出水面大口呼吸,宜王爷紧张的盯着雪辉问道。 雪辉看了一眼玄竹韵,见她仍在发愣,心中的迟疑一扫而过,点了点头,算是赢了。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极有可能赢得胜利的玄竹韵,为何突然之间大惊失色,甚至突然神飞五天,对战的最后时刻根本没有打下去的欲望。 “那这么说来是我们赢了?” 薛林之迟疑了一阵,毕竟现在看来,他和宜王爷算是统一战线上的人。 “似乎,不是我们赢。应该是打了个平手。” 宜王爷斟酌片刻道:“雪辉姑娘胜在久,可竹韵姑娘胜在勇,真的无法断定谁输谁赢。看来,这赌局只能是作废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出去告诉他们吧。” 几人同行往外行走时,宜王爷故意走的慢了一点,落在后面与广远霁说话。但广远霁发现玄竹韵却丢了魂一般,似乎很激动,因为她不仅手掌颤抖,连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宜王爷在一旁和她套近乎的话,本来是两人该高兴又该是最重视的时刻,可她却突然如中了风一般豪无言语,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广远霁送走了还算满意的宜王爷,见玄竹韵还是那副老样子,点了点她的痛穴,希望能把她给掐回神来。 “没事吧。” “没事,扶着我走。” 玄竹韵此时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到了雪辉身上,见她立在冯丰身边,身体看起来丝毫无事的太平样子,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 梁九霄急忙见人出来,立刻上前询问结果。 “平手。” 宜王爷摇了摇头,对梁九霄这位颇得堂弟信任的人,现在他只能敬而远之了。 梁九霄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但好歹己方没有输掉,还算意外之喜,也没有继续去追问雪辉。 比赛继续,但雪辉却浑身不自在。因为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太让她毛骨悚然了。刚开始玄竹韵死死地盯着她的胸,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后来是广远霁,玄竹韵不知告诉他什么消息后,他竟然兴奋的大跳起来,高声疾呼,接着他也用相同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她。最后竟然是二十多个站在不远处保护玄竹韵安全的年轻人,同时大叫大跳,同样以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让她想起了曾经居住在族里时见到的一群饥饿的狼群在遇到一群肥羊羔一样。就像她身上带了什么非常值钱的宝贝,但那个宝贝属于他们。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盯在她身上,让她浑身长了刺一般。但她最后受不了那种目光的“注视”,不自觉地往后靠,躲在沁儿的身后。 “该我了。” 连赢三场后,广远霁跳上台道:“该我了。” 傅一波认得这个身份在这群人中很受尊敬的男子,见他突然私自上台,知道剩下的人不是对手,自己也跟着跳上了台。 但他很快想哭了。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广远霁的精神头十足,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眼放金光,上就差大吼三声赶紧跟我打架的架势。而且最让他郁闷的是自己的拳头打在铁人,一拳头就能把铁人打个穿透,但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自己的拳头好似挠痒痒一般,不起什么作用。 挨得打越多,他的精神越有劲,眼神发的光越亮。一直打了一刻多钟,见浑身上下毫无破绽、越大越有劲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的广远霁,他实在是吃不消了,若非停手说降丢人,他真的就要这么做了。 “够了。” 容离见傅一波的身法更加的缓慢,已经失去了最初上台时的灵活多变,知道败局已定。立刻大吼道:“输了,输了,不用打了。” 冯丰和薛林之等人早已看出了苗头的不对,但因为自己只是被拉过来看戏的客人,不好去管主人家的事情,见容离已经开口,于是双双对宜王爷道:“王爷,双方比武,点到为止。你看看,这些人似乎精神不大对劲啊。挨了打,反而更精神十足。战斗欲望也越强。虽然不知道竹韵姑娘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兴奋,如此拼命,但无疑的,这场比赛输定了。再比下去也没有用处,反而白白让这些人受伤。得不偿失啊。” “那,既然如此,那等傅都督这场比试完后,就此停止吧。” 玄竹韵无所谓,丢人的是皇族又不是他们,她乐的送一个顺水人情给宜王爷这位未来的合作者。 双方都同意了这场比试,双方在难得的默契之下,点头同意。 “不行。” 梁九霄经验丰富,早已看出其中暗藏的风波,大惊失色,一是为宜王爷的无知而吃惊,二也是震怒。他不想自己唯一一次和那个人的比试就这样子结束。那这样的话,他岂不成了笑柄。 “王爷,你可想过,这算什么,未言败而逃。战场上不战而逃,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可要想清楚了。王爷。” 梁九霄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指了指远处正干枯着的柳树。 六爷爷?! 宜王爷大骇,他怎么把那位给忘了。皇帝年轻无知,可六爷爷却是个成了精的老人,如果自己依言草草结束这场比试,那岂不是丢尽了皇族的威严?六爷爷,他能绕过自己吗。 “比试,就该尽兴。怎么能因为失败而放弃比试。” 宜王爷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下令道:“本王刚才只是开玩笑,竹韵姑娘可莫要当真。” 容离气的几乎要跳脚大骂了。 为了面子。你们皇族的面子有我们的命重要吗。对方明摆着士气高亢,上去不是明摆着当靶子被他们打吗。本来就打不过他们,士气如今一愈高,一愈低,两方交手那些人会控制亢奋的情绪手下留情吗,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命都有可能不保?,他拼了这么多年才侥幸活下来,难不成就这样没用的死掉? 同意 “好啊。我也同意。” 冯秦也摸着下巴道:“或许我也可以参加,毕竟只有双方,太无聊了。不如混打如何。” 宜王爷此时巴不得人越多越好。这趟浑水搅得越浑越难让人辨识,他正好从中退步抽身。 “是啊。不错,东华阁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湖帮派,加入也理所当然。只是冯庄主,怎么不见您派人来参赛。” 冯丰呵呵笑着打太极:“我最好的两个弟子就是这两个,一个武功尽失,一个是个女子,实在没有办法参加了。” “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弟子可用吗。天一庄众所周知人才济济,怎么会找不出一个人来?” 梁九霄有些不甘就此局势一面倒。 “出众的不是没有,可最出众就是他们两个了。其他的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啊。习惯睿儿代替我们了,他一有事我就只能干瞪眼了。” 冯丰呵呵笑着当傻子,不去咬梁九霄扔下来的美味鱼饵。笑话,谁不知道他天一庄多年来一直持身中正,不偏不倚,不偏帮也绝不掺和。难不成就因为他给自己戴了一定高帽子,自己就能心花怒放的让人进去吗。 一个是统治天下的皇族,一个是实力神秘不可测的忘忧族,他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去加入,又不管他什么事。 “秦儿你怎么也想参加。” 冯丰见冯秦起了兴趣,扭过头问他。他不怕在场之人知道,因为他和冯秦的关系早就在东华阁出了那件大事之后就已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我想见识见识,皇族自然是诡异,隐族更是神秘,我想去瞧瞧,恐怕此生是难得的一次机遇了。若非婷儿和允儿二人武功不如意,只怕我连他们都要叫来参加。” 作为武林中人,冯秦最大的愿望自然是希望练就一身震惊寰宇的绝世武功。可惜在他遇到玄睿那一身奇异的心法后心愿便破灭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在有生之年见到更多更多稀奇的武功。遇到这样一个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这,犬子的心愿可否应承一下。” 冯丰目视着宜王爷,盯着他的眼珠。 “这个,本王无法做主。” 宜王爷不止希望冯秦一个人参加,可又不能独自决断,目光不由的转向梁九霄和玄竹韵二人。 “不好吧。” 梁九霄有些不情愿,这样的时机,冯秦想插什么手。 “可以,不过是在比赛之后。可否?” 冯秦也没想过能在比赛中突然加入自己,这个结果刚好符合他的打算,点头应下来。 比赛仍在进行下去,容离在一旁的凳子上扭来扭去,心里焦急的几乎快要火烧成一片海。 “怎么办。” 容离去问同行的司官,可司官也是无可奈何,已经说好了是单打独斗,如果上去一人岂不是要犯规? “不行,我得去救他。” 容离咬咬牙,望了一眼玄睿所在的方向。主公,实在是对不住了,不管怎么说,傅一波都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族人,不想看着他就这样死掉。 广远霁身体一斜,闪过傅一波的一刀直刺,心里有些疑惑,傅一波的刀法太直白了一些,直来直去,不是直刺就是横劈,虽然这样威力很大,也容易给人造成伤口,但这样不加分辨横冲直撞似的打法,对于他这种身法灵活地人来说,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威胁。 背后却在此时穿透一阵刀锋。广远霁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位来势汹汹,只能躲避。 他算准时间,在容离弯刀砍入自己肉体之前撤离安全地带,站在台子边皱眉。这小子不是第一场赢了自己小弟的那个人吗。他怎么冒冒失失的就来到这里。 容离这突然的夹击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地上,怎么回事?这是打不过打算以多欺少吗。 “宜王爷,这是做什么。难道是打算二敌一?” 玄竹韵的嘲讽让宜王爷脸上挂不住,立刻站起来呵斥台上气喘吁吁的傅一波道:“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你的属下下去。” 因为这一次参选人都是傅一波选出的,宜王爷自然而然的认为容离是他的心腹,不想让他受伤或丢丑才这么做。 “是,属下治罪。” 傅一波看了一眼不远处盯着自己笑的广远霁,瞪了一旁气急败坏的容离道:“赶紧下去。” “可是,可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容离急的跺脚,反正主公的意图早就已经完成,这一次只是顺便来看热闹,那他一举一动已经不必再遵循主公的意思。 见小子铁定了心想帮自己,傅一波心里暖暖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子,下去吧。若是他想要我的命,早就动手了。” 劝退容离后,傅一波擦掉被广远霁打出来的血迹,盯着他看:“小伙子,武功不错啊。” “还可,还可。” 广远霁想,他的武功算什么。当初玄睿的武功才叫好。 明明该是一场殊死拼搏的较艺,却因为各自的心怀鬼胎而场场没有散发出它本身该有的激动人心的风采。 “什么声音。” 正在看台上的高手们正盯着台上激烈的比赛,突然都感觉到了附近不一样的气息流动。 “去看看。” 玄竹韵命令人立刻前去查看。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晚了。” 玄睿和冯秦同时叹息摇头,连冯秦也起身欲要去周围看看。 “怎么啦。” 还未曾意识到危险降临的宜王爷见周围的人同时面色一冷,变得沉重,目光凝视着周遭的一举一动,有些愣怔。 “看来,你不知道。” 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的玄竹韵望着不像作假的宜王爷,冷声道:“应该是你们的人来了,至少上万人。” “想干嘛。” 宜王爷做贼心虚,刚和玄竹韵谈好合作助他登上帝位的许诺,没多久就来了上万人,该不会是自己身边有六爷爷的人,把自己心思不安定的消息告诉了他吧。 想到这,他着急不安的拽着玄竹韵的手道:“怎么办,怎么办。赶紧逃。” 雪辉狐疑的望着二人的举动,身体一闪挡住师父探寻的目光,上前询问拉回他的视线:“师父,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啊,看看再说吧。” 梁九霄虽然叹息,但雪辉还是注意到了他眼中暗藏的平静。看来,这次事件他也是知晓一二内情的。 当数万士兵来形成合围之势包围住周围的山头时,身处低处的人们,终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魏青元,你想造反不成。” 首先出生愤怒的询问的,却是傅一波怒视着正中间缺胳膊少腿的那个残疾人。 “哈哈,傅都督,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可别能血口喷人,我只是来了结私事的。” 危机 “哈哈,傅都督,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可别能血口喷人,我只是来了结私事的。” 因为身体残疾之事情绪一直饱受打击的魏青元,此时却意气风发,觉得自己颇有与天地争锋之气。 “那你帅数万将士,来此为何。” 傅一波几乎是疯狂的喊叫。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傅都督,请你放心,我们都是朝臣,又是同僚,我自然不会伤害王爷还有你带来的那些人。可忘忧族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到忘忧族,魏青元死死咬着牙,一双眼珠射出的毒辣视线隔着空气,嗖嗖射到仍然悠然自得的玄竹韵身上。 就是这个女子,一手毁了自己和梁九霄筹谋多时的征伐,不动声色之间毁灭皇上的十万大军,又是这个女子,命人砍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让自己从一个意气风发的能率数万大军征讨叛军的将军,变成了现在这副人见狗嫌的模样。残废,简直是能要了他的命。现在的他,简直生不如死。 当他被人用担架抬出那片丛林之际,当他看到梁九霄眼中的同情和众人眼中的唾弃时,他几乎快要疯了。自那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让玄竹韵血债血偿。如今终于达成目的了。 “魏青元,你不准!” 纵然从魏青元的嘴中确定自己一方人性命无碍,但傅一波还是有些怒气。他是个武痴,当他得知有这个隐族存在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时刻准备着和他们大战一场,如今纵然他落了下风,但他并不想就此结束。更为魏青元的无耻感到愤恨。 “傅都督,我知道你是个武人,想赢,想见识一下未曾见过的武功。可是今日是老夫报仇雪恨之际,若你执意如此,那老夫只能得罪了。” 傅一波气的咬牙,却也不敢开口了。武功很贵重,生命更重要。 “都督。” 容离急的把傅一波的衣角拉出了风,希望他能再说说,别把主公他们一行人给牵扯进去。 “容离,不是我不帮你,而是魏青元已经为了报仇而现在已经疯狂到偏执的地步。若是我逞强出头,恐怕连我们也免不了置身事内。” 容离咬着牙望着站在安全地带的梁九霄和宜王爷,心里发冷。纵然主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可好歹喊了你那么多年的爹,上了你的族谱,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惜爱护之意吗。 “要小心了。” 玄竹韵回头冲几个仍旧在原地安之若素的人,抱歉的点了点头。 “放心,老夫这一身武艺,还真不怕这些小毛崽子,放心,伤不了我。” 冯丰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可以,只是。” 薛林之迟疑的目光在玄睿身上扫来扫去,他听人说玄睿武功尽失,这梁九霄带人冲出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提醒一下自己的儿女徒弟?就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吗。 “放心。” 雪辉悄悄握住玄睿的手,在隐族那么孤立无援的时刻他俩都闯了过来,今天这点局面算什么。 “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玄睿悄声道:“我已经派小风去传信儿了。” “但愿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 沁儿沮丧的望着远处看不清样子的梁九霄,根本想不通他到底选择了什么,追求荣华富贵居然连亲生儿女都可以舍弃的地步吗。 “那些人想这么轻易的取走我们的性命,只怕是难。” 同行来保护玄竹韵的五十多位年轻人站到了坡上,围成一个圆圈把玄竹韵等人围在里面,用自己的身躯堵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 广远霁见雪辉站的有点危险,想也不想的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背后,挡住了大部分危险的区域。 雪辉有些愣愣的望着一身清霜背对着自己的广远霁,为何他会这般保护自己,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自己,不惜生命也要保护自己,她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紧密了? 但雪辉来不及思索其他的,她在人群里找到玄睿,伸手站在他的身边。在这种极有可能会丧命的时刻,她也没有必要去顾忌师父是否会看见了。 “放箭!” 随着一声魏青元令下,密集的箭矢密密麻麻就如飞天盖地的蝗虫成灾时那般铺天盖地的射向这些人。 容离急的一甩傅一波拉住他的手,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很快便在箭雨中杀出一条通路,和慕容渊等人回合。 在这种时刻,慕容渊完全展现了他武功的精绝。内力如罡风一般强烈,强劲的真气源源不绝的从他的体内流出,不仅甩掉了射向自己的箭矢,也挡掉了射向玄睿的大部分箭矢。 但局势渐渐开始变得清晰,玄睿一方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这连绵不绝的箭雨,随着中箭人数不断地增加,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那些人的周围,也渐渐撕开了口子。 “冲。” 魏青元一声令下,分成三波分次不断射箭以保证攻击不会停止的蹲立着的射手,从中间分开,近万名长矛手呐喊着口号,踩着步伐往里冲了进去。 “怎么办。” 广远霁脑门发汗,这种危机的时刻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人救出去,至少要把雪辉成功的保出去,否则的话,族长一脉一旦断绝,他们全家自刎都不够谢罪的。 “雪辉,给我一剑。” 沉默片刻的玄竹韵突然出声,把一柄宝剑塞进雪辉的手中。 “做什么。” 雪辉明显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哐当一声,宝剑掉落在地,她本人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杀了我,你才有可能逃得一命。” 玄竹韵冷漠的重新捡拾起宝剑,重新放入她的手中,吩咐道:“待会儿我们会四散分开对付那些长矛手,就在那个时刻,你要看准机会刺入我的心脏,让梁九霄和魏青元都看到,越多人看到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撇情他们对你的怀疑,你才能逃脱。” “你疯了吗。” 雪辉吓得连连后退,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以往嬉笑爱争宠爱吃醋的娇憨女孩,此时眼中盈盈布满了庄重肃穆,冷静理智的没有热血。好似如果自己不杀了她的话,她就会恨她一辈子。 “我无比冷静。” 冷酷着一张脸,玄竹韵字字有力:“记得,一定要活下去,一定保重自己。” “还有你,哥。如果你母亲来得及时的话,或许你真的有可能有活命的机会。记着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吩咐完自己想说的一切,玄竹韵望着仅剩下的十几个人,努力收回自己的视线,不让自己去看那些被射成刺猬倒在地上却仍旧一声不吭拼死挣扎的同伴。深吸一口气,决绝的头也不回的的带头冲了出去。 “晓韵。” 沁儿一声大叫,望了一眼远处观之不语的梁九霄,冷笑一声,心瞬间坚硬如铁,紧随着她的身影冲了出去。 死就死而,又有何惧。 “这小妮子是不是疯了啊。” 冯丰纵然被冲击的脑袋想不出原因,但对于玄竹韵这个丫头的敬重和喜爱却愈发浓厚。他伸手把雪辉夹住,跟着冲了出去。继续呆在原地,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死神旁边。 薛林之如法炮制,要把玄睿也夹着冲出去,但在他的强烈抗拒之下,薛林之给他一柄剑,冲在前方。 只是在冲锋到了阵前,有些人停下了脚步,仔细思索着对策。 长矛阵。 精铁打造的坚固的簇新矛头,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黑色的光,照耀的他们眼睛有些花。手执长矛的那些士兵,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矛头紧紧贴在一起,就像开的正盛的一簇一簇的长刺荆棘。 救援 “上!” 广远霁一声令下,跟随着二人的十余位年轻人应声而起,踩着矛头往前冲。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面的和长矛组成的士兵对打,无异于自杀。 因为这次的矛头虽然质量很好,但缺点却更加凸显。因为精铁打造的缘故,他们的矛头重量大大增加,尤其是听从脑袋发昏的魏青元的智慧,穿上了厚厚的重型铠甲,机动性和灵活性大大降低,当面对着瞬间找到他们弱点而如同蜜蜂一般轻盈的在他们中间穿梭的隐族人时,他们只能笨拙的收回向前的矛头,转而回身刺向目标。 这下子,方阵大乱。由于人多势众,方阵内的距离太过狭小,一旦被刺目标灵活地躲过他们的攻击,代替他们的就是自己人惨叫的声音。 “怎么办。”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彻底扰乱了在后指挥长矛阵的一位参将,他想让长矛阵内的士兵立刻分散开来,但由于畏惧于魏青元的权势,一咬牙,转身往后跑,想去寻找魏青元,说服他听从自己的意见。 但他明显忘记了现在士兵的士气和心思。 因为行动不便而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在里面穿来穿去,心情难免急躁,再加上时不时不长眼睛的矛头极有可能会从天而降,担心自己生命的士兵心情又加了一层慌乱,在这个时候,参将作为指挥者,是绝对不能离开一步的。但他只顾着自己,却忘记了这一局。 分布于阵最后眼尖的士兵看见参将突然后退,不明真相,以为他接到有援军增援的消息,吓得也扔掉了武器后撤,并开始喊叫。不过还好,由于人数上万,分布的区域较大,前方的士兵是不会立刻发现后方糟糕的境况,还能支持一阵子,或许能坚持到参将跑回来。 但坏事的是这件事让玄睿发现了。 “参将跑了,参将临阵脱逃了。快跑啊。” 他一喊,处在慌乱之中的士兵根本无法分清楚吼这一嗓子的到底是哪方的人,只是出于求生欲望,他们下意识的退缩,大大减轻了其他人面临着的危险程度。 “参将跑了,参将跑了,我们也跑吧。” 其他注意到这一局面的人也纷纷喊了起来。其中有冯丰,薛林之,广远霁,也有已经发现慌乱的往后跑的士兵。 越喊越乱,越喊越心慌,原本阵型严密的士兵,在参将跑了之后,纷纷拎着武器往后跑。原本处于进攻后方的士兵紧追不舍的跟着参将跑,生怕他把自己这些人给丢下。原本处于进攻前方的士兵一窝蜂的跟着前面的人跑,这下子,变成玄竹韵带着人追击他们了。 加之玄竹韵让人不时发射威力和声音同样巨大的轰天雷,不说被炸死炸飞的同僚的惨叫声让人听的胆战心惊,只那巨大的声响就足以让这些士兵们更加胆寒。让士兵误以为真的有援军到来,变得更加风声鹤唳,一股脑的往前跑。 “杀啊,打啊,杀啊。” 跟在屁股后面跑的人们趁机倒错反攻,时不时的在人群里杀一个人,威吓一下士兵,。 但他们的好运即将到此为止。 因为那么大的动静,参将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 他发现身后声音奇特的不像进攻,转身一看见自己带出来的士兵一股脑的放弃,跟着自己跑,立刻吓了一跳,抓住一个士兵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明白过来,大着嗓门说了一遍,并立刻意识找到了补救的方法:率先从后撤的潮流中带头冲锋。他这一领导带头做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不好,快撤。” 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很快意识到了局面已经改变,这些士兵识破了自己的小诡计,再次杀了过来。 “哎呦。” 在奔逃过程中,雪辉不小心脚一崴,跌倒在地,紧随在她身后的慕容渊立刻把她拎了起来,但这一停顿,两人已经被一群长矛士兵追上,一场厮杀就此开始。 “当心。” 身体一纵闪过利矛的直刺,慕容渊一边尽量吸引更多的士兵减轻雪辉的压力,一边出声提醒她。 雪辉武功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弱的一个,尤其是近一段时期,她身体时常感觉无力,精神不足。在打落一个矛头之后,一时大意没有顾及到身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士兵,在他刺过来的时候,被长矛刺中了胳膊。 “啊——。” 雪辉脸色苍白的蜷缩着受伤的胳膊,根本顾及不上鲜血直流的伤口,咬着牙,反手一刀砍倒近在咫尺的士兵,忍痛站立起来。 慕容渊距离最近,他意识到雪辉危在旦夕,打退三个围攻自己的长矛手后,飞身跳到她的身边,搀扶住了她受伤的胳膊。 “怎么办,在这么下去,只怕我们都活不成了。” 雪辉斜身躲过一击,慕容渊顺势补上一掌后,焦急的对慕容渊商量对策。 “没有方法。” 慕容渊一边躲闪一边分析:“除非有援军到来。” “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帮我们!” “再坚持一下,我相信姑母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慕容渊咬牙拉着雪辉,拼命躲闪,在这个时刻,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能活着。 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参展双方人数力量悬殊太大,几乎是1:300.照这个比例看去,这群人中或许只有冯丰父子和没有失去武功的玄睿有实力可以逃命。所有人为自己今日要惨死此地时而悲伤,但他们却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拼死厮杀,抱着多杀一个多赚一个的念头纷纷以命搏命。一方仗着绝对的数量优势,一方拼死苦苦赚取生命存在的时间。古语有云:“穷寇莫追”,在这些人的努力下,魏清源一方居然没能一时三刻就将他们全数歼灭。 “大长老!” 战场逐渐陷入焦灼状态,在这个时候,同样抱着必死无疑却不肯死的太没有价值的玄竹韵,无意间的一瞥,一声惊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魏青元的身后。 当魏青元大呼着痛快的时候,弓箭手们都在兴奋地欣赏着被他们如同赶鸭子一般淘来逃去的那数量可怜的人们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突然静悄悄出现了来历不明的人。 大长老带着数千人终于赶到,见他们已经陷入死战,立刻命令人杀了上去。 当魏青元还在兴奋地谈论着胜利的果实之际,大长老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望见他兴奋却又无耻张狂的嘴脸,愤愤不平的一巴掌打飞了他。 魏青元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境况,身体已经被轰飞了出去,抛入空中五六米高的地方,在众手下的惊呼声中,身体从肚腹那里开始撕裂开来,突然之间炸的四分五裂。 “大长老,你们来啦。” 玄竹韵一方正处于低谷,但大长老带人一来,局势立刻变成了一边倒。魏青元一方明显被大长老这先声夺人的气势吓得怯了半截,又见统帅被他一掌打得尸体不全,立刻一窝蜂的夺路而逃。 在这个时候,谁跑得快谁得命的几率高。 突然之间胜负调转,这一戏剧性的转折让原本和魏青元同属一方的傅一波等人也惊楞在地,全部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该去救援气势和实力陡转之下的己方人。 等他们被惨叫声和溃败的颓势惊醒之际,傅一波已经不管不顾的操刀冲了上去。不管魏青元这些人刚才做了什么,但他们毕竟和自己同袍为官,让他看着不救,这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但他快,玄竹韵一方反应更快,见傅一波想傻傻的上去救援,才不会乐意见到刚才那些要杀死自己的人被他救下,哪怕一个也不行。 寂静 “放手。” 傅一波被广远霁死死压制住,根本没有办法前进到去救人的地步,气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着广远霁。 “如果你真的愿意为这些人殊死拼搏的话,我是压制不住你的。”广远霁笑笑,指出傅一波心中的那一点小自私:“关系更亲密的人才会激发出人更大的潜能,但你没有,你只会尽力。所以,你去不了。” 傅一波沉默良久,望着近在咫尺却望之远在天涯的人,再也挪不动一步。 “放下吧。” 广远霁知道他心里有个坎命令着他不准放下刀,伸手从傅一波手中取过刀子,淡淡的道:“听说你有一个结发三十多年的妻子,有三儿儿女,还有几个小孙子孙女。最好为他们想想。你不动手我还能从我爹手里保住你的命,可你一旦动手,就意味着彻底与我们为敌。” 傅一波心中大骇,他怎么会那么清楚自己家里人的情况。难不成自己身边有他们安排的密探? “根本用不着安排人到你身边,你傅一波禁军都督的名号如此响亮,随便在街上找一个人问问都知道。” 广远霁猜到他已经疑心到容离身上,主动替容离背了黑锅。笑话,他可是少族长唯一一个插进那里的人,就此夭折,岂不可惜。 “可是,你们为何要保我的命。” 傅一波抬起一双眼,他想不通这么做的原因。 “我们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没仇的,没有必要去招惹一个仇敌。” 广远霁见他已经没有了去救人的冲动,耸耸肩,转身离去去查看雪辉的伤势。 傅一波望着他远去的年轻背影,越发看不透了。 “小韵,她没事吧。” 广远霁对于医术一窍不通,只能拜托玄竹韵帮雪辉看看。 “无事,只是这伤口看着着实吓人,还是让大长老看看才放心。” 此时战况已经逐渐远离这片土壤,刚才厮杀和惊天动地的屠杀也渐渐远离。 就地为重伤昏迷不醒的伤者医治的大长老刚刚为第三个重伤者扎好绷带,就被儿子叫道了一边。 “爹,没事的话,给族人们看完伤后,给雪辉看看吧。” “干嘛,不就被刀砍了一条口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又没中毒。” 大长老头也不回的细心地为后辈上药,对于儿子这种分不清主次亲疏的举动嗤之以鼻。 “她现在不一样了。我告诉你啊。” 广远霁附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话,大长老又惊又喜,立刻就要跳起来去查看,但瞧见还躺了一地的族里的那些俊秀小子,按捺住惊喜,继续蹲下身子为他们医治。 虽然到来时看到小辈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他心里十分难受的要死。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下。 “梁九霄这个老东西我给带来了。” 广远风不知何时和几个小伙伴按着梁九霄,压着他来到父亲面前,愤怒的盯着他。小伙伴们死了这么多,一定和这个家伙有关。 “宰了。” 大长老瞪了使劲挣扎想挣脱几个人的钳制,冷笑着嘲讽他:“你以为就你这点武功,还能挣脱得了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小风,给我卸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他和魏青元一样。也算是为这些死去的人复仇。” “好。” 广远风答应一声,到不远处捡了一柄被慌张逃命主人遗落的刀,来到梁九霄的身旁,比划了几下,对准他胳膊与肩膀的连接的肩周处挥了下去! “等一下。” 远处,突然响起沁儿的惊叫声和急忙奔跑过来的脚步声。但广远风置若罔闻,一丝也没有影响他落刀的速度。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哥的人了,这个大嫂你当定了。反正也不怕你跑,得罪了又怎么样。 梁九霄被人死死按压着跪在地上不得动弹半分,他听见广远风挥下来的刀风呼呼越听越清楚,一咬牙一闭眼,权当自己以后不用这条胳膊了。他不是魏清源那个无能窝囊的家伙,没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就变得疯疯癫癫的。 “叮当”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射飞了广远风落下的刀刃。 “住手。” 远处,传来几声慕容氏冷漠如雪的声音,声声刺骨。 “广九歌!我叫你住手!” 见大长老不为所动,慕容氏原本停下的脚步急速本来,原本冬季冻得结实的冻土,在她的踩踏之下,竟然被她踩得融化了几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 大长老忙着给伤者包扎上药,根本没有时间也不愿回头搭理慕容氏。 “我知道为了什么,但他轮不到你这些小辈动手。” 说话间,跟随着她到来的慕容家数百名高手已经将人团团围住,成功的将梁九霄从中救了出来,只待她一声令下就裂开动手。 “你真的要保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大长老突然停下了忙碌不停的手,站起身,正视着慕容氏,嘴角,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微笑。 “他是我丈夫,我自然要保他。” “可惜了,希望你以后知道了不要崩溃。” 大长老叹息了一声,继续蹲下身医治伤患,不让自己去瞧见慕容氏的坚毅。 曾几何时,他曾经真心的接受她这位来自族外的族长夫人,愿意听从她的调派。因为她的这个人,真的让她真心叹服,真心敬重。他知道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族长夫人,但却从未料到会有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天。 慕容氏有慕容氏的悲愤和无奈,他亦有他不能言语的秘密。当他曾经倾心信赖的那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扮演着自己仇敌角色的时候,他内心只剩下了满满的叹息和无奈。 “我知道你不愿意放过他,不过有我在,谁也别想伤着他。” “雨儿,你让开,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决斗。” 梁九霄上前一步欲挡在妻子身前,却被慕容氏一脚踹到了一边。 “多年不见,你的脾气倒是变得更加厉害了。” 慕容氏对大长老的调侃视若无睹,只吩咐了手下把几个孩子叫过来。 “住手。” 大长老眯起眼睛,随着他一声令下,守卫在他身旁的人也立刻沁儿和玄睿等人团团包围住。 不能再让他们回到慕容氏身边了,这么多年,该回家了。 一个要带走,一个要留。双方都不肯松手,一时之间本该合力站在一起的人竟剑拔弩张了起来。 “大长老,我跟你说。” 见局势有些陷入胶着,玄竹韵上前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低头谈论了一阵,大长老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闪在了一旁。 “娘,你和大长老以前认识吗。” 沁儿对大长老比较熟悉,为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感到好奇。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慕容氏冷着一张脸扯过女儿拉到身旁,见儿子抱着昏迷不醒的雪辉不放,一脸的担心和惊忧,只好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冯丰。 “乖睿儿,跟我来吧。” 冯丰上前走到距离较远的玄睿身边,主动帮他扶起雪辉,两人一人一边搀扶着雪辉来到慕容氏身旁。 “玄睿,把辉儿交给我吧。” 梁九霄见雪辉被玄睿一直抱在怀里有些气闷,伸手去讨要雪辉,等着他主动把人交出来。 不想玄睿却将雪辉抱起,立刻带着她闪到远处,到达他不能自由走动的距离。气的梁九霄暗暗磨牙,等雪辉醒了看他怎么跟她说。 “大长老,今日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带走他们。” 慕容氏丝毫不肯退让。 “好,走。” 大长老不愿意和她继续缠斗下去,免得让人探查出什么破绽,一挥手,守在他身旁的数十人已经纷纷上前用担架抬着重伤不醒的同伴离去。 孩子 “你说到底会是谁派来的。” 思莲小筑内,玄竹韵耐不住性子,在地上走来走去。 “等着吧,很快人就来了。” “来了。” 广远霁探头见慕容离飞速赶来,急忙站起来打开窗子让他进来。 “消息如何。” “容离传来的消息说傅一波在临走时并未得到皇帝和六王爷的任何关于调派军队的暗示,想来和他们没有关系。他查过魏青元带来的那三万多人的出处,好像全部是和那被他们斩杀的那十万大军在军队里有关系的人。综合起来看,应该是他们处理的手段激起了魏青元不顾一切的复仇,怂恿了那些人来报仇。” 慕容离看了一眼玄竹韵,把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出来。 “这次行动,完全是私底下的行动,是为了报复我们,为了报仇。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广远霁的推论听起来很完整,但玄睿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上。 “很奇怪,宜王爷当时没有说谎。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有这支军队的存在。可我奇怪的是,京城禁军有十几万之多。那魏青元不是禁军都督,不是皇帝和六王爷,他只是一个天子近臣,根本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人物。三万多人突然消失,难道在京城里算不上是十万火急威震皇廷的大事吗。” “可是他们难道不怕得罪了我们吗,毕竟十万大军都被我们打没了,三万大军算什么。” 玄竹韵怎么想都觉得皇帝和六王爷没那么蠢。听玄竹韵也这么想,玄睿探口气道: “既然你这么想,其他人也会这么想。如果杀了我们,既可以扬眉吐气,又能不留任何痕迹的把自己摘除在外。就算我爹他们要找人报仇,也不关他们的事情。多好的一箭双雕啊。” 广远霁想通了其中关窍,拊掌拍手赞叹:“果然是精于心计,心理战竟然打得如此精妙。佩服佩服。这六王爷果然是老辣。看来以后绝对不能轻视了他。” “你还赞叹,我们差点没命啊。” 玄竹韵瞪了他一眼,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能保住命真是幸运啊。 “好了,没事了。你先走吧。” 送走慕容离,广远霁才露出一张笑脸对玄睿道:“以后可要好好照顾雪辉哦,你这个医者简直太不负责了。你的心上人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你这个准父亲居然没有探查出来,真是失职啊。” “什么?!真的!” 玄睿惊喜的跳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但他知道他们是不会骗他这些事情,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为真心轻松的笑容。 “对啊,当时我和雪辉在水缸里打斗时察觉出来的。我真是好奇,我的医术明明不如你,为什么你查不出来。” “这个,我擅长的是外科,是治病。又不是妇婴之科,哪里会懂得怀孕的脉象。何况,我的医术是跟着我师母和一流爷爷学的,他们都没有教过我。” 脸微微一红,玄睿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去。 “你说他会去干嘛,去看雪辉吗。会不会露出马脚。” “我看他应该不会那么傻。作为一个准父亲来说,最担心的应该是孩子的安危吧。毕竟雪辉的身体很好,可孩子却很弱小。我猜他应该是去他名下的铺子里抓药去了吧。” 广远霁摸着下巴道:“或许我应该跟去看看。” “你跟姐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听到大哥有了宝宝,心痒难耐,这么着急开始当父亲了。” 玄竹韵笑着锤他:“真不害臊。” “不早了。沁儿过了年已经二十,她只比雪辉小十个月。我想等这次回去后就请父亲提亲。” “呦呦呦,迫不及待了。看我哥妻儿双全,忍不住羡慕嫉妒喽。” “不过小韵,你也快十八了,该想想这些事了。以前是小睿一直找不到踪迹,你才不得不挑起属于他的重任。如今他这般出色,又有了孩子。你该歇歇,想想作为一个女孩子该享有的一切了。你这么年轻漂亮,脾气好,能力强,地位又高,族里的年轻人倾慕你的可不在少数。” “我才不要。没有我喜欢的。” 两个人在一起嬉笑打闹,肆意的玩闹着这难得的快乐时光。 “赶紧啊,这个青菜给我准备的多一点。” 此时慕容氏一家菜铺子里,刚刚得知自己晋升为准父亲的玄睿,眉目间是隐藏不住的欣喜和雀跃。刚刚他查阅了医术,得知孕妇初期要多吃奶类和青菜以及各种鱼虾类的食物,立刻兴冲冲的来到这里让人准备。 “一共是一百零三两一钱。” 账房先生拿着算盘啪啪打得很响,伸出手掌要钱。 这下,玄睿傻眼了。他的铺子也要交钱? “干什么。这是东家。” 掌柜的见他还是一副柴米油盐不吃的性子,伸手打掉他的双掌。 “老东家指定的规矩,说无论是谁买东西都得付钱。她老人家制定的规矩,我不敢违抗。” 尽忠职守的账房先生面色不改,仍旧伸手要钱。 “好好好。” 玄睿想起母亲曾经跟他提过一个很正经的账房先生,原来就是他啊。 他哭笑不得的从钱袋里掏出价值相等的金子放到桌面上,临走时又转了回来,吩咐账房先生:“以后不用来这里算账了,明天记得到阿离那里报道。” “还不感谢东家,你高升了。” 掌柜的回过神来,立刻压着账房先生给远去的玄睿磕了个头。 “我知道了。” 憨实的账房先生并不知道在慕容离手下做事意味着什么,可掌柜却是慕容家一手调教出来的下人,从小就生活在慕容家,对于慕容离的身份代表的意义十分清楚。 只有认识慕容离的人,才是真正接近慕容家的核心。只有跟随慕容离的人,才是慕容家真正信任的心腹。 “我回来了。” 玄睿兴冲冲的拿着补品赶回思莲小筑,给懂一些知识的玄竹韵看他拿来的补品,请她斟酌一二。 “不错,这些都是对孕妇很有好处的。给我吧,现在你和雪辉的关系还不能曝露给梁九霄知道,我替你送过去。” “谢了。” 当玄竹韵赶到时,梁九霄刚刚从雪辉的屋子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玄竹韵,没有表示什么,快步离去。 “雪辉,给你。这是给你的东西。我再来为你把把脉。” 雪辉见玄竹韵突然变得如此热情,有些受不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道:“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一个怀着小孩子的孕妇做什么。我来是来叮咛你的,你受了伤,梁九霄极有可能会请大夫为你疗伤,这样的话,你怀孕的事就会被他知道,你想悄无声息前往天一庄的打算必定落空,最好提前想个办法搪塞过去。” “我有孩子了?” 雪辉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没什么变化,。看来孩子还好小,小到她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还不到两个月,以后小心点。我先走了。” 过了一阵,梁九霄请来的大夫果然被雪辉拒之门外,至于用了什么借口玄竹韵并不在意,她现在一心一意想做的就是打包东西准备随时离开梁家。 离开 与他们相同的是冯丰和冯秦也在紧锣密鼓的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走的还有玄睿和沁儿,只是奇怪的是当慕容氏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哭天喊地寻死上吊,听到家仆来报信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姐,姐。” 思莲小筑内,沁儿正在打包东西,梁锦然突然快步走了进来,因为走得急,小姑娘有些气喘吁吁,头上也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你怎么要走了,才回来多长时间,不能留在家里陪陪我吗。” “不行啊,姐姐回来太久了,师父已经生气了。要不这样,等姐姐回到天一庄后整顿好一切,就派人来接你去住上几个月,到时候我们姐妹俩再好好的叙叙旧。” “好,不过姐姐,你知道吗。爹爹的东西被娘亲下令搬离了卧室,搬到了练功房。看来这次娘被气的不轻。可是我去问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事情原因,姐姐,你在现场,能告诉我吗。” 从小看惯了父母相亲相爱的模式,一下子变得针尖对麦芒,梁锦然有些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应对,更不知该如何去劝解。 “你去问哥了吗。” “去了,哥只笑了笑,就把我推了出来。” “既然哥没有告诉你,就说明这件事最好不让你知道。因为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别管她们了。我的妹妹已经十八岁了,该找个婆家了。” 说来也怪,仅仅过了一个年,这些人的思想却转换的太快。各个都觉得自己大了,该考虑都不再是一个女孩男孩的事情,代之的确是一个女人男人该做的事,就连沁儿也不例外。 “姐姐说什么,我还早。等把你嫁出去了才轮到我。” 梁锦然有些害臊,锤了沁儿一拳,跑了出去。 慕容氏听完来人的报告,想了片刻,一个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思莲小筑。 “睿儿,我能进来吗。” “娘,你怎么来了。” 玄睿的东西很简单,早早就把东西打包好,此时正埋头于算账,见慕容氏来到,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从旁翻了一本书出来盖上,才匆匆迎了出来。 “睿儿,你接管生意多久了。” 慕容氏坐下后,无意的引出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玄睿苦笑着低着头,果然,还是瞒不了她。 “快半年了。” “好,那睿儿带娘去看看库里的东西。让娘瞧瞧你都花了什么,又赚了什么。” 慕容氏刚说,已经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拉着玄睿去了库房。 点完银库,慕容氏若有所思的道:“看来你为竹韵花的钱不少啊。竟然有五十多万两白银。” 玄睿低着头不敢看慕容山,若是让她知道他白银花了二百多万,金子也花了五十多万,不知她会做何感想,会不会骂他败家,胳膊肘往外拐?这亏损的窟窿还是他后来意识到窟窿太大极有可能会让那些母亲留给他看守库的人感到不满,一旦惊动她老人家可不好。这才绞尽脑汁想了无数个点子才算把窟窿堵得越来越小,勉强看得过去。 “哎,睿儿,你不是最喜欢那些高雅的物事,最为厌恶那些黄白之物吗。怎么倒把那个七八尺高的红珊瑚放到上面?我记得这个应该就是史书中所载的石崇府中最爱的那一株绝世红珊瑚吧。”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耀目者六七枚,如恺者甚众。恺惘然自失。”,这可是无价之宝,你哪里得来的,居然放置顶端。怎么这般重视这些东西了。” 慕容氏见架子顶上放置着一株高达七八尺的红珊瑚树,枝条绝世,光彩溢目,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曾经在史书中记载的关于石崇最喜欢的那个红珊瑚树。 “这是儿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当做压箱底的宝贝。没想到还是没娘亲您一眼就瞧出了来处,果然是瞒不了您的眼。” 玄睿脑筋一转,立刻把消失的银子有了正当的借口花了出去。 “哦。” 慕容氏是不信的,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儿子。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能耐大着哪,不信会把她辛苦挣下来的家产败光。 “好,既然看完了,娘跟你回去吧。” 母子俩刚走,躲在暗处的慕容离已经捂着肚子笑翻在地。主公啊,你临场应变哄骗别人的忽悠能力真是愈发好了。这个借口也能想出来,亏你了。 他作为在全场都被用的人,自然门清这里面的沟沟壑壑。主公花的钱不少,不过过后忘忧族那些人也没少帮他补贴,这才险险的没让精明的前主公抓住破绽。 “睿儿,听说你想明天就走。” 快走到思莲小筑院门口的重重回廊,慕容是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个让玄睿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 他左右为难,最后踌躇了半天,还是据实以告:“是,明天就走了。” “走吧,走了也好。这不是你想过的生活,走了也好,省得自个儿憋得难受。也委屈了自己。” 慕容氏叹息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玄睿道:“听说,你一直都知道,九霄,不是你和沁儿的父亲。所以这些年来才会一直抗拒他?” “娘,你,你说得什么胡话。” 玄睿纵然被惊住了,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反驳母亲。 “不用装了,我是你娘。你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我们几个女人,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睿儿,走吧。别再回来了。只是,睿儿,娘对不住你,让你,让你一个人这么多年为了我们忍受这么多不愿。是娘的错,娘不该强迫你的。” 说话间,慕容氏眼角突然流出来热泪,但她立刻悄悄擦去。 “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父亲,是说我的亲生父亲,他在哪。” 玄睿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后,理智还是被情感压倒。他知道父亲对于母亲来说是个不该提起的人,但他非常迫切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他流浪多年,无时无刻不在万分渴盼着回到家乡,见一见那些远在自己梦中才会出现的家。 “他,他死了。就在我们三人外出游玩时,出了意外,死了。不然的话,你以为我干嘛要改嫁。” “原来是这样。” 一直坚持相见父亲的念头,在得知父亲意外殒身的消息后,玄睿却选择了如释重负。 纵然他很想见记忆中的父亲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如他记忆中的那般可亲。可是他的音容笑貌却一直遥远的像天边的天水一线,遥遥相望却不可相见。当他从母亲口中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也意味着他不用继续在余下的生命中到处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流浪去寻找他的存在。 他敬爱他记忆中那个温和淡雅的父亲,但他毕竟从小远离他,听闻他去世的消息也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觉得轻松了许多。 “既然如此,娘,我先走了。” “好,走吧。带着辉儿一起走,她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幸福的。” 哪里料到,慕容氏的一番话却让玄睿猛地红了脸。他们明明装的很像的,娘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还害臊啊,对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以为能瞒过我吗。当初你回来之际,以为沁儿身殒命丧,整个人死沉沉的,可是却没有断了生机,那时我便奇怪。等沁儿平安归来之后,你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得意洋洋的了。我当时就奇怪,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就连一身内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见一丝心疼,现在变得眉眼间都带着藏不住的喜色。你装病骗不了你娘,你也不瞧瞧,走路都带着一阵轻快。” 慕容氏嗔怪的点了点儿子的头,见他笑嘻嘻的上前拉着自己的胳膊求饶,心里哼道,这小子,平时怎么不见你如此讨饶? 离别 慕容氏嗔怪的点了点儿子的头,见他笑嘻嘻的上前拉着自己的胳膊求饶,心里哼道,这小子,平时怎么不见你如此讨饶? 回到屋里,慕容氏遣散了所有的下人,才扑到床榻上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抽噎着暗自呢喃:“对不起,睿儿,对不起。娘只能这么骗你。” 她过往的不堪不想让儿子知道,她更不想让他卷入这场本不该属于他的纷争。在她的眼中,睿儿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命,是她生命中最宝贝的孩子。决不允许她这个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娘走了。” 不知何时,沁儿突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眉飞色舞的玄竹韵,想来也是因为重担卸下压力没了而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不知为什么,玄睿立刻由她想到了当初自己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的喜气洋洋真的在母亲面前无处躲藏? “哥,我有话要问你们。” 双臂交叉环在胸前,沁儿一副严肃的表情让玄竹韵搞不通她干什么,怎么像审查拷问他们? “听说皇帝和你们第一次见面,你们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来历及原因,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 果然,讨债来了。 玄睿和玄竹韵相视一眼,齐齐闷声不提。 “别以为不吭声我就会放过你们。除了这件事,你们是不是还背着我干了什么事,从实招来。” “只有这一件事。” 玄竹韵道:“哪里还有什么事。” “哦,没有啊。那你和我哥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已经问过慕容离和表哥了。听说哥你还因为花钱太多,担心被娘发现而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玄竹韵呆若木鸡,这些她可是没透出一点风声啊。 “那些日子你们俩天天凑在一起嘀咕什么,你当我没看见啊。更何况,只要你们一动,皇帝当时就要愁眉苦脸加上几分,我不怀疑才叫怪。” 沁儿一边说一边恼怒的说:“最让我愤怒的是你们居然不叫上我,拿我当什么人。不值得信赖还是嫌弃我笨。” “没有啊,谁嫌弃你笨了。” 玄竹韵嘟哝了一声道:“谁告诉你的。” “我发现猫腻后逼问广远霁,他告诉我的,同时他还告诉我说雪辉有孕了。喂,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没有,只是担心你嘴快的话会告诉梁九霄,这样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我担心会扰乱你们的步骤,这才忍到现在。” 两女孩在一起斗嘴吵架,其乐融融,玄睿在一旁看着,笑着。 “哥,雪辉该怎么离开,和我们一起走吗。” 临睡时,沁儿想起雪辉,问道。 “她一个人走,理由我们已经想好了。” “那她要一个人去天一庄吗,会不会太危险了。毕竟她武功不高,又有身孕在身。” “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在东城门接应她。他们会护送她安全到达。” 夜深人静之后,梁九霄独自一个人躺在寒衾内,辗转难眠。这是他和慕容氏婚后第一次感到心里荒凉的如被寒风呼啸着卷过所有生物的峡谷。 他独自出门的时间不少,独自一人裹着被子入睡的日子更多。可那时的他心里暖烘烘的,整个人充满了干劲和力气,总是雄心勃勃的要立誓做一番大事业。因为心爱的女子就在身边,他怎能允许自己平凡庸俗?可是现在,他却要一个人躺在这冰冷了的书房里睡觉,想来,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惧怕。 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不怕报应,唯一怕的就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突然断了情分。 “雨儿,这次我真的错了。” 夜深人寂之时,梁九霄握着当年二人成婚时慕容渊赠给他的代表慕容家女婿身份的玉佩,睡意全无,睁着眼到了天亮。 “睿儿,出门的时候记得要多照顾自己,沁儿已经是大人了。不必时时刻刻要你这个做哥哥的操心,还有现在正是冬季,不知道你的伤养好了没有,千万记得要多穿几件暖衣,别冻着了。宁可让自己热的流汗,也别贪凉让自己的身体受凉。知道吗。” 慕容氏这一次送儿子出门,却一直站立在大门口拉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管就在旁边的女儿二人如何挤眉弄眼,纷纷表示她太偏心的吵闹。 玄竹韵几人围着慕容氏准备的二十几车的礼物打转,惊各个惊讶的张大嘴巴。有好事者甚至开始计算这些东西玄睿穿多少年能够传一便。 仅仅冬季外披的大氅或披风就占据了两大车之多。估计慕容氏把家里库里放着的东西全部都给儿子了。 “我知道了,娘,您也要保重,有空的话我就让人接您去天一庄。” 母子俩二人四只手握在一起,眼中对望着的却只有他们知道的信息。 “好,走吧。”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睿儿,保重。” 依依惜别送到城门口,慕容氏再也不能踏出城门一步了。她毕竟是梁家的宗妇,更该懂得女子足不出户的道理。送到这儿可以说是一个母亲的疼爱,可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意味着别人可以拿不守妇道来污蔑她了。 “保重,娘。” 玄睿在马上拱了拱手,最终还是在慕容氏的视线中牵起了马缰绳,一踩马镫,缓慢的远去。 “娘,哥明明不想走的,干嘛非要走不可啊。” 同来送行的梁锦然已然哭成了泪人儿,她看得出来,她哥不想走,可干嘛非要走不可。 “他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也不愿意让他为我再去受那气,走了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慕容氏眼神痴痴的望着儿女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肯回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平安的带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离开?渴盼一家人相聚一堂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不仅是玄睿的愿望,这更是她的。可是,会实现吗? 一行人一步一挪,此时行进的速度俨然比乌龟快不了多少,坐在马车里的冯亭嘟着嘴,老早就不满起来。 “小女孩,哪里知道大人的感情。只不过是一阵子没有顺了你的意,你就生气起来。” 冯丰刮着孙女的鼻子,逗她。 “爷爷,姐姐是想赶紧远离这地方,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无拘无束的骑马驰骋了。” 冯允对这个姐姐的脾气摸得很透,从旁边探出脑袋伸进马车里说笑。 “该死的允儿,给我滚一边去。你自己骑着高头大马乐的自在,我却只能在这种四面围着布帐的马车里憋屈的坐着,气死我了。” 冯亭出门习惯骑马惯了,一下子让她坐在马车里对她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她看见比自己还小的弟弟却能骑上慕容氏送的高头大马,潇洒地在大道上走着,心中早已痒痒,恨不得立刻攀上去好好骑骑呈呈威风。可她还没抬脚,就被慕容氏手下的女仆给抱上了马车,她还不能跳下去,否则的话那些一起来送行的官儿夫人们就会一拥围上来对着她狂轰滥炸,指指点点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对,绝对能把她说疯了。 相见 “爷爷,为什么咱们回家,要有这么多人在城门口送行,饯别宴不是昨晚上已经开过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这你不知道了吧,天一庄难得露面,尤其还是一大家子集体出现。那些人自然想来瞧瞧。至于这官儿夫人们,可不是给咱们脸面。她们就是闲的没事,好容易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迈出大门,她们不定心里怎么乐呵。” 冯丰望着玄竹韵一脸凛然的骑在马上,浑身散发出来威慑力十足强盛的气势怎么看怎么觉得搞笑。看来这丫头为了避免那些想趁机讨好她的官儿夫人们上前扰她,还真是装的难受啊。恐怕在这些人中,最辛苦的就是她了。 “好无聊。” 冯亭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见总算远离了城门,才松口气。她早就想骑马了,心痒痒的,只是一直碍于那些无聊的官家夫人才按耐着性子委屈自己坐在马车上。小姑娘高兴地掀起帘子,一双狡黠俏皮的眼珠子在那些没有人骑的马上扫过来扫过去,主要根据那些马的头和耳来判断。一般情况下,凡耳如撇竹,,眼如鸟目的马总是差不了的。 小姑娘看的正高兴,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骑马的人,却瞥见玄睿师叔倒坐在马背上,面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也没牵马缰绳,慢吞吞的行在人群的最后。坐姿奇怪,他人却没有掉下来。她乐的拍手叫:“爷爷,你快看,师叔的坐姿可真奇怪。居然能背着坐,也不怕掉下来。” “别胡说,再胡闹就不准你骑马了。” 冯丰轻轻拍着孙女的脑袋,立刻就让她安静下来。他望着那里凝望不舍的回头的玄睿,心想,睿儿,你还是舍不得你的家人啊。 当一行人走出二十多里时,玄睿见玄竹韵仍然和自己一路,此时正和沁儿有说有笑着,她的开朗减轻了许多沁儿离别时的伤心难过,心里很感激她。于是上前问道:“竹韵,你不用回族里吗。怎么和我们一起啊。” “我当然和你们一起了。” 玄竹韵此时才揭开谜底,语气诡秘:“因为我们本该就和你们一起前往天一庄啊。” 不仅如此,她还兴高采烈地对沁儿神秘的说道:“姐姐,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也就是你最喜欢的族长大人,他现在就在天一庄做客。” “真的?!” 原本也是一腔离愁浓浓的沁儿,在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立刻振奋了精神。 “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可是,你们去天一庄做什么。” 玄睿尽管从沁儿嘴里听她说过无数遍那位族长如何如何的好,心里对他起了几分好奇心。但他更奇怪的是一位不世出的族长,居然“住”在天一庄里。 “告诉你吧,其实我的祖先和你的师父冯丰的祖先是旧相识。他们两位老人家有过约定,在八十年后,他们的后代要再次进行一次比武。所以我们就来啦。” “啊!” 二人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忘忧族居然和天一庄有交情? 传出去整个江湖都会掀起一阵狂风巨浪吧。毕竟不久前整个江湖都被玄竹韵这个泼辣小妞搅得水都浑浊了几分,鸡飞狗跳的,对她又忌惮又害怕恨的牙痒痒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却又最倒霉的皇帝陛下。 “所以,师父才会处处对你。” 想起师父和玄竹韵相处时的情景,玄睿恨不得打自己一拳。自诩为诸葛亮之智的他居然对这一切都没发现! “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师父对你是很不客气的,还拿鞭子抽你。” 沁儿是当时的见证人,她记得当时师父好像并没有一丝手下留情的意思。 “那是因为当时他并不知道我是族长的女儿啊,自然没有情分可讲。只不过后来他听说了,才会对我照拂一二。”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住在驿站,而是选了一处能见到的最好的一家客栈,住了进去。即便是最好的,可这只是个小村子,很少有人能来这么多人,所以小的可怜。当五六十人一拥挤进去后,原本就显得有些窄小的院子,更是被挤得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吃力了。 无奈之下,冯丰只好绝对男女各住一屋。至少要让所有人都有地方可睡。 夜晚,玄竹韵和沁儿冯亭住在一屋,三个女子蜷缩在一张小床上睡得正香,窗棂跟上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规律的三次敲击。 很轻微,但心中有事的玄竹韵立刻就被惊醒过来。因为她从睡着的那一刻就睡得很轻。 她蹑手蹑脚的穿好厚毛大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爹。” 见到来人,玄竹韵兴奋地扑到那人怀里。 来人只穿了三层衣物,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显眼。但他的手掌温度却是热乎乎的,显然是一位武学高手。 “小韵,做的不错。你果然没有辜负族中长老对你的期许。” 来人慈祥的摸着玄竹韵的头,摘下了带头套披风的头套,一张淡雅绝尘的脸出现在玄竹韵的眼前。 “爹,不仅如此,我告诉你。你要当爷爷了。雪辉有孩子了,是哥哥的孩子。我们玄家终于有后代了。” 玄竹韵兴奋地在地上跳来跳去,把这次行程最大的喜讯告知父亲。 “听大长老说过了,不过爹最高兴的是你平安无事。” 那人摸摸玄竹韵的脑袋,发现她的温度正急剧降低,有些怜爱她受冻了,伸手一推道:“赶紧回去吧,天冷,别冻着了。” “不嘛不嘛,爹。人家几个月都没见到你,想你嘛。” 玄竹韵抱着父亲撒起了娇,就是不肯离开,俨然一副小女孩模样。 “好了,过几天就能见到了。我要赶紧离开了,不能让冯丰发现我来过的痕迹。” 来人见玄竹韵仍然像熊一样趴在他身上死不撒手,只好无奈的嗖的一声带着她飞到门前,门一推,发出吱嘎吱嘎的相声,玄竹韵一惊,屋内的沁儿一惊惊醒来,她迷茫着一双眼睛,见玄竹韵站在门口,打着哈欠问道:“你如厕去了,赶紧进来,站着干嘛。” “爹。” 玄竹韵斗不过父亲,气的一跺脚,扭身走了进去。 神秘老者 这一行人行动自然是一路顺利地行驶到天一庄,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只是雪辉却出了问题。 “师父,我族中人传信,说我有一位亲人回到了族里,我想回去看看。” 雪辉在玄睿离去的第二天清早,拿着一封早早写好的信,跑到梁九霄的书房内请他批假。 “亲人?你还有亲人在世?” 梁九霄在脑海里思索,以前没听说她有什么亲人啊。 “我也不清楚,所以才要急着去看看。或许真的是亲人也说不定。这是哈查尔王子写信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 哈查尔是雪辉所在回鹘尔族可汗的长子,与雪辉交情颇深。梁九霄以前也听慕容渊提起过一次,有几分印象,大事刚过去,估计以后几个月内不会有什么大的疏漏。遂点了点头,同意她出去。 哪里料到雪辉中午刚刚打好包裹,就听门房里的小厮急急忙忙跑来报信说一个自称是雪辉爷爷的白胡子老头来到了门前,要带她回家。 雪辉吓得手差点就把包裹扔在地上。 她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她的爷爷早在父亲十七岁时就去世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爷爷。 但她已经把有亲人出现的消息告诉了梁九霄,总不能说那个不是吧。 雪辉磨磨蹭蹭的挪到慕容氏屋里,拉着她一同前往门口,也算是为自己加油壮胆。 门口处,梁寻昭正和那个奇怪的老头对峙着。 那老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看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的旧衣服,发须皆白,站在那儿不动,只背着双手,静静的朝着里看。 但与他镇定不同的是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各个神情肃穆,神经紧张的望着他,生怕他再一个不留神把墙给轰塌了。 闻讯先赶来的梁九霄见老者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看起来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主儿,但他刚刚见到那个老人的第一瞬间,身体瞬间绷得紧紧的,神经也突然紧张的想要有逃跑却又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逃离只能恐惧的呆在原地任由对手鱼肉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无数次和人对战时形成的一种第六感,从来没有出错。梁九霄相信这种感觉不会骗他,这位老人,绝对远远超过冯丰的武功修为。甚至比他强了不知多少个档次。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老翁所来何事?” 梁九霄走到距离老者三尺的地方停下,跪下磕了头请了安,才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恭敬地询问。 “我找雪辉。” 老者目不转睛的盯着墙内看。 “老翁是辉儿的?” 梁九霄轻声却有些疑惑,他实在不敢相信雪辉的爷爷都这么老,这位老者看起来要超过百岁。 据他所知,就算雪辉的爷爷还活着,估计也就比他大十几岁,比冯丰大几岁,哪里会这么老。 “她喊我爷爷。” 因为雪辉还未出现,老者的视线仍然盯着墙内看,并没有落在身边躬身站着的梁九霄身上。 “你这老头到底想干嘛,难不成是想来我家讨要饭食。” 梁寻昭看不贯这老头一掌轰飞了自家的院墙,却仍旧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上前一把就要揪住他的衣领大骂:“想欺负我们是不。” 但他的手掌还未触及老者的衣领,就突然被弹飞了出去,撞在另一栋还好端端的墙上,生生把那堵墙壁砸出了窟窿。 “老者莫要动怒,犬子不是有意的。” 梁九霄吓得又跪了下去为儿子求情,这个老人太可怕了。他实在招惹不起啊。恐怕这样的人,连那个人也不敢招惹吧。梁九霄脑海里闪现出一张温和淡雅的脸,一闪而过。 “我为何要生气。” 老者见雪辉仍未出来,看样子不想继续呆着做无用功,大踏步走到在梁家后门不远处摆着的一个小摊处要了一碗混沌来吃打发无聊的时间。 “您请,您请。” 小摊贩显然也被吓呆了,见老者来吃自己的东西,更是吓得手软脚颤,花了半刻钟的时间才颤巍巍的把混沌端到桌上。 “这个味道不错,汤也有味儿。摊主,能不能再加一些藻类,我比较喜欢吃海产的东西。”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双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筷子勺子,又掏出手帕擦了一遍,尝了一口,才如此评判。 “快去。” 梁九霄立刻给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他赶紧去厨房里取东西。 “老先生,这是给您的,不要嫌弃。” 厨房里派出梁家最漂亮机灵的一个丫头送来紫菜、海带等许多品种的海产,一一摆在老者面前。 “我不要。” 老者看也不看,伸手一推。 “可,可是这是我家夫人让我送来的。” 丫鬟来时已经被所有人叮嘱过一定不要得罪这位老人,见识过老人的厉害,纵然身为被慕容氏一手调教出来的最好的丫头,她还是忍不住腿颤抖的如筛糠。见老人不要,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却在这当突然想起夫人的名号,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报了上去。 “那,我吃了吧。” 老者犹豫了几分,端起了小碟儿。 呼,在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辉儿,你出来了。” 当老者慢条斯理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水时,慕容氏和雪辉也在这时姗姗来迟。梁九霄撇了头上的一把汗,松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他领着雪辉来到老者面前道:“他就是你祖父。” 这话,雪辉也不信。 “你真的是我爷爷?” 雪辉迟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老者,怎么看都不像西域人。 “不对,你不是。” 慕容氏远远也打量了几番老者,突然蓦地上前扯开雪辉,站在她的面前,霍霍盯着老者道:“雪辉的父亲是西域回鹘尔族人,母亲是波斯人。她根本没有一丝汉人血统,又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一位彻头彻尾的汉人亲人。” “你哪里看出来我是汉人了。” 老者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慕容氏,眼中充满了乐趣。 慕容氏一噎,他看起来至少也在九十五岁以上了,这么大年纪的人,胡子头发什么的都变成了雪白雪白的,你还怎么从面相上判断? 只是,慕容氏打量着老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不经意间的强烈威慑,对一切事物看透了所以轻视的眼神,怎么给她的感觉那么强烈。 老者见慕容氏不回答,一直在打量着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笑了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警觉。也一直在回他伸手拉起雪辉的手道:“既然你的包袱已经拿出来了,那就跟我走吧。” “不可。” 慕容氏一惊,立刻伸手拍打在老者手腕上。 “轰”,此时真正意义上的惊天巨大咆啸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至于慕容氏和雪辉,则被他体贴的捂住双耳。 随之而来的,是大地突然奇怪的动起来。 天一庄 “你到底是谁啊。” 距离豫州越走越远,雪辉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了。这老头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爷爷。” 老者仍重复着以前的老调。 “不可能,我的爷爷在我父亲十七岁时便去世了。这是父亲亲口告诉我的,我哪里又有什么爷爷。” 雪辉气急跑到一处山坡上的凹进去的一处山洞蹲下,赌气不走,对着老者喊道:“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干嘛。” “山洞里常年不见光,属阴,性寒,你有了孩子,怎么这么不照顾自己。难不成你婆婆没有告诉你孕妇该注意的事项吗。” 老者悠哉的捡一块干净的石头,拂去上面的雪花,坐下,冲着山洞里的雪辉高喊。 雪辉脸色一红,婆婆,是指她的师母吗。听起来的确是应该称他为婆婆没错,可是她真的有些适应不了。 “你别扯东扯西,要想让我跟你走,必须把你的身份告诉我,否则,免谈。” 雪辉赌气的转过身子,背对着老者,任由他怎么喊都不回身。 等了一阵,却没有任何动静,雪辉偷偷回头一望,却发现那老者的脸在她眼前一闪,她脑袋一晕,立刻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雪辉恨恨的想,等她见到了阿睿,一定要让他好好揍那个老头一番。 “小辉,小辉,醒醒,醒醒。” 玄睿的轻声呼唤唤醒了沉睡中的雪辉,她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她正被玄睿抱在怀里,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 “那个白胡子老头在哪。” 她立刻想起自己被那个半路里突然杀出来的老头打晕的仇,立刻跳了起来,四处张望。 “小辉,你说什么白胡子老头。” 玄睿莫名其妙的望着雪辉,搞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 雪辉四处眺望,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天一庄的地界啊。” 玄睿见她的样子还好,摇晃着她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不是派人接你去了吗。怎么不见其他人。” “别提了。” 雪辉站起来心里有气:“半路上遇到一个怪人,吵着嚷着说是我爷爷。哼,我倒是有爷爷,只可惜早早就去黄泉了。难不成我爷爷厉害到可以重新回到阳间,做鬼啊。” “这么说你没遇到他们了,那你是怎么走在我们前面的。” 玄睿觉得那位老者没有雪辉说的那么坏,至少对她没有恶意,否则是不会把她送到这儿。 “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 “什么慢啊,我们可是一路快马加鞭回来的。以往需要五六天的路程,这次不到四天就赶到了,就为了赶时间,让你在来的时候有个好的地方住。” 冯丰跳下马,询问雪辉:“那个老头看起来要多大年纪。” “至少也在九十多岁,活得长的话一百岁也有可能。” “老寿星啊。” 沁儿有些羡慕道:“如果我也能活到那么大就好了。” 冯丰却吃了一惊,那么大的年纪,江湖上有这号厉害人物吗?别的不说,单单这轻功,就足够让他都觉得骇人听闻。 一个老头,带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子,比他们晚出发一天,却比他们早到。不可能骑马,也不可能坐车,摇摇晃晃的不安全,否则雪辉铁定流产。那么只有一种方法,最保险的就是带着她一路用轻功,飞着来。 轻功之快,行程之远,真气之浓。冯丰晃了晃脑袋,忍住心中忍不住发毛的感觉。那位不曾谋面的老者武功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就连他也猜测不出这老者武功修为到底精深到了什么地步。 “算了,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吧。” 冯丰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缠斗下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位老者是否隐藏在周围浓浓的丛林中。这等突然出现的陌生高人,让他从心底里打起警惕心。 “赶紧进去吧。” 冯丰说完率先走进门去。 天一庄坐落于清扇山山巅的向阳坡,占地二百余亩,大多数是冯丰父亲在世时创立天一庄时所建造的,风格多朴实无华,红砖绿瓦。一重又一重的院落相互串联又相互独立,身为主人和师父的冯丰居于最中的位置,而他的两个入室弟子玄睿则居住在师父不远处一左一右形成拱卫之势。至于其他的外门弟子,近千名弟子人数不少,但大多数只能几个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 “小韵,小韵,族长在哪,你赶紧告诉我啊。” 刚进入屋里换好衣物,沁儿就迫不及待的去探望族长。 “族长,族长。” 沁儿刚进入庄内,像小师弟问了忘忧族人居住的客房地址,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叫,提醒着她最喜欢的族长大人,她来啦! “小沁。” 族长听见外边传来的声音,刚走出门门槛,沁儿就笑嘻嘻的扑到他的怀里。 “这里不是族里,注意一下形象啊。” 族长虽然话里的意思是责怪,可是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充满了盈盈溢出的宠溺和宽容。 “怎么会,在这里我是大姐头,谁敢因为这个笑话我,我就让他变猪头。” 沁儿得意的晃了晃拳头:“何况我哥可是掌管天一庄的司法师兄,谁要是敢这么嘲笑我,我就让我哥给谁穿小鞋。” “你啊,早晚你哥的威名得被你磨损光。” “活该,谁让他是我哥。” 沁儿嘻嘻笑着趴在他怀里撒娇:“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啊,顺心不顺心啊。” “挺好的。听说雪辉有了孩子,恭喜你要当姑姑了。” “同喜同喜。” “既然这样,不如让我去给她把把脉,看看孩子如何。” 大长老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背后探出脑袋,原本两个亲密的贴在一起诉说温情的二人不得不分开。 “九歌,你做什么。” 族长见大长老又开始动雪辉的念头,当即喝止。 “我想看看她的脉象。” 族长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想通过她像三长老宣战吧。” 见自己的小算盘被族长无情的揭破,大长老顿觉脸面无光,讪笑着道:“哪里啊,我只是想尽一个医者的本分而已。” 族长哼了一声,不愿与这个把念头动到雪辉身上的无良医者纠缠,身体挡住大长老射到沁儿身上的视线,柔和的道:“沁儿,先回去,等会儿我就会和你师父相见,到时候我们叙话可好。” 沁儿点了点头,在她走后不久,族长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剑柄上的彩色剑穗却不容大长老反对的语调警告他:“你想和他争夺第一医者的心思我不敢,可你若敢利用雪辉肚里的孩子做打响名声的筹码,那你司刑法长老之职也不用做了。直接去做一个医者好了。” “别别别,族长,我开玩笑的。您放心,我绝对不动她,更不会动她的孩子。若是她的孩子有三长两短,族里那些人还不扒我的皮。我没那个胆子。” “记着你说的话就好。” 族长懒得跟嬉皮笑脸的大长老纠缠下去,转身进屋换衣服,甩了大长老好大一个脸子瞧,大长老悻悻的转身离去,却没有再置一词。 宴会 “冯庄主。” 族长踏步走进冯丰的屋里,冯丰也刚刚洗完澡洗涤干净这一路上的灰尘和疲惫,见那位族长突兀的来到自己屋里,立刻有些惊的跳了起来。 见玄睿冲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张,他才有些感觉好笑,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只想着遵循父亲的吩咐完成他未靖之念,却忘记了现在应约的二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二人。何况对方未经提前传声招呼就冒失的进来,已经有违客人之道。 “族长。” 冯丰拱了拱手,见他脸上挂着一副面具,当即愣住片刻,这是做什么。 “族长,晚辈有礼了。” 也在这间屋子的四位小辈同时站了起来行礼。 “客气客气。” 族长伸手略扶了一扶,意思让他们赶紧站起来,四人也就收礼继续站着,望着他等着他入座。 不想族长视线在玄睿脸上凝望了好久,许久未曾说让几人坐下的话。 玄睿本就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加上雪辉身怀有孕,本就刚刚经历一番长途奔波更加疲累,又被他拖着来见师父,早已快到身体承受的极点。此时站立的时间已久,她便有些支撑不住,小声的哎呦了一声。 “赶紧坐下。” 玄睿赶紧伸手搀扶住她,把她扶着坐下。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孩子闹腾了。” 只是族长比他这个父亲还要紧张,耳尖的他也听见了雪辉的吃痛声,立刻慌了手脚,大踏步风一般窜到雪辉身旁,抓着她的手腕抬起就自顾自的察探她的身体状况。 冯秦夫妇直勾勾的盯着那位莫名出现的族长莫名其妙的抓着雪辉的手,似乎十分紧张她的孩子,比之玄睿这位父亲更甚。 “族长,这未免太失礼了吧。” 玄睿忍无可忍,一把从他手里夺回雪辉的手。若不是你一直盯着我看忘记时间,雪辉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哦,医者心思,还望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心你妻子的身体,一时忘了男女有别。” 族长显然也怔了一怔,他明显望见玄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恼怒,顿时慌乱了起来,手脚都有些无措的不知放什么地方,说什么话好。他能说他刚才并无一丝不敬之心,只是出于担心她的身体才下意识的冲过来吗。 他语气里的那浅浅的慌乱无助和略带着讨好语气的话并没有让玄睿恢复平静,只是却让冯丰警觉了起来。老家伙饶有兴趣的望着他面具下未曾隐藏的眼睛里带着的一丝惊慌与小心翼翼的讨好,心思,动了起来。 “算了,睿儿,族长又不知道咱么这的礼数。别生气了。” 冯秦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自然清楚玄睿心中的珍惜与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族长,玄睿刚才失礼了。” 玄睿恢复了冷静,拱手像族长道歉。 “你说你叫玄睿。” 族长明显又神思恍惚了。 “是啊。” 冯秦主动答话,只是玄睿却失去了耐心。大概每一个父亲都会担心孩子的天性,他怕在这么呆下去这位呆头呆脑的呆头鹅族长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索性告了个罪,说要带着雪辉身体不好请师母检查检查,顺道勾走了早就想开溜的冯秦氏。 三人一同离去,族长的视线似乎还一直似有似无的挂在玄睿身上。冯丰心里的狐疑越发的浓厚,借着喝茶的姿势遮挡住自己暗中观察的视线。 “爹,这族长到底是怎么啦。我瞧他女儿那么强,他本人怎么那么看起来,不中用啊。” 玄睿一走,族长也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早就对他不满的冯秦趁机问道。 “我见过他一次,他不是那么无能的人。” 冯丰低下头偷笑:“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绊住脚了也说不定。” 他应徒弟的邀正月十三就离开了庄里,自然没有机会遇见二月初就来到庄里拜访的这位族长。但那天晚上他夜探客栈,可是被他亲眼看在眼里。呵呵,这小子的容颜他可是在看见的瞬间惊叹。虽然隔得远没有看清楚,但他一身可与月争辉的清幽淡雅的气质让他这个老头子都赞叹。听说马上就要五十了,可他瞧着他跟儿子年岁差不多。若不是当天晚上他睡意全无到处溜达,肯定是发线不了他来过的痕迹。 “你要去哪啊爹。” 冯秦见父亲也要离去,有些乐了,这些人怎么各个都要走了,刚洗过澡的人,头发还没干哪。 “我有个疑问想去找答案,所以需要马上去查证。” “什么疑问。” “你小子就别问了,到时候自然知道了。” 说完,冯丰裹着儿子拿出来的长毛裹头披风罩着头免得头发结冰,推门出去了。 当他在仓库里找出父亲遗留下的那张画像,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又把徒弟沁儿叫过来询问了一番,也就全都明白了。 夜晚,冯丰命人摆起酒宴,宴请族长一行人的做客。 “贵客远来,令小庄蓬荜生辉啊。因为有一些事情绊住了脚,让贵客怠慢了。我年长你十几岁,就大言不惭的尊称一声老兄,这一杯薄酒就算是我老兄对你的歉意,我先干为敬。” 说完,冯丰一饮而尽,并倒转杯子让众人查看并无一丝酒汁低落,一众弟子见状纷纷喝彩,兴趣高涨的弟子纷纷叫嚷:“族长,来一个,来一个。” 这些弟子和族长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他性情温和,从不发怒,因此在这样一个场合里,也提高了胆子,想看看他喝酒的样子。 “好,盛情难却,我也相敬。” 族长也带着豪气一饮而尽,只是他没有喝过这种烈酒,一杯猛地灌下去让他嗓子顿时辣了起来,胸口一阵闷疼,立刻捂住胸口咳嗽起来。 “这群爱看热闹的东西,这次酒席我看谁还敢喝酒,我就让他蹲一晚上的马步。” 坐在他旁边的沁儿见状,见有些小师弟师兄们低着头在一起偷笑议论,立刻火冒三丈,瞬间做出了自己的一个判断。 场上顿时嘘声一片,有些感到委屈的弟子把目光投向师父,见师父低着头吃菜,完全一副不理的样子。又把视线投向二师兄,见他心思根本没有在场上,人家两人浓情蜜意的,正往刚刚有孕的雪辉碗里添汤加饭哪。 两方都没有办法求助,于是现场一片哀鸿遍野。 师父管得严,师兄又是个逮到就往狠里罚的性子,搞得一众弟子根本不敢喝酒喝得尽兴,就怕出了差错。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喝个痛快的理由,却又被母魔头严禁喝酒。 “算了,小沁。” 咳嗽够了,族长主动求情,沁儿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但是又加了一项条款:“我哥马上就要准备婚礼了,既然我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就要尽心尽力的操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知道吗。” “哦呜。” 在场之人多是被天一庄这种强度锻炼又无趣的生活磨的心情低落,听说有这么大的趣事落在自己头上,纷纷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原本一场请客宴会,到最后却成了一场讨论玄睿婚礼筹备的宴会。 小睿 “要成亲了?” 族长第一次听人说,有些好奇。 “是啊,刚刚听我哥说的。雪辉已经有了身孕,不能再拖了。” “是啊,有那么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的好女子,是他的福气。” 族长望着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不顾众人眼神仍旧恩爱的二人,充满了羡慕和落寞。 “爹,你说哥成亲,我们送什么好。” 回到屋里,玄竹韵上下翻着包袱里的东西,仍旧找不出什么心仪的东西。 “送什么都好,毕竟我们是局外人。” 族长托着下巴,坐在床边默默无语。身为玄睿的父亲,他却连出席他婚礼的资格,都是要靠他的师父施舍他一番算计才能进去,思及此,他便忍不住想落泪。 “爹,别伤心了。等姐姐和广哥哥成亲的时候,有你在不就补回来了。” 玄竹韵是父亲的蛔虫,察觉到他心情低落,立刻安慰他。 “傻孩子,这哪里有什么补回来的言论,没资格就是没资格。” “那要不这样,爹,嗯,等哥和雪辉回了族里,我们在给他们举办一次婚礼不就行了。冯丰是他的师父,为他举办婚礼操心劳力是应该的,可你是他的父亲,更应该为儿子的婚礼操心啊。毕竟,哥只能有一次婚礼是吧。” “还能举办两次?” 族长虽然有些兴奋,但仍旧有些疑惑,这样子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吗。 “对啊,有些地方习俗就是这样的。有些孩子如果过继给了某位亲人,他就同时有两个父母,这样的话他就要举办两次婚礼,因为他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都是父母,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这叫做孝道。” “这样啊,那就好。看来,到时候我们回去的时候,也有的是时间忙了。” 第二天清晨,玄睿一如往常早早起床,拿着书站在屋外的敛眉亭看书,只是看了半晌,却突然被一阵悠扬的琴声吸引。 琴音流畅如越潺潺流动的溪流,音色圆润如珍珠,玄睿猜测,这首应该是弹奏者自己做的关于流水的曲子,但他猜不透的是本应该是抒发弹奏者此时内心柔静无波的心境,但为何在这平静的水下,他感受到了情绪的波涛汹涌,充满了对某些东西的无奈与孤寂,在寒冬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的凄清寂寞。 “这是谁啊,弹得真好听。” 雪辉也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侧耳倾听了一番,推了推玄睿道:“你去看看是谁,最好能把他请来让我见见。” “行,外面凉,你赶快回屋吧。” 玄睿说着把把书放在雪辉手中,快步走了出去。 顺着琴声寻踪追迹,却来到了那位忘忧族族长住的地方。玄睿心中有些不快,只要想起昨天因为他的缘故导致雪辉身体不适,他心里便如同有一颗特大号粽子堵着不顺畅。 他想走,不想玄竹韵恰巧在此时从窗口抬头看见玄睿,立刻兴奋地挥手大叫:“哥,这里这里,快过来啊。” 被发现了踪迹,玄睿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好在有玄竹韵在,他不必显得太过尴尬。 “哥,你这么早来看,是来看我还是听见琴声来的。” 和玄睿相处有些日子,玄竹韵早已知晓他既是个武痴,又是个乐痴,肯定是听见琴声来的,但她不欲说破,只想逗逗这个总是冷冷清清的大哥。 “是来看你的,只是没想到族长的琴艺如此之好。” 玄睿不得不真心叹服,他素来自认为自己的琴艺已经是天下少有,但今日听到了他的弹奏,纵然琴意里带着浓浓的哀伤与无奈等等悲观的情绪,已经烦了弹琴应焚香沐浴后才应弹琴的古雅风气的大忌,但依然没有影响到他琴艺的高超绝伦,让他自叹弗如。 “是吗,小睿也是乐琴的爱好者。” 在玄睿踏入门的那一瞬间,族长立刻飞到床边拿起面具,又飞速戴在脸上,回到座位上,才松了口气。 小睿?玄睿心里一惊,回忆也如瀑布落下的荧幕一样滚滚涌来。那些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漫天阴凉那个温和淡雅的人曾经无数次弯下腰轻轻的喊着他“小睿小睿”一边抱起他揽入怀里,那温柔的语气和坚强可靠的怀抱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小睿,记忆中只有那个人会这么温柔的叫他。睿儿,是母亲和渊哥的特定称呼,几个妹妹喊他哥哥,雪辉喊他阿睿。师父或是睿儿或是坏小子或是乖徒儿的乱叫。可他到底是谁,他是母亲与渊哥的睿儿,是妹妹的大哥,是师父口中的得力助手,是雪辉的阿睿,抑或是,小睿。他,到底是谁? 雪辉纵然幼年父母去世,可好歹她的父亲给她留下了她的名字,她叫雪辉。别人喊她的时候她知道是在喊自己。可他,是谁?他到底是谁?是曾经的小慕容睿,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小睿?亦或是他连一个代表自己的名字都无? 他是谁,他又该做谁? 一时之间,因为一句记忆中藏到深处的小睿,掀起了玄睿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他是否应该重新回去询问母亲关于他父亲家族的所在之处?纵然父亲已经去世,可总该有亲朋故旧还存在吧。他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比如,姑姑,叔叔,伯伯,祖父祖母,这些,总会还有一些人存在吧。 可是,玄睿很快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愚蠢的想法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父亲的逝世明显是对母亲的一个重大打击,一个女人再嫁,在世人听来本就是惊世骇俗的听闻,若是自己不孝的再次掀起她内心的伤疤,他还有资格做人子吗?他甚至枉为人父。 想起雪辉腹中的孩子,玄睿心里又有些难受。等孩子出世后最大的问题就是取名。难道要让孩子出生后没有根,没有姓氏的过一辈子吗。可是他又姓什么?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清楚。 一时之间,玄睿左右为难。一方是他想寻找自己的根,可那对他来说却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一方是身边仅存的亲人生活的平静极有可能会被打破。 该怎么选择? 玄睿痛苦地敲打着脑袋,却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在别人的屋里。 “哥,你怎么回事。” 玄竹韵一直等着他回答,只是看见他突然脸色大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痛苦。 “你怎么啦,别吓我啊。” 可怜的玄竹韵吓得连连大力摇晃,费了半天力才算把玄睿给拉了回来。 “对不起,我一时失态了。只是族长,你为何喊我小睿。” 玄睿见玄竹韵被自己吓了一跳,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晃了晃头,示意自己无事后,紧跟着询问起族长。 族长一愣,接着笑着解释道:“我们族里喊小辈都是这么喊得,你看,竹韵喊小韵,沁儿我们也喊小沁啊。” “是吗,是我多想了。只是族长,麻烦你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 玄睿有些失望,原来不是自己突然涌起的那个奇怪的想法,失落的准备离开。 “为什么不能叫我。” 族长有些好奇地问。 “因为,只有我父亲才会喊我小睿。” 孙儿 玄睿大惊之下,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却没有见到背后,族长藏在面具下倏忽大变的脸色,变得,比他还要白上几分。 “爹,你说,哥该不会是猜到了吧。” 玄竹韵同样吃了一惊,扑到父亲膝上,既有些害怕,却又在心里跃跃欲试,希望是这么回事。因为,她好想和梁锦然一样,光明正大的喊他大哥啊,看到梁锦然在他身边被他宠爱的样子,她心里就酸酸的,好嫉妒。因为,他好疼好疼自己的妹妹的。 族长沉默片刻,才缓缓地回答道:“不,小韵,你错了。小睿不是猜到,而是他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纵然他离开族还很小,可是他的记忆一直很好。记得很多关于他幼时的过往,看来,以后我们要小心了。千万不能让他发现猫腻。” “噢。我知道了,就去嘱咐他们。” 玄竹韵闷闷不乐的走出门,族长见小女儿这个样子,忍不住被逗笑了:“好了,别那么伤心了。” 族长笑着,只是越笑心里越苦涩,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三个孩子,生活唯一还算顺畅的只有小沁了。看来,回到族里以后,他得赶快和大长老商量小沁和光元霁的婚事了。 三个孩子,不能因为他和族里长老们的自私,而闹得一个都不幸福啊。 “是谁啊。” 雪辉一直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玄睿回来,一直到吃早饭的时间才抓住空隙询问他。 “没什么,不认识。” 玄睿情绪仍有些低落,闷闷不乐的往嘴里拔饭。雪辉见他这幅样子,猜出他早晨遭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想继续让他这样下去,只好按下不提。 族长一行人来了天一庄,可那些人的行为却让众多天一庄的弟子摸不准头脑,明明感觉教养和气质都是出类拔萃的,可做出的事却是那么的可笑,好像没见过世面。 比如那些年轻人或年长者最常干的一件事便是四处溜达,去山下的集市里闲逛,大概因为那些人长年没有出谷,即便是看到两只斗鸡一起掐架也能有兴趣看上半天,乐的拍手叫好。 冯婷冯允姐弟俩很快就摸透了这些人的脾气,火着他们出去时带上自己,自告奋勇可以为他们当向导。 天真的人们相信了,兴高采烈地和他们的父亲冯秦打了声招呼,就携带上姐弟俩一起出了山门,经常把冯秦夫妇气的磨牙,恨不得把自己家的坏小子给捉回来痛打一通。明明武功不过关,还嫌弃疼而四处找借口偷溜。 “广远霁,你干什么啦,这么高兴。” 沁儿见广远霁一身灰扑扑的,出门时一件刚穿上身的洗的干干净净的浅白色衣服,这么短的时间,就如同在地底下滚过一般。 “没干什么,领着冯允冯婷他们俩出去玩。见集市上有一家正在建造房子的,我觉得挺有趣,就去玩了玩。” 广远霁乐呵呵的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踩着轻快地步子回屋里换干净衣物。 “该不会是冯允那小子建议你做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换好衣服的广远霁出来一看,四处打量,却没有找到沁儿的踪迹。 “冯允你个臭小子,给我从实招来。” 冯允姐弟俩正为买了一大串冰糖葫芦感到高兴,却见到沁儿师叔气冲冲的走进来,揪着冯允的耳朵就把他揪到了屋外,命他蹲马步以示惩罚。 “干嘛啊,师叔。” 冯允嘴里还叼着冰糖葫芦棍上最上边的一颗山楂,含糊不清的抗议。 “还吃。” 沁儿抬起手从冯允的嘴巴上扯出冰糖葫芦,用力不轻,把冯允的牙齿都抽的有些发疼,顺手招来一只看门的杂毛狗,放进它的嘴里。 “这是我的。” 冯允不满的抗议道。 “呵,是吗,那我倒要问问你,这钱是哪来的。别跟我说是你爹娘爷爷奶奶给你的零花钱。” 沁儿双手环胸,因为身高的优势高高在上的虎视眈眈瞪着冯允。 “小师叔,这不是双赢吗。你看广叔叔想体验一下这些奇特的生活经验,我们有钱买零食吃。哎呦哎呦。” 冯允正在巴着沁儿撒娇,试图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却被沁儿再次扯起耳朵。 “骗人还有理了。我不信他那样的人回主动去干那么脏的活,我且问你,是不是你们忽悠他说这是个很有趣的活动。” “是。” 在沁儿的火眼金睛下,冯允只得低下头坦白实情争取从宽。 “把冰糖葫芦全给我拿出来。” 冯婷吓得溜进屋里赶紧把插满冰糖葫芦的杆儿给扛了出来。 “应该还有两串吧,你藏哪去了,给我找出来。” 沁儿根据广远霁赚的银子数量算了算,勾着手指头要求冯婷把剩下的继续拿出来。 “给。” “剩余赃物”全部到齐,沁儿语重心长的训诫了姐弟一番,什么要吃东西不能靠骗的,什么他是客人不能捉弄他之类的话。说完,扛着冰糖葫芦去雪辉屋里,把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全部送给她了。 “你说师叔今天怎么这么生气,以前我们捉弄那些人的手段更过分,也没见她说什么啊。” 姐弟俩对于失去今天的“战利品”感到非常痛心,凑在一起思考原因想办法。 “我知道了,爷爷说过,小师叔被二师叔许配给族长爷爷族里的一个年轻人。听说小师叔还很喜欢他。看来,广远霁就是小师叔喜欢的那个人。看来,以后我们不能再想着法子利用他了。否则小师叔生气发起脾气了可真不得了。” “切,搞什么,原来是她喜欢的男人啊。真是的,真是见色忘义。” 冯允有些心疼自己一路辛苦搬上来的冰糖葫芦就这样被小师叔扛走了,心痛的正受伤。 “放心,我们还能去吃。” 冯婷点点弟弟的脑袋道:“你想想,师叔会把这些东西留着自己吃吗。她会送给谁?” “雪辉阿姨。” 冯允恍然大悟。小师叔从来不喜欢吃这些酸的东西,而她又不可能把这些零食拿给那些已经成年的二师叔或广远霁吃,那么只有一个人可能。正因为怀孕而胃口变得酷爱酸味食物的雪辉。 “去找她。” 姐弟俩得意的并排走着去跟雪辉讨要原本属于他们的零食,一路上还在叽叽喳喳商量着能有什么办法最大程度的吃到最多。 “你的孙子孙女真可爱。” 两个小孩子只顾着讨论吃的,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后正站着把一切尽收眼底的爷爷和族长。 “什么呀,这两个坏小孩从小就调皮让人头疼。幸亏婷儿长大了几岁,你不知道以前小的时候,两个人,她带着头领着允儿闹。” 冯丰一副责骂的口吻的谈起两个小孙孙以前犯得淘气事,整个人的心都活跃了几分。见身旁的族长正凝眉观望,好奇地问:“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的孙子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真有些期待。” “哦,是吗。你也有孙子了?” 冯丰话语里有一丝促狭的意味,只是沉浸在其中的族长粗神经的并没有察觉到。 “是啊,他们在母亲的肚子里,才两三个月,距离他们淘气的让人头疼的时间,还有些早。” “不早了,孩子长得特别快。只要会走路,就意味着他就是个独立的个体,不再完全依赖我们大人了。从那以后,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要花费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照看他们,思考如何教导他们。” “我已经想好了。” “是吗,你想的可真提前。对了,要不我们去看看雪辉,听说她这阵子正害喜害的特别厉害,整日里一吃饭就会吐,现在整个人虚弱的根本无法下床。” 冯丰瞟了一眼族长,见他凝眉,大概又在想有什么食物能够让雪辉顺利地吃下去,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戏,尤其是看他宝贝徒儿玄睿的戏,他最喜欢了。 “我先走了。” 族长转身离去,身后的冯丰却差点把嗓子口里那句“去见睿儿时候是不是还要继续戴着面具”给喊出来。 “爷爷。” 正围着雪辉要冰糖葫芦的姐弟俩,见到冯丰进来,立刻老老实实的侍立在一旁,垂首顺耳状。 “你们做什么,赶紧出去。” “是。” 姐弟俩行了礼,跑了几步,两人又回头问道:“爷爷,族长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为什么比武还不开始啊。” “嗯,这个嘛,他自有他的道理。爷爷我不急。” 冯丰在心里腹诽道,他自然不急,反正也打不过他。 至于族长为什么不着急比武,自然是因为孕吐吐得特别厉害的雪辉惊动了他们所有人。那些忘忧族的人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雪辉的肚子和胃口上,哪里还有心情去准备什么比武。 “这山楂不错,酸酸甜甜的。我今天一连吃了三串,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觉得胃里舒服不少。” “是吗,那我吩咐一下厨娘,让他们多多采买山楂做成汤和饼,这样的话,拿山楂做底,应该就可以吃下其他的东西了。” 冯丰探望玩雪辉,又询问了一下玄睿的情况。 “他啊,自从知道自己的内力尽失后,就再也没有练过武了。好像受到的打击挺大的,我劝过几次,见他心灰意冷,也不好继续往他伤疤上撒盐了。” 雪辉说起这件事,心里就觉得堵塞难行,阿睿学武的天赋远远超过读书写词这方面,若是就此一蹶不振,不理不睬下去,那就太不妙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经不起打击。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完全可以重新来过。”冯丰有些动怒,但他明白这个徒弟从小天赋异禀,人又努力踏实,干什么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学习什么都太顺利了,自然很难接受在这一方面的打击。尤其是自己最喜欢的武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自然是更加沮丧。 “算了,马上就是你们举行婚礼的日子。到时候我说说他,马上就该当父亲的人了,就得扛起一切遇到的挫折。不管多难,总得扛过去。他可是个男人,怎么这么一点担当都没有。” “冯师父,您别骂的太狠了。阿睿他心里也难受,说什么之前先想想。” 雪辉生怕冯丰脾气一上来,什么狠就来什么,赶紧出言提醒。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的徒弟我了解,只要让他重新找到练武的兴趣和自信,他就会很快恢复过来的。放心吧。待我和那位族长比武之时,就是他重新起航之日。” 冯丰自信满满的站起身告辞。 雪辉却想不通,为什么他那么笃定。 成婚 玄睿和雪辉的婚礼早在他们回来之前的半个月已经被冯丰提前传到天一庄,每一位弟子都十分踊跃帮忙。早早的把一切该备置的东西全部打点妥帖,因此就算出了庄主受重伤动弹不得的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婚礼仍然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在冯秦氏婆媳俩的监督下,婚礼布置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婚礼举行。 只是现在的婚礼无形之中有了几分冲喜的味道,尤其是冯秦氏把媳妇儿挑选的正红色的盖头自作主张换成是火红色的,尤其是在新郎新娘拜天地时的大堂里,把那些准备好的喜庆的东西重新推翻重来一次,全部换上了火红色,喜字儿也由双喜临门的双喜和合改为松柏长春,寓意保佑她的老头子长命百岁。若非儿媳妇拦着,只怕冯秦氏只会一意孤行把念经祈福的和尚道士也会请上几班子上来,轮流为老伴儿诵经。 “雪辉,紧张吗。” 新房内,沁儿陪伴在雪辉这位娇媚动人的新嫁娘身边,陪伴着她度过最后一段属于一个女子的自由时光。因为女子一旦嫁人,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担负起两个人以上的责任,再也不复逍遥洒脱的生活。 “不紧张。我只感觉现在我兴奋地快要发抖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一直期盼着婚礼到来的雪辉在此时披上她和其他人花了一个多月赶制出来的新嫁衣,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虚幻缥缈,让她幸福的快要沉溺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不管你有没有嫁给我哥,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好朋友,对吧。” “对,一辈子的好朋友。” 两个相识才大半年的年轻女子,彼此间熟稔的就像从小长大的知己好友。雪辉知道沁儿没有分享给玄睿的小秘密,沁儿也知道连哥哥都不知道的关于孩子雪辉的各种趣事。两个女子,年纪相仿,无比亲密,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不会因此而放弃之间的情谊。 “好了好了,别你侬我侬的了。” 冯允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红色新装,这是他母亲祖母二人精心赶制出来的,虽然时间仓促,可两个女子仍然花了最大的心思力求这件衣服的完美。 料子是顶尖的,从玄睿名下的绸缎铺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针脚是细密的,虽然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上面空留了大片大片的空地,刺绣并没有太多,只有一只遨游云彩的金童,但金线闪闪发光,金童栩栩如生,可爱的摇头晃脑,充满了对这对新人的祝福。 “怎么,小家伙,生气了。” 沁儿轻点着冯允的鼻子逗他道:“还是说你也想娶媳妇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师叔你的婚礼会是什么样的。” 冯允一开了头,其他人便开始起哄。冯婷则直接把广远霁推到众人眼前,和弟弟一起拍着手打趣道:“娶媳妇,娶媳妇。” 广远霁坦然的接受了两个孩子的祝福,脸上一片喜色飞扬,藏都藏不住,沁儿却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罪魁祸首几眼。 “喂,你喜欢师叔吗。” 冯允推着广远霁问道。 “喜欢啊,非常喜欢,最喜欢了。” “好,那我问你,你愿意娶她吗。” “我非常愿意,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小师叔非常愿意。” 两个闹哄哄的孩子在,立刻把原本有些喜庆的环境闹得更加生趣盎然。 “好了好了,别吵了,吉时到了,别耽误新娘子上轿。” 冯允的母亲年纪大,成熟持重,一直在盯着司南查看时间,发觉时间快到,立刻阻止屋里打趣沁儿的一群人,也成功的把由害羞又害臊的沁儿解救了出来。 按照风俗,新娘子在出闺阁时,要由娘家的亲兄弟背着抬出大门,即便没有亲兄弟,也要有堂兄弟代劳,可是雪辉孤苦一人,大家都知道她没有兄弟,在讨论这一关该如何过时,一些人争着要干这个活儿,最后冯秦一声命下,他自己背着雪辉上轿,其他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因为当初对雪辉的芥蒂,冯秦做了不少对雪辉不好的事情,现在却突然真的成了他的师弟媳,每次想来都觉尴尬,对不住雪辉。因此在她出嫁这个日子,他主动担当起了雪辉娘家兄长的角色,也算是对她伤害的一种补偿。 “走吧,上来。” 冯秦弯下腰蹲在地上,顾忌着雪辉已经有身孕在身,一贯桀骜狂躁的阁主,此时也彻底放下了身价,老老实实的蹲下他高贵的身躯,不让雪辉出一丝意外的可能。 不知为何,雪辉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因为隔着盖头,其他人并没有发觉新娘子的妆容花了。 雪辉吸了吸鼻子,想起当初冯秦因为玄睿而迁怒于她,对她下药,横眉立目,此时想来,却觉得格外的有趣亲近。 “你小心点,我可是两个人,别把你压坏了。” 雪辉的一句自嘲让在场人再次哄堂大笑了起来,气氛再一次被调的高了起来。 新娘子的出嫁规格在天一庄内,拜堂成亲的地方也在天一庄内。因此天一庄挑选出来的八名弟子临时担任的轿夫,沿着天一庄外围走了一圈,算是象征性的从娘家走到了婆家。 “新娘子来了,新郎官快来啊。”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在屋外快乐的跳动着舞步,早早在门外等候的弟子老远看见了饺子,就迫不及待的扯开嗓门提醒屋里等候的已经不耐烦的二师兄。 “来了来了。” 玄睿慌慌张张的按一按新郎帽冠,免得它掉下来,就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按照原有的惯例,应该找一个年幼的女童来担任出轿小娘,可天一庄内年纪最小的女子便是冯婷,于是这个角色便有她来担任。 “雪辉婶婶,跟我来。” 冯婷大半个身子探进轿帘内,扶着看不清路的雪辉走到玄睿跟前,把红绸布的另一端放置在雪辉手中。 按照习俗,原本玄睿应该装作不乐意的样子躲藏一阵子,然后才能出来迎接新娘子,可他懒得去做那些无聊又无趣的过程,这一点则直接过去。 “新郎新娘拜天地喽。” 围观人群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司仪新郎新娘已经站在大堂上,立刻高喊了一声。 “一拜天地,一团和气。” 两位新人转身对着天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二拜高者,福寿绵长。” 旁边的广远霁偷偷笑了出来。 高堂不在,只有令尊大人和师母在场,也只能这么喊了。 “一拜。” “再拜。” “三拜。” 坐在冯丰位置上代替他接受新人的行礼和祝福的族长仍旧带着他那副面具,但他的心里是一团浓厚的欣慰。他的儿子,终于成亲,长大成人了。 “夫妻交拜,恩恩爱爱。” “拜。” “礼成,送入洞房。” “哦,闹洞房去喽。” 旁边的冯婷冯允姐弟俩老早就耐着性子等到他们最喜欢的这个时刻的到来,一听司仪提醒送入洞房,两个人体内的鬼点子因子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闹是可以,可如果你们闹到了雪辉身上,我可以要揍你们的,听见没有。” 旁边的沁儿对这两个小孩的打的算盘路数一清二楚,提前早早警告他们。 “知道了,我们闹洞房,又不是抢洞房,不会出什么事啦。” “走喽,走喽,去闹洞房去喽。” 在旁边观看的年轻人也各个踊跃着要跟着去闹洞房,一大群人簇拥着两人去了洞房“闹洞房”。 “族长,你去不去。” 冯秦氏打算去看看热闹场面,却发现整个忘忧族人除了这位族长,在场之人全部蜂拥着进了洞房,就连那位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挑刺儿训斥人的大长老,也兴致勃勃的跟着一群小辈看热闹去了。 “我就不去了,歇歇。” 族长说着揭下脸上的面具,迎头对冯秦氏道:“不好意思,夫人自己去吧。” 说着,便独自一人慢慢的踱步着出去。 这些天来,越临近小睿的婚礼日期,他的心里就越慌乱,尤其是到了新人拜堂成亲时需要他坐在两人面前接受二人的跪拜,他的心里更是慌乱的厉害,连面具也忘了戴,若非小韵机警,及时发现了并立刻跑来给他送来,只怕他的那张脸就会出现在小睿眼前,那时候,只怕他一切想隐藏的东西,都会被他揭穿。 可是当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娶得如意娇妻美眷,看着他脸上最真心快乐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这么做,也不错。 “你的脸。” 冯秦氏错愕的望着与徒弟气质几乎如出一辙的脸。纵然两人的相貌并没有十分相像,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窥得五六分相似之处。尤其是那淡雅入骨清奇入躯的气质,简直不能不让人将这二人连在一起做一些感想。 成婚2 冯秦氏活了六十多岁,立刻把老爷子这阵子的反常想了出来,当初她就奇怪,族长那招虽然威势不可挡,但他出招的时候明显情绪正在强烈波动,依照他那种出招速度,老爷子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劫,干嘛非要装傻受这一重伤。 冯秦氏想不出所以然来,立刻赶到老爷子窗前,挥退侍候的弟子,直接单刀直入问道:“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想干什么。” 夫妻多年,冯秦氏这句没头没脑突如其来的提问换做旁人只怕听了一头雾水,但冯丰却缕着胡子笑道:“你知道了?” 冯秦氏翻了个白眼道:“当初你们俩的眼神交流可别想蒙骗过我。当时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原来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让那位族长对你歉疚。” “这你不懂了。” 冯丰挣扎着坐起来,虽然当时他重伤在身,可那位族长晚上派人送了药来,说是族里的秘传之药,对这种内伤治疗很有好处。他吃了两天,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完全可以不必整日里躺着,但他也学起来徒弟玄睿的招数:装病。 冯秦氏见了赶紧扯了一个靠枕垫在他背后让他靠着。 “我这么做算是一箭双雕吧。一是想让他对我歉疚,这样的话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天一庄至少不用遭受他们的攻击。二来嘛,也是送他一个人情,儿子成亲当父亲却只能坐在外位置上,想必他心里难受的要命。也算是我这个师父送给睿儿的成亲礼物。亲生父亲出席他的婚礼,这不比什么礼物都强。” “还一箭双雕?我看是三雕四雕都不止吧。” 冯秦氏娇嗔的拍了他一下道:“这个老头子,睿儿简直就是被你带坏了。一耍起心眼来,总要付一得十一劳永逸才行。” “别别别,我可比不上睿儿。这装病的一招还是我跟他学的哪。只不过,你不觉得我比他装的更像吗。那傻小子,明明刚刚自己装过一场大病,居然没有识破我老头子的“病情”。” 冯丰觉得很有面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马上都快七十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到了咱们这个年纪,最不能得的就是病,一病减三年寿啊。你怎么这么犯傻。” 冯秦氏当然知道他这么拼是为了自己的儿孙,可自己的老头子自己心疼啊。 “间三年寿命又如何。” 冯丰摸着下巴,望着天边的云彩叹息道:“只怕不久之后这天下会再掀起一场风云也说不定啊。到时候天下大乱,婷儿和允儿那么小,该怎么度过这场浩劫?还有这天一庄近万人,我又必须得为他们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至少得让他们有一部分人活下来才行啊。” “别说的那么夸张了。” 冯秦氏见老爷子越说越糊涂,拍了他一巴掌,端来药碗道。 “又喝。” 冯丰老爷子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才卧病两天,他媳妇就已经逼着他喝了十多碗药,在这么喝下去,他非得成药罐子不可。 “亲一个,亲一个。” 此时布置一新的新房内,雪辉和玄睿并排坐在床边,接受着其他人的祝福,可也有不少安分的人趁机起哄。 雪辉不由红了脸颊,玄睿也有些羞赧,但那些想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拍手,最后不得不逼得两人在众人眼前亲了一下。 “好好好。” 心愿得了后,那群闹腾的被那些成熟妇人们昵称为年轻猴崽子们就被推着到了后边,开始撒帐,并唱起了《撒帐歌》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女亘)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虫宾)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谐音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祝福,散落在两人身后满满的婚床,红色,满眼的都是红色,喜庆的颜色。 “这是饺子。” 一个庄里比较有头脸的圆脸妇人梳着圆圆的发髻,很是富态,手里端着的红漆盘子上放着一盘半生不熟的饺子,她将饺子送至雪辉唇边,看着她吃下,微笑的问着雪辉道:“生吗。” “生。” 雪辉虽然不羞涩,可面对这么多人,到底是年轻女子,脸早早地红成了大苹果,虽然干脆,却小声的如同蚊子哼哼。 “对,生的。生更多的孩子。虎头虎脑的最可爱了。” “嗯。” 雪辉红着脸低下头,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小腹,那里,正静静孕育着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等新房内安静下来,已经是夜半子时。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还围在这门口干什么,看人家小夫妻俩洞房,好意思吗。” 圆脸妇人揪着自己一个才十六七的儿子的耳朵,右手拽着另一个儿子,这一喊不要紧,竟然从人群里喊出六七个干笑的年轻人出来。最大的已经有二十七八,最小的才十二三,拍成齐齐的一排,干笑着被自己的母亲数落。 “还愣住干什么,真打算让我去你们大师兄那儿告状啊。” 圆脸妇人的丈夫是冯丰的左膀右臂,在庄里很有地位,加上她本人勤劳质朴,很多弟子都受过她的恩惠,她催赶人赶紧离开,很快人群便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弟子面面相觑,最后觉得无聊,才悻悻的离开。 “总算是走了。” 屋里,一直在屏气听着外面动静的新婚夫妇,也重新松了口气。 “累死了,帮我把这个凤冠拿下来,赶紧的,把我的头发散下来。” 雪辉扭了扭脖子,伸了伸几乎快要僵硬的腰。这一天她过得真是太累了,虽然听别人说过成亲时女子要带着多华美的凤冠,可是越华美越重,到最后几乎把脖子都给压断。她倒是没感觉,只是她这头一贯让她引以为傲的长发,全部盘在头顶上的发髻,却险些把她的脖子压垮。 “这样就舒服多了吧。” 玄睿颠了颠凤冠,轻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却制作精良的让他惊呼。 “这是哪来的凤冠?” 玄睿不记得他准备的凤冠中有这号的。 “不知道,是冯夫人拿来的,说是你师父找出来让我戴的。也幸好这个凤冠几乎没什么重量,否则的话,这场婚宴我不一定能撑下来。” “你怎么睡了,还要净面洗漱的。” 玄睿见雪辉已经闭上了眼,提醒她。 “不管了,你帮我吧。我是孕妇,需要特殊照顾。” 说完,雪辉转了个身,面朝里沉沉的睡去了。 “好,我帮你。” 玄睿细心地帮雪辉擦掉脸上的脂粉,又松了松她的衣服,整理好了她,才开始打理自己。 回乡 第二天,两位新人早早的捧着茶壶茶杯托盘等候在冯丰的屋门前,等着给他敬献媳妇茶。 “行了行了,进来吧。” 冯秦氏听说徒弟两口来了,赶紧把两人迎了进去。 “师父,请喝茶。” 雪辉跪在窗前,把托盘举得高过头顶,恭恭敬敬的敬茶。 “不错不错啊,雪辉啊,这是给你的。拿着。” 冯丰把红包放在托盘内,拿手帕擦了擦嘴,道:“以后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该懂得为妻为母之道。我也不多说了,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用不着我多教。我哪,只有一句话,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谨遵师父教诲。” “该我了。” 冯秦氏也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茶,把自己的那份红包放在托盘里,就把雪辉拉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辉儿啊,已经快四个月了吧。” “对,胎儿已经坐稳了。” 摸着已经稍微有些出来的肚子,雪辉脸上满是即将当母亲的光辉和开心。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我听睿儿说,你想等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就带着他回西域?” “对,那里毕竟是我的家。我的族人都在那里生活。不过最主要的生活地点还是看阿睿的选择了。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想回去,他随时都能陪我一起去。” “那就好,你要知道。所谓夫妻哪,就是要夫唱妇随,意思就是说两个人要一条心,走一条路。如果心不齐,路不同,那这样的婚姻可不好过啊。家有贤妻富三代,你可要牢牢记住。” “我谨记在心。” “睿儿,你有什么打算。” 屋里,冯丰问玄睿同样的问题。 “我,我想。” 玄睿拧了半天,冯丰却笑呵呵的道:“你看了我和那位族长的比武,心动了,想跟人家学武对吧。想去就说出来嘛,有什么可扭捏的。怎么,担心师父反对,你这小子,师父心胸有那么小吗。” “可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玄睿皱了皱眉,前些日子他因为雪辉的事对那位族长态度很不好,不知道他会不会放在心里。 “你放心,我去跟他说。年轻人啊,就该多跑跑。” 果然,当冯丰和族长一提,族长早已经乐的找不着东南西北,立刻满口应承下来。 忘忧族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行囊时,沁儿也听到了信息。 “我也去我也去。” 听说大哥要去天一庄,沁儿的心思也动了。 “可是你走了,雪辉谁照顾啊。” 玄睿有些担心怀孕的妻子。 “我也去。” 雪辉如此回答。 玄睿要跟着学武,沁儿跟着凑热闹。冯秦一家也要马上返回东华阁,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熟悉,说话的人也没有,她还不如跟着去。 “可你有孕在身,不方便。” 玄睿最担心的还是雪辉的身子。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想好办法了。” 广远霁适时出现,为这对夫妻解答了难题。 至于他们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自然是知道了雪辉有孕之后,一直准备了几个月才准备好的万无一失的方法。 临走时,冯丰为儿子和族长一行人举办饯别筵席。宴席上天一庄的弟子兴致很高,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 “族长,我敬你,一路顺风。” 冯丰坐在主座上,身旁坐着妻子,遥遥像坐在自己下首的族长举杯敬酒致敬辞。 “多承吉言。” 二人一饮而尽。 相逢即是有缘,奈何情深际浅。临别即更天堑,遥敬一杯薄酒,祝我知己长存。 二人在短暂的时光里对对方有了深入的了解,彼此敬佩,只可惜临别时的酒席还是姗姗而至,纵然不能成白头好友,但一生得遇一人相互敬佩,也是一种福气。 “以后,睿儿你要多多照看了。” 冯丰伸指指向玄睿,族长心领神会,拍着心脏保证,自己的儿子自然会用心照顾。 筵席终止,人散,冯丰送到了门口,望着儿子和族长一行人远去的长长的影子,直到看不见了才挽着妻子的手,踏进院门,命弟子把庄里的中门关闭。 “师叔,你别跟族长爷爷去那里了。听我爷爷说那里除了林子,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 两路人马走到了分岔路口,冯允拉着玄睿的手,使劲儿的用力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马车上。 “允儿,别胡闹。该走了。” 冯秦拍打掉儿子不愿意的手,把他推上了马车,致了一句歉,双方扯归扯路归路,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路途上。 一路上,玄睿原本担心雪辉的孕吐症状会影响到进程和她的身体,没想到在大长老的照料下,雪辉的症状大大减轻,不仅如此,还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饭量而胃口大开,让玄睿激动地不知对大长老说了多少句感谢的话。这也让得意洋洋的大长老更加尽心尽力的照料雪辉,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背地里大长老对族里的小辈是如何洋洋自得的炫耀着自己的医术如何高明。 从天一庄走过淮河,花了七八天的时间,从地理区域来讲,已经进入到了南国。 只是这一次,玄睿他们走的路是与上一次梁九霄带着他们走的那条路完全不同。 自从进了那参天密布的林子里,雪辉他们不知饶了及绕,完全失去了方位。就连被诩为下知地理的玄睿也迷失了方位,只能被动的跟在人身后走。 他们迷失了方向,是因为他们没有在地上走。而是,在树上走。 这对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无论是体力还是轻功。 除了雪辉身体不便,其他人身轻如燕,一个接一个的跳跃在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树顶上,轻轻松松的垮了过去。 “能先停一下吗。” 雪辉已经不知道因为身体撑不下去第几次提出休息了,虽然她看得出那些人没有一丝对她延迟行动的不满,可是她脸皮儿薄,这样下去她也实在是无法撑下去。可若是咬牙强撑下去,只怕她腹中的胎儿不抱。思来想去即是为难。若是玄睿武功仍在,她还好意思让他背着自己。可如今他内力尽失,总不能大刺刺的让一个陌生人长时间的和自己保持亲密。 “小辉,喝口水。” 听到妻子身体有恙的玄睿立刻从队伍的最后赶了上来,解下腰间的水袋,拔出盖子,递给雪辉。 见妻子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玄睿开始悔恨起来,他有些气急的捶打着自己骂道:“都是我没用,不能帮你。” “好了,别给自己找难堪吗。你这不是遇到困题了吗。我没有那么娇弱,放心吧,撑得下去。” 雪辉见玄睿又陷入了自责之中,心疼的拉起他的手道:“别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受了,等你跟着他把武功练好了,什么不都好了。” 回 “咳咳。” 背后的沁儿咳嗽几声提醒这两个人别那么明目张胆的恩爱亲热,旁边还有人,当他们是死的啊。 “没事没事,小夫妻吗,亲热是难免的。如果不亲热,才叫有怪哪。” 大长老站的远远地,见雪辉有些羞赧,故意打岔。 雪辉休息好了以后,正欲起身,不想族长和大长老一前一后抬着一张长椅来到雪辉面前,请她坐上去。 两人只是单纯的想让雪辉更安全的到达族里,却好心变了坏事,丝毫没有料到雪辉会如何应对。 雪辉吓了一跳,立刻跳到一旁,连声拒绝。但由于担心她的身体承受情况,其余的人都涌上来七嘴八舌劝雪辉坐上去。 最后雪辉由于招架不住这难得的热情,只能厚着头皮坐了上去。只是心里一直别扭的厉害。 但她想不到,忘忧族人热情的对待,这只是个开始。很快,她就会被这热情似火的招待给燃烧了。 此行,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多阻碍,同样是去忘忧族,但跟着忘忧族人,无论是时间还是花费的力气都大大减小了不少。她一路没有出任何差错,顺利地到达了进入到忘忧族人世代居住的地方。 “过了这里,就到了家了。” 在深山里走了好几日的时间,玄竹韵兴奋的在跳着,对着一座座大山呼喊:“我回家啦——!” “三位,请把它罩上。” 一名少年手里晃着两条黑缎子,恭敬地却又不容置疑的要求。 “我知道了。” 雪辉和玄睿三人都是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对方不想让己方看到他们入门的秘密,顺从地接了过来,蒙上了双眼。 只觉得太阳光突然照在自己的脸上,突然之间又消失,几次三番如此,玄睿判断是他们在一个又一个的山洞里穿行,可能是天然的洞窟,也有可能是忘忧族人人为开凿的道路,隐秘的不为外人所知。有时候会听见飞禽走兽的吼叫啼唱,有时又会闻得鸟语花香。从感官上来判断,确实无法让人决断出是如何进入的。 悠长悠长的一条路,玄睿仔细倾听着身旁的一切声音,有些吵闹,有些幽宁,有的动听,有的刺耳,有的咆哮,但无论哪种,都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安心祥和的感觉,他的内心有一只不知生长了几岁的小兽,在不停的仰天长鸣:“归兮归兮,矢志不渝,不摧吾志,魂兮归来。” 雪辉有身孕,比之玄睿沁儿二人更得照顾。她艰难的走过那段长长又黑暗的狭窄石道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在脑海中想象无数的样子。 灵山秀水,山空灵净彻,水清新雅动。真可谓是福地洞天,集齐了造物主给予人世间所有所有的无私的馈赠,让人一见怦然心动,见而忘俗。 只是,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围堵在出口那个小小的洞口处的人群,各个带着欣喜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肚子。 雪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圆滚滚的肚皮,女人怀孕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为何都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打量着她。那赤裸裸的目光就如同吝啬鬼遇到了山一般多的财报一般无二,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往玄睿身后躲避他们的目光。 但令她猝不及防的是哪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赶了上来,一个个扯胳膊抬腿的把她抬到准备好的小塌上,机灵的几个人抢先一步抬着起小塌,风一般快速又平稳的带着她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切的混乱就发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快速的甚至让人无法做出反应。身为丈夫的玄睿甚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簇拥着抢先抬,抢走。若他没有被族长提前打了招呼,只怕他真的要认为这些人是要掳掠他的妻子。 “少族长夫人,请下。” 一个满头扎满了小辫子的、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跳上前请她下来,直到此时雪辉聪明的大脑也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她听见有人请他下来,她便一团雾水的顺从的走了下来。 等玄睿和沁儿赶到时,雪辉正木愣愣的跪在一团蒲子上,任由那位自称是族中长老的宗族长老在旁边乱乎乱跳,不时地拿柳条蘸着艾叶熬成的去污驱邪的水洒在她的头顶,全身。 “这是做什么。” 随后赶来的玄睿对这些不明就里,却控制住自己下意识拉起雪辉的举动。 “哦,是在祈福,祈求祖宗庇佑,驱邪避祸。” 跟在身后气喘吁吁赶来的沁儿见识过这种形式,遂对兄长解释道。 “是忘忧族特有的祭祀活动么。” “好像是的。” 兄妹俩被所谓的守护弟子拦在门外,并被要求跪在门前候着,两人老实照做。 “祖宗庇佑,神灵赐福——。” 在长老拖着长腔的唱声中结束。 “怎么样。” 玄睿和沁儿立刻冲了进去,一把扶起雪辉,争先恐后的问道。 “没事。” 雪辉笑了笑,连一刻钟都不到,她的身子什么时候那么娇贵了。 “族长,我们住哪。” 沁儿见到族长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房子。毕竟他们要在这里住挺久的一段时间,房子可马虎不得。 “小霁,你带他们去。” 广院霁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广远霁刚走,族长拧眉头就冲着屋内某一处躲藏的人吼。就因为你闹腾,他已经让步让儿子女儿住的远离了他,还想怎样。 “我不管,我讨厌看见他们。” 这位小族长十来岁的女子,仍然冒冒失失的如同如同十二三岁的孩子。当她听说几位长老为了增进父子感情在自己的家里旁边盖房子给那个没见面的继子住,她立刻就闹腾了起来。即便是她的亲兄弟也觉得不像话来劝她,也丝毫没有劝服她。 无奈之下,族内的长老只好另选址盖房子。自然,族长回来之后是真的生气,一句话都没主动打招呼。 “你干嘛。” 堇灵见他拎着包袱往外走,气愤的大叫道:“你又要住到山洞里。” “小睿武功内力尽失,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想想如何帮助他快速回复以往的武功。” 太过于了解这位妻子的性情却又不愿意和她纠缠下去的族长,最有力也是唯一的反抗措施便是,我走。 “你又要走。” 堇灵失去了原有的激烈和傲气。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习惯于依赖、习惯的对这个爱了二十多年的男子让步,下意识的怯懦的道:“要不,就让他们住到那也不是不行。” 回答她的是丈夫决绝不回的背影和一词不说的安静。堇灵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堇灵 听见母亲歇息底里的哭声,玄竹韵已经失去了去安慰她的力气。总是这样,一直这样,因为母亲的激烈,原本可能能过下去的生活,却硬生生被她给折腾的没办法过下去了。 一直听了两刻钟,玄竹韵的耳朵已经快被母亲的魔音贯耳给逼疯了,才不得不拖着无奈的身子去劝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 玄竹韵拍打着母亲的脊背,见她声音小了一些,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干嘛总是跟父亲过不去,他忘不了那个慕容氏又怎么样。他有你这个妻子,慕容氏也有了梁九霄。两个人已经不可能了,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吗。总这么闹腾有用吗。” “我知道这个理儿,可是我心里难受。我跟他十多年了,居然还抵不过慕容氏跟他的几年。” 堇灵没有喝水,而是叫小丫头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净面洗手,声音里仍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比不过人家啊。 玄竹韵见识过慕容氏的厉害,自然也清楚她吸引人的地方。她是那么美丽温柔,却又充满了可爱。但偏偏她又是那样的精明能干。如果抛却她是母亲的情敌这一关系,恐怕她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折服。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堇灵近乎疯狂的擦拭着自己刚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肮脏又懦弱无力的脸,当她擦干净脸颊后,重新恢复了她斗士的模样。 “我娘去哪了。” 堇灵外出过了好一阵子,玄竹韵仍然不见她回来的踪影,把守在门口的大长老的女儿叫进来一问才知道她也不知道去哪了。 “糟糕,一定是去大哥那儿耀武扬威去了。” 暗叫一声不好,玄竹韵想也不想就跟着跑去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法猜测会出什么乱子,也不知道雪辉和沁儿能不能招架得住她娘的攻击。如今雪辉可是族里最尊贵的身子了。若是娘敢动她一丁点,估计着族里那群盼孩子盼了二十多年、等的望眼欲穿的长老活剥了她的可能都有。 当玄竹韵气喘如牛一般冲到玄睿他们所居住的竹屋里时,只听见她娘讪讪的语气悠悠传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快的,玄竹韵见到她娘落荒而逃的身影。 很显然的,她娘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当她踏进去第一步时,沁儿瞧见了她,立刻招手让她过来,同时问她:“我是不是曾经的罪过你娘,你知道的话赶紧说出来。” 雪辉同样想不明白,沁儿刚才告诉她,她在忘忧族养伤时,连这位族长夫人的面儿都不曾见一次,哪里就能得罪了她。既然如此,她又是从哪里来的怒气和怨气? 不是怒气,不是怨气,是酸气。玄竹韵在心里纠正错误,却又不能说出来。 “两位姐姐大人大量,别跟我娘一般见识。” 在玄竹韵的劝解和保证她娘不会再来见他们一面的情况下,两个女孩将信将疑的点头相信了她的理由。她娘对所有外来人都保持着一种仇视。 贵客远来,自然是要载歌载舞杀鸡宰牛的迎接。当风尘仆仆的三人在山间的温泉洗去一身的杂垢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参加忘忧族早早准备好的宴席。 漫天漫地的绿草如茵,人们闲闲的随地而坐。以地为席,精心烹饪的佳肴遍布了宾主周围。人们若想吃什么,随意取之食用即可。没有人会说你失礼,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都随意自乐的闲适参加宴饮,毫无拘束。这让玄睿十分欢喜,立刻就爱上了这种氛围,并很快的融入其中。 “这是迷迷草酿的酒。” “这是酱花酿的酒。” 在一片嘈杂声中,忘忧族里最有名的酒鬼也最为放浪形骸的二长老正和人比斗品酒,很快就聚集了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是,琪儿花花心,另加了,加了,嗯,族长自制的苦思酒。” “哈哈,答对了。二长老,今日又是你赢了。” 作为裁判的广远霁敬佩的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那是当然,若论起酒品的心得,谁能有我厉害。” 看似醉的已经有七八成的二长老歪歪扭扭的行至玄睿身旁,拍打着他的肩膀交道:“过来,跟我比比。” 雪辉见状,伸手暗暗拉了他一把。玄睿心领神会的点一点头,从容拒绝道:“家有孕妻,不宜饮酒。” 不想他的正当理由却引得二长老嗤的大笑,仰天大笑完毕后,二长老给了玄睿一记鄙视的眼光道:“别以为刚才我没看见你的小妻子给你使得小动作,过来,陪我喝酒。男人,干嘛一直老老实实的听女人摆布。” 玄睿望了雪辉一眼,见她恼怒却又隐忍下来点了点头,蔡顺从的站了起来。 可惜玄睿对于品酒实在不内行,反倒被二长老和其他人哄着灌了两大坛子酒才罢休。 玄睿回到雪辉身边已有些微醉,他晃着脑袋道:“看来是真的有些醉了。” “你到底是什么酒品啊,喝了这么多,居然脑袋清醒的说什么微醉。” 见识过玄睿真正的千杯不醉之后,雪辉仍然忍不住腹诽几句。见他坐着一直摇摇晃晃,赶紧舀了一碗鱼汤递给他,解解酒。 当族长带着玄竹韵来到时,见玄睿正趴在雪辉肩上似睡非睡的样子,就知道他被二长老等人灌得结果,无奈的摇了摇头,暗地里吩咐人去取解酒药来。 这酒是好酒,药,自然也是好药。吃了下去后,不到两刻钟,玄睿重新恢复了神志清明的状态。 “既然如此,小子,我再约你斗酒如何。” 二长老兴起处,左右胳膊肘各夹着足有十斤重的烧酒过来重新约战。玄睿见了有些后缩,此斗酒非彼斗酒,斗酒量他绝对不含糊,可如果斗酿酒,十个他也打不过半个二长老。 “二长老,你过来,我来与你斗斗酒如何。” 当玄睿不知所措时,开口解救他的却是看不下去的族长,决定今日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家伙。 “行啊。” 二长老顺从的点了点头,夹着酒走到族长跟前,各拿了两碗,往里倒了满满的一碗酒,足有一斤重量。 学武 “慢着,上一次斗酒是你定的规矩。如今也该我定规矩了。小沁,你上来。小菊,你也来。我们四个一起斗,酒量。” 小菊,正是二长老的女儿。而与族长斗酒量,稍微有一些经验的人都知道,死定了。 二长老的脸,瞬间变得刷白刷白。可他却被逼的下不来台。 族长邀你斗酒,那是给你面子。敢不应下,估计他会被大长老教导出来的司法弟子打的开花。最让他尴尬的是,原本只想看他和少族长热闹的那群看戏者,见族长也从中插了一脚,瞬时兴趣大增了几倍不止,各个群魔乱舞般要求赶紧开始。想求救,估计也没人会答应。 “一碗。” “两碗。” “三碗。” “四碗。” 族长端起酒碗,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倒着,一旁还不时的拿眼睛探一下二长老那张因为难受而扭曲的脸,顿觉得爽歪了。 四碗下去,族长没有继续端起第五碗,瞟了一眼连第三碗酒都没有喝完就倒地不起的二长老,轻哼了一声,命人把他抬了下去。 他和二长老的比试到此结束,接下来就看沁儿的了。 原本以为会顺利胜利的沁儿在喝到第二碗的时候就练练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喝不下去了。” “姐,你该不会是喝不下去了吧。” 玄竹韵有些担心,这样的话不就三局两输,二长老一家赢了吗。 ”这么说,我赢了。” 小菊有些兴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赢得这么顺利,要知道族长一家可是族里某些方面的翘楚,无论别人如何挑战都必败无疑。但沁儿接下来的话打碎了她的幻想。 “刚才吃的太多,喝不下去了。” 沁儿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估摸着和雪辉有一拼了。 “难道就算小菊赢了。” 玄竹韵有些不甘心。 “要不然怎么办,我实在是撑得难受。” “好,那就算二长老赢。” 裁定者广远霁忍着笑把结果公布出来,但现场之人却笑翻了天,整片草地上的天空都飘荡着人们的快乐的笑声。这二长老运气也太好了,居然碰上少主吃东西吃的太多而主动缴械投降。 虽然是赢家,可小菊却满场都闷闷不乐。还不如输的光明正大。 宴席仍在继续,欢乐也在持续,但雪辉却因为身子不适早早离场,把玄睿扔在了宴席上继续应酬。 月色幽静,透过竹之间的缝隙洒在新嫁娘身上。雪辉仍然没有入睡,等着玄睿回来。 “小辉,你怎么还不睡。” 不知过了多久,当玄睿踏着夜色回来时,见她仍坐在床上秉烛夜读,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我和族长宴席散后在一起闲聊,原只是想着和他聊天,谁知道他。” “他的见识和谈吐立刻吸引住了你,是吧。” 雪辉瞟他一眼,无语的放下书,赌气似的蒙着头不理他。若不是她喊沁儿去唤他,只怕他巴不得来一个秉烛夜谈,真的谈一个晚上也不睡。 “好了,小辉,我错了,我不该忘了跟你嘱咐一声就自作主张的起了兴致,还这么久不归。别生气了,生气对孩子不好。” 玄睿把脑袋贴在雪辉脸颊一侧,相互摩挲表示自己的歉疚。 “哼。” 雪辉仍然闭眼不理他。 “我错了。” 雪辉仍然想不理他,哪料到这登徒子竟然厚颜无耻的直接伸臂紧抱住她,吻了她的唇。 …… 只是玄睿没有料到的是,因为他一时孟浪,导致雪辉差点小产。 “够了。” 听到沁儿大喊大叫,大长老飞速赶来为雪辉保胎,其他听到信儿因为心惊肉跳的人赶来守候在门外的人们,各个都用责备的目光盯着因为愧疚而躲在暗处闷声不吭的玄睿。 “怎么样了,大长老?” 大长老刚刚走出来,满手的血迹看的玄睿几乎眼花,他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孩子,他的孩子,该不会没有了吧?如果这样,雪辉醒了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她? “放心吧,孩子没事,已经保住了。” 大长老一边在儿子端过来的水盆里洗干净手上的鲜血,一边愤愤的瞪着垂着脑袋的玄睿道:“你是怎么做父亲的,真是混账。以后你就不要在雪辉跟前照顾她了,我会派人来近身好好照顾她的。还有,从今天开始,你立刻找点事做,不要一直围在小辉身边。” 说完,大长老洗完手,一甩手帕子,急匆匆的去找人照顾雪辉了。 “哥,你真是的,吓死我了。” 沁儿在发现雪辉流血时吓得半死,在大长老进去救治她的时候心脏七上八下的,也是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小产。当她听到孩子无事的消息后才松了口气,进去照顾雪辉,看大哥局促不安的坐在一旁,忍不住满员起他。 “小辉,对不起。” 玄睿在旁边转了好几圈,才慢慢地坐到雪辉身旁,十分愧疚。 “我不想说什么了,只想好好休息。” 雪辉垂下头看着险些失去的孩子,心里仍然惴惴不安。她可不同于玄睿有至亲,身边还有娘,两个妹妹,她只有她自己了,所以对于腹中的孩子,她比他更加看重,因为只有这两个孩子的存在告诉着她自己,她在这世上终于又有了血脉至亲,不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 “你,好好休息吧。” 玄睿叹口气,伸出的手准备抚摸她,却还是伸了回来。在这种时候,他还是避一避的好,想及此,他起身去找了一个人,一个他原就想着能够去找的人。这时候,这个借口,最恰当不过了。 “族长。” 深夜,族长正在秉烛夜读,听到门被人轻轻叩起,声音却是自己儿子的,连忙翻出自己的面具戴上去,开了门。 “小睿,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不去休息,不累吗?” 虽然玄睿曾经明确的告诉他不希望他叫自己小睿,可对于族长来说,他还是改不了。 “族长,没什么事,只是我希望以后我能跟着您学武功。” “跟我学武功?” 族长听到他重新有了志向雄心,自然是高兴他的重新振作,只是一贯谨慎的他不得不多问几句:“为什么要我教你呢?” “听说族长是族中最好的武者,也是最好的教导师父,所以我想趁着小辉有孕的时候,多跟您学学也是好的。” 听他一说,族长立即明白了他的来历,忍不住揶揄他几句:“我看是因为大长老不准你陪在小辉身边,她把你赶出来了,所以你就顺便找一个打发时间的法子吧。不过也好,你想学什么武功?需要我怎么教?” “我想求您和我一起练武,只要这样,就足够我受益了。” 玄睿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把心法的秘笈告诉族长,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近之人,还是不要告诉他好。 “好是好,只是你不想重新练习你以前练得心法吗?其实我是希望你继续学的,因为我听沁儿说过,所以我觉得,你的武功路数和我所练的是同一种类型的,甚至可以说相似的,如果我们两人在一起,对我们双方都是极大的促进。事半功倍。” 补药 族长从玄睿眼中的犹豫看出了他在犹豫什么,因为武功这类东西,从来都只在一家族内相传,甚至有些家族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告诉,只给继承者知道。现在的他与小睿没有任何关系,他自然不会莽撞的把心法视于众人看。 “您是说我们的武功相近?” 玄睿有些不敢置信的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 “对,天下武功路数虽然招数多样,变化莫测,可是归根究底,万变不离其宗,总有章法可循。或阴险毒辣,或以柔克刚,或刚柔并济,或讲究天人自然,总归逃脱不了这些路数。自然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只是难的就在于修炼者的天赋和悟性,以及在打斗时的机变灵活。你说,我说的对吗?” 见儿子听得入神,族长故意把皮球踢给了他,同时也是故布疑阵,扰乱他可能日后对自己产生的怀疑。毕竟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他本人不认为自己可以招架得住,他甚至无法断定自己能蒙过他多长时间,既然如此,不如早早给他灌输这种思想,免得他到时候生疑,出了岔子。 “既然如此,就多谢族长了。叨扰多时,在下告辞了。” 两人又在一起说了一阵,水滴在一滴一滴的滴下,提醒着这二人时间的过去。玄睿首先回过神来,因为他因为担心雪辉,晚饭也没有吃,现在又说了好大一气,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立刻起身准备告辞。 “嗯,不过,你还没有吃东西吧。” 看到玄睿有些小小的急躁,族长的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这个性急的小子,到底是担心孩子。 “给,这是小韵晚饭时给我端来的一些点心,你就着茶水吃一些垫垫肚子再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小沁见了你又要说你了。” 族长从盒子里取出几盘精致的甜点,端上桌子。因为南方多水汽,十分湿润,所以为了防止食品变潮生菌,许多忘忧族喜欢动脑子的人们便纷纷做了许多隔离水汽进入的盒子包装食物,同样族长家也有不少别人家送来的。 “这,可太谢谢了。” 玄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嗅到还残留在空气中传来的美味,他道了谢后,拿起筷子捡起一块放到嘴里品尝,有的脆,有的甜而不腻,果然十分好吃。 “好吃,没想到竹韵的手艺这么好。族长你可太有口福了。” 家有好女,自然是不能吝啬自己的赞美。玄睿一边吃一边称赞着玄竹韵的手艺。 “哈,你可别这么夸他,否则啊,你一定会被别人笑话的。这是她娘做的,叫她送来的。小韵的动手能力和小沁一样差的,简直是惨不忍睹。教她刺绣做衣服做饭什么的,总是学不会。” 族长说起这两个女孩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是满满的无奈。也是怪事,这两个女儿,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是这性子,怎么如此相似呢?除了面容有些地方不大像外,这性子喜好竟然如出一辙,唯一的差别竟然是有高有低天赋有好又坏罢了。 “是吗?竹韵和沁儿怎么这么像啊。小时候娘让人教她做一些女孩儿该做的事情,可是她却总是不好好学。把绣花针当做暗器去射绣娘,把娘气得跳脚,最后只能妥协,不让她学这些东西了。只是啊,娘也不好意思去过分苛责她,因为娘自己对这些东西也比沁儿好不了多少。” 不知不觉间,玄睿被族长打开了话匣子,这一说,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升起,玄睿便急急忙忙赶回来。因为昨晚和族长聊得很开心,所以一聊,他就把要回来看雪辉的事情给抛却到了脑后,最后两人脱下鞋子,在床上聊了起来,然后,聊着聊着,在听着族长说的时候,他就靠在靠枕上睡着了,最后还是族长好心的收留了他一晚,将就着和自己睡在了一张床上,还小心翼翼的脱去了他的外袍子,还给他搭上了被子,因为虽然身处南方,可是天气也是蛮冷的。虽然他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套上鞋子,可跑回来的时候雪辉已经醒了,正和沁儿说话,见他一副着急的样子,气的一转身,赌气不和他说话了。 “小辉,对不起。” 玄睿低下头认错,最后一通好哄,才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答应他跟着族长去学武艺。 “跟着族长学武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可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惹他生气了。还有,跟着他要多听多想多看多悟,这样才能进步的更快,知道吗?还有,我很好,有沁儿照顾我,还有玄姑娘每天都跑来看我,听说等一阵大长老选好的人就会来照顾我,你就好好地跟组长学,千万不要分心。” 玄睿中午歇过午觉,便开始动身准备离开了。临走时,雪辉拉住他这般细细嘱托一番。 “我知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玄睿一再点头,并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接过沁儿打包好的包裹,背着,和雪辉道过别后,两人依依不舍的分手了。 ?由于昨夜雪辉因为差点流产,玄睿被大长老严禁踏进竹屋半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玄睿只好把照顾雪辉的任务交给沁儿。自己则跟随着族长一心一意的修炼武功,争取早日把以前的武功练回来。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一走,雪辉便失去了保护她的盾牌,一个人孤独又软弱的暴露在一群对她虎视眈眈的人的眼中,成了她们的目标。她重新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热情之中。灼伤了她,却让她不知所措,无法拒绝。 “雪夫人,这是我做的冰糖山楂汤,听说您胃口不好,尝尝,最开胃了。” “雪夫人,这是我做的甲鱼汤,最滋补孕妇的了。您尝尝。” …… “我的。” “我的。” 每天早中晚三餐,每餐至少有五十来个熬夜妇女带着精心烹制的食物排着队等着送给她补身子。打开门,永远都是一眼望不尽的真情笑脸,恭恭敬敬的态度,精心美味又符合她调养身体的食物。可是,却让雪辉险些崩溃了。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也是罪过,不吃,更是罪过。 吃了这个,得罪了那个,糟蹋了这家的心思。吃了那个,又得罪了这家。因为你说吃了,人家怀疑你嫌弃她们做的饭菜不合口,伤心难过;吃了这家的,这家高兴了,那家一双眼睛呜哇呜哇的盯着你,一副“你怎么不吃我的吃她的”的表情,可怜又无辜,让她无所适从。 在这种无限死循环中,尽管有沁儿拼命的帮雪辉吃下其余的饭菜,甚至每餐都吃的趴在桌上肚子快要爆炸,无法行动仍然无济于事。可惜粥多僧少,杯水车薪。 在这种无理智的圈养下,雪辉的身体,再次出现了问题。不止她,更为严重的是沁儿,流鼻血的速度如泄了洪的洪水一般绵绵不绝。 “够了。” 大长老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明白是大补过了头的缘故。脾气上来,把那些傻热心的女人通通臭骂了一通,然后把剩下的美餐扔给了自家养的宠物,明令禁止除了他妻子送餐以外,如还有人送餐,一律送到司法堂内受戒,这才把那些女人成功的轰走。 “我会不会一直流鼻血啊。” 补得几乎虚脱的沁儿,软软的趴在广远霁怀里,十分郁闷的问道。 “放心,我已经让我娘给你做了专门的药膳,一定会把你调理好的。” 广远霁心疼的望着沁儿,只觉得她大补反而补得瘦了许多。 玄竹韵听到消息赶来探望,却笑得弯了腰,最后把领头的女人叫来训诫了一番,才算小惩大诫,放过了她们。 古树拜祭 因为玄睿这一阵跟着族长闭关修炼,闲来无事的雪辉无聊至极。大长老见她闷得慌,就选了一些书送给她解闷儿,同时选了几个机灵可爱的孩子轮流陪着她到处走走散心,观赏观赏族里的风光,这才减免了雪辉孕期内特有的情绪低落期。 “夫人,您跟着我来出去看看,如何。” 由于雪辉看书看入了迷,一旦进入书中便是一连几个时辰动也不动,十几岁的孩子担心她将来会难产,不断的派人在旁干扰她的注意力,希望她能多出去走走。 “夫人,您就跟我出去走走吧。” 在这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风芷年纪才九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她胆子极大,也十分有眼光,总能最先机灵的察觉出雪辉情绪的变动,往往利用这个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机灵的孩子也最得雪辉喜爱。当风芷来到她身边调来蹦去拉着她要她出去时,雪辉立刻缴械投降,还刮了刮她的鼻头臊她道:“针布害臊,明明知道我不舍得说你,你就蹬鼻子上脸,处处拿捏要挟我。” “哎呀,小芷是为了夫人好啊。大长老爷爷说孕妇要多出去走走,这样的话对孕妇和小宝宝都好。可夫人一拿起书,什么都忘了,总是只顾着自己。都不顾及小宝宝,也不和小芷玩了。你都不知道小芷都快伤心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随你们出去走走如何。” 雪辉逃不了风脂可怜兮兮求她的表情,举手投降。 “好耶,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风芷飞一般跑了出去和其他小伙伴说了,几个小家伙立刻欢呼起来,成群结队的拉着雪辉去看他们早就想去看的圣地。 网优族内有一颗生长了两千多年的古树,至今顽强生长。就连百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乱也没能让它倒下,因此在忘忧族人的心目中被赋予了极崇高的地位。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不到十五岁的孩童没有资格去请求古树赐福的资格。族内所有的孩子都对这颗古老而又神秘的老树充满了好奇心,无不可盼着能够早早一睹它的样子。 几个孩子领着雪辉去神树那里祈祷,一路上嘻嘻哈哈,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人还未至树胖,老远便望见大半月未见得丈夫正绕着树枝飞类飞去。虽然不知道武功如何,但这轻功已经有以往的五六分强了。 “不错。” 站在树下指导监督的族长点了点头,见雪辉来了,遂大发善心道:“既然你遇到了妻子,绕完两圈后,你就和她一起回去吧。” “小辉,最近宝宝乖不乖,有没有闹腾你啊。” 玄睿心疼的上前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她的肚子愈发的大,身材臃肿,行动困难,以往红润娇嫩的脸庞也因为有孕的关系变得蜡黄,完完全全被折腾的变了一个人。 大半月未见,雪辉发现玄睿迅速变得精瘦,脸色也疲倦了很多,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明亮透彻,精神也变得抖擞起来。 他的变化挺大的,看来这阵子族长是花了心思锻炼他的。雪辉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遂上前福了福身道:“这阵子劳烦族长操心了,雪辉在此替阿睿谢过您的辛苦。” “别,你现在可不能动弹。” 族长立刻伸手扶起雪辉道:“看来大长老没有把你的怀孕实情告知你啊,都四五个月了,还整日的乱跑。” “怀孕实情?什么实情。” 夫妻俩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搞不懂大长老隐藏了什么内幕。 “大长老已经通过把脉探出了你腹中的孩子是双胎,一儿一女。龙凤呈祥。” “双胎?” “一儿一女?” 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几乎快要被砸晕了的夫妻二人,双双欣喜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先走了。” 至今还无法相信自己一下子就得了两个孩子的准夫妻玄睿,瞬间思绪凌乱了。他激动的近乎癫狂,抬腿就要抱着雪辉返回自己暂居的房屋,不想族长却凉凉的在背后道:“我让你走了吗,还不赶紧继续给我练习。” “可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啊,明天,我一定加倍补偿。” 说完,玄睿已经抱着雪辉,嗖的不见了人影。着急火燎的如同一个没遇到什么事情的毛头小伙。 “少族长真是笨,现在才知道。” “我觉的他刚才才叫笨,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变成那样子了。” 一群被雪辉丢下的小孩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偷笑着刚才玄睿的傻样。 “行了,赶紧回家。” “族长,我们能拜一拜神树吗。” 风之若渴求的望着族长,希望他能通融一下,让这群人拜一拜神树。他们族里每一个新生儿在满月之时,都会被家人带着到神树下祈求赐福,可是他们一生只有一次亲近神树的机会,长大后只能远远的望一眼。 “你们为什么要把小辉带到这来,难道就是拿她做挡箭牌好躲过司法弟子的巡逻和责罚?果然好大胆子。” 自己的小心思被族长猜了个透,风之若几人吓得立刻跪在地下求饶道:“族长开恩,我们知道错了,千万别告诉大长老好吗。若是我们因此被责打,我们的家人一定会打死我们的。” 风之若这些孩子自幼在族里长大,深知这里的规矩,若是让族人知道他们为了看神树而算计到了不知情的少族长夫人身上,只怕会鄙视死他们的。那他们,包括他们的家人,只怕一辈子都要活在族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中了,这样的话,他们还不如死了好。 “我只问你们,有没有在小辉面前露出马脚。” “没有,没有。” 惊慌失措的孩子们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间透露了族里的大秘密,只想赶快从这里脱身。纵容现在雪辉没有意识到,但总有一天她会想通。 “回去吧。” 如逢大赦的孩子们松了口气,才要谢谢,不料下一句话却把他们所有人打入了地狱。 “以后你们就不要去找小辉解闷了。” 明明雪辉被他们逗得每天喜笑颜开,任务完成的很好,却突然被族长禁止接近雪辉,族人不是傻子,都会猜到他们犯了错得罪了族长,才会落得这样一个境地。 但他们不敢,也没有资格继续求饶,耷拉着脑袋,排着队无精打采的回了家。 取名 “阿睿,你在干嘛。” 雪辉见玄睿一回来便搬了许多书,一直钻进书里不出来,挺着肚子坐到他身旁问道。 “我在给孩子起名字。” “想好了吗。我倒是有几个备选的。” “是吗,那你说说。” 玄睿被引起兴趣,从书中的世界返回到雪辉身上。 “女孩儿叫月牙儿,男孩叫小石头。” “这是什么名字。” 玄睿原以为雪辉这位学富五车的才女会给出什么好的建议,见她起的是小名,打心底里有几分不喜欢。 “小名是孩子小时候叫的,亲切。大名听起来再怎么包含父母的期许,也是父母对孩子长大后的希望。我现在不想想那么久远的事,我只希望孩子在我身边按部就班,像个平常的孩子长大就好。离孩子长大还有好久,干嘛这么着急要求孩子按照你的想法和期许成长。” 听雪辉道来起名的用意,玄睿从心底里有几分惭愧。在雪辉母爱的柔和光辉下,他的那点的父爱,简直瞬间成了可怜之物。 “阿睿,你同意吗。” 雪辉见他陷入沉思,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名字,原想着和他商议一番,却没有想到丈夫却想到了别处。 “好。女儿就叫月牙儿,儿子就叫小金刚。等孩子长大了,就会明白我们对他们的期许。” “你同意了?” 雪辉原以为自己要花费很多唇舌和时间才能劝服玄睿,突如其来的肯定同意让她喜不自胜,当即喜笑颜开,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夫妻二人大半月难得见上一面,又是新婚蜜儿,自然对彼此又说不尽的话。这次回家小聚,两人一直躺在床上聊了后半夜才歇了兴致,相扶入睡。 一大清早,沁儿起床,洗漱完毕后去哥嫂的房间里瞄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在睡觉,就推开门刚刚打算把通通风,不想却在不远处的树上发现了睡得正香的大长老。 “大长老,大长老。” 沁儿感到好奇,跃上树枝,折了树叶子,轻轻扫过大长老的面颊。 大长老本就一夜不曾安心,困得实在撑不下去才堪堪入梦,睡的很浅。沁儿这动作,立刻就惊醒了。 “你这是干什么,当门神啊。” 沁儿好笑的扶着大长老跳下树,见他伸胳膊踢腿,显然昨夜一夜都不曾动弹,如今导致全身僵麻不止。 “我还不是为了你未出世的小侄子和小侄女,要不然的话,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干嘛要守着罪。” “担心什么啊,雪辉胎位稳当,前天不是刚来给她诊过脉象,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又不放心了。” 沁儿嘻嘻笑着打趣着大长老,大长老却哼了一声道:“我不放心的是你哥,上次忘了你嫂子为什么动了胎气?” 沁儿尴尬的臊红了脸。她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不如大长老经历的事多,磨练出一副槽脸厚皮,说出来这等夫妻床笫之私事也毫无顾忌。 “行了行了,害羞做什么。不过好在,你哥长记性了,没做什么事。” 听大长老一副“你哥孺子可教也”的样子,沁儿不又被勾起了好奇心。小夫妻俩刚成亲没多久,关系正火热的蜜里调油,大半月未见,两人会干什么,说什么? “他们俩昨晚上说了什么话。” 见沁儿直勾勾的被引起兴趣,大长老拍了一下脑门道:“没干什么,一直在商量给孩子取名儿的事。” 听见这等大事,沁儿顾不上继续追问,直接冲进屋里,准备找出书籍,自己也准备一些。 大长老则慢悠悠的转身离去,他准备去找族长商量一下。昨天小夫妻俩的私房话给他提了个醒,是时候该做好准备了。名者,命也。起名字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绝对不可马虎将就。 只是,当他兴高采烈的拿着和几位族老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又从中争得唾沫横飞差点为此拳脚相向才商量出一个各方妥协的几个备选名字去请族长定夺时,堇灵得知消息又闹了起来,大骂这群族老不把她们娘俩儿放在眼里,又骂丈夫偏心眼,又开始啰嗦着把那些陈年旧事的烂谷子给抖搂出来。 “竹韵出生一年多,都会喊爹了,你都没想过要给她取个正正经经的好名字。如今到你孙子了,这距离出生还有好几个月那,你们这群人就忍不住寂寞,乱蹦跶起来了。做人做到这份上,还真是够可以的。你们这群老东西拍拍自己的良心说说看,我家竹韵哪里做的不好了。他的儿子二十年没回来过,本该属于他的责任让我家竹韵一个女孩子背负,这几年不全靠竹韵辛辛苦苦挑起大梁,劳心费神,得过你们一个好吗。你们不说一句劝慰她感谢的话,反倒一找到你们的少族长,立刻就把竹韵这位少主给蹬到一边去。偏心眼没你们这么偏的。” 这话堇灵唠唠叨叨反反复复已经不止说了多少遍,族老们也懒得跟她计较,更不想跟一个刚从醋缸里出来全身都冒着酸气儿的笨女人说话。 大长老朝玄竹韵递了个颜色,竹韵就明白过来,低着头把自己正着三不着两的娘给拉了出去。 见族长闭着眼睛坐在那儿不置一词,大长老冷哼了一声,又不止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你这样的人,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妻子。” “你们不用推荐了,我早就想好了。” 族长待周围一切都平静下来,才缓缓睁目,拿起桌案上的狼毫大笔,在纸上挥洒泼墨,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写好后视与众人。 “行,就这个好了。” 见族长早有准备,其他人也都点头称赞。毕竟是他的孙子,自己也不好强行插手。 “跟着族长去修习的时候,注意一点,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如何尊敬族长,我想我不用说你也心知肚明。只是有一件事我得好好嘱咐你,以后没事的话多回来看看,哪有丈夫一连大半月不回家的。” 早晨,贤良淑德的雪辉新妇就起床为又要出门的丈夫打点行装,临送出门时她絮叨了几句,引得玄睿浅笑,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放心。” 新人 “夫人。” 玄睿刚走,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就跑了过来。 “何事?” 雪辉转身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不过八九岁开外,比风之若还小一两岁。穿着一身粉蓝色的粗布衣衫,脑袋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双平髻,大眼睛小鼻子,因为刚刚跑来的缘故,脸色红扑扑的,异常的可爱。 雪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大长老说风姐姐不懂事,让我和哥哥来陪你玩儿,陪你散心。” 小丫头头一次见到雪辉,并没有小孩头一回见到生人的害羞或者害怕,说话条理清晰,大方得体,浑身散发着独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特有的朝气蓬勃,比之风之若乖巧懂事型的善于观察人心,雪辉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 她微笑着弯下腰,招招手让小丫头过来,用手帕子细心地擦去她头上的汗珠,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云千浓,九岁了。我哥叫云千度,十三了。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可是她已经十六岁了,大长老嫌他年纪大,不让她来陪你玩儿。” 云千浓伸出胖乎乎的手掌,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腿儿,连带着手指头也是圆润的,伸出三个指头道:“我家兄弟姊妹三个,夫人你好厉害啊。听娘说你一下子就怀了两个小孩子。” 雪辉微微一怔,显然被这个天真开朗的小女孩的问题难住了,不知该如何回话。 “夫人,你打算生几个孩子啊。三个,还是四个,五个,六个?” 见云千浓越说越多,雪辉立刻伸手拍掉她越深数量越多的胖手指,嗔怪的望了她一眼道:“生几个孩子,这我哪能提前知道。” “有啊,大长老说你应该生三个,可其他长老都说太少了,至少要生七八个才够基本,多的话十来个也不是问题。” 见云千浓说起生孩子说的很开心,雪辉却险些晕倒。且不说生这么多孩子,她能不能生出来,且论这么多的孩子,她怎么教育的过来?还有,她和丈夫生几个孩子那是他俩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这些人在一旁指手画脚? “几位长老真的是这么说的。” 恢复理智的雪辉双手握住云千浓的双肩,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被她看出来。她现在真的很恼火,她又不是母猪,生十来个孩子干什么。 “不止长老们在商量喔,整个族里现在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夫人的肚子了。老人家常说,双胎,尤其是龙凤胎,几千个也不一定会有一个出来哪。大长老还让我来问问你,你的祖先有生过双胎的记录吗。” “千浓,你的族人,简直是太,可爱了。” 雪辉咬牙切齿的把云千浓涌入怀里,她不得不这么做,否则的话她脸上的抓狂一定会被这个小女孩看到,转而传到其他人耳中。她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出整个族里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她的肚子的场景,一定回异彩纷呈。 雪辉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性子冷淡的忘忧族人,居然也是如此的好奇心强盛,对于陌生人甚至于有些八卦。 “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告诉大长老,就说他猜得没错。我娘的确有一个双胞胎姐姐。这下子他应该满意了。” 定好下午三人一起外出游玩,雪辉才转身回到屋内,把桌上满满的一桌忘忧族人送来的孕妇早餐全部掀了。 “没什么,刚才孩子闹得动静太大了些,一时受不了就发了火。” 雪辉没有把生气的原因告诉沁儿,因为沁儿和这里的人关系很好,让她不得不多起几个心眼,免得这个嘴巴上没把门的女孩把自己的气愤怒给抖搂给别人。 “是吗,那你的早饭怎么办。还有我的早饭,全都给你扔到地上,吃什么啊。”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有人络绎不绝的端着热腾腾的美味饭菜送上门来,刚开始姑嫂俩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都是一副你不吃就是看不起我的手艺虎视眈眈的模样,两人虽然对于他们过于热络的热情感到狐疑,但知道这些人对她们没有存在坏心眼,只能默默接受下来,纵容腹中有万般的不解。但还是敌不过美食的诱惑和饭来张口的潇洒,逐渐适应下来。但是因此养成了坏习惯,因为日日人们送来的食物发愁吃不完,一天三餐,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做饭,这下子,雪辉把食物都扫到了地上,两人吃什么啊。 “吃什么,自己动手做,以前我们自己动手的次数还少了。难不成才几天没有做饭,就懒了不成。” 沁儿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大清早的发生么风,好好的饭菜扔了吃什么,还得自己动手去做,累死了。” 雪辉不理,她知道沁儿的性子让她哥给惯坏了。也不愿和她多搭理,让她瞧出自己的异样。 “你做什么那。” 沁儿正自顾自的说着,见雪辉独自一人撑着肚子往厨房走去,吓得立刻追上去搀扶住她嘟嘟囔囔道:“你想吓死我不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都注意不到。万一闪着了孩子怎么办。” 沁儿只顾着絮叨,却粗心大意的未曾察觉到雪辉微微上扬的眉角和偷笑的脸庞。 雪辉捂嘴偷笑,她就是了解这小妮子的性子才故意这么做,总好的过她一直在一旁不满。 姑嫂俩刚刚做好了饭,正要盛出来吃,云千浓和云千度小兄妹俩已经过来,每个人手里还捧着一翁汤。 “夫人。” 雪辉还未开口询问云千度兄妹俩的家人怎么也叫他们送来食物,兄妹俩身后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上身穿着鹅黄对襟,下着同颜色较深一些的及脚踝处的裙子,走路姿态要要袅袅婷婷。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闪动着灵秀,白皙的面庞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与云千浓有五六分相似。容貌比之雪辉玄竹韵之流差了两三分,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流淌着的温婉静谧气质,让人一见想起了雪峰山高达五六千米上冰雪消融后流淌下的清澈雪水。 “家母让我领着弟弟妹妹来给您送吃的,还请您不要嫌弃。” 云千雪微躬下身子请安。 “哟,你见了我怎么不行礼啊。见了雪辉倒如此尊崇尊礼,怎么,还学会见人下菜碟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她有什么比我贵重的啊。” 沁儿和云千雪比较相熟,见她来到,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 “沁儿,她是哪家的女儿。” 雪辉见沁儿很熟知这个女孩,有些好奇。 “我头一回见千浓的时候就吃了一惊,当时竟然没有想到她是你的妹妹。雪辉,我来跟你介绍一下,她叫云千雪,是云千浓的姐姐,快十六了。” 新人2 “你为何这么熟悉她。” 雪辉有些好奇的问道,她知道沁儿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比他们熟悉一些这里的人物景观,但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下来她发现,沁儿认识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而且每一位认识的人物都有特定的缘故,故此有此一问。 “她是大长老家的有一些渊源,所以就认识了。其实熟识还是因为她是小风的情人。小风你知道吗,就是广远霁的弟弟,大长老的小儿子,就是那个被我哥捉住又放走的小孩儿。刚来的时候我只认识他,所以天天就把他捉来陪我聊天解闷。可小风有些怕我,每次来的时候都把千雪叫上一起作伴给自己壮胆。故此才熟识的。” “可我听说大长老不是和大长老不对付吗?听别人说这两人见了面就互掐,关系势如水火。他们俩是怎么答应自家的晚辈相恋的。” 雪辉无法想象这其中的曲折,若是放在了自己生活的那里,只怕这样的小孩早就被家长打的打了,骂了骂了。趁早找个以亲对象把自家晚辈的心儿给堵塞了才是正经事。 ?“夫人,大长老和大长老并非势同水火,只是大长老偏爱和他较真罢了。” 云千雪说话轻声细气,让雪辉不由起了打量的心思。同样的姊妹,这性格竟然完全相反。一个活泼烂漫,直肠子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这个却是稳重会办事儿,说话做事稳重大方,不卑不亢,真是和沁儿和玄睿这对兄妹性情相差基数有的一比了。但同样的,云千雪的话也让雪辉起了好奇心,不是势同水火,那又为何见面就掐? “大长老是族里公认的医者圣手,现在族里没有哪个学医的能够超过他的。可是大长老也是个不错的医者,而且十分喜欢行医,他身份又比大长老要崇高,对这个医者圣手的名声落到大长老身上耿耿于怀,一直想找机会超越他,所以两人这才有了芥蒂。” 缘由由云千雪徐徐揭开,雪辉不由捂嘴偷笑,这位沁儿未来的公公大人可真有意思。 沁儿见雪辉捂嘴偷笑,眼神不时的扫到她的身上,立刻领悟出了她的促狭打趣之意,脸“腾”的红彤彤,如煮熟了的大虾一般。 她不顾雪辉有孕在身,伸手就去锤她道:“你做什么讨厌鬼,有几个意思。他们俩相争与我何干。干嘛扯到我的身上。” “小姐,夫人只是开玩笑。” 见沁儿有些恼羞成怒,姐弟三人吓了一跳,见沁儿只是女孩家害羞才上去示意性的打雪辉,才松了口气,立刻七手八脚的把沁儿从雪辉身旁拉开了。 沁儿瞧见雪辉越发促狭的目光,脸更红了,脚一跺,气恼的道:“我懒的跟你说话,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沁儿便扭头跑了出去,速度却似逃一般。雪辉却险些没笑出声来。 “夫人,请。” 云千雪倒出一点到小碗里先请雪辉尝尝味道,若是她觉得好了就多喝一些,若是不好她就要拿走。 “不错,味道不浓不淡,比以前送来的那些强多了。各个煮出来的汤恨不得煮几个时辰,味道浓香得意,过了那个点儿就不好喝了。” 雪辉品了一口,立刻赞不绝口夸赞道。人家辛辛苦苦的花了心思动了力气又派人给你送来,还矫情着拿捏就太不好了。 “多谢夫人赏赞。” 云千雪躬了躬身,伸手招着小弟小妹出去。云千度和云千浓乖乖的跟着出去了。 “小心照顾着,可别跟风家的那个丫头一样,动歪脑筋到夫人身上,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估计会笑话死咱们爹娘的。知道吗。” 云千雪细声细气的嘱咐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提醒着他们不要调皮捣蛋,既然让他们来陪雪辉玩,就要好好地做好事。 “我知道了,姐姐。” 云千浓年纪小,性子跳脱,立刻抢先一步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和哥哥保证把少族长夫人哄得开开心心,每天都笑口常开,让她生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出来给我抱。” “我是在叮嘱你哥,你插什么嘴。” 云千雪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妹子的脑袋壳儿道:“以后你给我注意点,别漏出什么马脚来,大长老说了,夫人可聪明着哪。还有,我说你,你这性急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的,人家一句话都还没说那,你倒禁不起自己嘴巴了,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八代跟人家抖搂出来。” “像小风哥。” 在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千度此时蓦地插进去一句话,云千雪历时明白过来:“的确是挺像的,看来真是他把你带坏了。” “姐,你别乱铺排人行不行,你半年前才和小风哥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 小风哥在云千浓小姑娘心理地位颇为靠前,见自己姐姐编排他,她忍不住跳出来为小风哥辩驳。不得不说,广远风虽然性子调皮单纯了点,可是他对付未来小姨子倒是蛮有一套的。 “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是在一起。” 云千雪见小妹妹越说越离谱,想纠正一下她话里的“错误”。旁边的云千度见姐妹俩又差点拐到了沟里,立刻出言扳开道路道:“姐,你赶紧去跟大长老汇报一下,我跟妹妹保证会让夫人好好地笑口常开。不让大长老操心。”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你们进去吧。” 雪辉正吃得欢快,见兄妹俩一前一后进来,赶紧招呼他俩坐下:“你娘的手艺可真不错。” ?“是啊,我娘可会做饭了。不过这次的膳食单子长老准备的。他说只有这样才会符合夫人孕妇的口味。” 雪辉并未多想,张嘴就道:“是啊,的确是,我不太喜欢喝太浓的汤,你们俩喝么。” 小兄妹俩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眼巴巴的,两个人都想喝,可是又不敢造次,最后雪辉都看不见下去了,亲自去厨房拿了两个瓷碗瓷勺过来道:“想喝多少自己盛。” “好,谢谢夫人。” 兄妹俩咽了口唾沫,闪电出手,一人手里端了一碗一勺。 见兄妹俩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雪辉忍不住打趣道:“我瞧着你们不是害羞内敛的孩子啊,怎么这么在我这里拘束。你们来了也几次了,知道我的性子。怎么那么,是不是有谁专门跟你们嘱咐过不让你们放肆。” “没有没有。” 原本吃得正香的兄妹俩一听,立刻吓得连连摆手。云千度更是心中警铃大作,看来以后处处得小心了。 “你们怎么了。” 见小兄妹俩面色如此大惊,雪辉当即吓了一跳。 “没什么,呛着了。” ?云千度红着脸锤着胸口,装着很费劲的样子,和云千浓立刻找了个借口冲了出去。 比武 在距离雪辉几十里的某处安静的地方,从上空飞掠而起的鸟儿的眼中,下方是不断涌动的波浪,随着山势的连绵起伏,树木也随之发生了。树林是静止不动的,除了不时刮过的风带动起呼呼的声响,竟然再也没有其他朋友来这里造访。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些长寿的生命还活着,便会一直停留在自己出生发芽的那一寸土地上,不挪一步,始终沉默安静地高高耸立着站立在那里,无论春夏秋冬,风寒雨雪。只要他们还未死,它们便会一直停留在故土,永不背叛默默地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提供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 幸好,它们并不是寂寞的。除了时不时来造访的风,它们的身下,是一片热闹而又宁静、杀戮而又祥和、漫长却又短暂的生命世界。 这些生命会动,会跑,会跳,会争斗。吃植物的动物吃它们,吃肉的动物吃吃植物的动物,还有会动的生命中最为聪明的一类人,忘忧族族人,在这片广阔而又祥和的土地上,长久的生活着。 远处,正是玄睿跟随着他并不知道的父亲学武,这一次距离他离开雪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 “小睿,从今天开始,你要变了。” 玄睿的伤早已痊愈,这些天来他按照族长的吩咐,整天在浓密的树杈之间飞来飞去,像只大鸟一般。只是大鸟太大,总是碰着树叶晃动,每到这时,严厉的族长会加倍对玄睿进行责罚。 但他学的飞快,头一天,他一直不停的被族长责罚着,一边责罚一遍继续训练。后来摸着了窍门,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提升自己的速度,一直快到即便碰到树叶,树叶也来不及晃动的地步。摸到法门,直到今天,已有小成。 “族长,接下来该做什么。” 族长不答,携着他的手走到高处,指着地处那些正热火朝天的少年们道:“你看他们。” “族长,我知道。忘忧族每个有小孩子的家庭吃饭的食物都是统一集中在一起,然后由这个家庭的孩子们去抢夺,他们正是在为争夺食材而努力。” 玄睿隔着远远地距离,恭敬却又有些疑惑,不明白族长突然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这十几天来他们吃住都在这里,每天天不亮就能听到那些喧闹的孩子的打斗声,吵闹声,还有用力过度石头被踩碎打碎噗噗落地的声音。 “是啊,所以只有武功更加高强的人才能够有资格拿到食材,吃到饭。所以那些孩子们才会如此卖力用功。” 高高的山巅上,族长微微颔首。 “可是,为什么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玄睿思绪转的快,立刻猜出了原因:“因为那些胜出的孩子武功已经修炼到不需要靠这些了。” “是,所以从明天开始,你要做的就是跟着他们,不要让他们闹出什么大事来。” “是。” 玄睿百思不得其解,看孩子嘛,在他看来,这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他还是答应了。 “记住了,只有你一个人。” 族长的下一句话彻底让玄睿杀住了。 从这条道上经过去抢食材的孩子至少要有几千,以往为防止这些孩童少年争斗不休,负责执法的大长老每次都会派十几名成年人在一旁看管,有的负责调解争端,有的负责看管食材,分别掌管。之所以派这么多人,实事是因为这条线太长,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十里。可是他一个人,竟要管这么多人这么长的路? 可是,玄睿不敢不遵从。 第一天,玄睿的预测实现,他的确没有完成头一天的任务。但他低估了这些孩子的破坏力。因为他的脑袋快要被炸了。 “少族长,他抢我的菜。” “少族长,xxx打不过我,就下黑手。” “少族长,我家里人多,我得多拿点。别人饿了,活该,谁让他家的孩子慢。” “我早上就没吃东西了,少族长,你别拉我,让我啃个竹笋。” “少族长,xxx他们一家兄弟四个,一起抢我的。” “少族长,我拿不动,你来帮我扛一阵。” ……——…… …… …… 如此不过一个时辰下来,玄睿偃旗息鼓,举白旗投降:在一旁不管了。 “怎么,头疼了。” 因为玄睿头一天上阵,根本无法揣摩其中的细节,导致很多先到的孩子多拿了一些,后来赶上的孩子没有食材,全家人饿了一天,只好上山挖竹笋摘果子充饥。 这些也传到了族长的耳中,当他见到玄睿时,见他正躺在雪辉的怀里闷不做声,闭目养神,显然想撂挑子不干了。 “嗯。” 玄睿沉闷了一声。 “为什么。” 玄睿没有直接回答,想了想才慢慢地道:“小孩太吵,太多。第二,是我,我太慢。” “知道了?” “我知道了,族长。你放心,不久之后,我会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玄睿这才明白了族长为何让他去看着这群小鬼,当下感激不尽。 “小孩子太吵,不让他们吵不就行了。” 雪辉见丈夫被那群可爱的小魔鬼折腾成这个样子,心里极为难受,见族长转身要走,想请他出面做些什么。 “小辉,孩子们若是不闹腾,不吵,那还叫孩子吗?这是天性,咱们只可管,不可变啊。” 一语提醒了雪辉,她摸着腹中的孩子,也不知自己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不到一个月,玄睿尽心尽力,将整条线的孩子们管的服服帖帖,虽然彼此之间打闹争吵不断,可这条流程上再也没有出过什么纰漏,完美的交上了答案。 “让我瞧瞧你的轻功和你的真气恢复的如何。” 这一个月里,族长和几位长老联手将玄睿破损的丹田等几大处重要穴位修复完好。从此玄睿的功力修炼的那一甲子的功力又重新回来。说清楚一点,当时魔剑十分喜欢玄睿身上所含的正统心法的真气内力,因此将其吸了个干净。但玄睿修炼一甲子之功已经大成,与自己的身体经脉形成一体,融入到了他的血肉骨头里。这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假如他只能举起一百斤重的东西,可是有一天他不得不举起八百斤重甚至一千斤重的东西,虽然他勉强举起,但是对他的伤害却是极大,在医学上就要好好休养才能让受到重创的身体机理恢复正常,等他回复好了以后,他照常能举起一百斤的东西。 只是恢复有一个时间,在时间未到的情况下,即便他怎么努力,他也举不起一百斤重的重物。玄睿就相当于这个时间,因为受伤太重,他的真气全部消失,即便他是个高手,可是他当时连武功最弱的雪辉都比不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曾经苦苦修成的功力消失殆尽,只是有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当他身体休息好后,自然而然,武功也再度回来。 比武2 “好。” 玄睿欣然领命,腾身一纵,不过两个眨眼之间,就把族长放出去的鸟儿蜜蜂悉数抓了回来。 他又大喝一声,将内里送出去,“喝”的一声如钟声般悠长深邃,传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不错。你的武功不仅恢复,还进了一层。” 族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接下来,你该知道,真正的,才刚刚开始。” 玄睿点了点头,虽然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世外模样,眉眼中却跳动着浓烈的期待和喜悦,怎么也隐藏不住。 两人换了一个地方,景致美丽,幽宁林静。都道是自古美景莫过于仙山蓬莱之流,但此处美景胜过千万倍。玄睿对这里十分着迷,甚至连雪辉也忘怀了。 玄睿跟随族长修行几个月,他愈发对这位族长敬佩。虽然二人相识不久,虽然最初他对他心存芥蒂,但这位族长却毫不在意,为人心胸宽广,兴趣高雅,对他十分照顾,一丝也没有因为最初的冒犯而苛难于他,反而处处对他照顾有加,如此高山幽谷的胸怀情趣,反倒显得他最初对他的担心成了小人之心肠了。 相处的久了,玄睿才发现这位族长真乃神人也。胸有韬略,武艺深不可测只是基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诗酒茶华更是随手拈来,五行八卦、卜筮凶吉乃至天文地理亦是博学多闻。两人在一起,无论谈论起哪方面,这位族长都能让他最快速的从迷雾中看清方向,自己走出来。与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尚短,但玄睿自己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进步神速,与之前刚来时有天壤之别。 “小睿,不错,你已经练到第五重了。” 族长修炼完毕,听见不远处瀑布下儿子体内真气撞击水流的声音,睁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慈爱的喊了一声。 玄睿正练得入神,并未察觉到族长在唤他,他一个劲儿的把心思全放在了修炼上,已经忘记了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去见过他的妻子,也忘记了他的妻子正眼巴巴的望着他,盼着他回来。 等玄睿回过神来,却是被饿了一上午的肚子的抗议声给惊回了神识。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族长,见他正盯着自己看,眼里全是溢满的笑意和促狭,全无一丝不快之意,更加不好意思。 “族长,等的很久了吧。” 玄睿头一回做了新嫁娘进轿门—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小睿,刚才小辉让人来催,说我拦着你不让你走,这都好长时间了,也不说回家看看,一点都不顾你们小夫妻俩刚刚新婚不久,妻子还有着身孕,她在怪我不近人情咯。” 族长慈祥的笑着打趣玄睿,玄睿这才想起来好长时间竟然没有和小辉联系过了,多久了?十天?还是二十天?三十天?。想到因为自己太过于醉心于修炼,竟然连带着族长也受不白之冤,他心里十分尴尬。 “我知道,马上回去。” “先别急着走。小睿,你坐下。” 族长找了一块石头,在旁边坐下,玄睿跟着坐到族长身边,静等着他说话。 “我练得不好吗。” 望着族长眼内的凝重感,玄睿心理有点不知所措。、 “那倒没有,只是小睿,今天我该告诉你一些新的东西了。” 族长站起身指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问道:“你觉得它们是因为什么才成其雄伟。” “万千微小沙砾汇集而成。” 玄睿虽然奇怪族长为什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出来。 “那你说你练的武功,又是凭什么成为武林中人人人趋之若鹜的无上心法?它的特点又是什么。” “呃,我练心法已经将近二十年了,最大的感悟是心法特点是持之以恒。若是没有日复一年的潜心静练,是很难有成的。” 玄睿虽然练武是个天才,可对于自己练得心法是什么却很少去思考,族长突然问他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笨鸦学舌之感。 “你说到点子上了,小睿。” 族长和蔼的笑着,睿智的目光打量着他为之骄傲的儿子。 “其实心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厚积薄发,若想要练习好心法这一武功,就必须要好好的练习,懂吗。心静,心恒,心净,缺一不可。追求之意,喜爱之意,亦不可缺。这心法乃武功中的最大秘笈,当不可沾染一丝一毫的杂质使之污浊。否则,它有灵气儿,会反击的。” “它不是个死物件吗,又如何反击。” “万物皆有生命感悟,若没了这些,变成了死物。死物又有何招人喜欢追捧的气儿?这心法的确是个物件,可只要让它出来的人愿意让它有灵气儿,想让它有灵气儿,它必然就有灵气儿。你若真心待它,它自然欢喜,也会和你投契。可若是你不喜欢,只想利用它,它就会生气,发脾气,可着劲的在你的身体里乱撞乱窜,让你生死由着他,是不是这个理?” 玄睿听得很认真。 今日族长之语对他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从脑门处打了个闪电,将他的脑海里黑洞洞的劈开了一道亮光,指引着迷迷糊糊的他懵懵懂懂的往前走,在武学的道路上越走越开心。 自从玄睿被族长一席话惊醒后,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醒悟的速度更加快速。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对招。” 族长见他的武功进益飞快,十分欣慰,同时也为了给自己解个闷,拉着玄睿,两人对招拆招。 日复一日过去,玄睿逐渐摸清了族长的套路,由一开始单纯的一方被动防守,渐渐可以主动进攻几招,十几招,几十招。 “不是吧,又精进了不少啊。” 因为二人对招,回回躲得远远的众人免得自己遭受池鱼之殃。当这一次看到两人在空中出招的力量和速度,就连族中武功修为仅次于族长的威武二圣,也惊得目瞪口呆。 “难不成小睿的武功已经超过你们俩了?” 大长老在武功上的修为禀赋较低,目之所及,玄睿的身体包括肢体动作太过灵敏迅捷,让他看的眼花缭乱。在他眼中只看见一团团黑影不断跳跃腾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若非太阳日头好,照在了玄睿的身上,只怕他连玄睿的身影都看不到了。他见身旁速来低调神秘的黑白二圣也是呆住,着实不敢相信。 “若拼真气、力量和对敌经验反应,小睿自然不及我们小半世纪的积累,他虽然聪慧,到底不超过二十三四岁。只是,若要单打独斗的话,他绝对会和我们打成平手。” 威圣修为极高,虽然玄睿速度极快,但他双目雷霆机敏如电,自然能将他的招数路线看的差不离,但他踌躇的、犹豫了好久才慢吞吞的道: “小睿的轻功源于族长家秘传心法,他本人又则其精华而选用之,又比少主所练的高了一些。他的速度,完全可以弥补他的不足。” 武圣盯着看了看道:“的确如此,虽然说武功中力量是最重要的源泉,但速度是决定力量的基础,怕是过不了一年,我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吵嘴 “砰”一声,族长瞅准时机,一脚在玄睿膝盖处虚晃一下,顺着方向脚尖用力踢在玄睿大腿处。 玄睿真气不截,又被很踹一脚,闷哼了一声,砰的从高空中跌落下来,在远处一直守候的众人见状,立刻不约而同的冲了上去,黑白二圣修为最高,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玄睿下落的地方,将玄睿安全的抱了下来。 “族长,您那一脚也太狠了吧。” 二圣是族中实权仅次于族长的,虽然二人不长在族人面前尝尝露面。在这个时候自然能说上几句,眼见族长对自己的亲儿子下如此重手,心里免不了玄睿这位对少族长有几分疼惜。 “练武之人如何能害怕受伤。” 玄睿毫不在意道:“倘若族长没有认真和我对打,我还不愿来和他对战。” 族长隐藏在面具下的嘴唇微微一扬,显得对儿子的回答十分开心:“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去找个地方练功,跑到这里看别人对打有什么意思。告诉你们,若再不赶紧抓紧,过不了半年,看你们一个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被小睿打倒在地,脸上如何挂得住。” “我们也想看看族长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 白圣较为心快嘴快,立刻抢在别人前头。 “不止吧,我看你们是想看看我出招的样子,看能不能偷学一些吧。” 族长心里对这些人来看热闹的目的明镜一般,只是之前没有说出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见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又被他接了个老底儿,谁的脸面也挂不住,轰的一声散了个干净。 “小睿,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若能和我对到第五十招,我便允你去看看小辉。既然如此,你去看看她吧。” “算了,我还想继续。” 玄睿脑海中闪过雪辉温柔若水的眼神,心里一动,也十分想念,但这种想念也是一闪而过。夫妻之情虽然让他甜蜜不已,但是对于武功的追求更让他值得画圣一生去孜孜以求。最重要的是两人已经成了夫妻,雪辉又怀着孕,又何必整日黏在一起。 “小睿。” 族长的手掌心放置在了玄睿的肩膀上,他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夫妻也是有期限的,武功再吸引你,也不可忘记世人该有的感情。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你懂么?小辉是你的妻子,也是一朵娇嫩的美花儿,身为丈夫,就该让她更加娇艳幸福才是。别总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在一起,该回家还是要回家。我不希望你做什么三入家门不入的大禹,我只希望你能疼爱自己的妻儿,能享受有常人的天伦之乐。莫到失去了以后才知道珍贵,后悔没有珍惜。” 见一贯冷冽超脱于世外的族长居然说出如此世道内的话,玄睿十分惊奇。 “族长,我听说你和你的妻子关系挺好的,怎么您会有这样的感叹?” “莫管我了,快些回去吧。别忘了,在这足足有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你都没有真正想回去见过小辉了,和她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歇一晚上就又来了。。” 在族长的再三催促下,玄睿才不得不选择离开。 果然回到家,雪辉原十分高兴,张罗着做了一桌子玄睿爱吃的菜。只是在吃饭时玄睿心里仍然记挂着那处练功的地方,无意间说漏了嘴。听说他是在族长的再三催促下才不情愿的回来,雪辉当场大怒,掀了桌子,砸了碗碗碟碟,和玄睿大吵一场。 “别吵了别吵了。” 听说夫妻俩吵架,好心前来劝架的不管是谁,都被雪辉黑着脸赶了出去,同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隔着窗子对被自己赶出去无处可住的玄睿哼道:“既如此,还回来作甚。直接挑了被褥拿了衣物跟那个族长一生一世住在一起岂不快哉美哉,没准人家一高兴,还真把你收了做关门弟子,把一身武学悉数尽传与你也未可知。既然你只要武功只要师父,干嘛还要眼巴巴的娶我,生孩子做什么,难道你竟不怕将来我们会绊住你的脚步?” “小辉,我不是那个意思。” 玄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先低下了头认错,那料雪辉正在气头上,见他温声温语的敲着门说软话,想起自己以前被他骗的团团转的情景,当场气不打一处来,打开门,端了热茶水兜头就抖了过去,尽数撒的干净。 玄睿武功如今今非昔比,这茶水自然躲得过去。只是他刚闪到一旁,雪辉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了,看样子今日自己是真的把她惹恼,不准他今夜进房睡觉了。 “小睿,小睿,过来,既如此,你先到我家去歇歇吧,等小辉气消了,自然也就让你回来了。和小风说说话也好,反正他正想求教你乐理的事。你看如何。” 大长老招手请玄睿邀家一叙,玄睿想想,便点头答应了。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雪辉沁儿姑嫂两个在房间歇息。夜渐渐深,雪辉却有些难眠,想起刚才发的无名火,既觉得畅快,又觉得有些羞赧。 她叫了几声沁儿,却发现沁儿正和广远霁在一起高兴地聊天,广远霁很会哄沁儿开心,不时让她咯咯直笑。 两相对比之下,雪辉愈发觉得自己孤单影只,心中无聊又气闷。想起广远霁的善体人心,又想起玄睿还沉闷在练功的氛围中,一气之下独自一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路遇 黑夜中,寂静的山路上崎岖不平,只剩下轻柔的月光扫在这个肚子挺着大肚子生闷气的孕妇身上。 忘忧族白日里到处都充满了人的影子,到处都飘荡着大叫或大小的声音,但一旦到了晚上,那些累了一天的人们也纷纷回家准备,女人们给丈夫和孩子烧制美味可口的饭菜,男人们则带着孩子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刻,雪辉越想越气,有着自己的劲儿散漫的走着,也不看路,慢吞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 漫山遍野的小路两旁都是高达密集的树木,雪辉无心观看,她心里有些慌张,因为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有人吗,有人在吗。” 雪辉心里有些发毛,听见远处未有人居住的丛丛密林中传出的虎啸狼嚎声,吓得心里更没底了。她不是有操控兽类能力的沁儿,这个时候独自一人走在荒凉的小路上,最近的一户亮着光的人家距离至少也有几百米远,这么远的地方,能有人听见她的呼救吗?雪辉心里不敢笃定。 “谁啊。” 吓得哆哆嗦嗦的雪辉听见有人回应,立刻从树后快步走了出来急急忙忙喊道:“我,我,雪辉。” “夫人?您大半夜的不在家休息,跑这儿做什么。” 即便在夜里视力也很好的侍卫一眼就认出了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的雪辉,惊讶的喊道。 但雪辉再也不会将此夫人与彼夫人弄混了。 “没事,晚上吃的太多,出来消消食。” 雪辉的话漏洞百出,同行的几个年纪较小的巡视者当场就躲在年长者的身后笑了起来,想来不久前两人大吵、少族长却被赶出来无处可去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 “既然如此,那夫人先随我前行,这地方不适宜您坐着,到了前方有合适的地方我派人去请人来接您回去。” 说着,雪辉被他们领到了一处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是一栋接一栋的房屋,房屋并不高大,但胜在小巧别致,倒别有一番风韵。 推开门,里面挂着几盏长明灯用来照明,除此之外再无一丝修饰之物。 “夫人,您先喝水,我这就派人去请沁儿小姐来接您。哦,对了,我先走了,您若是无聊的紧,就到处走走。房屋后有一大片果树,去那摘几个新鲜果子尝尝。” 领头的给雪辉端来热乎乎的水,说了几句话就又走了,看起来他很急着去巡夜,雪辉也没多留他,客气的送他出去。 她一个人在这里空空的屋子里闲得无聊,想起那人说起的一片结了果子的果树林,顺便提着个篮子就抬腿走了进去。 人杰地灵的地方似乎连普通的果树也沾染了这天地间给予的厚重的赐福,天地间受苦受难的地儿她见得过了,可她没有想到天地间居然还有如此一处得老天爷厚爱的地方。 果树不高,可果子极其茂盛,那往四周生长延伸的枝桠处往下提溜着一大溜儿挨得密密麻麻为了占地儿而打得不可开交的果子,个个长势喜人。 她看见那茂盛多子的果树,低头望了望自己腹内存在的两个小孩儿,突然抿嘴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肚子,孩子和母亲血脉相连,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心情的愉悦,也开心的咧着嘴笑着,还调皮的伸脚踹了一下母亲的肚皮。 果树排成整齐的阵列,却让雪辉有些头晕,因为她没想到这里的果树居然会如此多。 她一下子有些选择困难,看起来都差不多,选哪个好哪? 雪辉转了一阵,也没了决定,索性随着性子乱走起来,选中哪个就往篮子里放,慢慢的就把篮子装满了,她也走到了树群的尽头。 “谁。” 一声警觉的喝声制止了雪辉的闲游时光,那声音里没有一丝善意,充满了威吓和惊诧,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刀剑兵器等次拉兹拉拔出鞘的刺耳声音。 “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这一声呵斥让雪辉三魂丢七魄,她在忘忧族里住的时间够长得了,遇到的人从来各个都是对她恭敬有加,善意十足,恨不得把她供到供桌上参拜。 就连族内最有身份的族长和几大长老对她也是和颜悦色,连一丝不耐的性子都从未对雪辉有过。过惯了这种祥和的生活氛围,雪辉的性子也渐渐变得柔顺,往日的警觉机敏也丢下了。不料正逛得兴起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话音话外都是把她看成仇敌,语调也是她从未听过的让他体寒,让她胆战心惊,更担心伤到了孩子。雪辉吓得立刻扔掉了篮子,火速躲到树后,蹲下身子,双手护住肚子,努力把身子蜷成一团,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抬起头来。” 呼啦啦从山洞里不知窜出多少人来围在雪辉前面,雪辉的魂儿吓得都飘出了体外。她开始后悔,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错事?会不会死在这?可是她不想死啊,她的丈夫还在那练功,等着她回去给他做饭吃,她的孩子还没出世,还没叫她娘,呜呜,她真的不想死啊。 “怎么不抬头?” 又是一句让雪辉吓得颤抖的音调,雪辉呜呜着,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好几次头已经要抬起来,可是最后又散了勇气,低了回去。 “你是谁。” 同样的音调,同样的冰冷无情,比寒冬腊月冰冻三尺的冷还要让雪辉通体骨寒。同样的淡淡语气,却包含了世间最喜爱鲜血和死亡气味,在那一瞬间,雪辉嗅到了无所不至、像江南五六月下的毛毛雨一般密集不透风的血腥厮杀的气味。 声音那样的低沉,那样的近,却让一贯胆大不畏死的雪辉仍然没有抬起头让他们检查自己没有敌意的勇气。 “怎么回事。” 一道熟悉的嗓音把雪辉已经冻得结了三丈厚的冰碴子包裹着的灵魂给拉了出来。 “大长老,是我。” 雪辉拼命挥手招呼。 “做什么那,一群臭小子,她是雪辉,是小睿的媳妇,你们要是把她惹坏了,看你们有几个胆子跟族长交差。” 大长老一边骂一边打尤不解气,又骂道:“也不想想你们能随便出来吗,竹韵那样的人见了你们都有些害怕,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滚滚滚,赶紧给我滚,省的我看见了烦心。” 说来也怪,大长老脾气不好,又打又骂,那群人一点也不生气,乖乖的全都“滚”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守卫去了。 真容 大长老见雪辉瑟瑟发抖,脸色也苍白的可怕,赶紧把她扶起来,搀扶到最近的一块干净的石头山,脱了外褂子铺在上面,免得她受凉,这才为雪辉把脉。 “小辉啊,那群臭小子就那个脾气,族里除了族长外,那群人谁也不放到眼里,吓着你了,你现在在这坐着,什么事情都没有,我现在就给你煎药去。” 大长老把脉知道雪辉受了惊吓,身体和情绪不稳,虽然未曾伤及到孩子,可他的心里仍然有些后怕,忙不迭的连声细语安慰着不安的雪辉,极力想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要不,我先走,阿嚏。” 说到这,雪辉的鼻子痒痒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冷风袭来,只穿着一件单衣就赌气出来的雪辉身体受了风寒。 “我的祖宗啊,你怎么只穿着一件单衣就出来了。虽然快到夏天了,可这是深山丛林的,前几天又刚刚下了一场雨,夜深露重的,你怎么这么胆大,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溜达?不怕伤了孩子?赶紧的,把我这件衣服披上。” 虽然男女有别,可大长老是大夫,年纪又过了六十花甲,加之自己有点想感冒的势头,雪辉顺从的接过衣服披着。 可雪辉仍然坐在室外,冷风瑟瑟,她一个怀了孩子的女子身体很容易受不了,大长老犹豫了片刻,带着雪辉向前走去,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僻静的洞门前。 “这里面是石洞,你先进去呆着,别乱走,等我回来。” 说着,大长老从怀里掏出钥匙,在洞门前的双鹤左边的鹤停住,在左眼中插了进去,左转两圈,右转三圈,石洞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长老,你不送我进去吗。” 雪辉走了一步,见大长老站在原处不动,有些惊诧的问道。 “哦,平常时候我是没资格进去的,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 大长老催促了一把,见雪辉进去又转动石门,让石门自动关上,站在洞门口踌躇了一阵,才快步离去。 雪辉刚进去,还未来得及打量洞内的摆设,就被石洞内的弯弯绕的路吸引了进去。 这个洞很老实,没有设置什么多个门让人一见就晕的陷阱,只有一条路可供通过。雪辉根本不用费什么脑筋和力气,按着道路往前进去,顺利的进入。 因为担心里面有人,所以雪辉的脚步很轻。说实在的,她真的很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连身为一族长老的人都不能私自进入,而她却能进去。 路并没有太远,大概走了快一里路的路程,雪辉已经看见了路的尽头,尽头处灯火隐隐,似乎一切昭示着里面有人。 到了路的尽头是一道长而又长的阶梯,她小心踮着脚,扶着石壁,护着腰,,屏住呼吸,慢慢的走了下去。 一层,两层……雪辉数着数,望了望,大概走了一半,仍然没有人的动静,她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下走时,却重又听到一道声音,淡淡的,却让人闻之颤抖。 “谁来了?” 族长的声音。 雪辉吓得气都不敢出一声,想起大长老的踌躇,她暗骂自己笨蛋,在族里能让大长老如此敬畏如虎的人,除了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族长,还有谁? 她吓得手指都在颤抖,生怕族长一个不高兴就把她喀嚓了。越想心里越后怕,想起大长老的嘱咐,她索性横了心,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不动了。” 说来邪门,雪辉明明打量不到族长的身影,可他偏偏就能知道她是动还是不动。听他问话,雪辉索性把头低的更低,把整个脑袋都用胳膊抱起来,只留两只眼睛偷偷打量着阶梯下的动静。 呼,雪辉甚至只在听到风声响动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觉族长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起来。” 族长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起就起,反正是你让我起的,雪辉一咬牙,霍的站了起来,抬起头望着族长,对视着,却,在看到族长的一瞬间,傻了。 这,不是玄睿吗? 眼前的男子肤如白玉无瑕,月光皎洁,岁月似乎对他格外的眷顾,在他的这张脸上找不出一丝岁月对他的摧残,的痕迹,一双清冷黑眸如夜空中最光亮璀璨的星辰,周身清冷的气息,都与玄睿如出一辙。 “怎么是你。” 族长略有些惊讶,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练功时只穿着一件脱去了上衣,上来时随意披了一件就上来查看是谁这么大胆,即刻有些囧迫的转身重新穿好才又重新来到雪辉身旁,带着她上了石洞。 “是这么回事啊。既然是大长老让你在这避寒,就不要乱跑,地里越往深处越阴寒,这种浅显的道理怎么不懂?怎么这么轻易地就往下面跑,也不怕伤了自己和孩子。我知道你好奇心重,可怀孕的人也该知道什么是轻重。” 雪辉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原委倒了出来,包括自己跟玄睿吵架自己负起出来散心然后受惊害怕大长老让自己在这里避寒一丝不漏的说了出来。她知道在这位面前真正聪明的人都会十分老实,因为你的一切算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更加令她诧异的是族长同样没有追究她的冒失莽撞,一丝责怪都无,只是一直担心她的身体和孩子。 等玄睿听到信儿赶来接她回去,族长才把人交给了他。 等大长老把药送来,听到她的经过,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叫道:“你好大的胆子啊,那洞里可是供奉着族长一家列位祖先的牌位,是全族的禁地,你居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 “大长老,不好意思啊,我刚来没多久,对族里的事情不太清楚,这一次让您受惊了。诶,对了,趁着这个空,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是您没有经过允许私自进入,有什么刑法。” “什么刑法?估计我这条老命得去半条,即便是长老,那也得挨五十刑杖。” 大长老絮絮叨叨,心思全都放在了雪辉的孩子身上,脑袋里剩下的智商也转的不太灵光,立刻就跳进了雪辉挖好的坑里去,无意间泄露了机密。 疑惑 送走了大长老,玄睿还未坐下,雪辉看见大长老远去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坐了起来,把过程对玄睿复述了一遍,并着重强调了她的疑虑:“那位族长为什么总是要带着面具,怕我们见到什么还是他那张脸上有什么鬼。今天我见到他,你知道么,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险些傻了,他和你太像了。不对,容貌倒不是十分的像,只是你们二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像的。”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族长吗?” 玄睿一句反问让雪辉卡住了壳儿,平日里见到他总是一副面具,她又没有透视能力,哪里能确定? “可是两人的声音如出一辙啊。” 雪辉不愿就此放弃自己的猜想,试图垂死挣扎坚持,不断在自己脑海中思索着刚才简短的相处影像中搜寻着相同之处。 “容貌长得像的多了,声音像的又有什么奇怪的。好了,我看你啊,是有了孩子之后,这心哪,就疯涨了起来。” 玄睿让雪辉躺下,为她盖好被子,自己才又去洗脸准备就寝。 “阿睿,我问你一件事,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家,你都还记得什么吗?” 雪辉仰面躺着睡不着,自己来到忘忧族所有的事迹就像走马观花一般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亢奋过,清醒过,她知道她的突发奇想有多疯狂,玄睿和沁儿的家,与忘忧族有关联,否则,如何解释她一直以来的诸多不解,诸多疑惑。 为什么突然之间没有任何消息的忘忧族会被大肆的在江湖中流传,为什么一向排外不与世人相交的忘忧族突然之间一夕大举和皇族作对,为何皇帝会对沁儿穷追不舍,为何忘忧族人对他们三人恭敬有加,为何族长会亲自教导玄睿练武,为何所有人对他们那么好,偏偏那位族长夫人却总惹不住想酸他们,为何玄睿那样机警的人,偏偏到了忘忧族就彻底放下了戒心,完完全全的融入到了这里,比在天一庄还要闲适自在,就像在慕容家一样主人一样,为何…… 太多太多的疑问和不解一个又一个的闪过,以往她不是没有怀疑,不是没有不解,只是当时的一闪而过,没有得到丁点有用的证明。 可是当她今日见到那位族长和玄睿相似的容貌和气质时,当她亲耳听到堂堂族里地位尊崇的一位救死扶伤的长老的权利居然还没有她一个刚入这里几个月的生人多时,她曾经太多太多一闪而过的不解和疑问就像曾经长在海底的海草一般,遇到了顺流的水,便疯狂的飘荡起来,就像一粒沉寂在土里多年的种子,在遇到合适的雨水和天气后,便一日胜似一日的发芽长大。就像柴垛遇上了我,迅速激化点燃。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雪辉苦苦思索不得其解,当她看到睡在身边的玄睿时,所有的疑点,似乎都有了答案,于是她叫醒了他。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玄睿被雪辉叫醒,虽然没有生气,但他开始担心雪辉的胡思乱想是否会影响到她的身体和孩子。 “你告诉我嘛,到底还记得什么。” 雪辉嘟起嘴,冲玄睿撒起娇来,很快,玄睿便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缴械投降。 “我只记得,记忆深处家乡有一处叫玄林的树林。还有记忆中的家乡,从来都是漫天漫地的高大树木,只有到特定的地方,才能见到太阳。” “玄林?” 雪辉慢慢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思绪突然飘荡回那一次,自己头一次在后山上见到玄睿身穿青衣时的样子。记忆里,那应该也是师母第一次见到自己成年的儿子身穿青衣的样子。那一次,好像在喃喃自语着,口中似乎就是玄林两字。 “还有没有。” 雪辉忍住思绪乱想,继续问道。 “没有了。” 玄睿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人哪,有没有什么记忆。” 雪辉不肯就此死心,就此暂停,追问到。 “当然了,记忆中,我的父亲身材修长,语气总是很温和,可是却又让人感觉很可靠。还有一个人,和我年级差不多大,好像,总是喜欢和我打架。” “没有了?” “没有了,小辉,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啊。” 玄睿有些担心的问道。 “阿睿,我问你一个问题,在这里和慕容家相比,你觉得哪个更让你觉得舒心,放松,嗯,简单地说,能够让你抛去一切思虑,不必担心什么得失,只随着自己的本性随心所欲的行事?” “怎么问这个,真要说的话,两地都能让我放松,觉得舒适,可是在这里,我觉得,更能让我快乐。” “我知道了。” 雪辉问完了这句话,再也没有问过一句话,因为她不必再问了,什么都可能骗人,可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会骗自己的,一个人,只有在自己心目中的家,才会舒适,放松,毫无压力的活着。因为这就是家的特征,如果家不是让人安然入睡的港湾,那么,天下还有哪里会让人觉得安心的地方? 这种感觉,她有过,只有在塞外一望无际、危机四伏的大草原上才会产生的归属感。因为这里是她的家,有愿意用生命保护她的亲人,族人,纵然晚上总是群狼不断出没,不断侵扰着她的美梦,纵然时不时的会有外族人为了劫掠她们本族的牛马而率领铁骑侵袭着她们的财产,可是她就是只有在草原上才能自由放松快乐地呼吸着。 第二天,玄睿早早就忘记了昨晚上妻子的疑惑,吃完了妻子做的饭,他便高高兴兴地去了族长的家里寻他继续昨天未竟的功课。 “沁儿,饭菜好吃吗。” 雪辉的手艺不是吹的,沁儿正吃的津津有味,还不住的往嘴里塞。 “好啊,怎么了。” 沁儿一边吃的很开怀一边用眼睛去瞄雪辉,见她笑的很温和,语气也很温和。寒毛立时竖起,脑中警铃大作,她和雪辉是好朋友,她又做了自己的嫂子,最近她老是和广远霁腻在一起,也没招惹她啊,为什么她要用那种看“敌人你要死了”或者“我对你有很多图谋,不把你算计的骨头成了渣滓不罢休”的眼神温柔的看她? 寻找 想到这,沁儿饭碗一丢,立刻坐直了,聚精会神听她到底要打什么牌时,却听见雪辉笑眯眯的问她:“你在忘忧族养伤的时候,族长一家对你怎么样?” 沁儿全副戒备却听见雪辉来了这样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虽摸不着头脑,但凝聚起的警惕之气已经完全散了。 “挺好的,族长和竹韵对我就像家人一样精心照顾,只是那位族长夫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没事就要呛我几句,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得远远的,永远不见才好。” “那你见过族长吗,他长得怎么样?” “很好啊,长得很好看。” 沁儿连连点头赞叹道:“说实话,当时我第一眼见到他,还以为见到我哥了哪。其实真要看起来,他和我哥并不太像,哥和我长得更像,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和鼻子,还有气质,真的太相似了,让我一瞬间有一种两人是同一人的想法。”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跳进雪辉设好的陷阱里的沁儿被勾起了兴趣,还是对雪辉更加细致的讲解着自己在忘忧族养伤的那一个多月中与族长的点点滴滴,但雪辉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兴趣,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沁儿回忆她和她亲生父亲在一起的温馨时光。对她而言,这些话,就足够她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大胆猜测。接下来,就是为自己的猜测寻找证据的时候了。 “雪辉,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族长了。” 被广远霁叫出去约会的沁儿还不对雪辉扔下一句,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沁儿出去没多久,大长老便提着药箱子为雪辉复诊。 “长老,听竹韵说族长有一个儿子,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处处麻烦竹韵一个小姑娘为族里的事物忙上忙下,她这么忙得不可开交,以后怎么嫁人?还有,我们来了这么久,族里什么样的人物都见过了,为什么没见过那位少族长,竹韵说他正在深山里某个角落里修练武功,可这么久了,他不回家看看吗?” 雪辉状似无疑的问道,却见到大长老又开始肌肉微微抖动,情绪逐渐紧张了起来。 也难怪他们紧张,一个个绞尽脑汁就为了把这几个人糊弄过去,可这几个人又是很难被糊弄的主顾,上一次沁儿无意间提出要见见竹韵口中那位天才般的哥哥,当场就让陪同的几个人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竹韵机灵,糊弄了过去,可没成想人家雪辉锲而不舍的尽头又来了,今天一问,看来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一个客人,一个劲儿的打听主人家的青年才俊做什么。” 大长老大脑一片混乱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装出一副冷酷的样子为自己找出了最完美的反击理由。 雪辉笑了笑,道:“万一这位少族长和我有关联怎么办。” “什么。” 大长老这次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他忐忑的望着笑的如同找到什么的雪辉,心脏也逐渐的开始狂跳不止,该不会昨晚上她发现了什么吧。 “万一这位少族长喜欢沁儿,那怎么办。” 雪辉见大长老吓得有些慌了神,没有继续追责下去,扯了个小谎,把局面圆了过去。 “怎么会,全族上下谁不知道小沁和我家那小子正闹得欢。朋友妻不可欺,少族长怎么会喜欢上她。” 大长老暗中松了口气,见雪辉起的是别的心思,才安心的离去。 大长老走后不过一刻钟,云家兄妹俩就端着冒着热气的汤水过来,声称是自己母亲天不亮就起来给夫人补身子用的,雪辉却不在意是谁做的,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就算很难喝,她也会一口气喝下去。 “夫人,您干什么去,长老说您昨晚受了些风寒,不能出去吹风,要好好的盖着被子出一出汗才好呐。” 见雪辉刚刚吃完饭就打算出去,云千雪立刻上前按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动弹,听长老的话。 “千雪,我现在心里闷闷的,想出去透透气,这样好了,等半个时辰我再出去,你看行吗。再说了,刚吃完饭也该出去走走,消消食。” 雪辉的话云千雪与兄长云千度小声商量了一阵,才点头同意。 云氏兄妹说好半个时辰,便是半个时辰,一点也不肯提前,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雪辉提了好几次都被兄妹俩不留情面的拒绝,只能按照商量好的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 “夫人,您想去哪。” 云千雪扶着雪辉臃肿的身材,身高只有雪辉的三分之二,可是仍然将雪辉抓的牢牢地,没有留下一丝让雪辉摔倒的可能性。 “有什么好地方吗。” 雪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好地方,云千度想起一个好地方,兴奋的跳着道:“夫人,不如我们去神灵那里,求它给孩子赐福吧。” “那棵千年老树?我已经跟着之若去过了,不如你带我去生死林看看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千度偶然的一句千年老树瞬间让雪辉想起了那片曾经的生死林。 大长老有一次来给她把脉看胎儿,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总会说一些族里的事情来给她听。有一次他无意间说族内所有的人在刚一出生,父母就会在生死林坡上各自种上一棵刻有孩子名字的树,生林处的树木是希望刻着孩子名字的树木能给孩子带来祝福,能保佑孩子像树木一样,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等到这个人死后,刻有他名字的树木便会被砍伐下来,将此人的尸身活化,然后埋葬于生林坡上的树木跟下,和他(她)融为一体。这生死林也代表了这个人此生一生的经历。 既然按照这个说法,那么在一定程度上,这生死林也相当于是忘忧族的人口簿了,那么,她去那里,一定能够找到铁上钉钉的证据。 因为以前已经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三人驾轻就熟,很快就到了。 但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雪辉绕着这一大片林子转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证据,反而因为不停地走路,自己的腿脚都酸肿胀,身体的酸软疼痛程度快到了她能够承受的极致。 跟在她身后的云家兄妹不仅承受着身体上的疲累,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已经快要崩溃了。 跟着夫人在生林这里找了快两个时辰了,从早上找的太阳都快穿过头顶了,可夫人却一直在找什么,劝也劝不住,兴致十分高涨,可是看着她臃肿的身材,蹒跚的脚步,一步一颤的大肚子,他们跟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她,心脏也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吓得快疯掉了,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沿。 老虎 “夫人,您在找什么哪。” 忍无可忍、无路可走的云千度最终呛声,他不干了,再这么下去,他的命恐怕要被大长老拿去半条,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继续忍受心里的忐忑害怕。 “找族长一家的生死林。” 雪辉头也不回的回答,继续抬高脖子去找,但身后的云家兄妹却彻底崩溃了。 找了半天,敢情你就为了这点小事折磨我们可怜的小心脏啊,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 心里的感受说不出的郁闷,因为芝麻点的小事却搞的他们兄妹俩心神不宁了一个上午,差点以为自己小命去了半条。夫人,你怎么这么笨,要做什么怎么不跟我们说啊,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还有我们俩的心态极度紧张郁闷到了极点的不好情绪,还有我们吓得出了几个时辰的冷汗,还有我们紧张的情绪,你怎么陪,赔得起吗? “族长一家的生死林怎么会和我们普通人的混在一起,他们另有地方种植树木。” 郁闷至极的云千度惹不住吐槽了几句,因为他的心情很不爽。 “真的,那你快带我去吧。” 兴奋的没有注意到云千度那点小小情绪的雪辉,直接被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给砸到,惊喜万分,连连催促兄妹俩带她去。 “夫人,您不饿吗,我可是饿了。再说了,这都中午了,该回去吃饭了。族长一家的生死林离这儿可有七八离远,你要是去,长老们该担心的,您该找个人或者签个马儿去。” 回到家,雪辉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她勉强吃了饭,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双手按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才发现那对小兄妹吃完了饭,正躺在另一张躺椅上睡着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每天都要午睡的习惯,有些好笑,以往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害怕慌乱过的自己,现在居然被这件小事搞的心绪不宁。 捋顺心绪,雪辉重新躺了下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申时初刻,她起身洗漱完毕,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云家小兄妹俩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她在气乱中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对待方法——拿书打发休闲时光。 原因很简单,她静下心来想想,这么多日子的相伴,她对这对小兄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绝对不会有什么因为不满而罢工的现象发生,之所以会发生双双不在的情况,大概是因为他们准备出去办什么事情的时候,她睡的真香,所以他们下意识的以为她会睡的久一点,就放心的走了。 果然,她等了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小兄妹俩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 “夫人,您醒了。” 见雪辉正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看书,云家兄妹俩加快脚步,兴奋的跑上前打招呼。 “你们这两个小调皮,干什么去啦。” “没干什么,我们醒来就去找大人们说了夫人您想要去族长家的生死林看看,所以他们经过商量,决定让您骑着坐骑去,免得出危险。” “坐骑?什么坐骑让你们如此兴奋。” “来了来了。” 云千度一直注意着身后,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立刻兴奋得跳了起来。 “夫人,来了来了,坐骑来了。” 雪辉正要好好看看让云千度如此喜欢的坐骑到底是哪方神圣,不想却看到了一头毛发发亮、膘肥体壮、精神抖擞、肌肉饱满发达的,老虎。 “啊——。” 雪辉见到老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逃! “夫人您没事吧。” 被雪辉的尖叫吓了一跳,云千度如同魔音贯耳,但他还是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见雪辉竟然吓得夺路而逃,他眼疾手快的一把牢牢抓稳雪辉,防止她跌倒。 “夫人,这是自家养的老虎,您不用怕,不会咬人。” 一个有些过意不去的男子上前,双手互相搓着,显然他被雪辉的尖叫吓得十分紧张。 “不要不要,快把它拉走啊。” 一时间,雪辉的稳重形象轰然崩塌,风度尽失。 “夫人,您也太胆小了吧。” 云千度撇着嘴,一脸的嫌弃放开雪辉,纵身一跃跨上老虎背,颇有趾高气昂的神态。 “小子,激将法对我无用,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雪辉识破云千度小儿的激将法,就是不肯去骑上老虎。 双方争执了半天,雪辉就是不肯上去,最后云千度无法,抱歉的道:“对不起,夫人不肯骑虎,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必去了,你们回去吧,让你们白来一次真是抱歉。” 不去生死林,云千度一行人怎么也想不到,争执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一句无心之语瞬间击中了雪辉的死穴。 “我骑虎。” 在瞬间的挣扎犹豫后,雪辉聪明的选择了骑虎。 “真的?” 云千度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险些给砸晕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商量了半天,居然一句话就搞定了难搞的夫人。 “把老虎牵过来。” 雪辉和内心做着激烈的争斗,挣扎着,最后命令自己站起身来。 “夫人。” 负责驯养这头老虎的人恭敬地指挥着老虎走进雪辉身旁。 “它不咬人吧。” 虽然雪辉心里清楚的知道老虎不咬人,可是让她独自一人骑上这么一个吓人的庞然大物,她还是心里发怵的很。 “咬不咬人,夫人心中自有分寸。” 养虎人也是个聪明鬼,他一眼就瞧出了雪辉内心挣扎所在,既不回答也不否认,轻轻松松的把问题完美解决。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让我骑虎,骑马什么的不行吗。” 虽然骑在老虎背上很威风,老虎没咬她也没吼叫,乖巧的在养虎人的指挥下平稳的驮着她在山林中跳来跃去,如履平地,她感觉不到一丝道路崎岖带给她的颠簸,但是雪辉心里还是一直怕怕的很。 “夫人,老虎的脚掌大,更容易在山林中行走。我知道您从小长在平原上,对这些野物有一种打心里就有的惧意,可是在我们这儿,孕妇要想出行,全靠这些驯服的野兽驮着,不然的话,家里人根本不放心让她们出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您可要慢慢习惯才行。” 养虎人话中无疑间透漏出来的信息让雪辉提起了兴趣,她见养虎人虽然对她十分恭敬,可是从出发到现在走了也有小十来里路了,别的人呼吸都有些乱了,可唯独他,一边不时的对虎发出讯号,一边还要不时的看着她的安危,呼吸却一丝不乱,显然也是个高手。 族长?公爹?? “你在族里是做什么的。” 雪辉心里轻松,连带着对老虎的惧意也没有了。见老虎颈上的毛又长又亮,她忍不住起了玩心,伸手去抚摸老虎的毛。 “我只是一个很卑微的人,夫人并不知道。” 听他的托辞,雪辉知道他不愿意讲,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山里几十里的路程,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 “那里就是。” 云千度指着远处山峰上烟雾缭绕的某处,兴奋的叫。 “夫人,您自己上去吧。” 这次,云氏兄妹没有跟上去,远远站在山脚下。 “为什么。” 雪辉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们不能上去。” 云千度低着头,小声道。 “我知道了,那我自己上去。” 已经猜到其中原因的雪辉没有多说什么,扶着腰部,安安稳稳的坐在老虎身上,手里紧紧攥着老虎颈项上的毛,害怕的盯着老虎,任由它一步一步的驮着自己平稳的走上山去。 到了山顶,一路上雪辉骑在老虎的背上,虽然有些害怕,但她毕竟胆大,惧怕之心已减了不少,见老虎停下,她缓慢的从虎背上爬下来,迎着山顶上那一处最美的地界儿走去。 常理来说山顶不可能有如此郁郁葱葱的森林,雪辉一面欣赏着,一面仔细望着周围的环境。 听着不远处是一片哗哗的流水声,雪辉定睛望去,竟是一条河流的源头,自山巅的冰雪融化以后成水,由高向低流去,望着源头的水极为清澈,远远望去竟能见底,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波光粼粼,在流到距离雪辉大约五里地的悬崖处猛地一个拐子,从高处重重跌下,仰头跳落下形成一道又宽又长的瀑布。 来时听说这里能长树木,其一是因为这面坡朝南,向阳;另一个个原因则是托了这附近的温泉水的福气。原来这里靠近板块交界处,以前地表运动剧烈的时候向上隆起,形成山脊地带,也形成了几座活火山,近些年来火山渐渐熄灭,但底下的熔岩始终在翻腾喧闹,从这附近流出的温泉富含硫酸铜等物质,人泡了十分舒服畅快。 但族长有令,任何人不得在温泉内沐浴,否则重罪处置,因此出身不低的云氏兄妹也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眼馋了。 她信步走进丛林中时,黑白二圣已经在那里迎接了,但因为以前雪辉从未与二人见过面,并不相识,三人相互见礼后,雪辉跟着他们二人来到了这次活动的中心——一颗树龄超过千岁的几人合围才能合拢的古老树木。 玄竹韵也在,她一身青衣青裤,一头长发一丝不落的垂在颈后,双手捧着托盘,上供着香炉、香等物品,神情肃穆庄严。 “跪下行礼。” 执行礼法过程的长老一声令下,雪辉顺从地跪了下去,双掌合十,闭目不言。 长老围着雪辉和大树之间来回打着转,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一些祈求祖宗保佑后辈前来拜祭的敬辞。雪辉对这不感兴趣,双耳听之不闻,一心只希望这种无聊的祭祀快点过去,她好有机会在这里寻找。 大约一刻钟过去,祭祀过程便已结束。黑白二圣立即上前收拾贡品,玄竹韵想扶着雪辉一起下去,雪辉借口想一个人在这里转转,请他们自己先行离去。 几人对望几眼,最后玄竹韵留下来陪伴雪辉,其余几人则先后离去。 “我想一个人走走,好吗。” 雪辉推开玄竹韵伸过来的手,轻声道:“心里有点闷,你也知道,我刚和阿睿吵过架。” “那好,我先去走走,自己小心。” 玄竹韵犹豫了一阵,留下雪辉一人“散心”。 雪辉先去了自己跪拜的那棵大树,根据树龄至少也有一千年以上了,想来应该是玄家在此立足的祖先吧。 雪辉围着树转了一圈,仰首望去,在大约十几米的地方隐隐看见了“玄清云”三个字迹。 玄家子弟的生命树十分繁多,雪辉望了一圈,粗粗估测至少上万。她猜想玄家如此家族,必然不会乱栽一气,肯定有特定的规律。否则,这么多人名,只怕她转到孩子出生,也未必能有充足的时间找到。 转了一圈,雪辉有了大致的了解。玄清云的生命之树自然是在正中间,由此他的子孙按照辈分分列不同的位置,众星拱卫之。 有了正确的思路,雪辉果然很快就在数万棵树中的边缘中找到了一颗树龄大约在五十年左右的年轻树木,上面用刀清晰地刻着两个大字“玄林”。而就在他的外围不过四五步的距离,栽种着三棵更为年轻的树木。 雪辉压制住内心的狂喜,走过去围着一看,果然,一棵较粗的树上曰“玄睿”,一颗较细的树上曰“玄竹韵”,另外一颗显然刚刚栽种不久的小树苗长势喜人,还粗不过她的小指,上面显然也是刚刚镌刻上不久,还可看见镌刻时留下的印记,上面手书曰“玄沁”。刻着玄睿、玄沁、玄竹韵三个名字的书法为楷书,虽然楷书被赞曰“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但雪辉观之手书发现作者字迹清雅灵动,潇洒飘逸,一见便知是出自那位父亲玄林之手。 玄竹韵来找雪辉时见她正扬颈望着什么,站在一棵树下出神,玄竹韵心里一个愣怔,不知为何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非常害怕。她相信自己的感觉,立刻快步赶去,想将她拉走。 不想雪辉却突然笑着对她道:“竹韵,为何这棵树上写着阿睿的名字,那棵树上写着沁儿的名字,而你的名字却和他们两人在一起。” “你疯癫了不成,赶紧走。” 玄竹韵生怕雪辉瞧出什么来,有些惊慌的拉着她要走,却哪里料到雪辉早已布局妥当,胸有丘壑。 “我是不是疯癫了你清楚,你们一家族绞尽脑汁把我们三人骗了来到底究竟为何。不如这样,我看玄睿这名头占了你家的地头也够久了,不如我们把这棵树看了如何。” 雪辉拍着那棵刻着玄睿名字的树浅浅笑着,说出的字却个个重重敲击着玄竹韵的心脏。 等族长听闻赶到时,雪辉却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我该是叫你族长大人,还是叫你玄林,亦或是——公爹?” ………… …… …… 谜团 全场人没有人敢回答,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 雪辉眉目光华流转间,轻轻却敲碎了所有忘忧族地位尊崇者的心肠。 “你是如何得知的。” 族长,真名玄林的男子此时第一次在雪辉面前闲去伪装,随手摘取了自己从来在他们面前不离的面具,一张与玄睿极为相似的脸头一次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雪辉眼前。 “怀疑的地方太多了。比如说忘忧族人对我们的态度热络的简直可疑,比如说对我的尊重,比如说……。” “好了,不必说了。既然你如此笃定,可知你早已知晓。为何今日要突然提出,又为了什么。” “因为今日我方找到你们不可拒绝的证据。你们千方百计想将我们住在这里,却又绞尽脑汁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必然有一个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理由。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相信,这个原因,绝对有利于我的丈夫。” “为什么你就笃定对大哥有利?” 玄竹韵见雪辉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在雪辉面前称呼玄睿为大哥。 “世间最亲者莫过于骨肉亲情,而骨肉亲情最近这莫过于父母兄弟姊妹。何况,你们虽未禀明真相,却处处对我们照顾有加,可见对阿睿绝无一丝恶意。我凭我的直觉,我的判断。” “那你又是如何笃定我父亲的,要知道,忘忧族人杰地灵,优秀的男子可不是少数。” 玄竹韵插嘴道。 “这要感谢慕容表哥咯,是他亲口告诉我,阿睿的父亲比之我的师父梁九霄,相差千倍万倍,云泥之别。他还告诉我,阿睿的才华,很大程度上源自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最善操琴之术。” “只有次一点?” “当然不止。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一件只有我知道的有关我婆婆的往事。” 雪辉说道这故意停顿了一下去观察玄林,果见他的眼神亮了一下,充满惊喜期待,随机又黯淡下去。 “那是阿睿第一次穿着青衣出现在婆婆的面前,当时我距离她很近,听她小声说了一句“玄林”,也就是你的名字。当时她惊慌失措,显然受了极大地惊扰,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当我将一切都连接一起的时候,我便想起来阿睿曾经像冯师兄打听过玄林这个地名,而且我昨晚我问过他关于玄林这两个字,他说,这是他记忆中关于家乡最深刻也是唯一一个记得清楚的词语。所以我敢断定,那个字一定是真的。结果,我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玄竹韵姓玄,阿睿原来被人叫做梁玄睿,他的名字里同样带着一个玄字,而且在他年幼的时候他曾经被起名为慕容睿。假如这一切都是正确的话,那么很显而易见的,玄是他的姓,睿,便是他的名了。只是阿睿那个傻小子没想到,他找了那么多年,却从头到尾找错了方向。玄林,并不是地名,而是人名。” “小雨,她,她还好吗。” 玄林沉默片刻,雪辉的侃侃而谈提到慕容氏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压制下自己内心对她的思念,轻轻问道,却仿佛用力用光了他一世的力气和勇敢。 “爹。” 一旁的玄竹韵有些气急败坏,语气里包含着浓浓的警告之意。他想做什么,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忘不了她。 “她既很好,又非常不好。” “什么意思,你打什么双关啊。” 玄竹韵听得一头雾水。 “你爹自然知道,问他吧。” “你果然还是想问那件事,既然想问,就说吧。” 玄林自从雪辉在他面前当众揭开自己一直想隐藏的面纱漏出舞台上真实的存在时,他便明白,要和她摊牌了。 “从我猜测到你是阿睿的父亲后,令我疑惑的便是你和师母之间性格爱好看起来如此的相合,从你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对她十分喜爱,相比婚后生活必定是十分和睦,琴瑟和鸣。但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她如此坚决的离开你,甚至不惜带着你和她的两个孩子一起离开,就连慕容家所有人都对此缄口不提,甚至眼睁睁看着她该嫁给梁师父。我思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你与二十多年前的慕容一族被灭门的血海深仇有关。所以,我想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认为该是怎样的。看来你是不肯信我是凶手,可又如此犹疑,为什么,他们姑侄俩一直认定是我杀害了他们慕容一家,你为何不信。” 玄林看着这位聪敏冷静异常的年轻母亲,苦笑着,却又为儿子小睿的眼光感到自豪。雪辉这个女子,值得他如此珍爱。 “原先我是信的,可是我所见所闻的一切,却又在我选择相信时坚定地告诉我,你不可能是凶手。毫无怀疑,毫无犹疑,十分肯定。所以,我愿意相信我的直觉,相信你不是。因为如果真的是那样,阿睿和沁儿,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对他们一直疼爱有加的慕容家人。” “为什么你如此肯定我不是,甚至连一丝怀疑都不曾有。” “因为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来攻打你们这里时沁儿说的一句话。她说:“住在这种连鬼都要费尽心力才可能攀登到的地方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思。”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我最后也同意她的看法,住在这种地方,实力强大到连富有天下的皇族都忌惮恐慌,还能这么多年忍着不出去,若真的做了杀人放火灭族抢女的罪过,将两者强横的联系在一起,我真的无法让自己相信,也无法说服自己。” 玄林沉默的望着这个头一次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妇,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太少太少。以往的雪辉总是安静的在屋里养胎,或者是在族中孩童的搀扶下出来走动散步,她的存在感是那么的弱,竟让自己忽视了她。若非她异于汉人的五官长相和腹中的胎儿,他是决计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或许这才是让整个武林中为之净重又害怕的“女诸葛”的真实存在,她沉默的生活着,或许她性格中无意识的隐藏自己的才识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等她觉得该是时候出来的时候,她必将如她的名字那般光芒万丈般的辉煌的照耀着人们的眼球。 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甚至和他做了五年夫妻的聪明的慕容笙雨都没有察觉到,却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询问 “你很聪明。” 雪辉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动出击,侃侃而谈,玄林却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愣怔住了。 “不是我聪明,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他们二人一直未能看出谜团,不过是十多年来一直身处棋盘中罢了。而我,慕容家与我干系不大,感情不深,自然没有感情等诸多因素的困扰。只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慕容一家灭族之事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丁点内幕。” 雪辉目光灼灼的瞪着玄林,丝毫不肯让步。 “你猜的不错,不是我,但是慕容一家的覆灭,却和我有关。至于真相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这么聪明,到了你能自己猜到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只是,你绝不可告诉小睿。” 玄林沉默许久,发现自己和雪辉已经陷入了僵持的关系中,他迟疑了好久,最终妥协,沉重的突出了当年真相的一部分,但同时也要求雪辉遵守自己提出的要求。 雪辉低头思忖了一阵子,显然在和自己作斗争,最后她抬起头,抿了抿唇,点头答应:“好,既然你执意不肯说,我也不逼你,双方各退一步,就此罢手。” 雪辉说完,撑着肚子转身走了出去。玄竹韵见状立刻赶上去扶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回家。” 雪辉的笑容此时是灿烂真诚的,因为快乐,她的脸上布满了光芒灿烂,那种快乐的笑颜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迷人,耀眼到玄竹韵傻傻的看痴了去。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赶回家,为回到家的丈夫做一顿自己最拿手的饭菜。虽然她和玄林约定不去告诉阿睿,但是她真的很开心。因为她知道阿睿过去几十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故乡,回到家里。她知道这里是让阿睿最能感到幸福的地方,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是让自己魂牵梦萦多年的故乡,但是故乡的气息,故乡的博大,给游子的赤诚保护,无时无刻不让远归在外地的游子思念着她,牵怀着她。故乡的气味,故乡的情,她,也懂。她现在只想让阿睿,更幸福一些,更快乐一些。因为她为他高兴。 “小辉,你去哪里了。” 晚上月上树梢头,玄睿才姗姗而归来,有些担惊害怕。因为他和族长在一起聊的实在是太投契太开心了,所以他忘记了时间,直到族长夫人黑着脸轰他,他仍后知后觉晕晕乎乎的杵在人家家里不走。 “阿睿,回来啦,快坐下,就等你吃饭了。” 雪辉心情极好,连玄睿忘记回家的怒气也忘怀了,看见丈夫回来,立刻把属于他的碗筷放好,殷勤地递上热水毛巾,温婉贤良道:“和族长打了一天的架,说了几个时辰的话,早累了吧,快点洗洗手擦擦脸,好吃饭。” 说完雪辉又赶着去厨房把放在灶台上保温的饭菜端来。 全程没有一丝生气,笑容真挚。 这让一直在心里暗暗祷告七上八下的兄妹俩面面相觑,一个一个的谁也猜不透今个儿雪辉到底是哪根筋开窍,居然不计较玄睿晚归不顾家的“罪过”。 “哥,我一直在想,雪辉不会是打算秋后算账,等临睡觉的时候一总发出来吧。” 心里惴惴不安的沁儿下意识的咬着手里的筷子头,若有所地的望着雪辉消失的身影,回过头,脸上既担忧又害怕地,望着玄睿,十分可怜他。 “不会,她秋后算账是为了在别人面前给我留面子,可你跟她如此要好,又是我亲妹妹,若是真的要生气发怒,不至于在你面前也藏着掖着。没有生气发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转了性子,但是我敢肯定,她今天绝对没有因为我忘了回家而生气。再说,她若不生气,平时对我也是这个样子。难道你忘记了她是怎么照顾我的。” 玄睿虽然同样不安,但是他毕竟对雪辉了解,在知晓了今天不会被雪辉“煎炸煸炒”的结局后,松了一口气,见妹妹仍然傻傻的坐在那里咬着筷子,立刻伸手拍掉提醒她道:“赶紧去帮她拿东西啊,难不成你想让她一个人上菜。” “小辉,对不起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自己,忘了你。” 临睡前,玄睿摸着雪辉圆滚滚的肚子,万分抱歉。 “说什么抱歉,我知道你有事,不会怪你。再说了,我挺着这么大肚子,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也只能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了。” 夫妻俩说这话,过往的那点不快乐也随着雪辉的温柔小依和玄睿的大意下烟消云散。 第二天,玄睿继续去找族长练武,沁儿早早地被广远霁勾搭出去玩耍,家里只剩下雪辉和一双小兄妹在一起说说话,看看书打发无聊又安宁美好的日子。 “千度,千雪,你们在吗?” 将近中午时分,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谁啊。” 雪辉侧耳倾听,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哈,是三爷爷,夫人,三爷爷回来了,我们先找他去了。” 说完,两个小孩子话里这么说,可腿脚早已停不住的蹬蹬跑开打开门去见那位“三爷爷”了。 “三爷爷,你回来啦。” 云千度和云千雪争一般抱住三长老的腰,恐怕自己会落后。 “对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所以我就回来啦。来看看你们这些臭小鬼读书习武学的认不认真,有没有进步啊。” “我们当然认真了。” 兄妹俩嘟起嘴巴,很生气的样子。 雪辉在屋里听见门外的交谈声,熟悉感愈发强烈,忍不住撑着身子坐起来,慢吞吞的挪动着步子到了门前。此时,她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了,腹部高高隆起,尤其是因为双胎的关系,肚子更是比平常孕妇大一些,导致她行走更加困难,走路一摇一摆,跟鸭子似的。 “是你。” 雪辉看到那位“三爷爷”,当场就愣住了:这个家伙不正是当初为阿睿诊治后来故意在水里游泳逗弄她的那个“腌臜不堪”的行脚大夫吗? 生产1 “少夫人。” 三长老咪咪笑着看着雪辉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有兴趣,双手握在一起拱了拱,随后又放了下来。 “你是千雪他们的三爷爷?” 雪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招待他,有些手足无措,幸好三长老并不在意,上前努嘴示意千雪赶紧上去扶着雪辉坐下,而后他坐在云千度坐的位置上坐下,捻了捻山羊胡子道:“不,他们的奶奶是我的大姐,我算是他们的舅公吧。只不过这三爷爷的称呼是族里小孩都这么叫我,他们呢,跟着也学顺嘴了。” “你怎么来了。” 因为见识过他,雪辉也毫不客气的问,谁让他当初点了她的穴道还把她当物品一样拎在手里晃来晃去,喝了一肚子的风。 “呵呵,自然是因为在你面前不必避嫌。因为我在那些人面前晃悠过,所以当初让你们回来的时候,大长老故意借口把我轰走了,让我在深山里吃斋念佛,好好地清一清肠胃。” 三长老捏着胡子呵呵笑着,左手抱着云千雪。 “原来如此,你们倒是好手段啊,藏得这么久,也够耐得住性子的。” “你这话是故意冲我说呢还是冲他们说的。” 三长老看出雪辉眼里的情绪,继续呵呵笑着和她聊天。 “你说是谁就是谁。” “干嘛要对我这么差别对待?当初点了你的穴道不过是一时无奈之举,都过了这么久了干嘛还这么生气。” 三长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初你只是少族长喜欢的一个女孩子,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人家变成正经少夫人,身份比他尊贵,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自然不会先当初那样对她轻视了。 “好了好了,少夫人,您不要跟三爷爷置气了好不好。三爷爷这次回来可是专门为了你。” 见雪辉对自己家的舅公心里有怨气,旁边的小兄妹俩立刻转而攻雪辉这座碉堡,哀哀为舅公求情。 “为我?什么意思?不是有大长老为我安胎吗?” 雪辉自然知道这为她是为了什么。 “少夫人,您难道不知道族里三长老是族里最好的大夫吗?舅公就是三长老,他的医术可比大长老好多了。” 云千度为舅公挣几分面子,毕竟有他的地方哪里容得下大长老在哪跳上跳下炫耀他的医术?还不哪凉快哪儿带着去? “可医术分好多种,有善小儿科的,有善妇人科,也有善外科的。就像阿睿,他也是精通医术,治病解毒都是好的。可他对妇人科可是一点都不懂,和他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他也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最后还是竹韵帮我检查了出来。” “不会不会,三爷爷在医术上是全才,几乎没有他不会的。虽然他不懂女子,可是对于孕妇怎么调理身体他可是比大长老懂得多。” 云千度拍胸脯保证到。 雪辉上下打量着这位三长老,年纪和大长老差不多,却比他更加多了几分鹤发童颜的气质。难道他真的可以比他更好?雪辉脑海里闪过不少关于对比着二人的情景。 “对,就是老朽。” 三长老捻着须,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想对了,那位和大长老比试斗医术的人就是我。 雪辉这里风平浪静,玄睿那里却是水深火热。 “砰”,已经不记得第一次了,他再一次被族长踢进水里。虽然现在天气不冷,可已经是秋天了,水温也是蛮低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族长揣进水里,却来不及换衣服,索性脱去,只穿了一件中衣。只是这一次他同以往一样用手一拍水面,一提真气,再次从水里跃了出来,再次跃到半空中。 “饿吗?” 族长这次却没有出手,因为他们已经一连打了两个多时辰,虽然他还耐得住,可是玄睿,他可以吗? “还好,体力能撑得过去。” 玄睿点头,想继续和族长过招。但族长伸手挡住了他,摇了摇头:“已经晚上了,还是先去吃些东西也不迟。而且我想在晚上的时候练练字,歇歇心里的戾气。小睿,虽然练武勤奋很重要,可也要懂得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一个人的身体是有限度的,如果过度的使用它而不懂得爱护它,到你老了它会抗议会给你带来病痛的。” “我知道,可是我还想。” 玄睿正在兴头上,可是玄林却一纵离开,不管他了。 “你若是想继续和人对招,就去找黑白二圣吧。他们可以做你的对手。” 远远风中,飘来他这几句话。 只剩下玄睿一个人,他只能无奈的从瀑布下跃下,先去水里捉了几条鱼,用匕首开膛破肚,洗去脏血,又用树杈叉着,百无聊赖的一个人烤着鱼,不多久,鱼香便漂散了出来。 族长要他去找二圣,可是黑白二圣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只是以前偶尔见过几次面,上哪里去找他们? 吃完鱼,玄睿托腮想了半天,最后换上自己唯一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回去看看雪辉。 “哎,别走,你去哪,和我一起对对招如何。” 正准备要走的玄睿,却在这时听到远处穿来的一道不断移动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正是黑白二圣,这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和我?” 玄睿惊诧后是狂喜,立刻点头同意。 “我先来,” 时间一眨过去,瞬息之间到了雪辉临产的日子。 “快点快点,要生了要生了。” 产房内,负责接生的妇女们一个个慌里慌张的进来出去。产房外,玄睿几人在外焦急的等待着。 “不是说好还有小半月才到预产期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前了小半月,到底怎么回事啊。” 玄林比玄睿更要重视雪辉肚里的孩子,当他听到雪辉突然早产的消息后,那样冷清的人,居然吓得衣服也不穿,鞋子也不穿,直接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奔到了雪辉的房间查探情况。 “族长您放心吧,孩子早半个月晚半个月都属于正常生产,何况小辉怀的是双胎,这种情况很容易比旁的孩子早生出来。大概孩子也不想在母亲肚子里呆了,想快点出世见见自己的爹娘爷爷姑姑。” 大长老一直老持沉重,见族长急的坐卧不安,蹙着眉头握着双手在地上转来转去,不忘赶紧调侃一下。 “你干嘛呢,头发乱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堇灵是现场最为淡定的一个人了,大概是因为孩子夫人都与她无关,她慢悠悠的在家里准备着东西,又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这才刚刚赶到产房,见丈夫头发仍然忘记了梳,立刻把他喊过来,用篦子细细的为他打顺长发,梳通之后才挽勒个发髻,用冠束了起来,又把他的面具给他戴上,看了端端正正一丝不乱,才放开了手。 生产 “生了生了。” 随着产房内传来一声新生婴儿清脆的啼哭声,一个妇人兴奋地跑出来报喜道:“先生的是个女孩。” 大约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产房内再次传来另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龙凤胎,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虽然屋里人数众多,可人们仍然觉得手忙脚乱,恨不得各个都抱一抱这刚出生的新一代。 “快来看,快来看看,瞧这两个孩子,长的多好。” 大长老一直处在产房内和产房外的连通处,手里抱着姐姐笑呵呵的出来给孩子的亲人看。 “好乖啊,睡得真香。” “可不是嘛,啧啧,真可爱,叫姑姑,叫姑姑。” …… 最先抱着孩子的反而不是关系最近的玄睿,而是被沁儿和玄竹韵一人一个抢先上去抱着,笑个不停,晃个不停,手指轻轻点着熟睡孩儿的脸庞。 “抱够了就让我来抱抱好了。” 玄睿玄林不好去抢,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孩子,等了好久也不见她们把孩子给自己抱抱,心里痒痒的,玄林心理更甚,叫了一声,玄竹韵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递给父亲。 “这是弟弟。” “我知道,你瞧瞧,长得就像异域人,真像他娘亲。” 玄林轻轻抱了一会儿孩子,和玄睿交换了一下,又抱了抱孙女,虽然小孩子眉眼未曾展开,但隐约已经可以看见日后属于她父亲的清雅风华,忍不住又多抱了一会儿。 “好了好了,给我吧。” 躺在床上的雪辉产后虚弱,但她自小身骨强健,又日日练武,倒比寻常的产妇有了一些力气,休息了一阵便有气力说话。 “好好好,给你,你是大功臣。” 大长老笑的眉眼都挤到一起了,虽然他早就知道了雪辉肚里孩子的性别和数量,但毕竟隔着肚皮。如今第一次亲自感受到孩子的温度,心里美的就快飞上天了。 “阿睿,这孩子的小名儿我都想好了,只不过这大名。” 雪辉逗弄了孩子一阵,提起了孩子出生时最重要的大事。 “我已经想好了,男孩叫。” 不想玄睿刚刚说话,雪辉拦住了他的话头,把目光转向正眼巴巴看着孩子扯都扯不开的玄林,顿了顿道:“我想请族长为孩子起名。您学识渊博,我相信您会给孩子取个好名。” 玄林登时便愣住了,等玄竹韵咳嗽了一声,捅了捅他,他才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转过头抱着其中一个孩子以掩饰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眶。 他见孩子是个女孩,清了清嗓子道:“今夜月光不错,女孩就叫月明好了。至于弟弟,”,他放下女孩又抱上男孩道:“叫月朗你们觉得如何。” “明朗?” 玄睿在嘴里细细嚼着这个词,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 众人又围了一阵,见雪辉精神有些不济,才四散开来,留下玄睿看顾她,又留下几个女仆专门照顾雪辉月子里的事宜。 “玄月明,玄月朗,不错的名字啊。” 回到自己家里,玄竹韵才笑嘻嘻的搂着父亲脖颈道。 父女俩温存了一阵,玄竹韵见已经是下半夜,打着哈欠去了自己的房间自去睡了。 玄林却睡不着,把堇灵送走后,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静坐沉思,思绪越飘越远。看见月明,他便想起小睿刚出生时的样子,女儿一般都像父亲,那时软软的小睿与她好像,一样的安静的睡着,一样甜的让他恨不得啃一口。虽然月明同样和弟弟一样继承了母亲雪辉的胡人血统,高鼻深目,肤色异常白皙,只是她的眼型和她那种沉睡时给他的感觉,与小睿一模一样。 “小雨,小睿的孩子生了,你知道吗。一眨眼,你我果然老了,都当爷爷奶奶了。小雨。” 玄林心里说不出的苦涩,说不出的难过,他想哭,可是身为忘忧族一族的领头人,他又不允许自己哭,顿时两下夹击之下,他的心里难受得如同刀绞一般,流出的血液不是腥的,而是苦的酸的,味道之重让他感觉自己的肠胃快被这些滋味儿给侵蚀掉了。 “嗨,给你。” 也不知玄林绷着自己的脸过了多久,窗外突然响起一道他熟悉的声音:“我窖藏了五十多年的好酒,就当送给你荣升爷爷的贺礼。” 一贯洒脱不羁的二长老常年不呆在族内,整日在大山深处晃悠,谁也摸不准他什么时候回来,却不想他此时此刻突然来找玄林。 “这是什么酒。” 玄林打开酒塞,嗅不出品种,便问它的主人。 “我自己小时随意酿的,比不得现在酿的酒,只是后劲大,初始入口辛辣刺激,但它的作用却是温暖肠胃的,跟谷物一个作用,不信你呵呵看。常人我还不给。” 玄林一饮而尽。只是他这一生只醉过三次,第二次是生小睿时,他从未有过的欣喜若狂,一整夜狂欢狂饮,大醉不归。这一次,是为了庆祝自己孙儿的出生,只是却是苦涩难解,无人可陪。 第二天玄竹韵担心自己的父亲,洗漱完毕便去敲门,她心知不好,仔细一嗅,便闻到屋内浓浓的酒味,立刻夺门而入。 “爹爹。” 玄竹韵吓了一跳,一推门看见父亲衣衫脏乱、颈部上斜躺在冰凉的椅上,桌上的书写纸张被扔得到处都是,嘴边还残留着酒渍,嘴里不知嘟囔着说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她随手捡起掉落地上的纸张,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画满了她看不懂的狂草字体,大有“笔下龙虎惊,一笔破万浪。谁说冷面君,尽藏万丈狂”之感。 “爹,爹。” 玄竹韵叫了他好一阵,见他仍然睡得怎么也叫不醒,只好无奈放弃。费尽全力扯得扯,扭的扭,憋得脸得青紫一片,才把紫毫笔从他手中拽出来,酒壶摔在地上。等一切收拾妥帖后,才把人扶到床上,脱下鞋子,盖上被子,嘘了一声,撇了撇汗水,把门关上后,踮着脚尖走了。 “竹韵,你来啦。” 沁儿昨个儿刚做了两个侄子侄女的姑姑,很是高兴,自打一觉醒来后嘴角的笑就从未消失过。见玄竹韵早早就来看孩子,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相思成狂岁月远1 “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 隔着帘子,玄竹韵悄悄打量了一眼仍然在休息的雪辉,又把沁儿拉到外间,小声询问道。 “挺好的,就是一下子生了俩,几位长老怕她的奶水不够喂养,还叫来了几位在哺乳期的女人过来随时待命候着。不过我看不需要,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娘哺乳的好,更疼。你知道吗,我娘就是,生了三个孩子,只有我哥运气好,从小一直喂到两岁,后来生了我和小锦,娘便没有时间和精力喂乳我们了,所以啊,她才会那么疼大哥。” 玄竹韵听姐姐话里话外有几分吃醋的味儿,乐的在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姐妹俩在屋外说着话,屋内,雪辉已经醒了,觉得饿了,叫沁儿给她把催奶的鲤鱼汤端进去,玄竹韵听了,立刻从小厨房里把一直温着的鱼汤给端进去,又忙了一阵,见雪辉那儿没什么事,就把沁儿暂时借走。 “姐姐,你瞧瞧,这是爹昨晚上喝醉酒写的东西。我对书法不太懂,你帮忙辨识辨识,瞧瞧到底写了什么。” 玄竹韵心细,临走时从父亲的屋里拿了一张纸出来,却又不想惊动他人,才把沁儿叫了来,看看昨个儿父亲是怎么了。 “只拿了这一张吗?” 沁儿皱着眉头看了一阵,抬头道:“恐怕写的不止这些。狂草最是狷狂不羁,洒脱奔腾,占得地儿也大,这纸张又小,撑不下几个,单凭这几个字我也瞧不出到底写了什么。” “那我们去那屋里整理整理?” 玄竹韵建议道。 “可你不是说族长喝酒正睡吗,万一惊扰了怎么办。” 沁儿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建议道:“不如等他醒了我们去问他如何。” “那可不成。” 玄竹韵立刻把纸张从沁儿手中夺过道:“你还不懂爹爹的脾性,他那个人,沉默寡言,什么都喜欢往肚子里塞,不喜欢对别人说三到四的闲聊。我和他做了十八年的父女,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还不超过三百天。若不是趁着他酒醉的时候发了真性情,我恐怕还没机会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若是让他知道他酒醉写了东西,还不立刻烧了了事。” “那好吧,我们就去。” 两个女子结伴瞧瞧溜到窗子外扒着窗棂偷偷往里瞧了一眼,只听见微微的呼吸声,才放心大胆的偷溜进去。 “夫人。” 沁儿性急,先进去,冷不防突地看见竹韵的娘躺在侧里,吓了一跳,立刻站好。 因为堇灵有时候突然会无缘无故的冲她和哥哥发火发怒,虽然沁儿猜不出她为何单单看不惯自己和哥哥,并不怕她,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缘故,自己是客人,人家是主家,又加上看在族长的面上,她屡屡后退避其锋芒。不想今天自己却突兀的撞破了人家夫妻的事情,立时尴尬了起来,左右不是,退也不成进也失礼,一时间到让一贯机灵胆大的沁儿也犹豫了起来。 “娘,你怎么在这儿。” 紧跟而来的玄竹韵也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惊讶地轻喊。 “嘘,小声一点。你爹他睡着了,有什么事快点轻点,知道吗。” 堇灵把手指竖在嘴边,小声提醒着两个惊讶地女孩快点。 “哦。” 玄竹韵状如云里雾里的点了一下头,手脚却麻利的和沁儿收拾起地上的纸张,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收视成了一团。见不差什么,姐妹俩又顺着原路悄悄出去。 “快看,快看。” 到了自己的屋里,玄竹韵把门一关,就催促起沁儿来。 “别急,让我翻翻,看那一张是第一页。” 沁儿倒是不急,在一堆纸张中翻了一阵,把所有的纸张整理好,才理出头绪来。 “看,这是第一张,写的是: 致爱妻: 自离别后,两地千里茫茫,不见佳人倩影,今已二十年有余。恰逢昨日佳儿佳媳,喜获龙凤之喜,暂作一词聊以慰藉。 读到此处,沁儿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手里止不住的晃着问:“这是开什么玩笑,是他写的吗?” “不是。” 玄竹韵同样如同胸口打了一个闷棍,她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多年,父亲竟然对那个慕容笙雨如此念念不忘,也怎么也想不到,他一醉之下竟然,竟然写了如此狂词! 而自己误打误撞间,竟然把纸张送到了姐姐的眼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瞬息之间,玄竹韵已经急出了一身冷汗。她无法想象到如果一旦此事让他们知晓,族中会显出什么样的狂风暴雨来。急迫慌乱后,她趁沁儿一个不注意,一把抢了过来。 “小韵,你把纸张给我。” 癫狂酥乱之间,玄竹韵脑海中只牢牢剩下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姐姐看下去! 玄竹韵自幼跟随族中长老学武,自是不弱。但沁儿武功一途上无论天赋还是后天锻炼都超过她,若是平时两人交手,玄竹韵自然比不上沁儿。但是她此时竟凭藉着一股视死如归坚抗到底的勇气,竟然调动起全部的力量和反应,任凭沁儿如何想尽办法抢夺,却屡屡被玄竹韵左奔右突脱离了出去,最后更是棋胜一招,逃了出去。 “小韵。” 望见她纵跳之间的痕迹已成了一条烟,不可片刻功夫便从她的眼中消失,沁儿气恼的跺了跺脚,只能无功而返。但就在她气呼呼的去找玄睿时,却在路上捡了一张玄竹韵由于慌张大意遗落下的一张纸。 “哥,哥,你快来看,快来看。” 沁儿一路上呼叫着冲进雪辉屋内,见她床边正站着几个服侍她的忘忧族人,立刻把纸张放在怀里,吩咐道:“我刚练了几张大字,要让我哥瞧瞧好歹,想来时间很久,你们去帮我准备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要挑好的来。还有去准备一些吃食茶水,快去吧。” 打发走几人,沁儿急匆匆从怀中掏出纸张放在桌面上,拉着玄睿要他看。 “我看不懂。” 玄睿睁大眼看的眼酸,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字的大概,而且没有一个能够辨识的出来,都只是约莫着像是某个字,往往一个字他瞧着像这个字,可是又像那个字的某些地方,最后心里没了兴趣,扔在了桌上。 “其他我就不说了,只说这落款:致吾爱妻雨。你想想看,他的夫人不是叫做堇灵吗,如何与雨字连上了。” “或许是那位夫人的小名或是字也可能。可是沁儿,你怎么对这感兴趣了。” 沁儿的异常引起了玄睿的注意,他觉得今日的妹妹与往日不同,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是啦,你且看看,这是族长的字体吗?” 沁儿对玄林的字体并不十分熟悉,只能让玄睿来辨识。 “是他的字,有他的神韵气度,旁人是玩玩模仿不来的。” 玄睿又瞄了几眼道:“不错,我可以判定是真迹。” “那你知道这篇词开头写的什么吗?我背给你听听。 相思成狂岁月远2 致爱妻: 自离别后,两地千里茫茫,不见佳人倩影,今已二十年有余。恰逢昨日佳儿佳媳,喜获龙凤之喜,暂作一词聊以慰藉。” “你想一想啊,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妻子明明好好地就在族中,说什么不见佳人倩影,又是什么二十年有余,又是什么两地茫茫。还有啊,哥,你听听,昨日佳儿佳婿,喜获龙凤之喜。佳儿佳婿,龙凤胎。在昨日,偌大的忘忧族,还有哪家的人啊。” 沁儿着急起来,两只眼珠和手指在躺在床上歇息的雪辉、两只睡得正香的双胞胎姐弟和玄睿四人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那一句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让她打了一个冷战,死死不敢说出口,但是她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无遗。 “小辉,你怎么看。” 沁儿把话题引向雪辉,不想雪辉又一次睡着,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 “沁儿,我们先出去说,小辉昨天累坏了,莫把她吵醒了。再说这等杂事,也不该让她听了烦心。” 玄睿把沁儿拉了出去,片刻之间,原本要阴沉的下雨的气氛瞬间变得清明几分。 在他们走后,“熟睡的雪辉”便悠悠转醒,盯着玄睿二人出去的身影,心脏开始狂跳。 时间不长,隔着屋子的遮挡,雪辉听见了二人的脚步声,立刻又躺下装睡。 也不知玄睿对沁儿说了什么,她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见雪辉熟睡,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玄睿自沁儿走后便坐在床边不知想什么,雪辉想偷偷看看他的脸色,只是苦于二人背对着背,若是自己幅度稍微大一些,玄睿定可察觉她刚才装睡的把戏。 无奈之下,只能独自苦着脸的雪辉紧张地咬唇敛眉,凭借自己对玄睿的猜测去猜想他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虽然她一直不停地劝慰着自己,自打玄睿进了忘忧族以后,这灵敏的观察和推测能力貌似退步了不少,或许这次他同样也一样迟钝也说不定啊。 雪辉逼迫着自己给自己打定心针,可是感受到玄睿此时的不一样和身边沉闷的气氛,雪辉感觉自己快被压死了。她似乎感觉到那个自己没有接受前的那个沉默冷静的玄睿在这一刻似乎又回来到了丈夫的身体上,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玄睿从来都是冷静冷心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厉害。可是,当雪辉受不了玄睿身上那种气压,装作醒来时,玄睿看着她的眼神,虽然只是一扫而过,可是眼中那种感情和探寻,让雪辉更打了个激灵。 这阵子她对玄林一家的迅速改观和态度的大转变,就连一贯粗神经的沁儿都察觉出了不一样,何况精明的人在他眼中无可遁的玄睿。或许,或许玄睿已经推测出了一切,就连她进展到哪一步也猜出来了,只是他不说出来,为的只是和她同一个原因: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 在这一切没有查出来之前,他,和她,都不会莽撞的把知道说出来,因为,必胜的最后一步还未走完,成败尚未可知。 “阿睿,你,你怎么啦。” 雪辉抵抗不了以往的玄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哈哈套话。 “孩子怎么样,我想看看。” 玄睿伸手把孩子从雪辉的怀里抱出,轻轻亲了一口,目光恋恋不舍。 “这一个月里我可能会在外练功,很少回家,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玄睿说这句话时雪辉没有放在心里,等她意识到才发现,他是真的很少回来啊。 坐月子一个多月,她总共见玄睿不过三次。一次是孩子洗三的那天,一次是孩子出生十二天大宴宾客的那一天,还有一次就是这几天她外出时生病,他听到消息才赶来。 “你这个爹当得好轻松啊,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我要练功的。” “难道我就不应该抽出空来练功吗,我怀了他们整整九个多月,坐月子一个月。到现在快一年了,因为孩子,我快一年没有练武功了,都不知道肢体僵硬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 “你可以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练得,反正也不是什么难练的武功。” “你什么意思。” 雪辉听他的语气好像很瞧不起父亲交给自己的家传武功,立时气得脸通红,立刻回敬道:“我的家传武学不好,全天下难不成好像只有你家的家传武学才是武学上的至高大道,高不可攀。有本事就别学我爹教我的闭气之法啊,有本事别问我西域的刀工啊。” “你能不能不要吵架。” “谁想吵架来了,是谁先起的头,是谁先嫌弃我家的家传绝学的。” “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那你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只有你家的是个宝,别人家的都是杂草。”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所修习的武功比较容易练,我已经到了心法第五层,必须得专心致志。已经到了有所成就的地步了。何况你我夫妻,什么你家的我家的,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不也教你了吗。” “你拧着眉头什么意思,难道我很不贤惠吗?还是说我为妻之道有错处?”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谁无理取闹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成亲这么长时间,你呆在我身边的日子加起来两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早知如此,我干嘛上你的贼船,不成亲反而更好。这人一到了手,再好的珍珠仙女也变成了石头破烂。” 说着,雪辉便哽咽起来,絮絮叨叨起当初玄睿追她时的事情,一遍说一边对比现如今,不停的抱怨起玄睿来。 玄睿愈发的头疼起来,顺势躲了出去。恰好碰到在门口偷笑的大长老。 “好了好了,别和小辉生气了。你头一回当父亲不懂这里的事情,很多女人生孩子后情绪经常会莫名其妙的突然暴躁起来,你若问为什么,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呢,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那什么时候是个头?” 玄睿最受不得雪辉唠叨起来没玩没了,简直成了她娘。 “不知道,不过总有个期限罢了。” 于是这对夫妻便一直吵一直吵,一直到玄睿向玄林辞行的那一天。 “要走?什么时候回来?干什么去?期限多少?要不要我帮忙?” “没什么,只是想起师父的七十大寿就要到了,身为弟子,哪能不去拜寿。何况他老人家这样的整寿有没有还不知道。” “是的,应该去。” 玄林心里直犯嘀咕,冯丰的七十大寿他自然知道快了,毕竟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可是他老人家的七十大寿应该在一年以后了,为何这么早就要去布置?到底要多大的排场需要一年的时间准备? 婚礼1 “好,既然如此,你代我跟你的师父问好,就说我祝他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什么子孙满堂,师兄夫妻已经快四十岁了,这个年纪还能生什么孩子?估计天一庄只能靠允儿开枝散叶了。你这样说,师父心里容易难过的。” 沁儿在一旁纠正道:“或许你送给他一点练武心得我想师父会非常开心的。” “小沁,过来。” 玄林变了脸色拉过沁儿,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的道:“胡说八道。” 家里所传武功,哪里能教给外人? “你能教哥哥教我,为什么不能教。” 说到这儿,沁儿也注意到了自己话里的错处,自己和哥哥是小辈分,可师父却和族长是平辈的。脸一红,躲到了一旁。 “小睿,打算什么时候去,我让人打点你的东西。” “打点什么,回了天一庄,我还想去豫州看看表哥和娘亲,还有小锦他们三人才能安心。只怕从那里走的时候,东西多的能不能搬得动还不知道。” “我想十天后动身,现在我正在练习第五重,觉得还不到火候。” “十天啊,时间应该够了。” 玄林犹豫了片刻道:“小睿,我本打算在族里为你和小辉举办婚礼,就在孩子的周岁礼上喜上加喜。可你突然要走,这婚期你看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举办婚礼?” 玄睿、雪辉和沁儿三人皆是一愣。 “多举办一次也好啊,只当做多喜气高兴了一次。旁人一生只能当一次新郎新娘,我们倒好,倒也喜气。既然是您决定举办的,什么时候举办就有您决定好了,我们随时待命。” 雪辉愣愣的看着突然幽默俏皮了一把的玄睿。阿睿,你果然,是真的,全部都猜到了。 说干就干,因为是少族长的婚期,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和兴奋。没有几天忘忧族人就把婚礼现场赶制出来,就连喜服也制作得精美无比。 “喜欢吗。” 云氏姐弟三人帮忙把喜服穿在雪辉身上,红艳艳的颜色很相称雪辉明艳大气的异域风情,将她的优点衬托得更加丰满突出。 “喜欢。” 雪辉满意的对这镜子里的自己点头,虽然已经成过一次亲,但是这一次她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毕竟这一次是在阿睿的故乡和亲生父亲面前拜堂啊,意义和天一庄的完全不一样。 “好了好了,别缠着人了,吉时已经快到了,别耽误了好时辰。” 跟随着作为随行的喜婆,见孩子们围着新人转,立刻把这群兴高采烈看热闹的小孩赶跑了。 “到了到了,新人到了。” 喜婆到了目的地喊了一嗓子,在人群里出来了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婆婆。这是族里年纪最大的一位老婆婆身体还很硬朗,老人家活了九十多岁,是族中的人瑞象征。 “小睿,这是族中最年长的一位老人家,希望将来你们也能像这位老奶奶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逢凶化吉,结局长乐。” 坐在上手的族长指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对玄睿说道。 “是,多谢老奶奶赐福。” 夫妻俩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个头。 忘忧族的行礼仪式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行完礼后雪辉的盖头就被玄睿取了下来,两人手牵着手,到草地上坐在一起,围着他们的是一群穿着红色衣裳的一千个小孩子,全手拉这手,转着圈,围着他们跳舞,嘴里唱着欢乐的歌。 “小睿,你不去跳舞吗?” 族长在玄睿的身旁坐下,看他正看这歌舞看的没什么兴致,打算和他聊聊天。 “我不会,还是不要去了。” 玄睿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虽然武功不弱,可是躯体的协调平衡感却不怎么好,动起来像木偶似的。 “嗯,不去也好,我们俩好好说说话。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打算再过半个月。” 玄林想了想道:“再有一个月就要新年了,你从来没有见识过我们的新年是什么样子的,不如见识过了再走怎么样?而且现在北方正是寒冬腊雪之际,回去那么早也是冷,不如在这里过了冬。” 玄林想方设法想把儿子在身边多留几天,他的心思玄睿自然清楚,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他急着回豫州,也是想和娘在一起过一个新年。以前的他太不懂事了,只顾着自己和梁家的不和,却忽视了娘的感受。他想和娘一家人在新娘这个佳节共度,娘又何尝不是? “好。” 玄林转过头把视线转向载歌载舞的各种少男少女,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其中一人招呼玄睿赶紧看:“快,看看,看看,小风和谁?” 顺着玄林之乡的方向,玄睿看到广远风在人群里喜笑颜开,右手紧紧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眼睛里的爱慕和幸福就像蜜糖似的感染了他,让他有些为他高兴。 “小风我认识,那个女孩是谁?” 玄睿指着那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问道,语气里却有些开玩笑,他高兴,却又有些心酸,好像属于自己的小弟弟被人抢走了一般。以前的广远风可是没少围着自己的身边转悠,一口一个“睿哥哥”喊得特别甜,就像影子似的如影相随。有时甚至还会跟着他回家里,他和雪辉好久没有见面,见了面小夫妻自然有说不清的情话要说,和相思要诉,可是碍于广远风这个小臭孩子,两人抹不下面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广远风在自己周围跳来跳去。尤其是他粘着自己要自己教他学习乐理的样子,有一回雪辉听到他十八岁的人了还一口一个“睿哥哥”的喊着自己,不由抱怨道:“以前我只知道要和恋儿争你,没行想了这里,还要赶小男孩。你的魅力可真大,男女都被你迷。” “我不说,你仔细瞧瞧,那个女孩像谁?” 玄睿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道:“是啊,是千浓的姐姐吧。她和千浓好像。” 虽然玄睿很少回家,一直沉醉于练武,但他记忆里惊人,和云千浓云千度兄妹俩却有一定的印象,只是一时没想到他们的身上罢了。 “是。她是云家的长女,叫千雪,已经十六了。比小风小两岁。”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的?” 玄睿见到这对幸福的少年恋人,心里有些一些八卦之意,此时无聊,不如聊聊人情世故,也好打发时间。 “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吧。” 玄林又笑道:“你来这里许久了,听说过族里的一些趣闻轶事吧。大长老和三长老之间的恩恩怨怨,应该早有耳闻。” “嗯,听沁儿说过。三长老是族里公认的医者圣尊,自幼便学医,无人能及。可是大长老偏偏三十年前对医术产生了兴趣,一心扎了进去。可是他虽然努力,却碍于天赋和时间尚短,所以在族里十大长老中,生了病从来都只请教三长老看病却不让他。他自觉丢脸没了地位,遂屡屡生事和三长老斗医术,却屡屡失败,更加为其他人所看轻。但大长老在族内为司法长老,地位最尊,远超三长老,她又站了地位的便宜。所以这场斗医大赛,几十年了从未间断。每当他二人相约斗医时,便是轰动全族的大新闻,大部分人都会专程赶来看戏。” 婚礼 “你不知道吧。这小风是大长老的儿子,可是这小雪,却又是三长老的血亲后代。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二人有了感情,因为前辈的相斗,全族可都注视着他们会如何发展。” “我想,他们不会受到阻碍,大长老我知道,虽然为位居司法长老数十年,认真负责,公正执法。但骨子里却是个爱玩爱闹的老童,三长老我并未见过,但是我想他既然能够在诸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族长老,如此尊崇地位的人,必定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然,大长老那样的性子,何至于追了人家数十年要求斗医?想来除了炫耀自己的医术外,他本人也乐于在这其中收获快乐。何况这二人,说是相斗不休,可实际上谁又不能说是二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毕竟两人都是长老,又是医术高手,定能比其他长老更谈得来。这二人,定然不会让两个真心喜爱的后代受到什么伤害吧。只会顺其自然。” 听见儿子分析的头头是道,玄林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提起小风,我倒想起了小霁和沁儿的事。沁儿过了年,就要二十一岁了,年纪不小了,小霁也二十四五了。我想趁这个时机不如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定下来。你觉得如何?” “我倒是不急,看沁儿的意思吧。她没有跟我说过,大约是孩子心性,还想多玩几年吧。” “那小霁可是要倒霉了,你比他小一岁半都已经做了父亲。年纪大的倒落在后了。” 玄林瞥了眼从自己提起沁儿时就一直在侧耳倾听二人对话的广远霁,看到他那一副七上八下的表情,有些好笑,这些孩子,到了一个点上,就害羞了。 “我自然是舍不得她嫁人的,想多留她几年。毕竟妹妹一嫁了人,身边的亲人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广远霁的小动作岂能瞒过玄睿?他故意瞟了广远霁一眼,见他听到自己的话震惊的模样,偷偷笑了。父子俩一个品行,都拿未来的女婿/妹夫打趣! 两人正相谈甚欢,忽闻得远处一阵喧闹,许多小孩子都跳了起来,奔过去不知看什么热闹! “怎么啦?” 两人相视一望,有些疑惑:今日是玄睿的成亲之日,本该是他和雪辉为主角?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引得这么多人去看热闹? 过去一看,两人都乐了:原来是雪辉和玄竹韵在聊天时都谈起了自己善舞,可是谁输谁赢、谁优谁劣,却又无人知晓。于是在有人人的撺错下,两人都起了好胜之心,于是相约打赌比舞,看谁跳的好! 现在,两人都去换了舞衣,其他好奇心大起的人却掩饰不住好奇之意,纷纷赶来一探究竟。 “竹韵也能舞?以前却从未听过。” 玄睿也有些好奇,这个调皮又淘气的小丫头会跳什么样子? 玄林拇指和中指摩挲着下巴两侧,思虑片刻,唤来远远一旁对这场趣事不感兴趣的沁儿,问道:“她们二人起舞,你应该都见过吧。你觉得谁输谁赢?” “没有输赢。” 沁儿懒洋洋的道:“各有千秋,难分上下。不过我想应该竹韵赢的几率会大一些。” 玄睿奇了道:“既然你说各有春秋,为何又说竹韵会赢?” “因为雪辉是胡女,跳的自然是热情快乐的胡舞。竹韵是汉人,跳的自然是婉约柔美的仲原舞。围观的是汉人,自然更喜欢汉舞了。” 等了片刻,两美穿着舞服上场时,在场之人眼前皆是一亮:雪辉容颜明丽照人,颜色极盛,她身穿一色火红色的胡服,窄袖子,穿上英姿飒爽,让人一见为之惊艳。玄竹韵容颜秀美雅致,像中旬夜里黑色幕布的天空里最轻柔的月光,一身水袖柔美飘逸,让人见之忘俗。 “容颜不分上下。” 不远处的广远风见了评价道。 “我觉得还是沁儿更漂亮一些。” 闲着无聊挤到弟弟身边的广远霁,痴迷的目光一直锁在坐在族长身边的沁儿,盛装打扮的那二人竟然没有入了他眼中一分! “广大哥。” 云千雪哈哈笑着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引回了他的目光,打趣道:“我们都在看少夫人和少族长,你去瞧谁呢。” “小丫头,要你管我。” 广远霁哼了哼,继续去看正在哥哥身边言笑晏晏的沁儿。 见他如此,身旁的广远风和云千雪齐齐“切”了一声。 两人在一起后,玄睿没少见过雪辉跳舞,自然知道她的如何,这次把视线着重放在玄竹韵身上。 她跳的是一曲名叫《鹤行》的舞蹈,是根据白鹤的一举一动表现出来的舞蹈。只见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轻灵优雅。手如柳,步如鹤,十分形象,跳得极好。 待一曲舞毕,他忍不住鼓起掌喝起彩来。 “都不错。” “是啊。” 在一旁观赏的几位长老都在,也是其中的行家,看得出二人的好,在一起交头接耳,拼头讨论。 “族长,那里都是谁?”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落在了玄睿的耳中,他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寻觅着声音望去,果见到那位给自己治病的那位游行医生。 “哦,是族里的十位长老。你想见他们吗?” “哦,不用了,只是好奇他们的身份。毕竟出了大长老,其他的我一位也不认识。” 玄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低着头笑,你这个笨蛋,才想到啊。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为你治病? 宴会结束后,玄睿和雪辉累的回到家里就躺在床上不愿意动了。直到晚上玄竹韵喊她们吃饭,她们才磨磨蹭蹭的去吃饭。 此时顺便补充一句,一个半月前,就是雪辉生育的三天前,因为玄睿总是在两个地方之间跑来跑去,族长心疼他,索性在自己的家里旁边又建了一座房子给他们住。刚开始玄睿雪辉三人是同意的,可只有堇灵反对,可是由于她人微言轻,也没人愿意听她的,最后他们三人很快就住了进去。虽然现在堇灵见了他们几人还是爱答不理的,可也没有产生过什么争吵。 祭祖 除夕夜前几天,忘忧族里下了一场鹅毛般的大雪,连着下了两天三夜,原本还有些绿绿颜色的天地,在下了雪后出门来看,全部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放眼望去,天是白的,树上是白的,地上,也是白的,就连喝水,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身处南方,是很少见雪的,尤其是在忘忧族里。从来没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这让从未见过如此大雪的孩子们异常的高兴,雪停了以后,年纪还小的孩子们便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出门去寻小伙伴一起去玩雪。 因为前几天雪下得很大,小孩子们尽管兴奋地跳跃着想出去玩耍,可是雪大,没有人会一直在外边玩,而且雪大,影响了视线。父母们担心出事,勒令在家里修整。今日雪一停,虽然太阳光很弱,但视线已经很远了。 在家里憋了整整三天的孩子们跳跃着,在雪地里堆着雪人,打雪仗。他们分成无数组,在雪地上奔跑着,跳跃着,欢笑着,在沁儿的指挥下,他们很快就学会了打雪仗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有些年纪大的因为体内真气较为深厚,直接把外袍都脱去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嘴里呼着白气,大汗淋漓的玩耍着。 “你快看看,他们可真是玩疯了。不过是下雪而已,居然这么兴奋。” 雪辉抱着女儿,一边拍着她,让她安静的吃奶,一边靠在门口,望着到处可见的小孩子们快乐的身影和兴奋地喊声,也笑了出来。 “的确是。他们是南方人,估计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雪吧,兴奋是自然的。” 玄睿怀里抱着熟睡的玄月朗,一边陷入了沉思。 “阿睿,你在想什么?” 怀里的女儿已经吃饱熟睡,雪辉正要把她放在摇篮里,却发现玄睿不知想什么,喊了他一声。 “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这天气也太邪门了些,我问过一些老人,他们都说从前几年开始,天气变得更冷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现在有好多人都冻出了病。” “的确是这样,南方人适应不了冷,就像我们无法适应南方的湿热天气一样。你看看,我的手就没事。可你瞧瞧千雪千浓他们,现在脸上手上,都是冻出来的疮伤,痒的他们险些受不了,尤其是千浓,年纪小又那个性子,差点把自己的脸上闹出了疤痕。” “你给他们冻伤药吗?” 玄睿想起那个和小风谈恋爱的少女,心里一动,转而想到了那个调皮的云千浓。 “给了,他们刚来我就发现了,那么漂亮的孩子,如果脸上有疤痕,可就不好了。” 容貌对于女子来说不啻于生命,所有人都珍至爱至。 “你去哪?” 玄睿听了转身出门,雪辉以为他干嘛,连忙喊了一声。 “我去找六长老。” 玄睿的速度极快,他一边往前赶一边回话,最后一个字雪辉已经听不到了。 “小睿,你怎么来了?” 正在大厅里和诸位长老商议新年事宜的玄林,见玄睿急匆匆赶来,想到他有急事,立刻询问。其他原本坐在下首的十位长老,立刻站了起来。 “我找六长老,有急事相商。” “那你去吧。” 六长老见族长同意,点了点头,跟着玄睿走了出来。 六长老是几位长老中最为年长的,已经快七十岁。脸上的皱纹就像百年老树上的树皮一样密集,与其他长老不一样的是他从来不注重边幅,经常需要别人提醒才会意识到自己的邋遢。可他在族里的地位却很重要,因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佛道两家,是个很古怪的老头。玄睿今日来请教的,就是他。 “六长老,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观气象,最近几年的气象如何?” “说实话,是冷期。” “冷期?” 玄睿虽然饱览群书,可对于冷期这个词,却是头一次听头一次见,一头雾水。 “对,从几年前我就注意到了这种气象的变化,所以查阅了许多古籍,这才发现,原来天地之间,有不同的期限。比如,有些时候天气总体上多是热的,这种情况下粮食生产就会更加多产,不愁吃穿。可是一旦遇上了冷期,庄稼收成,便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样,你懂了吧。” “那这种情况会持续多长时间?” “不知道。” 六长老摇了摇头道:“虽然我研究了很长时间,可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尚且不清楚。至于这冷热交替的时间,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大约数百年才会有一个大体的变化。” “我知道了,谢谢,多亏六长老赐教。” “赐教谈不上,我也只有这点本事罢了。” 六长老哈哈笑着,回了大厅继续议事。 玄睿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接近了真相,好像找到了蛛丝马迹。他记得好像曾经在天一庄里看到一本这样的书,可是因为只看了一遍,记得并不十分清楚。他思来想去,决定去族长家的书斋里找找,或许能找到相似的书籍也说不定。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是热热闹闹的。玄家也一样,不同于以往总是冷冷清清的场面,这次,热闹极了。 祭祖,是一年中一个家族最为重要的一项仪式,无论是在哪里都是一个大事件。从下午开始,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为祭祖的仪式做准备,尤其是玄家的祭祖,由于玄家的地位特殊性,更是全族的大事。 来的不仅有玄家众人,还有族里诸多地位极高的人。 祠堂早几天就被堇灵指挥着人打扫,现在各处都干净爽亮。供桌上摆上诸多烹制精美的食物,虽然不及域外之人那么多的鸡鸭鱼肉肉类丰富,可蔬菜素食每样也都精致可口,因为是祭祀祖先的,所以来做饭的人没人心里格外虔诚,生怕自己制作的食物不符合先人口味,污浊了他们。 距离供桌两尺远的地方是一个三足鼎立外面镌刻着层层翔云一双白鹤一左一右在云中翱翔、颈部仰天长鸣的古朴无华的大鼎,鼎足有六尺有余,接近一个成年男子里的身高。那里面香灰占满了整个香炉,中间还插着几根仍然燃着的香。 玄林最前,带头领着祭拜祖先。身后,依次是几位长老,威武二圣,和自己的家人。因为玄月明和玄月朗还在襁褓中,雪辉抱着他们站在最后。 “一拜,二拜,三拜……” 玄睿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头是抬着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祭拜自己的祖先,他想好好看看他的祖先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心里有些感慨,有些伤感。虽然这个地方是自己的根,是自己的家,可是这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曾经,他的确在这里跟着年轻的父亲母亲祭拜祖先,可是他那时候很小,没有什么记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有些抗拒,因为,他抬头看着跪在众人之前父亲之后的那个神色恭谨肃穆的女人,那是父亲的妻子,却不是自己的母亲,和自己毫无关系。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愈发思念自己的母亲,不知她现在可好? 祭祖2 玄林自是心情飞扬幸福的,因为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集齐全家人一起来参拜祖先,而且还带着自己的一双孙儿,他可以问心无愧的骄傲的向祖先宣布:玄家有后了! 身边的堇灵心情是复杂的,头一次和自己的继子继女挤成一堆参拜祖先,她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有疙瘩的,尤其看到那样一双和慕容氏相似的儿女。说没有添堵,是不可能的。 雪辉心无杂物,只中规中矩的抱着自己的孩子跪在最后,垂手敛眉,十分恭顺。 在场之人心里大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算盘,或许只有沁儿一人是开开心心的跪在玄睿身边,时不时地抬头偷望一眼上面的玄家众先祖的牌位。 祭祀议程完毕,其他的人三三两两散去,玄家人也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晚膳。 厨房里的活儿自然是留给家里的女人的,玄林和玄睿回了书房,自找了红纸墨汁砚台狼嚎大笔,铺开准备晚上的红包,同时也把春联和年画画好。 厨房内,不同于书房里的清静,时不时响起一阵喧闹声。 只是却苦了雪辉,因为堇灵负责和面,可是那两位心灵手不巧的姑娘包了几个饺子后,她叹了口气,把两人撵在一旁,擀皮儿包饺子的活儿全都要有她一个人包了。 不一会儿,雪辉包的饺子排满了一整排,玄竹韵立刻把火烧开,把饺子一个个拨了下去。 “姐,你看看你包的饺子,真难看,馅儿都出来了。我告诉你啊,这饺子皮儿开了的,全部留给你吃。” 负责下锅煮饺子的玄竹韵在头滚时掀开锅盖,看到里面的饺子群里有不少噘着嘴的饺子,哈哈笑着,指着其中一个对沁儿道。 沁儿脸一红,哼了一声,扭头不语。 “行了,你也强不了多少。” 正在旁边包饺子的雪辉抬起头打量着这两个手艺都不怎么好的人,哼道:“只会让我来干。” “我的手本来就笨,从小的,改不了。” 沁儿想起母亲的笨手笨脚,给自己争了几分面子:“遗传的,没办法。你见我娘和锦然做饭的手艺好吗?再说了,我的天赋可不在这里。” 沁儿说完,跺了跺脚道:“我去找他们,帮他们写春联画画。” 几个人一边相互吐槽一边打发着时间,到了酉时,饺子已经全部煮好了。几个女人把饺子盛到碗里,流水一般端到桌上。 “爹,给你。” 玄竹韵选了一盘递给玄林,玄林转而把食物放在供桌上,祭拜了自己的亡母和其他亲人,拜了几拜,遂回到桌上吃饭。 在场之人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即使玄竹韵和沁儿想说些什么,也碍于情面,把话吞了进去。 不动声色的吃饭完,堇灵收拾了碗筷,去厨房刷洗,玄林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包,一一递给小辈。 “小沁,小韵,这是你们俩的红包。” “谢谢。” 见有红包拿,沁儿和玄竹韵喜笑颜开,跪下去磕了个头,伸手接过红包。 玄竹韵打开红包一看,是一张写着小小的祝福:“二八娇女石榴花,谁人有幸得宜家?” 玄竹韵脸一红,她知道,大哥已经妻子儿女一家欢好幸福,大姐也有了心上人,只等定下日子,只有她,还是光秃秃的冬日里的迎春花。父亲是提醒她,她年纪到了,二八娇女的时光极容易流失,所以,该像多子多福的石榴花一样,嫁人生子了,只是,却不知道,那个幸运儿会是谁?谁又能娶到她,让她宜家宜室呢? “小韵,你的是什么?” 沁儿好奇的看着竹韵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探着头想看清楚。 “没什么,只是几句勉励的话而已。姐,你的呢?” “哦,是个玉佩。” 沁儿晃了晃自己的玉佩,玉佩质地通透,成色极佳,雕刻成一只精神气十足的白鹤,十分传神。 见到这枚玉佩,玄竹韵定了定神,摸了摸自己垂在衣服内的那没玉佩,悄然不语。早该给了,今个才送出来,倒是合情合理。 “小辉,这是明儿和小朗的。” 玄林同样把两个红包塞到两个小儿的襁褓里,伸手轻轻拍了拍,看到他们俩睡得正香,笑了笑。 因为玄月明是女孩子,当所有人都像称呼“小朗”那样称呼她为“小明”时,雪辉表示了强烈反对,觉得这个名称太难听,最后经过协商,才决定喊“明儿”。 “好,你说,谢谢,谢谢。” 雪辉抱着女儿,晃着,调笑着,摸着她柔嫩的小脸,唏嘘道:“真想你们快快长大”。 夜很快就深了,当子时到来后,守夜守到现在已经有些疲倦的人们随便吃了一些食物,就各自昏昏沉沉睡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辉、沁儿抱着孩子到各处人家走了走,因为快要离开的缘故,此行就是为了联络和道别而来。只有玄睿,因为不喜欢这些事情,只在人家呆了片刻,就回去继续练武调节真气去了。 时间眨眼而过,很快便到了初七这天。 这天,雪辉抱着女儿,收拾好包袱,看了眼坐在床沿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一切看得入神的丈夫道:“舍不得了?” “嗯。” 玄睿点了点头,还是站了起来,从雪辉手里接过包袱,道:“走吧,该走了。” 当玄睿、沁儿、雪辉三人出门时,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 原本屋前宽敞的空地上,站满了人,挤挤挨挨的,密不透风,竟然无法一时从中算出数量是多少。 “小睿,我们来送送你。” 大长老和玄睿相处的时间最长,又加上两家即将成为亲戚,关系极好。听说玄睿今日要走,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一早就起床为他们准备东西。现在站在屋前的许多人,就是和他一样听到三人要离开的消息,自发赶来送行的。 “多谢大家了。” 沁儿本就情绪外泄,如今见到这么多人来送她们,心里一阵酸涩,又是感动又是伤心难过,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也不避开人,流出的眼泪,她从腰带上取下一方干净的帕子,擦去了眼泪。 就连一贯冷漠沉稳自持的玄睿,见到这么多人自发为他送行,看到这么多人红了眼眶,手里的包裹沉甸甸的,被他们高高举起,眼眶里突然红了红,旋即扭头,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送行人断肠 那是为他们这些离开家乡远游的游子而准备的,虽然他们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突然决绝的要走,可他们没有反对,没有抗议,只是默默地祝福着他,希望他一切平安,早日归来。 因为在场之人心里都十分难过,除了大长老道出了他们今日的来意,竟然再也没有人有力气有心情说一句话,哪怕是嘱咐玄睿的话。一时之间,原本悲伤的离别之境,又生生增添了几分伤感。玄睿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一时面对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护,无法适从,无言以对,无颜对视。 这些人,都是他汲汲营营奔找了二十年才找到的同乡同族之人,虽然相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可是无论是对他,还是他们,他们之间那种来自于故乡山水之间才能够培养出来的心心相连的感情,只有自己故乡才能够养出的气息却让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不仅让他感到心里暖融融的,更让他体会到了这种情谊的可贵,故乡的可贵。 “好了,别伤心了,又不是不会来,我们只是出去办一些事,等办完后还是回来的。” 在场者中唯一还算理智的恐怕只有雪辉了,她见场面一时变得凝滞,有些压抑,立刻笑着打活了氛围,努力把氛围变得活乐一些。 “是啊,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大长老也是最先控制住情感的人,笑着岔开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转而和蔼的问道:“小沁,小霁可是很想你,你们什么时候打算成亲啊。” 沁儿脸一红,低眉顺眼,不吭声。 “好了,别伤心了,该上路了,不然的话,日落之前就无法赶到县城住宿,便只能露宿丛林了。” 大长老能够看出玄睿虽然很理智,可是他此时正处于一种悲伤难过的感情之中,虽然他很理智的控制住了这种情绪,没有外泄,可是他已经没有其他多余的精力去在意场上的一切事故了。这种时候,只能由他出面调和。 “走吧。” “我们送你。” 送行人多达数千,可说的话却大同小异,翻来覆去基本上不离这两个意思。 “族长呢。” 雪辉抱着女儿走了几步,却没有看到玄林,小声的向大长老询问。 “他没来,伤心。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出了问题,不来也好,省的多出事端。” 雪辉“嗯”的接了一声,却没有多说。其实再怎么隐瞒都没用了,因为玄睿已经知道了一切,就连那个粗枝大叶的沁儿都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忘忧族周围丛林密集,可是却有自己的密道可出。这一次出来,不同于上一次来,丝毫没有一丝隐瞒。在大长老的带领下,两个时辰后,三人重见天日,站在了该分手的地方。 这次,没有黑巾蒙目,他们紧跟着大长老走出了密道。 “就是这里了,你们回去吧。” 乌压压的不知来了多少送行的人,已经踏出了属于忘忧族与外界隔绝的界限。玄睿不想让他们的存在被别人知道,嘱咐他们快些回去。 “小睿,什么时候回啊。” 几位长老眼眶有些红红的,这一走,他还回来吗?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根基所在。一个人若是不会到自己的源泉所在地,很快就会枯萎凋谢的。可是这一点,小睿不知道啊。 “不知道,看事情进展如何了。这一去我总要把事情办完才可能抽身。” 玄睿没有告诉一个时期,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事情能否完成,又如何给这群自己还没走就已经眼巴巴的盼着他回来的人一个答案? 他也不想走。虽然时间很短,可是这里是他的根基所在,他的灵魂肉体都出于斯,长于斯,与它浑然一体,不可分离,令他魂牵梦绕、难分难舍的故乡啊。在这里的不满一年时间,完全抵得过他在异乡异地的二十年的光阴情分,他不想走,他爱这里。 可是他必须要走,因为他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原因关系着他的身世,关系着他世间最亲近的两个家族,无论哪个折损,对他而言都是挖心剜肝的痛苦和折磨。他必须要理清,这件事,这里的真相,丝毫不能有所隐瞒,丝毫不能沾染尘沙。 人群渐渐人数减少,可是却又那样的缓慢。在走的路途中,不时能够听到有人或是小孩的啜泣声。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路,长一些,再长一些。时间,再多一些,再多一些。步子,再慢一些,再慢一些。可是路很长,却有一个尽头。时间,很长,却倏忽而逝。步子,再慢,却一直再往前走。这种不可逆转的往前走的时间规律,让所有人突然之间都憎恶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长?维尔什么,为什么,干嘛要动?静静地不好吗?让他们一直看着他们三人,让他们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中。 远离家乡二十年,才刚刚回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为何老天就要如此捂着眼睛?为何如此残忍的非要带走他们? 一步,一步,玄睿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踏出的脚印,看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心里怯懦了起来。他不敢往后看,不敢面对着数千个红着眼睛、悲伤地强烈希冀着他能留下来不走的乡亲父老!因为那种眼神,他会留恋,会让他不舍,会让从来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退缩的他第一次无条件的选择放弃,选择逃离。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走,必须要暂时割断与他们的联系,必须要无情的无视他们的期盼。因为他有责任调查真相,把当年的一切都找出来!虽然这很困难,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将来,他甚至可能无法查出真相,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要迎着心肠放弃,放弃二十年来他一直苦苦追寻、魂牵梦绕的故乡和那里淳朴热肠的乡亲父老,放弃他曾经认为最为重要的一切。 将近一百里的路程,沁儿几乎哭成了泪人,好几回忍不住回头想要回去,可是看到大哥硬装出来的刚强和决绝,她却不得不选择踽踽跟随。 “别送了。” 在玄睿的一再坚持下,来送行的人们最终慢慢的离去。大概又走了二十多里,人群才完全散去。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此刻,是身后真的无人了。 母亲受难 “哥,我们真的要走吗,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沁儿背着包裹泪眼朦胧的望着渐行渐远的模糊影子,泪水悄然落下。为什么,为什么哥一定要走?她不想走啊呜呜呜。 “哥也不想走,只是现在我们必须要走。不过你放心,我们迟早会回来的,早晚,无论多难,都一定回来。” 玄睿摸着妹妹的头发,哽咽道,却强忍着,没有让留下来。 “沁儿,跪下。” 当沁儿小声哭够了,玄睿一句莫名其妙的命令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更摸不着的是玄睿自己先跪下了,面对着忘忧族人回去的方向,重重跪下,扑通一声跪在满是泥土和石头的道路上,将自己的额头重重的磕在满是灰尘和砂石的脏硬地面上,毫不犹豫。 “嗯。” 沁儿从来唯大哥马首是瞻,见他都跪下了,自然也二话不说跟在他右手边跪下了。 “砰砰砰。” 玄睿的额头磕在地上,重重的三个响头,没有半丝造假,声音干脆响亮。 “砰砰砰。” 沁儿跟着磕了三个头,捂着额头站了起来。 “疼吗。” 玄睿好笑的看着沁儿龇牙咧嘴的吃痛模样,原本难过的心情因为这一冲击,显得有些淡了。 “还笑,要不是听你磕头那么响亮真实,我干嘛那么傻傻的也跟着磕这么实在的头啊。” 沁儿嘟着嘴,见大哥转过身肩膀微动,显然在背着她笑,恨恨的在后背上推了他一把,气鼓鼓的往前找在一旁静默站立的雪辉。 “明儿,乖乖,姑姑抱抱。来来来,我们不要坏爹爹抱好不好,整天只知道捉弄人。” 沁儿冲玄睿吐了吐舌头,抱着玄月明一个纵身,跳到了树上,跑到了前面。 “阿睿,走吧。早些回。” 雪辉心里酸酸的,为玄睿,为沁儿,为这对兄妹,也为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子。 “嗯早些回。” 玄睿答应了一声,牵起雪辉递过来的手,拉着她纵身一跃跳上树去,追赶着沁儿而去。 夫妻俩彼此间心神交流,早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却心有灵犀一般选择了缄口不言,沉默在心,对沁儿保密。 因为,他们选择了不说。 这已经是第四次在豫州和忘忧族之间的路途上奔波,四人夜住晓行,没有惊动一路上的玄睿和沁儿名下的商行店铺的情况下,迅速往天一庄奔去。 路程虽远,但对于已经熟悉了道路的几人来说,并不难,他们很快就到了,路上,只花了八九天的时间。 “师父,师姐师兄回来了。” 守门弟子大老远见到一行人,一边火速派人去告知冯丰,一边迅速迎上去。 “二师兄,您学艺回来啦。” 因为忘忧族的秘密存在,所以除了冯丰夫妇外,其他弟子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只以为忘忧族只是其他武林家族中的一支,并没有将当初大闹豫州城的那支人物联系起来。 “师父好吗。” 玄睿抱着女儿入门,一边打听师父师母最近的状况。 “挺好的,孙子孙女陪伴身畔,一家和乐,其乐融融,共享天伦,怎么能不好。” “允儿婷儿什么时候又来的?” “他们两个现在算在庄里长住了,因为东华阁相距较远,他们一般会在这里住一个多月才会回东华阁。师兄你们回的时机恰好,因为他们两个刚来没几天,这下子你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冯允很喜欢玄睿,冯婷很喜欢沁儿,这在天一庄内是公开的秘密了。所以当他们回来后,弟子们都知道这两个小孩要缠着他们俩了。 “徒儿叩见师父师母。” “雪辉叩见师父师母。” “起来吧。” 三人见礼后,依次在旁边坐下。 “孩子已经生了?让我瞧瞧。” 看见雪辉怀里的孩子,冯丰早就想抱来看看。他命不好,孙子孙女出生时,他都不不能好好抱一抱,这次换上自己的徒弟当了父亲,他才有机会好好抱一抱孩子。 “长得可真像辉儿。” 冯丰抱着玄月明逗了一阵,才把孩子还到雪辉手里。 “是的,孩子自然是像母亲的。” 师徒二人寒暄了一阵,玄睿才引入主题。 “师父,徒儿一走将近一年,不知家母可有信息传来。” “有啊,你们走了不到一月,你母亲便来函询问你的状况,我推说你去了东华阁和你师兄一起走了,你母亲才断了信件往来。不过这后半年来,几乎是日日一封信,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瞒过你的母亲了。既然回来了,抽个时间就去看看你母亲吧。听说她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出了什么事?” 冯丰看了一眼正在内室哄孩子的几个女人,才压低声音道:“好像是沁儿的事情败露了。梁家宗族长老很希望沁儿入宫,如果得宠爱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你们兄妹踪迹难寻,他们遍寻不着,最后把怒火发在你母亲身上了。” “可恶至极。” 见玄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冯丰连忙嘘了一声,指了指屋里的沁儿道:“当心她呀,她那个脾气若是知道母亲代替自己受罪,还不直接冲回去大闹一场?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不好。我单留下你,就是想让你回去把这件事处理好,更重要的是不能叫沁儿知道,不然的话,她肯定是要回去的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天。” “明天?这么急。” 冯丰有些错愕,但旋即点头同意,亲娘受委屈,确实不能耽误。 但第二天送玄睿走的时候,冯丰惊愕的发现沁儿居然也在她哥身后。 “沁儿啊,你先去和你婷儿说说话,我和你哥有话要说。” 沁儿听话的去找冯婷,冯丰立刻拉着玄睿道:“不是商量好让沁儿去的吗?你怎么不听话。” “我昨天可没有答应,师父。何况我认为现在的沁儿足够保护她自己,如果这点事情都要担心她的话,那她岂不是太胆小了。” 兄妹二人由于担心母亲状况,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回了豫州。 豫州,慕容家捐资建造的穆静庵。 “梁慕容氏,我问你,沁儿,到底在哪里。” 已经派人找了将近一年却没有一点消息的梁家人,只能把打算投向慕容氏身上,但慕容氏疼儿胜己身十倍,哪里肯让他们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那种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故而即便他们如何轮番上阵想逼迫她服软,却丝毫没能从她嘴里得出一点消息。被逼无奈的梁家人最后把她锁进了穆静庵,禁止一切闲杂人等靠近,又对外公布说慕容氏为孩儿祈福到穆静庵吃斋念佛,彻底封死了慕容氏可能求救的方法,又时不时的克扣她的衣食供给,可慕容氏却不置一词,丝毫没有软弱半分。 他们克扣她的衣食供奉,使她缺衣少食,她便权当是入了深山清肠胃。他们严防有人来救她,她就整日穿素念佛,只当自己为孩子念佛祈祷,终日坐在菩萨像前敲木鱼念经文,为自己一双远行的儿女祈求诸神诸佛保佑平安健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梁家想尽了法子去折腾她,她却心如止水安之若素。最后却把梁家众人累得吐血,却又碍于她一双不好对付的儿女侄子,不得不好生伺候。 慕容氏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继续念经。 “我问你话,沁儿在哪里?” 仍然良久无声。 “你,你说不说。” 来人气急败坏,彻底丧失了耐性。 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见慕容氏仍然不说,一怒之下就要去打她! “砰”,一声巨响,穆静庵的大门被人轰的一声打成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