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罪将张宪与反贼岳飞密谋造反,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姑张宪处以极刑,株连九族!钦此!” “我不服!我家老爷一生光明磊落,精忠为国,征战沙场多年,为皇上出生入死,绝不可能意图造反!这是诬陷!是奸臣的陷害!求皇上明鉴啊!” 太监尖锐的语调再度响起。 “多说无益,皇上金口已开,张家诛尽九族!来人啊!杀!” 御林军全军出动,刀光剑影,一时间哭喊声连天,鲜红的血液四处飘洒,雪白的墙壁,渐渐成为朱红。 . 后院杂房,年老的管家带着个小孩往一处堆满茅草的地方而去,拨开草堆,竟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暗形小门。 老者拉开小门,急忙将小孩抱入其中。“少爷,记住,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你千万不要出来!记得一定要在里面睡上三次,才从这里出来,房里另一边有一个小洞,到时你就从那里出去,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少年脸上挂着两条泪痕,小脸有些几分堂皇惊慌。 “福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娘呢?她去哪了!” 老者脸上有着不可掩饰的悲痛,悲声说道:“少爷,别问这么多了,记住老奴刚刚说过的话,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也不等少年回话,他急忙把小门关上,再把一旁的稻草挪入,铺上,掩盖。 一切事情做完之后,看着门外不住涌动的人影,红色的血光,他的眼中只剩下决绝死意。 他大步走出,推开房门,四处散落的尸体和依然进行屠杀的身影,让他更显悲凉,顺手从地上抄起把长剑,冲入人群。 “狗贼!老子和你拼了!” . 这场屠杀足足持续到了深夜,整座府邸自此,无一活口。 御林军还在不停查探,四处搜寻,直到第三天,翻遍了府邸所有角落,这才就此作罢,全军离去。 傍晚时分,不会有人注意到,黑漆漆的杂房散乱的稻草堆轻轻的动了一下,随后一个瘦小的黑影悄悄爬出。 几番摸索,顺着杂房一个极小的洞口,悄无声息的爬了出去…… 第一章 烟云风波起(一) 正午时分,春季的阳光不算毒辣,给苏州这个大的城镇增添了几分明媚。 街头来往的人流,人声鼎沸,四处的高楼雅阁,红妆水榭,都是座无虚席,好不热闹。 “要说那黑风七煞那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响当当的招牌名号,七兄弟个个手底下功夫硬扎的很,哎,终究是怀璧其罪啊!” 烟云楼是苏州城内规模颇大的一间酒楼客栈,到了这个饭点,那是喧闹一片,楼里的小二跑堂个个是上蹿下跳,忙的是满头大汗,在看这二楼大厅,所有的桌子食客都是津津有味的听着坐在靠栏杆旁边那张桌子旁的一名灰色布衣的老者,口沫横飞的在那说道这江湖中的传闻轶事。 “要说这天山雪莲,那可是好东西,传闻这东西一千年发芽,一千年成熟,又是一千年开花,必须开花时分之后一刻钟内将其采摘,保留在那玉盒之内,以玉珍之气保留雪莲生机,可谓万年难遇。据说这东西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以雪莲之力足以把你从鬼门关给勾回来。” “更不得了的是,这对习武之人可是无上珍品!服下此物,足可凭空添增一甲子的功力,通脉培元,立时便能造就一位当世一流的绝顶高手!” “这物本是那镇江总兵胡宗南不知从何处搜寻而来的奇珍,这狗官就是想以这宝物来献给秦桧那奸相,讨好以求升迁。要说这黑风七煞虽是黑道中人,平日里性子暴虐,靠打家劫舍为生,但这回不管动机如何,终究是阴差阳错的坏了秦桧这厮的好事,当真是令人快哉!” 这老者是苏州城里有名的说书人,没人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只是人人都称呼他为老赖,意思是老是喜欢赖在酒楼,蹭吃蹭喝,平日里常常在这里说书逗趣,讲着这乱世江湖中的奇闻异事,倒是引得这苏州城里的老少爷们是听得个不亦乐乎,根本停不下来。 这样一来,倒是让酒楼平添了不少客人,如此对这老赖多半也就不去管他,甚至还会让他免费吃喝。 眼下看这烟云楼的食客们脸上兴致勃勃的样子,这老头更是满脸得意,眉飞色舞。 他感到有点干渴,和别人说笑之余,伸手去拿桌上茶杯想要喝口茶,润润嗓子。 刚碰到茶杯,突然一股灼热无比的热流准确无误的浇在他的手上,那热度不比伸手下油锅差到哪去。 “啊!我的手!!!!” 适才满脸得意,神采飞扬的老赖瞬间被烫的直跳脚,皱皱巴巴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浑浊的老眼带着些许泪花,不住的朝着自己的手背吹着冷气。 “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竟敢暗箭伤人!” 老赖满脸愤怒的四处张望,往右一瞥,只见一名粗布麻衣的少年,手里还拿着装着茶水的铜壶,肩膀上耷拉着一条白色微黄的布巾,标准的跑堂小二的样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尴尬,不好意思,还带着几分讨好谄媚的神情。 老赖一看见他,犹如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什么怒气懊恼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脸的郁闷和无奈。 “我说羽小哥,这已经是你第七回添茶水添到我手上了,我说咱可没得罪您吧,这得是多大仇您要这么伤我啊!” 张子羽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老赖这还不是怨你说这些个事太有意思了,我这不是听入迷了么。” 老赖没好气的回道:“我说小哥,这还是我的错了咯?!您下次要想听,麻烦您就只是听就可以了,别再浇水浇到我手上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经得起你几下折腾。” 张子羽满脸陪笑,周围的客人倒是觉得很有意思,纷纷大笑不止,一些客人也帮着张子羽说了几句好话。 “行了老赖,你也不是不知道小羽的习惯,你在这里说书吃饭,人家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哩,些许事情多担待一下。” “小羽啊,别站在这里了,快去跑堂吧,不然等会老周又要出嗓子了!” 你一言我一语,本来老赖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也就这样作罢,而这一会儿就从楼下传来了一声破锣般的声音。 “小羽子!!下来接客了!!” 闻言,二楼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憋的很辛苦,强行忍住不笑,眼里都满是戏谑的看着张子羽那张已经微微发红的脸。 等到张子羽不情愿的下了楼以后,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大片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楼的客人不算很多,但是以往而言,食客们闲谈的声音总是不会让这里显得冷清。 然而张子羽一下楼就愣住了。 一楼的食客们都有种忌讳莫深的默契,纷纷降低了说话的音量,偶尔有两个胆大的,也只是眼神往一处方向不住的瞟去,很快就收了回来。 中间的那张桌子此刻坐了三个人,三把连鞘长刀倚着桌子。 三人的服饰都不算普通,光滑的表面,一看就是上等材料制成。 气质相差万千,一名黑色长髯,浓眉大眼,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中间,身上儒雅气质隐隐的让人折服。 坐在右手边的是一名壮汉,黑色长发肆意披散,不羁张狂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坐在左手边却是一名看上去和张子羽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黄衣布衫,剑眉星目,只是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娇纵,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嚣张。 这是武林中人,你切记小心服侍。 交好的伙计轻言说了一句,张子羽定了定神,脸上摆出招牌式的热情笑容,走上前去。 “三位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中年儒士挺和善的说道:“小兄弟,给我们随便上几个小菜,再给我们开一间上房即可。” 话音刚落,黄衣少年立刻不满的说道:“爹!这一路上走了这么远,又是破庙又是农家的,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怎么的也得叫几个好菜,好好休整一下吧!” “胡闹!你懂什么。” 中年儒士斥责他一句,转头又是满脸和善的对着张子羽说道:“小兄弟,麻烦你了,最好给我们快一点,赶时间。” 张子羽连忙笑道:“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给您张罗。” 似乎因为提议失败,看起来相当恼火的黄衣少年,一肚子无名火直接对着张子羽开火:“你给我快着点,拖拖拉拉小心少爷我一文钱都不给你,还不快去!” 妈的,你爹不给你好东西吃,管我什么事,奶奶的,等会小爷在你菜里下点好料你就知道小爷的厉害了! 心中一阵疯狂的吐槽,但张子羽脸上还是面不改色,满脸笑容,向着厨房走去。 . “这谁家小孩,怎么如此嚣张跋扈,真是缺管少教。” 二楼的食客纷纷探出头来,本想看看张子羽被老周训斥的窘迫,却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加上一楼安静的氛围,黄衣少年大声呵斥张子羽的话还是听的很清楚,一时间都有点为张子羽有些抱不平,纷纷表达了对那少年的不满。 只有一旁的老赖一听见这些话,立马对着众人做出噤声的手势,脸上那忌惮的神情让众人一愣,众人也不是傻子,纷纷意识到些什么,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老赖?” 老赖低声说道:“你看他们的袖口处。” 众人连忙望去,一二楼之间相隔不算太高,目光所及刚好能够看到这三名武林人士袖口都有一朵青白色的云朵图案。 “那是什么?” 有人疑惑的问道。老赖有点凝重的神情,与往日的形象有点不同,郑重的说道。 “这是连云寨的人。” “连云寨?!” 老赖点了点头,压低的声音在此刻有些让人心底泛起几分寒意。 “江湖绿林一直以来纷争不断,势力之间的争斗不休,常常为了出头而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绿林中不管势力如何变更,一直以来都以一堡三帮六会九寨为尊,而这连云寨,真是九寨之一。” “连云寨一共有五名当家,每一位当家都是江湖上难得的一流好手,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寨子里更是高手如云,更重要的是他们心狠手辣,生性残忍!” “连云寨当年被朝廷发兵攻打,一支千人小队,硬是被连云寨全部灭掉,一个不留,特别是之后,他们居然连屠这支军队驻扎过的六个村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牲畜灭绝,绝无活口!” “什么!这世间竟有如此畜生不如的人?那些江湖正派怎么不去铲除他们?他们不是历来以维护武林正道为己任么?竟然放纵这等人面兽心的豺狼横行无忌?!” “嘘!!” 一番话吓得老赖心脏头快跳出来了,他急忙掩住说话人的嘴,一边小心翼翼的向下张望,发现中年儒士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这才长舒一口气,紧接着狠狠瞪了一眼。 “你想找死别把大家拖上!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咱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怕什么。”那人显然对老赖这般畏缩的姿态有些不满。“隔着这么远,他们反正也听不到。” 老赖冷笑道:“你可知道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方圆近十丈以内,就连一只苍蝇飞过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年轻人,老赖奉劝你一句,谨言慎行,祸从口出啊!” 老赖这番话语气生硬,显然让这人觉得丢了面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登时反唇相讥道:“那按你这么说,刚刚的话都被他们听到了,我岂不是死定了?可是现在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他们能拿我怎么着?老赖,不是我说,我看你就是不是往日说书说的自己都信了,把自己编的故事都当做真的了,还方圆十丈以内,我现在就说一句连云寨全寨上下畜生不如,个个该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一番刻薄尖酸的话语让老赖气的眼睛瞪的老大,喘着粗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总不至于对着下面问一句,你们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就干掉他吧。 那人见老赖这般模样,俨然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讥笑一声,欲继续嘲讽。 突兀地,只闻得一阵凌厉破风声陡然袭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起先还振振有词,神情嚣张的那人此刻瘫坐在地上簌簌发抖,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情,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可言。 此时楼下传来了中年儒士淡然的声音。 “楼上的朋友,说话可得注意了,要是还有下一次,那筷子就不仅仅是对着墙那么简单了。”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望去,这一望之下,面面相觑。 那面宽大的青石粉刷过的墙壁之上,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木筷子,笔直的插在上面,甚至大半都已经没入墙面,只留下一小节还在外面。 众人无言,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章 烟云风波起(二) “三哥,你干嘛阻止我。” 右边的壮汉有些不满的说道,先前那根筷子可是笔直对着那人的脑袋而去,可是偏偏这名中年儒士发出一道暗劲,打偏了筷子,这才让那人捡回一条性命。 中年儒士端起茶杯,神情泰然,自顾自轻轻吹动水面漂浮的茶叶,没有出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爹,刚刚那人疯言疯语诋毁咱们连云寨,杀了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要是都像他那样胡说八道,咱们连云寨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黄衣少年显然同样感到愤懑,语气中尽是不满。 中年儒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闭嘴!” 一句话让黄衣少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他满脸不服,赌气般扭过头去。 “菜来咯!” 高声的吆喝是跑堂的惯例,张子羽端着菜盘走了过来。 “客官慢用!” 他将菜从菜盘中端下摆在桌上,中间一道野山菌汤是烟云楼的招牌菜色之一,汤鲜味美,口感滑顺。厨房已经得到消息,点这菜的客人相当硬手,不敢有丝毫的缺少斤两,足量汤水几乎要溢出,本来客人能看见份量这么充足,应当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只是汤水如此充足,端下来时,洒落就在所难免。 无巧不巧,正好落在黄衣少年的鞋上。 “啊!” 少年一蹦三尺高,原本纯白的靴子沾染上带着些许浮油的汤水,点点微黄色泽出现在了上面。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这就给您擦干净。” 张子羽连连道歉,拿下肩膀上的毛巾就要弯腰给少年擦掉污渍。本来这样卑微的姿态,一般来说客人都会就此作罢,不过就是鞋子上沾了点污渍而已,小事罢了。 但是显然这一下子,就像是给了少年一个发泄的机会,起先被自己的父亲给斥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宛如找到了一个宣泄点一般,轰然爆炸。少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一把扯掉他手里的毛巾,厉声喝骂道。 “谁让你擦了!你这个小杂种!怎么上的菜!眼睛瞎了是吗?你知道就这么一双鞋,你得干多久才赔得起吗?!狗娘养的,擦了就想算了吗!他奶奶的!臭小子!今天你不给我跪下来舔干净了!你这酒楼从今天起就别想开了!” “你他妈的小贱种,妈的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上个菜都不会上!” 恶毒尖酸的话语从黄衣少年嘴里源源不断的喷出,作为一名优秀的跑堂,张子羽的忍耐心向来都不错,只是当这一句恶毒到了极点,问候全家的粗话爆出,他的忍耐心瞬间决堤,脸上卑微讨好的笑容慢慢消失,冷若冰霜般的神情浮现,看向黄衣少年的眼神里满是寒芒,甚至带着些许的杀意,死死的盯着黄衣少年。 黄衣少年一看到张子羽的眼神,向来肆无忌惮惯了的他立时心头涌上更加澎湃的怒火,清秀的俊脸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妈的!你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找死!” “呛!” 少年反手一把拔出依靠在桌边的长刀,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堂里寒光一闪,刀锋冷冽,少年刀出如风,眨眼间就来到距离张子羽脖颈不足五寸之处。 张子羽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闪避,那寒光耀眼的刀锋转眼间袭来,森寒的刀风刺激的他脖颈上的皮肤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万万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有如此身手,出刀迅捷无比,几乎是眨眼间的速度,令他根本无从躲闪,甚至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眼看这一刀就要径直取了他的性命。 “锵!” 然而意料中必死的一刀并未如期而至,张子羽的耳边陡然响起一道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他那被刀锋寒光所刺激闭上的双眼迅速睁开,映入眼中的少年脸上再无刚刚的狰狞狠厉,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神情慌张,还捂着自己原本持刀的右手,透过指缝可以看到些许红光。 而他手里的那把长刀已经没入一旁的地面,刀身还在不住晃动。 一直正襟危坐的中年儒士和那张狂大汉此时皆是神情一变,凝重至极,纷纷起身戒备,两人的右手都抚上了刀柄。 “不知何方高人下手赐教,还请出来一见。” 中年儒士依然风度翩翩,言辞有礼,只是眼神中并不似言语那般轻松淡然,夹带着深深的忌惮,警惕着四周情形。他心里明白,这一下虽然少年的武功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但至少能做到如此轻松,甚至他们连这人是在何处出的手都无法察觉,这份功力绝不在他们之下,再联想到此行的事情,他们心中已经是警钟大响。 然而过去了好一会儿,整座烟云楼里没有响起任何的回应,静悄悄的,就连一旁的食客们都已被刚才一幕吓坏,气都不敢喘,死死的憋着看着他们。 张狂大汉眼神不断地向四方扫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他心中不安,靠近中年儒士,低声说道:“三哥。” 中年儒士神情不改,立马回道:“来者不善,我们先行离开。”他立马拔出还在地面摇晃的长刀,向外走去,有些惊慌的少年急忙跟上,双目还在不停地四处慌张的扫视,而那张狂大汉则是满脸警惕的跟在最后离开了烟云楼。 . 等他们离开好一会儿了,食客们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安然落下,楼里渐渐地又开始喧闹了起来,每个人都仿佛忘记了刚刚恐惧的心情,都在激烈的讨论着刚刚那令人的窒息的场景,纷纷猜测是何人用何种手段能够击飞那少年手里的长刀,同时也感慨真是世风日下,就这么点小事居然也要喊打喊杀的。 而这一幕情景的另一位主角,张子羽此刻站在桌边,旁边的伙计们纷纷走来安抚着他,尽管他的样子有些心绪不宁,但终究还是定了定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一枚深深钉入桌面的铜板有些发愣。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刚刚把他从生死边缘救下来的,就是这枚铜板。难以想象,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枚铜板居然能够击飞少年手里的长刀,很明显那家伙的刀并非凡物,分量不轻,脱离手中靠着下坠的力道都能插入这算是坚硬的青石砖地,可想而知这铜板击飞长刀的难度是有多大,而且似乎是余力未绝,这枚铜板甚至还深深的钉入这水曲柳木制成的坚硬桌面,这样的武功,真是惊人。 “到底是谁出手相救,居然不曾露面就把这群人给惊走了,看样子这三人对他似乎颇为忌惮,妈的,武功高强,就是好!我要是有这么一身武功,刚刚那臭小子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张子羽心里感慨一番,尚算有些阅历的他,并没有被那惊魂一刀吓破了胆,还能够自顾自的感叹,一阵思索,他回想到刚刚那少年的恶毒言语,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星星点点的寒光攀上了他的眼眸。 “混球小子,今日之辱,我定当奉还,等着吧!” 第三章 异宝之争(一) 白天的小插曲显然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不足为奇,也没能在这个城镇里引起特别大的风波,食客们依然如往常一样,来往于烟云楼,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该做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烦琐,跑堂,上菜,擦桌子,一直忙活到了深夜,烟云楼这才打烊收工,店里的伙计收拾完之后,便三五成群的离开了酒楼。 此时也只剩下张子羽还在后院,老周也离开了酒楼回家去了,酒楼的钥匙交付于张子羽,归他守店。他慢慢悠悠的推开一间屋子,径直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小小的柴房,很是简陋,四周是有些灰暗的墙壁,中间一张很是老旧的小木桌上,一盏泛着黄豆般大小光团的油灯摆放在上面。房间内另外一边靠墙摆满了柴堆,杂乱不堪。而另一边墙壁下。则是一张木制小床,也就是那么一块长木板有那么四个角支撑起来,破旧的被褥整齐的摆放其上。 长时间的游荡江湖,漂泊无依,这间简陋的小屋是他这几年下来呆过最像人住的地方,苏州这座城镇倒是蛮有人情味的,在烟云楼这两年的时间,老周虽然有些奇葩,但至少心地不坏,收留他住,给他饭吃,给他事做,有工钱拿,这里的伙计之间相处的甚是愉快,彼此的嬉笑是常有的事情,来往于这座酒楼的食客们都算是老熟人了,见他都会挂着和善的笑容,或是寒暄几句,或是调侃几句,颇有些意思。 在这样的乱世当中,能有这么一个安逸的地方,说实话,难能可贵,张子羽倒是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如果可能,他愿意在这里呆上一辈子,跑跑堂,听听书,日子很是悠闲逍遥,只是命中注定,他不能够这么做,至少还没到时候。 后院的地方足够宽敞,老周向来也懒得打理,也就由得张子羽折腾,这里俨然就是他的一方小天地。 带着些许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小院,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不断的来回腾挪移动,明月照亮的人影,赫然是张子羽在这里挥汗如雨,双手还持着一根茶碗口粗细的木棍。 脚下不断地移动,木棍在他手里灵巧的移动,或直刺而出,或顺直劈下,配合着步伐,闪转腾挪之际有着些许不寻常的气势,长长的木棍,随着他的双手的控制,竟有些毒蛇出洞的寒栗意境,只是怎么看,这似乎都不像是套棍法,招数之间充斥着灵巧迅捷的感觉,棍棍之间链接紧凑,速度极快,和棍法的刚猛厚重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嗬!” 随着张子羽一声大喝,木棍直劈而下,卷起满地的泥尘。他满头大汗,胸膛不住的起伏,喘着粗气。 “呼哧,呼哧。”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长棍置于一旁,抹了抹头上的汗珠。 “还是不行,每到这里就再也练不下去了,气力衰竭,这一年以来,我枪法几乎是原地踏步,始终无法连接下一招惊鸿一现,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似乎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意,脸上有着不甘懊恼的神情,坐在地上抱着头苦苦思索。 今年的张子羽已经十六岁了,他习练这套枪法,是从十岁那年起,是他就追索着记忆中他父亲曾经传授过几次的枪法,回忆招式,独自进行修炼。 这么说起来张子羽确实有着不一般的武学天分,仅仅只是跟随着模糊朦胧的记忆,那一路灵巧多变的家传枪法,硬是被他记起了八招。 这么些年来他勤加修炼,从未有一日间断,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依然只能练到第四招,便力不从心,无以持续,他很颓丧,他清楚的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习武者一生最重要的一段时光就是在十岁到十八岁之间这八年的日子。 这八年是打下武学根基最佳的时期所在,只有在这八年里筑下牢固雄厚的根基,未来的日子方能在武学一道有所成就。 可是很明显的,这几年他非常刻苦的进行锻炼,但充其量也只是身体较之以前结实了许多,力气比寻常人稍大几分,并无其他特异之处,更不用说今天见识了真正的武林中人之后带来的感触。 那黄衣少年明显岁数还要比他小上一些,但是那出刀的速度和力道,他能看得出来,远远超过了他。偌大的江湖,就这么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都能轻易的威胁自己的生命,更不用说那奇人异士层出不穷的庞大的中原武林了。 “果然还是因为没有修炼内功心法的原因么....“他喃喃自语道。 武学一道,一直以来都有着内外二功的说法,外功便是招数,发力技巧,运用手段等等,他是武者用以杀伤对手,攻击别人的根本手段,所谓掌法,拳法,剑法,刀法等等,都属于外功的行列。 而内功则是这一切外功发挥的基础,通俗而言就是你得有这样的力道,才能用外功的方式达到应有的效果,它所有武学的精髓所在。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个功便说的是内功。 所谓内功,简单而言,就是呼吸吐纳的法门,通过独特的呼吸方法,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在体内加以运行,强壮己身,纳为己用。 武功高低,招数精妙是其中不可忽视的存在,然而内功深厚,是所有武学的根基,没有内功的支撑,任何招式都难以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张子羽至今为止,武学修为难以寸进的原因就在于此,他没有学过任何一门甚至是最粗浅的内功法门,当年年纪幼小的他,就连如今的枪法残招都是凭着七零八落的记忆拼凑起来,没有内功,自身劲道靠这样子的锻炼能够取得的进步非常有限,当年常年冲锋陷阵的父亲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指点他的武功,更不用说内功心法这样需要扎扎实实,循规蹈矩的练功法门没有人在旁指点,非常容易陷入走火入魔的困境,所以他的武功可以说是毫无根基。 而如今距离武者黄金八年,只剩下最后两年的期限,倘若在这两年,张子羽还不能找到摸索到武学的道路,寻得一门内功心诀加以修行,那么当他十八岁成年,经脉固化,那他这一辈子,就注定庸碌,武学之途,再难突破。 “不管怎么样,如今我能够依仗的,就只有这些枪法,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 心中念头一定,他又抄起木棍,摆出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姿势,已经化为身体本能的动作接连而出。 渐渐地,院子里只剩下木棍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和那沉重的呼吸声,直至午夜..... 第四章 异宝之争(二) “啊啾!” 天才蒙蒙亮,张子羽背着柴刀,一副没精打采的往城外走去。 他在这里的工作,除了跑堂之外还有一项,那就是每天清晨要到城外的山上砍柴。 太阳还被笼罩在云层中,偶有那么一丝一缕的阳光透过照射,山间依然是薄朦的雾霭,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视线。 张子羽小心的向上前进,尽管这座山他来了很多次了,但是清晨的水汽,让山间的小路极为滑溜,一个不小心就有滑落摔倒的危险。 攀爬了一会,葱郁的林木出现眼前,此刻似乎时辰太早,真正的樵夫都似乎还在家里睡着懒觉,偌大的山林毫无人烟,张子羽低声嘟囔了几句,随即拔出柴刀,准备开砍。 “锵,锵,锵!” 突然间,一阵不自然的声响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从前方传来,这声音让张子羽顿时眼神一凝,对他而言,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昨天他还经历过的深刻场景中,救下他那一枚铜板和长刀交接的声响正是这般。 “奇怪了,这么早的时辰,地方还这么偏僻,怎么会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张子羽心中警觉无比,他感到十分蹊跷。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 他将柴刀紧紧的握在手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轻手轻脚的缓缓向声音的来源走去。随着他的脚步,那兵器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响愈发密集,显然不是寥寥数人那么简单,这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蹑手蹑脚的向前靠近。 “额!” 张子羽急忙用手掩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他心下猛跳,因为映入眼帘的居然足足有十具左右的尸体散乱在不远方的空旷地面上,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江湖劲装,身边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每具尸体都有着不下于五道的血痕,淋漓的鲜血甚至将这片泥黄色的地面都染成的暗红,令人触目心惊。 而在那中心地带,还有七人在不断的厮杀,他们的手中长剑长刀不停挥舞,招式狠辣,每招每式都是朝着对方的要害而去,狠毒无比。张子羽连忙躲在一旁的大树之后,不敢更加靠近。 清晨的山间,无风无雨,格外宁静,张子羽凝神倾听,厮杀众人的话语也渐渐清晰。 “秦老四!你的六个兄弟都已经去了地府和阎王见面了,你又何必在苦苦挣扎呢!就这样东西,凭你是绝对无法保住的,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交出来吧!只要你交出来,咱们兄弟几个定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兄弟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妈的!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 张子羽探头望去,只见正中浑身黑衣的一人,手里两柄长刀左挡右劈,身边的六人疯狂的向他攻去,哪怕他出刀迅捷,双刀将周身保护其中,招式连绵,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过了一会儿,显然气力不支,出刀的速度渐渐迟缓,围攻的众人一见此情景,更加得理不让人,手里的长剑翻飞,凌厉无匹。 “啊!” 黑衣人持双刀的手腕,被齐齐划断,血如泉涌,双刀连带着手掌掉落地上,只见其中一人,又是一剑,长驱直入,笔直的刺穿了他的喉咙。黑衣人怒目圆瞪,嘴角鲜血长流,头一歪,俨然已经断气。 六人中一个高大的男子上前似乎在他怀里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发出一声饱含喜悦的呼声。 “哈哈哈!终于找到了,大哥!有了这天山雪莲,你突破到地煞四重,指日可待啊!”高个男子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那是当然的了,不过前提得要能够稳稳当当的把这天山雪莲带回去,消息可不能走漏出去,小杂鱼也不能放过,你说对吧,树后面的朋友!” 糟了!张子羽心中狂跳,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嘿嘿,大哥!交给我吧,这种小事哪里用得上你出手!嘿嘿!” 张子羽脸上的汗水从额头不住流下,背脊已然被冷汗浸透,脑子里疯狂的思索着该怎么逃出眼前的困境。耳边那犹如地狱恶魔的阴冷笑声越发靠近。 “不管了,跑是跑不掉了,等他过来,我出其不意的给他来上一刀!死也要拖一个垫背!” 张子羽握紧了手里的柴刀,他的掌心里全部是汗,单手已经难以把握,他把左手也握了上去,手臂上的肌肉已经绷紧,只等那人靠近,他便会疯狂的劈砍上去。 “好功力!不愧是岭南六凶之首的天凶柳锋!竟然连老夫等人的行迹都能被你察觉!” 这个时候,又响起一个声音,洪亮无比,张子羽能够感受到逐渐靠近的那抹杀机已经远去,他依然不敢放松,只是原本悬着的心稍稍安定。 “奇怪,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嗯?!是昨天的那个!” 胆大的张子羽低下身子,又悄悄的探头窥伺,赫然发现昨天在烟云楼那气度非凡的中年儒士身负长刀出现在了这里,身后还跟着那个张狂大汉,以及那个依然一脸骄纵狂傲的黄衣少年。 “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连云寨的三当家杜铁心杜当家的还有五当家袁猛袁当家的大驾光临,失敬失敬,能够在这的深山僻野得见二位,真是柳某三生有幸啊!” 高大汉子显然有些意外他们的出现,拱手行礼后,将手背负于后,悄悄的做了一个手势。 “不过实在不巧,今日兄弟们实在身怀要事,不然定要和两位当家把酒言欢,请恕在下失礼,咱兄弟几个得先行一步了。告辞!” “哎!”黄衣少年大声喊道。 “我说你们几个,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看见我爹还有我五叔在这里,就别再耍什么心眼了,老老实实把你拿到的东西给交出了,老实点还有一条活路,不然今天让你们几个丑八怪一起见阎王去!” 少年一如既往的张狂,右手持着那柄连鞘长刀置于肩上,右手上还缠着纱布,看来昨日那一枚铜板让他吃了不小的亏,只是显然并没有让他长记性。 只见那名被称作柳锋的高大男子冷笑一声:“我说你这小子毛还没长齐乱插什么嘴,咱在和你家大人说话,哪有你叽叽哇哇的份。” “你!” 黄衣少年终究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论起言语的机锋哪里比得上这等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一言之下就让他怒气勃发。 “锵!”长刀登时出鞘,寒光熠熠的刀尖正对着柳锋。 柳锋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没看见一般,对着杜铁心说道:“我说杜当家的,这小子是您什么人,如果和您没什么关系的话,咱们倒真想试试这小家伙的刀有没有他的嘴那样厉害。” “轩儿,退到后面来!” 杜铁心依然气度非凡,将黄衣少年拉到身后,脸上依然平淡的说道:“让柳兄见笑了,犬子年幼,说话难免有些冲动,倒是不劳烦柳大侠指教,不过犬子的话倒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也正是我杜某人的意思。” “哦?这么说,今天看来是不能善了了。”柳锋眼里闪过几分寒光。 杜铁心轻咳一声,袁猛立即会意,他肩上的大刀往地面一插,激起无数泥土,似乎连那一处的地面都轻轻的震动了一下,张子羽是看不到的,但是柳锋眼瞳不经意的收缩了一下,因为大刀之下足够坚硬的山岩居然出现了犹如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缝,如此刚猛强劲的功力,这位看上去粗狂的五当家只怕功力之深,远在自己之上。柳锋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不若这般。” 杜铁心脚尖点地,原地划出一个以他自己为中心的圆圈。 “柳大侠与在下做过一场,咱们点到为止,以十招为限,只要柳大侠的剑能够逼迫杜某人踏出这个圈子一步,今日这物便让众位兄弟带走,否则便交给在下,这般如何?” “杜当家的此言当真?” 柳锋有些没想到这杜铁心竟敢如此托大,心中暗呼侥幸的同时,又有着几分不服,只是这般意气对他这样的老江湖而言控制的很好,立马接过杜铁心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杜铁心缓缓而道。 “哼,君子,就你们连云寨干的那点事,也配称君子。”柳锋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敬佩的样子,拱手而道:“好!杜当家的果然豪气干云,兄弟佩服,既然这样,兄弟再推脱也太不够意思了。” 柳锋将怀中的木盒拿出,置于一边,拔出手里的长剑。 “请!” 杜铁心站在圈内,脸上的神情至始至终,犹如平静湖水,波澜不惊,而反观柳锋,神态郑重,如临大敌一般,剑尖斜对地面,双方的这场拼斗,一触即发。 第五章 白衣少女(一) 武学之道,剑走轻灵,刀行厚重,这本是千百年来武林中人的常识,然而柳锋手里的长剑都有些不同寻常。宽厚的剑刃,足有手掌那么宽,一般的长剑最多也就两指宽度罢了。 长度上,柳锋的剑足有五尺有余,寻常的三尺青锋在这柄巨剑面前,只能显得脆弱,剑身隐隐透着乌光,此刻的太阳已经悬于空中,云层渐渐散开,雾霾也不再那么浓厚,金黄的朝阳光照射在剑身上,居然不甚反光,令得张子羽心中一阵称奇。 杜铁心站于圆圈中心,犹如往常站立一般,双手自然垂于两侧,看上去没有丝毫的防备姿态,全身上下看上去都是破绽,任何一处都可进攻,这反而令得柳锋有些犹豫。 “我说你啊,别在那里拖延时间了,磨磨蹭蹭的,知道打不过我爹的话,就乖乖认输,趁早滚蛋!” 黄衣少年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刚刚言语上吃了亏,对于他而言,自然是要找回场子来的。不过柳锋又怎么会被个毛头小子给破坏了心态,压根就没有搭理少年的意思,柳锋的双眼始终都在观察着杜铁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双方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了,阳光也愈发耀眼了起来,渐渐的覆盖了大地,照在他们身上,柳锋的额头上,隐隐出现了汗渍,汗珠悄然流下。 就在这个时候,杜铁心的身形非常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仅仅就一下,这一瞬间,柳锋的眼睛骤然一亮,巨剑陡然撩起,猛然对着杜铁心呼啸而去。 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刺,竟然激荡起了凌厉至极的破风声响,显然剑上蕴含的劲力刚猛无匹,这一剑当胸而去,来势汹汹,呼吸间便已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距离杜铁心的胸口不足三寸。杜铁心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柳锋眼神一冷。 “你敢这般托大,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柳锋提劲运力,鼓足内劲,一剑再无任何收手,眼看着杜铁心就要被当场贯穿胸口,剑到人亡,剑尖及衣,柳锋眼中喜意掠过,抬头一看,却看见杜铁心带着几分嘲弄的神情看着他,只见他猛然吸气,胸口居然凭空陷下五寸,柳锋大惊,这一剑在向前三寸便是极限,力道已尽,再无余力。 这一切,显然都在杜铁心的计算当中,更令柳锋震惊的是这凭空陷下五寸的功力,毋庸置疑,这位连云寨三当家内功精深,较之起先示威的袁猛更加深厚。 柳锋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色:“就算你功力远超于我,但是以将你逼出这道圆圈为条件,终究是太过自傲,任凭你武功高强,也难以这般自缚己身!” 他右腕一转,巨剑一横,身体更是一转,巨剑陡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夹杂着强猛劲风,直劈而下,这下杜铁心再不动作,必然会被劈成两半。只见他身体向后一转,巨剑贴着他猛然下落。 “砰!” 地面被柳锋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一剑再度落空,柳锋一咬牙,右手一提,巨剑再起,剑身一横,横削而去,杜铁心向后一弯腰,又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轻巧的躲开了这凶猛的一剑。 这几下,柳锋的剑法刚猛凌厉,凶悍无匹,而杜铁心的身法闪躲,飘逸轻灵,举重若轻,看的张子羽一阵心旷神怡,心情激荡。 “这就是真正的武林高手的实力么!真是令人心惊震撼啊!” 他激动的浑身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是兴奋,他终于得窥武学之道的强悍魅力。 “终有一天,我也会达到这样的境界,一定!” . 柳锋心里十分焦急,他深知自己的武功缺陷,剑法刚猛凌厉,威力惊人,一旦被他剑招相连,威力将会成倍叠增,气势汹涌。 但是一旦气势被阻或剑招不能奏效,这路剑法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杜铁心的身法灵动,令得他所有凶悍的攻势全部落在空处,他憋屈的几欲吐血。 十招之数,转眼就过去了九招,别说这个圆圈了,甚至九招之下,杜铁心连刀都未出,脚下一直不曾离开过原地,这让柳锋感慨连云寨沧浪刀果真名不虚传之余,心中却尚且不甘心,心火大起。 只剩下这最后一招了,今天说什么,这样东西,我都必须带走! 柳锋眼神中透露几分决绝,撤剑回收,凶悍的攻势刹那间消失殆尽,杜铁心微微一笑:“柳兄,还有最后一招,你为何先行收手,莫不是怕伤了杜某,心有不忍?” 柳锋冷笑:“杜当家的,你也不必出言相讥,姓柳的知道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如杜当家,不过柳某也不会轻易认栽,这最后一剑,柳某自当竭尽全力,你可得小心了!” “柳兄尽管全力而为,杜某人一并接下!” “好!” 柳锋手掌陡然紧握,手背青筋暴露,甚至剑身之上隐隐泛着深红的光泽,衣衫无风自动,脸庞刹那间鲜红欲滴,双眼赤红一片,这般威势之下,显然将会爆发前所未有的惊人一击,就连一直风度淡然的杜铁心都在这一刻脸色凝重异常,右手终于攀上了后背的长刀刀柄。 “喝!” 随着柳锋的吐气,他一声怒吼咆哮,庞大的巨剑陡然举起,带着万夫莫敌的强猛气势,甚至随着巨剑劈下,竟然透出几分风雷之声,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张子羽似乎看见了剑尖前端,竟有着几分赤红的气芒透出。 杜铁心看着这一剑在眼前不断放大,越靠越近,似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厚重气势,骤然来袭,他瞳孔猛然收缩,右手陡然拔出长刀,张子羽只看见一道冷冽的寒光,犹如流星划过天际那般,快到了极致,眨眼般的速度。 “铛!” 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陡然在耳边炸响,让得张子羽一阵眩晕,好一阵子方才缓过神来,他急忙看向中心地带,只见杜铁心的长刀握于手中,显现出庐山真面目,三指宽度,笔直的刀身,带着弧形的刀尖斜垂,对着地面,而对面的柳锋则是死死的看着他,原本握于手里的巨剑已然在他身后一丈左右的距离,斜插入地面,握剑的右手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张子羽甚至看见了斑斑血迹,从他手掌悄然下流,这一招之下,显然他的虎口都已经被震裂了开来。 “沧浪刀果然如传闻那般,犹如狂狼波涛,惊空拍岸,沛不可挡,刚猛无俦,柳某人心服口服,这东西,归你了。” 柳锋苍白的脸庞惨笑言道,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就连独门巨剑,都是其他五人帮他拾掇带走。 “天凶柳锋,确实不同一般,这一剑,的确强悍。”杜铁心望着柳锋逐渐消失的背影,轻轻感叹道。 “三哥,别在那里感慨了,赶快拿了东西走人吧。”袁猛一介粗人,对着杜铁心这般的姿态极其不感冒。 “爹,这一刀也是咱们沧浪刀法中的招数吗?真是厉害啊!我连您怎么出刀的都没有看见!”黄衣少年极其兴奋,杜铁心微微一笑。 “你好好修炼,将来有一天,你也能使出这一刀,甚至还要超越为父,有了这天山雪莲,你的武功进境将会突飞猛进,勤加修炼,超越为父,指日可待!” “是!”少年兴奋的回道,看向不远处的木盒,他眼眸中带着火热,迫不及待的靠近,想要取得这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常言道,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越不能大意,因为往往最大的考验,就在这个瞬间。 少年弯下身子,木盒已经被他拿入手中,正当他欣喜的想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听见杜铁心和袁猛同时一声大吼:“小心!” 黄衣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白影一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他,胸口陡然一道冰寒刺骨的劲道袭来,猝不及防之下,少年被当场击飞,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疾飞而出,手里的木盒也随之抛出。 “轩儿!” 杜铁心身影连闪,赶上黄衣少年落下之际,手掌搭上少年的背脊,化解了下落的劲头,安稳的将他接入怀中,而一旁的袁猛已经是大喝出声,手中长刀劈出,已经和那团白影缠斗在了一起。 “这女子是什么人?想不到那嚣张的小子竟然令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居然在杜铁心这样的高手眼底下伤了他儿子,还抢走了那个盒子,真是强悍啊!” 随着白影被袁猛缠住,张子羽已经看清楚了白影的轮廓,黑发如瀑,尽管脸上遮着面纱,但只要不是瞎子,就能从那纤细苗条的身形里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只见她身若惊鸿,轻若羽毛,袁猛疯魔般的刚烈刀法,竟然连她一根汗毛都碰不着,白衣女子闪躲之际,姿势优美,仿佛九天谪仙,翩然舞动一般,让张子羽都有些看痴了。 “今天不管你是谁,都给我乖乖的留下来吧!” 杜铁心将黄衣少年安放于一旁,脸上充斥着愤恨,长刀骤然出手,脚下一点,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白衣女子暴冲而去。 他长刀竖立,大喝一声,本就森寒的刀光仿佛凭空暴涨,耀眼无比,锐不可当,威势之强,较之刚刚柳锋那惊艳一剑都要胜出不少,再加上袁猛的狂暴刀法,白衣女子已经被包裹其中,避无可避。 只见她皓白手腕扬起,洁白双手凭空划出一道圆弧,并不是多么复杂精妙的招数,看上去也没有凶猛的气劲涌出,张子羽心中一阵惊奇,这不是找死么!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杜铁心本来对准白衣女子的这一刀,居然凭空转了个弯,凌厉的刀锋竟然朝着袁猛的长刀斩落。 “锵!” 袁猛被震的足足退出了五六步的距离,方才稳住身形,而杜铁心这汹涌的攻势也被袁猛的一刀逼的一滞,这停顿的瞬间,立时就给了白衣女子充足的空间和时间。她足尖一点,凭空而起,宛若清风吹拂,身法如风,刹那间飘出五丈有余,几下纵跃,根本没给杜铁心他们追击的机会,轻功之快,瞬间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白点。 张子羽心头一惊,看着场内的形势,情知再不走,等会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就会成为杜铁心泄愤的对象,果断疾速后撤,赶快离开。 . “三哥!你那一刀怎么对着我砍过来了,要不是我见机后撤,还不当场被你砍死在这里了!”袁猛缓过劲来,立时发作,对着杜铁心没好气的咆哮道。 杜铁心望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脸色沉重至极,缓缓吐出几个字。 “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袁猛疑惑的看着杜铁心,突然眼睛一瞪,仿佛不敢置信一般,惊声高呼:“移花接木神功?!是那门能够引动他人攻势化为己用,借力打力,那明月宫的至高独门武学?!那是明月宫的人?!” 杜铁心点了点头:“你看她刚刚的身法,那正是明月宫的独门身法,流风回雪。” “三哥!这么说,明月宫又重出江湖了?!那刚刚那个就是明月宫的宫主?!”袁猛显然对这明月宫有着极深的忌讳,向来张狂的他都在这一刻显得的有些心悸。 “不清楚,不过这女子内力并不深厚,绝不可能是明月宫的宫主,但必然是明月宫的重要人物,不然明月宫镇宫绝学移花接木不可能在她手里重现。” “只是,单单只是要这事物的话,又何必下此重手,重伤轩儿呢!” 杜铁心的眼中露出几分恨意。刚刚他查探了黄衣少年的伤势,幸亏这女子功力还不深,哪怕是击中的黄衣少年的要害大穴,静养半年足以痊愈,但凡功力再进一步,少年必死无疑,显然这是下了重手了。 连云寨和明月宫向来并无瓜葛,明月宫弟子也从来不是嗜杀凶残之徒,但是这般重手,显然不合常理,哪怕是杜铁心老谋深算,江湖经验丰富,也想不出到底为何,这女子会如此痛下杀手。 不过这次出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天山雪莲没能到手,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身受重伤,杜铁心愤恨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也不管一旁还一头雾水的袁猛,回身抱起黄衣少年,长啸一声,疾速离去,袁猛也只得跟上。 这片方才还热闹无比的空地,此刻俨然只有一地的尸体悄然呆在原地,无声无息,周围再度陷入死寂...... 第六章 白衣少女(二) 张子羽头也不回的向山下猛冲,跑的满头大汗,没多久就跑到了山脚下,他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方才起身,擦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 “幸亏见机跑得快,要不然现在就要去下面报道了,日你个仙人板板。” 他是不相信杜铁心他们没有发现他,只不过估计对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但是多呆一会,指不定就要给杀人灭口了,这伙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喊打喊杀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不过刚刚那女子可真是厉害,看她身形娇小,似乎年纪并不是很大,居然武功这么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奶奶的,什么时候我才能练到这个地步。” 大早上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让张子羽本来还有些疲倦的睡意消失殆尽,精神振奋无比,无论是柳锋那霸道刚猛的剑法,还是杜铁心那迅捷凌厉的刀式,亦或者是最后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那潇洒灵动的身法,这对张子羽来说都有着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刺激,让他心情激荡不已,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停地YY起了自己未来习得高强武功,行走江湖的潇洒身姿,脸上露出了痴呆傻帽的笑容。 “额......” “什么声音!” 一阵轻微的呻吟声打断了张子羽的幻想,尚且还处于精神兴奋的他立马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立刻神情紧张了起来,双眼警惕的向四周扫视。 “额....“ ”我靠!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吧!“ 这个有些飘渺无踪的声音,恰好刚刚张子羽又看过那么多具尸体,深山老林,尽管眼光普照,张子羽的身上还是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寒毛竖立。 “额.....” “靠!鬼大哥,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有得罪之处,还望你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吧!” 张子羽都快哭了,怎么这两天自己尽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个菜差点被砍死,砍个柴差点被灭口,好不容易跑出来,这是要被鬼吓死的节奏么。 “不对啊!这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鬼的....这似乎...好像人声吧。”张子羽凝神倾听,小心翼翼的寻摸着声音的来源。 “是这里。” 张子羽朝着右侧的一处幽深的灌木丛而去,拨开层层草木,赫然眼瞳收缩。“这,这,这不是刚刚那个女子么!” 一袭白衣,面纱遮脸,身体一旁还散落这一个木盒,这不是刚刚那半路杀出的白衣女子又能是谁。 “她受伤了!” 白衣女子左侧肩膀的位置一道长约五寸的伤痕,不住的往外渗血,洁白的衣衫被染的通红,露出的脸庞有些惨白,没有血色。 “不行啊,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流血太多死掉的。” 虽然素不相识,但至少打黄衣少年那一掌让张子羽还是觉得很痛快的,因此对这个白衣女子还是挺有好感的,加上本身这小子心地还算善良,救这个白衣女子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把她带回酒楼是不可能的了,这一路上人多眼杂,要是传了出去被杜铁心他们知道了,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张子羽眼睛骨碌一转。“有了!带她到那去好了!” . 这两年多以来,苏州城外的这座山脉早就被他里里外外转了个遍,不算险峻的山脉,草木倒是极为旺盛,也足够大的地形,几番穿梭这下,倒是被这小子发现了几个极为隐蔽的洞窟,洞口皆有极为茂盛的草木遮掩,一眼望去根本察觉不了,这也是他给自己找的保险后路,想不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山洞里早就被他打扫的极为赶紧,天然的巨石上还铺上了一层干草,其上有着简陋的棉絮被褥,张子羽费劲的将白衣女子放于其上。 “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要给她清洗包扎伤口啊,不过...哪来的纱布呢!” 包扎伤口这事对于张子羽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想当年游荡江湖的时候,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早已对基本的伤口处理了若指掌。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根本连纱布都没有,要是回城去买,往返一趟,谁知道这女子会不会流血过多,直接死翘翘了。 张子羽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下意识的一扫女子,顿时眼睛一亮。“有了!嘿嘿嘿!对不起咯!” 张子羽靠上前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知道你遮着面纱可能是因为长得太对不起观众怕吓到别人,可谁让我是个古道热肠,行侠仗义的青年俊杰呢,只好牺牲一下自己的眼睛,有怪莫怪,有怪莫怪。”他伸手,女子脸上的面纱系于耳后,打了一个小结,张子羽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才把面纱取下。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有怪......额!!!” 啰里吧嗦的话语瞬间停滞,张子羽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定格了在这一幕。 面纱之下的这张脸,很明显,青涩稚嫩,眉宇间的稚气清晰可见,白皙的皮肤,这女子顶多和张子羽差不多年岁。 只见她不似传统美人那般是尖尖的瓜子脸型,少女的脸蛋看上去有着些许的肉感但绝不是胖,两腮还有着一点未曾消退的婴儿肥,看上去娇俏可爱极了,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落于此,红润的嘴唇似乎由于失血过多有些泛白,但却令人心动,娇小的鼻翼,鼻尖圆润饱满,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小巧。 这让张子羽万万想不到,那个在两大高手夹击下来去自如,轻松打伤那黄衣少年的白衣女子,竟是如此可爱的形象,特别是精致的脸蛋,绝对堪称天生丽质。 在这么些年的漂泊之中,张子羽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各式各样的都有,但这是头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仿佛马上就要从胸膛跳跃而出,一时间,他都看呆了! “额....” 少女的痛苦的闷哼惊醒了张子羽,他脸皮一阵火烧,急忙回过神来,将刚刚沿路采集的草药放入口中,嚼烂,将她肩膀上已经裂开的衣衫稍稍撕开一点。 看着那白玉般晶莹的肩膀,好吧,张子羽承认他自己邪恶了一下,他赶快将草药敷在伤口上,将面纱撕成长条相连,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 忙活了好一阵,少女终于停止了痛苦的呻吟,渐渐的安稳入睡,张子羽满头大汗,坐在一旁的地上,气喘吁吁。“呼呼,看看他们抢来抢去的这个木盒里到底是个什么稀奇宝贝。” 张子羽可没忘记那个木盒,老赖说书是说他们争抢的是个什么天山雪莲,但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但被这么多人惦记,想来一定是个好东西。他满怀欣喜的拆开。 “额....这是个什么鬼.....黑不溜秋的.....这东西能吃?!“ 和老赖描述的天山雪莲那洁白的外貌完全不一样,一根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有点像植物的根茎,末端有着几条延伸出来的根须,通体发黑,带点暗红,怎么看这东西,也不像个什么奇珍异宝,和那一抓一大把的红薯根茎看上去没差多少。 “一群人打生打死,就为了这么个破东西,真是......” 张子羽都要无语了,说好的天山雪莲呢?说好的珍品宝物呢?妈的,说书里的内容都是骗人的!日老赖个先人板板。张子羽一脸忿忿不平,心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戳一戳老赖的轮胎,免得这老王八蛋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浪费人表情。 画了一地圈圈诅咒老赖一番之后,张子羽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痴痴呆呆的坐着。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化,甚至有点惊恐,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哀嚎一声。 “我靠!妈的!要出事啦!” . 只是悲伤的预感从来都没有错过。 一回到城里,这么久的时间,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各个商铺都已开门,张子羽急匆匆的往烟云楼赶去,前脚刚踏进门口,后脚老周那破锣般的大嗓门便如期而至。 “站住!” 可怜张子羽抬起的脚还没落下来,只得如同被点穴了一般,停在空中,一边僵硬的转过脖子,满脸谄媚的笑容扭头望去,只见一豹头环眼,彪形大汉疾驰而来,大喊一声,呸呸呸。好吧,就是一络腮胡子的大胖子,横着眼睛看着他,在账柜前,不紧不慢的翻着账本。 “您老人家这大早上又上哪里去了啊?” “嘿嘿,这不是看着阳光明媚,出门溜达了一会儿嘛。” “呵呵,那你还真能溜达,这一溜达,这烟云楼都要因为你.......” “我知道我知道!您老人家放心,我这马上就去努力工作去!放心!告辞!” 不等老周开口,张子羽立马狂奔,以一种撞死都在所不惜的疯狂速度狂奔后院,看的老周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臭小子....” .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平日都是由张子羽开门的烟云楼今日晚开了半个时辰,按照老周的话来说就是,烟云楼因为你张子羽少赚了半个时辰的钱,尽管平日里那半个时辰并不会有客人。 所以今天张子羽不光跑堂,店里打烊后,所有的遗留下来的杯碟碗筷,都由张子羽一人清洗。以往早早便能收工的张子羽,挥汗如雨的洗碗中,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噢....腰好酸,肩膀也痛,这天杀的老周,哎哟,疼死小爷我了。” 张子羽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一步一瘸的关上大门,从后门走了出去。“也不知道那姑娘醒来了没有,得赶快去看看了。”张子羽一想到那白衣少女的样貌,心里再度浮想联翩,连痛都顾不上了,怀里揣着几个热馒头,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他没有发现,街道上有一个人影,在他急匆匆向城外跑去的同时,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七章 终于等到你,传说中的内功心法 明月高悬,但是夜幕之下的城外深山却是一片漆黑,山间的树影重重,犹如鬼魅,幽深的山间小径宛如怪兽巨口,令人心悸。 张子羽稍稍裹紧一点自己的衣衫,摸索着沿着路径向山洞的方向走去。不得不说,这深夜中的山里灌木丛遍地都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迷失方向,特别是今晚的山风格外的有点凶猛,吹拂着树叶发出的声音可不是文人墨客诗句中的婆娑清新,反而是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也幸亏张子羽胆子够大,对这片地方又足够熟悉,兜兜转转总算是来到了白衣少女所在的洞穴。 “呼,累死人了……咦,人呢?!!” 张子羽一进入山洞,只见那原本躺在那里的白衣少女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山岩上只剩下散乱的棉絮,空旷的山洞再无少女的痕迹。张子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说好端端一个大美女,还没能来得及展现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借以接近发展一下,一句话都没说上,结果人就这样直接离开了。 “伤,真是伤感……”张子羽捶胸顿足,十分可惜。 “你伤感什么?” “啊!鬼啊!” 这么偏僻的幽深洞穴,突然间出现一个悠悠女声,我就问你怕不怕!张子羽这是头一回感觉到原来自己能跳这么高,他脖颈后的汗毛全都竖立了起来,后背瞬间就出了一片冷汗。他急忙转过身来,只见那白衣少女此时正站在他的后面,睁着那双宛如清凉秋水般的大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张子羽感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涩,他干笑道:“姑,姑娘,原来,你没走啊。” “是你啊,早上偷偷摸摸躲在一边偷看的家伙呐,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么?” 张子羽点了点头,少女撅着嘴说道:“人家才刚醒来没多久么,肚子好饿哦,本想找找有什么东西吃没有,就听到你走过来了,本来还以为是野猪什么的,还打算给它一掌的呢。” “野.....野猪!” 张子羽一脸懵比,这姑娘脑洞不是一般的大啊,而且这一开口,太符合形象了,呆萌呆萌的样子,跟什么清冷高傲的江湖侠女的形象完全不符,倒是有种邻家小妹的感觉,这让张子羽少了几分生疏感,顺口就说道:“哪有我这么帅的野猪!” 没想到这少女还真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极为认真的回答道:“这倒是.....“还没等张子羽骄傲一秒,接下来的话语就让他只能苦笑不已。 “你比野猪要瘦一点......” “得得得,姑娘你饿了吧,喏,这有几个馒头,你就凑合凑合,填填肚子吧。” 张子羽翻了翻白眼,无奈的掏出了怀里的几个馒头递了过去,看起来少女真是饿坏了,拿过馒头以后直接狼吞虎咽了起来,那埋头苦干的样子,让张子羽又是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情绪,强行忍住想要揉揉少女脑袋的冲动,他开口问道:“我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总是叫你姑娘吧。” “梦儿,我娘都是这么叫我的,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勉强允许你也这么叫我吧。”少女头也不抬的回道。 “勉强....你可真是太勉强了。”张子羽暗诽一番。 “梦儿姑娘,在下张子羽,这个,苏州人士,对了,这是你抢来的东西,还给你了。”张子羽掏出那个木盒,放在少女面前,哪知少女只是瞥了一眼,又继续啃着馒头,仿佛这让她受伤辛苦抢来的木盒,还比不上此刻她手里的几个大白馒头。 “我要这东西干嘛,丑不拉几的,带着我都嫌累赘。” 张子羽愣了,一头雾水的问道:“那你抢这东西干嘛?”开玩笑么这不是,虎口夺食,还当着杜铁心袁猛两大高手的面,顶着可能会被当场干掉的危险,甚至后来要不是自己发现了她,把她带到这里,说不定就被杜铁心找到给一刀砍死。当然张子羽是不知道杜铁心和袁猛可是深深忌惮着少女背后的势力,早给吓跑了,压根没想过去搜寻少女的行踪。 “我就是看到他们抢那个盒子,好像很想得到的样子,我就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愿。” 闻言,张子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白眼翻得像是马上要背过气了一样。任性,简直不能再任性了,张子羽只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逻辑,彪悍的简直无法想象,当世无双,简单粗暴无脑。他是万万没想到,估计杜铁心知道了比他还要憋屈,天知道这半路杀出来的小煞星抢夺他们即将要到手的东西的理由,竟然仅仅只是损人不利己的原因。 仿佛是洞悉了张子羽的内心一般,叫梦儿的少女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你不知道,上次在清河镇上,那杜轩对我出完轻薄,好生无礼,甚至,甚至还想……“ 说到这里,梦儿脸微微发红,便住口不说,张子羽一愣,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那小子骄横纨绔,我还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小色胚,亏他还一副少年英侠的派头……” 张子羽算是开了眼界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活生生的典范。 “所以啊,我就偷偷的跟着他们,知道他们想要抢这个盒子,特别是这个杜轩好像特别需要,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啊。” “那倒是,怎么能让这种人渣得到这种,额,宝物,对了,你知道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吗?我听说可是天山雪莲呢!” 梦儿嘴里还在吞咽着馒头,呜呜的说着:“不会是天山雪莲,天山雪莲要放在翡翠玉盒里保存,这样做才能保证雪莲的药力不会流失,你看这木盒这么简陋,一定不会是天山雪莲的,不过能引得他们争抢,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嗝......饱了......” 萌的犯罪简直,不过让张子羽好奇的是,梦儿这样子很明显有点不谙世事,不明人情世故,但一身武功又这么高强,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够教出这样的,额,奇女子,张子羽心里非常好奇,可是这么贸贸然的问别人的来历身世,显然有点不合规矩,看着少女仿佛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他有点好笑。 “对了,看在你这么照顾我的份上,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 少女顺手将木盒抛给张子羽,他一惊,赶忙接住,有些迟疑道:“不用了吧,梦儿姑娘,这东西既然是你夺来的,还是物归原主吧。” 开玩笑,这盒子里的东西他又不是没看过,一根看上去寒酸到了极点的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的事物,留着干嘛,累赘好么。他这一番推脱,看上去没有嫌弃的意思,倒似正义凛然的不求回报一样,这就是他故意的装模作样了,毕竟在美女面前留个好印象,伪装一下有儒雅风度的正气凛然是不二之选。不过显然他忽略了梦儿不谙世事的客观事实,只见梦儿眉头一皱,二话不说,突然的起身朝着张子羽扑了过来。 “哎!梦儿姑娘...你,你这是要干嘛....我,这不可以的!” 张子羽这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再加上脑洞打开的想象力,看见梦儿朝他猛扑了过来,头脑轰的一下子,就是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姑娘不会因为我正气凛然的拒绝了她的礼物,被我这英俊潇洒的魅力所吸引打动,直接就要以身相许吧!我还没准备好呐! 这货居然还很万恶的双手交叉捂住胸前,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鞭挞的样子,只是耳边猛地响起梦儿的声音。 “张嘴!” 张子羽有些堂皇,但脑子里已经开始构造各种少儿不宜的场景的他,依然有点小窃喜的张开了嘴,然而意料之中的柔润触感并未来袭,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一个什么鬼东西就被塞入嘴里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巴被梦儿直接用手合了起来,下意识的嚼了几下,一股有些腥苦的液体充斥嘴里,顺着喉咙直接流了下去。 张子羽眼睛大睁,想要吐出来,可这东西居然入口即化,随着他嚼动了那两下,居然直接就进了肚子,压根没有退货的机会。 张子羽心中痛苦哀嚎,傻子才不知道刚刚塞进口里的是什么!老天啊!不带这么玩的!这他娘和说好的剧本根本不一样啊!怎么别人都是王八之气一震,各种江湖侠女瞬间倾倒崇拜,我怎么就遭遇了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老赖!这个江湖和你说的不一样啊!我日你先人! 种种赞美老赖的话语还在构思形成中,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完成这些工作了,因为他忽然感觉到随着那股腥苦的汁液流入肚内,小腹猛地一股炙热的气流升起,并且有着逐渐壮大的趋势,不一会儿,气流开始在他体内四处流窜游走,张子羽只觉得全身犹如置于火热熔炉中一般,周边仿佛烈焰升腾,热浪滔天,连他的意识都被热的开始模糊了起来。 “热!好热啊!” 张子羽忍不住嘶吼出声,双手不住的扒拉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此刻他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地浮现流下,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这可把梦儿给吓坏了,她有些彷徨的看着张子羽逐渐赤裸的上半身,着急的问道。 “喂!你是怎么了!” 张子羽此刻已经有点不清醒了,根本就听不见梦儿的声音,兀自在那跳起了脱衣舞,梦儿非常的惊慌,手足失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令她尴尬难堪的是,上半身已经赤裸的张子羽,双手居然已经开始放在裤带的地方,似乎马上就要开始脱裤子了,这可让纯洁的犹如小白兔一样的梦儿给彻底震惊了,她想要上前阻止,但是无从下手啊。 正当这个小姑娘急的都要掉眼泪的时候,山洞口突然一个黑影猛然窜进洞内,着急忙慌的梦儿还来不及反应,突然就感觉一道劲风来袭,紧接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张子羽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从五脏六腑升腾的热流在他全身到处游走,他的皮肤表面一片通红,犹如烫熟卷起的大虾一般,开始有点蜷缩了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热,喉咙都有点嘶哑了。 黑衣人见此情景,有着几分感叹的说道:“真不知道说你这小子是运气好还是点背,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地火灵根引起这么多人的厮杀抢夺,居然最后落到你的嘴里,偏偏碰上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让你当萝卜一样的啃了它,妈的,辛亏老子跟着来了,不然暴殄天物了不说,你这一条小命也得提前见了阎王。” 他果断将张子羽扶起,出手如电,宛如狂风骤雨一般,刹那间连点张子羽身上十多处穴道,张子羽浑身一震,终于是平静了下来,紧接着他盘膝而坐,在张子羽的身后,双掌齐出,抵住张子羽的后背。 这一系列的动作显然让张子羽好受了不少,尽管此刻他觉得很是虚弱疲累,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他依然迷糊的说道:“是谁?!” 黑衣人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一般在他的脑子里炸响:“臭小子!闭嘴!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开口说话分心,否则前功尽弃,一定要牢牢记住等会气流在你体内游动的路径,这关系到你的生死!!” 隐隐约约,张子羽觉得这声音都点熟悉,还没容得他过多瞎想,突兀的,一道比之前气流的灼热有过之无不及的气劲顺着黑衣人的手掌从背后汹涌的涌入自己的体内,瞬间就压制住了自己体内乱窜暴虐的气流,甚至渐渐的将这些气流归拢聚集了起来。 随着这股气劲的进入压制,那令人难熬的炽烈高温开始慢慢的转化成宛如阳春白雪的暖融舒适,甚至随着这道气劲带领着体内热流不断的按照一个固定的路径游走的时候,张子羽只觉得自己愈发精神了起来,精力大涨,不断涌现的酥麻感触,让张子羽舒爽的想要仰天长啸。 但他心中死死记住刚才黑衣人所说的话,紧闭口舌,强行忍住,心神沉入,仔细感受这此时此刻由这神秘人带动而行的气流运行轨迹,不敢有丝毫的遗漏。如此这般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子羽感觉到身后的手掌已经撤离,耳边又响起了黑衣人的声音。 “记住刚刚的行功路径,你自行运行十次之后纳入丹田,至此方可睁眼起身,务须凝神静气,不为外物所动。” 此刻张子羽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对自己必然是没有恶意的,而且这突然其来的变故似乎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好处,他自然听从这些话语,收敛心神,按照黑衣人的话语运功,逐渐逐渐,他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一呼一吸之间,气息连绵。 黑衣人观察他的样子,仿佛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溜烟的跑出山洞,不知去向何处,洞内再度恢复宁静,只能听见张子羽那悠长的呼吸声....... 第八章 终将鲜血淋漓的疯魔(上) 一个充满意外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对张子羽来说,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就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漫长痛苦的煎熬是为何物,与此同时他又领会到了沉浸中的短暂是何感触。 他按照那神秘人的话语,将体内气流按照神秘人传授的运行路线运行十次以后,将气流一缕一缕的纳入丹田,直至所有乱窜过的气流老老实实的归拢纳入以后,他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刺目的光芒劈头盖脸的袭来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过来,此刻洞内已经被被照的亮堂堂一片,洞内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回梦儿似乎真的离开了,没留下只言片语,只剩下那孤零零被打开的木盒随意的落在地上,提醒着张子羽,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个梦境,而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他有几分不真实的感受,心下有点微微的彷徨,随手拿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有些懊恼的猛力往山壁上丢去。 “嗖!”“噗!” 令张子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被他掷出去的小石子居然划破空气,带着几分凌厉的破风声,朝着山岩凶猛而去,并且深深的嵌入了山壁之中,看的张子羽目瞪口呆。 “我去!这是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事!这!这他娘是我干的?!” 张子羽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发生的情景,这山壁的坚硬程度他曾经用那把砍柴刀猛劈猛砍,也只能留下几道发白的印子,一方面柴刀的材质只有那么好,但这山岩也确实足够坚硬,一般的刀剑劈砍根本拿它没办法,但此时居然被他信手一扔的石子给直接贯穿嵌入了进去。 他一脸震惊,傻子一样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仔细的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受,头脑清楚无比,身体内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精力无穷。 “这就是内功的奥妙么?” 他又不傻,昨晚神秘人传授的行气路线和传说中内功修炼便是运气调息的这一说法不谋而合,再加上此时此刻他脱胎换骨般的感受,他可以确定,他终于学会了他梦寐以求的内功心法。意外的惊喜,让他把刚刚还有些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不自觉的笑着,嘴都合不起来了,笑嘻嘻的走出山洞。 阳光很是明媚,吹拂而来的山风带着些许的暖意,这里一到白昼时分,那沁人心脾的翠绿让张子羽心情舒畅,他深吸一口这山间的新鲜口气,心情大好的哼着小调从山间小路上走去。 走着走着,他觉得仿佛自己忘了些什么事情,这高悬的太阳,夺目和煦的阳光,渐渐的,他脸色慢慢变得古怪了起来,脚步变缓,停顿了一会,登时脸色大变,适才还怡然自得的老爷步,刹那间化成狂风奔袭,山间回荡着他那凄厉的嚎叫。 “完了!出事了啊!!!!” . 很自然的一件事情,他沉浸在内功运行的忘我境界中,忽略了外界的一切,自然也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很明显,老周的销魂魔音要再度来袭,烟云楼又要因为他而不知道损失多少银两,总之张子羽玩命的向着苏州城内狂奔而去,有了内力的支撑,他的脚程出奇的快,而且丝毫没有感到费力,几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从那小山里跑了出来。上了官道,苏州城门近在眼前。 进入城门,很奇怪的是以往特别喧闹的街头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在那里,完全没有了以往热闹城镇的样子,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张子羽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到烟云楼,晚回一秒,老周的摧残又会增加不少。 从熟悉的路径,几个转弯口以后,到了烟云楼所在的街道,张子羽一愣,只见烟云楼大门口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此,把这条街道围得个水泻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样。 “哎!小羽你怎么到这来了,快快快!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人群后有那么个人回头一望,看见了张子羽,立马神态紧张的把他拉到一侧,低声紧张的说道。 “啊?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子羽满脸疑惑。 “黄三!那个泼皮黄三他回来了!来找你麻烦了!”黄三?!张子羽闻言,渐渐回忆起一个身影,旋即冷笑一声:“怎么,他还敢回来?找我麻烦,他也得有那个能耐!” “你不知道,他现在傍上了一个大靠山!现在是忠武候张俊之子,张良辰的贴身家侍!” 张俊!忠武候张俊!张子羽一听到这个名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脑袋瞬间炸成了一锅粥一般的混乱,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居然开始有点狰狞扭曲了起来,他有些疯狂的抓住了这个人的双肩,死死的咬着牙,厉声问道:“你确定是这是张俊的人?是张俊的亲生儿子?!” 这人被张子羽按得痛哼了一声,有些急切的喊道:“痛痛痛!是的,就是张俊的儿子!张良辰啊,怎么了你这是?!”张子羽的手放开了,有些茫然的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墙上,他依靠着墙站着,浑身都在发抖,那清澈的眼睛渐渐的变得有些红了起来,眼角的血丝慢慢浮现。 这人兀自埋怨几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还想对着张子羽说些什么,然而抬头一看,张子羽挺直了身板,大步流星的朝着人群走去。 “喂喂喂!你别去啊!喂!”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去!多少年了,这是过去多少年了,每一次午夜梦回,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哀嚎,那令人心底发毛的暗红血色,那熟悉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具再也无法动弹的尸体!幼小的他被迫游离江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和野狗抢食,与乞丐同行!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几个人所赐!午夜梦回之际,多少次他们的名字被他牢牢的记在心里,刻在骨里,支撑到如今,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一定要向那几个人讨回公道,为他全家上下几十条人命讨回公道!所以,无论多么困难,多么潦倒,他都挺了过来。只是因为有一天,他一定要站到他们面前! 然而此时此刻,居然得见仇人之子,这对于张子羽而言,是多么大的震动,这么多年,也该讨回点利息了吧!张子羽的眼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拨开密集的人群,朝着烟云楼走去。 . 黄老三此刻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看着门口外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带着几分畏惧的神情看着他,再转过头看看楼内的这几个老熟人都不太敢和他目光相接,他就有种直上云霄,飘飘欲仙的快感。 不过,这还不够,因为这出戏码真正的主角还没出场呢,一想到那个家伙,黄老三心里就有种怒火勃发,无法抑制的扭曲恨意。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不至于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不过还好,如今苦尽甘来,自己傍上了棵大树,终于一朝志得意满,飞上枝头。 曾经遭受过的屈辱,一定要加倍奉还!只剩下这家伙了,就只剩下你了!我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你见到我的时候脸上的惊讶和震撼,我一定要让你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臭小子!我要让你悔不该当初! 黄老三心中恶狠狠的想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烟云楼众人,他脸上浮现邪恶的笑容,随即满脸谄媚的转过头对着那大堂正中心的桌边,那四个侍卫围绕之下的华服锦衣的少年低声下气的说道:“少爷,你看,他们死活都不肯说出那小子到底去了哪里,硬气的很,不如先杀几个!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您的厉害!” 只见这华服少年,一身的华贵锦服,脸色有些发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子弟的样子,脸上写满了不耐,这就是忠武侯张俊之子,张良辰。 张良辰有些厌恶的吹了吹杯里的茶叶,随手把杯子丢在了桌上,摆了摆手:“随你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得了,小的知道了。”黄老三心头暗喜,转过身面色一正,对着站在大堂内两侧的官府士兵喊道:“你们几个,把这为首的这个胖子,给我拉出斩了!” 胖子自然是老周了,他是唯一一个不怕和黄老三目光对碰的人,满脸硬气,嘴里兀自骂道:“小兔崽子,几年没见,你还真长本事了,敢杀你爷爷!孙子哎!记住,你他娘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了你这条狗命,你这小杂种,迟早会遭报应的!”一系列的骂街话语配合着老周破锣般的嗓门,那可真是相得益彰,气的黄老三抖似筛糠,浑身发抖,走上前去连扇了老周五个大嘴巴子,随即指着他大喊道:“还愣着干嘛!拉出去!斩了!” “给我住手!” 门口一声大喝传来,黄老三抬头一看,顿时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阴险笑容,摆了摆手,让官兵退下,哈哈大笑道:“张子羽,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张子羽,老周一见他,立刻急忙大喊道:“臭小子!你回来干什么!快走啊!这个龟儿子是故意来找事的!”但是张子羽充耳不闻,走下台阶,向大堂内走去。 黄老三一脸笑容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张子羽,正要开口说话,哪知道张子羽看都没看他,直接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径直朝着张良辰走去,这让黄老三瞬间脸胀的通红,恼怒至极,尴尬无比,起先营造出的气势,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狼狈不堪。 只见张子羽眼睛直直的看着张良辰,一言不发,这就让张良辰心底开始微微有点发毛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侍卫都是一脸肃穆,并未离他多远,这才稍稍放心,紧接着感觉有些被扫了面子,心头微怒,正要开口叱骂,只听到张子羽这时候开口说话了。 “你就是张俊的儿子,张良辰?”张良辰一愣:“是我,你这家伙,既然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还不乖乖跪下来向本公子行礼磕头。” 闻言,张子羽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古怪笑容,低声喃喃道:“果然是你。”张良辰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看见张子羽脸上浮现的笑容,莫名让他一阵心火大起,直接起身,用手指着张子羽,大声喝骂道:“你这个刁民,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来人!把他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黄老三闻言,心中大喜不已,看着张子羽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臭小子,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个尿性,连公子爷你也敢得罪,这回不用我多说,你也跑不了了!哼哼!” 这种拖人出去暴揍的事情,自然用不着张良辰身边的贴身侍卫来做,苏州城城守一听到忠武候之子来此,早就把府衙内的官兵统统派了过来任其差遣。 两名士兵,手执军队长枪,来到了张子羽旁边,看上去对这种事情非常的轻车熟路,两人一人一手架住了张子羽的手臂,就要往外面拖,岂知两人一用力,张子羽纹丝不动,,两名士兵对视一眼,架住张子羽的手纷纷用上了力道,谁知这一用力,两人顿时感觉从张子羽身上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袭来,登时将两人抛飞了出去,张子羽脚下几步,身形如风,将空中坠落的长枪一把抄在手里,大喝道:“小贼!今日就要了你的命!”足尖一点,长枪一横,笔直的对着张良辰直刺而去。 如此变故,所有围观的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皆是刹那间惊得目瞪口呆,个别已经惊呼出声,而张良辰则是万万没想到怎么突然一下就有人要取自己性命了,看着来势汹汹的张子羽,他是吓的魂飞魄散,骄横张狂的样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的惊恐畏缩。 身边的四名护卫皆不是庸手,习武之人的本能让他们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寒光一闪,长刀已然在手,只有一名侍卫,横刀上前阻拦。 毕竟在他们看来,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和张良成差不多大的少年,又是一身褴褛衣衫,瘦弱不堪的样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最多可能有把子力气,和他们这样常年习武之人的差距那是云泥之别,脸上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 横刀上前的这名护卫满脸不屑,甚至只是简单的将刀握在手中,等待着张子羽的到来,然而下一秒,他脸色剧变,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味看着那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的枪尖,因为这一枪,居然渐渐附带上了刚猛强劲的气劲,划破空气的呼啸令人心悸。 他匆促之中,手腕一抬,长刀横放胸前以抵挡,岂料张子羽这一枪初始还并未有任何特异之处,到了中途,那真是气势如虹,犹如白虹贯日一般,此刻这一枪当真是狂潮汹涌来袭,狂猛暴烈的气势让他有着无法抗衡的感触,当下心里大喊一声,糟了! “铛!”“噗!” 振聋发聩的一声金属交接的刺耳声响,张子羽居然一枪将这名侍卫手里的长刀直接贯穿,长驱直入,刚猛凶悍的一枪甚至直接刺穿侍卫的胸口,将其挂在长枪之上,张子羽一声怒吼,长枪一震,直接将这名侍卫甩飞了出去,从他胸口喷射而出的血液,直接洒在了张子羽身上,脸上,顺着他脸的轮廓,缓缓下流,那名侍卫至死,脸上还挂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张子羽此刻沐浴着鲜血,单手把握长枪,手臂一抬,枪尖对准张良辰,那狰狞的面孔,通红的双眼,一身的凌厉杀气,再加上鲜血的渲染,宛如疯魔!他长啸一声,咆哮道。 “张良辰!今天你就给你老子还债来吧!” 第九章 终将鲜血淋漓的疯魔(中) “老四!” 剩下的三名侍卫万万想不到,就在他们看来,就这么一个弱小的少年,看上去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然而现实却是上演了一出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场景。 一枪,仅仅就是一枪,毫无花俏,就这样硬碰硬直接而上,以力对力,直接长枪贯穿了他们四弟的胸膛,甚至就连那把特制打造的镔铁长刀,等闲兵器都能一刀砍断的利器,都被一枪贯穿,这当中蕴含的刚猛劲力,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三名侍卫震惊不已的同时,再看到他们四弟的死状惨样,那心头的一缕寒意瞬间被汹涌的仇恨给掩盖过去,三人同时充满愤恨的眼神看向张子羽,手里的镔铁长刀齐齐紧握。 “混蛋!今天你休想走出这个地方,我要让你给四弟偿命!上!” 三人脚下猛蹬地面,身形暴冲而出,瞬间将张子羽包围了起来,三人联手,大堂内寒光四溅,刀影重重,看的外面的苏州百姓都不由的为张子羽捏了把汗。 张子羽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源泉,源源不断的劲力在体内涌现,浑身是劲,眼前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刀光没有让他升起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感,相反,一股炽烈的战意从内心深处疯狂涌现,他狂啸出声,手里长枪一横,那练习多年,早已烂熟于心,化作身体一部分本能的家传枪法刹那间展开了攻势。 三名侍卫一见张子羽疯魔般的攻势枪法,心中同时一震,这枪法大开大合!行云流水!带着军队武学固有的勇猛凶悍!尽管招式不算多么的精妙高深,然而一枪一招之间,枪出如龙,连绵紧密,衔接无缝,那万夫莫敌的狂暴气机,让他们三人联手都在这一刻被迫采取了守势,更令他们震撼的是,这枪法!他们见过! 飞瀑连环枪法! 他们脑海里浮现一个大宋军队名声远扬的一门沙场武学,那曾经令大金国军队闻风丧胆的一门强大的枪法,更重要的是,使这门枪法的人,只有一个! 张宪!是张宪的独门枪法,飞瀑连环!是张家后人! 一想到这里,三人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这门枪法了,因为当年,奉命捉拿那两位的时候,这门枪法曾经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更重要的是那件事情,全天下人,包括他们自己都知道,莫须有!抄家灭族!当年那一场屠杀,只有一个最应该被杀掉的人没有被发现尸体,这件事多年来一直是宰相和侯爷的心头之刺,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他们寝食难安的跗骨之蛆。 张家后人,决不能留!三人心中笃定了张子羽的身份,在这一刻更是下定了决心,张子羽非死不可! 三人多年以来,天天在一起习武,彼此间心意相同,几乎是同一瞬间,三人刀式一变,适才连绵密布的刀光突然间变得狠辣异常,刀势凶猛,镔铁长刀之上,寒光暴涨,交替而上的三把长刀,交织出凌厉异常的攻势,宛如泰山压顶一般,那雄壮巍峨的气势,划破天际,呼啸生风! 小子!当年张宪的枪法经过战争的洗礼,论起凶悍煞气,招法狠辣,衔接紧密尚且在你之上不少!在我兄弟几人如此狂攻之下,尚且气力不继,束手被擒,不知道你是怎么从当年灭族之日逃出生天,不过就算你曾经死里逃生,今天也得老老实实去阎王那里给我报道! 三人并非一般的侍卫,他们都曾经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高手,内功修炼已经初窥门径,较之军队高手,他们多了内力的支撑,气力悠长,持续性的狂猛刀法足以一力降十会。 然而,此时的情况,再度出乎他们的意料。 张子羽的枪法,确实在经验上比起张宪而言,逊色不少,没有经过战争的铁血洗礼,论起鲜血造就的威势煞气,更是远远不比张宪。但是他此时长枪之上蕴含的劲道远超当年的张宪,飞瀑连环枪法,除了大开大合的招法风格之外,本身更是一种讲究行云流水,枪式相连的意境,是一枪接一枪,让敌手无法喘息的枪法武功。而张子羽此刻长枪展开,一枪一招之际,却宛如九天瀑布,轰然下落的狂暴之感,起初枪法变换间还有些生涩,然而随着对招的持续,他的枪法渐渐圆融,不仅招与招之间环环相扣,而且和张宪不同的是,张子羽每一枪都还带着刚猛雄浑的强绝劲道,这是张宪远不能比拟的。 “这小子!武学天分居然如此之高!居然能在战斗中自发的完善自己的枪法!而且他从哪里修炼来这么一身雄浑刚猛的内力!太可怕了!” 三人心中震惊,同时感觉每一次长刀与长枪相接之时,虎口巨震,险些长刀就要脱手,如此强对强,猛对猛的针锋相对的攻势之下,他们居然三人联手还落在了下风,为了抵挡张子羽枪上蕴含的刚猛劲道,他们的内力损耗非常严重,但更可怕的是张子羽状若疯魔,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疲倦一样,一枪接着一枪,嘴里还在不停怒吼出声,更添几分凶猛。 “你们这几个废物!连这么个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下来!要你们有什么用!要是搞不定他!回去我就让我爹把你们都拉出去砍头!” 此刻张良辰似乎终于是从刚刚的惊恐中脱离出来,立马就恢复了平时纨绔子弟的固有姿态,一阵叫嚣怒骂。三人心里此时是叫苦连天,大哥,你好歹看看形势啊!我们三个联手都还被他压制了,要是我们三个输了,你以为你还有命回去给你那富贵爹告状!智商堪忧啊! 此刻,张子羽突然间手腕一翻,长枪一转,一抡,带着强猛的力道,从左至右扫过三人刀锋,三名侍卫皆是浑身一震,连绵的刀光因此一滞,而张子羽却是马不停蹄,借着这一抡的劲道,带动着身体顺着这股势头一转,长枪从腰间转动,犹如龙卷风转动一般,回身过来,张子羽目光一凝,右手抓住枪尾,刹那间,枪出如电,黑楠木所制成的枪杆加上寻常黑铁铸造的枪头,犹如一条疾驰如风的黑龙,快到令人无法想象。 这正是张子羽一直以来都因为自身根基不够,缺少气力而无法施展的那一招! 惊鸿一现! 最左边的那名侍卫骇然失色,他还没从刚刚那一式横扫的枪法中蕴含的劲道中缓过劲来,手里的长刀已经来不及回防,他满是恐惧的眼神,看着那漆黑的枪头泛着几分令人胆寒的金属光泽,急速而来。 “噗!” 一枪刺穿喉咙,侍卫的长刀悄然落地,眼睛里死亡的灰色逐渐爬上他的双眼,嘴角鲜血长流,喉头的血窟窿更是模糊一片,血如泉涌,兀自带着几分恐惧的神情,缓缓的倒地而亡。 “老二!” 四人之中已去其二,再加上一番剧烈争斗,两人的内力损耗,十成中已去了八成,内力损耗过大,再看看那手执长枪,依旧精力充沛的张子羽,两人心底一阵发寒,又恨又惊又怕,如此威势,根本就是一个不知疲累为何物的怪胎! . “这.......” 苏州百姓在门口纷纷都惊呆了,面面相觑,脸上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还是那个往日在烟云楼端茶送水,上菜跑堂的小厮张子羽吗?!他什么时候学会了一身这么厉害的武功!再看那凶焰滔天的威势,张狂咆哮的神情,和以往那嬉笑怒骂,时常被老周抓住狠狠唠叨的倒霉催的滑稽模样实在有这天壤之别,就连那平日里看上去瘦弱无比的背影,在此刻居然变得伟岸了起来。 “这小羽子,真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老周有些发愣的喃喃道,而黄老三已经吓到躲到一旁的桌子下面,浑身不控制的颤抖不已,只想着张子羽千万不要发现他的存在,脑袋深深的埋了起来。 . 两名侍卫握刀的手,虎口已经通红一片,显然已经被震裂了开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能看到对方眼眸中那一抹无法掩盖的寒意,仿佛同时下定了决心,两人缓缓的退到一侧,将脸上再度有些惊慌的张良辰暴露在张子羽的面前。 “干什么!你们两个废物!你们要干什么!” 张良辰已经有些瘫软在凳子上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对着剩余的两名侍卫大声喊道:“你们上啊!拦住这个臭小子啊!上啊!快上啊!” 两名侍卫充耳不闻,他们此时已经生不出再和张子羽为敌的想法了,长刀已经入鞘,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免得再惹得这个杀星大开杀戒。 看着逐渐逼近的张子羽,张良辰都要被吓的尿裤子了,心理彻底崩溃:“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堂里的寻常官兵虽然人多势众,但早已被张子羽刚刚的凶魔疯狂给吓破了胆,只敢一个个竖起长枪,离着老远,包围着张子羽,又怎么敢上前找死。 “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钱的话,我有的是,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只要你别杀我!别杀我啊!” 张子羽举起长枪,枪尖所指,渐渐的对准了张良辰那张已经惊恐扭曲到不像话的脸庞,缓缓开口说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的命!去死吧!“ 张子羽猛地一震枪杆,长枪对准张良辰呼啸而去,张良辰疯狂的想要往后退,却绝望的发现他后退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长枪刺来的速度。 “不!不!我不想死啊!”张良辰绝望的哭喊道。 多年来的仇恨终将得到宣泄,累累血债将要收回一点利息,张子羽长枪猛刺,眼里只有张良辰的身影,枪尖正对他的咽喉,眼看这一枪,张良辰必死无疑的时候。 就在枪尖距离张良辰的喉咙不足三寸的地方,突然间张子羽只觉得枪头传来一股难以抵抗的雄浑劲道,不仅震断了长枪,更让张子羽如遭锤击,蹬蹬蹬,直退出去五六步之远。 张子羽一惊,手里剩余的枪杆狠狠的往地面一戳,方才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只见张良辰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壮汉,他上身完全赤裸,手臂肌肉虬结,蕴含着爆炸性的凶猛精力,一头黑发肆意披散,整个人一股狂野不羁的气机萦绕周边,仿佛一头人形巨兽。 “屠教头!你可终于来了!快!快杀了这个臭小子!快杀了他!” 张良辰一见这大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脸上浮现惊喜的神情,急切的对着他说道。壮汉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大声说道:“小侯爷放心!有我屠永成在这!谁能碰你一根寒毛!” 屠永成?!血手屠夫屠永成?! 张子羽闻言,满脸凝重神情,他听过这个名字,老赖曾经在二楼说书的时候,提起过这个人,他是江湖上凶名显赫的高手,生性残忍嗜杀,以屠戮为乐,身形高大,一身武功刚猛雄浑,难逢敌手。本来按照老赖以往的尿性,多半会带着几分虚假吹嘘的意思,名不副实,但是就刚刚那张子羽能够清楚的感受,这一道劲力远非他能匹敌的,雄浑刚猛的内力令他那一下一阵血气翻涌,要不是体内不知为何源源不断涌现的气劲将翻涌的血气压下,他第一个回合碰面,就要吃大亏。 不敢怠慢,张子羽身形一闪,抢到一名官兵身边,不待他如何动作,一拳砸在他胸口之上,这种寻常官兵,不过粗通拳脚,又怎么可能对张子羽这种已经具有相当内功修为的人有所反应。一拳击飞,抢过长枪,枪身一抖,再度对准屠永成。 屠永成丝毫没有在意张子羽的动作,任由他抢到长枪在手,脸上露出残忍嗜血的笑容:“小子!准备好了吗!老子可要出手了!”话音刚落,屠永成猛蹬地面,身形暴冲而出,只见他起先立足的地面居然硬生生的被他踏裂了开来,脚下连踏,用青石铺就的砖地,没过一处,块块碎裂。 张子羽心头猛跳,没有丝毫的大意可言,尽管吃惊,但脸上依然喷薄而出的旺盛战意,长枪一横,陡然直刺而出,正对准急袭而来的屠永成,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这让屠永CD在心里暗赞,小子,天赋真是不一般啊! 面对这漆黑的枪尖,屠永成眼瞳骤然收缩,右手成拳,令人心悸的血色猛然染上了他的皮肤表面,不避不闪,居然直接对准长枪而去。这让张子羽都是震惊不已,以肉身之力对抗兵器!这怎么可能!更何况长枪之上,附着着张子羽那神秘内功所发出的至刚内力,长枪威力更加惊人,而屠永成居然一双肉掌就要硬撼而上,这简直不可思议。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击之下,居然是张子羽手里的长枪寸寸断裂,张子羽本人更是狂喷鲜血,径直向后宛如破烂的沙袋一般,倒飞而出。反观屠永成,就像古老相传的魔神一般,站在那里,丝毫无损,浑身肌肉散发着古铜色泽,仿佛钢铁浇铸一般。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屠永成凶猛悍勇的气势给震慑,沉重的氛围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第十章 终将鲜血淋漓的疯魔(下)(一万多字,我都爱上我自己....) “小羽子!” 老周等人惊呼出声,无奈身上都被麻绳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子羽倒地受伤吐血。而张子羽胸口气血翻腾,喉头一阵发甜,根本无法压制,噗的一声,嘴边不断有鲜血溢出。屠永成没有趁机而上,他不动声色的将右手背负向后,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动。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一身精深的内功修为,看起来似乎已臻至地煞三重的浑厚程度。 更奇怪的是他的内力竟然如此刚猛霸道!我以赤练真气包裹拳头,居然都被震得手掌酸麻,真是不可思议! 屠永成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这小子,不能留!他以自身雄厚内力不断的涌入手掌,舒缓不适之感,又自持身份,对付一个无名小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更加不能够乘人之危,只等这小子再站起来,屠永成就会全力施展,痛下杀手。 张子羽此刻的状态很糟糕,他能够感到自身体内,一阵阵的绞痛袭来,神秘人传授的内功真气已经开始紊乱,无法控制,他已经无法提运内力了,眼前一阵模糊。 他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精深非常疲倦,周围的声音都开始听不太清楚,眼神一阵涣散,空洞,仿佛随时都会这样沉睡过去一般。 . “羽儿!你一定要记住,咱们张家人,宁死不屈!绝不向任何人低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张家儿郎,一身傲骨,顶天立地,宁可站着死,也决不跪着生!” “羽儿!站起来!站起来!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已经意识模糊的张子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呼喊咆哮。 是谁,是谁在说话。他模模糊糊的感到了一些什么。 渐渐的,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雄伟的身影,很模糊,看不清,但是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内容。 “羽儿!站起来!站起来!不能倒下去!” 随着不断响起的雄壮声音,一道身影在张子羽眼前逐渐逐渐的清晰了起来,那熟悉到令他鼻头发酸的脸孔轮廓,那深邃明亮充斥着不屈战意的瞳孔眼神,那看上去宽阔伟岸的健壮身躯,那常年穿在身上英武不凡的铠甲披风…… “爹,爹!” 张子羽终于压抑不住那深埋心底的思念,眼睛的泪水夺眶而出。 “爹!孩儿……孩儿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那常年冲锋陷阵,饱经沧桑的英武面孔,没有多么的英俊潇洒,俊美清秀,然而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铁血气质,刚毅气息,一举一动间透着股豪气干云的气度,让人深深的感到折服。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和善,眼神里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那样深深地注视着张子羽。 “羽儿!站起来!张家男儿,宁死不屈!站起来!站起来!” . “我说小子!别在那里装死!给我起来!” 屠永成眉头一皱,大声喊道。他很清楚自己那一拳的威力,轻视之下,十成功力不过发挥了七成,就凭这小子一身刚猛雄浑的内力,绝不至于让他就此身亡。 一旁的黄老三看见如同死狗一般瘫软在地的张子羽,原本缩头乌龟一般的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他又瞬间满血复活一般,满脸骄横,从桌子底爬了出来,宛如小丑一般对着张子羽狂喷唾沫。 “张子羽,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很嚣张嘛!起来啊!来打我啊!你他娘的,别在地上装死啊!看看你现在这幅怂样!你就是条死狗!” 非常典型的小人得志,有些歇斯底里的黄老三,那一副丑恶扭曲的嘴脸让苏州百姓心中都是愤怒不已,拳头紧紧的攥起。 屠永成有些意外,对着黄老三喊道:“你是什么人!”闻言,黄老三立马收起那副嚣张的样子,转而是一脸卑躬屈膝的谄媚笑容,对着屠永成说道:“小的拜见屠教头,小的是小侯爷的贴身家侍,去年您教侯爷家侍卫武功的时候,小的还在一旁跟您老学习呢!” 屠永成当然不记得这回事了,不过这小子常在小侯爷身边转悠,倒还有着几分面熟,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你小子,去,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在装死。” 闻言立时,黄老三脸上的笑容一僵,讪笑道:“屠教头,你看这,这有点不太好吧。” 屠永成眼睛一瞪:“怕什么!有我在这,那小子伤不了你!还不快去!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黄老三都快要哭了,这他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自己瞎出来插什么嘴,这他敢去张子羽面搞事情?万一这小子真的装死,自己靠过去,那不是等于找死么! 可现在屠永成这老混球硬是逼着自己去,没办法啊!去有可能死,不去一定死啊! 这个老王八,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好看!黄老三心中狠狠地想到。 转过身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子羽,他下意识的喉头滚动一下,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挪步靠近。 “给我快点!”屠永成不耐烦的说道。黄老三心里暗骂不已,加大了步伐,走到张子羽身边,试探性的踢了他一脚,张子羽没有任何反应。 黄老三加大力度,又踢了张子羽一脚,还是没有反应,这下黄老三彻底安心了,看着张子羽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孔,那些年被他视为一生耻辱的场景渐渐的出现在了脑海里,散去不安的脸上渐渐爬上了几分狰狞扭曲,心头的恨意滔天,刹那间,他疯狂的对着张子羽身上踢去,声嘶力竭的叫嚣道:“张子羽!你不是很嚣张嘛!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号称要让我这辈子都没脸回苏州吗!” “你他妈的当年把老子推进粪坑!老子当时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现在老子风光回来了!你依然只能在这个苏州城当一个小跑堂!你拿什么和我拼!你凭什么!” “起来啊!起来啊!” 大堂里回响着黄老三充满怨毒意味的叫喊,看着他宛如疯子一般,蹂躏着张子羽的躯体,不少百姓都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老周他们都是满脸愤恨,对着黄老三狂吼嘶喊道:“黄老三!你这个天杀的狗杂种!有种来杀老子啊!来啊!来杀你爷爷啊!” “他妈的!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拿刀来!” 黄老三双眼充血通红,彻底陷入了暴走境地,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子一般,被老周他们所激怒,他冲到一名官兵身边,拔出他腰间悬挂的长刀,一把推开了这名官兵,径直冲到老周面前,对着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子,狞笑说道:“死胖子!当年你也瞧不起我,你一直瞧不起我!今天我给你个机会!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爷爷!我今天就放了你这条狗命!” “呸!” 老周一口唾沫直接吐在黄老三身上,口中大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指望老子给你磕头!下辈子你都别想!” 黄老三脸上流露着让人发毛的阴毒笑容,缓缓的看了一眼被唾沫吐到的地方,眼瞳里渐渐有了疯魔般的意味,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死胖子,你知道吗,当年离开苏州以后我多了一个新的忌讳!” “谁他娘管你的什么狗屁忌……额噗……” 老周怒骂声戛然而止,瞪大着眼睛,看着黄老三手里的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黄老三脸上满是狠毒残忍的诡笑,缓缓说道:“我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上次有个小子,把泥巴弄到了我的鞋子上,我把他的手脚都给剁了下来,戳瞎了他的双眼,拔出了他的舌头,才一刀结果了他!看在咱们熟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过多痛苦的,你看,就这一刀,我只砍你一刀!” “呜噗!” 黄老三残忍笑着,手里握着刀柄一个旋转,刀尖在老周体内顺势而动,鲜血疯狂的涌出,像是决堤了的河岸大水,无法停下。 “老周!老周!!”“黄老三,你不是人!你是畜生!”“黄老三!你他娘的迟早会遭报应的!” 烟云楼众人见往日对他们好生照顾的掌柜老板这般惨状,悲从心来,皆是满脸恨意的朝着黄老三疯狂咆哮着 “报应?”黄老三任由老周喷涌出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狰狞笑容,看上去可怖至极。 “就算我有报应,你们也看不到了,因为,你们都会死在我的前面!” “噗嗤!” 又是一刀,烟云楼同样和张子羽跑堂的阿全,眼睛里兀自带着对黄老三的恨意,缓缓倒下。 “还有谁!还有谁不服,看不起我黄老三的!” 张狂嚣张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上空,久久不绝。 . “爹!你要去哪!带上羽儿!不要丢下羽儿一个人啊!” 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开始慢慢的变小,仿佛渐渐的远离张子羽,向后飞速退去消散,这让张子羽立马呼喊了起来,他竭力的爬起,朝着那团光影疯狂的奔跑追逐,他呼喊着,他挽留着,哪怕他明知道,这都是徒劳而已,但他不肯放弃,也不敢放弃。 当失去的人或物,在某一个瞬间,它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无论是真实也好,幻觉也罢,在失去的那段时光中,痛苦煎熬的心情会一瞬间引爆,一股脑的涌现心头,在那一刻,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挽留的住,不可能破镜重圆,我们依然不愿意放弃追逐,就算只剩下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最后冲的头破血流,我们也毅然决然的追赶不息,哪怕最后,它还是走了。 张子羽追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那团光影消失的速度,不一会儿,那熟悉的的身影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不见,而张子羽宛如痴呆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缓缓的瘫倒下去,明亮的眼瞳逐渐化为暗灰色,空洞的眼神,让人心酸。 这个时候,那低沉厚重的声音又在这个空间里回荡响起。 “羽儿!很抱歉不能陪着你走以后的路途,也很抱歉不能够陪着你一起长大,这样的时光中,你会很辛苦,会很难熬,会有绝望,迷茫,也许每分每秒,你都想要放弃生存下去的机会。” “但你要记住,你是张家儿郎,是我张宪的儿子!再害怕!再绝望,你都必须往前走,不能倒下!我张家绝无孬种,绝不屈服,哪怕千夫所指,万夫所敌,也绝不卑躬屈膝!” “张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倒下!” “张子羽!站起来!站起来!!!” 张宪最后的雄壮声音,在张子羽脑海里回荡不止,犹如洪钟大吕,不断的敲击着张子羽的灵魂,脑海里渐渐浮现往日的情景,张宪曾经陪伴着他的时光。 有练武偷懒被张宪呵斥责罚;有京城下雪,父子二人一同幼稚的互砸雪球欢喜雀跃;有出征之前,张宪对他的叮咛嘱咐,叮嘱他好好练武,不可懈怠。 种种一切,那往日的一幕一幕,犹如时光倒流,电影倒带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断重现回放。 “宁死不屈!我张宪绝不会受你秦桧的威胁!要杀就杀!要我与你同流合污,污蔑岳帅!绝不可能!” “我张宪宁死不屈!” 张宪最后的仰天怒吼,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言的泪水,从张子羽那灰暗的眼眶中,不断渗流而出,他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孤独小兽,静默无声的流着那思念的眼泪。 “宁死不屈!宁死不屈!宁死不屈!!!” 这四个字反复出现在张子羽的脑子当中,每一字轰击在他的心灵上,就像是掸掉尘埃的无形之手,他的眼瞳灰色渐退,黑白分明的眼珠再度显现,而张子羽的眼神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我张家人,宁死不屈!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爹!放心!我绝不会给张家丢脸的!绝不!” “我要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 “还有谁不服的!给我站出来!” 黄老三还在肆意叫嚣,脸上流着刚刚一刀捅入烟云楼杂役阿亮后拔出刀时飞溅而出的鲜血,残忍的样子,让的围观众人头皮发麻。 “嘿嘿,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张子羽!!!” 黄老三阴狠的笑着,他转过身去,恶毒的笑容却猛然凝固,脸上骤然浮现一抹惊愕。 他清楚的看见,张子羽的手指开始动弹了几下,眼皮似乎也在蠕动,那微微颤抖的衣衫,似乎他马上就要醒过来了,这让黄老三大惊失色,他连忙几个跨步,抢到张子羽身边,狠狠的一刀对准张子羽的头猛然劈下。 就在这一刻,张子羽陡然睁开双眼,双目间神光湛湛,看着那劈头盖脸的一刀,他毫无惧色,强行运转神秘人传授的内功,右掌成拳,猛然轰出! “砰!” 黄老三手里长刀直接被张子羽击飞出去,连退了几大步,惊骇欲绝,他虎口震裂,鲜血长流,脸上尽是恐慌,立马朝着屠永成疯狂跑去,嘴里大喊:“屠教头!救我!” 此时张子羽站起身来,尽管身形还有点摇晃,但他终究是站了起来,眼光一扫,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他身形一闪,立时就来到老周身边,抱起老周那肥胖的身躯,急呼喊道。 “老周!老周!”再看看这旁边七零八落的尸体,都是烟云楼的熟人伙伴,张子羽一时悲从心起,仰天长啸。 “是谁干的!”张子羽悲痛的嘶吼道,烟云楼只剩下几个人,他们脸上挂着悲痛的神情,对着张子羽痛哭道:“是黄老三那天杀的干的!小羽子!你要为老周他们报仇啊!” “黄老三?!” 张子羽犀利的目光朝着黄老三看去,吓得黄老三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仓皇找着地方躲藏,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一丝一毫的飞扬跋扈的样子。 “黄老三!不取你狗命!我誓不为人!”张子羽愤怒咆哮道。 这时屠永成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臭小子!少在那里胡吹大气,有我屠永成在此,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张子羽放下老周的尸体,脸上充斥着恨意,身形闪烁,一掌击飞旁边的官兵,抢过长枪,舞出一个枪花,对准屠永成凶猛直刺而去。 (官兵表示日了狗了,满脸憋屈,我他妈只是个吃瓜群众,就想当个屏风,凭什么谁都要上来欺负我……) “臭小子!你还早的很呢!看招!” 屠永成暴吼出声,脚下连踏几步,瞬间跨越和张子羽之间数丈的距离,那包裹着血红赤练真气的硕大拳头猛然朝着枪头硬轰而出。 猛烈的劲风吹着张子羽的衣衫发缕不住飘动,甚至刮的张子羽脸上隐隐作疼,这一拳的威势之强,由此可见。 然而张子羽毫无惧色,甚至脸上隐现疯狂神色,心底那股不屈战意越发浓烈,骨子里那传承自军人的铁血血性汹涌澎湃,他此时疯狂的运转那神秘内功,经脉都带着剧烈的撕扯痛感,狠狠咬着牙的他硬是忍住,嘴唇都被他咬破渗血。 在他的不要命般的催动之下,体内深处,不知从何处再度涌现一股神奇而充沛的劲道,带着些许的灼热之感,暴烈的涌入他的经脉。 “啊昂!” 他浑身的经脉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仰天咆哮,皮肤表面毛孔居然渗出了血珠,如此可怕的外相让屠永成心里都不由的一凉,紧接着映入眼眸的是见张子羽那已经血红一片的狰狞双瞳,凛冽的杀意,让这个平日里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都心头发寒。 “纳命来!” 张子羽怒吼,抓住枪杆一抖,立马长枪笔直挺立,足下又是猛地一蹬地面,那青石砖地居然被他踏出一个小坑,化为粉尘的砖屑四处飞溅,他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长枪笔直刺出,宛如黑色闪电,划破天际,枪尖刺破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气爆声,朝着屠永成而去。 这不可能!!! 屠永成有些不敢相信,这一枪的威力,绝对已经达到了地煞四重的程度,可这小子,最多只是地煞三重的境界,怎么可能这突然一下功力暴涨了这么多! 然而那锋锐犀利的劲风已经袭来,刮得他赤裸的上身隐隐有刀割般的痛感,屠永成没办法再去纠结原因,将浑身内力运至十成,赤练真气运转到了极致。 “轰!” 拳枪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狂暴声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二人交手碰撞的中心地带向四周扩散,围观众人皆是被这凶猛的气浪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好一阵子,劲风方才渐渐停息,众人第一时间朝着起先二人交手的地方看去,出现眼帘的情景,让众人脸上满是惊骇。 只见张子羽手里的长枪再度被反震之力震得片片寸断,手里只剩下一截黑色的枪杆,双手虎口已裂,鲜血长流,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张子羽脸上七窍都在渗血,面目可怖。 反观屠永成,他的情况比起张子羽而言虽然要好上不少,但同样凄惨,他那硕大的拳头摊开,血迹斑斑,从他右手的拳头到手肘初,皮肉裂开,血痕密布,沿着手臂流下,滴答滴答的落于地上,而他的嘴角缓缓的流下血渍。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张子羽,屠永成眼里尽是震撼。 刚刚那一拳他已经是全力施展,地煞境六重的深厚内力提至十成,这一拳就连一般的地煞七重的高手,都只有暂避其锋,退避三舍。 可是张子羽不仅接下这一拳,甚至没有任何取巧,纯粹的以力破力,居然一枪震退了自己,还让他吃了大亏,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这小子才多大?他屠永成习武至今,足有四十年的光阴,一身功力方才能够登堂入室,踏入地煞六重之境,这小子不过十五六岁,居然已经能够伤得了他! 特别是临敌之际,毫无惧色,骨子里透着一股令人震惊的铁血不屈,哪怕凶残如屠永成也不由的在此刻对张子羽升起了几分折服之情。 “小子,你很好!倘若今日不死,将来江湖上绝顶高手必有你的席位,可惜,老子接下来这一拳不会再有任何留手,以你现在的情况绝不可能接的下来,注定了你今天只有身殒这一条路,可惜,可惜!” 话音刚落,屠永成双目猛然一睁,裸露出来的皮肤表面缓缓的染上一层血红气劲,仿佛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一般,肆意披散的黑发都在无风自动,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恶鬼般的模样,血手屠夫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张子羽此刻的状况糟透了,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脚步虚浮,内力枯竭,浑身经脉都像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这是他强行运功带来的恶果,此时他连站都是全力支撑,手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屠永成这凶悍狠恶的外相,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凶多吉少,恐怕在劫难逃,但他依然勉力挺直腰板,双眼眨也不眨,就这样不闪不避的看着屠永成,脸上带着几分决绝,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阴影而感到害怕的恐惧神情,如此气度,如此傲骨,在场之人,无不心里暗赞一声。 “好!小子!今天若你侥幸这一拳不死,我必保你安然离开苏州城!” 如此血性,屠永成心头都激荡起一股豪气,热血沸腾,也不知为何就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武者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便是全力以赴,哪怕此刻屠永成已经没有杀他的念头,但他也不能收手,这是武者的气节! “小子!接招吧!” 屠永成的气势累积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压抑,他咆哮出声,犹如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狂暴到了极点的一拳朝着张子羽爆射而去。 张子羽看着那眼前不断放大的拳头,无念无想,无惧无怕,此刻他的心很平静,就这是这样看着这如同催命符一样的猛烈一拳不断的逼近。他嘴唇抖动,手臂颤动,他拼了命的想要催动体内的内力,哪怕是一丁点,他也奋起抵抗,他不能在这里就倒下死去。 奇迹总是留给渴望的人,因为他们的足够渴望,也足够努力,幸运才会眷顾他们。 突兀的,张子羽眼前一花,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全身被黑衣笼罩,宛如幽灵一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挡在屠永成这狂暴一击的前面。 屠永成心头一惊,这突然出现的诡异身影,让他有些惊异,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雄浑的内力提至十成,不会有丝毫的留手,他瞳孔里一抹狠色,一拳对准黑衣人猛然轰出,他有自信一拳贯穿两人的身躯。 拳风凛冽,眼看着这一拳就要打实,黑衣人右掌快如疾风,在空中一道残影划过,一掌抢先挥出,与屠永成一拳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砰!” 皮肉相触,居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在这无声无息,其貌不扬的一掌之下,屠永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一般,笔直的倒飞而出,在空中鲜血狂喷,宛如破旧的沙袋一般,沉重的落地声响起,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黑衣人立刻转过身来,眉头一皱,右手两指并拢,闪电般的点过张子羽胸前十多处穴道,张子羽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才缓缓的倒地,犹如烂泥一般,黑衣人心头暗叹,将其带到一旁,右手掌抵住他的后心,浑厚的内劲源源不断的涌入张子羽的体内。 .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血手屠夫被这神秘的黑衣人一掌击飞,生死不明的震撼当中时,突然间,场内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蒙着面的江湖人士,手执刀剑,不约而同的朝着已经吓呆了的张良辰冲去。 “保护小侯爷安全!” 打了半天酱油的官兵这个时候终于醒过神来,高声呼喊聚集,纷纷将张良辰围在中心,警惕的对着这群神秘的江湖中人。 “上!活捉张良辰!” 领头的蒙面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身后的江湖人士仿佛士兵听到了号令一般,纷纷冲向成群的官兵,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了起来,这样的大规模厮杀,让门口一直围观的百姓纷纷抱头逃窜,一时之间喝骂叫喊声,不绝于耳。 很显然,这群江湖人士有组织有预谋,已经躲在一旁很久,利用张子羽拖住屠永成,直到看到屠永成被黑衣人打得失去再战之力,这才现身,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冲着张良辰而来。 他们的武功路数很杂,大多数人似乎修为都不高,普遍内功粗浅,武功一般,但对付这群只知道平时鱼肉百姓,欺压平民的官兵已经是绰绰有余。 砍瓜切菜,一刀一个,官兵的数量肉眼可见的逐渐稀少,不一会儿,一地的尸体,这群江湖人士损伤无几,惊恐至极的张良辰暴露在他们面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爹是当朝忠武侯张俊!你们……你们要敢对我不利的话!我爹一定会带兵剿了你们!” 张良辰声音颤抖,显然怕到了极点,这个纨绔子弟到现在也还不忘记用他爹的名声来威胁别人。 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中人风里来雨里去,朝堂之上的官位大小又岂能对他们造成影响,丝毫没有机会张良辰的威胁,领头的蒙面人伸手一指他。 “绑了他带走!” 两个人从他们中走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麻绳,上来就要把张良辰捆起来。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啊!来人啊!”张良手足狂舞,乱踢乱打,拼命挣扎。 “妈的,给我老实点!” 这名蒙面人怒吼一声,扬起手掌径直朝着张良辰脖颈斩去。 “嗖!” 突兀的,一声猛烈到了极致的呼啸破风声响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惨嚎,扬起手掌的那名蒙面人整条手臂被齐肩斩断,血如泉涌。 “老齐!”领头的蒙面人一声惊呼。“是谁!给我站出来!”他环顾四周,愤怒的喊道。 “你往哪看呐。”一声慵懒带着魅惑的女声响起。领头的蒙面人猛然抬头朝着二楼看去,却突然呆愣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妖媚尤物啊! 头上发髻斜插碧玉龙凤钗,披散而下的黑发如瀑,脸蛋轮廓线条分明,却极为自然柔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蒙上一层迷蒙的水雾,当真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红润饱满的双唇,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间流露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妖艳魅力,浑身被红衣笼罩,双肩却裸露在外,那晶莹如玉的娇嫩肌肤,特别是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偶尔显现的深深沟壑,更是让人遐想连篇,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欣长匀称的秀腿裸露在外,金莲玉足,坐在二楼围栏上一摇一晃的,那无可抵挡的妖媚艳冶,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只见她嘴角微微弯起,浅笑间让在场所有的男人都是心神一荡,眼睛都瞪大看直了。 “刚刚那厮的手臂是奴家出手砍断的,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温软细语,红唇一张一合,就连声音都带着无限妖娆的诱惑感,这让领头的蒙面人都仿佛痴呆了一般,喃喃说道:“没,没有什么不妥……” 话一说出口,他便感到不对,立马一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清醒过来,隐藏在面巾之下的脸上浮现深深的惊骇,环顾四周,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痴呆,傻愣愣的盯着这红衣女子。 他立马提运内力,舌绽春雷一般大喝道:“醒来!”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炸响,刹那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回复清明,一时间面面相觑,看向那红衣女子的眼神不再是迷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忌惮。 “呵呵。”红衣女子再度轻笑,红唇微启:“地煞六重,阁下好深厚的功力,居然都不中奴家的七情欲魔心诀呢,真是厉害,奴家最喜欢向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了呢。”领头的蒙面人暗自吞咽了口口水,色厉内荏的喝道:“荡妇!少在这里卖弄风骚!” 闻言,红衣女子美眸中闪过一缕寒芒。脸上还是妩媚轻笑,道:“阁下还真是不解风情呢,奴家很是伤心呐,既然这样,奴家就只有送你们上路了。” 话刚落音,只见红影一闪,红衣女子刹那间便消失了踪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闻得一声惨嚎从后方响起,他们急忙转身向后看去,只见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他们后方,一名蒙面人竟被她如玉素手硬生生的拗断了脖子,当场身亡。 “大宝!” 这群江湖人士一阵悲鸣,领头的蒙面人悲痛怒吼:“妖女!我要你偿命!” “呵呵,奴家真希望你有这个本事,别说命了,就连奴家都是你的了呢。” 这群蒙面人一齐而上,刀剑寒光闪烁一片,眼花缭乱,将这红衣女子包围了起来,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密不透风,只见这女子娇笑几声,脚下连点,身法犹如幽灵鬼魅,场内只见得无数红影闪动,残影道道,一群人围攻而上,却根本连她的衣袍都无法碰到,反而这女子每次出掌,必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皆是被拗断脖颈而死,手段毒辣,惨不忍睹。 领头的蒙面人万万没想到,眼看此行即将功成,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样貌艳绝当世,武功之高更是令人咂舌,看到死去的同伴的惨状,再加上这么诡异的身法,一个足以令人闻而色变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中,他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忍不住颤声而道:“你!你是媚姬!月亦瑶!”他早该想到的,如此容貌,一身红衣。高深莫测的轻功身法,凶残狠辣的杀人手段,除了媚姬月亦瑶还能有谁! 媚姬月亦瑶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流高手,她绝世容颜,妖媚风姿,本该是让所有的男人都对其心心挂念,悸动不已,然而月亦瑶本身功力多年前便已破入地煞九重巅峰,武功深不可测,更令人心寒的是她武功极其阴毒,杀人手段极度残忍,许多想要一亲芳泽的黑道巨雄,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并且死状极其可怖。媚姬,这个令人本该遐想连篇的称号,却成为许多人心里忌讳莫深的存在。 “呵呵,真是让奴家好是伤心呢,竟然现在才认出奴家呢。”月亦瑶妩媚笑道。 “月亦瑶!我四方会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你要下此毒手!”领头的蒙面人终于是忍不住了,透露了身份,愤怒斥道。 “呵呵,奴家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了。” 明明是听起来让人愉悦无比的动人声音,但话语内容,却让人心底发毛,这么寥寥数句对话的时间,这一群看上去人多势众的蒙面人,便只剩下这个孤零零的领头蒙面人了,看着这一地刚才还是鲜活生命的同伴,此刻都已经变成不能言语的死尸,他已经无心恋战,彷徨的眼神,只想找个机会,赶快逃命。 “呵呵,就只剩下你了呢,放心,不要怕,奴家下手会很轻的,一点也不痛苦。” 娇媚的声音却犹如午夜凶铃,媚姬月亦瑶身影再度一闪,刹那间来到了这个四方会蒙面人的身边,在他惊恐无比的眼神中,她出手快若闪电,根本让他无从反应,只有闭目等死。 良久,预料之中的死亡之手并未如期而至,四方会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起先救下张子羽的神秘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右手紧紧的抓住了月亦瑶的皓腕,距离他的咽喉,不足五寸的地方,而月亦瑶则是有些凝重的神情看着这名神秘的黑衣人。 “呵呵,奴家还真是看走眼了呢,想不到阁下才是这里武功最高的英雄豪杰,那就让奴家和你好好的亲近亲近。” 月亦瑶手掌一翻,瞬时手臂宛如滑溜泥鳅,离开了黑衣人的手掌,在绝美笑颜之下,充满杀机的一掌笔直朝着黑衣人拍去。她掌心浮现着令人心寒的黑气,一掌而出,仿佛周身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掌边的空气居然隐隐凝霜。黑衣人不言不语,不闪不避,反手一掌,隐隐的赤金光泽闪现,直接轰上月亦瑶这来势汹汹的一掌,同时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四方会人的衣襟,向后一抛。 “嘭!” 没有任何猛烈的气劲,没有令人心悸的碰撞声响,就是简简单单的肌肉碰撞的声音,却看见月亦瑶脸色大变,身形猛然向后暴射而出,脚下连续几次点地,身形连闪,足足退后了七八丈的距离,方才原地站稳,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忌惮之意。 “这般至阳至刚的掌力!丐帮乾阳掌!不知是丐帮哪位高手降临,可否告知阁下的尊姓大名。” 黑衣人没有理会,对着已在门口的四方会人说道:“还不快滚!”毫不客气的一句话让四方会这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幸亏有面巾的遮掩,方才没被看到,他双手朝着黑衣人一抱拳,立马向外纵跃离去。 “阁下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测啊,奴家真的是好生欢喜呢,不若留下来陪陪奴家,也好让咱们深入了解一番嘛。” 月亦瑶根本懒得理会那仅存的四方会众人,其媚姬之名真是名副其实,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撩人心弦,挑逗人心,但是黑衣人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是大笑言道:“月亦瑶,今天没空和你切磋,下次有空,咱们两人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了解了解,今天就不奉陪了,告辞!” 黑衣人身形一闪,来到了张子羽身边,把他身躯一扛,就要向外腾跃,月亦瑶脸上杀机一闪,依然一脸媚笑,轻言细语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红影再现,娇叱一声,那晶莹如玉的手掌之上,攀上了可怖的黑气,朝着黑衣人径直而去,黑衣人大笑几声,右掌猛然挥出,赤金色光泽大盛,刹那间消融了月亦瑶掌心的黑气,一掌震退,而他还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足下一点,宛如大鹏展翅一般,一跃而上了房顶,几下纵跃,便消失不见,轻功之高,不在月亦瑶之下。 月亦瑶再度被震退,十数步稳住身形,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没有再去追击的想法,身姿摇曳,走到大门之处,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她那绝美的容颜浮现思索的神情,自言自语的低声而道。 “丐帮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功力深不可测,武功修为堪比当世最顶尖的那几位,可是他的内力刚猛雄浑至极,天下恐怕无出其右,比少林内功还要来的霸道刚烈,委实可怕!” “若此人要和我黄泉教作对,那可是一心腹大患,此事,需要尽快禀明教主!” 随即她眼神迷离,足尖一点,身影就此消失不见,往日人声鼎沸的烟云楼,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生死不明的屠永成,对了,还有那早就吓晕过去了的张良辰和黄老三,再无其他活口,整个大堂,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第十一章 风波之后(过渡一波) “呃.....好疼.....” 张子羽痛哼了几声,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的黑色山岩,他勉强的环顾一下四周,微微一愣:“这不是我发现的那个山洞么,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搜寻这脑海里的记忆,只记得和那血手屠夫最后一招硬碰之后,他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意识消失之前他只记得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黑色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以后就在这里。 “是那家伙救了我么....” 他喃喃而道,他想起身,结果稍稍一挺,一阵剧痛骤然袭来,痛得他头上瞬间冒出一头的汗水。全身每个地方都撕裂般的剧痛不断袭来,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那来自体内经脉那刀割般的剧痛,就是这么稍微一动,他仿佛全身都废了一般,痛到不能呼吸,嘴里抑制不住,连连闷哼。 “哼哼,臭小子躺了七天,睡得爽吧,现在知道逞强斗狠的后果了吧,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吧。”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张满脸褶子的老脸陡然出现在张子羽的眼前,张子羽心头猛跳,震惊的连痛都一下子忘了,嘴里不由自主的爆出一句粗口。 “喔喔卧槽!老赖!你怎么在这里的!” 出现眼前的正是以往在烟云楼混吃混喝的混混说书人,老赖!只见他此时一身黑衣,手里端了碗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满脸玩味的笑容看着张子羽,过往那浑浊无神的老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神光湛湛,精光熠熠的眸子,让人心惊。看着他这一身的装扮,张子羽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渐渐的,惊讶到嘴巴大张。 “是你救了我?!!” “废话,不是老子还能是谁,先把这碗药给喝了。” 沉浸在震惊情绪中的张子羽,也根本没看清老赖给喝的是个什么东西,不能动弹的他直接被老赖捏着鼻子,一股脑的给灌了进去。 “啊啊啊!烫烫烫!老赖我日你先人!” 一碗滚烫的汁液就被老赖这样猛灌,在张子羽猝不及防之下,猛然下肚了,不过说来奇怪的是,这般滚烫的汁液一进入他的腹中,顿时一股温和的暖流从小腹处升腾而起,渐渐的,丝丝缕缕的温暖的气流开始向全身经脉扩散,那体内刀割般的剧烈疼痛瞬间舒缓了不少,这让张子羽紧皱的眉头方才稍稍放松了些。 “你能知道烫还好,就怕你这小子不知道烫了。”老赖带着几分坏笑的戏谑说道。 张子羽知道这碗药液必然是极其珍贵的,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效果,看着老赖那熟悉的面容,往日猥琐的笑容在此刻看上去都多了几分亲切,心头一道暖意浮现。 “老赖,那我这身内功是不是也是你传给我的。” 这是张子羽目前最大的疑惑,只见老赖白眼一翻,没好气的回答道:“除了老子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之外,还能有哪个不长眼的莫名其妙的成全你一番,不要崇拜我,我知道自己很高大,很威武。” 得,还是那副贱德行,嘴皮子够欠,张子羽心里狠狠的对他竖起了中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老赖适才还轻松无比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郑重了起来。 “不过要是早知道你这么不懂隐忍,鲁莽冲动,如此不成气候,当初还不如让你死了一了百了,也省的祸害牵连他人,白白搭上这么多条人命!” 突然转变的一番严厉训斥的语气,按照以往的张子羽,少说也得嘲讽回击几句,但此时此刻,却让张子羽生不起任何反驳回击的心思,这一席话勾起张子羽的回忆,老周等人死时的样子出现在他脑海中,这让他心头一时间沉重不堪,他后悔,他很后悔。 “你才学了多久的武功,就这么意气用事,独自逞强,将来又怎么能闯荡江湖,为父报仇?!身为将门之后,却没学到你父亲一丝一毫的冷静沉着,只顾着头脑发热,完全不顾及自身处境,也丝毫不考虑他人的安危,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基本的道理你居然都不能明白!” 张子羽猛然抬头,看向老赖的眼神满是惊异,老赖仿佛明白他的眼神当中包含的疑惑,不禁冷哼一声,说道:“飞瀑连环枪,我大宋名将的独门武功,我又怎能不认识,这两年来,你夜夜都在烟云楼后院习练枪法,我早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丝毫没有关于自己身世的觉悟,一身血海深仇,不思还报,却对着一个纨绔子弟意气用事,盲目复仇,你说你何其之蠢!”老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继续斥骂着。 “看看!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老周他们因你而死,妄送性命,你自己同样身受重创,经脉断裂,明明有着大好前途就在眼前,武功之途你好不容易才寻得门路,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如今你经脉断裂,内气难续,不可再运行内功!如此代价,将来你又拿什么去完成你身上应该承受的责任!真是竖子,不足为谋!” 山洞里的氛围一下子落入了最低点,沉重不堪,张子羽被老赖呵斥的一点脾气也没有,是的,要不是因为他的冲动,老周他们不会死,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自己也不会身受重伤,犹如废人一般,种因得果,发泄一时意气,换来的就是这般沉重的代价。 “你说的没错。这一切是我的错,都是我,老周他们才会无辜枉死,都是我的错。” 张子羽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悲痛,虽然老周他们死于黄老三之手,但是归根结底,倘若当时自己忍得一时意气,在一旁伺机而动,或许老周他们就不会死了,有很多种办法,都能解决当时的困境,可是自己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又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臭小子,你虽犯过错,人死不能复生,生逢乱世,生死早已不由己身,老周之死虽是与你有关,但罪魁祸首,终究是黄老三,你兀自颓伤,老周的仇谁来报!我说这些,更多的是希望你能够受到这次的教训!不然将来,面对秦桧张俊那等老谋深算的家伙,你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灭族之仇,根本无从谈起!” “如今,你最该做的,就是学好武功,隐姓埋名,游历江湖,增长阅历,强大自身,方能有所成就。” 张子羽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老周之死虽令他悲痛,但他心中更知道,罪魁祸首尚且逍遥,他就算谢罪,也应该提着黄老三的人头祭奠,可如今他经脉已断,内力尽失,武功全无,又谈何报仇! 这个时候老赖的声音再度响起:“哼,总算你小子命大,经此一战,尽管你身受重创,但隐藏你体内的地火灵根的浑厚药力终究是救你一命,经脉虽断,却正好给你浴火重生的机会。“ “浴火重生?”张子羽满脸疑惑,一头雾水的看着老赖。 此刻老赖再度恢复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仰着头懒散的说道:“你小子那天,虽得地火灵根这等天地灵宝,又得老子内功相助,却只能打通你十多处经脉而已,终究你武功根基太差,到了这般年龄,经脉开始固化,拓展困难,日后修炼内功也难有成就。” “然而你小子居然和屠永成那厮以硬碰硬,真不知道说你是胆子大,还是脑子蠢,但不管怎么样,与屠永成的拼斗硬碰,让你浑身经脉断裂,你小子又强行运功,居然激发了潜藏你体内没有被吸收的地火灵根的药力,让你经脉重塑,如今你体内的经脉脆弱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虽不至于日常行动有碍,但却经受不起内功的运行。” “妈的。。。”张子羽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一样的,不能修炼内功,武功终究成就有限,有个屁用。” “你懂什么!武功一途,根基是重中之重,武林门派中人子弟习武,多半从七八岁便开始修炼外门拳法,打熬筋骨,强化体魄,等如此这般,大约四五年后,根基打下,方才开始修炼内功心法,才能稳步而上,固本培元。” “当时也是见你服下地火灵根,形势所逼,为了不让地火灵根的效力被浪费,我才以内功助你打通经脉,传你心法,但如此这般,却相当于揠苗助长,无可奈何。” “而你如今误打误撞之下,种种情况叠加,居然经脉重塑,正好能重新打下武学根基,从基础练起,打熬筋骨,加上你体内地火灵根尚有超过六成的效力相助,筋骨打熬不但会进展神速,武功根基之厚更会是世间难得,将来重练内功,必会会一日千里,扶摇直上!” 闻言,张子羽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的震惊神情,老赖这么一说,此次他身受重伤,被搞得像个废人一般,未必这还是福气了咯,不过没容得他兴奋,他又以怀疑的眼光看着老赖,毕竟根据这老家伙往日的尿性,十句话有九句是假的,剩下一句还是说他自己是男的。 感受到了张子羽的眼光,懂得他什么意思的老赖老脸一红,随即恼羞成怒的骂道:“妈的!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句句是真的好吗!信不信由你!”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呆着,等你好的差不多了,老子自有安排,真是气死老子了....” 受不了张子羽这种眼光,老赖径直走出了山洞,懒得理会他,不能动弹的张子羽也只有躺在这里,精神尚未恢复的他,不过多久,再度陷入了沉睡,山洞又恢复了平静。 第十二章 武学圣地少林寺 嵩山少林寺,武林中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千百年来,江湖中纷争不断,邪魔外道层出不穷,大大小小的门派的消逝层出不穷,然而嵩山少林,却是屹立千年不倒,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江湖门派,胆敢冒犯少林山门,这是江湖中人心中向往的武学圣地,七十二绝技每项都是江湖中人视若珍宝的一流武学,当代少林掌门主持普空大师,佛法精深,武功之高更是世所罕见。 只见千层石阶,向上不断攀升,一座硕大的山门寺庙坐落于此,没有任何过于浮夸华丽的装饰,简简单单的普通屋舍,庙门,与四周葱郁苍翠的高大树木完美融合,仿佛天生地养一般,自然融洽。石阶上,灰衣僧袍的几名知客僧面色平静,手执扫把,轻轻的扫着石阶上的落叶,偶有飞鸟停落,僧人们也是神情淡然,转而清扫其余地方,任由飞鸟跳动,平静祥和的氛围在这里萦绕不息,仿佛心灵在这里便能得到永远的宁静。 “这就是少林寺么。” 千层石阶最底层,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望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寺庙山门,喃喃感慨道。一名正在清扫的知客僧看见了他,宣了一声佛号,单手行礼,躬身问道:“不知施主来此有何贵干?”这少年自然就是张子羽了,足足静养了半月的他,在老赖的安排下,来到了嵩山少林寺。 张子羽连忙回礼道:“大师你好,在下受人所托,特意求见贵寺普信大师,还劳烦大师通报一声。” “普信师叔祖。” 知客僧一愣,似乎有点意想不到,随即恢复淡然,轻言道:“阿弥陀佛,既是受人所托,不知施主可有何信物?”张子羽从怀中掏出老赖在他临行前托他带给普信和尚的信件,递给知客僧。 “阿弥陀佛,劳烦施主稍等片刻。” 知客僧转身离去,踏上石阶,数步之间却连跨几层台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张子羽看他的身形不由的眼神一凝,心中暗道:“想不到少林就连这么一个看门的僧人都有这般轻功,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 百无聊赖的等候了一会儿,知客僧的身影再度出现,不一会来到了张子羽的面前,双手合十道:“劳烦久候,普信师叔祖请施主前去相见。”张子羽点了点头,跟上了知客僧的脚步,终于是进入了这座武林中人人敬仰的武学圣地。 . 进入山门,传说中的少林内部,更多的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寺庙,宽阔的青石砖地的广场,有那么五六个灰衣年轻僧人在那里清扫着地面,两旁栽种着一排葱郁的树木,内部的灰白色的墙壁,一切都显得格外的简朴,朴素。 张子羽被这名知客僧人从偏门带入,直接往僧舍走去,没有经过大道,没有看见传说中的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来到了少室山上一间小院子,这里几间小屋林立,知客僧人走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宣了声佛号。 “普信师叔祖,客人已经带到。” “嗯,让他进来,你就此退下吧。” “是。“ 寥寥数语,从院内的房间内传出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这让张子羽一阵好奇,毕竟他对于少林的印象只限于老赖的说书当中曾经的只言片语,不过一说到少林和尚,老赖总是习惯性的翻了翻白眼,语气中很是不满的样子,这就让张子羽更加好奇少林僧人究竟和他看到过的僧人和尚有什么不同。 “施主,请进吧。” 知客僧人非常的客气的说道,张子羽连忙道谢之后,便走了进去,张望了一下这足以一目了然的院子,他心里有点迟疑,不是说这个普信和尚在少林寺辈分非常高么,怎么居然住在少室山一处这么偏僻的小地方,难不成是个不拘泥于外物,超然物外潜心研究佛法的苦行高僧?一定是这样了。 “小子,还站在门口干嘛,还不快进来。” 先前的声音再度响起,中气十足,宛如就在耳边说话一般清晰无比,这让张子羽不由惊叹这和尚不一般啊。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内的摆设简单到了极点,一张木桌,两张凳子,桌上就一个破旧瓷壶,三个甚至连边都残破了的茶杯。 果然是高人啊,不贪图富贵享受,高人风范啊! 张子羽心中一阵敬佩,走入房内几步,一扭头,又是一张大的方桌,只见得一个五大三粗的肥胖和尚,坐在桌前,一只脚还踩在一边的凳子上,桌上尽是各种荤腥肉食,烧鸡牛肉,甚至还有一坛酒,而这个胖和尚满嘴油腻,手里还拿一个鸡腿,不住的撕咬,另一只手拿起一个碗不断的往嘴里灌着,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酒。 张子羽满脸敬仰严肃的神情,非常郑重的开口问道:“请问,普信大师在何处?” 胖和尚嘴里似乎正在咀嚼,虽然回答着张子羽的话,但是呜咽呜咽的,一句话也听不清,张子羽神情不变,上前一步,依然恭敬的行礼,郑重再问:“请问,普信大师在何处?” 只见这回胖和尚喉咙几下吞咽,拿着手里的大碗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咕嘟咕嘟的,一番动作完成之后,他舒畅的长吁一口气,眉飞色舞的回答道:“我就是普信。” 张子羽面色不改,再度说道:“大师不要开玩笑了,晚辈是来找普信大师的,还请大师通融一下,告诉我普信大师的下落。” 胖和尚满眼放光的又捻起一大块牛肉,丢入嘴里,几下咀嚼,吞入腹中,揉了揉自己那肥大的肚子,满脸笑容道:“没骗你!老子真是普信,你是赖神通那老混蛋介绍来的小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张子羽喃喃自语,那原本敬仰郑重的神情,渐渐开始转变,脑子里回想起老赖给他书信之后,脸上那奇怪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了起来,仿佛酝酿许久的暴风雨前的宁静,骤然爆发。 “老赖!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一百遍!一百遍!!!” . 一番鸡飞狗跳的咆哮怒吼之后,发泄完情绪的张子羽有些委顿的瘫坐在地上,还满脸的不敢置信,自顾自得摇头,喃喃自语,一副失心疯的样子,滑稽而搞笑。 也难怪,谁能想到传说中少林普字辈高僧,和当代掌门方丈普空大师一辈的僧人,居然会是这么个德行,举止之间和市井无赖根本没有丝毫区别,说好的出家人五大皆空,清规戒律去哪了! 更令人可恨的是,这副样子,总是让张子羽和那个他心中此刻鄙视到了极致的一个贱人的形象联系到一起,两人熟不是没有道理的,臭味相投,同一个粪坑的两只绿头苍蝇! 胖和尚,不,是普信大师依然在毫无顾忌的吞咽着各种肉食,喝着小酒,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张子羽随意喊道:“我说小子,饿了没,来吃两口啊!陪老子喝喝酒也成啊。” “我喝你妹啊!” 张子羽仿佛是一颗被引燃的炮弹一样,瞬间爆炸,一跃而起,对着普信一顿狂喷:“你妈的,你不是个出家人吗!躲在这里喝酒吃肉算是怎么回事?我问你,老赖让我来找你到底是干嘛!“ 普信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所以说你们年轻人道行太浅,懂不懂什么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喝啥不是酒,嗝,不对,佛心保永久。” 一番话让张子羽一阵头脑发猛,这刺鼻的酒味,凌乱狼藉的桌面,分分钟让他有一种找到老赖并砍死他的冲动,强行忍住心中的火气,压抑着问道:“老赖让我来找你干嘛。” “不干嘛。”普信又是一块肉下肚:“让你来少林当和尚,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什么!这不可能!”闻言,张子羽瞪大了眼睛,普信的这句话就像是晴空霹雳一样,炸的张子羽一阵发懵。见到这副情景,普信和尚抱着那大肚子,毫无风度的拍桌大笑了起来,前俯后仰,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笑死和尚了,这你也信,哈哈哈哈,赖神通怎么介绍你这么个楞货过来,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让张子羽瞬间懵逼,这和尚是干什么的,他是个什么鬼,我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我他妈在这里干什么!笑了好一阵,普信和尚方才缓过来,连喘了几口气。 “我看你小子眼瞳时不时闪过精光,貌似体内有着极为强劲的精力,但浑身筋骨松软无力,脚步虚浮,手掌间也并无老茧,喂,小子,你是吃了什么难得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么。” 嗯?这死胖子臭和尚,居然能够一眼看出这么多东西来,不简单啊。流浪江湖多年的张子羽,特别经过这一次的苏州血战,收敛情绪方面他控制的相当不错,随机脸孔一正,回答道:“臭和尚明鉴,老子的确是吃了一种难得灵根,自身并没有正式学过武功。” “臭和尚?”听到这个称呼的普信微微一愣,随机哈哈大笑:“臭和尚,好好好!好久不曾听到这么熟悉的称呼,果然是赖神通那老混球介绍来的人,和那老小子一个尿性,哈哈哈,很好,臭和尚很中意你啊!” 妈的,有病,骂他还一阵高潮,张子羽心中暗骂几句。普信和尚又笑了几声,随机脸色一正,开口说道:“赖神通的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小子没有武学根底,他想让你拜入少林门下,当一名俗家弟子,修行少林拳法,虽然臭和尚看的出来,你有那么几分机缘,但终究你似乎年龄不小,筋骨定型,就算从头练起,估计也难有成就,不过既然是赖神通相求,再加上臭和尚又看你还算顺眼,你就当我门下的火工小厮,住在臭和尚这里,做我少林俗家弟子,明日起就跟随那群俗家弟子一起,修炼武功。” 俗家弟子?少林拳法?张子羽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见普信和尚大手一招,一股强猛的吸力从他手里传来,张子羽只觉得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居然凌空飞渡而起,直接被这臭和尚一把捏住手腕。 刚想怒骂的他只见到这和尚再无嬉笑之意,满脸郑重的神情,他只有安稳下来,任由这和尚摆弄,和尚捏着他的手腕,好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惊讶的意思,随机嘴角含笑。 “原来如此,好你个赖神通,差点被你这老混蛋给骗了过去,哈哈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德行。” 一番不明就里的话语之后,普信在怀里摸过来摸过去,好一会儿,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圆形丸状的奇怪物体,看着普信和尚那邋遢的样子,联想一番,张子羽顿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普信和尚笑呵呵的把这枚东西往他面前一放。 “呐,吃下去。” “呃!什么?!” 张子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满是抗拒的神情,他拼命的扭头挣扎,哪知这臭和尚手劲出奇的大,任凭张子羽如何挣扎扭动,也挣脱不开他的控制,普信见他这幅样子,随手按了一下他的胸口,张子羽不由自主的把嘴张开。 只见普信满脸坏笑的信手一弹,那黑不溜秋的丸型物体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嗖的一声就直接飞入了他的口中,目的达成之后,普信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襟,张子羽立马一阵抠自己的喉咙,各种干呕,然而这东西居然入喉既化,消散无形,根本就吐不出来,好一阵子过后,张子羽痛苦不堪的仰天怒吼。 “老赖!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一万遍!一万遍!!!“ 第十三章 俗家弟子,少林罗汉拳(上) “哈秋.....” 张子羽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此时不过晨曦微亮,张子羽在普信和尚的小院里伸展一下筋骨,打着哈欠向着外面的山径走去。 这和尚虽然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是昨日终究是让他入了少林寺,成为了少林一名俗家弟子,从此住在普信的这个小院子里,这也终于让张子羽确定了,这臭和尚并不是单纯的酒肉和尚,在少林寺这种名门正派里他俨然还能说的话起,大部分僧人都对他礼遇有加,张子羽终于确信,这他娘的的的确确是和少林方丈同辈的普字辈大师,心中感到荒谬无比,但也只有接受现实。 作为一名俗家弟子,每日清晨起不可避免的是就是早课晨练,一想到这里,张子羽不由的精神也振奋了些许,传闻中的少林武功到底有多厉害,他终于能够见识一下。尽管身为俗家弟子,不可能得传少林寺真正的绝学,但是在这种打熬筋骨的阶段,能够学到的外门武功和已经剃度出家的僧人并无两样。 武林各门各派中,少林武学至阳至刚,素来以刚猛著称,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在于少林的基础外门拳法堪称打熬筋骨气力武学中的最强武学,以少林武功打下的基础,必然会有一副绝佳的硬朗筋骨,修炼起那些讲究刚猛凌厉的武学是事半功倍,少林的大力金刚掌,般若掌法,大金刚拳,须弥山掌等等都是武林中名噪一时的至大阳刚的绝学,没有足够强健的筋骨,根本无法修行。 而且少林在俗家弟子收录的这一方面,便无过多的限制要求,无论富贵贫贱,只要在武林中并无多大恶名,几乎来者不拒,这也让许多其余门派或世家的一些子弟,都能够在少林学得正宗的少林拳法以打熬气力,筑下根基。 俗家弟子的住舍在少室山的东北面的一处山峰之上,少林罗汉堂便是坐落于此,幸好距离普信和尚所住的小孤峰不算太远,张子羽走了一段山径之后,便到了,走进去一看,宽阔的广场起码有近百丈的长宽,广场两侧摆满了木头桩子,可以明显的看到上面有着击打磨损的痕迹,看来这是少林僧人用来磨练武功的练功桩子,而此时广场内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一小波人,皆是没有接受剃度的俗家弟子,他们大多都是比较朴素单一的衣衫,粗布制成,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寒门的子弟,都是想着来少林学习武功,回到家乡之后,怎么的也能找个庄子护卫的事干干。 此时教导拳法的武僧还没有来到,张子羽有些无聊的依靠着一根木头桩子,双眼放空的看着还带着几分夜色的天空,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确实是个装模作样的绝佳角度。 突兀地,一个声音从他旁边响起:“你是新来的俗家弟子吗?”闻言,张子羽回过神来,扭头一看,顿时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颤动。只见一个脸大如磨盘,身高足有八尺,浑身肥肉,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的肥仔站在他旁边,笑起来满脸褶子的看着他。 靠!少林寺的伙食这么好吗!一个两个的都能胖成这幅猪妖降临的震惊模样,普信和尚一个,这小子一个,都不是一般人啊!张子羽心中狠狠的吐槽了一番,当然脸上立马摆出了跑堂时期练就的和善笑容,很是阳光的回答道:“是的,是的,小子张子羽,拜见师兄。”说着他还对着这死胖子拱手行礼。 显然这样的姿态让这胖子很是愉悦,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浑身都随之颤动的肥肉,让张子羽又是心中震惊不已,只见这胖子拍了拍张子羽的肩膀,很是和善的说道:“师弟可真是客气,师兄叫做王子康,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来找师兄便是,大家以后就是同门了,应该要互相照顾的。” 王子康?双眼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胖子,很明显,又是一个和他差不多的穷人小子,取名叫王子康,确实,有着不一般的野心和志向啊,张子羽一阵YY后,连忙说道:“原来是王师兄,失敬失敬,师兄果然真知灼见,品行纯良,有如此胸襟真是做师弟的福分啊。” 马屁功夫哪家强?跑堂小厮不能忘。 作为一个优秀的跑堂,张子羽的拍马屁功夫和眼力那是妥妥的,三言两语之际,将让这王子康瞬间对这个新入门的俗家弟子印象大好,大笑不绝,不停地拍着张子羽的肩膀,亲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玩着什么勾当呢。 趁着这胖子心情大好的时候,张子羽趁机问道:“王师兄,不知道咱们这俗家弟子每天都要干些什么,能学到什么样少林武功呢?”开玩笑,昨天普信那臭和尚仅仅是叫了个小僧人过来,寥寥数语就定下了张子羽俗家弟子的名额,之后就只顾着喝酒吃肉,估计就连佛祖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少林门规,俗家弟子该注意的东西,他是一概不知。 “师弟,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一听到张子羽的问话,这胖子更加满意了,一脸得意的说道:“这少林大大小小的事情规矩,师兄几乎可以说是略知七八,不说万事通晓,但起码八九不离十。” 这倒是让张子羽一阵惊异,褒义的惊异,没想到这奇葩货还有这么个强大功能,他急忙称赞道:“真是让小弟佩服,师兄大才啊!”这胖子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咱们俗家弟子,每日辰时在此接受罗汉堂大师的传授,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会教咱们拳法武功,之后,咱们俗家弟子每天每日都要挑满十缸水,二十担柴,这是咱们必须做的杂务,午时是咱们吃饭的时间,下午继续完成日常工作,未时之后便是咱们自由活动的时候,可以自己修炼武功,锤炼拳法,自此一天就是这些事情了。” “至于咱们俗家弟子能学的武功,自然就是基础拳法,少林罗汉拳,金刚拳,还有韦陀掌,这三项武功,如今咱们这群弟子,大多还是在学习少林罗汉拳,要想学到金刚拳,那得通过每月的考核,能够达到一石之力,方能学习。” “一石之力?”张子羽疑惑不解的看着王子康,他看了一眼张子羽,立马恍然说道:“师兄疏忽了,师弟才刚进门而已。是这样的,少林拳法用来打熬气力筋骨,最直观的进步便是气力增涨的程度,一石之力便是一百二十斤的力道,考核的内容便是使用少林罗汉拳,一拳打出的劲道能够达到一百二十斤,那么从此开始,便能学习下一门的少林金刚拳,再等到何时能够使用金刚拳法,一拳的力道能够达到三石之力,也就是三百六十斤的力道便能够学习韦陀掌,那么在这之后,便是闯木人巷,能够顺利闯过木人巷,那么就能从少林出山,下山还俗。” “原来如此,幸得师兄提点,不然小弟弄不清楚个中缘由,那可真是麻烦了,多谢师兄。”张子羽面容正色的拱手道谢,让这胖子又是一阵兴高采烈,连忙回礼。 随后张子羽又问了王子康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夹杂着些许称赞惊叹,让王子康是眉开眼笑,嘴里的内容是滔滔不绝,口水狂喷,正当他侃得忘乎所以,无法自拔的时候,从罗汉堂的大门口一阵喧哗声传来,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走了进来,王子康一见到他们的身影,立马脸色一变,连忙收住兴致,闭嘴不言,张子羽一阵奇怪。 然而身为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就算你闭嘴不言,存在感还是无可比拟,是无法忽略的存在,这不,麻烦瞬间找上门来了,只见其中一个被围在众人中心地带的少年,一见到他便眼前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哟!死胖子,来的这么早啊,怎么的,想通了?愿意帮咱们干活了?” 言语中满是轻佻的意味,看向王子康的眼神中满是轻视和不屑,王子康显然对他很是忌讳,哪怕被他如此无礼对待,他依然强忍着说道:“陆朝晖,你不要太过分了!” “哟!我就是过分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怎么的,看起来似乎你还有点不服气啊,还是那句话,有种的手底下见真章,赢了,我就可以不让你去干那些活,不过输了的话,接下来一个月我所有的活都归你了,怎么样,敢不敢接!” “你!” 王子康那眯眯小眼中怒火勃发,但是确始终强忍着,没有丝毫要和这少年动手的意思,而且在这少年周围站着的俗家弟子们都以一种看笑话的姿态看着王子康,目光中饱含的轻视不屑不加掩饰,这让张子羽瞬间就判断出来,这胖子看来在这里似乎有点遭受排挤啊,不过怎么说,这家伙算是第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俗家弟子,而且一番交谈之下张子羽对他并无坏感,当下便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这位师兄,咱们份属同门,何必如此呢,眼看着就要到晨练的时间,不如就此作罢,养精蓄锐等着罗汉堂的大师们前来教导可好?” “份属同门?”这少年闻言一怔,随即嗤笑一声:“喂,小子,谁和他份属同门,你.....嗯?”少年看着张子羽,好生打量了一番,随后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欣喜眼神看着他,热情的说道:“我说你,是不是新进门的俗家弟子!” 张子羽有些不解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依旧客气的回道:“真是,小子张子羽,是新进门的弟子,在这里给各位师兄请安了。” “噢~~” 一声饱含着些许不明意味的拉长音响起,场内的俗家弟子瞬间看向张子羽的眼神都变得玩味了起来,那姓陆的少年更是看向他的目光炙热无比..... 第十四章 俗家弟子,少林罗汉拳(下) 感受着周围投射而来的玩味目光,张子羽感受到自己这个新入门的俗家弟子身份似乎并不是那么寻常普通,而这群在少林寺可以说是地位最低的一群人之间,显然是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弯弯道道。 只见这名姓陆的少年满脸兴奋,上前一步:“我说这位师弟,既然你刚入门,那么胖子刚刚一定也和你说了咱们这的规矩,师兄接下来这一个月的活就麻烦师弟了,哈哈哈。” 嗯?什么情况?张子羽听得是一头雾水,扭头一看王子康,只见他脸色难看至极,看到张子羽朝他看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他们定的规矩,凡是新入门的俗家子弟,必须帮他们完成一个月的干活任务,不然的话,他们会想尽办法找你麻烦。之前的根本没有这种规矩,都是他们这群人自己制定的,仗着人多势众,一般弟子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只有乖乖听话。” 张子羽又低声问道:“那么他们就是为了偷懒不干活,才这么压迫别人?”闻言,王子康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因为他们想有更多的时间自己修炼武功拳法,同时也为了打压新人,拖慢别人的修炼速度,在这里还有一点,少林会对这群俗家弟子半年一次考核,前三名都有机会再学一门少林三流武学中精深武功,第一名甚至能够学到一门少林的二流武学,还能够得到一枚少林独门炼制的小还丹!” 靠!二流武学!少林小还丹!难怪这群人会想出这么个邪门歪道来压制别人,财帛动人心啊! 武林中对于武学的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五个层次,第一层次就是罗汉拳这样的基础打熬气力,锤炼筋骨的外门拳法,威力极小,说是一套强身健体的动作也不为过,第二层次就是已经能够在厮杀中有一定威力的三流武学,类似俗家弟子最后能够学到的韦陀掌便是三流武学中最差的那一种,但毕竟是少林武学,论起威力而言比江湖中一些小门派的武功还是要胜过不少。第三层次就是二流武学,像这样的武功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外门招式而已,每套武功都有相对应的心法,虽然比那些真正的内功心法而言,修炼内功方面远远不及,但至少是能够由外而内,修炼出内力真气的武学,同时辅以独门运气发力的秘诀,二流武学能够造成的杀伤就相当大了。 第四层次便是一流武学,到了这一层次的武功据说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招法,就像是少林拈花指法,这一门少林的一流武学柔中带刚,暗劲无穷,威力极其可怕,然而要想修炼成功必须要得悟拈花指法中所蕴藏的意境,佛祖拈花一笑,至此方成指法,不能达到这一境界,拈花指法根本无法发挥出威力。 而第五层次便是传说中的绝世武功,便是整个中原武林都几乎鲜有所见,凡是能够修炼这一层次武功的,几乎都是江湖上人人敬服的绝顶高手,以少林为例,镇寺之宝易筋经,便是一门自古流传,威名远播的绝世武功心法,历代而言,只有各院的首座和当代少林主持能够有资格参悟修行,就连普信那臭和尚,和方丈普空一辈的高僧,由于他懒散破戒,非任何一院的首座,他就没有资格修炼易筋经上面的高深内功。 江湖人士,大部分跑江湖的,手上能修炼一门三流武学就算是相当了得,足以在这片偌大土地上成立一个小的江湖势力,或者到官府都有资格担任捕头一职,更别说一门已经得窥内家劲道的二流武学了。那足以在朝廷六扇门总门担任职务,身份堪比苏州城守,对于这些寒门子弟而言,可谓是一步登天。 这也难怪这些小子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投机取巧,张子羽心中完全摸清楚了这些小子的心理,心中冷笑不已。只听见陆朝晖再度轻蔑的笑了起来说道:“怎么样!师弟,都明白了吧,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帮师兄干活,也免得师兄还有痛心疾首的狠狠教育教育你,那样,师兄也是很难做的。”看着这小子不怀好意的笑容,张子羽拳头渐渐的紧紧握了起来,面无表情。 王子康看见他的变化,心中一紧,暗呼一声不好,看来这位张师弟也和之前的一样,不堪受辱,要奋起反抗了,王子康眼神里有着几分畏缩,同样的事情他也经历过,当初仗着魁梧的个头,自己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一番交手之下,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别看这陆朝晖个子不高,身材不算多么健硕,然而他罗汉拳已经修炼到极强的地步,一拳之力足有一百一十斤的力道,距离罗汉拳圆满的一石之力相差无几,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再看看这位张师弟,身材削瘦,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他绝对不是这陆朝晖的对手,更何况那边人多势众,这要是把他也牵扯进来,那不是又要无辜挨打。 胖子眼神有几分飘忽不定,隐隐的想要溜走,只见张子羽已经几步上前,双拳已经从下方向上移动,显然就要出拳反抗了,陆朝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双眼放光,很明显出手就在一瞬间的事了,这胖子已经来不及跑了,他心中悲呼!师弟啊!下次动手先知会一声行不行!做师兄的能有几条命陪你玩啊! 正当他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的时候,只听见张子羽那带着几分义正言辞的声音响起,抱拳行礼:“师兄说的对,做师弟的怎么能让师兄难做呢?规矩不可破,放心,师兄的吩咐,师弟一定照做,绝不敷衍!” 一番话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大义凛然的样子就连陆朝晖都愣住了,王子康更是瞬间傻了眼,这他娘的什么情况?剧情反转之快是不是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说好的不堪欺压,奋起反抗呢? 再看张子羽满脸郑重,神情严肃的说道:“师兄尽管放心,师弟绝不会偷懒打滑!”这话说的陆朝晖是一愣一愣的,以往新入门的俗家弟子,哪个不是奋起反抗,不被揍个头破血流的,哪肯听话帮他干了这一个月的份量,这小子上来居然一番话搞得这件事多么的正气凛然,大义决绝的样子,这都让以往进来反抗过的弟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我们做错了? 不管怎样,陆朝晖心里有些无法言语的奇怪感受之外,也对张子羽升腾起了几分不屑和藐视,这小子原来是个没骨气的孬种,要不然就是个脑子抽筋的蠢货,真可惜我还准备好好的舒展下筋骨的。不过他脸上还是挂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亲切的对着张子羽说道:“没想到师弟如此深明大义,倒是做师兄的深感惭愧啊,放心!师弟以后在少林有什么事直接来找师兄,能帮上忙的,师兄绝不含糊。” 妈的,还能帮上忙的,你一个小小俗家弟子,能帮什么忙,话还是你会说,张子羽心中暗骂,脸上又是一片正色,抱拳行礼道:“师兄果然急公好义,真是我辈典范,师弟佩服。”“哪里哪里,师弟过誉了,还请师弟好生准备,等会罗汉堂的大师要来传授武功,师弟新入门,可要把握机会,认真学习。”“多谢师兄提点。”“不谢!告辞!” 一番乱七八糟的虚与委蛇,让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他们都明白了一点,这场小风波闹剧到此结束了,大家可以散场,各回各家了,显然有着几分兴致缺缺的感觉,众人纷纷散开,各自舒展筋骨,等着罗汉堂的和尚来此。 至此也没过多久,几名黄色僧衣的光头和尚,从内院走出,众多俗家弟子一看见他们立马精神一振,聚集在一起整齐的排列站好,张子羽也就跟着过去,站在了最后一排,偷偷的看着这几名罗汉堂的僧人。 只见一名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和尚上前,眼光扫视了一下,便开口说道:“今日晨练开始!慧明传授少林罗汉拳!”声音落下,这名和尚向后退去,一名看上去年纪不大,眉眼很是稚嫩,看上去有点憨厚的和尚走了出来,这倒让周围的弟子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啊!今日传授拳法的居然是慧明大师!我可得好好观察学习!机会难得啊!”“是啊,据说这慧明大师年纪不过二十,武学天分确实出奇的高,一身修为,就算寺里很多比他年纪大的僧人都比不上他,机会难得啊!”“这慧明和尚难得出来一次啊,怎么今天心血来潮了。” 七嘴八舌的显然让起先那名高大僧人很不满,他大声喝道:“安静!晨练开始!不得说话!”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快闭嘴不言。只见这慧明和尚依然是满脸平静,不言不语,看到众多俗家弟子似乎已经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了,他这才缓缓而动,少林罗汉拳开始施展开来。 少林罗汉拳一共只有九招,没有多么繁琐的复杂变化,都是拳法当中最基本的出招,但是它却讲究手腰步三位一体,一招一式之间,拳步相合,辗转腾挪之际,浑身筋骨都能得到锻炼,是打熬气力,锤炼筋骨的最佳武功,更重要的是这套拳法是少林武学风格中最具代表性的,刚猛凌厉,沉稳厚重。 在慧明手中,更显非凡,只见他一拳而出,居然能够听到轻微的呜咽风声,那是拳头划破空气而发出的劲道,然而他出拳并不迅速,给人一种厚重如山的沉凝感受,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看的在场所有的俗家弟子,都不由的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小细节。 九招拳法,很快的演练到了尾声,但见慧明眼中厉芒一现,弓步踏出,左手化拳为掌,整个人身体猛然大幅度的旋转一周,左掌跟随,猛烈挥出,这一下居然仿佛打破空气一般,发出令人心惊的低沉气爆声,紧接着他右脚再度猛然踏前一步,右手成拳,一拳而出仿佛云雾中一座万丈高山划破云霄,陡然出现。 “砰!” 这一拳砸向虚空,并无任何实物,却发出一声重物相撞的沉重声响,仿佛深山庙宇,临近黄昏,沙弥用力撞响佛钟一般的感受。 这正是少林罗汉拳当中最为刚猛无俦的一记杀招,手挥琵琶,罗汉撞钟! 慧明收回拳头,躬身挺立,全身的筋骨居然如同大锅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直响,威势骇人,好一阵子方才停歇,张子羽分明听到了一旁的王子康震骇低声的说道:“这,这是罗汉拳的最高境界,筋骨齐鸣啊!这一拳起码有五石之力!太令人震惊了!” 筋骨齐鸣?! 张子羽心中一阵震动,眼里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慧明和尚,看着他那依旧冷淡的神情,他不由的心中感叹,果然,少林寺真是藏龙卧虎,罗汉拳,筋骨齐鸣么!有意思! 第十五章 挑水砍柴的秘密(一) 不得不说,张子羽的武学天分确实不错,仅仅是看了这慧明打了三遍罗汉拳而已,他就已经记下了全部的招式,之后跟随着众多俗家弟子一起练拳,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已经掌握了三招罗汉拳,这般速度连在一旁指点他们的另外几个僧人都不由的赞叹,这也让陆朝晖看向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类似嫉妒和忌惮的神情。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又到了俗家弟子公认最苦逼的时候到了,一个个纷纷到杂物房去领着水桶,扁担,懒懒散散的去往山下的溪流去打水。 张子羽正在排着队等着领这些事物,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嘴角不留痕迹的抽搐了一下,招牌式的笑容再度浮现:“王师兄,你好你好。”正是那胖子王子康。只见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道:“师弟,刚才.....” 这话没说完,以张子羽的眼力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连忙开口说道:“师兄放心,那样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师兄没有像他们一样,让我帮你干活,师弟就已经很是感激了。” 一番话让王子康心里的疙瘩瞬间消失无踪,心里对这位张师弟好感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嘿嘿一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弟啊,其实你这么早答应了那个家伙,是不是觉得这挑水砍柴的工作并不算太过困难,就算多一个人的量也不过是稍微辛苦一点而已是吗?” 闻言,张子羽反而有些疑惑了起来,听这胖子的语气,似乎这挑水砍柴的工作中还别有玄机啊。王子康一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张子羽的心思,微微苦涩的一笑:“师弟,等会你就知道这当中的玄机所在了。” 也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两个领取工具了,这一拿到手,张子羽立马就懂了王子康那苦笑的缘由了。说到底,不过是两个木桶,一根扁担加一把柴刀,外观上并无什么特异之处,但是一拿到手里,张子羽登时就觉得不对劲。 这木桶未免有点太重了,他稍微在手上掂量一下,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小小的木桶,起码有近二十斤的重量,这未免太过反常了,寻常这般大小的木桶,不过一两斤而已,就算用上木质沉重的黑楠木制成的木桶也最多不过五斤的重量而已,但这个小木桶却足足多出十五斤的重量,两个木桶加起来凭空就是四十斤左右的重量,再加上水,难怪这些俗家弟子对这日常的干活任务这么排斥。 再看看这把砍柴刀,和这木桶简直是形成了天壤之别,从某种程度而言,要不是这里的僧人告诉他用这个来砍柴的话,他根本无法判断出这是把砍柴刀。一般的砍柴刀份量极重,少说有近十斤的重量,宽刃后背,砍柴挥刀时,除了自身的力道之外,柴刀本身的重量也是砍柴当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利用好这个重量,可以节省很多的体力,这对于这几年常在烟云楼砍柴的张子羽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这把柴刀,刃是够宽,但为免也太薄了一些,这般砍柴,几乎很难想象砍断时的场景,张子羽试着用这把刀抵在地上,微微用力,刀身瞬间弯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他此时也露出了类似王子康那样的苦笑,心中疯狂的吐槽,苍天啊!大地啊!这群少林和尚是要逆天啊!这他娘的能砍柴?!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总之,任务还是得完成的,每天十缸水,二十担柴,还要加上陆朝晖那小子的份量,张子羽不由的大感头痛,好吧,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啊,与王子康互相苦笑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扛着扁担,带着两个木桶,飞速的朝着山下跑去。 . 有事做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的特别快,张子羽就觉得今天这一天,他过得非常充实,真是去他妈的充实了,到了最后,他的确完成了这二十缸水,四十担柴的繁重任务,但他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身体被掏空,真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爬回了普信的小院子里,是再也走不动了,直接就躺在这木屋之外的走廊木板之上,大字型的摊开,双眼放空,无念无想。 “咦,臭小子,你在和尚门前扑街算是怎么回事,看你这幅样子,我说不至于吧,不就是俗家弟子干的那点活嘛,至于把你累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普信和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房里吃累还是怎么的,难得走出房间的他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地上张子羽就这么笔直的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臭和尚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哈哈笑道。 张子羽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道:“臭和尚,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有本事你他么去拿那木桶还有那破柴刀去砍柴啊!我看你这肥头大耳,满肚油水的样子,你要是去干这事,不定比我还要不堪呢,妈的,你们少林寺是有毛病吗?用这么重的木桶去挑水,来回一趟挑的水的重量还没有一个木桶重,偏偏砍柴的刀又那么轻薄,我说,你们是脑子有问题吗?” 张子羽一番话不但没有让普信生气,反而令他笑的更加欢快了起来,那满是肥肉的脸上,尽是笑出来的褶子,丧心病狂的笑了好一阵子,他才渐渐的停了下来,嘴里还喘着粗气,说道:“臭小子,我可告诉你,少林的和尚当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就连现在的方丈,普空那老秃驴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别以为少林寺是专门整你们这群俗家弟子,说明白点,你们没那个资格。” 这话倒是实话,虽然不太中听,但张子羽心里还是很认同,没错,就这么一群俗家弟子,挑水砍柴什么的,少林僧人们不一样在初入门的时候也要这么做,更何况不过是俗家弟子而言,严格来说,甚至都不算是少林寺的人,人家可不会因为你而花心思特意整你,没那个必要。 普信和尚又接着说道:“小子,我就提醒你一下,少林的武功讲究的是见微知著,哪怕是很细微很不起眼的举动,都有着其深刻的含义,佛祖拈花一笑,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举动,但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真意,那门少林一流武功拈花指法也就一辈子也学不会了,和尚说的够明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哈哈哈哈。”说罢,他就直接跃过张子羽,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走出了院子。张子羽很想问问他,什么东西,这他娘哪跟哪啊,我这在说干活的事,你居然跟我扯佛祖!什么东西!混蛋,别他娘的只说一半啊。 但是太过疲累的他,连嘴皮子都懒得动了,心中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这臭和尚,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管这些破事,精神疲倦到了极限的张子羽直接闭目,就在这普信和尚的房门口地板上沉沉睡去…… 第十六章 挑水砍柴的秘密(二) 眨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对于张子羽而言,这半个月真是他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时光。每天大早出门跟随俗家弟子晨练,学习罗汉拳,然而他并没有一丁点的时间来练习这套拳法,因为他所有的时间几乎就是干活,睡觉。 天知道填满二十缸水,砍满四十担柴是多么困难艰辛的一件事,少室山虽然多年来已经被僧人们开垦出一条尚算流畅的山径,但是终究这座山山势颇高,山峰陡峭,仅仅是下山都要背负这有四十斤重量的木桶,更别说上山的时候木桶里还装满了水,这一天来来回回,如果不是每当他感觉要撑不住的时候,体内都会涌出一股暖流缓解了全身的酸痛,他估计早就撑不下去了,张子羽心里清楚,这时他体内残留的地火灵根的效力在发挥作用,即便如此,最近他也能感到那股热流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潜藏的效力即将消耗殆尽。 当然如此强度的行动这下,他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筋骨似乎在不断的提升当中,干起活来虽然还是很辛苦,但是至少较之开始,要强的太多,但如果这就臭和尚所说的这其中的奥妙所在的话,那似乎也太浅薄了,效率根本比不上修炼罗汉拳,他也很鸡贼的偷偷试探过普信和尚,刚开始总是特别顺利,普信和尚喝的也是七七八八的时候,他就会抛出正题询问,但这和尚真是不一般,一问到关键点,他立马闭口不言,神秘莫测的笑着说,你悟了就是悟了,没悟那只能说时机未到,不可强求。张子羽每次听这话都不由的满头黑线,去你娘的,不说就不说呗,扯什么时机,故弄玄虚。 拿这臭和尚没有任何办法,总之这半个月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荒废时间,罗汉拳每天只能在晨练的时候,打上几遍,还没能体会个中精要,就要去干活,心中本来升起的些许感悟,到最后也被满身的疲倦给祛除的一干二净,每天晚上都睡得像只死猪一样。 熬吧,熬吧,总有熬过去的时候,张子羽只有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咬着牙继续新一天的苦逼日子..... . 这一天太阳似乎格外毒辣,炽烈的阳光照射的整片大地仿佛都升腾着热气,少室山下,那条清澈流淌的山涧溪流,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嶙峋,时不时泛着五彩缤纷的色彩,看上去是炫目不已,而在溪流不远处的山林树荫之下,两个少林俗家弟子正躺在那里,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在树荫下乘凉。其中一个胖子那可是汗如雨下,身上的灰衣劲服都湿透了,额头上的汗还在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王师兄,看你这么热,咱们多休息会,等会再继续挑水好了。” “呼,呼,呼,好的,好的,真对不住了张师弟,还让你在这里陪着我,真是对不住你啊。” “哪里的话,师兄这么说未免太过见外了,师弟平日里多得你的关照,这么点小事,何足道哉。” 这胖子一喘一喘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擦着汗。不用多说,在这里的自然是张子羽和这个胖子王子康了,太过炎热的天气,又是如此繁重的挑水,就连张子羽这种身形削瘦的人都有点吃不消,更别说王子康这种本身油水过多,一身肥肉的胖子了,对他而言,这和在油锅里翻滚是差不多的感受,分分钟想死,这不,幸亏这山间的树荫遮掩下,还比较清凉一点,王子康这一坐下来,就根本走不动道了,张子羽也只有在这里先陪着他好好休息一番。 “对了王师兄,今天罗汉堂的师傅传授的那招罗汉醉步你可曾记得清楚?” 张子羽突然的问话,让王子康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记得六成左右。”张子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师弟始终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这罗汉醉步的步伐这般奇怪,以左脚向右侧跨步,再以右脚向左侧跨步,这根本不合常理,如此行动,根本难以保持身形稳健,拳法再出,力道难续,根本难以达到筋骨发力的要求,是不是师弟哪里记错了,招法有所疏漏?” 张子羽起身,演练了一遍他所记下的这一招,只见他脚下一动,只踏出两步,便身形不稳,摇摇欲坠,根本难以达到罗汉醉步这一招能连踏七步方算掌握的要求,王子康仔细的观察,甚至自己也起身练了一遍,也不过踏出两步,便轰然倒地,庞然大物坐在地上,忍不住尴尬的笑了起来,看的张子羽也是一阵爆笑,真想不到这胖子自带搞笑属性,好端端的请教武功都能被他弄得如此喜感。 两人笑了好一阵,这才缓了过来,继续刚刚的话题。 “师兄你看,这罗汉醉步是不是太过有违常理了,会不会是咱们记错了?”张子羽百思不得其解,王子康也很是苦恼的思索着:“不会啊,我记得似乎就是这样的,那罗汉堂的师傅施展这一招时,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看上去有点奇怪而已。” “奇怪?哪里奇怪了?”张子羽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就像一个真的醉汉一样,我见过醉汉走路的样子,和他根本一模一样,搞得当时我强行憋笑,差点都没去看他的拳法了。”王子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毕竟这种溜神,可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张子羽听了他的话也是醉了,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直接闭目思考了起来,懒得理会这懒胖子,如此这般,王子康也乐的清闲,依然自顾自的擦着汗,扇着风。 . “你要记得,少林武功讲究见微知著,哪怕是很细微很不起眼的举动,都有其深刻的含义。” “在平凡中酝酿不平凡,这就是少林武学的精髓所在!” 平凡中酝酿不平凡,见微知著.... 张子羽脑子里突然响起了那臭和尚所说过的话,不知为何反复在他脑海里浮现回荡,让他也不由的低声喃喃而道。 “我看那罗汉堂的师傅就好像一个真的醉汉一样,走路的样子完全一样。” 醉汉?罗汉醉步? 张子羽猛地脑子里灵光一闪,猛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把一旁的王子康都给吓了一跳。“怎么了张师弟?”张子羽没有理会王子康的问话,眼睛闭着,脑子里出现了以往在烟云楼看到过的那些食客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走路姿态,心神沉浸,紧接着他迈出了第一步,左脚向右侧踏出,紧跟着,右脚再向左脚踏出,这般交叉而动,看的王子康心头猛跳,眼看着仿佛就要摔倒了,却偏偏踏出一步,脚步一撑,又站了起来,明明是歪歪扭扭,踉踉跄跄的样子,却偏偏步伐极快,几步之间就已经跨越了两丈左右的距离,整个场景古怪而又神奇。 “对了!就是这样!不会错的!” 张子羽踏出六步,方才停歇,一停下来,他立马欢喜的呼喊出声,王子康眼里满是震惊,连忙问道:“师弟,你这是学会了这一招罗汉醉步了?!!” 张子羽满脸欣喜回答道:“师弟侥幸,虽然还没有彻底掌握这一招罗汉醉步,但也得到了些许诀窍。”“师弟可真是天赋过人啊,师兄佩服佩服。”王子康满眼羡慕的看着他,张子羽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师兄不必如此,师弟这就将所得的一些东西和师兄探讨探讨。”他走过来坐在王子康旁边。 “师兄刚刚说过,看着那名罗汉堂的师傅施展这一招的时候,模样就和那喝醉酒的醉汉走路的姿态一般无二,踉踉跄跄的,其实,这就是这一招的精髓所在,罗汉醉步,最关键的就在于这个醉字,要心存醉意,形似酣醉,配合罗汉醉步这一招的动作精要,两者相叠方能展现这一招的精髓。” 看着这胖子一脸懵懂的样子,张子羽就知道自己又是白费了口水,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咱们得赶快起来干活了,不然耽误的太久了,今天就完不成任务了。” 这王子康倒是听懂了,赶忙站了起来,拿着木桶朝着小溪跑去,张子羽紧跟其后,只不过他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喜悦笑容,头一次满脸笑容的提着木桶去打水,一路上笑声不断..... 第十七章 挑水砍柴的秘密(三) 尽管领悟了一招罗汉醉步,极为高兴,但这样的情绪只是短暂的而已,毕竟当张子羽看着这慢悠悠的胖子都已经干完今天的任务,告辞休息去的时候,他还有五缸水没有填满,看着这空荡的五大缸子,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没有办法,他只好又挑起扁担,晃晃悠悠的向山下走去。 苦中作乐,向来是张子羽的本性,特别是张子羽容易对一件事入迷上瘾,挑水上山的过程有点过于枯燥和无聊,走着走着,他就想着今天领会到的那一招罗汉醉步。 这一招有点奇葩,因为它严格意义而已,不算是一招攻击拳法,反而类似身法步伐一类的武功,这看上去有些扭曲奇怪的步伐,却偏偏有着惊人的速度和闪避能力,他越在脑海里重复这一招的动作,越觉得这一招当中有着很多不能言语的精妙,渐渐地,他双眼有些放空,不自觉的在肩挑水桶的情况下,脚步连连变换,演练这脑子里那不断清晰的罗汉醉步的步法,这也是幸亏没人看到,不然真是让人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挑水挑的脑子坏掉了。 在山径上挑着木桶,身形踉跄,一摇一晃,晃晃悠悠的,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的时候,偏偏又诡异的挺立了起来,东倒西歪的样子,看着有着几分搞笑,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仿佛肩上毫无负担,轻松无比,一摇一晃间,居然渐渐的犹如鬼魅变幻一般,奇诡的姿势,却是一步跨越近丈的距离,几步之间便能跨越一条山径,以往特别漫长的山道,变得格外短,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杂物房,这才停了下来。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扫了一眼这一直以来让他疲惫不堪的两个木桶,他连忙将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然后一口气再度挑着这两个空的木桶,脚下踩着罗汉醉步的身法,疯狂的朝着山下走去。下山,挑水,再上山,便是如此来来去去,反反复复。 等到张子羽将最后一缸水填满的时候,他的眼里依然是浓浓的震惊,顶着杂务僧人有些奇怪的目光,他走出了这里,沿着山径走到一处隐秘的山林间的空地,这下脱下束缚的他再度踩着罗汉醉步的步伐,身形如风,歪歪扭扭,却宛如疾风,根本连他的身影都难以看清,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满脸激动。 “这就是少林寺挑水砍柴的真正秘密所在么!” 张子羽发现了一件事情,他在挑水的过程中,无意间在上山的时候踩出了罗汉醉步的步伐,如此一来,随着他脚步的不断变化,身形一摇一晃,居然无形中将两只木桶附加给他的重量全部消弭,甚至两只木桶随着他身形晃动之际还反过来作用在他身上的力道,让他这一招罗汉醉步不断的加以深刻,细微之处更显明白,起先脑海里有些模糊的地方,都在那一段山路的过程中愈发清晰。 他有些惊喜,迫不及待的赶回普信的小院子里,一把推开他的房门冲了进去。 普信和尚依然是如往常一般,在自己的桌子前大块肉,大口酒,大快朵颐,看着张子羽冲了进来,满脸兴奋神经的样子,他嘴角微微弯起。 “臭和尚!我终于知道你说的少林寺挑水砍柴的秘密所在了,哈哈!没想到这样的干活方式居然能够让罗汉醉步最大化的修炼,体会其中精要,你们这些和尚还真是爱打哑谜,连这种练功的窍门都要放在这种杂活当中,幸亏小爷聪明,要不然,哼哼,哈哈哈哈。” 张子羽脸上一阵得意,叉腰仰天大笑,让你这胖子给我卖关子,怎么样,我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硬是找到了这其中的奥秘所在,你没话说了吧,哈哈哈。 只见普信和尚不紧不慢的倒着酒,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马马虎虎吧,半个月找到了其中的秘密,跟和尚比起来,也不过就晚了一周的时间而已,很聪明,呵呵,很聪明。”这就让张子羽的笑容瞬间凝固,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最要命的装X是什么,看似漫不经心,浑不在意,偏偏一句话出来,你明明白白的懂得这就是在装X,让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吐吐不出,咽咽不下,胸闷到只想撞墙。张子羽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看着普信的眼神当中简直是想把他生吞活剥了。 但见普信依然懒懒散散的说道:“你能够洞察这挑水当中的奥秘确实不错,不过罗汉拳不仅仅只有一招罗汉醉步才能通过挑水来进行矫正修行,少林寺的这一门基础拳法,通过千百年来无数前辈高僧的反复锤炼,尽管这门拳法依然是不入流的武学,但它却包含了全部的拳,掌,步最基础的招法,可以说将来你学习任何一门拳脚功夫,都能够从中体会到这门罗汉拳的影子。” “少林寺挑水看似一门简单繁重的杂活,但那些木桶皆是中空,其中放满了铁砂,而以扁担相连,行进间是最能够锻炼下盘筋骨,用来修炼罗汉拳可谓是事半功倍。罗汉拳的根本所在,就在于下盘要稳,力从地起,只有马步稳健,一拳而出,才能蕴含沉稳雄浑的劲道。至于砍柴,嘿嘿,你小子明日试试以手挥琵琶,罗汉撞钟这一招的发力劲道去劈砍,就知道其中的精要了。” “臭小子,所谓武功之道,本就是探寻人体奥秘,一动一静之间,都蕴含这天地自然的奥秘,遵循这世间一切的法则,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细节,哪都有可能是你正在追寻的关键。” 张子羽不由的回味着普信的话语,他越发觉得这臭和尚不简单,看似粗俗,言语里却字字珠玑,不得不说,就这么两件小小的杂务活,也能暗含如此精深的道理,他也不得不感慨,少林寺真不愧是江湖第一门派。 无论如何,既然罗汉拳的修炼能够通过这些干活来迅速提升,那可谓是痛并快乐着,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张子羽对明日的到来充满了渴望和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去试试这挑水砍柴的奥妙。 . “咔擦” 有一颗树木被张子羽轻松砍倒,看的一旁的王子康是目瞪口呆,他心里真是涌起了滔天巨浪,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才一个晚上,这张师弟怎么的竟然变得如此神勇,挑起水来,行走如风,仿佛那两个水桶轻若无物一般,三两下就来回了一趟,明明比他多出一倍的水缸量,却竟然比他还要先行完成。 以往这砍柴的工作是最为麻烦的,就这么一把细薄的柴刀,根本不好用力,仅仅一颗碗口粗的小树都要砍上不少次刀才能砍断,再看看张师弟,一刀,干净利落的就砍断了这颗小树苗,粗壮一点的树木,最多不过五刀,就直接砍断,四十担柴轻轻松松的就完成了大半,这要不是亲眼所见,任谁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竟然有人能这般快速的干完这些事情。 看着张子羽轻松的哼着小调,捆好散乱在地上的柴火,背负起来,悠哉悠哉的向着杂物房走去,王子康有些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傻愣愣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噢!痛痛痛!!!”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王子康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把柴刀,看着旁边这颗幼小树苗上深浅不一的多道伤口,不由的一阵哭笑不得,这真是,不是我走得太慢,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啊!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又接着挥着这把令人糟心的柴刀,挥汗如雨的砍着这树苗,一遍又一遍...... 第十八章 乱世无法纪,人善被人欺(上) “罗汉穿花手......金龙探爪.........二郎担山........手挥琵琶,罗汉撞钟!” 月明星稀,夜黑风不太高。 普信和尚的小院子里,一个身形消瘦的七尺少年,在清冷的月光下,身形腾转,拳掌翻飞,一拳一招间,皆是夹杂着轻微的呜咽劲风声,跨步移动间下盘稳健,一路少林罗汉拳打得是沉稳厚重,显然已经隐隐得了几分火候,随着最后一招罗汉撞钟一拳猛然挥出,那股夹杂在他拳掌间的呼啸风声又凌厉了几分,刚猛威势让人不得不赞叹。 张子羽收拳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筋骨渐渐松弛了下来,突然他耳朵一动,一股轻微的破风声从左侧袭来,他眼神一凝,左脚猛然向右侧一步踏出,身形跟着向右猛然一坠,右脚再度踏出,整个身体猛然一扭转,右手成爪,猛然探出,这正是罗汉拳中的一招,金龙探爪,与罗汉醉步紧密衔接,牢牢的将那偷袭而来的暗器抓在手里。 张子羽定睛一看,一截光溜溜的鸡腿骨头安然无辜的躺在他的手掌心,而他抬头一看,普信和尚仿佛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手里还拿着一只少了鸡腿的烧鸡,茫然的眼神,让张子羽顿时神情肃穆,沉声而道:“大师。” “哦?有什么事?” “请问你家的先人可有留下来牌位?” “这个和尚倒真记不得,貌似是没有,怎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 张子羽仿佛安下心来,神情轻松了几分,接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酝酿了下情绪,片刻后,双眼一瞪,怒目圆睁,骤然爆发出平地惊雷般的炸响声音。 “臭和尚!我日你个先人板板!!!!” “呱呱呱!!!” 深夜咆哮,山谷回荡不休,惊起乌鸦无数,呕吐呕吐....... .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普信和尚顶了两个熊猫眼,手里的烧鸡扯掉了半只,掉在地上,留在手里的那一半也满是草屑泥土,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张子羽,而张子羽此时也没好到哪去,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头,俗家弟子的灰色劲服东破一块,西裂一片,脸上几道血痕兀自缓缓流血,他同样不甘示弱,凶恶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死死的盯着普信。 这不过是半个月来,两人日常生活的一个缩影罢了。 自从张子羽领会到了少林寺独特的练功方式之后,他的罗汉拳进境便如同坐火箭一般,一日千里,如今九招罗汉拳他皆是烂熟于胸,一招一式之间差的只是火候和力道罢了,这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沉淀,人力不可为的事情。 现在张子羽每晚累的像条死狗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精神充足的他夜夜都会习练罗汉拳,见此情景,普信和尚就自我要求来帮他练习拳法,张子羽本是满怀希冀的期待着,不过后来所谓的帮助修炼,就像今天这般,普信总会在他最放松的时候,朝他丢着任何拿在手里的东西,或者是空了的酒碗,或者是吃剩了的骨头,又或者是啃了半口的牛肉,总之是万花筒般层出不穷,于是张子羽就会开始奋起反击,两人便如同市井泼皮无赖打架一般,也不管什么招法武功,就凭这肉体本能互揍。 总之闹剧不断,夜夜热闹。 “哼,臭小子,这回要不是我让你一只手,你早就被和尚一脚给踢翻在地,动弹不得!” “妈的,臭和尚!要不是小爷刚刚打了一套拳法,体力消耗不少,你早就被小爷一拳打破了脑袋,哀嚎痛哭了!” “臭小子!”“臭和尚!” 两人又是大眼瞪小眼,互喘粗气了一阵子,然后突然好像发神经一样,皆是仰天狂笑,张子羽更是顺势就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兀自狂笑不已。 “臭小子!不错,如今这门罗汉拳你已经是小有所成,一拳的力道大概也能有百斤左右,虽然有着地火灵根和我老子的那个灵丹的帮助,但和你勤加苦练也是分不开的,这般速度,已经算是难得了。” “臭和尚!别给我提你那灵丹了,你那是灵丹吗?我到现在还怀疑那是你身上搓出来的泥垢丸,妈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 “混球小子!那可是少林寺难得一炼,集百种珍贵草药炼制而成的大还丹呐!足可令人脱胎换骨,洗涤根骨的灵丹妙药!整个少林也不过才十颗而已,妈的!要不是为了还赖神通那王八蛋的人情,你以为老子会把那东西给你吃了!去你奶奶个熊。” “谁知道你那颗有没有过了期了....”张子羽悻悻然的说道,气的普信又是一阵胸闷,半天,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得了,和你小子说话,分分钟气死人,明天老和尚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嘿嘿,走了,吃东西去了。” 说罢,普信起身,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朝着自己房里走去,有时候张子羽真的怀疑他会不会把这搭建起来的小木屋给踩踏了,不过看着普信和尚这无赖的样子,他心里又不禁一暖,虽然这和尚疯疯癫癫的,但至少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不过话有说回来,往日那些不苟言笑的高僧,又有谁会这么没有架子和他这么一个黄毛小子随意嬉笑打闹,和这和尚呆一起,倒是心情颇为放松和愉悦,这样的生活,还真有几分惬意。 不过回想起那场苏州血战,张子羽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拉了下来,有点难看,还有着很多事等他去做,不能就此放松,他心念一转,又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不一会儿,院子里又再度响起那细微的破风呼啸声,直至深夜..... . 今天是每个月的考核日子,也是所有俗家弟子统称为放风的时间,因为考核,所以今日不需要挑水砍柴,是难得的休息的时间,习武之道勇猛精进的同时,也应当张弛有度,自然没到下午考核的时候,众多俗家弟子在晨练之后皆是在能够自由活动的山间区域随意瞎窜,享受着自然山水间的清新。 王子康自然是和张子羽一起,再度到了小溪边的林木树荫之下,悠哉的躺在草地上,享受这山间微微吹拂而过的清风,临近山溪旁隐隐飘过的清凉水汽,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心灵很是祥和宁静。胖子当然也乐的哼着家乡的小调,眯缝小眼,好不快哉。 像这样的宁静安详的氛围,的的确确能够让整个人的身心都得到一个放松的机会,张子羽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脑后充当枕头,享受这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片片阳光碎片,闻着这清新的泥土清香,再加上这柔和的风,他不自觉得露出了微笑,同时也感到眼皮一阵沉重,朦胧的睡意,渐渐袭来。 不过显然,他就是一个不得安静的人,走到哪里,都总有热闹的事情发生。 一阵喝骂喧哗声非常不和谐的从一旁响起,破坏了这里安静的氛围,也驱赶走了张子羽那轻微的睡意,这让他眉头皱起,心头很是不快,他睁开双眼,爬了起来,看到一旁不远处的地方,一群人围在那里,似乎中间地带有着一个人正在被他们群殴。 张子羽踢了踢一旁地上的王子康,这胖子俨然已经睡着了,连踢几下都没有反应,张子羽无奈的叹了口气,右脚划出一个大弧度,猛然一踢。 “噢!!!是谁敢暗箭伤人!” 这死胖子一声哀嚎,噌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立马警惕的看向周围,罗汉拳起手式已经摆好,只见他扫视一圈,周围就站着一个张子羽正在用着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他这才茫然的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的抱怨道:“张师弟啊,你踢我干嘛,我正梦见有烧鸡可以吃了,正要开吃,就被你给踢醒了。” 张子羽满脸笑容的说道:“啊!小弟真的不知道你在做梦吃烧鸡呢,这是小弟的不是,这样吧,下回师兄要是再做梦梦见吃烧鸡了,先告诉师弟一声,师弟绝不吵醒你。” 张子羽发现了,这种话不仅能骗骗三岁小孩,王子康也是可以用这样的话来忽悠的,只见他似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坐在地上仿佛要接着睡觉了,张子羽连忙问道:“我说师兄啊,你看那边他们是在干什么啊?” “哪儿啊?”“你看,就是那里。” 王子康顺着张子羽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清楚了那群人的情况,迷糊的眼神立马消散,转化而成了几分无奈和可怜的神情,很是古怪的摇了摇头。 “那是大锤那个倒霉蛋啊......” 第十九章 乱世无法纪,人善被人欺(中) “大锤?倒霉蛋?” 张子羽满脸的疑问,王子康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被打的那小子叫李锤,是我的同乡,这里的人都叫他作大锤,那家伙是个可怜人呐。” “哦?还请王师兄详细点说来。” “唉,你看见没有那个站在最边上一直看热闹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那家伙就是导致李锤这样被揍的罪魁祸首。”张子羽顺着王子康说的方向看去,只见确实有一个和他说的长相差不多的家伙,满脸阴冷的讥笑看着那堆人围着打的李锤,确实是尖嘴猴腮,满脸小人的样子。 “那家伙叫做韩青禾,本来他和李锤是同村人,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了,他当年父母在战乱中双亡,他一路流浪到李锤所住的村子,李锤的父母好心收留了他,给他吃给他穿,把他当亲儿子那样看待,养了他近十年,却居然养出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王子康说到这里,俨然已经有着几分义愤填膺的愤怒,让得张子羽更加好奇了,这胖子往日可不太容易这么情绪激动的。 “李锤有个妹妹,年龄比他小了两岁,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姿色,清丽可爱,加上为人善良,开朗,在村子里的名声相当不错,很多村里的青年人都偷偷的喜欢着他,这韩青禾自然也不会例外,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试图**李锤的妹妹,趁着他还有他爹娘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偷偷的潜回家里,对他妹妹施暴,他妹妹自然宁死不从,拼命反抗,这混蛋恼羞成怒,居然活生生的掐死了她!” 张子羽的脸色渐渐的变了,些许的冷意爬上了他的眸子,脸若冰霜,胖子很激动,愤怒使他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动:“他妈的!人家当年可才只有十三岁,才十三岁啊!这混蛋居然也下得去手!更令人气愤的是,李锤的爹去地里的时候中途想起回家拿东西,正好听见了他妹妹的呼救声,他爹着急忙慌的回了家,目睹了一切,上来就要打他,这畜生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爹当场打死!” “后面村民们闻讯赶来,将正打算逃跑的韩青禾给堵住,直接送交给了官府,这件事可以说证据确凿,根本就不需要再调查什么了,结果这小子硬是死不承认,居然还说是他爹意图不轨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他是恰巧看到,然后出手相救,一不小心才打死了李锤老爹,妈的!村里人谁不知道他爹出了名的老实,平日里村里谁家有事需要帮忙叫他一声,没有不答应的。” “哪里知道那糊涂县官居然听信了他的话,说此案尚有疑点,改日再审,我去他娘的,这事住李锤家隔壁的邻居家的小子,亲眼看到的,那小子不过八岁的皮猴子而已,都亲口说出,是这韩青禾先在屋子里,后来这李锤的爹才回来的,毛头小子就算再小,这种先后顺序总不至于看错了吧,可那县官硬是说这事有疑点,不可随意定论,居然后面把这小子给放了!“ “这小子被放了的当天就连夜逃走了,李锤的老娘天天哭天天哭,骂这县官不公,骂这人心不古,骂都是自己老眼昏花,带了只豺狼进家,如此下来,不到一个月,便身体憔悴,撑不住了,一命呜呼。李锤四处上告,到处击鼓鸣冤,可是这些当官的,居然没有一个理会他,甚至有个别的,居然说他扰乱民心,无事生非,还打了他的板子,心灰意冷之下,他回到了村子,整日借酒浇愁。” “可这还不是完结,韩青禾这小子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居然搭上了当朝太尉万正文之子,万英彦做了自己的靠山,趾高气扬的回来了!而且第一件事,就是告李锤他们家诬陷他,竟然派兵前来捉拿李锤,幸亏村里的人有一户的儿子在官府当差,偷偷的通风报信,让李锤先行离开了村子,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李锤心知这小子绝不会放过自己,就跑到少林寺当了俗家弟子,立誓要学好武功,为亲人报仇。李锤天赋又还算不错,修炼更是疯狂刻苦,进步的很快,没多久就达到了一拳一石之力。岂料这时候,朝廷官宦子弟来了一批人也到少林寺来当俗家弟子学习武功,少林寺作为江湖第一门派,向来和朝廷关系颇为密切,这些高官衙内来少林寺学武功是常有的事情,这批人当中就有万英彦,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一个贴身奴仆,万英彦就把韩青禾带来了,李锤看见他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出手打断了他七根肋骨,谁知道这万英彦虽然是衙内子弟,一身武功居然颇为高强,一拳而出足有近三石之力,被李锤打得重伤吐血,后来还是在少林武僧的参与下,李锤才保住了性命。” “韩青禾这小子吃了个大亏,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李锤绝不会放过他的,自然不能够坐以待毙,但是在少林寺,他又不能够杀了李锤,想来想去,他就想出一个办法,时不时的纠集一群人来拖慢李锤的修行进度,特别是到了月末考核的时候,必然纠集一群人,将这李锤痛打一顿。” “万英彦在这群衙内子弟当中应该是身份最为崇高的,所以其余衙内子弟的贴身奴仆也都以韩青禾为尊,每次韩青禾都会叫上所有的奴仆一起,群殴李锤。尽管李锤罗汉拳已经小有成就,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每回都被打伤,到了月末考核,总是不能发挥出全力,自然也就无从进步学到下一门金刚拳法。” 张子羽神情极为冰冷,冷声说道:“那这些平民俗家弟子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拔刀相助么?!” 王子康闻言,轻叹一口气:“怎么会没有?可是这些人皆是无法无天惯了的,咱们这些俗家弟子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寻常百姓穷苦人家出身,就算帮又能帮着挡几回?何况这群衙内近侍的武功修行速度比咱们这些平民快的多了,他们能够得到衙内们的赏赐,大补草药经久不断,补充元气,固本培元,比咱们这些天天吃着斋饭素菜的平民不强到哪里去了,刚开始咱们还能占点优势,后来根本就处于下风,那韩青禾刚进来的时候根本丝毫武功不懂,再看看现在,他已经能和李锤打个平手了,哎,穷文富武,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啊!这世道,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有忍气吞声,哪有什么官府法纪!” 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张子羽眼中跳动着不一样的火焰,捏紧了拳头,武者之道,血性绝不可少!泥人尚有三分火,既然这世间公道法纪已荡然无存,那么武夫的道路便是一怒暴起,血溅千里!别人给不了的公道,我们自己用拳头讨回来! 张子羽大步朝着那群人走去,王子康一见,心头一跳,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感慨,有些迟疑,只是看着这有些削瘦的身影那般坚定的脚步,王子康一咬牙,心一横,几个大步,瞬间跟在了张子羽的背后,肥厚的手掌也渐渐握紧成拳。 张子羽感到了他的跟随,他嘴角微微弯起,瞬间又回复平静,只是胸膛内,那炽热的血液,在不断的汹涌流淌,酝酿着即将狂暴而出的沸腾火焰! 看着那还在不断叫嚣,满是幸灾乐祸,看着笑话的骄横人群,张子羽直接冲了进去,被他撞到的那人刚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拳头轰然在他惊愕的眼神当中,径直的印在他的脸上,一声惨嚎,直接倒飞而出。这群人立时回头,看见这气势汹汹的两人,第一时间便已经反应了过来,看着二人的衣着服饰,纷纷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口里叫嚣怒骂,数十人直接倒装枪头,一时间拳头翻飞,铺天盖地的朝着张子羽两人袭来。 看着这朝着他们迅速包围,犹如潮水袭来的人群,王子康有些惊慌,有些恐惧,但是转眼又看见那依然被三人围殴,满脸鲜血的李锤,不知为何,那积压在骨子里的不平怒火,轰然爆发,竟是悍勇无比,口里咆哮一声,迎着这数十只拳头正面硬上! 张子羽是万万没想到这胖子居然在这一刻站了出来,还如此勇猛,不由的对这胖子改观了几分,看着那依然站在一旁,看着好戏,满脸玩味神情的韩青禾,张子羽冷笑,猛地伸出手指向韩青禾。 “这世间,像你这样的人,都该杀!” 韩青禾瞬间脸色铁青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阴狠,而张子羽不再说话,脚下猛蹬地面,一拳轰出,那苏州血战时的疯魔,再度出现! 第二十章 乱世无法纪,人善被人欺(下) 张子羽一拳而出,激荡出猛烈的劲风,迎面而来的衙内仆人被他一拳轰飞,根本无法抵挡,这些人往日里大多都是懒懒散散,就算跟随而来,侥幸学过几手拳法,一身劲力不过三四十斤而已,在张子羽一拳而出逼近一石之力的刚猛力道之下,宛如螳臂当车一般,根本近不了身,靠近之人挡不过一拳,就要被打的皮开肉绽,倒地不起。 如此威势,悍勇的让这群只知道以多欺少的卑微仆人,皆是心底发毛,从开始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转变成如今畏畏缩缩,目光不定,韩青禾脸色阴沉,心里更是惊讶不已,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和李锤什么关系?他压根没想到,这就是路见不平事,拔刀且相助的武夫血性,他没有轻举妄动,多疑的性子让他不由的在一旁暗地观察这张子羽的拳法,掂量轻重。只是他这一观望,这群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小人哪里是张子羽和王子康的对手,没过多久,这一群奴仆是倒的倒,昏的昏,一个个在地上辗转哀嚎,惨叫连天。 王子康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让他忍不住狂啸出声,眯缝小眼头一次睁的如此大:“你们这群人渣!给我滚!以后再敢来这里欺辱咱们平民弟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哼!好大的口气,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看招!” 韩青禾这人果然性子阴险,毫无预兆的抢先出手,看准了王子康比他要弱,猛地起身蹬地,身形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对着王子康暴射而去,右手成拳,猛然轰出,闪电般的速度,这正是罗汉拳当中最为迅捷的一招,罗汉穿花手! 想不到这韩青禾尽管是一介近侍奴仆,一身外门武功气力居然达到了一石之力,足以修炼少林俗家功夫下一门金刚拳的要求,看他那娴熟的招式,隐隐带着几分厚重沉稳的感觉,显然已然摸到罗汉拳的精要门槛,王子康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就算是他反应过来,凭他此时的气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王子康有些惊慌,猝不及防之下,他连闪躲都做不到,看着韩青禾脸上流露的狠色,拳头上夹杂的凌厉劲风,这一拳他已经竭尽全力,如此情况,王子康少说也得断几条骨头。 “砰!” 一声沉重的皮肉相撞的声音,悄然响起。 韩青禾更是眼神中闪过一抹震惊,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身影,居然将他全力施展的一拳给接了下来。这小子,才进门多久?居然就已经达到了这般境界!刚刚那诡异的步伐,竟然能够让他后发先至,挡下我的拳头,那是什么?!显然,挡在他前面的正是张子羽。 “王师兄,你刚刚也威风够了,接下来就让小弟稍微出下风头吧!” 熟悉的声音把王子康从有些惊慌的失神状况下拉了回来,眼神恢复几分清明,心中暗呼侥幸,听了张子羽的话,他心里也明白是个什么意思,立马接话道:“既然师弟有这个兴趣,这个人渣就交给师弟了。”闪人,立马闪人。他赶快到一旁就李锤扶起到一旁。 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韩青禾,张子羽冷笑一声:“怎么了这位师兄,继续啊!做师弟的还想领教您的高招呢!”一番奚落,带着几分讥笑嘲讽的意思,韩青禾脸色一沉,他自忖这群俗家弟子中能够达到一石之力,或者将要达到一石之力的几人他几乎都认识,那几人也知道他是太尉之子的近侍,不会轻易插手他的事,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心中很是疑惑,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他不作出回击,那么此前竖立下来的气势便会荡然无存,这群俗家弟子也就不在会对他们有所忌惮,必须的出手!杀一儆百! 韩青禾眼中厉芒一闪而过,低声喝道:“既然师弟有这般兴致,做师兄的当然要满足你的要求,看招!”手腕一翻,化拳成爪,右臂仿佛凭空长出几寸,五指划破空气,带着几分嗤啦的声响,刚猛的劲道,正是一招金龙探爪,径直朝着张子羽的手臂而去,这一下要是抓实了,那张子羽这条手臂也就算是暂时废了。 但见张子羽好不慌乱,右脚有违常理的朝着左侧一踏,身形陡然向左坠落,仿佛不经意间的一个踉跄,就像是要摔跟头了一样,如此貌不惊人的一下,却令得韩青禾脸色剧变,他终究是一介仆人,哪怕深得万英彦的信任,跟随一起修行罗汉拳,但终究未曾经过名师指点,武学根基浅薄,不懂过犹不及,出拳需留三分力的道理,这猛然一下,拳头落在了空处,浑身劲道落入虚空,令他根本拿捏不住自身重心,已然空门大开。 这半月以来,日日接受普信的骚扰磨练,尽管方式吊儿郎当,毫不正经,却在无形间给了张子羽许多锤炼自身武功的机会,加上他自身资质不错,武学天分颇高,几番之下,已然懂得不少武学常识。这一下,他瞬间就把握住了机会,脚步一变,身形变换,一拳猛虎出洞,刚猛无俦的劲道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韩青禾的后心,凶猛的力道陡然爆发。 韩青禾眼睛一瞪,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显然这一拳的力道由外及内,伤及腑脏,让他气血翻涌,虽然看上去鲜血涌出,但伤势并不算特别严重,尤其在韩青禾修炼罗汉拳之际,自身筋骨打熬的极为稳固的情况之下,他并没有太过严重的损耗。 只是韩青禾除了在李锤手下受伤那次吃了大亏,此后他也多留了个心眼,找到了机会和自己主子一起修炼罗汉拳,就是为了学好武功,保全己身,这还是头一回吃到这般大的亏,当下他是又气又恼,回过身来,又是一拳径直而来,张子羽嗤笑一声,脚下罗汉醉步步法连连而出,身形接连闪动,任凭韩青禾如何凶猛出击,却连他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狂风暴雨般落下的拳头,张子羽却在各种细微的缝隙中穿梭自如,任凭他强,自身岿然不动。 武学常识,盈不可久。 猛烈的攻势虽然让一旁的王子康看的心惊胆战,每每看到韩青禾刚猛的一拳就要打在张子羽的身上,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然而张子羽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悄然避开,看的他是七上八下的,不过就算是他,也看出来了些许门道,看似占尽上风的韩青禾,那狂猛的攻势已经开始隐隐衰退,拳掌翻飞间,招式变化已经有了几分生涩窒碍,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疲态,反观张子羽却宛如闲庭散步,老神在在,丝毫不见疲累,满脸不屑的看着韩青禾。 “这张师弟,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藏得这么深。”王子康感慨道。 . “我说师兄啊,昨晚没睡好么,怎么这么慢啊,师弟我都快睡着了,能不能用点力?”张子羽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轻佻的对着韩青禾说道。 闻言,韩青禾脸上铁青一片,却也不答话,眼里的阴鸷狠意又浓郁了几分,他一咬牙,顿时脚步一停,紧接着弓步屈膝,猛然一踏,身体猛然大幅度一个扭转,跟随而出左手化拳为掌,陡然挥出,凶悍的劲气仿佛引爆空气一般,令人心颤的气爆轰鸣声响起,张子羽见此情景,眼神一凝,这招他再熟悉不过,雄浑刚猛的力道,借助弓步踏马,身形扭住之力,挥出的这一沛不可挡的狂猛一掌,正是罗汉拳最为浩大阳刚的一招,手挥琵琶,罗汉撞钟。 你果然忍不住了,想要一招定胜负是吗!好!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罗汉撞钟势大力沉,还是我的罗汉撞钟悍勇无双! 张子羽身形一停,罗汉醉步就此收势,只见他弓步踏出,身形扭转,左掌而出,一模一样的姿势起手,看的韩青禾都禁不住一怔。 这小子想干嘛!硬碰硬!正面刚?! 韩青禾凶狠神色掠过,臭小子,既然这样,我就让你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不能惹的!韩青禾心神一定,手里的力道更催动至十二成。张子羽虽是后起手,但速度之快,劲道之强竟是丝毫不弱于韩青禾,两人皆是一掌而出,正面碰撞! “砰!” 随着一声闷响,韩青禾手掌传来剧烈的疼痛,再无半分力道,软软垂下,王子康看得出,他手臂至少断了两处,一招两式的随后变化,他根本已经无力施展,但是张子羽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韩青禾满是惊骇的眼神中,一掌接触之下,张子羽的右手成拳,从腰间而起,他脸上的狠色一闪,韩青禾瞬时脸色惨白,他知道这一拳张子羽不会有半分留手,这一下要是打结实了,他这条小命起码要去了七成,他想惊呼认输,然而张子羽显然洞悉了他意图,迅猛无匹的一拳陡然而出,猛烈的劲风让他的呼吸都有了几分窒碍,再想出声已是没有半点可能。 突然间,衣衫联袂的声音响起,一阵暴喝从一旁传来:“臭小子!给我住手!”还没等韩青禾反应过来,一个他熟悉无比的身影已经犹如瞬移般出现在他的眼前,顿时他心里安定不已,他知道,得救了! 而张子羽并没有任何的惊慌,普信和尚那神出鬼没的偷袭已经令他养成了良好的反应习惯,衣衫飘动的声音响起的第一瞬间,他心中已经是警兆大起,等到面前出现的这个人影笔直的对准他一拳而来,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罗汉撞钟没有直接而出,反而脚下再度踏出,罗汉醉步,身形一晃,竟是躲开这人之外,将自身的力道尽数卸去,毫发无损。 “小子!你很不错!一身劲道居然能够收发自如,嘿嘿,可惜,要是我这一拳打实了,嘿嘿。” 张子羽脸色凝重,看着这个华衣锦服,浑身上下散发华贵气质的少年,满脸自傲,眉宇间更是有着惊人的自信神采。张子羽心中已经猜到是谁,他沉声问道:“你就是万英彦?!” “没错,就是本公子,小子,你好大胆,竟敢对我的人出手,既然如此,你就给纳命来吧!” 第二十一章 约战 张子羽万万没想到这万英彦一身外门功夫居然练到了这种程度,瞧他这一招迅捷刚猛,手成爪样,划出嗤拉劲风,极为骇人,特别他这门拳法,绝非少林罗汉拳,动如苍鹰扑食,立地而起,宛如雄鹰震翅,鹰击长空。 张子羽心头一震,他知道这一拳绝不可硬接,万英彦自身劲道远胜于他。他也不由感慨,这些混球衙内也不都是不学无术啊。 不过就算张子羽此刻并非万英彦敌手,然而他却能保住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但见他脚步一错,身法飘然,尽管踉跄不雅,看似毫无规矩,随意而动,似醉汉潦倒,可任凭万英彦如何凌厉迅捷,那足可开碑裂石的手掌却始终摸不到张子羽的衣襟,极为搞笑的一幕,万英彦步步紧逼,张子羽不断后退躲闪,两人之间总是差了分毫距离,如此僵持了起来。 见张子羽这般,万英彦眼色一沉,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种极其精妙的步法,速度不快,但躲闪间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神妙,只是极其自负的他心里顿时觉得失了面子,脸上恶狠神色浮现。 “小子!我要让你避无可避!” 话音刚落,万英彦身法再度一变,刹那间迅猛的速度再度提升,双手或拳,或掌,或爪,仿佛丝毫不知疲倦,犹如疾风骤雨,就像是多长了十几条手臂出来了一样,在张子羽身前布下密不透风的猛烈攻势。 在张子羽眼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只震翅而起的百丈雄鹰,翱翔而起,遮天蔽日,强大的压迫感令得他身形都不由的一窒。 “遭了!” 张子羽心中立时顿觉不妙,万英彦更是看准时机,眼神凌厉,凶猛一爪已然近身。 “嗤拉!” 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陡然响起,万英彦手里已经多了一块碎裂的灰布,眼里多了几分惊讶,他知道这一下他并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在那即将爪中的一瞬间,对方已然躲过,自己根本没有看清,脸上的青白一闪而逝,万英彦凶戾神色渐渐浮现。 “妈的!我还就不信了!臭小子,接招!” 万英彦足下猛踏地面,借力而起,身形竟然再度加快了几分,张子羽凝神戒备,丝毫不敢大意,然而耳边再度响起一声衣衫破空风声,伴随着一声大吼:“万英彦!你妈的竟然敢对我这边的人出手!找死!” 张子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灰色的身影陡然出现身前,面对万英彦凌厉凶猛的一击,他不闪不避,迎面而上,只看见两人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反震之力齐齐将二人震退,万英彦退了五步,而这人退了七步,稍逊一筹。 “是他?!” 张子羽有些惊讶,眼前这灰色身影居然是那个欺压这些平民弟子的恶霸陆朝晖,但见他满脸怒容,丝毫不忌讳万英彦的身份,怒目而视。 只见万英彦稳住身形后,看清楚了来人,脸上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废柴,就凭你也敢阻我!你这是找死!”陆朝晖寸步不让,上前一步,怒喷道:“谁找死还不一定呢!多说无益,看招!” 只见陆朝晖拳法一展,张子羽顿时眼神一变,这拳法至阳至刚,论起劲道雄浑,远超罗汉拳,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但闻万英彦冷哼一声:“我当你是有了什么样的底牌敢和我叫板,原来是学会了少林金刚拳法,不过如此而已,我倒要看看你的金刚拳能不能敌得过我的飞鹰十三爪!” 身形扑上,两人顿时战在了一块,张子羽越看,神情越是沉重,他可不是王子康,只能看个热闹,从两人交手的情况来看,他心里清楚,两人任何一个,他都绝非对手,特别是这个万英彦,别看是个官宦子弟,但一身外门硬功确实了得,哪怕是陆朝晖已经将金刚拳施展的有几分火候,张子羽也看得出他正在被万英彦压制,要不是这金刚拳的雄浑拳力令得万英彦有几分忌惮,陆朝晖可能已经就落败了。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就算之前再怎么欺压过他,但至少这回他是仗义出手,不能眼睁睁看他落败,张子羽念头一转,顿时开口说道:“陆师兄,这家伙刚刚竟敢暗算于我,如此卑鄙小人,师弟我忍不了,还请师兄见谅,师弟也必须要出手讨个公道!” 不待他回话,张子羽立刻欺身上前,猛虎出洞,直捣胸口,万英彦见势狂笑出声:“就算加你一个,又能怎样!”他爪法再变,不仅身形灵动,每爪间更是紧密连绵,任凭张子羽和陆朝晖两人拳法如风,势大力沉,万英彦居然是丝毫不落下风,闪电般的爪法接连而出,几大杀招更是让两人联手都不由的暂避锋芒,张狂神情,宛如神魔,极度可怖。 三人交战之激烈,看的一旁的王子康目瞪口呆,不仅惊讶于陆朝晖的出手相助,更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日日和自己一起挑水干活的张师弟,武功进境居然到了这般地步,他都有点看不清万英彦的出招,只能看见一团黄影不断晃动,而这张师弟居然还能在这其中打得游刃有余,陆朝晖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但是这张子羽不是才入门一个月么,怎么就能练到这种程度,王子康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感慨,这张师弟,武学天分真是不一般啊! 三人越战越猛,居然打了个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这般下去,只怕最终的结果,就是三人一齐脱力,如此僵局,令得王子康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方一个黄袍僧人,身形连闪,几下点地便来到他们三人旁边,径直切入三人交战中心地带,也不管那激荡的凶猛劲风,双手向两侧一抬,王子康只看见一道耀眼的金光覆盖住他的手掌,径直对上三人的拳头,猛然碰撞,但见的那僧人毫发无损,而起先交手的三人却是如遭锤击,身形止不住的连退,足足退出十几步的距离方才停歇。 “阿弥陀佛。” 这僧人宣了声佛号,他满脸和善的笑容,只是那鹰钩鼻看上去总有几分阴鸷的感觉,虽然在笑,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受,只见他轻声说道:“少林寺不得妄动干戈,万衙内,你又让贫僧难做了。” 张子羽和陆朝晖好不容易稳住身心,但见陆朝晖抬头一看,脸色立马阴沉无比,低声说道:“怎么会是这个和尚来,这可糟了!”张子羽微微一愣,低声询问:“陆师兄,这和尚怎么了?” 陆朝晖有些阴冷的眼神看着那僧人,回道:“这和尚叫做慧通,是罗汉堂的僧人,只是这家伙绝非善类,似乎前身在那万英彦老爹,万太尉手下当过参将,后来似乎是犯了什么事,被免去官职,万太尉便介绍他来了少林寺当了个和尚,这家伙看似和善,为人却极为阴险,起先咱们几次和万英彦冲突,都是因为他,咱们这被罚了几次禁闭,甚至被万英彦那家伙打伤了的弟子,都被他强行关了禁闭,不给饭吃,他很明显是站在万英彦那边的,这回可麻烦了。” 一番话倒是让张子羽心头一沉,看来这少林寺远非他想的这般与世无争,太尉手下参将来此当了和尚,以万太尉的权利,只要想保住这家伙,必然轻而易举,哪怕犯了再大的过错,以当今皇上的昏庸,朝廷内部结党营私,万太尉的势力堪比秦桧,如此安排,还是到了少林寺当一个和尚,只怕另有所图。 只见这慧通和尚脸上依然不改的笑容,转头看向了陆朝晖这边:“这已经是你第几次在这里寻衅挑事了?莫非是前几次的禁闭还关的不够?真是死性不改,少林只怕是容你不得了!” 这话一出,让陆朝晖登时脸色一变,张子羽更是脸色阴沉如水,心里怒火升腾,这家伙果然心思险恶,区区三言两语,根本不问事情来龙去脉,一口断定是他们挑衅生事,居然还要逐出少林,未免太过分了。 张子羽冷言出声道:“大师也未免太过武断了,连问都不问,就一口咬定是我等寻衅,是否太过偏袒!”慧通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神情,看向张子羽道:“哦?看来,你也是这寻衅挑事的一员了,少林这几年俗家弟子的招收越发宽松了,我瞧你似乎是一名才入门不久的弟子吧,居然如此顽劣的性子,也能进入少林,说不得也得将你一并逐出,还佛门清净!” “大师是否太过专横独断,为何硬是说我们挑衅,分明是这万英彦惹事出手在先,我等自保才出手,大师出家之人,这般不问前因,便下结论,还要逐我们出少林寺,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看着那对面满脸幸灾乐祸神情的万英彦,陆朝晖脸色阴郁,沉声喝道。 “哦?道理,你要讲道理?!” 慧通脸上满是戏谑的神色,看着他们两个,微微摇了摇头:“道理,贫僧就告诉你,这里的道理是何。”话音一落,只见他身形一闪,陡然消失在了原地,张子羽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低沉森热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这,就是道理!” 张子羽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来,只见慧通面无表情,两只手掌高高举起,先前出现过的金光再度从他掌心闪耀,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陆朝晖见状大为震惊,失声惊呼道:“大力金刚掌!你这和尚竟敢下此重手!”一席话让张子羽都不由的心中猛跳,这竟然是大力金刚掌!那门少林外门硬功掌法之最!至刚至猛,一掌而下,无坚不摧!就他二人要是中这一掌,筋断骨折都算老天庇佑,一个不小心,就得落个身死道消的结局!张子羽万万没想到,这和尚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此杀手!只见慧通这两掌看似迟缓,实则迅捷无比,张子羽两人根本无法闪躲!对准他二人的胸膛,径直而下! “我说慧通啊!你要是敢打下去,今天,老和尚说不得要和你算算账了啊!” 一道带着几分轻佻不羁的声音响起,张子羽顿时神色一喜,而这慧通和尚眼神中不宜察觉的惊骇一闪而过,一双手掌堪堪停在他二人胸口不足五寸之处,硬是收劲停下,以大力金刚掌之力尚能就此收发随心,就这份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但见他再度恢复和善笑容,双掌合十,对着一旁躬身行礼道:“慧通见过普信师叔。” 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普信那臭和尚,只见他依然笑容可掬,挺着个肥大的肚子,站在一旁,大笑说道:“哈哈哈,倒是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是何事得罪了慧通师侄啊,竟然不顾少林戒律,私自对俗家弟子下手,还使得是大力金刚掌这般的重手法,这倒是让老和尚很是好奇啊!” 慧通宣了声佛号,和善说道:“师叔明鉴,这几名弟子顽劣不堪,屡次在这里挑衅生事,师侄多番劝告,他们却无礼相向,师侄只是出手吓唬一下他们而言,并没有真的想要打中他们的想法。”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师侄这么做还是情有可原的,不如这样吧,这几名小子就交给老和尚来处罚吧,师侄还是回罗汉堂好生静修,可别耽误了正事啊!”普信和尚依然是那副疯癫的样子,嬉笑说着,慧通这个时候倒是很老实,规规矩矩的行礼回道:“是,师侄谨听师叔教诲。”他再度宣了声佛号,便就此而去,万英彦此刻脸色极臭,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韩青禾赶紧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只见他二人走到一半,万英彦突然回头,对着张子羽和陆朝晖说道:“今日之事没完!还有三个月就是俗家弟子大比!有种的到时候擂台上分生死!”说完扭头就走,丝毫不管张子羽他们有没有应下。 张子羽脸色微冷,心头已然有了决断,他扭头看着普信,咧嘴一笑:“臭和尚!你还挺管用的嘛,想不到那慧通刚才那么嚣张,居然在你面前服服帖帖的,看来你还真不是个假和尚啊!”普信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满脸骄傲的回道:“那是当然,不是老和尚吹,就是少林方丈普空那老秃驴见了和尚也得规规矩矩的,他区区一个慧字辈弟子,还敢跟和尚叫板?” 得,张子羽还真发现有一句老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老赖和这臭和尚交好那不是偶然,都是那种夸不得,一夸就要上天的类型,和尚乞丐都一样。 “走吧!没什么事,就跟和尚走,带你去个好地方!”“等会!” 张子羽转身对着陆朝晖抱拳说道:“今日感激师兄出手相助,若非师兄,小弟只怕还真不是那万英彦的对手。”只见陆朝晖冷哼一声:“别给我带高帽子,你小子也不差,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练武苗子,入门不过一个月,居然能有这般身手,比那死胖子强多了,我可告诉你,别像那胖子似的好吃懒做,不然到头来也只有让别人欺负的份,不说了,我走了!” 只见这小子满脸傲娇的转身离去,只是这幅样子看上去倒是少了几分可憎,张子羽突然觉得这家伙还是很有趣的,至少这种情况出手相助,说明也不算是什么坏人,无奈的笑了笑,对着王子康走去,只见那李锤已经醒转了过来,满脸的冷漠神情,明明浑身是伤,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两眼间说不出的灰暗,冰冷神情,让张子羽都有些心悸,王子康开口问道:“大锤!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只见李锤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直接起身,压根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就这样径直离去,看的张子羽是目瞪口呆,王子康更是满脸懵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忿忿不平的抱怨道:“靠!什么人呐,救了他,连个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张子羽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李锤离去的方向,只听得普信和尚那欠扁的声音再度响起:“臭小子!走人啦!热死个人嘞!” 他娘的,这哪里是个少林寺普字辈的高僧,一点风度都没有,张子羽翻了翻白眼,心里一阵吐槽,对着王子康说道:“王师兄,那小弟有事先行告退了。”也不等王子康说话,他便直接跟着普信和尚往山上走去,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山溪旁,瞬间就只剩下这悲催的胖子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好一会儿,他才从发愣的状况中醒来,仰天悲叹:“你们不能这样抛弃我啊!!!!” 第二十二章 潭底练拳 普信和尚带着张子羽往他自己住的小峰上面走去,张子羽好奇的问道:“我说臭和尚啊,你不是说带我去个好地方嘛,往你这里走能有什么好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保管是个好地方,嘿嘿。”普信和尚脸上诡秘的笑容,倒是让张子羽有点不寒而栗,心底发毛,吐槽暗诽了几下,也就懒得理会,跟着他向前走去。倒还真别说,在普信和尚这里住了这么久,他还真的就除了在小院子里练拳之外,就没在他这小山峰上走动过,随着普信和尚这么一走,他还真发现这小山峰也不小啊,弯弯曲曲的小径,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倒是一路上的树木,灌木丛,草丛,生长的极为茂盛,甚至随着深入,张子羽闻到了几分淡淡的水汽。 而就在在此时这前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轰鸣声响,张子羽微微一愣,跟着普信屁股后面越向前走,那声音就越发的震耳欲聋,没过多久,翻过几片灌木丛,陡然耀眼的阳光洒落,毫无树荫的遮掩,刺的张子羽好一阵子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过来,张子羽眼睛睁开,见到的场景顿时令他嘴巴张得老大,根本合不起来。 就这么个破山峰里,哪里来的他妈的瀑布啊! 只见一座高耸的山壁出现,而在山壁之下就是一汪足有数十丈方圆的水潭,波光嶙峋,周边都是青草盎然,山风吹拂而过,空气中清新的水汽清晰可辨,更令人震撼的是起先那轰鸣声响的来源,那竟是一条长达二十丈有余的高耸瀑布,但见它宛如九天垂下,银色匹练,带着万马奔腾的汹涌气势,狂猛流下,张子羽定睛一看,那瀑布的下方还有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通体乌黑,被这瀑布水流冲刷的晶莹透亮,疯狂涌下的水流强猛的击打在这石头之上,这才发出那振聋发聩的巨大声响,而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划出美妙弧线,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小小淡淡的彩虹悄然出现。 “这,这真是太美了。” 张子羽有些失神的呢喃道,果然任何的雄伟建筑,在自然早就的伟大风光面前,都是这般的黯然失色,如此景象,对于心灵的震撼,那是不言而喻的,而普信和尚显然是常来这里的,已经看习惯了,他是满脸好笑的看着张子羽这幅痴痴呆呆的傻样,禁不住哈哈大笑。 “怎么样,臭小子,这是个好地方吧!” 普信的话语将张子羽拉了回来,他立马满脸兴奋的雀跃说道:“我靠!臭和尚,没看出来你这里还别有洞天啊,这么个壮观地方,你不早说,哈哈哈,这是太美妙了。” 只见普信和尚诡异一笑:“嘿嘿,喜欢这里吗?”“喜欢,那当然喜欢了。”张子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你接下来这段日子,就到这里来练拳吧。” “到这里练拳?”张子羽微微一怔,立马回道:“那当然好啊!”普信立马接口说道:“不过呢,你要站到这个水潭里扎步打拳。” “水潭里?” 张子羽有些奇怪,但见普信神秘一笑,向着水潭边走去,张子羽快步跟上,但见这方水潭不是很深,不过几尺深浅罢了,水流清澈见底,水底沉浮的泥沙碎石,一眼望尽,潭底轻轻飘动的水草,翠绿如玉,还有那么几条小鱼在这里游动休憩,看上去真是美妙无比。站在水潭里练拳,那有何不可。还真求之不得呢,张子羽心里如此想到。 普信看了他一眼,仿佛洞悉了他的内心,哈哈一笑:“你不如现在下去试试看如何。”张子羽闻言,上衣一脱,鞋子一扔,信心满满,神采飞扬的跳了进去,正打算罗汉拳展开架势,岂料潭底一股奇异的劲道陡然袭来,令他大吃一惊,再加上这潭底的石块滑溜无比,只闻得噗通一声,张子羽摔入水潭,湿成了一个落汤鸡,看的普信在一旁不由的拍着肚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那滑稽样,哈哈哈,哎哟,笑死和尚了,哈哈哈。” 张子羽又羞又恼,好不容易爬起来,站稳了,指着普信和尚的鼻子愤怒咆哮道:“臭和尚!你耍我!这地方哪能练拳,这潭底的暗流冲的根本站都站不稳,谁能在这里打拳啊!”看着幸灾乐祸的普信和尚,张子羽恨不得立刻从水里爬出来,踹他那肥肚两脚。 闻言,普信和尚眉毛一挑,满是戏谑的神情对着张子羽说道:“要是和尚我能在这水里打拳你怎么说?”看着这似乎有些信心满满的和尚,张子羽有些迟疑,然而脚底接二连三出来的暗流冲劲,让他一阵踉跄,滑不溜秋的石头表面让他根本站都站不稳,加上水的浮力,张子羽还真不信这胖子能在这水里安然打拳,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道:“只要你能在这水里打拳,我二话不说,以后天天来这里练拳,还给你洗一个月的衣裳,要是你不能做到,嘿嘿,臭和尚,你就得给我洗一个月的衣裳,当然前提是你不能用内力!” 张子羽倒是很清楚内功的神妙,当初毫无武学根基的他在老赖的帮助下机缘巧合的有了一身的内力,尽管不算特别浑厚,但能够发挥出的威力已经令人震惊了,如今这臭和尚的武功尽管他没怎么见识过,但能和老赖相交,还是少林普字辈和尚,一身内功自然是雄厚无比,要是他用内功支撑,那这潭底的暗流自然奈他不得。 只见普信和尚微微一笑:“没问题,小子,老老实实给我洗衣裳去吧,哈哈哈。”话音刚落,这胖子直接原地起跳,进入潭中,激起一大波水花,溅的张子羽浑身湿透,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张子羽正想破空大骂的时候,却瞬间呆住了。 普信此刻宝相庄严,神态肃穆,下身完全浸在潭里的他,身形丝毫不动,仿佛山岳般沉稳,双手一抬,罗汉拳起手式顺势展开,张子羽瞪大了眼睛看着,普信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属于内家真气的光泽浮现,纯凭肉体力量,一招一式,稳健无比,下盘不摇不动,张子羽用尽全力都未能安然站稳的水底暗流,居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除了他自身脚步移动之外,张子羽看得出,他根本步伐未乱,罗汉穿花手,金龙探爪,猛虎出洞,九招罗汉拳在他手里施展的淋漓尽致,不仅完全在水潭里站稳,而且那厚重沉稳的拳势看的张子羽一阵心惊肉跳,罗汉拳的拳意在普信手里毫无保留的展现而出,他周边的空气不断的响起呼啸低沉的破风声,恍如粘稠沼泽般的沉重之感,就连下方的水面都被他的拳风给压了下去,呈现一个凹形。 “这!这和尚!” 张子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他知道这和尚是深藏不露,但从未见识过这和尚真正的出手,但是这么一套基础打熬筋骨气力的罗汉拳法,居然在他手里展现了这般威势,那沉凝如山,渊渟岳峙的宗师气派,真是令张子羽完全无法将此刻的他和那往日里泼皮无赖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九招拳法,依次演练,普信缓缓收拳而立,看着张子羽那已经泛起小星星的眼神,不由的咧嘴一笑:“怎么样,和尚这套拳法打得可还入你的法眼,哈哈。” “入,太入了!臭和尚,这罗汉拳,怎么能被你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有什么秘诀,快快快,快点教我啊!” 张子羽迫不及待的说道,普信和尚神秘一笑:“嘿嘿,小子,秘诀就在这潭里,你以后每日就到这潭里练拳,潭底的暗流是对你下盘锻炼的最佳方式,罗汉拳沉稳厚重,如山般的稳凝,那是因为所有的力道都是从地而起,力从地起,脚步稳健,这一拳而出,才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力道,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在这潭里完整不晃的打上一整套拳法,这门罗汉拳,你才算小有成就,多说无益,老老实实练吧,噢,对了,谢谢你的一个月的洗衣裳,可帮了和尚的大忙啊,哈哈哈哈” 普信直接一跃而起,硕大笨重的身形,居然轻巧无比的悄然落在岸边,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看的张子羽又是一阵心旷神怡,连最后想要反驳一下,毁毁约都给忘了,不过他也懒得去想这么多,看着这光滑如镜的潭水,他心头一定,学着普信的样子,扎稳马步,罗汉拳施展而开。 “罗汉穿花手!.......咕嘟咕嘟......” 张子羽从潭水里冒出头来,站直,一咬牙,再度施展。 “金龙探爪!.......咕嘟咕嘟.......” 张子羽又从潭水里冒出头来,站直,又一咬牙,接着施展。 “猛虎出洞!.......咕嘟咕嘟.......“ 张子羽气急败坏的从潭水里冒出身子,怒骂道:”妈的,老子还不信了!罗汉穿花手!......咕嘟,咕嘟,咕嘟......“ 于是这片宁静的潭水,总是一会儿就响起重物沉入水里的沉重声响,然后几声叫骂,然后又是落水声,如此,循环不息,不绝于耳。。。。。 第二十三章 少林失窃(上) 落日夕阳,天穹都被染上了一层黯然红色,落日最后的余晖,微微的光泽散发着最后的余温,一座小山峰上,那奔流的瀑布仿佛不知疲倦,依然奔腾不息,轰鸣不绝,面前的一方水潭,泛着夕阳余晖,清澈的潭面宛如天穹映照一般,也带着几抹明亮的红晕,而在潭水当中,一个身影沐浴着微弱的光泽,浑不在意那由于瀑布下落击在巨石之上飞溅出的水花落在他身上,面色肃穆,神态庄重,不断腾转身形,一拳一招,打得是法度森严,沉稳厚重。 少年眼神坚定,牙齿紧咬,那潭底不断冲击着他下盘的暗流,方向不一,劲道不同,接踵而来,令他的气力消耗极大,心神全部贯注,方能保持不乱的习练拳法。 这自然便是张子羽了,这一个月以来,他日日都听从普信的话语,来着潭里练拳,因为他挑水砍柴的效率确实很高,往往下午不多久,就能够完成一天的份量,因此他空出了大把的时间,能够自行安排,来着练拳。当然,给那臭和尚洗衣服的时间,也就因此很是充足,这和尚说了也真是令张子羽气愤不已,这混球以往难得换一换他身上那邋遢的僧袍,结果和张子羽打赌赢了以后,天天都换,不知道的以为他多爱干净,这一个月以来是这臭和尚最不臭的时候,让张子羽是一阵胸闷。 不过确实,这和尚所言非虚,自从在这潭里练拳以来,至此方才一个月的时间,张子羽却觉得自己的拳法当中仿佛多了些什么,就连挑水砍柴的效率这么高也和这潭水练拳有关,他很明显的感到自己的下盘较之之前,稳健了不少,挑水时配合罗汉拳的步伐,走得稳当不说,速度还极快,而那砍柴的工作,运用罗汉拳的发力方式,那么薄的一柄柴刀,张子羽如今却能够用它一刀劈断一颗一人合抱的树木,有时候他在院子里自行打拳的时候,觉得每一拳都仿佛有着无穷的劲道,沉稳的出奇,带动的呼啸风声极为强猛,这就令他对这潭水练拳更加积极了起来。 不过有一点,他到现在为止,在这潭水里最多打到第四招罗汉拳,便再难保持住下盘的稳固,落入水中是常有的事情,天性不服输的他,自然是每回爬起,又开始练拳,然后再落水,再爬起,这样的循环不断,倒是看的普信时不时的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优哉游哉的离去,练武一途,就应该要有这样的意志,磨练己身,方能有所成就,张子羽本身习武就晚,虽然机缘巧合,能够重塑根基,但不懂得珍惜的话,一两年以后,便会再度经脉固化,届时便再无这个机会打稳根基。 而如今他日日苦练不辍,再加上那地火灵根和少林大还丹的效力潜藏他体内,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自身的筋骨气力,普信看得出来,几乎是日新月异,较之一月前,起码增强了一倍有余,如此下去,打熬气力的过程便会进展神速,很快就能重修内功。 . 如此又过了半月。 这一日,张子羽如往常一般,起床出门,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享受般的吸了口晨间清新的空气,正打算出门干活,只见普信和尚脸色沉重的从院落外走了进来,眉宇间难得一见的紧皱,看的张子羽一阵好奇,正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但见普信根本没理他,直接走进了房间,一会儿,又匆匆忙忙的向山下飞速的赶去,看的张子羽一愣一愣的。 这是怎么了? 一头雾水的张子羽来到了杂物房,却看见所有的俗家弟子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那路过那些少林僧人,皆是脚步沉重,如临大敌般的警惕,山间的僧人较之以往多了不少,皆是手持木棍,张子羽看得出来,这都是少林各个堂的武僧,他们的目光都是精光湛湛,不少人甚至太阳穴高高鼓起,张子羽听老赖说过,这种面容上的异象,代表着这人的内功修为极其深厚。 仿佛整个少林都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紧张氛围,张子羽很是不明,结果他一到杂物房,这小情报通的王子康便一把把他拉到一旁,还没等张子羽反应过来,他神神秘秘的,开口第一句就是:“你知道吗?少林寺出大事了!” 出大事?张子羽被王子康这莫名的一句搞得满是疑惑,下意识的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昨晚有人摸进了少林寺藏经阁,据说有一本少林经书失窃了!” 张子羽瞬间被震惊了!少林藏经阁失窃!这可是大事!要知道少林寺藏经阁对于所有的武林中人而言,无异于一个心中梦寐以求的宝藏一般,那里不仅有着少林寺千年以来收藏的各种佛学经书,更重要的是藏经阁内阁,收藏着少林寺从古至今是,所有的高僧曾经领悟创造的武学,琳琅满目,更重要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所有的武功秘籍,都在藏经阁里保存! 藏经阁周围都有这少林寺的高手严加保护看管,不客气的说,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说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了,对于妄图偷窃经书的人,少林寺绝不轻饶,都会压入少林地牢,囚禁起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自然不会是偷佛学经书,必然是一本少林武学秘典,更别说能够从藏经阁偷出经书的人,自然武功绝非普通,这样的人瞄准的自然不会是少林普通的武功秘籍,必然是七十二绝技当中的一门,甚至是其中排名靠前的那几门! 要是易筋经被偷走了!那。。。。! 张子羽简直不敢想象这在少林甚至是在整个江湖,能够掀起怎样的一场轩然大波! “据说昨晚还有少林僧人和他交过手,还被打伤了!”王子康低声说道。“我靠!那有没有说丢失了本什么经书?”毕竟是武林中人,当然还是比较关系是什么少林绝学失窃了。只见王子康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知道,估计只有几位首座还有方丈知道,不过你看这架势,这肯定丢了一本很重要的秘籍经书,不然不至于这样,据说连整座少室山都被封锁了,所有的武僧都出动了,听说昨日达摩堂首座普智大师和那人交手,还打伤了那人,所以他断定这偷书的家伙绝对跑不远。” “得,这可真是出大事了,那咱们今天还需要干活么?”“这事一出,还干什么活,不过所有的俗家弟子都要进行盘查,据说是这人是潜伏于少林很久了,有可能就是众多弟子僧人中的一个。”“这还真是....出大事了啊!” . 达摩堂,首座厢房内。 只见几名身披袈裟,胡须花白的少林高僧器座于此,就连普信那臭和尚,也一改往日的放荡模样,满脸严肃,身披袈裟的坐在此处。 坐在首座的正是少林寺当代方丈主持普空大师,只见他形容枯槁,身形削瘦,但那对眼眸确实温润如玉,深邃有神,缓缓开口说道:“昨晚少林失窃,是千年以来少林最严重的事情,普智师弟,还请你详细的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 “是,方丈师兄。” 在普空方丈的右手边第一个座位的老和尚站起身来,他就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普智。他单手成礼,声音浑厚低沉说道:“昨晚普智心绪不宁,夜半时分还在诵读经书,参悟佛法,然而却听见藏经阁那边,传来了弟子的呼喊,贫僧立马赶往藏经阁,路途中,只见一名全身黑衣夜行服的人,身法诡异,轻功绝高,不断的逃窜前行,贫僧立马追赶,以本门一苇渡江的轻功身法,却还是稍逊那人身法一筹,情急之下,贫僧使出了本门多罗叶指,凌空出招,此人虽然轻功冠绝当代,但似乎武功并非太高,内力不强,无法抵御多罗叶指的指劲,被贫僧点中了后背,击伤了他,但是这人毫不停留,吐了口血,身法竟然再度加快了几分,贫僧便再也无法追上他了,只得让众弟子立刻下山,守住山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阿弥陀佛。”在普智和尚说完之后,普空方丈宣了声佛号,轻言说道:“此事经过便是如此,不知众位师弟,有何看法。” “不知本门失窃,是哪一门武学秘籍?” 普空方丈长叹一口气:“是那门金刚不坏神功的秘籍孤本。” 闻言,众僧一阵哗然,难怪如此大动干戈,如果是这门武功失窃,那无论如何也要追回!众人皆是眉头紧皱,默不作声,房里的氛围有些凝重,只见这个时候,普信和尚起身,微微行礼后,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昨夜普智师兄见那人的轻功身法,可有何特异之处,或是行动间有何异常?” “特异之处?”普智和尚眉头紧锁,显然在回忆思考,过了一会儿,他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当下说道:“贫僧昨晚觉得这人轻功身法快捷无比,然身法姿态确实颇为怪异,就像,就像,对了,就像是蝙蝠飞行一般,身形笔直,双手张开,但却速度惊人。” “像蝙蝠!”普信和尚闻言,立马眼瞳收缩,普空方丈见此状,开口问道:“如何,普信师弟可是有何发现?” “禀告师兄,这人内功显然不如普智师兄,但是身法轻功之高,居然能够胜过普智师兄的一苇渡江,如此高明的轻功,本就是世间罕见,再加上普智师兄形容他似一只暗夜蝙蝠般的姿态,师弟敢断言,这种轻功,便是当年血蝙蝠娄奇修的独门轻功,血蝠鬼影。” “血蝙蝠?娄奇修?!” 众僧皆是一惊,这娄奇修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一名黑道高手,他残忍嗜杀,手段凶残,武功并不算多么高强,但是一身诡异的轻功身法,却堪称当世顶尖,当世正道门派派出不少高手,捉拿他但却始终不得,被他屡屡逃脱,那高明的轻功让不少人都为之震动。 然而没过多久,这人便已经消失于江湖,再无踪影,不少人都以为他被那位正派高手给捉拿击杀了,想不到三十年之后,居然他的独门轻功,血蝠鬼影再现江湖。 普空方丈神情凝重,开口说道:“普信师弟早年游历江湖,对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所了解,想必师弟的判断不会有误,但这娄奇修消失多年,却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偷窃本门经书,实在有着诸多奇怪之处。” “不过不管如何,本门武功绝不容许外人盗取,普信师弟,你向来游历江湖,人脉广阔,就由你下山调查,看看是否有娄奇修的踪影,其余师弟,每人带领一队弟子,务必搜寻整座少室山,务必查清任何一处,不得有误!“ “是,方丈师兄!” 第二十四章 少林失窃(下) 一番盘查,直接就搞到了夜幕降临,等张子羽被他们问的个底朝天之后,终于是可以回去了,还真别说,就这么个询问轰炸,比打一天拳还要累,至于王子康早就问完走人了,张子羽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普信的山峰小院走去。一路走来,山间林木之间,随处可见武僧,凝重的气氛无形升起,张子羽也不敢过多停留张望,赶紧就回到了小院。 回到院里,就看见普信在院子里似乎等着他一般,他刚进院子,就听到普信语气严肃的对他说道:“小子,和尚这几天要下山一趟,你自己要小心行事,少室山最近也不太太平,没什么事别出去瞎逛,就在这山峰上呆着。” 张子羽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臭和尚,少林寺到底丢了本什么经书?” 普信摇了摇头道:“此事你不必过多询问,记住,和尚不在的这几天,别乱跑,得,和尚走了。”说完他就直接下了山离去,张子羽也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 一连三天,俗家弟子不需要晨练也不需要干活,每天只是呆在自己房间,吃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样的生活实在有些无聊,不过看到随处可见的光头,张子羽也没什么下峰的心思,这一夜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一个人溜到峰上的幽谷瀑布那里,想要打打拳舒展下筋骨。 今夜的月光颇为明亮,漆黑的天幕没有丝毫乌云,漫天繁星,照的这座小山峰,倒是一片亮堂堂的,微微的山风吹拂而过,倒还挺舒适的感觉。 “咦,这里怎么有血迹?” 张子羽顺着往常的小径走去,月光照耀下,张子羽眼神一凝,突然看见地上的落叶之上,有着几滴尚未彻底干涸的暗红血迹,而且朝着前方看去,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这地上有人走过的痕迹。 张子羽心绪不定了起来,普信和尚几天前就已经下山,而他自己已经几天没有来过这里,可这里的足印痕迹,显然是才留不久的,而且加上地上的几滴血迹,张子羽很快就能就把这些和少林丢失经书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莫非!” 张子羽心念一转,立时放轻了脚步,呼吸都收敛了几分,悄无声息的往那幽谷瀑布的方向走去,跃过几个小灌木丛,一排大树过后,就是那瀑布小潭,他没有走出去,反而十分警惕的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之后,蹲伏下来,茂密的树枝和旺盛的灌木丛,把张子羽的身形是遮掩的非常彻底,张子羽透过枝叶缝隙,将目光投向那小潭方向,不一会儿,他瞳孔骤然收缩。 那潭水边上,一个光头和尚此时正在那里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双手摆放出一个奇特的手势,显然他正在调息打坐,身前还有一团血迹污渍,唇边还有些许,显然是刚吐出来的,最令张子羽惊异的是,这和尚他认识!正是他第一天到少林当俗家弟子进行晨练时给他们演练拳法的慧明和尚! 只见他此时脸上一层淡淡的黑气浮现,呼吸极其粗重,在明亮的月光下,他脸上的黑气让张子羽一阵心惊,他知道,这是高深内功运行到了极致会出现的外相,只是这样诡异的外相,看上去极其可怖,绝非少林寺这种佛门正统内功心法所能够出现的外相,这功法一看便知是那种邪派内功,这慧明明明是少林罗汉堂僧人,怎么会有一身这样邪魔外道的内力呢! 张子羽心中满是疑惑,可他知道,这少林丢书一事,只怕和这慧明和尚脱不了干系,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好一会儿,慧明似乎是运功完毕,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初见时那一脸憨厚老实的感受完全消失不见,脸色惨白的他,居然看上去有几分让人心寒的狰狞恶感,满是邪异的神情。 他站起身来,在身上掏出一个用皮革包裹起来的事物,小心翼翼的左右扫视了一番,张子羽赶忙闭眼低头不看,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的探出头来,看着那慧明手里的事物已经不见了,而他本人从另一个地方,身形一纵,便直接消失不见。 张子羽没有马上出来,因为他不敢保证这慧明会不会马上折返回来,就从刚刚他那一系列的行为来看,这慧明的武功绝对远超乎他的想象,但凡他被慧明发现,在没有普信和尚的情况下,他必然分分钟被秒杀,所以他不能有丝毫的大意放松。依然在这里蹲着,一动不动。 就这样,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这片地方只有那瀑布轰鸣的声响,再无其他的声音,看起来慧明是真的离开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张子羽这才小心起身,谨慎的四处望了一下,依然是蹑手蹑脚的朝着刚刚慧明和尚呆过的地方走去。 “这和尚,刚刚似乎将那用皮革包裹起来的物事藏在了这里。” 张子羽很清楚的记得,就那么一闭眼的功夫,他手里的物事便不见了踪影,随后便离开了这里,要么就被他带走了,要么就被他留在了这里。 “只是这慧明和尚看起来不简单啊,那一身邪门的内功绝非一朝一夕能成的,而且身为少林寺慧字辈弟子,在少林的时间绝对超过了十年,这么长的时间,看起来他似乎有所图谋啊。” 张子羽不知道这和尚有何打算,不过他对那和尚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他冒着风险,从藏经阁里偷出来的事物,少林绝学,武功秘籍,这可足够让张子羽好奇一番了,什么样的武功,让他不惜冒着潜伏这么多年被拆穿的危险,也要去偷的,必然不是一般的武功。 只是他把这东西藏哪里了? 张子羽四处查探,突然,他发现这里有一块地方,似乎泥土有被翻撅过的痕迹,上面的嫩芽青草连根都被挖了出来,张子羽眼睛一亮,立刻蹲了下来,用手不断的刨土。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土坑出现,而那皮革包裹住的事物正安然的躺在这里,张子羽有着几分冒险探宝的刺激感,他连忙把这东西揣在怀里,强忍着现在就要拆开看的冲动,连忙将土掩盖好,然后匆忙的向着小院走去。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张子羽的精神格外兴奋,可以说是一路小跑着赶回了普信住的小院,然后进入房间,满怀期待的打开了包裹,一本淡蓝色的书籍,带着几分沧桑古老的气息,在张子羽眼中呈现,他赶快拿起经书,却是微微一愣。 “金刚经?” 他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他就算再怎么没见识,也知道这金刚经是佛门经典之一,标准的佛学经书,和武功秘籍什么的,是压根不沾边。 “我靠!这慧明和尚拼死拼活的,就为了偷本佛经!!你妈的这么热爱学习佛理啊!那你不晓得去借本看看哦!这他妈不是在逗我!” 张子羽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打开居然是本佛经,要知道少林寺对于任何一本经书都十分看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少林鼓励门下弟子多读佛经,修佛明理,所以哪怕佛经珍贵,但至少以他慧字辈弟子的身份,抄录佛经可谓是一点都不困难,可他居然去偷!这就太令人难以想通了。 “这和尚是脑子有毛病吗!!” 张子羽不由得愤懑骂道,他随手拿起这本金刚经,有些发泄式的翻了翻,随即一怔。 “这不是拳谱么,金刚经里怎么有拳谱了?” 令张子羽没想到的是,这本金刚经一翻开,里面居然不是晦涩难明的佛学经文,反而是一个个人形图谱,一招一式,甚至在人体图形上还标注着一条条经脉路线,看上去又像是行功运气的路线。 “不对啊!我记得老赖说过,这运行内功是一门调息运气,搬弄周天的功夫,其中运气行功的经脉路径最是复杂精深,需要心无旁骛,念头集中,不得有丝毫的分心分神,否则一步错,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需要极度的安静,所以往往前辈高人寻求内功突破闭关时,都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静室,可这明显有悖常理啊!明明标注出了一条条的运气的经脉图,但是确实是一套拳法招式啊!尽管很简单,但是如此一来,又要注意外功招式,还得顾及内在经脉运气,这,这根本不可能嘛!” 张子羽彻底歇菜,一脸懵比,任他想破脑袋,也是绝对想不出来,这门少林寺堪比易筋经的绝世武学,金刚不坏神功竟是这般诡异的修炼方式。 少林金刚不坏神功,是少林除易筋经以外,又一门超越一流的绝世武功,然而千年来,能够练成此门功法的,就只有那七十二绝技的创始者,达摩祖师,除他之外,少林千年来,再无一人能够修炼成功。 更令人震惊的事实是,这门功法,甚至是一门能够打熬筋骨的武学! 以金刚不坏神功之力,练成之后,全身筋骨将会强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成就金刚之身,一般的内家掌力根本无法伤其分毫,更可怕的是这门功夫能够将人体的经脉扩展到一个极致,修炼成的内力更是能够自主护体,雄浑连绵,至阳至刚,更重要的是它能够与天下任何一门内功真气相融合,绝不会出现真气互斥的情况。 然而此功修炼的难点,还不在于它独特的修炼方式,还在于它锤炼筋骨时所需要的庞大精气,特别是要在十八岁筋骨固化之前,修炼完第一层的功夫,才能修炼后面的心法,否则便终生无望。 可是一般而言,十八岁以下的少年,又有谁能够拥有这般雄厚的内力精气,来运行这门功法,所以往日曾有少林僧人尝试修炼,一按照上面记载的方式修炼时,便会浑身筋骨剧痛不已,无以持续,只得就此作罢。 第二十五章 洗筋伐髓,金刚不坏 看着这经书记载的这一招一式,普通至极,并无多么精深奥妙之处,张子羽有些泄气般的坐在地上,看着这本起先看做什么高深武学典籍的小书册,一阵摇头叹气。 “也罢,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练练看,多一套拳法傍身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百无聊赖之际,张子羽也就当作打发时间,细细的看着这经书上的人形图谱,集中心神,记下这一招一式当中的所有变化,一会儿,他将经书放下,闭目回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他便来到普信小院,站稳,开始循着脑子里的招式开始演练。 “我记得第一招,是这样,手臂抬起,弓步向前踏出,而内在经脉运气,则是这样.........” 张子羽踏步而出,手握成拳,高高抬起,而心神还分出一部分,试着按着那呼吸吐纳的方式,来运转内息,然而这一下打出,张子羽瞬间感受到不对劲了,四肢百骸突然涌现两股不知名的气流,一股灼热,是那地火灵根的固有效力,还有一股却是带着几分清凉,温和的感觉,随着他遵循经书上的招式而动之时,两股气流瞬间充盈在他浑身各处,清凉和灼热互相交织在了一起,甚至渐渐融合,越壮越大。 张子羽只觉得浑身筋骨酥麻无比,仿佛经受按摩一般,而且是瞬间千百只手,用着恰当的劲道,不断的敲打着他浑身筋骨,舒爽无比,这套拳法招式仿佛有着魔性一般,根本停不下来,张子羽沉浸其中,他只觉得一遍不够,又来一遍,而随着他这般不断的施展而动,体内那股雄厚的气流,不断的扩展着他体内的经脉甬道,骨髓里仿佛有着千万只蚂蚁攀爬一般,很痒,但却又很舒服。 他不知道,随着他筋骨得到淬炼,他的浑身经脉不断的破裂,再被气流愈合,晶莹光泽渐渐流动于表面,越发坚韧,体内的骨骼更是莹莹如玉,洁白无瑕,强健程度,几何倍数的提升增强。 他心神完全沉入其中,他的体表外,顺着自身的毛孔,源源不断的黑色血液正在流出,甚至发出阵阵腥臭的气味,到最后,甚至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黑色层膜,但他依然自顾自的演练招式,根本不知停歇,他体内的筋骨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不断的强化....... . 不知道是打了多少遍,张子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气流渐渐的微弱起来,最后消失,刚刚的异样舒适,也就此停歇,他这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从而心神回归,睁开了眼睛,只是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鼻翼微动,顿时眉头一皱。 “好臭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臭味!” 张子羽只感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急忙抬手想要掩住口鼻,结果手掌抬带眼前,眼瞳一动,随即看向自己的身躯。 “我靠!这是什么?怎么一身都是这么漆黑肮脏!呕.....受不了了!太臭了!” 张子羽感到浑身粘稠无比,而且被这股腥臭味熏得直欲作呕,他立马飞快的朝着那山峰上的水潭跑去,完全是普通人那般奔跑,却是犹如追星赶月的般的迅捷速度,遥远一看,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急速飞驰,不多时他就来到了小水潭旁边,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噗通一声,直接跳入水潭,不要命般的搓洗着自己的身躯,仿佛要搓掉几层皮一样。 这顿澡足足洗了半个时辰,张子羽方才心满意足的从水潭里走出,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体内更是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爆炸性的精壮气力,从未感到如此精神,他低头看着自己此时赤裸的上身,虽然还是那般削瘦,可是却是晶润如玉,白里透红,以前他漂泊江湖,导致自身营养不足而产生的暗黄皮肤颜色统统消失不见,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可思议。 张子羽心中带着几分惊喜之感,他有心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有什么变化,看着旁边一颗三人环抱粗壮的高耸大树,他心中一定,马步蹲开,猛虎出洞,直拳而出,结结实实的打中这粗壮的树干。 “咔擦!” 张子羽满是不敢相信的震惊,嘴巴长得老大,看着这颗往日他全力一拳才能微微撼动的擎天大树,居然从他刚刚拳头击中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裂痕宛如蜘蛛网般,先后出现,而随后一声断裂的声响传出,这颗大树竟然轰然向后倒塌,嘭的一声巨响,掀起无数的尘土飞屑。 “这!这是我干的?!” 张子羽惊呆了,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法相信,这一拳之力起码能达到八石巨力,寻常人等,没有修炼内功,没有内家真元的加持,单靠外功气力,绝难达到这一程度。 “那本金刚经里的武功到底是什么啊!居然就一个晚上,能让我的筋骨锤炼到这般程度,太可怕了!难怪,难怪慧明和尚要偷这本经书,原来这里面的功法有这般神奇的功效!“张子羽现在能够理解慧明和尚为什么要偷这本经书了,确实值得他冒这般风险。 这事说来,还真是慧明千辛万苦,给张子羽做了嫁衣。 早年慧明和尚修炼魔门内功心法,由于这门内功过于霸道,他强行修炼之下,浑身经脉已经有所损伤,隐患甚重,一身修为更是因此去了足足七成有余,而且如此下去,更是有可能危及性命,他万般无奈之下,四处寻求解救之法。他知道少林乃天下武学正宗,镇寺之宝易筋经就有着伐筋洗髓的神奇功效,足以消除他体内的伤势,然而易筋经乃是少林武学之根本,就连少林各堂首座中,只有达摩堂精研少林各路武学,首座才有机会学习易筋经,除此之外,便只有少林方丈,才有资格研习,对于易筋经的看管更是严中之严,凭他的修为,绝无可能弄到易筋经。 然而他却听到了一个传闻,少林还有一门武学,同样有着脱胎换骨,易经洗髓的功效,并且修炼成功之后,还能修的一身雄厚真气,练成护体神功,从此刀枪不入,万法不侵,这就让他存着侥幸的心理,乔装打扮之后,来到了少林寺,当起了一名和尚,足足呆了十年,这才摸清了藏经阁守卫的规律,抓住人员轮换的机会,冒着被捉的风险,偷出了这本经书,谁料少林寺竟然如此雷厉风行,立马戒严全寺,他又被普智那霸道凌厉的波罗叶指指劲伤及脏腑,在全寺排查的情况下,他只有无奈趁着夜深,找寻地方疗伤,藏好经书。 他知道普信和尚下山去调查经书失窃的事情,他便趁着普信这没有人烟的时候,悄然上山,当然,他不知道张子羽住在普信小院,毕竟俗家弟子一般都有专门的精舍,他一心想着偷书的计划,哪里有心思去管一个俗家弟子,种种巧合,这才让这张子羽捡了个大便宜。 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金刚不坏神功的修行限制,不然这番举动只是徒劳无功,还成就了张子羽,只怕他会气的吐血。无论如何,此番变故之下,张子羽以金刚不坏神功为基础,打下根基,堪称雄厚至极,第一层的功夫已然小成,踏入金刚不坏神功的修行之门,只要勤加苦练,日后成就金刚不坏之身,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