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前世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泰安十年的东尧一直不太平。 西南大旱,东南却连下暴雨。偏偏两地之间隔着座燕山,难以调水除涝抗旱。民间传言,是皇家惹怒上苍,才叫万千百姓深陷天灾,生活水深火热。 泰安帝连下三则罪己诏书,命锦衣卫彻查皇室各旁支,姻亲。 经查,皇后母族,南塘楚氏,私藏禁书于宗祠书阁。惹怒上苍,降下天罚。 一时间民声民怨全部指向楚家,南唐楚氏这一百年世族成为众矢之的。 泰安帝无奈之下,下令将楚氏满门收监,择日问斩! 真是无稽之谈! 楚叶一袭白衣,坐在凤安宫大殿的凤座上。 想她楚叶,出身世家,一生顺遂。却不想也是瞎了眼,竟看上祁琏那个小人。 她为他背叛家族,为他出生入死。最后竟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楚叶翻着手里的书,那是一本无字书,除却封面上的“真言”二字,再无其他。南塘楚氏是东尧的开国贵族,东尧的开国元后也是楚家的女儿,所谓的《真言》禁书,正是东尧开国元帝交由楚家族老保管。没想到…。 没想到二百年后,竟成了禁书! “皇后姐姐。”一华服女子娇笑着踏进凤安宫的大门,身后跟着十数个衣着粉嫩的宫娥,“皇后姐姐,妹妹几日没来,不知皇后姐姐在这凤安宫里过得怎样?” “啊,我忘了,”华服女子故作惊讶的掩住口唇,看向楚叶的目光中却满藏怨愤“皇后姐姐已经被囚,身边的宫人婢女皆被陛下所屠,距离被废也不过是一纸诏书而已!” 楚叶依旧坐在她的皇后宝座上,手里翻看着那本无字的真言书。 华服女子看她淡然如故,实在难以遏制自己内心的愤怒与嫉妒! “楚叶!你已经是弃后,如今后宫大权牢牢握在本宫的手中,整个楚家也已经被收押等候斩首,你身后毫无依仗,却还在这故作高深!楚叶,你已经完了!” “呵,”楚叶轻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满含讥讽“完了?我的好妹妹,你也说了,我离被废还有一纸诏书,我现在依旧是东尧的皇后,而你手里的权利再大,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妾侍,在本宫面前,依旧要俯首称臣!” 华服女子愤恨的看着她,却听楚叶继续说到 “楚浔,你以为楚家倒了,你还能独善其身,在东尧后宫称王称霸?别忘了,你姓楚,无论你多恨楚氏一族,你身上,都始终背负着楚家的血脉!你以为,你那位好皇帝,好夫君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你!” 楚叶说完便不再看她,依旧翻着自己手中没有任何字迹的书籍。 而楚浔双唇紧闭,双手握拳,突然,她竟又放松下来,张扬却又诡异的笑出声来。像是一条毒蛇,突然咬住了敌人的命脉。 “说起来,姐姐也被囚禁在凤安宫三天了,在这期间,二皇子可曾来看过姐姐?” 楚叶翻书的手突然一僵,二皇子祁笙是她唯一的孩子,今年不过五岁,难道说…… “你们对笙儿做了什么!” 楚叶再难保持她从小被教养的冷静,“蹭”地从凤座上站了起来,面目近乎扭曲,满藏愤怒。 “做了什么?姐姐恐怕不知道吧。在姐姐被囚禁的第一天,二皇子殿下,就被陛下关到异兽园去了。”楚浔掩唇一笑,说话的语气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是楚家的旁支的嫡出女儿,同是嫡女,她却始终要被楚叶那个贱人压上一头。她自诩样貌不俗,才情不俗,却始终要屈居楚叶之下。哪怕入宫之后,贵为一品贵妃,却依旧要对楚叶这个皇后执妾妃之礼,向她低头。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同样是楚家的女儿,同样是祁琏的女人,凭什么她总是要在楚叶面前低头,凭什么她总要在楚叶手下生活! 现在,她帮祁琏除了楚家,除去了整个东尧最古老世家贵族和最庞大的外戚阀门,祁琏一定会记得她的好。 她突然看向楚叶身后的皇后宝座。 等楚叶被废,等她死了…… 她就会成为整个东尧最尊贵的女人!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一阵畅快。 “姐姐,异兽园那个地方满是陛下从各地搜罗来珍禽异兽,二皇子殿下那么喜欢动物,一定会喜欢的!陛下还特地将二皇子和姐姐曾经赞美过的那只东北虎,放在了一起呢。” 002 真言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你说什么!”楚叶不由得拔高声音,双目欲裂。 异兽园!东北虎!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嫡子。 他,怎么忍心! 楚叶脚下一绊,跌回凤座上。 祁琏,我楚叶为你背叛家族,为你泯灭良知,为你出生入死,竟换来这般下场! 家族被诛,后位被废,嫡子被老虎活活咬死! 祁琏,你够狠! 楚叶浑身发抖,她看向在大殿门口洋洋得意的楚浔,看向正踏入凤安宫的那一抹明黄。 她竟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爱妃在这阴冷之地做什么呢?”那一抹明黄走到楚浔身侧,左手搭上楚浔的香肩,声音中满是宠溺。 楚浔搭上那只搂住她的大手,顺势转身,为祁琏整理了下龙袍。 “如此的大雨,陛下还来这地方做什么。” 祁琏为她理了理发鬓,又宠溺的掐了掐她的鼻尖作为回应 楚叶抬头看向那人,声音沙哑艰涩。 “陛下和爱妃真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 楚浔娇笑一声,正要回应,却见楚叶冷冷地甩给她一个眼神,她不由得又往祁琏怀中躲了躲。 楚叶直视着祁琏,“祁琏,你竟如此心狠!笙儿也是你的儿子!你竟然……” “楚氏,事到如今,你竟还恬不知耻的说祁笙是朕的儿子!”祁琏甚至不曾看他,冷冷的声音充斥着凤安宫的大殿。“你和侍卫私通,生下祁笙那个孽种。冒充皇嗣,害的上苍降下天罚,要我东尧百姓为你的罪过赎罪。你简直不堪后位,不配为人!” 楚叶坐在凤座上大笑,笑声凄凉,绝望。 没想到她楚叶在临死之前,还要被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冠上不贞之名。 “那你留下我这条命,又是要如何?” 闻言,祁琏终于抬起头,看向这个这个助他夺皇位,安民心的女子。然而目光之中毫无恩爱宠溺,有的,只是满满阴鸷。 “楚叶,你我毕竟夫妻一场,你若交出《真言》书,我便饶你一命,教你在这凤安宫安稳的养老,若你不交……” 楚浔闻言,猛地转头看向祁琏。 难道说,若是楚叶交出《真言》书,他就要保她在这凤安宫住一辈子?! 那她呢! 楚叶没有错过楚浔慌乱的神情,也没有错过祁琏眼底的冷意。 她从凤座上站起,抬步走下主位高台,大声发问。 “要是我不交呢?” “你若是不交……”祁琏发出一声冷笑“若是不交,朕的好皇后便只能在这凤安宫,畏罪自尽了。” 楚叶突然发疯般的大笑起来,突然,她一个箭步冲出,打翻了整个大殿中唯一一支蜡烛。蜡烛掉落在地,瞬间点燃了大殿两侧的帷幔。 火光冲天! “正如陛下明纸诏书,我楚家私藏《真言》禁书。如此禁书,楚叶又怎能交出来,污了陛下的双眼。” 楚叶手里紧紧握着《真言》书,语气平平,不见丝毫慌乱。 祁琏没有想到楚叶竟如此大胆,连忙护着楚浔后退,退出凤安宫大殿的殿门。待他回头时,整个凤安宫已经被熊熊大火完全吞噬。只回荡着楚叶愤恨无比的话语。 “楚家世代以守护《真言》之书为家族使命,我楚叶身为楚家最后一人,也定会保证《真言》书安全无忧!” “祁琏,是我楚叶瞎了眼,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祁琏,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能早日看清你的真面目?” “祁琏,若有来世,我定会要你为我楚氏一门三百六十七口陪葬!” “祁琏……你……” 大火越烧越旺,就连已成瓢泼之势的大雨也无法浇灭。 楚浔看着火中渐渐消失的黑影,心中一阵快感。 自己终于不用再被楚叶压在脚下。 她楚浔也终于成了整个东尧最尊贵的女人! “爱妃,”祁琏面无表情地偏过头看向楚浔“听说葬身于火海的人总是心怀怨念,灵魂会久久不散。皇后毕竟是你的族姐,你身为妹妹,不如去皇庙,为她诵经祈福,让她早日投胎吧。” “皇上!”楚浔大为吃惊,慌乱地跪倒在地。“陛下,臣妾虽是楚氏的族妹,但她是罪臣之女,又是废后。臣妾……臣妾……” “怎么,你不愿?”虽是问句,但从祁琏嘴中说出来,竟带有一股无法言明的寒意。 楚浔只觉得全身冰冷 不,明明不会是这样的。楚叶死了,她明明会成为新后的不二人选。这是他答应她的不是吗! “更何况,谁说,她是废后了。”祁琏说出最后一句话,将楚浔最后的期望击碎。 她只能木讷的跪好,向祁琏俯首 “臣妾,遵旨。” 祁琏看着被烈火烧毁殆尽的凤安宫和瘫软在地楚浔,甩袖离去。 史载:泰安十年,凤安宫意外走水,皇后楚氏葬身火海。其族妹栎阳宫小楚氏自愿落发于皇庙,为族姐祈福。 003 五年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火,无尽的火。烧的她皮肤生疼。 明明身体难以活动,意识却还是那样清晰。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慢慢烧焦。感觉到大殿的房梁从房顶落下,生生地砸在她身上。 楚叶从床上坐起,远远地望了眼对面的漏壶。 才是二更天。 离上朝还有好一段时间。 她穿好中衣和鞋子。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凉水。 五年前,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这里是西晋。东尧的西部邻国。 七百年前,统领整个蒙曼大陆的大俞皇朝被推翻,慕氏皇室败逃,偏安东南。 西边则由义军领袖司马氏接管,建国西晋。 而慕氏的厄运似乎难以结束,二百年前又遭护国将军祁峰反叛,慕氏皇族被屠戮殆尽。当初的护国将军,也成了东尧的建国元帝。 自此,蒙曼大陆一分为四,东尧西晋以淆河为界,各自雄踞半边。大陆南部有一贯穿整个蒙曼大陆的浅墨山,山南是一蛮夷小国,名曰南凉。北边荒漠之北则由北边的夷族占据,建国北夷。 楚叶穿好朝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此刻距离她葬身凤安宫已经五年了,那烈火缠身的感觉却依旧如影随形。她被燃烧的柱子砸倒在地,一字一字的说出那恶毒诅咒的的片段依旧存留在她的记忆深处。唯一有所变化的,大概就是她的这具身体了。 她第一次从铜镜中正视自己的这具身体时,不由得一惊。 若不是一早知道这是女孩儿的身体,旁人是绝对不会看出她是女儿身。 无论是骨架还是声音,都与一般男儿无异。这具早就应该发育的身体,没有丝毫女孩应有的特征。 她曾在东尧的宫中秘闻录中看过,有一种药,可以将女孩儿养成男儿身,至少在外貌五官和声线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唯一能分辨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的方法就是脉搏。 男孩的脉搏有力,气血强盛。而女子的脉搏则相对弱些。 而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竟能将眼线撒便天下。就连浅墨山南,从不与中原有接触的南凉都有她的情报网。而她本身却在西晋做一个小小的礼部奉常,若说这其中没有问题,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关键在于,为什么? 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地位,隐藏身份,到西晋朝廷中做官。 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可就算她在困惑,再好奇。也无从得知了。 同样令她困惑的,还有原来的楚叶是怎么死去的。 身为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的领袖,就算自己不谙武艺,身边也总会有些暗卫防护。 然而这些,她这五年里,都不曾见过。 他之所以能得知楚叶的身份,还是靠着每月都会准时飞来的信鸽推断而来。 可每个月都固定会有一只白鸽从城外飞进奉常府这样规律的行为,这诺大的西晋帝京,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还是说…… 她就在这困惑与好奇中,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 “大人,您起了吗?” 房门外,一布衣小童轻声唤道。 “嗯,你进来吧。” 小童推门而入,见楚叶已穿好朝服,便自觉的端了一旁木盆,外出打水。 楚叶长吁口气。 这整个奉常府上,只有她一个女人,着实是不方便。也不知道原来的楚奉常是怎么过来的。 待小童打好水,服侍她洗漱好,她才开口问道:“外面马车可备好了?竹子。” “备好了大人。”竹子答道 楚叶起身,向府门走去。竹子这时候突然拦住她,递给她一份奏疏。 “大人,这是之前凤阁打回来的奏疏,说……民怨一事向来由工部负责,您身为四品礼部奉常并无插手之理。” 楚叶看着竹子手里的奏疏,心中五味陈杂。 东南边疆与东尧接壤,她之前收到飞鸽传书便不自觉的关注起来。确实发现东南因为与东尧接壤,而东尧近年大旱波及周边,导致西晋东南边境也出现旱情,粮食歉收,民怨四起。她这才拟了奏章,上呈凤阁阁老。 没想到,西晋竟然也是这样结党营私,置百姓生命于不顾。 当年东尧大旱,楚家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救灾抗旱。却因为祁琏在灾民中散播是因为楚氏私藏禁书才招来灾祸,连同楚氏之前为抗旱所付出的人力物力也一并遭到否认。她那傻父亲,哪怕在最后一刻还坚持施粥救济,最后也只是有更多的灾民来打砸粥棚。 楚叶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以她现在的品阶,自然没有资格在大殿中上奏。不然这份奏疏也不会先呈凤阁审批。现在凤阁阁老们将奏疏打回来,她又如何能让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知道这件事? “大。大人?”竹子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再不出门,怕是要迟了。” 楚叶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对竹子佯斥道:“还不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奏章被打回来。你就不能早点说!” 竹子一脸委屈,小声嘀咕:“奴才不也是才想起来。” 等竹子再抬起头时,楚叶早已坐上马车,朝着宫城而去。 004 小贼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竹子捧着手里的奏章望向楚叶离开的方向。 五年前,自打大人重病痊愈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大人从来不会关心朝堂政事,每日只想着如何饮酒作乐,在礼部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混日子。可现在,大人从不饮酒,也逐渐开始关心朝政,甚至还会为了凤阁和三省长官不作为而焦虑难过。 竹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一个人在一夕之间变化这么大! 而另一边,坐上入宫的马车的楚叶也在困惑。她低着头思考着,无意间看到自己的绯色朝服。 她是从小深受楚氏家训的教诲,将天下生民以为己任。楚氏随东尧建国,堪称东尧第一世家。可这第一并不仅仅是因为楚家随东尧元帝南征北战所得的恩荫。而是因为东尧建国二百年间,楚家出过近十位相国长官辅佐东尧国政,四位皇后母仪天下。楚家的女儿在东尧一直是女子之典范!直到…… 楚叶双手紧攥,竟将朝服都攥出皱纹。 直到楚浔和祁琏勾结,覆灭楚家满门!楚氏百年世家就此消亡,就连她的孩子,她那才五岁的孩儿竟也命丧虎口! 此仇不报,她楚叶誓不为人! 她要往上爬! 即使是在异国,她也要往上爬,爬到权利的巅峰。这样才能保护那些她想保护的人,才能为她的家族,为她的孩子报仇雪恨! 祁琏! “大人,我们到了。”车夫将马车稳稳的停在宫门前,又放好了脚踏,等着楚叶从马车中出来。 自古以来,臣子上朝的马车不能驶进宫门,各家的车夫只能在宫门外等着各府的主子从宫里出来。品阶高的朝官则有公公引来的软轿,将其抬到朝堂玉阶之下。文官在东侧暖阁等候,武官则在西侧暖阁等候。 像楚叶这般的四品礼官,在权贵云集的皇城之中显然还不够看。因此车夫将马车停在宫门口后,便只能由她自己从皇宫大门走到朝堂所在是奉天殿。 楚叶从马车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朝服,便抬步走入宫门。 “幸好这西晋朝制是十日一朝,这要是天天点卯上朝,她非要累死!” 楚叶不禁悱恻。 突然,楚叶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西晋帝京中权贵云集,能在皇宫门口策马而行的一定是贵人中的贵人,她还是把路让开,低调些好。 正当她将路让开的下一秒,那马蹄声的主人便疾驰过宫门,只留下飞扬不止的尘土。 楚叶被尘土呛得直咳,她望向那人的背影,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是传说中的七皇子啊。 楚叶收回目光,在脑海中搜集关于这七皇子的情报。 皇七子司马瑾,只是后宫中一个小小的贵人所出,出身并不算上佳。然而却被晋皇宠的无法无天,堪称西晋帝京中第一纨绔。但也有风声说,那不知名的小小贵人,才是晋皇此生挚爱。晋皇之所以对司马瑾如此放纵,也是为了保护他。 楚叶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此生挚爱,在利益面前,爱情算得了什么! 楚叶身后,几名并列而行的六部小官小声议论着司马瑾。楚叶没兴趣听那群大臣乱嚼舌根,更没兴趣加入他们。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等她到了奉天殿的御阶下时,却发现了更加尴尬的事。 现在在御阶下等待朝鼓声的,不是皇子亲王就是首辅长官,他们从宫门乘软轿而行,自然是比他这个级别的小吏早到。可她不屑与别人谈论司马瑾的身世之谜,加快了步伐。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身份高贵的不屑与她为伍,官职较低的还没有赶到。 她真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在她苦恼之际,突然有一只手“啪”得拍在了她的屁股上。吓得她“嗷”的一声叫出来。 她立刻转身,也顾不上看清那人到底是谁,指着他鼻子大声呵斥到: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拍本官的屁股!” 005 好看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这一吼,使得御阶之下的众多权贵齐齐地看向他,楚叶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旁人的眼光。她回神,仔细打量着那人。 他一身深紫色交织绫鹤氅,体型修长。一双桃花眼一霎不霎的盯着她,腰间搭着只有皇子亲王方能佩戴的翡翠腰牌。楚叶定睛一看,之见那腰牌上镂刻着一“瑾”字。 可不是刚刚那群文官背后议论的皇七子司马瑾! 楚叶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她好心好意的避过那群酸腐文官的议论,怎么到最后还碰上了正主! 她现在可只是一个品阶低微的小官,这位圣宠正浓的皇子要是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她这官就不用做了,那样的话,她要如何为自己的家族报仇! 忍! 她强迫自己在脸上堆出笑容,眨了眨眼,窘迫的解释道:“下官不知是七皇子殿下,还请殿……” 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自己的下颚被什么东西抵住,被迫抬起头来。 “殿……”楚叶偏过头,却又被司马瑾强行掰回来,直视着他的双眸。 “可真好看啊。”楚叶心想。 司马瑾第一眼看见楚叶,心里想的也和楚叶一般,他从小在军营长大,每次见到长得好看的士兵都忍不住要调戏一番。为此,不知道多少人找他那将军老爹告状。 可现在,他身处异世,怕是再也听不到老爹色厉内荏的训斥了。 想到这,他不禁伤感起来。 司马瑾来回打量着楚叶的脸颊,感慨道:“大人长得可真好看。” 他想了想,有补充了一句:“不……大人这般容貌,比女人都好看!” 司马瑾收回抵着楚叶下颚的扇子,在手里来回拍打。 他绕着楚叶走起来,不断的打量,不断的评说着。 楚叶听着她仿佛评价妓馆姑娘的语气评论自己,双颊红的能滴出血一般。 司马瑾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小礼官。 又不是娘们,说几句有什么好脸红的。这古代人就是迂腐,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他看着楚叶通红的脸蛋,心里的坏主意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反正他这纨绔皇子的名声早就坐实了,他现在调戏调戏这个小男生,就算有不长眼的御史弹劾他,他那皇帝老爹大概也不会怎么斥责他。 想到这,司马瑾再次风骚的开口: “瞧瞧这身段儿,就连秀春院的娴姑娘也比不上。” “如果能给他一拳”,楚叶想“哪怕是后果自负她也愿意!” 只听砰的一声,楚叶的拳头已经亲切的接触到了司马瑾的俊脸之上! 正中红心! 御阶下,无论是一品大员还是七品小吏,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楚叶自己也不曾想到,她竟真的抬手给了那色魔一拳! 还正中鼻梁,连鼻血都流了出来! 她已经能想象到,今日上朝时,会有多少御史跳出来弹劾她不敬天家了! 朝鼓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有几位选择独善其身的官吏已经走上了御阶,还有一部分官吏依旧处于呆愣之中。 就好比,她自己。 006 升官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都要恨死她自己了,上朝前和当朝皇子在大殿前打了起来,她还是施暴者。让文武百官不注意到她都不行! 都怪他! 楚叶偷眼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始作俑者。 这年头,不怕有文化的流氓,就怕有文化又有地位的流氓。 好比现在。 司马瑾那老色魔脸上有她殴打皇子的证据,她却没有他出言不逊的证据! 可就算她有证据,也无法让深受皇宠的皇子做些什么啊! 真是憋气! 果然! 几位六部长官汇报完工作,又上呈了下半年的计划后,几名保皇派御史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楚叶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将要面对些什么! “父皇!”司马瑾走出队列,向皇位上的那位拱了拱手。 楚叶在后面双手紧攥,心道,“终于来了。” 只听司马瑾继续说到:“听闻东尧皇帝即将册立新后,不知我朝是否要派遣礼官前往祝贺。” 楚叶悬到半空中的心骤然放下,却又不禁疑惑。 为什么司马瑾不告发她呢? “哦,小七竟然也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 皇帝抚颔大笑,几个善于拍马的大臣见状立马站出来附和道:“正所谓虎父无犬子,陛下英勇果敢,七皇子身为天家子女,自然也是不俗的”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喜爱的儿子,皇帝自然喜不自胜,看着下面的儿子倍感欣慰。 “那,不知道七皇儿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儿臣听闻,礼部楚奉常秦庭朗镜,礼贤下士。是为骨鲠之臣。父皇,不如派遣他去向东尧祝贺,相信她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叶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丫的是在借机报她的一拳之仇吗! 她现在先保住这奉常之位。他倒好,竟然想到让她去出使! 跟何况…… 再说了,他用的那都是什么词!是在诅咒她早死吗!她在这都能听见前面几个科举出身的大夫发出的窃笑声。 皇帝也被他说的愣住了,自古以来,出使的大臣,官职最低也要二品,礼部奉常,这才四品吧。 可这是他心爱的皇子第一次在朝堂上发声,他现在若是拒绝,会不会对他造成打击? 皇帝向自己的近臣试了个眼色,那人立刻站出来禀到:“陛下,皇子殿下。自古以来,出使使臣官职不得低于二品,楚大人身为四品奉常,是没有资格代表国家出使的。况且,五年前,东尧楚字士族私藏禁书,楚之一姓怕是……”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怕是不太适合。” “景大人说的有理。”又是一个臣子出列,“先不论楚大人的官阶品级,单看姓氏,臣也认为由楚大人出使,怕不是最佳人选。” “臣附议!” “臣附议!” 楚叶正想出列,顺势推辞掉,就听司马瑾丝毫不以为意的说到 “本宫不知道诸位大人到底是何意思。我西晋与东尧并立,虽说今年来关系友好,但始终是对立。派使臣祝贺本就是为了面上好看,怎么就还要考虑对方心里是否乐意!” “品阶一事更是好办,既然不够,提了便是。就当作是对楚大人辛劳出使的奖赏。” 楚叶迈出去的脚一顿,她复杂的看向司马瑾的背影。 他为什么要帮她。 几位出面做制止的朝臣思考过后,竟也觉得司马瑾说的格外有理。 大家本就敌对,派人出使确实是为了面上好看。更何况,几月之前东尧的边境军还私自越境,趁机膈应一下东尧朝堂上那群老东西,也好让他们知道西晋的态度。 这几个人越想越觉得派楚叶出使实在上策。连看向司马瑾的目光都不再是原来的嫌弃可惜。 谁说七皇子只知道混吃等死,这随便出个主意都这么有道理! 皇帝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果真不同凡响,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却没有人注意到,文官队列的最前方,皇五子司马荣的眼底藏着的阴鸷。 “楚叶何在!” 皇帝向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秉笔太监立刻掐尖了嗓子问到: “礼部四品奉常楚叶何在?” 楚叶急忙走出队列,站到大殿前面。深深叩首。 “臣在。” “嗯咳,”皇帝清了清嗓子,“既然七皇子在朕面前这样举荐你,那这次,朕就破例派你出使东尧……” 司马瑾突然插嘴,“父皇,儿臣自请随楚大人出使!” “皇儿,出使可不是小事,你确定要前往东尧?” “父皇,儿臣方才自行想了想,若是让那群东尧人知道,楚大人是在出使前临时升官,难免会对其不敬,进而让人看轻了我西晋。儿臣虽然尚未封王,但好歹也是个皇子,这样也不会让我朝失了威风不是!” “好!那便擢礼部楚叶为正三品礼部侍郎,随皇七子出使东尧。” 皇帝最后拍板,楚叶俯首,口呼万岁谢恩。司马瑾则仅仅嬉皮笑脸的道了句谢。让不少原来看好他的大臣再次对他失望。 而不少的小吏则对楚叶恨之入骨,不为别的,就为她打了当朝皇子一拳,不仅没有被斥责,反而连升两级,成立三品侍郎。 秉笔太监高呼:“退朝。” 西晋帝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便从奉天殿依次推出,除了楚叶。 因为她被人缠住难以脱身。 而这个人,正是那个刚刚帮她升了官的人! “小叶子,我第一次出使,你说,咱们应该带点儿什么啊?” “小叶子,我刚刚帮你升了官,你不应该请我吃个饭什么的,表示感谢吗?” “小叶子……小叶子……小叶子!” 楚叶被他搞得烦不胜烦,真是恨不得再给他一拳! 她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却不想司马瑾不曾反应,两人一下子撞在一起! 楚叶表示,今天绝对是她重生以来,最,最,最倒霉的一天! 007 树敌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司马瑾也不曾想到楚叶会突然转身,脚步慌乱的试图停下,却不想自己绊倒了自己,整个人更向楚叶扑了过去。楚叶来不及躲闪,正好与他撞在了一起。 楚叶都不知道是该感谢她曾经所服的秘药,还是该怨恨它。 多亏了她这不正常的身高,让她做很多事都多了不少的便利,也让她女儿身的身份不至于被识破。但正因为她的身高,在现在这般情况下,两人的唇瓣,竟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 楚叶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眼前不断放大的,司马瑾俊美的脸庞。 然而无论是司马瑾还是楚叶,他们似乎遗忘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是皇宫朝堂,整个西晋权贵高官所集中的地方,而他们……两个男人,就在这些人的面前,亲在了一起! 就在那一瞬间,楚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她率先反应过来,辗转厮磨寻找出口,却完全被这家伙的气势所惊扰。 她一急,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发觉对方臂力惊人,一时间挣脱不开。 倏地,司马瑾的右手掌猛地托住楚叶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人更贴近,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楚叶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是个中老手,不适感随即而来。 楚叶转而以进为退,配合他的动作,将手绕上他的脖子,你豁出去,我也拼了,谁怕谁,我楚叶可不是怕大的。 楚叶从没有这样无所顾忌过,自动张开嘴想他闯进来,趁机咬他个措手不及,舌尖你来我往间谁都不相让不妥协。 但最后,还是楚叶先妥协的。 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她已经能听到大臣们的小声议论。她不是帝京中有名的纨绔好色,她还想要脸。 楚叶狠狠的踩住司马瑾的脚,迫使他放开她。却不想司马瑾越加放纵,竟再次试图将舌头探入她的嘴中。楚叶牙关紧咬,作为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终于,有一位年长的御史似乎再也看不下去司马瑾和楚叶在朝堂前做出此等不雅之事,蹒跚上前,将楚叶狠狠拉开,同时训斥道:“楚侍郎,你好歹也是察举取士,又是任职礼部。怎可做出以色相侍奉皇子这等不顾礼义廉耻之事!” 楚叶被司马瑾吻地神经恍惚,竟被一七旬老人轻易拉开,她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又被司马瑾拉倒身后。只听司马瑾漫不经心的出言维护到:“宋大人此言差矣,本宫与小叶子不过是不小心绊到,与大人所说的以色侍君相差甚远。更何况,朝堂之前这么多人,可有谁看到了?” 司马瑾说着,环视一周。眼神凌厉,所到之处,各个大臣都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宋瀚飞历经三朝,得多位皇帝敬重。寻常官吏见到他,哪个不是躬身行礼,他若是训斥于人,又有哪个人不是低头听训。方才他不过是碍于司马瑾的皇子身份,才没有斥责于他。没想到这纨绔皇子不只不知错,还敢威胁旁人! 真是胆大包天! 他语气不善的再次开口:“七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楚叶竖子,若不是陛下仁慈惜才,岂可恬居侍郎之位!如今又在朝堂大殿之前,做出如此…如此放荡之事!简直愧对陛下提拔之恩,愧对父母生养之情,愧对……” “宋大人!”楚叶不想再听宋瀚飞倚老卖老的斥责,更不想听他似是而非的提她父母!不说她前世出身世家大族,只说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她的母亲虽然是被养在外面的外室,却也知书达理,不同于一般没脸面的外室。因此,她面目整肃,从司马瑾背后走出,“我敬宋大人为三朝元老,不与您争论,甚至乖乖认下大人方才不切实际的指控。但是大人也别忘了,古语有言,做人要留下余地,日后方好相见。” 司马瑾站在楚叶身后,仿若楚叶的后盾一般,为她提供后退的余地。 “楚叶举孝廉出身,对父母恭顺,对地方辖地廉洁,方才入了帝京,得了四品奉常之位。楚叶身后没有世家大族维护,没有高官恩师栽培。仅仅是依靠政绩方做出如此成绩。七皇子殿下抬举楚叶,推举楚叶任出使礼官,相信也是因为看到了楚叶任京官之前所做出的种种政绩。怎么到了宋大人嘴里,就变成楚叶出卖自己,与皇子行苟且之事,方才做到到今天的位置。楚叶不才,却也知道皇子殿下身份尊贵,名声贵重,宋大人如此臆测楚叶不要紧,若是因此坏了皇子殿下的名声……就算大人历经三朝,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008 台面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她现在虽然要小心行事但不代表要任人欺负。既然宋瀚飞倚老卖老,那她也不介意拿他开刀!而且,现在司马瑾甘愿做她的后盾,那她还是不要浪费得好! 宋瀚飞老脸通红,指着楚叶说不出话来。 司马瑾在后面小声接话:“要是本皇子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有所损失,那就一定都是宋大人的锅!” 他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却也有不少人听见。甚至还有人偷笑出声。 楚叶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司马瑾委屈的低下头,咬着唇瓣满脸愧疚。 楚叶差点被他的样子逗笑,但为了在宋瀚飞那糟老头子眼前保持形象,还是拼命的忍住。 “楚大人也是与皇子殿下的关系亲密,宋大人还是不要再追究不放了。” 满堂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中年人出自众人身后,蝉衫麟带,典雅俊逸,对着楚叶微微一笑,言辞中,却暗藏玄机。 他又转而对司马瑾和楚叶说到:“宋大人身为三朝元老,也是看着殿下长大,自然知道殿下的为人。宋大人也是过于关心殿下,也请殿下退一步吧。” 楚叶在他出声的那一刻便身体僵直,眼底也露出仇恨的神色。司马瑾注意到楚叶的变化,默默握住她的手。楚叶一愣,反握住司马瑾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方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司马瑾朗声开口,“大家明眼所见,是宋大人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在先。仿佛我与小叶子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怎么到了侯爷口中,就变成了宋大人是过于关心本皇子,才出言不逊的!” 方宏旷自然预想到纨绔之名满京华的司马瑾不会轻易松口,于是转而看向楚叶,再次开口。 “楚大人仁善之名广播,相比,定不会为难年纪已经足够做您父亲的人。” “方侯爷……”司马瑾抢在楚叶前再次开口,却不想楚叶将他拦下,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方侯爷说的是,”楚叶说到:“楚叶虽然出身贫寒,但也幼承家母教诲,深知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自然不会与某些倚老卖老之人计较。出使在即,下官还要回府中收拾行李,就不与侯爷寒暄了。” 说完,楚叶拉起司马瑾,大步离开。 方宏旷不曾想到楚叶会顶撞于他,脸色铁青。楚叶出言告辞之后,本想装装样子,将她拦住。却不想楚叶根本不给他机会,拉起司马瑾,直接无视他,从他眼前离开。可他既然是出来和事,又不好对着楚叶发作。 他看向楚叶离开的方向,眼底冰冷。 哼!果真是民妇教养出来的孩子! 上不得台面! “还是要多谢侯爷出言相助。”宋瀚飞向方宏拱了拱手,出言道谢。 方宏旷收回心神,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文尔雅,委婉的避过了宋瀚飞的道谢。 “宋大人客气了,大家同朝为官,总是要互相帮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楚大人毕竟年轻,又刚刚升了三品官职,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宋大人历经三朝,经验丰富,日后若是有需要,也要帮扶着楚大人些。一切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啊!” “侯爷客气了,若是真到了那样的时候,老夫自然会帮扶着。” “如此,本侯便不打扰了。府里刚得一子,我这……除了上朝,实在是抽不开身。” “恭喜侯爷了!” “哈哈,大人客气,改日方某在府中摆宴,大人可一定莅临赏光啊!” “这是自然!” 宋瀚飞再次拱手道喜。方宏旷笑着接下了,而后便独自走开,坐上了出宫的软轿。 看着方宏旷离开,宋瀚飞渐渐收起来脸上的笑容。满是皱纹的脸上开始变得扭曲,自言自语道: “区区黄口小儿,竟也敢当众羞辱老夫。这西晋朝堂的规矩,可不是你说的算!” 闻声,几个还没走开的大臣偷偷看向他,他自然感受到同僚传来的目光,冷哼一声后甩袖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御阶下,一名侍奉的小太监左右瞥了两眼后,偷偷跑回了后宫。 009 借口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脱离了大队伍的楚叶和司马瑾走在出宫的小路上。楚叶一个人大步走在前面,司马瑾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小叶子!” 突然,司马瑾出声叫住了楚叶,然而楚叶并没有理他,依旧独自向前走。 司马瑾无奈,小跑了几步追上了楚叶。 “小叶子!”他气息微乱,“小叶子,这皇宫禁院这么大,你就不能唤顶软轿?” 楚叶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着。 司马瑾见状,直接跑到她前面,将她拦下。 “小叶子,你这么走很累的!” “七皇子殿下!不是每个人出生都有你这么好的身世!”楚叶语气不善道 楚叶升了官也还是个三品侍郎,依旧没有坐上软轿的资格。但司马瑾不同,他是皇子,就连在宫中策马而行也是得了皇帝许可的。更别说一顶小小的软轿。 “小叶子,那我让人给你叫一顶过来?” 楚叶瞪着他。 “那…那我们接着走吧。” 司马瑾的语气有些委屈,楚叶打量了他一眼。 脚步有些慌乱,双腿也很是僵硬。 他应当是走累了吧。楚叶心想。 “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先走吧。” “那怎么行!我得保护好你。你那么笨,要是再让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司马瑾一脸的不赞同。 “哪有人会欺负我。” “方才那遭老头子,不就是在欺负你!” 原来是刚才的事。楚叶微愣,自打她重生以来,除了竹子,还没有人这样关心她。她心生感动,语气也温软了许多。 “你放心吧,宫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没事的小叶子,我不累,你也是说宫门不远了,我陪你过去。” 见此,楚叶也不再推脱,只是脚步慢了不少,与司马瑾并肩而行。司马瑾自然感受到了楚叶放慢了脚步。自然而然的将其理解成了“小叶子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她已经开始对我示好了!”嘴角勾起,将内心的喜悦一点不剩的展现在脸上。 宫门就在眼前,楚叶突然停下脚步。司马瑾依旧没能和她保持同步,自己晃晃悠悠的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自己身边没了楚叶的人影。 他回头,看到楚叶面目阴沉,似乎是在隐藏着自己内心中莫大的悲伤。他顺着楚叶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辆挂着粉色帷幔的香车远远驶去。 “小叶子?”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楚叶没有理他。 司马瑾转身走回来,拉起楚叶的手。 “小叶子,你是不是走累了。要不然,我背你出去吧。” 楚叶抬头看着他,开口问道: “司马瑾,你说,你们这些贵族,是不是都是朝秦暮楚,三心二意?” 方才,楚叶看到的,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方宏旷上了那辆粉红马车的背影。 是的,楚叶是私生女,是那位位高权重的方侯爷,在外面养的外室之女。自古以来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却可以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她娘是外室,是比妾侍还要低微的外室。可她的娘亲虽然家境贫寒,却也知书达理。做这个外室也是因为方宏旷有言在先,会将她以平妻之位接入府中,却不想,在她生下楚叶后,方宏旷便翻脸不认人,只因她没有生下儿子,便将她养在外面。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这也是楚叶被喂下秘药,以男儿身份示人的原因! 楚叶恨她娘,恨她将自己变成这般模样,此生无法生育。但她更恨方宏旷!是他的巧言令色和言而无信才造成她们母女如此尴尬的境地!可他竟还能高高在上,还能那样高高在上的指责她,然后又能安心上那样一辆粉帷马车,回家看他的大胖儿子! 如果孩子死了可怎么办呢? 楚叶的嘴角弯出一丝冷笑。 既然你如此宝贝你的儿子,我就让人杀了他如何! “人都是有好有坏,人与人之间的情断义绝并不是因为人性或者其他什么具体的理由。就算表面上有,也很可能只是心已经离开的结果,事后才编造出的借口而已。” 楚叶突然转头看向他,双眼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凌厉开口:“你在给那些人找借口吗!” “不,”司马瑾直视着她的双眼“我在给你找借口。” 010 楚浔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嗤笑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心里为自己的筹划出一个完美的行动计划。 “小叶子,你要知道。有的时候被别人的错误伤害到,是无法避免的。但若是为此投入,甚至要为了别人的错误再去伤害其他人。那最后最为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司马瑾拍了拍楚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永远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说完,他便率先走向宫门。那里的婢女似乎早已经帮他把马牵来,并等候多时了。 楚叶呆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最后低下头,默默咽下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而后昂首挺胸,大步迈出宫门。 司马瑾说得对,方宏旷和楚箫儿的恩怨是上一辈人的事。她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已经足够凄惨可怜了。她确实不再应该为了方宏旷和楚箫儿的事去伤害一个尚未足月的孩子。但是…… 楚叶登上了马车,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司马瑾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呢?难道说,他已经猜到她企图派人去伤害那个孩子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司马瑾就绝不会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纨绔。难道说,他之前都在演戏! 可为什么就连浮生阁都不曾有关于他的伪装的情报。 到底是怎样的心性才能够这样伪装多年,忍受压力。甚至连浮生阁这般缜密的情报网都探查不得! 可又到底为什么,司马瑾会抛弃伪装,对她说出那样一段话。 这不是将自己暴露于人前?给了他楚叶一个天大的把柄! 若是她将此事宣扬出去。不说别的,单单说他的父皇,就不会再信任宠爱于他。他那一心问鼎帝位的皇兄们定会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而她,仅仅是他今天才见过的小小奉常。为什么告诉他?为什么? “大人,我们到了。” 楚叶木然的跳下马车,木然的走进府门。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来的刻着花纹的楚府牌匾变成了描着银纹的牌匾。 “大人。”竹子迎面唤着,楚叶却依旧蹙着额思考着,没有注意到他。 竹子叹了口气,再次唤道,“大人!” “啊?” 楚叶微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府中。眼前,竹子手里捧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有几只竹子做的小桶。每只小竹筒中,皆藏着一张小纸写着近期得到的情报。 楚叶抬手将小竹筒捞过,对着竹子吩咐道:“我不用人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人。”应是,将院落中打扫的仆从们都带了下去。 楚叶回到自己屋里,将小竹筒里面的信纸抽出,一张一张阅览。突然,一张信纸上写下的情报令她停住了双手。她恼怒的将那纸条团起来丢到一边,走到书桌前写下来另一张信纸,并盖上她的私印,小心地卷成小卷。 “竹子!” 她扬声大叫。 不一会,竹子便站在了门外。 “大人,您有何吩咐?” “进来吧。” 竹子推门而入,恭敬的站在楚叶的书桌前。 “今日飞来的鸽子你放回去了吗?”楚叶问道。 “还没有。” “去拿一只来。” “啊?”竹子有些奇怪。以往有飞鸽传信,大人都不会回信。这次怎么…… 不过他还是乖乖的去取了一直鸽子回来。 楚叶将信纸塞进竹筒并将它绑到鸽子的腿上,再次交给竹子。 “拿去放了吧。” 竹子接过那只白鸽,道了声告退便退出了楚叶的房门。 楚叶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边。正好看着那只白鸽被竹子放出去,并在空中抖了抖翅膀,打了个漂亮的回旋飞远。 楚叶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思索着。竹子见状也不在打扰,小心的退出了楚叶的院子。 过了一会,楚叶收回视线。转身将窗子关好、从地上捡起了刚刚被她扔掉的纸团。再次打开。 之见纸团上写着:“东尧贵妃小楚氏三日前逃离皇庙,下落不明。泰安帝下令封锁消息,并私下派人调查其去向。” 楚叶紧紧的攥住那张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此生最恨之人,不是祁琏,而是楚浔。 那个女人为了权势背叛家族,就算是重生后得知她被祁琏送进皇庙,她也未能解恨。 本来,他重生后便曾命浮生阁将其抓至西晋,但楚浔一直乖乖待在皇庙,一言一行皆有东尧的皇家暗卫秘密监视,实在让她难以下手。但现今,楚浔竟自己避开暗卫从皇庙跑了出来。那就怪不得她了。 就如同她在给浮生阁的回信中所写的那样。 只要探查到那女人的下落,便不惜一切代价带回西晋。 她要让楚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届时,就算司马瑾讲出再多的大道理,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011 传言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此时的东尧皇城,祁琏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心里满一阵气闷。 自从五年前,楚叶葬身凤安宫那日曾大雨倾盆,几年来,便都是逢每月的杨公忌会下些雨水。 杨公忌,杨公忌!就连老天都要和他作对! 五年前那场大旱,他趁机除去了功高震主,桃李满天下的楚家。 而如今这诡异的天象,便直接有慕氏的余孽高呼是泰安帝残暴不仁,残害忠良所致。 他突然想起了楚叶,想起了他幼年时,在父皇的寝宫门口偷听到的关于楚叶的预言。 楚氏有女,惊才艳艳;以其之能,当王天下! 当王天下?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登基为帝。他当时只觉得这预言着实不靠谱。却不想,当真有一楚氏女,仅凭一己之力便为他谋得至尊之位。在他登基之后又巧设圈套诛杀了原本太子一党老臣。他这才想到当初偷听到的预言! 难道说,楚叶真的是那个将王天下的楚氏女! 后来,他又从楚浔那里听到了有关《真言》一书的传闻。 楚家自东尧建国,便世代守护《真言》,楚家一系自古便有“得《真言》者得天下”的传言,而楚叶曾在幼年私闯藏书阁翻阅《真言》书。这让他心里更加确信,楚叶,便是那将王天下的楚氏女! 恰逢天象异常,东南大旱,他趁机除去楚叶以维护自己的皇权。却不想……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大雨。 更漏已过子时,今日又是杨公忌啊! “皇上。”祁琏的贴身内侍高卓在门外低声唤道。“杜良毅大人求见。” 祁琏压了压太阳穴,应到:“让他进来吧。” 算起来,杜良毅也是世家出身,杜家世代以保护祁氏安危为己任,杜家的男儿皆在暗卫中任职,也是皇家暗卫的主要来源。历任杜家家主兼任皇家暗卫首领一职。杜家从不参与朝政,亦不参与党争。只效忠皇帝一人,守护皇帝安危。 如果说楚氏是东尧明面上的世家,那杜家一系就是东尧暗处的大族。 “皇上!”杜良毅一身风尘,显然是冒着大雨入宫求见。 “不是让你带人暗中监视楚浔吗,怎么回来了?” “回陛下,臣有罪!”杜良毅“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深深的向祁琏磕了个头。 “怎么了?”祁琏问道。 杜良毅犹犹豫豫,似乎难以启齿。祁琏有些不耐,拔高了声线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 “陛下!”杜良毅再次磕了个头“陛下,楚浔娘娘……逃了。” “轰隆!轰隆!”只听窗外传来阵阵雷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道闪电。大风将御书房的窗板吹的“吱呀”作响,不少的雨水趁机打落在屋内窗台上。 “你…你说什么!” 祁琏满是不可置信。在他眼里,楚浔那个女人没有其姐的心智计谋,也没有其兄的勇气魄力。皇觉寺的周围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命了杜良毅带着皇家暗卫中的部分精英暗中监视。凭楚浔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逃掉? 祁琏气急败地将桌子上的奏章全部向前推落,整张书桌上的奏章全部砸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杜良毅的脸上。 “废物!”祁琏厉声呵斥!“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杜良毅只是恭敬的跪在地上,不敢出言反驳。 皇上派他带人去皇觉寺监视一个女人。他们竟然没能将她看住,让她溜走了,他心里也是自责的。 “暗甲,”祁琏吩咐到,突然一个黑影从御书房的阴影中闪现出来。 杜良毅心下暗惊,他在御书房内许久,竟没能感受到这屋内除了他与皇帝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听皇帝的语气,这人似乎是皇帝自己豢养的死士。 他杜良毅侍奉皇帝多年,从不曾想过,祁琏自己的手中,竟还握有一批死士。 这大概是楚后当初留下的吧! 杜良毅不禁想到那风华绝代的女子。他曾有幸见识过楚叶的谋划布局。环环相扣,精巧绝妙。叫南凉蛮子不敢再越过浅墨山一步! 他不止一次庆幸,楚叶生在东尧。若是那样的奇女生在了西晋或是北夷,这天下,哪还有他东尧的立足之所! 只可惜…… 只可惜当年皇帝与楚浔娘娘结盟,覆灭了楚氏,也让楚后那样的人儿就那么葬身火海。 这五年来,得知楚叶死讯的南凉再次蠢蠢欲动,天象异常,百姓民声载道,可皇帝只顾着制衡世家,巩固皇权。丝毫不将东尧的众多百姓放在心上。 若是楚后没有死,若是楚后没有死…… 杜良毅心里第一次对祁琏产生质疑和哀怨。 012 刺杀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另一边,祁琏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暗卫首领已经对他产生抵触之心。还在自顾自吩咐着暗甲务必将楚浔抓回来,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看来,楚浔那个女人,也留不得了。”祁琏心想。 他原本还想为楚家留下一条血脉,也算是报答了楚叶多年来对他尽心扶持的情义。不过…… 既然楚浔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楚浔知道的太多,他的那些最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因此,楚浔现在必须要死! 就像当初他和楚浔合作时所说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可是楚浔那个贱人,竟然趁合作之际,将他的秘密一个一个套到手,反过来威胁他!他突然想到了当初他将楚浔打发去皇觉寺时,楚浔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祁琏,你可知道,楚叶不只偷入过楚家老宅的藏书阁,她还曾翻阅过《真言》书。楚家历经上百年,传言当然不只一句‘得《真言》书者的天下’,还有另外一句‘凡是看过《真言》的人,肉身不腐,魂魄不散。” “你还记得楚叶死前的咒怨吗!等着她的报复吧!” “你说,我还应该叫你祁琏吗?” 想到这,祁琏恨不得立即掐死楚浔那个女人!他右手紧握,“啪”地一声,祁琏竟生生将上好的狼毫握断!狼毫断裂的笔杆直接插进他手掌的肉中,殷红的鲜血顺着笔尖一滴一滴的滴在尚未审阅的奏章上。 跪在地上杜良毅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跑到门外让高卓去传太医。 “朕无事!”祁琏叫住他,“杜爱卿也辛苦了一夜,早些回去歇息吧。” “陛下……那……” “朕已经派了人去找她了,此事,就不需要杜爱卿插手了。”祁琏停一下,复又开口,声音带着冷肃,“此事切不可外传出去,若是让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人得知。杜爱卿,你应当可以猜到朕会怎么做。” “臣领旨!”杜良毅拱手道。 祁琏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正巧高卓带着太医推门而入。杜良毅侧身避过,却看到跟在太医身后,拿着药箱的小童的宽大衣袖中闪过一道寒光。 灵光乍现! 眼见高卓领着的太医离祁琏越来越近,那小童借着衣袖阻挡,抽出短刃。 “皇上小心!” 杜良毅大声叫到。三步并作两部越到祁琏身前,将太医推开,空手夺过那小童手中的短刃。 高卓面色惊恐,尖声叫嚷道:“来人!护驾!护驾!” 那小童眼看刺杀失败,转身欲走,却被杜良毅绊住手脚。 驻守在御书房门外的禁军听到喊声,立即冲进御书房内,之见杜良毅与那小童交手之见,竟隐约能看到一缕红光。 几个回合之间,小童劣势已显。杜良毅正准备将他生擒,就见小童的嘴角流出一缕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正当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布衣小童的身上时,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暗暗将祁琏桌上的几本红皮奏折抽出,藏在身后。 祁琏面色铁青,一边令人将那布衣小童的尸首抬出去分尸,一边令人传唤禁军统领! 杜良毅站在御书房一角,仔细思索着那丝红光的来由,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 “杜爱卿,你此番救驾有功,便不必在御书房候着了。”祁琏说到“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待他日再论功行赏。” “是!” 正当杜良毅踏出御书房大们是,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去,他故意放慢脚步。只听到里面的内侍紧张的说到: “陛下!陈统领他……他死了!” “什么!”祁琏拍案而起,“放肆!真是放肆!” “查!给朕查!朕要看……” 又听得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杜良毅暗暗摇了摇头。看来这位皇帝当真是不堪大用。他又想起了楚叶。 “若是有楚后在旁扶持,皇上也……” 杜良毅叹了口气,坐上了出宫门的轿撵。 若是仍有楚后在旁扶持,当今的东尧,当是天下第一大国吧! 013 家书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次日一早,司马瑾便打着商讨出使事务的名义跑来了楚叶的府邸。 楚叶因着楚浔的事一夜未眠。在书桌前勾勾抹抹,到最后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 因此,当司马瑾见到楚叶时,楚叶便是眼下黑云浓重,披散着头发的憔悴模样。 司马瑾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小叶子,你昨晚是不是去逛花楼了!怎么搞得这般模样?” “皇子殿下,你这样私闯朝臣的府宅,是不是有些不礼貌!”楚叶对于司马瑾这种自来熟的行为很是无法接受。 司马瑾纨绔惯了,自然不把楚叶的话放在心上。他嬉皮笑脸的蹭到楚叶身边蹭了蹭,被楚叶嫌弃地瞪了一眼。 “小叶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司马瑾不复之前的玩笑,正色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楚叶不耐烦的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坐回了书桌旁。 司马瑾跟在她身后,细心地将门带上 “小叶子,你可知道,定远侯府上的小少爷,昨夜被人毒死了。” 楚叶眉头紧皱,面色不善的看着司马瑾。 “怎么。你怀疑是我做掉了那孽种?” “小叶子,你昨日看向定远侯的神情,仿若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今天,他家的孩子就被人毒杀,你难道都不觉得自己嫌疑很大?” 楚叶将手中的笔拍在书桌上,对着司马瑾大声呵斥道:“皇子殿下,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些吗?” 不等司马瑾再次开口,楚叶便接着说到,“皇子殿下,我昨日失态打了你,是我的不是,但你也需要为那件事负责不是吗。你昨日在大殿上的那一番话,也不知道为我招来了多少敌人。现在还在这空口无凭的怀疑我毒杀一品侯府是小少爷。皇子殿下,若不是昨日你在宋阁老面前护着我,你以为我还能容忍你到现在?” 司马瑾砸了砸舌,摇摇头。 “唉,小叶子,我还以为你开始喜欢上我了呢?” “喜欢你?”楚叶大叫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皇子殿下,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就变成不要脸了!” 司马瑾做西施捧心状委屈道:“小叶子,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心狠。我都做好了被父皇打骂,被御史弹劾的准备。你却这样拒绝了我。” 楚叶走到他身边,冷笑开口“得了吧司马瑾,装了这么多年纨绔都没叫人看出来,足以说明你这人到底多危险。你不检举揭发我殴打皇子,还向皇上推荐我去出使东尧。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司马瑾嘟着嘴回复道:“小叶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帮你,是因为我看上你了啊?” 楚叶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小叶子,你这屋里的地上怎么还有小纸条?”司马瑾突然转移话题,眼神不住的到处打量。他到楚叶的书桌前,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纸团问道。 “大概是因为今天下人们还没有进来打扫的缘故吧。”楚叶眼神慌乱,却强撑着回答他。 司马瑾一直自打捡起纸团便一直在观察楚叶的神色。只见楚叶神色微慌,紧紧的盯着他拿着纸条的手。 “小叶子,你不知道,府中的下人惯会偷懒,你若是不加以申斥惩罚,他们会愈演愈烈的!”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中的纸团。“咦,小叶子,你看,你这地上纸条里还有字呢?” “七皇子……” 司马瑾将打开的纸条抻平,之间纸团上写着:“楚叶吾儿,隔壁李婶家的小儿子即将入京参加会试,现在已然在准备。若他到了京城,你记得照应一二,为娘一切安好,勿念。” 原来是楚箫儿写给楚叶的家书,司马瑾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一声。 看来,是他太多疑了。 “小叶子,你母亲给你的家书,怎么被你扔在地上?” “风太大,吹掉的吧。”楚叶舒了一口气道。 司马瑾这才看清,楚叶书桌的背后,便是一扇窗子。窗外的柳枝正被吹的来回晃荡。他尴尬的笑了一声, “哦,那我帮你放回桌子上了。”说着,司马瑾将纸条放回桌上,用镇纸压上。并趁机看了一眼楚叶桌面上,写了一半的字。 衣物、药品、银两。统统是出使途中需要用上的东西。而旁边一张已经写好的,是一张列完的礼单。 司马瑾不再多看,正准备从桌边退开,就听见楚叶不耐的声音响起。 “司马瑾,你还有完没完。我桌子上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惦记!” “没,没什么。”司马瑾再次嘟起了嘴,委屈的看着楚叶 “没什么就赶紧走!我没时间陪你闹。”楚叶扬声叫到,“竹子,带人送皇子殿下出去!” “不,不用了,我还是自己走吧。”司马瑾干笑着推辞道。 说话间,竹子已经带人站在了门外。司马瑾一推开门,就见两个彪形大汉站在竹子身后,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饶是司马瑾前世见惯了大阵仗,一时间也是愣了一下。险些没笑出声来。 他回头给楚叶抛了个媚眼,说到:“小叶子,我明天再来看你哈!” 楚叶:“……” 014 高明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走到他身前,嘴角大大勾起。然后砰的一声,楚叶一脚将司马瑾踹出房门,司马瑾整个人跌倒在地。竹子看见了却也当没看见一样,冷漠的看着司马瑾自己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司马瑾的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向府门走去。 在司马瑾看来,楚叶是个谜。 楚叶这个年纪的男子,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高管身边总有几个丫鬟通房。但在楚叶这里,整个府上都是清一色的小厮侍卫。若是说他身边清静,但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他也曾想过是楚叶的家教所致,因此昨日特意在御史的面前逗弄他,引来宋瀚飞的呵斥。他也知道了楚叶是举孝廉出身,家境贫寒。 一般来说,这类一朝得志的寒门子弟,再禁欲的也会受不了同僚的热情相邀,去几回烟花之地。可据他所知,楚叶自打入京为官,除去上朝之外便再也没有踏出过府门半步。 朝臣们之间都在传,说楚奉常在府里养了个异族女人,那女人姿色上佳,功夫了得。楚奉常这才丝毫不留恋烟花之地。可他今日来这奉常府,哦不,侍郎府,别说异族女人,就连个女人都没有。这让他更加怀疑了。 他不是真纨绔,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有人认为,大隐隐于市,可实际上真正高明的隐藏方法,却是隐于山林。藏身于一片自己造就出的山林。就比如,每月十五都会从城外飞来一群鸽子。帝京位置奇特,经常会有迷途的飞鸟飞过,落入各家府邸之中。可自他一年间观察以来,其他府邸会间隔一两月才有野鸟飞入,只有楚叶的府邸,会固定不变的飞入白鸽,并且每月都有。再比如,这偌大帝京中,只有楚府中没有一名婢女侍候。这两点诡异,已经足够他怀疑于楚叶了。 他前世是军中上将,主管情报与搜集。之前,他曾经怀疑楚叶是邻国的奸细,然而楚叶所表现出的爱国却异常真实。今天他来楚叶府邸虽然是临时起意,想要逗弄逗弄,但也不乏是想要探查一番,楚叶是否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爱国。 虽说今日楚府一行,他尚不能确定楚叶的真实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楚叶对于西晋确实没有不怀好意。 司马瑾登上马车,车内的侍婢为他撩起车帘。他回头看了一眼楚府牌匾上勾勒的银边。心情颇好的钻进了马车中。 另一边,看着司马瑾的马车渐行渐远,竹子回到府中外院,想楚叶禀报道:“大人,七皇子已经走了。” “嗯。”楚叶挥了挥手,示意竹子退下。 竹子离开了楚叶的屋子,房中再次只剩下楚叶一人。 根据昨天她对司马瑾的多少了解,再加上竹子之前递来的关于方宏旷幼子死亡的消息。她就能确定,司马瑾此行的目的。 虽是他打着查看礼单的准备情况的名义,但心里绝对存了试探她的心思。 楚叶玩弄着手里的纸条。 这是她听到司马瑾的车架已经到府门外之后所写下的。上面所说的事情的确属实,但却不是她那远在边城的母亲所写。事实上,自打她进京为官,楚箫儿就再也没与她来往过信件。她会得知这件事,也是因为竹子与李婶家的大儿子李戴有所来往,之前李戴写给竹子的心中多少提到了些希望竹子能照应他弟弟一番的信息。她这才能将此事大方写上。毕竟,如果只写了些母亲对儿子的问候,却不写一些在她身边发生的事情。那么这封家书多少会显得不够真实。 当然,就算没有这封信,司马瑾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但,司马瑾是高明之人。若是半丝痕迹都没有,必然会引起怀疑。因此,让司马瑾看到这封母亲写给多年未见的儿子的信,正是向司马瑾表示自己没有隐藏秘密的最好手段。 让他看到这张纸条,勾起他的怀疑之心。却又放上些平淡的内容,让他的心放下。 她楚叶在东尧纵横多年,玩弄人心的手段,岂会比他差? 说到东尧,楚叶抬起头向东边望去。 015 春风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送走了司马瑾,楚叶将收好的情报从暗格中拿了出来。 她将得到的所有信息点在桌面上铺好,有用的,用笔誊抄到另一张纸上,暂时用不到的,就再次收回到暗格之中。搜集到的情报并不一定能全部用得到,但情报于她,就像预算对于户部:你尽可能弄到更多,然后坐下来慢慢想如何去用。 有的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越是能作为一个切入点,让她尽可能快的接触到事情的本质。 就好像这一条:定远侯府一名姨娘的二等丫鬟因打破花瓶,于前日让人牙子割了舌头带出府。 二等丫鬟虽然身份不算太高,却都是能在主子房里伺候的美差。若不是犯了大错,是不会被发卖出府。像这种打碎了花瓶的小错,也就是打几个板子,罚上一两个月的月钱。 但是,结合今日定远侯府小少爷暴毙的消息,事情的真相就渐渐的浮出水面了。 定远侯府的姨娘指使自己的丫鬟出府买了毒药,毒害了平妻夫人所出的小少爷,为了防止风声走漏,寻了个由头将前去买药的丫鬟发卖出府。又怕她出府之后到处乱说,因此被割了舌头。 又是深宅大院勾心斗角的技俩。 不过,她若是叫定远侯府后院起火,方宏旷那老东西大概也没多大功夫找她麻烦。 他以为她不知道,方宏旷跳出来做好人却被她噎了回去,以他那睚眦必报的脾气,会安安稳稳的放过她? 楚叶打定主意唤来竹子,表示自己今日要出去买几个侍女。 竹子不赞成道:“大人,买几个侍女而已,叫个人牙子带几个小奴婢过来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出去。” 楚叶换好了衣服,瞥了一眼竹子:“你懂什么,人牙子带进来的姑娘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哪有什么好的。这侍女我可是准备让她贴身伺候的,若是长得不好看,最后难受不还是我自己。” 竹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楚叶不在与竹子搭话,独自踏出了楚府的角门。竹子看着楚叶背影,不禁感到庆幸。从前的大人就如同一个工具。没填除了喝酒就是上朝。府里的侍卫小厮们不知道为此私下议论过多少次。如今的大人,虽然依旧冷清,但却不再向从前一样。 竹子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喃喃自语道:“真是要感谢老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楚叶出了府门之后却有些后悔。 她从前出府,走的不过是楚府到皇城的一段路而已,其他的地方从来不曾去过。再加上西晋帝京实在太大。一时间她竟有些摸不清方向。只随着人流,往前走去。 楚叶虽然不认识路,但她还知道应该到哪去找那个被姨娘发卖的二等丫鬟。 她瞧着街市上装潢的最为繁华的青楼,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现在还不到黄昏,各大青楼还没开始营业。这家店现在这个时候就开着门,显然是请了人牙子进去卖姑娘。 那姨娘也是个没见识的,人牙子既然得了一个稍有姿色的姑娘,怎么可能还将她的舌头割掉,断了自己的财路? 试想,将一个姑娘买到高官府邸更为赚钱,还是卖到风月场所更加赚钱。 尤其是高门府邸出身的丫头,虽说是犯了错被驱逐,但学识眼界总是要比那些实在过不下日子的穷人家的孩子高的。 因此,这些丫头就成了各大青楼争相购买的对象。 既然说那个被发卖了的丫头也是略有姿色,因此,到青楼来找,准不会错! 谁料想,楚叶刚一进门,便有一鸨母拦下了她的去路。 鸨母打量她一眼说到:“这位公子,咱们春风馆今儿个还没开张呢,要不您还是晚些时候再来。” 那鸨母嫌弃地看着楚叶的装扮:一身江南织绣的暗色长衫,算不上有多名贵。头上也仅仅是颤巍巍的别这一直暖玉簪。也就是手上摇着的扇子看起来还值几个钱。 落魄儒生的标准装扮! 鸨母心里冷哼一声。 这样的人兜里能有多少银子,也敢跑到她这春风馆来点姑娘。 016 清奴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妈妈,”楚叶自然感受到她嫌弃的目光,但她并不以为意,脸上堆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在那鸨母眼前晃了晃。“妈妈,我这实在是家里管的严,好不容易等到我那婆娘今日出门上香,我这才跑了出来。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说着,楚叶顺手将那锭金子塞到了鸨母的手中。 鸨母吞了吞口水,朝着楚叶一笑。她从袖子中抽出张手帕,挡在面前,小心翼翼地用牙齿个硌了硌,看着上面的牙印,挥着手帕打在楚叶的肩膀上,“瞧您说的,不就是叫个姑娘。咱们这春风馆可是帝京中最大的花楼,别的没有,就是那善解人意的姑娘多!” “清奴,带这位公子上楼挑挑!” 说着,就有一身穿粗布青衣的姑娘闻声小跑了过来。楚叶看了她一眼,对那鸨母说到:“何必那么麻烦,就这姑娘吧。还请妈妈为我们安排一个房间。” 鸨母有些为难,却又不想流失楚叶这个出手阔绰的公子,斟酌着开口:“公子,这丫头是前天刚来的,这……还没开苞呢。” “无妨,公子我就喜欢用那些干净的姑娘。”楚叶伸手揽过清奴,轻佻的勾了勾她的下巴。“你说是吧,小丫头。” 清奴低头,诺诺的应了声。 鸨母见楚叶确实对清奴有兴趣,便也随了她,并给他们指了间上房。 楚叶揽着清奴,顺着鸨母指的方向,迈上了台阶。 她脸上带笑,余光之中却看到一名龟公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跑来,附在鸨母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鸨母脸色一僵,张大了眼睛,狐疑的朝着楚叶看来一眼。等到龟公走了之后,鸨母看向楚叶的眼神中竟多了些恭顺。她赔笑道:“公子,我们这的花魁姑娘从楼上望下来,觉得公子气宇轩昂,很想与公子见上一面,不知公子……” 说到这,那鸨母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主子从来洁身自好,从来不曾碰过女人,这次却……难道他喜欢的竟然是男人! 这样一想,她又将楚叶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确实是个男人啊! 楚叶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她此行,只是想带走清奴——那个被卖到青楼的丫鬟,对于其他的女子并没有兴趣。于是她推脱道:“不用了,我这时间紧迫,还是想早与清奴共赴云雨。至于花魁,我虽然有那心思,却不曾带了那么多银两。” 说到这,楚叶面露羞敕,却不想那鸨母竟然热络的将她往上推去。 “无妨,公子既然是我这春风馆的花魁想见,妈妈我这次便不收公子半分银钱。” 楚叶瞥了眼清奴,见她神色有些慌张,本想拒绝。然而却已经被鸨母推到的二楼。她只好嘱咐道:“那妈妈可要记得,清奴那丫头我买了。你可要好好照料。” 鸨母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楚叶更加狐疑了,而就在她狐疑之间,鸨母已然后退了数步,开口笑道:“公子,这里面一间便是,定然那不会叫公子你失望。” 017 师兄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青楼这样的地方,一向是黄昏才开始营业。楚叶来的早,以至于就连大堂上除了几个负责打扫的小奴不也没有人。等到了二楼,便更加冷清了。冷清到楚叶甚至在怀疑,那鸨母将她带上二楼,是不是要行什么不法之事! 楚叶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便突然听见回廊深处,那最后一件厢房中传来阵阵琴声。而等她再回过神时,却发现那名鸨母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琴音走去。 琴声阵阵,不同于古筝的轻快。反倒像是茂密丛林中,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带着一丝丝的凄凉悲壮。 忽地,几个泛音之后,那古琴的曲子突然多了些茶靡之音,引人落入红尘。 一声一声,仿若青丝缠绕,情丝缕缕。每一个音符,都似乎是从圣洁的天界而来。但那圣洁之中还带有几丝低沉婉转的呻吟之音,诱人沦落其间,让人哪怕是在最为圣洁之所,也能做出那最为淫靡之事。 这不是一种心里变态,而是人类对于人生最为本质的追求。那弹琴之人,对人性抓的倒也透彻。 楚叶随着音阶慢慢前行。这春风馆显然是花了大价钱修建,哪怕说一步一金也不为过。就连地上踩的,都是世间罕见的大理石,更不说房梁门柱均是采用了上了年头的紫檀木所做。楚叶不禁好奇,在这不菲的房屋深处,住着的,到底是怎样一妙人儿! 随着琴声停住了最后一节音符,楚叶也落下了最后一步。她停在门前,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人绝不是一名普通的青楼花魁。但人的好奇心摆在那里,就像她曾经在夷族的书中看过的潘多拉魔盒一样,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要不顾一切的打开。 “公子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进来呢?” 房间中,传出一名男子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不似琴声那样靡靡,反而带着一种沉稳和清亮。 楚叶愣了一下,又笑了一声。推门而入。 她一进门,便是一阵香雾扑面而来。那香气虽香,却不让人讨厌。反倒是那雾,遮得人看不清事物。楚叶凝眸一看便又是又是一愣。白桦木的屏风后,是一名白衣男子。那男子身形颀长,一袭白衣将他衬得高贵圣洁。楚叶却觉得这男子,似乎有些熟悉。 靡靡之音再起想起,引人堕落的意味也更浓了些。 楚叶低头走了几步,到了那烟幕之后,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脸颊虽清瘦却透着健康的色泽。一头乌发只用了一根粗布发带绑起,垂在身后。一双淡蓝色的莹眸乍看之下虽然清澈,但眼底却透露着浓浓的算计。剑眉高鼻倒将他衬的英气十足。 “长得还真矛盾。”楚叶心想。 一曲奏罢,那人停下拨动琴弦的双手,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 他朝着楚叶邪邪一笑,开口道:“叶儿,多年未见,你不记得师兄了吗? 018 求凰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一愣,她重生而来,确实不知道原身还有个师兄。 她摇摇头,解释道:“酒喝的多了,生了场大病。以前的事,都差不多忘得干净了。” 那人也是一愣,摇摇头,笑了笑。 “早就告诉你饮酒伤身,你倒好,身体没伤着,把脑子伤了。” 楚叶眉头紧皱,不善的开口:“闭嘴!” 那人拉过楚叶的手,两指搭在楚叶的手腕上,略一沉吟。 “这脑子也没多大问题啊。” 楚叶打下他的手,那人仿若很受伤的样子,泪眼汪汪的看着楚叶:“叶儿,你到底生了什么病,竟然让你连你最可爱的叶离师兄都不认识了。” “叶离......师兄?” 楚叶突然痛苦的扶住脑袋,那阵阵袭来的痛感让她难以招架。 叶离见状,将楚叶扶到床榻边,又仔细的为她切了脉。 “或许,是受当年九转龙涎丹的影响吧。”良久之后,叶离才开口说到。“当年箫姨一意孤行,让你服下了九转龙涎丹,我们虽知道会有糟糕的后果,却没想到,竟会糟糕至此!” 九转龙涎丹? 楚叶不禁疑惑。相传,这是古时候,达斡尔族的秘药。其配置方法早已失传,成药更是被遗失在纷飞的战火中。关于它的记载也并不详尽。 原身服下的竟然是九转龙涎丹! 那她和达斡尔族到底有什么关联? 楚叶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是刻意阻止楚叶回忆起有关她的从前的事。楚叶紧紧咬牙,试图对抗这从骨子里发出的疼痛! 叶离见楚叶神色不对,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那瓷瓶晶莹剔透,上面还用了携刻的技术雕出了几片树叶。 叶离看着那瓶子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将其中的药丸倒出一粒,塞进了楚叶的嘴巴里。 楚叶只感觉一阵清凉顺着喉间直到胃袋。紧接着便是一阵睡意涌入脑中。就连那蚀骨钻心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她顺从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叶离看着楚叶的睡颜叹了口气。 他的小师妹,自小便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一日的变得怪异,变得与常人不同。长大后便只知饮酒,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他在一旁看着也着实心疼。 他掂了掂手中的雕叶瓷瓶,将它放入了楚叶的手中。而后唤来一名龟公,让他将楚叶送回楚府。 那龟公得了叶离的吩咐,自然不敢多言。但还是记得楚叶之前说过的,将清奴买走的话。于是大着胆子请示道:“那,清奴也一并送回去吗?” 叶离点点头,示意他将楚叶带走。 龟公将楚叶背在背上。一步一步下了楼。又吩咐了几个侍童,将楚叶和清奴一并送入雇来的马车,带回了楚府。 叶离透过窗子,看着那马车遥遥远去。回到了琴旁。 突然,房间内的暗室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红衣男子。 那男子顺手拿了桌上的茶壶,坐在了叶离的对面。 “阿离啊,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她既然已经开始反噬,便再找一个。何必拿那么珍贵的药材给她吊着命。” 叶离不曾答话,双手再次搭在了琴弦之上,一曲“凤求凰”流畅的传出。 红衣男子听着这曲子一愣,摇头微笑着喝下了壶中的茶水。 019 恶意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待楚叶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戌时三刻了。 竹子趴在床边沉沉睡去。旁边的小桌上,还有一个只剩下些药底的空碗。 楚叶扶了扶额头。 她被春风馆的主人邀请,却不曾想旧疾发作。好像还晕了过去。 楚叶又动了动身体,却觉得四肢无力,疲惫不堪。 似乎是楚叶的动作将竹子惊醒。一觉醒来便见到自家大人从昏睡中清醒。竹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大人,你终于醒了!” 终于?楚叶有些疑惑,就听竹子继续说到:“大人,您都昏睡了整整一天了!” “整整一天?”楚叶有些震惊。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以往若是旧疾发作,也不会睡上这么久啊? 她突然想起了在春风馆时,被喂下的那粒药。 难道说,是她那叶离师兄喂的丹药所导致的? 等等,清奴呢?清奴也和她一起送回来了吗? 她看向竹子,连忙问道:“清奴呢?” 竹子连忙回到:“那人也一并送回来了,我把她安置在后院了。” “嗯。”楚叶低头思索了一番。“我昏睡这几天,可有谁来过?” 楚叶这么问,只是想确认,叶离是否来看过她。却不想竹子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竹子?”楚叶再次问道,“到底有谁来过?” 竹子早就知道瞒不过,于是开口回答道:“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曾经来过。听说您旧疾复发,还带了太医来,说要进来给您诊治……” “他曾近进来过!”楚叶打断竹子的话,“你曾经让他进到这间屋子,还让太医给我诊治!” 楚叶低下头,脑中极速运转。 如果说太医曾给她诊过脉,那是不是代表,司马瑾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子的事?或者发现她藏在这间屋子里情报? 如果说他真的知道了,那他会怎么做? 为她保守秘密,还是令她万劫不复! 楚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恼人的疼痛再次发作起来,影响她思索的能力。 “没……,奴才没让他进来。”竹子在一旁小声说道“送您回来的那人嘱咐过,不要让任何人进到屋子里。他还说……这是您的意思。”。 听罢,楚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于是吩咐竹子将清奴带来。 竹子得了吩咐,躬身退下,临走前还细心的带走了楚叶的空药碗。 看着竹子离开的背影,楚叶将腿抬了抬。自打她醒来,便觉得自己身子底下压了什么东西。 她将手伸到被子里,摸了摸。 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温暖的硬块。她将硬块掏出,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玉瓶。 那玉瓶的瓶身上,携刻着两片树叶。与她前日在春风馆见到的一般无二。 她拔开瓶上的塞子,向里面看了看。玉瓶之中,有十数粒黑褐色的药丸静静的安放其中。 正是她前日被喂下的药丸! 楚叶握着瓶子,脑中满是困惑不解。 这时候,竹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清奴到了。” “进来吧。” 竹子把门推来,想旁边扬了扬手。紧接着,一名身穿淡青色一群的姑娘踏入了楚叶的房门。 她慢慢的走到床边,向着楚叶行了个礼。 楚叶看着她,柳叶眉,樱桃口,尤其是那一双令人流连忘返的大眼睛。怪不得那人牙子会把她卖到春风馆这样的大地方。 这样的人儿,哪怕不是帮那姨娘做了那件事,大概,也不能在定远侯府的后院过的长久吧。 “云清。”楚叶盯着她,淡淡开口。 清奴低下的身子猛然绷紧,开始不住的颤抖,进而将身子伏的更低。 “你不用怕,我将你从青楼中带出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并无恶意?” 020 清澈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的声音蛊惑般传出,仿佛带有魔力。清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最终停止了颤抖。 “你抬起头来,我问你几个问题。”见清奴不再颤抖楚叶直接步入了正题。 清奴抬起头,叫楚叶看清她的脸。之前在春风馆中,因为光线的原因,楚叶并没有看清。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清奴的眼角到鬓间有一道细长的白痕,似乎是用利器一下子割破。 楚叶明白了,为什么以清奴的姿色在春风馆中只是个奴婢,为什么她被卖到春风馆三日都不曾接过客。 她竟自毁容貌,以保全清白! 以伤口愈合的程度,想必春风馆也不想失去这么个能赚钱的姑娘,而为她请了大夫治疗。 四日,能愈合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容易了。 清奴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嗯、啊”的声音,而后又对楚叶摆了摆手。 楚叶看得明白,她的嗓子毁了。甚至连发声都成了奢侈之事。 “你可会写字?”楚叶问道。 清奴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对着楚叶颔首。 这就好办了! 楚叶指着屋子对面的书桌,对清奴说到:“那张桌子上有纸笔,你去取来。我问你什么,你便在纸上写下答案。这样可好?” 清奴点点头,起身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之后,将白纸铺在了楚叶窗边的小几上。 “清奴啊。”楚叶见她准备好,感慨地唤了一声“你恨方王氏吗?” 清奴甚至没有思考,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是”字。 “我这有一个机会,能让方王氏万劫不复。你,可愿意去做?”楚叶接着说到。 清奴犹豫了一下,进而在纸上写到:“我父母兄弟都在方府,若我做了,他们会不会受到伤害?” 楚叶微愣,清奴遭受方王氏迫害至此,她的父母兄弟既然都在侯府当差又怎会不知。若是他们能先人牙子一步将她带走。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可当她对清奴提出报仇后,她竟依旧想着她的父母兄弟。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善良,还是真愚蠢! “你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吗?”楚叶接着问道。 清奴看着楚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楚叶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清奴在纸上写到:“子女不言父母的过失,我虽然不曾读书,却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停顿一下,紧接着又续写到:“我刚被卖入青楼时,也曾怨恨过,但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谁都想生在好人家,可你没有办法选择你的父母,你的出身。老天发给你什么样的牌,你都无从抱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手烂牌打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可我确实无法接受满口黄牙的汉子趴伏在我身上,不断索取,我没办法,只能拔下头顶的簪子划破了脸。之后的日子虽然难过些,但好歹不用再接客。也好在,那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楚叶看着清奴的字,不禁笑出声来。她将清奴扶起,让她做到床边,直视着她:“你可知道,能让你报仇的机会并不多。” 清奴沉默不语。 “你确定要放弃这次机会?” 清奴坚定的点点头。 楚叶看着她眼底的清澈,默默的将自己设计好的计划全部推翻。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清澈的人。 幸运者都有一样的幸运,可不幸者却各有各的不幸。 可那些不幸之人所做的都是相同的抱怨,抱怨自己的出身,抱怨自己的际遇,抱怨自己的父母,抱怨自己的上司。没有一个人选择抛却前尘,向前行进。 而这些人中,高官显贵者有之,声名显著者有之。可他们,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远远比不上清奴的开阔心胸。 楚叶自嘲的笑出声来。 之前她自信满满的计划好,若是顺利将清奴带回府中,便叫她去京兆尹府击鼓鸣冤,控诉侯府姨娘,毒害少爷,诬陷奴婢。那样她自己虽然会落得个帮凶的罪名,却也是受人指使,还有首告之功。又有自己保她,想必也不会落下太大的罪名。可她竟然为了那些对她冷眼旁观的亲人,而放弃了这个机会。 实际上,若是自己要求她去京兆尹府控告,她也未必不会去。但是楚叶又不想这么做了。 她既然做不到豁达的原谅那些伤害她的人,便为这世界留下一丝豁达吧! 楚叶微笑着告诉清奴:“好,那你便现在后院住下,以后便贴身伺候于我吧。” 清奴露出一丝微笑,再次跪倒楚叶身前,向她行了个大礼。 这时候,书房那边的窗户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清奴吓的连忙跳起来,将楚叶护在身后。 一黑衣男子从帷幔后走出,风骚的摇着一柄玉骨扇,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楚叶将看清那人的身影后,将清奴从自己的身前拉开。语气恶劣的斥道:“司马瑾,大晚上不睡觉你跑到我楚府做什么!” “小叶子。”司马瑾又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邪气的对着楚叶说到:“如此良辰美景,当然是来找小叶子你,搞基啊!” 021 作戏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随手抓起身旁的药瓶向司马瑾砸去,司马瑾辅以伸手,便将那药瓶抓在手中。 他仔细看了眼手上的药瓶,开口调笑道:“小叶子,这药瓶倒是精致。” 楚叶推了推清奴,示意她先出去。而后从床榻上下来,大步走到司马瑾身前,将药瓶从他手里抢过。 司马瑾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笑出声来:“小叶子啊,不要那么不解风情嘛。” 楚叶一脸严肃,将药瓶放在床榻的抽屉里。 突然,楚叶感到一个庞然大物压在了自己身后。她顺势向旁边一闪,“砰”的一声,司马瑾的身体趴在了楚叶的床板上。 楚叶冷冷开口:“七皇子殿下,玩笑要是变成真实就没意思了。” 司马瑾一个侧身,手支撑头,侧卧在床上,看着楚叶。 “小叶子,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 楚叶随手抓起床尾的衣衫,披在自己身上。而后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袍。 “如果七皇子殿下现在离开,我还会把今晚发生的事算在玩笑的范围内。”说着,楚叶笑了一声,又补充到:“更何况,皇子殿下今夜,也不是为了楚叶而来吧。” “何以见得?” “你是一个聪明人。你那日在大殿前就看出我对方宏旷的恨意,他儿子死了之后又第一个来试探我。你早就知道我会找到清奴不是吗?” 司马瑾抵笑出声,渐渐坐直了身体:“楚大人也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是啊,我早就知道你想利用我找到清奴,我本想将计就计,将清奴交给京兆府。但现在,我后悔了。” 司马瑾不解的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开口发问。 空气突然间寂静下俩。 突然,司马瑾一个箭步冲向楚叶,将她扑倒在地,狠狠的咬住她的嘴唇。 楚叶顺势滚开,指着司马瑾,声音充满哀怨:“皇子殿下,楚叶从一届白衣,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您就不能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 “小叶子,在你眼里,我就是……” 楚叶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对他说到:“司马瑾,我想当大官,想做权臣。这些都不假。但是,我并不希望在我晋升的路上,上司对我不喜,下属也对我不喜。你明白吗?” “所以,你实在指责我管得太多?” “对!”楚叶说到“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你太过多管闲事了吗?” 司马瑾紧皱着没有,嘴角向上扬起。点了点头。 “对,我真是多管闲事。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楚侍郎!” 司马瑾咬牙切齿的说出口:“楚叶,那照你的意思,我帮你升官反而是在害你!” 楚叶别过眼,难以承受他的目光灼灼。 “楚叶,你扪心自问,我帮你是在害你?” “司马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是你帮我手段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楚叶说到:“你现在不是在帮我,而是在碍我的事!” “既然如此,”司马瑾发出一声淫笑:“那我总要给自己找些福利!” 说着司马瑾拉起楚叶的手,一把将她推到在床上。整个身子压在楚叶身上,甚至将自己的外衫脱落在地。 房顶上突然传出“卡啦,卡啦”的声音。 楚叶眨眨眼,而后一把推开司马瑾,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022 隐疾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司马瑾无所谓的笑了笑。 楚叶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捶了一下司马瑾。 司马瑾“扑通”一声倒在床板上,再一次压上了楚叶的身体。 “司马瑾,你这人有完没完!” 司马瑾双眼紧闭,一声不吭。 楚叶深吸一口气,将司马瑾从自己身上推开,站起身,不耐烦的说到:“行了司马瑾,别装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阵寂静。 楚叶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将司马瑾扶起来,用力地摇了摇! “司马瑾?司马瑾?你怎么了?” 司马瑾依旧双眼紧闭,脸色青紫。楚叶突然感觉自己手心一阵冰凉。她颤抖着翻过自己的手掌。 上面一片青紫! “司马瑾?司马瑾!”楚叶用力的摇晃着他,“司马瑾!司马瑾你醒醒! “咳咳。” 司马瑾渐渐睁开眼睛,之间楚叶正焦急的看着他。 他艰难的抬起手,抓住了自己的外衫。 楚叶看到他的动作后,连忙将他的衣衫脱下,之见一个瓷瓶静静的躺在他怀中。 楚叶来不及思考,连忙抓住那瓷瓶,拔下瓶塞,喂司马瑾吃下瓶中之药。 司马瑾被喂下药,体温也渐渐回归正常。 楚叶深呼出一口气。 她将瓷瓶盖上塞子,却闻到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楚叶将瓷瓶放在鼻下嗅了嗅。皱着眉头仔细思考、 突然,她的余光扫到之前被司马瑾放在桌子上的玉瓶,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闻到的,与司马瑾的药瓶相似的味道! 这药,竟然和她在春风馆被喂下的药,是一样的! 楚叶看向已经熟睡的司马瑾。 难道说,司马瑾与她师出同门?还是说,司马瑾和她有同样的隐疾。 如果是后者,是不是说明,司马瑾也是劫后重生之人! 只是,为什么司马瑾会全身冰冷? 疑问太多,就连她手里掌握的情报也不能完全满足! 楚叶唤来竹子,让他再取一只信鸽来。 竹子委屈的说到:“大人,那些鸽子,都放了。” “都放了?” 她这才出去了一天,怎么就都放了! 好吧,她昏睡的那一天不算! 楚叶握了握手,那片冻伤已经不再隐隐作痛。 “看来只有等下个月,才能让浮生阁好好调查司马瑾这个人了。”楚叶心想。 “对了,明天差人去裁缝铺给清奴订几件衣裳。最近风声紧,清奴不适合出去。” 竹子点头,只听楚叶又补充到:“对了,让人放出消息,说定远侯家的小公子,是御史台的人宋大人派去做掉的。” 宋瀚飞那老东西,最近一直盯着她要找她麻烦。她在去春风馆的路上就发现了。估计是在等下次上朝,当众参她一本。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先下手为强! 宋瀚飞不满于方宏旷已久。哪怕上次方宏旷替他解围,他也依旧对他很是不满。 既然这样,他就放出风声去。说定远侯府的小少爷是宋瀚飞派人弄死的。 宋瀚飞有这个动机,方宏旷的姨娘缺一个替罪羊! 岂不是正好! 023 家臣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送走了竹子,楚叶回过头,看向剩下的那个麻烦! 司马瑾身份尊贵,必然不能离奇失踪。不过他却已经知道了自己将清奴藏在府中。 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她还不清楚司马瑾是敌是友,如果贸然的将司马瑾放回去,若是他让人向定远侯府递去消息。 后果可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的! 楚叶深吸一口气。 如今的朝局,大皇子司马承才能出挑,为人宽厚。因此也有不少朝中大员对他多加支持,二皇子司马襄母族式微,才能也并不出挑。五皇子司马荣问鼎之心最大,对皇位势在必得,母族是定远侯方家一系,声势极大。而司马瑾行七,虽然对外称为嫡子且深得圣宠,但之前的表现太过纨绔不堪。因此大半的朝臣都认为下一任的皇帝,会在大皇子和五皇子中产生。 西晋祖训:皇位传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因此,虽说司马荣实力上更胜一筹,但大皇子有祖训傍身,也未必会输。 可现在,她已然知道了司马瑾并未纨绔无能之辈,是不是说明,他,也有问鼎帝位的野心? 自古以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例子不在少数。若是司马瑾确实一直在隐藏实力,那前日是否是刻意向她示好? 赌一把? 赌一把! 楚叶搬来凳子,坐在床边。 司马瑾睡觉的样子,倒是比他醒着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待司马瑾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叶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坐在床边。 司马瑾撑着身体做起来,靠在床柱上。 “怎么了我的小叶子。”他强撑着笑,还伸手刮了一下楚叶的鼻头。 楚叶看着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他还是个病人!是个病人! “司马瑾,你会告诉别人,清奴在我这么?”楚叶正视着司马瑾的双眼,无比认真的问道。 司马瑾笑出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也看定远侯不顺眼。” 司马瑾开玩笑般给了楚叶一个答案。楚叶眉头紧蹙。她有点看不透司马瑾了。 算上这次,司马瑾已经帮了她两次。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无比正式的看着司马瑾:“司马瑾,我知道你的生母不是皇后,我知道你并非你表现出的纨绔。所以,下面这些话,我只问你一次!” “司马瑾,你想要皇位吗?” 司马瑾不再勾着嘴角,收起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他强撑着从床上下来,站在楚叶身前。 “你觉得呢?” 楚叶低笑一声:“司马瑾,你帮我两次,若是你想要,我可以帮你。” 司马瑾也正视着楚叶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到:“就算我想要,你一个小小礼部侍郎,要如何帮我。” “司马瑾,你并非看方宏旷不顺眼,而是因为,是他杀害了你的母亲!你也恨他们,不是吗?” “我还知道很多,宋瀚飞身居御史之位,却私下收受贿赂;方宏旷后宅不宁,皆因宠妾灭妻所致;司马荣豢养女妓,并将他们折磨致死;就连王座上的那位,年轻时也是风流浪子,安阳王世子就是证明不是吗?” “司马瑾,你若信我,我必定将你推上皇位!” 司马瑾看着楚叶对世家大族的秘辛如数家珍,心中一片起伏! 他一早确定的白鸽确实是将情报送到楚叶手中,楚叶手中那张巨大的情报网,对他会有天大的助力! 楚叶说的对,他对皇位却有企图,只是手中资源有限,只能徐徐图之。 若是有了楚叶作为助力!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司马瑾很是疑惑。就是是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楚叶也并不知道他的真正的能力。这样的他,他为什么要帮助? 楚叶沉默。 司马瑾自嘲的笑了笑:“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帮我。楚叶。” 突然,楚叶的声音从司马瑾的耳畔响起,她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但又无比清晰:“因为我看到东尧北夷时刻对西晋虎视眈眈,看到邦畿朝堂藏污纳垢荆榛四方,看到天灾人祸数不尽流离……司马瑾,我不是一个痼痹在怀的志士仁人,但这样一个国家需要他的君王治理,我可以帮些什么,自然去做就是了。”楚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当然,我也并不是没有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 “若你为太子,出兵东尧,将其划入西晋版图之中!”楚叶笑盈盈的看着司马瑾:“祁琏可不是一个好君王。” “好!”司马瑾一锤定音。 闻言,楚叶双膝微曲,跪在司马瑾身前,恭敬俯首:“楚叶愿为殿下家臣,助殿下荣登九五!” 024 报仇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站在卧房的窗前,看着司马瑾离去的背影。 踏出府门,司马瑾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皇子,而她也依旧是那个苦苦挣扎了礼部侍郎。 楚叶突然回想起,她表示归顺后,与司马瑾的一番对话。 “所以,你知道昨晚是谁蹑手蹑脚的趴在我的屋顶了吗?” “能做出这样小家子气的举动的,除了我那五皇兄,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司马瑾嗤笑一声,“方家那样的门户,能出一位皇妃已经是他们的福气了。” “听起来你对他们的怨气也不比我少。那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想要清奴,也是想把定远侯的后院搅和的不得安宁?”楚叶笑看着司马瑾说到。 “小叶子,”司马瑾说,“我想让你帮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清方家兄妹在十五年前究竟做了什么!” 楚叶点头,将桌上的茶杯递了一盏给司马瑾。 她举杯,司马瑾同样将茶杯举起。两人笑着饮下了杯中的茶水。 楚叶回过神来,看到清奴正拿着扫帚打扫着庭院。她将落下的柳絮扫在一起,然而风却再次将它吹的满院都是。 楚叶看着四处飘荡的柳絮,意味深长的笑出声来。 她抬手,叫了一声:“清奴,别扫了,扫不净的。” 清奴放下手中的扫帚,向楚叶福了一福。楚叶关上窗子,坐回到书桌前。 既然清奴不愿去京兆府作证,那她就必须要另找个法子,让方宏旷的后院乱起来。 虽然说已经有了宋瀚飞为那位王姨娘背了黑锅,但连一个刚刚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楚叶将定远侯府的势力分布表铺在桌子上。 定远侯方家是商贾出身,随着孝宗皇帝征战北夷时立下军功,得了一个小小的列侯之位。之后又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又幸运的将女儿嫁进了皇家。这才从列侯变成了侯爵。定远侯的爵位传到现在已有四代,侯府中的势力错综复杂。现在的定远侯夫人乃是穆和将军之女,嫁给定远侯仅仅是世家联姻。因此在穆和将军府中并不受宠,所以在定远侯府中并无大多的势力。反而是平妻夫人与方宏旷乃是青梅竹马,上任的定远侯夫人的侄女,老夫人娘家没落,因此从小在侯府中与方宏旷一同长大,根基深厚。更不要说方宏旷身边的王姨娘是青楼出身,手段了得。 小少爷的死,对于平妻夫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方宏旷下令彻查,然而那位王姨娘早就将那些痕迹抹除,方宏旷手下的人连半丝痕迹都查不出! 不过就算在投毒的事情上,找不出王姨娘的把柄,不代表其他事情上找不到! 王姨娘每月初五都要去城外的青岩寺上香礼佛,并在寺中斋戒一日,初七才回。而每次为这位王姨娘驾车的车夫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楚叶叫来清奴,给了她纸笔,然后问道:“清奴,王姨娘每月上香的时候,你会跟去吗?” 清奴点头,楚叶又接着问道:“那每次驾车的车夫,是不是也休息在寺中。” 清奴想了想,再次点头。 楚叶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又唤来了竹子,吩咐他下月初五,王姨娘再次出门“礼佛”的时候,想办法将方宏旷引过去。 她看着清奴,手指划过她脸上的白痕说到:“清奴,我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 025 圣旨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然而楚叶没有想到的是,东尧的册后大典竟然提前了。 原本定在三个月后的册后大典,因为钦天监的演算,整整提前了两个月。 也就是说,由楚叶带领的使臣团必须即日启程,才能赶上二十天后的典礼。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叶还在为下月初五的青岩寺之行布置。当竹子告诉她时,楚叶不由得心烦。 她根本就不想去参加祁琏的册后大典! 根据浮生阁的消息,祁琏计划的册后典礼极尽奢华。东尧皇城中,各大酒楼连摆三天流水席,全城提前披红十日,直到典礼结束后三天。 楚叶嗤笑一声。看来这位新后,一定很得祁琏的心。 当年她成为祁琏的皇后时,他还初初登基,国库尚不充盈。因此仅仅是在朝堂上宣圣旨,领凤印。现在想想,在那个时候,她就应该看出来祁琏对她并无真心,仅仅是看上了她的家世和智计。 他非嫡非长,朝中追随他的有权势的臣子并不多,楚叶身为世家,在文人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册她为后,就相当于有了楚家的支持,让他能够尽快的收服那些老顽固。 然而等他大全在握,便迫不及待的利用楚浔除掉她和她的家族。 楚浔! 自打上次她传信给浮生阁,让他们留意楚浔的行踪时,便收到了祁琏也在寻找楚浔的消息。 生死不论。 他还是那样心狠,就算是对自己的旧盟友也不例外。 楚叶曾经想过让祁琏和楚浔狗咬狗,这样她便可以趁机得利,搅乱东尧的政局。可楚浔居然跑了!当然,她也曾怀疑楚浔的身后另有高人相助,然而浮生阁的人并没有查到。 要么,是楚浔确凭一己之力逃出了祁琏的监视网,要么,就是楚浔身后的人非常强大,以至于连浮生阁都探查不出。 根据自己对楚浔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一些! “楚浔!”楚叶喃喃自语,“到底是谁在帮你呢!” “大人!”竹子在门外唤道,“宫里来人了。” 楚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换上了前日吏部差人送来的玄色官袍。随着竹子去了前厅。 来人一身内侍服饰,手捧明黄圣旨。楚叶一见到他,便想撩起衣袍,跪下领旨。然而还没等到楚叶做完,那内侍便将楚叶扶起,小声对她说到:“楚大人,这圣旨只是个幌子,陛下真正想交给你的,是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了楚叶。 楚叶压低声音,口称万岁,而后将书信拆开阅览。 她一目十行的看完,想那内侍说到:“还请公公帮我回禀陛下,臣必然会按照旨意所做。” 内侍点点头:“那,咱家就回去了。” “公公慢走,竹子,帮我送一送!” 竹子得了楚叶的吩咐,将那内侍领出大堂,偷偷的将一个鼓鼓的荷包塞到了那公公的袖子里。 内侍得了银子,自然眉开眼笑,推诿了竹子将他送出去的举动,但还是任由竹子将他带出了府门。 待内侍走后,楚叶再次将那封密旨展开,上面仅仅写着一句话:楚卿,小七纨绔好动,楚卿务必多加照料。 楚叶感慨万千的将那封信放在香炉中点燃。看着信纸一点点的烧成灰烬,楚叶吐出一口气。 西晋皇确实是很宠爱司马瑾,只是不知道这份宠爱是因为对挚爱的愧疚,还是真正的喜爱司马瑾。 如果是前者,那么司马瑾所得到的这份宠爱并不长久,因为皇帝的愧疚迟早会用完。 他现在和司马瑾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是司马瑾失宠,那别说复仇,她能不能保住官位还不一定。或许,她该照应着他一些。 竹子踏进房门,就看到楚叶直勾勾的盯着香炉。他小声唤了一句:“大人?” 026 朋友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回过头,“啊”了一声。 竹子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楚叶这才反应过来,吩咐道:“帮我收拾行李。” 楚叶将香炉的盖子盖上,向书桌走了几步,而后又说了句:“我不在的日子,府里就交给你了竹子。” 竹子答应了一声,准备退下,却再次听到楚叶的声音:“还有,对清奴好些,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但是,不要让她出府。” 现在还不确定那王姨娘是否已经知道的清奴被她赎出来,若是知道,难免会为了灭口而对她不利。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哦,还有,下个月的计划……照常实施。竹子,交给你了。” “是,大人。”竹子答应到。 “嗯,别忘了收拾行李。”楚叶再次嘱咐道。 竹子有些无奈,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应是,而后退出了房门。 楚叶坐在书桌旁,手持狼毫,却迟迟不下。直到蘸手中的毛笔轻轻一颤,滴下一滴浓黑的墨汁,看着黑色的墨汁层层的晕开,形成一个圆形放射状的污迹,楚叶微微蹙蹙眉头。 “小叶子,想什么呢?”司马瑾的声音一下子从耳边炸起,楚叶一惊手中的毛笔再次低下一滴浓墨。 “殿下。”楚叶向司马瑾行礼,司马瑾赶紧将楚叶扶起来。“小叶子,你我之间,就不讲究这些了!” “殿下,后日卯时便要进宫,领受皇命。殿下再不收拾行李,可就来不及了。” “这都是小事,小叶子。”司马瑾毫不在意,“我想带你去见几个人!” 司马瑾格外兴奋,一把揽起楚叶,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楚叶有些兴奋,二世为人,她还从来没有飞起来的经历。她不禁笑出声来。 司马瑾听到她的笑声,多翻了好几个墙头。吓得楚叶叫出了声。 楚叶越是叫,司马瑾笑得越是畅快。更加快了速度。最后,他们在一处庭院的中央停了下来。 那庭院中蕴含了江南水乡的雅致秀美曲径通幽阁的韵味,又囊括了北方四合院方正大气的气格。纵使是见多场面的楚叶也被这里三步一楼五步一阁,假山流水,清泉溪流所震撼住。 尽管她努力保持平静似水的样子,但是一双眸子还是忍不住瞪大。特别是当她发觉这里布满了阵法时,心底的震撼更是难以形容。 脑中一本古书悠悠翻开,浮现出如星空一般深邃的图画。地上一片瓷,契合天上一颗星,缀连成片,炫出耀世光芒。 那是世间最为精深的手段——阵法。 很多时候,它不必依靠强大的武功。 楚叶并非闺阁弱女,前世,她也曾掩红妆,征沙场。她虽不通武艺,但她精于阵法。 人们大都以为阵法是千军万马交战才使用的东西,然而其真正内涵,是时时有阵,时时可布阵,信手拈来,无论大小精细。 就好比,她不能让那些细小的石子杀死人,但她可以让它们站到她想要的地方。而后发挥出最好的效果,从而达到她所想要的目的。 “蓝天白云,碧水青山,当真是个好地方。这是哪?”楚叶一脸新奇的问到。 司马瑾将圈起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一直青雀从庭院的另一面飞来,落在司马瑾的肩头上。 “这是我的秘密据点。”他无比自豪道。 楚叶哼笑一声,而后凑近那青雀,看着它说到:“所以你想让我见得就是它?它叫什么名字?” 司马瑾一抬肩,那青雀随之飞走。司马瑾和楚叶并肩站立,望向雀鸟飞走的方向。 只听司马瑾说到:“它叫小青……” 楚叶嗤笑一声打断他:“这名字真没创意。” 司马瑾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不过我想让你见的并不是它。”说着,他又打了一声口哨。两个人影瞬间闪出,恭敬的半跪在司马瑾身前。 司马瑾笑着向楚叶介绍到:“这才是我想让你见的人。明华,明若。” 楚叶看着面前的两人。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兄妹。楚叶笑了笑:“所以,这是……” 司马瑾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她先不要讲话。而后对着明华明若说到:“这位是我朋友,楚叶。” 楚叶蹙了蹙眉,紧接着便听明华和明若对着自己开口道:“楚公子。” 楚叶点头,而后疑惑的看着司马瑾。她附在司马瑾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应该是臣属关系才对吧,殿下。” 司马瑾随即小声回复她到:“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小叶子。” 027 阵法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生生愣住了。 当初选择与司马瑾结盟,一是因五皇子的母家方氏是她的仇人,而她品阶低微,大皇子一系肯定看不上,二是因为他知道清奴在她手里,不得已而为之。可她既然择了司马瑾为主君,也还是有一心一意辅佐是心思。却不想司马瑾,竟从未将她当作臣下,而是将她当作朋友。 说真的,她还有些感动。 然而感动并不能当放吃,想想祁琏。当初多少海誓山盟,到最后都抵不过那一把龙椅! 楚叶嗤笑一声:“殿下,您将我当朋友,可楚叶只把您当作主君。还请殿下认清现在的局势,这样的玩笑,以后就不要开了。” 司马瑾努了努嘴,很是遗憾。但紧接着,他又恢复了来时的活力,准备带着楚叶在这处院子中四处参观。 看着司马瑾如此不以为意,楚叶有些心急。她摆脱司马瑾拉着她的手,深沉道:“殿下!” 司马瑾回头看着她,见她一脸严肃,自己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 楚叶叹了一口气,说到:“如今的朝局,两个有权有势的皇子正在夺位,朝堂之上,群臣争相择主而事。殿下一没有母家的支持,二没有权臣的侍奉。夺位之路本就艰难。殿下若还是不注意,只怕到时候……” “到时候如何?”司马瑾微微一笑,直视楚叶楚叶的双眼。“小叶子,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懂。我将你带来,说明我信任于你。” “信任……”楚叶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紧接着又听到司马瑾说:“我当然知道夺位凶险。可现在我却不得不夺。父皇虽待我友善,却全全是因我生母之故。我被记在皇后名下,享受着嫡子的尊荣,自然也承担着相应的凶险。我那大皇兄满口的仁义道德,自己却只知丛巧,澶漫不驯。我那五皇兄被淑妃教养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让此二人为朝中柄臣,甚至登临九五……”司马瑾掩下话音。楚叶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她同样陷入了思索。 如今,西晋皇权大厦将颓,岌岌可危。甚至后继无人,若真的任由司马承和司马荣来统治。这西晋江山也未必会比现在的东尧好上多少。 正当楚叶思索之时,司马瑾突然将她拉到身后。司马瑾低沉的嗓音再起:“小叶子,你入阵了。” 楚叶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的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咻,咻。”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箭带冷光,凌厉之极! 司马瑾抽出腰间的软剑,挡在楚叶的身前。 四周的景色不断变幻着,楚叶的脑袋拼命运转,天下凡先天八卦阵法,无不以乾位为阵眼,坤位相辅,可此阵却截然不同。 楚叶定下了阵中方位,不断寻找着破绽。 要解此阵,先破阵眼! 楚叶随手抓起地上几颗石子。 日奇归位。 月奇归位。 星奇归位。 戊、己、庚、辛、壬。六仪只差癸这一仪了。 冷汗从额上刷刷地往下淌,楚叶强撑着一口气稳住身形,布了大半个阵法,已经精疲力竭。 突然,楚叶的身后传来了搭弓射箭的声音,然而司马瑾就在前面,她若是躲开,这支竹弩箭就会完整的插进司马瑾的心口。 楚叶鬼使神差的调整了自己的位置,以期这支弩箭不会致命。 “唔。”楚叶生生咽下这声闷哼。前面,司马瑾要对付的弩箭已经够多了。想必他也分不出手来照顾她。 肩膀上依旧插着那支弩箭,血已经半凝固了,然而疼痛仍然钻心刺骨。楚叶一手握着露在身体外的那段弩箭,一手扶着假山岩石,细细观察了的位置,然后一靠身旁的大石块,摇摇晃晃不动声色地缓缓靠了过去。 眼见向他们射来的弩箭越来越多,楚叶一咬牙,五指一使劲,“刷”把弓弩从肩膀连血带肉地拔了出来。 那种疼痛简直铺天盖地,楚叶脑中一白,眼前一黑,双腿直接软下,整个人“砰”地摔倒在地。 扯出个笑,她将手里的弩箭无声放落在身侧草地上,癸仪归位。 一声轻响,仿佛来自虚空。 似乎有看不见的光芒笼罩起来,司马瑾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表情现出一丝茫然。 楚叶一跃而起奔到司马瑾身边,一手死死按住伤口,一手迅拉住他。楚叶手上无力,拉住司马瑾的手数次滑落。司马瑾感受到这一点,反握住楚叶的手,楚叶给了他一个眼神,对他说到:“阵法未解,趁现在它暂缓运转。快走!” 司马瑾点头,打横抱起楚叶。运起轻功,跳出了整个阵法。 楚叶喘着气,勾起嘴角笑道:“这阵摆的不错。” 司马瑾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楚叶笑得更畅快了:“你生气了?有什么可气的,不过是受了伤,我以前在……” 说到这,楚叶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在心里暗暗自责,怎么能将那些事说出口! “你以前怎么?”司马瑾问道。 “没,想起来帝京前的事了。” “听你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楚叶笑了笑:“还好。” 司马瑾听出楚叶并不想多说,默默咽下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他落地,明华和明若焦急的等在阵法外围,见到司马瑾完整的出来,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快讲莫兰叫来,在准备好金疮药,还有,五芝百花膏取来!” “主……” “是,主子!” 明若对于司马瑾的吩咐似乎有些意见,却被明华率先打断。明若双唇紧抿,瞥了一眼瘫在司马瑾怀里的楚叶,愤愤不平的跟着哥哥起身离去。 楚叶看着明华明若远去的背影,有气无力地笑着调侃道:“看来你的手下对我很不服气啊。” 司马瑾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往回廊那边走去。 楚叶努了努嘴,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任由司马瑾将她抱进屋子里。 “我真想一下子把你扔过去!”司马瑾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楚叶赶紧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挑衅般的看着他:“这下你没法扔了吧。” 司马瑾冷哼一声,抱着她来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直起身时,楚叶却见还是将手紧紧的搂在他身上。 司马瑾无奈的试图将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掰下来,放到她身边。温声到:“小叶子,大夫马上就来了,你还要这么搂着我嘛?” 楚叶笑了笑,尴尬的将自己的手放下。 门那边,明若的声音传来:“莫大夫,您快点啊。病人还等着呢!” 明若特意咬重了“病人”两个字。楚叶失笑,看着司马瑾。却不想司马瑾也目光灼灼的直盯着她。反倒是楚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楚叶低下头便发觉到事情不对,明明是司马瑾的问题,怎么搞得向她做错了事一样! 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几声粗喘:“明若啊,你瞅我这老胳膊老腿,就算我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028 治伤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明若等在门口,直到莫兰走近,便一把拉住他,将他拽到自己身前,直接进到了屋子里。 而当她刚刚进到屋子中,就看到了司马瑾一霎不霎的盯着楚叶,而楚叶红着脸,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包起来的娇羞模样。 她气的都要疯了! “主子,莫大夫到了。” 她故意出声打断了,只见司马瑾依旧盯着楚叶,连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 她气的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她还只是个下人! “不过没关系,”她心想,“总有一天,她不会再是下人,总有一天,阿瑾眼里会只有她一个人!” 另一边,就在莫兰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楚叶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她是个女人,虽然在外表上,这一事实并没有被体现出来,但是实际上,她还是个女人! 如果让司马瑾的大夫发现,楚叶是个女人,他们之间的交易能否继续尚不多言,她还能否继续做她的楚侍郎都未必可行。而最关键的…… 她还不想让司马瑾知道! 准确的说,她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当沉重的睡意袭来之时,她还是暗中压住了自己的伤口。好让那种痛感克制住自己的睡意。 毕竟它再疼痛,也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 不巧的是,司马瑾正巧看到了楚叶“自虐”的一幕。 他焦急的将楚叶从床上扶起来,准备仔细看清她的伤口。 楚叶僵着身体,硬着头皮躺在那一动不动。 司马瑾深呼吸,强撑着笑容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小侍郎。 “小叶子,你起来,让大夫看看你的伤。” 楚叶摇头。 “小叶子,听话,让大夫看看。” 楚叶依旧摇头。 司马瑾再也受不了楚叶的顽固,扬手点上她几个穴位。楚叶突然感觉到自己无法动弹,甚至连使力都成了奢侈。她的眼珠慌乱的来回转动。 司马瑾坐在床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楚叶甚至能感觉到司马瑾喘出的热气吹在自己耳朵上的温度! 她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明若在一旁看着,便是满满的不自在。 “主子,还请起开些,好让属下看看这位小哥的伤口。”莫兰在床边的小几上摆好自己的工具,对司马瑾说到。 司马瑾也意识到了自己碍事,于是将楚叶靠在床柱上,起身让到了一边。 明兰的眼神也随着司马瑾的起身,移到了一旁,但还是注意着司马瑾的一举一动。 莫兰取了小剪子,坐在床边剪开了楚叶肩膀上的衣料。 楚叶被点了穴,一动都不能动。她斜着眼,看着莫兰拿着小剪子在自己的肩头上,一点一点的剪着。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在一点一点加快。 扑通,扑通。 莫兰终于放下了剪子,他将多余的衣料全部剪下,只在箭伤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圆圈。 “药来了!” 明华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一个瓷罐,都精致异常。他将这两个瓷器递给司马瑾,司马瑾接过后仔细看了看,才将药交给莫兰。莫兰手脚利落的给楚叶上好了金疮药,正准备打开放着五芝百花膏的瓷罐,就听到身后传来明若尖锐的声音。 “一个大男人,身上留些疤痕有能怎样。五芝百花膏这么珍贵,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用了!” 莫兰拿着药的手一顿,回头看向司马瑾。 司马瑾对他点点头,而后冲着明若,平淡的说到:“药而已,用了就用了。” “可是主子……”明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马瑾厉声打断。 “够了,我说用就用!” 明若憋得小脸通红,眼眶中还积存着几滴泪水。 司马瑾不再看她,转而将目光投向楚叶。 明兰再也憋不住泪水,揉着双眼冲出了屋子。 司马瑾依旧不曾回头注意,任由明若跑了出去。 明华看着妹妹跑出房门,向司马瑾请示道:“主子……” “你去吧。”司马瑾不曾回头,“明华,告诉她什么不该奢望,再发生这样的事,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明华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一顿,而后又继续先前追了出去。 莫兰给楚叶涂好药,又准备将沾了血的衣服向下拉,避免衣服沾在药上,却看到一抹纯白糊在楚叶的腋下。 他看了眼楚叶,只见楚叶正紧张的一霎不霎的盯着他。 他再次从小几上拿起剪刀,向楚叶的衣服剪去。 楚叶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 莫兰的剪子“嘎吱,嘎吱”地剪断了楚叶衣料上。楚叶紧闭双眼,呼吸略略加重,似乎想要逃避现实。 “楚公子!”莫兰放下了剪刀,对楚叶温声说到:“公子的伤势虽说看起来可怕了些,但好早没有伤及要害。养上几日就好了。” 楚叶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不过她也有些困惑。为什么莫兰没有揭穿她? 莫兰站起身,对司马瑾说到:“公子,还是将楚公子的穴道解开吧。她这样紧绷着身体对伤口愈合有碍。” 自打明华明若跑出去后,司马瑾便一直注意着楚叶这边的情况。 但虽说眼神留在楚叶的身上,却目光呆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莫兰起身回话,才回了神。 司马瑾“嗯”了一声,走到楚叶身前,解了她的穴位。 楚叶僵着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已经涂好药的伤口也流出了血水。司马瑾看到后大惊,抓着莫兰的衣领厉声问道:“莫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流血了!” 莫兰张了张嘴,却因为被司马瑾抓的太紧而说不出话来! “你赶紧放开莫大夫,你难道没见过烤猪肉,竹签被抽出来的时候,不也是会流出血水的吗。” 身后,楚叶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司马瑾听了楚叶的解释,有些尴尬的松开了莫兰的衣领。 莫兰瞥了楚叶一眼,将衣领抚平。 司马瑾坐到楚叶的床边,试图仔细看看她的伤口。 楚叶一个侧身遮住了他的目光。 莫兰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叮嘱道:“伤口不要压迫,不能沾水,最近也不要吃鱼羊之类的了。” 楚叶听得一阵脸红,小心翼翼的将身体摆正过来,目光闪烁。 司马瑾起身向莫兰拱了拱手:“多谢莫大夫了。” 莫兰拿起自己的药箱,准备向外走。忽然,他停下脚,对着司马瑾警告道:“不要给她煮什么人参鹿茸粥吃。” 司马瑾全心扑在楚叶身上,听了莫兰的警告忽地一愣,下意识的回问了一句:“为什么?” 楚叶用没受伤的手拉了拉司马瑾的衣袖,司马瑾这才反应过来,却听到莫兰语气不善的说到:“你如果想给她煮就煮吧。到时候流血而亡可别来找我!” 说完,莫兰带着药箱大步走出屋子,留下楚叶和司马瑾两人面面相觑。 莫兰走在出府的甬道上,脑中不断思索这楚叶腋下捆的白布到底是什么。 他虽然人老了,但还不傻。自然看得出来楚叶那小子有秘密。不然,他也不会在自己要剪开衣料的时候表现的那样紧张。 忽然,他听到假山后传来一名男子训斥的声音。 是明华。 只听明华训斥道:“阿若,我知道你心里仰慕殿下。可是你别忘了,殿下是主子,咱们是下人。你什么时候学会违抗主人的话了!” 紧接着,是女子的小声抽噎,而后委委屈屈的开口:“哥哥,我……我,我真的很喜欢阿瑾……” “啪!” 莫兰听得一颤,是明华扬手打了明若一巴掌。 只听见明华再次严厉的训斥道:“明若!殿下是主子!咱们是下人!是允许你直呼主人名讳了!” 明若抽泣着,她大声喊道:“我就是喜欢叫他阿瑾,我就是喜欢他!楚叶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阿瑾还把他带到这来!还表现的那么亲密!阿瑾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你!” “哥哥,你想做一辈子奴才也不要拉上我!我要做陪伴阿瑾的女人!而不是给他做下人!” 说完,明若捂着脸,从假山后跑了出来。 她见到莫兰在假山外时愣了一下,但还是捂着脸跑远。而后是明华追出来的身影,他见到莫兰友好的点了点,而后还是向妹妹离开的方向追去。 而留在原地的莫兰,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听到明若称呼楚叶为“小白脸”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楚叶确实要比一般男人的皮肤更加白皙,也更加柔嫩。只是他的身高体型与一般男子无异。他看到那抹纯白时才未曾深想。 难道说! 难道说! 楚叶是个女人! 那她在胸前围着的,难道是裹胸布! 莫兰拎着药箱,急急忙忙往回走。 如果楚叶真的是女人,那么她为什么要扮成男子,还潜伏在公子的身边。 莫不是要对公子不利! 想到这,莫兰再次加快了脚步! 他得赶紧回去,楚叶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如果说,她现在要对公子不利的话……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029 青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莫兰急急忙忙的往回跑,甚至顾不上自己年迈的身体是否能承受的住。 过了桥,再走一小段路就是楚叶和司马瑾所在的房间。 他喘着粗气,扶着颗老树,在小桥前停下来。 司马瑾和楚叶的笑声从桥对面传来。 莫兰皱眉:“难道说,是他想多了?” 纵然有了这样的怀疑,他还是提着药箱,接着向前走。 突然,莫兰只听到“咻”的一声,紧接着,自己脚腕处一痛。他失去了平衡,晃晃悠悠的跌下了木桥。 老树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莫兰跌下木桥后一闪而逝。 屋中,楚叶和司马瑾正进行着一场较量! 楚叶靠在床柱上,直勾勾的盯着司马瑾。 “你给不给我!” 司马瑾把玩着手上的东西,淡淡的摇了摇头。 “真不给?” 楚叶咬着下唇,委屈的看着司马瑾。 司马瑾被她看的心慌,举起双手。站起身将手里的桃子扔到楚叶床上。 楚叶乐呵呵的摸起桃子,在被子上擦了擦,直接送到嘴里。 “司马瑾,你这的桃子比集市上卖的要甜多了。” 司马瑾直接将桌子上的托盘端到楚叶床边的小几上,自己也顺势坐到了床边。 楚叶并不管他,啃完了一个,又拿起了另一个。她吃的满嘴都是桃汁,司马瑾宠溺的抬起手,把她嘴边的桃汁抹去。 “你想让我见的,就是你那两个不省心的下人?” 楚叶咽下满嘴的桃肉,将桃核撇到司马瑾身上,而后攥着衣袖擦了擦嘴。 司马瑾溢出一丝苦笑:“我自有丧母,是明华和明若从小陪着我在宫里长大。出宫分府的时候我也直接把他们两个带了出来。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人家小姑娘爱上了你?” 司马瑾瞪了她一眼,作势要将盛着桃子的托盘拿走。楚叶赶紧又从盘子里抢来一个,藏在被子底下。 司马瑾无奈的摇摇头,又将果盘放回了小几上。 楚叶大笑出声,哥俩好的用自己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司马瑾的肩膀。 “我的殿下,你可不仅这帝京第一纨绔,还是西晋七大美男子之一。虽说排名不是很靠前,但你这身皮囊在民间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 正当司马瑾准备开反讽时,门外突然传来明华的声音:“主子,明华有事禀报。” 司马瑾看向楚叶,楚叶点点头,调笑他道:“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司马瑾蹙了蹙眉,拍了拍楚叶的手:“你好好待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便急忙走了出去。 楚叶躺在床上,但却能隐约听见些什么“莫先生”,“往回”,“落水”的字眼。 莫兰落水了? 楚叶瞬间想到,之前莫兰看到了她的裹胸布却没有揭穿她。难道说他当时并没有想到那是什么,而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想了起来,准备回来验证? 楚叶正想着,司马瑾推门而入,表情冷凝。 楚叶聪明的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毕竟是人家主仆密谈,在明华眼里,她还是个外人。 “莫大夫失足落水了,我得去前面处理一下。”司马瑾想了想,又接着说到:“他之前留下的药方已经命人去煎了,过一会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好。”楚叶乖巧的点头。 “你在这好好养伤,我和他们商量好便带你回去。” “嗯,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司马瑾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屋子。楚叶脑中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 药效开始发作,楚叶最终还是抵不过沉重的眼皮,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等到她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窗外屋内黑蒙蒙的一片,楚叶下了床,将床边小几上的宫灯点燃了起来,然后坐到案几边上开始砚墨。她将已经得到的消息写下来,准备逐条分析。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楚大人,殿下吩咐奴婢来送药。” 楚叶砚着墨,头也不抬:“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月光流泻一地亮色,余光瞧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来,她把碗放在桌面上,又行了个万福,脆声道:“殿下在前面书房和几位府上幕僚商量事情,命了奴婢给大人送药,大人,您快趁热喝药吧!” 幕僚? 原来所谓的秘密基地,就是司马瑾来养着幕僚的地方。 司马瑾装得倒好! 楚叶道:“你下去吧,我一会儿喝。” 小丫鬟为难道:“可是,殿下吩咐……” “你不信我么?楚叶抬头瞧她,浅浅的笑。 小丫鬟脸颊立刻红了,她避开楚叶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没有……”扭头飞快地跑掉了。 楚叶勾着唇角缓缓立起,宽大的袖口雪织玄纹,月一般舒缓,云一般柔和。她拿过药碗缓步出门,立在阶上随眼一扫,庭院空明澄静,已是没有人迹。楚叶走了几步,手一扬,药汁全洒进了花坛里。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天容如墨,而月色实在太好,树木影影绰绰的。司马瑾这别院确实景色迷人,楚叶想了想,便沿小路慢慢缓缓走了几步。 路不远,很快就到了近前,隐隐约约的,透出有说话声来。门虚掩着,灯却未点。楚叶又近了几步,立在屋檐下,听到里面一个声音传来:“楚大人从来不爱喝药,这会儿一定又倒了,青鸟,等一会殿下回来了,你这样说。”他清了清嗓子,学着青鸟说话的那个腔调:“楚小叶!出门瞅!四顾无人一扬手!把药丢!转身走!大功告成乐悠悠!乐悠悠!不知青鸟坐枝头!明日……” “明日只剩鸟骨头。”楚叶斜倚着门框,凉凉地接口道。 那身影直接僵在那儿,手里抓着那只该死的鸟,呆了。 青鸟“嗷”地一嗓子:“你才到碗里去!” “嗖”地一下,那人把青鸟藏到身后,结巴着小声道:“大……大人……” “不叫楚小叶了?”楚叶懒洋洋地瞧着他,“我说怎么多了个名字,竹子呀……” “那是青鸟……”竹子小声地为自己辨解。 “你以为我会相信?”楚叶轻飘飘地打断他。 “没有没有!”竹子急了,“啪嗒”一声跪下,“大人,其实……我……” 不甘寂寞的青鸟从竹子背后使劲地把大脑袋挤出来,张口大叫:“楚小叶!出门瞅!四顾无人一扬手!把药丢!转身走!大功告成乐悠悠!乐悠悠!不知青鸟坐枝头!路见不平一声吼!一声吼!痛打面前落水狗!嘎嘎嘎……” 竹子:“……” 楚叶:“……” 楚叶伸手,掌心一摊:“那鸟拿来。” 竹子把青鸟的脑袋摁回身后,头摇得像波浪鼓:“不好,大人会杀了它的。” 楚叶微笑:“我像是残暴之人?”……等青鸟落到我手里,马上掐死没商量。 竹子小心翼翼地打量楚叶:“大人连一只鸟都要计较……” “砰!”楚叶一脚把竹子踹翻在地上,青鸟趁机“扑”一声逃走了。 他闷哼了一声,转而叩首,低声道:“大人身子不好,竹子受之不安。” “还不劳你操心。”楚叶声音懒懒,缓步走近,踏着地上细碎的月光来到竹子身边,淡淡地瞥他,“你刚才的意思,青鸟说的话是你教的?” 竹子急急道:“我教了一句,其他的都是青鸟自己……” 楚叶轻轻的扫了他一眼,竹子马上熄声了,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楚叶。 竹子身后,是黄花梨架子床,拢着淡烟色的帷幕,床边屋角有一个山石盆景,默然地隐没在阴影里;屋子中央的案头摆着装饰枯木,并置着杯盏茶壶;画案旁侧的矮几上搁了一个墨砚,中有新墨浓稠,旁边放了一支饱吸墨汁的柔翰,须尖倾曲,应该是在不久前下笔书过字,再看几上,却是没有任何书画宣帛。 楚叶心里头微微一动,伸手拔开跟前的竹子向矮几走去。他却像是突然受了惊似的跌了一下,唤到:“大人!” 楚叶顿了顿,偏头看他。 竹子被盯得有些发憷,缩了缩脖子声如蚊蚋:“大人你不要生气了……” “生气?”楚叶气极反笑,语气极尽刁钻。“我气你什么?气你不与我实话说自己是司马瑾的人?” 竹子瑟缩着跪在楚叶身前。 “竹子,我一早就知道你背后有人,但一直不敢确定到底是谁。” “那大人为何还留我……” “我大病初愈,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但我还记得,是谁在我病的连人都认不清时昼夜不分的照顾我。” “竹子,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虽然并非对我忠心耿耿,但却从未做过对我不利之事。你既然真心待我,我自然不会计较你向外传递些无足挂齿的小事。” 竹子抽噎两声,跪行到楚叶身前,死命抓着她的衣襟,一边哭,一边拿它来擦鼻涕。 “大人,竹子曾失手杀死县令之子,县令要奴才一家老小的命为他的儿子偿命,幸得七殿下所救,殿下将我派到大人身边,竹子必要遵从。却不想大人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宛若亲人。竹子是当真喜欢在大人身边伺候!大人,您就带我回去吧!” 楚叶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她从来没有说过要将他留给司马瑾啊! “竹子,”她耐下心来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在我出使期间,要你帮我打理楚府内外两院的事。” 竹子“腾”的一下抬起头,脸上满是惊喜:“大人!大人,你的意思是!” “竹子,我不在乎你的主子是谁,以前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既然现在你说想留在我身边,就要好好表现出你自己的价值。”楚叶看着竹子,无比严肃的说到 竹子后退半步,向着楚叶深深俯首! “大人,竹子此生愿追随大人!效犬马之力” 030 争执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王旗猎猎,伴随着朝鼓声飘荡在帝京皇宫的上空。 楚叶身着紫色孔雀补服,头戴银质朝冠,跪在奉天殿的正中央,身侧是随同出使了小礼官,以及献给东尧皇的及皇后的新婚贺礼。 高阶上,天子面目正式,端坐明堂。秉笔太监朗诵圣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雒雁和鸣,日始旦而冰未泮。良辰始届,嘉礼观成。凤卜其昌,正三星之在户;雀屏入选,复百辆之盈门。奏琴以叶和声,合乐而鸣天盛。兹礼部侍郎楚叶,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出使礼官。代朕贺东尧帝后生死伉俪,瓜瓞绵绵。凤阁颁书表懿美于金阶,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使官,另加丕绩,钦哉。” “臣楚叶,领圣旨,谢皇恩。定不负陛下之托!” 楚叶恭敬的三跪九叩之礼,最后,从秉笔太监手中接下了皇帝的圣旨和表文,再向高阶之上皇帝深行一礼,带着礼官和贺仪退出了奉天殿。 今日是使臣正式领旨出使的日子,宫城之外,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司马瑾骑着一匹雪青,身后带着三大车家当等候在那儿。竹子也牵了辆马车等在司马瑾身后。 司马瑾昨日在外院处理莫兰的身后之事,直到半夜才回到楚叶房中。待他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竹子靠在门前的竹子上陷入了熟睡,青鸟的嘴巴上绑了条棉布安安静静的在笼子里睡着。楚叶也是和衣躺在床上,床边,还有一只空碗。 他沉思着,想起了府中幕僚对他说的一番话:“莫大夫跌下木桥,溺水而亡,着实有些古怪。我们捞上来的尸体的脚踝处,有一个青紫色的印记,可见莫大夫是遭人暗算才跌下去的。而且,根据明华曾在假山前见过莫大夫这一点,莫大夫是后来急匆匆的想要赶回殿下所在的位置的。也就是说,在假山到府门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白天,莫大夫来府中主要是为楚侍郎治伤,因此,臣下认为此事与楚侍郎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楚叶啊! 司马瑾瞥了眼竹子,竹子立马不漏痕迹的向前走了几步,立在了司马瑾的马侧。 “昨夜小叶子和你说了什么。” “回殿下,大人说早已知道我身后有人指使,只是没想到那人是殿下。” “还有呢。”司马瑾再次问道。 竹子连忙答复,“大人说不在乎我曾经为殿下做事的事,只让我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司马瑾蹙眉,摆了摆手让竹子回去。 如果说楚叶早就知道了竹子身后有人控制,却并不言明。反而最后将竹子收为己用。他的心机倒是不浅。竹子虽然没有告诉他,他已经对楚叶表忠心,但从竹子对他这几个问题的回答来看就已经足够明显了。 虚以逶迤,敷衍了事,任何问题都不明确回复。竹子没这么多心思,搞不好,这还是楚叶那小子教的。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司马瑾眨了眨眼,随着人群抬眼望去。楚叶一身绛紫孔雀官服,头戴三旒银冠,骑着一匹河曲,走在使臣队伍的最前方。 楚叶肩上的伤还没有好,因此只是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自然的搭在马鞍上。 见状,司马瑾踩着自己胯下的雪青,一个飞身落在了楚叶身后。 两侧围观的姑娘们立刻甩着手帕尖叫起来! “啊!七皇子殿下!” “殿下!殿下!” 紧接着,更多的女子试图冲破帝京禁军架起的隔离线,马上的楚叶脸色青紫,语气不善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殿下,大庭广众的,您这样跃上臣的马,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司马瑾双手环在楚叶腰间,拉着马缰。 “有什么要紧的,宋老大人不是早就被你算计的自身难保。”司马瑾刻意向前靠着,咬起了楚叶的耳朵。 楚叶目不斜视,冷声道:“我怕等我出使回来,整个帝京就会开始传说,礼部侍郎和七皇子殿下断袖分桃了。” 司马瑾“呵呵”一笑,在楚叶耳边轻声开口:“你不是早已和本殿下分过桃了。” 楚叶不禁侧过头瞪他一眼,却不想两人离得太近,司马瑾的唇瓣直接捧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啊!殿下难道和楚大人……” 道路两侧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 “什么!”又是一名女子尖声表示震惊。 楚叶心下不满,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端坐在马上,继续与司马瑾对话。 “司马瑾,我原谅竹子,是因为他确实彻夜不眠照顾我。但这并不代表我很喜欢有人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司马瑾“嗯”了一声。 “马上把你安插在我府上的眼线撤掉。” 司马瑾又“嗯”了一声。 “以后也不许在我身边安插人手,试图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回应她的依旧是司马瑾“嗯”的一声。 楚叶火大,却又不能当众表现出来。她压下气,理智的选择不再说话。 两个人骑在马上,带着整个队伍向帝京城门一点一点走去。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楚叶很不适应,她想了想,不甘寂寞的再次问道:“司马瑾,你为什么要把竹子安插在我身边啊?” 司马瑾终于不再用一个“嗯”字作为答复,他低沉的声音在楚叶耳边炸起。 “因为……” 楚叶动了动耳朵,仔细听着司马瑾接下来的说出的话。 “我喜欢!” 喜欢你二舅老爷! 楚叶将手背到后面,摸到司马瑾的小腹上,狠狠一掐。 司马瑾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顺势趴在楚叶身上。 两人身下的河曲似乎是对于街上吵闹的声音有些意见,不耐烦的甩了甩尾巴。 楚叶轻抚着马脖子,轻声安慰道:“好如意,我们出了城门就好了。” 如意抬起前蹄,长啸一声,吓得两边的路人连连后退。更有胆小的姑娘惊叫一声:“殿下要被这笨马颠下来了!” 如意马眼一瞪,那姑娘竟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楚叶听了那话也很不高兴,如意可是名驹后代,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肩膀:“司马瑾,赶紧起来。你自己没骑马来吗?” “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你三舅老爷! 那是谁在宫城中纵马狂奔! “司马瑾,你能不这么无赖吗!” “小叶子,你不爱我了吗?”司马瑾忽闪着大眼,委委屈屈的说到。 楚叶无语,从司马瑾手里夺回马缰,耐着脾气,稍稍加快了马速。后面的队伍也赶紧跟上。 出了帝京城门,直行便是官道,楚叶从拉了拉马缰,如意顺从的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对随行的小礼官说到:“你们先走,殿下身体不适要歇一歇。我随后便跟上。” 小礼官点头应是,带着大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楚叶驾着马,停在了路边。司马瑾带来的三大车家当并着竹子带来的一车东西,也一起随着楚叶停了下来。 楚叶率先下马,坐在了路边的大石头上。 司马瑾跟在楚叶后面,宛若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他蹲在楚叶脚边,拉了拉楚叶的衣袖。 “小叶子,你可还是在生气?” “臣哪有生什么气。不是殿下身体不适,要好生歇息一下吗。” “小叶子……” “殿下!”楚叶站起身,不耐烦的看着司马瑾。“殿下,既然殿下的眼线遍布全帝京的高官府邸。又为何要选择楚叶?耍着玩吗!” 昨夜,楚叶从竹子的口中得知,司马瑾竟一早便布置下了情报网。眼线遍布帝京。 既然司马瑾有幕僚,有眼线。又何须自己来为他出谋划策。 她不得不怀疑司马瑾接近她的目的! 自打她发现竹子行为有异,便开始暗中观察。发现每次由浮生阁飞来的鸽子,和竹子放飞出去的鸽子,数目并不相等。后来竹子出现在司马瑾的别院,她也就顺理成章的知道了竹子是司马瑾的人。只需要稍稍思考,便能得知司马瑾接近她,有着一定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会对不仅仅是夺嫡那样简单! 明处,她是西晋一个小小的礼部奉常,暗处,她是浮生阁的现任阁主。 司马瑾的情报网虽然粗糙,可对于夺嫡来说已然足够。毫不避讳的讲,如果皇帝现在驾崩,即使司马瑾现在不在帝京,最终能登上皇位的,也未必会是司马荣! 既然这样,她的存在着实没有必要。除非! 楚叶猛地抬起头,看着司马瑾。 司马瑾笑容灿烂。眼神中,还透露着睥睨天下的自信! “小叶子,你想的没错!” 楚叶笑出声来,她看向司马瑾的目光渐渐蒙上一层敌意。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司马瑾大方承认:“不错!” 楚叶沉默不语,司马瑾又紧接着说到:“我虽然从竹子那里得知,你是浮生阁的人,一开始接近你,也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小叶子,我说拿你当朋友,也是真心的。” 楚叶斜他一眼,嘴角勾起冷笑:“司马瑾,你当我傻吗?” 031 强掳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对着司马瑾继续说道:“司马瑾,你说拿我当朋友,但我不信!你在我身边布下眼线,命人监视。又故意接近我,骗取我的信任,令我臣服于你!司马瑾,与你做交易,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恐怕到最后皮没到手,就先被人吃掉了吧!” 楚叶突然想到了祁琏! 当年她不顾父亲反对,在祠堂跪了三天两夜才换得与祁琏成亲。成亲后的祁琏对她关怀备至,让她沉浸在蜜罐之中。她替他上战场,替他除权臣,对他信任异常,忠贞不二!却不曾看到他在她身边撒下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对她越发疏离,甚至和族妹搞到一起!致使楚家满门三百一十七口惨死刀下! 这样的司马瑾,和祁琏有什么区别! 楚叶越想越心寒,冷的浑身颤抖! 楚叶双手环胸,将自己抱住。 司马瑾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将楚叶揽在怀中,为她取暖。 “滚!” 楚叶一把推开司马瑾,逃似的跨上如意。往林子深处奔去。司马瑾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运起内力往楚叶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叶子!”司马瑾大声唤道。 楚叶陷在那段不堪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拼尽全力要从那世界中逃开。 肩上的伤口一点一点裂开,殷红的鲜血顺着衣服的纹路留下来,硬生生将官袍上的白色刺绣染得红艳异常! 司马瑾将内力提升到极致,加快了追赶楚叶的步伐。 楚叶仿佛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机械的挥动着马鞭。突然,如意的两只前腿拌上了树木的长到外面的根茎,嘶叫一声跌在地上。 楚叶直接被甩了出去。 她吃痛,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茫然前行。 楚叶只觉得自己软弱至极,可笑至极! “楚叶!” 司马瑾一个轻纵,从高树上直接挡道楚叶身前。 楚叶抬眸,双眼不复往日的神采,反而死气沉沉,如同……如同一个死人。 “啪!” 林中,落在枝桠上短憩的山雀林鸟被这一声吓得抖了抖翅膀,向林子的更深处飞走。 楚叶偏着头,左侧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楚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这件事生我的气,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说着,司马瑾后退半步,向楚叶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行事不周,对你造成了困扰。” 楚叶回过头,双眼依旧无神,但司马瑾却觉得,楚叶浑身散发出一丝凄凉之气。 “但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把你当作朋友。不存在任何利用的心思,仅仅是因为你的为人。”司马瑾继续说道,“竹子应当已经告诉过你,我府中幕僚十数人,眼线遍布帝京宫城。对于夺嫡来说,这样的资源足够我自保,甚至与司马承和司马荣一搏。有,或者没有你的协助,对我的夺嫡之路没有任何影响。” “我第一次见你,你刻意避过那群乱嚼舌根的小吏时,我便觉得你是一个有着自己内心底线的人。不会为了自己的仕途,而去勉强自己与不喜欢的人同流合污。第二次,你没有将清奴送到京兆府完成你的算计,我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 “现在这世道,人人茫然而无奈,人人有自己的算计和磋磨。没有现世,没有彼岸,没有肉体,更加没有心灵。所惧之物无聊至极,人人大笑而归!肯为自己留下底线的人,肯为别人牺牲小利的人,都格外难得。强者自救,圣者救人,而你……”司马瑾掰正楚叶的头,直视她的双眼,“我不知道你的曾经过往,也不知道你是否犯下难以磨灭的罪恶。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楚叶的双眼看着面前司马瑾的脸庞,渐渐回神。 “我已经将安插在你府中的眼线尽数撤回,待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自会知晓。” 楚叶垂下眼帘,小声问道:“司马瑾,你真的不好奇我的过去吗?” 司马瑾绕过楚叶,将如意牵了过来,仔细查看着它的双腿。 “你不想说,我便不会去问你。这世上,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腾雾和如意皆是极品。虽说如意受了伤,司马瑾又怕颠到楚叶,命令腾雾稳稳的前行。走出林子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司马瑾带着楚叶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向最近的城镇赶去。 离帝京最近的城池叫枫华,晚秋之际,城头城尾都是离离的如火似霞的红枫。只不过他们进城时已经是黄昏之后,望去黑盱盱一片,四面寂静,仿佛叶落都有细碎的声响。 楚叶的情况不太妙,伤口略略发炎,引得楚叶发起了烧。司马瑾自然是不敢再往远了奔波,披着夜色便进入了枫华城。 这个时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随行的下人从一个传漏者的口中问出了本城最好的酒楼所在,带着一行人七弯八绕的,来到了所谓的如意楼。 司马瑾大手笔的付了银子,要了几间大客房,当晚便住进楼中。 司马瑾将楚叶放在床榻上,为她渡了一通真气,楚叶呼吸渐稳,司马瑾探了探楚叶的额头,觉得烧已经退了大半,但他始终是不放心,拿了厚厚的衾被将楚叶裹成一个蚕蛹,躺在床上,只露出个脑袋。 司马瑾小心的推开门,吩咐门外伺候的人将随身携带的伤药和剪刀一并拿来。 考虑到楚叶的伤口并未愈合,司马瑾将金疮药和五芝百花膏都带了出来。 他拿着剪刀,将楚叶身上的礼服小心剪开,露出伤口。 楚叶白日要骑马,因此在上边糊了厚厚一层白布。 而现在,那层白布已然被鲜血浸透。 触目惊心! 司马瑾拿着剪刀,却无从下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楚叶扶起来,找到白布的起始,一点一点将它们绕开。 但这样,就势必要将楚叶的衣服脱下。 司马瑾将剪刀放到一旁,沉思许久。 最终,他还是抬起头,将手搭上了楚叶腰间的嵌玉腰带。 ※※※我是楚叶到底有没有被发现你们自己猜,但依旧想要收藏的分界线※※※ 司马瑾倚在窗前一夜无眠,反而楚叶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如意楼下便是枫华城中最大的早集,太阳刚刚探出头,街上便已经有农民摆起了摊子。到现在已经热闹起来了,司马瑾虽说没能睡好觉,但好在休息了小半宿,经不住楚叶的软磨硬泡,出了如意楼去街上走走。 起先楚叶的表情还是稳重而深沉的,目寒色正,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但挤过了熙熙攘攘的两条街,道旁的早摊越来越多,她开始不淡定了,一双眼睛顾盼神飞,手捏着银子蠢蠢欲动。 她生在世家,鲜少有机会出门逛集,及笄之后就直接嫁进了王府,后来又入主东宫,更没了机会外出逛街。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大侠,要买护腕吗?”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贩突然拦住了他们,小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楚叶,谄笑着推销手里的东西,“买一对护腕吧!看看这质地!看看这色泽!” “不要。”楚叶冷声拒绝,拉着司马瑾继续往前走。 “买一对吧大侠!您难道不想用它来展示您的成熟!沉稳!您的英雄气概!大侠风范吗?!”小贩穷追不舍。 楚叶驻足,睨了小贩两眼,然后猛地抱住了一旁的司马瑾:“爹爹!我要吃糖葫芦!糖~葫~芦~嘛!” 小贩:“……” 司马瑾很配合地摸了摸楚叶拱上来的脑袋,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小贩浑浑噩噩的走了,楚叶吃完糖葫芦,又恢复了严肃深沉的样子。 司马瑾对道旁林林总总的东西兴趣并不很大,即使停下来,也大多是为了等楚叶——她恨不得把每一样都收入囊中,没过多久,身后就拖了一个大大的麻袋。 “哎哎,那个好看,等我一下!” 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楚叶扔下麻袋就奔了过去,司马瑾见怪不怪地站住,靠边等她。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到楚叶身上,她时而惊呼,时而跳脚,最后用一吊铜钱从摊位上换了一个碧色莹莹的玉簪。 楚叶兴致极好的摇了摇头,回头望向司马瑾正要开口,肩膀一沉,突然搭上一只陌生的手来。 这手恰好压倒了楚叶的伤口,她蹙了下眉,转身避了开去。 身后是个油头粉面的白墙脸公子哥,脸刷得像个唱戏的,咧嘴摇扇,一副自命风流的样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楚叶,嘿嘿笑道:“小娘子,你可愿跟爷回府?本少爷让你做第三十八房姨太太!虽然你长得高了点儿,但爷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美人儿!这眉毛,真是秀气!这眼睛,真是勾魂!这鼻梁,啧啧还有这迷人的长发……” 白墙脸说着,笑容满面地伸出另一只手来摸楚叶的头发。 正当楚叶在心里问侯他令堂时,司马瑾轻轻将她往身后一带,拦下那人的手,温声道:“请公子自重,这位……姑娘已是在下的夫人。” 楚叶忍不住咳了一声,遇上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十几年前,她定会跟着白墙脸回府,拐走他的三十七位小妾,掘尽他的家财。 所以说司马瑾太不了解这种人了,他本意是想帮楚叶摆脱这个麻烦,可惜这回用错了方式,怀柔是没有用的。 果然,白脸墙上下打量司马瑾一番,冷笑道:“你算哪根葱?本少爷看上你夫人,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爷是谁吗你?!” 楚叶也在心里冷笑:是谁?就是个瞎了狗眼的。那脸上的粉儿把五官都给糊死了,瞧着你祖宗都他娘的喊娘子! 司马瑾看我一眼,唇角微微一扬,淡淡道:“十目所见,十指所指。你要强抢民女,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白墙脸不屑一顾,“在枫华,老子就是王法!老子的爹就是王法他爹!” 街上已经开始有了指点的人,白墙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立在秋风中大摇扇子,这架势一看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司马瑾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沉吟片刻,道:“你若执意要得到这位姑娘,便用腰中的玉佩来换罢。” “……”围观人群纷纷现出鄙夷的神色。 白墙脸愈发骄傲,这世上大约没有人是不爱财的,一块玉佩而已,他自然不会在乎,于是当即解下,递到司马瑾面前。 司马瑾抬手拿起玉佩,却没有立刻收回去,转手扣了白墙脸的手腕,指尖轻压,声音淡淡:“今日略施小戒,望你改过自新,不再为恶。” 他松开手,白墙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五体投地,绣金的折扇飞落进一个乞丐的饭盒里,众人呆住。 白墙脸的几个侍从自知遇上了高人,丢下一句“少爷,小的去叫老爷!”便扭头就跑,生怕被留下来一起投地。 白墙脸支起胳膊试了好几次,都使不上力,爬不起来,他煞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羞愤,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说了句:“本少爷……要诛你九族!”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司马瑾冲着楚叶说了一声:“小叶子,我们走吧。” 楚叶点了点头,赶紧提步跟上。 丢下横躺在街中央不省人事的白墙脸,两人自顾前行。走了几步,司马瑾将白墙脸的玉佩递给楚叶:“枫华城县令的独子贾俊,你看看。” 楚叶接过玉佩扫了一眼:“嗯。”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枫华城最著名的自然是枫树,不说后山遍野的枫林,单是这人来人往的闹市也是红叶飘零,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踩着七零八落的叶子走过了好几条街,满目赤红中,突地闯进一抹绿色,很是引人注目。 032 对峙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是一株杉树,树下围了好些人,两人走近了些,听到圈子中央穿出一个很稚嫩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楚叶听不大清楚,但司马瑾有武功底子,很快给了楚叶四个字:“卖身葬父。” 接着,司马瑾很轻蔑地补了一句:“别以为会龟息法我就不知道人没死,骗钱呢!不过那小丫头哭得倒真是伤心,包不准就是被虐待被逼的!” 他义愤填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很是兴奋道:“不如我们为民除害,马上冲过去,一刀砍死大恶人,再悬尸城门……” 楚叶摇头:“若那人真是小丫头的父亲如何?只是骗些钱财,还罪不至此。” 楚叶知道司马瑾有自己的坚持,此事他实打实地管定了,便道:“我有一个法子。……先过去吧。” 司马瑾护着楚叶挤过层层人群,在最前方立定。面前一张破席子,席上躺了一个脸色干枯蜡黄的中年男人,胸口一点起伏也没有,好像真的死了一样。席边跪了一个小丫头,的确小——才四五岁的样子,难怪卖不出去。 小丫头梳了两个小辫,脸上灰不溜湫的,眼睛很大,身上没有什么肉,只一个劲地哭,手里有一张写好的卖身契。 依照计划,司马瑾正气十足地出列,往那小丫头怀里抛了一锭银子:“你跟我走吧!” 小丫头拿着银子愣了愣,然后“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抹泪,哑声道:“泥巴谢过大爷!请给泥巴三天时间葬父守孝,三天后,泥巴会……” 司马瑾明显被“泥巴”这个名字给震住了,立在风中把接下来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楚叶在心里骂了句娘,无奈上前一步,半蹲下身,隔着席上的“尸体”与小丫头视线相平:“这恐怕不行。”她道。“我们两日之内便会离开枫华城。当然我们买了你,不会阻拦你祭奠父亲。” 小丫头的眼睛又黑又亮,楚叶一面瞧着她,一面借着身子挡住身后人群,伸手不动声色地点过“尸体”的穴脉。 如果没有人解穴,男人将一辈子醒不过来,龟息就真的变归西了。 楚叶把声音放温和些:“这样吧,我们替你寻一处好地,立刻就让你父亲下葬,他生前欢喜什么,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尽力烧给他,算是补偿,你看如何?”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顿时响了许多: “哎呀!这几位可是真正的善人啊!哪有人对买来的下人这么体贴的?更何况是个只会吃白食的小丫头!” “可不是嘛!这丫头是走大运喽!还有这男人,地下不愁,真是百世修来的福气呐!” “啧啧……” 小丫头迟迟没有表态,楚叶注视着她,放轻声音,低缓柔和道:“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葬了他,坟上压千斤的巨石,树高大的碑,让他痛快地走出这个世界……” 小丫头震了一下,突然猛地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刷”地站起来,把卖身契递到楚叶面前。 楚叶笑了笑接过来,随意放入袖中,抬头斜了眼司马瑾:“雇人,下葬。” 回来的路上,小丫头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他们把男人埋在了后山,坟上罩满了密不透风的山石,这程度,就是土地爷都给压死了。 整个过程中,小丫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走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这事一办就是大半天,午时一过,几人都有些饥肠辘辘,楚叶肩上有伤,那小丫头,也是常年没吃饱饭的样子,于是三人就在附近找了家小店,点了一些普通但实惠能填肚子的菜。趁着等菜的空当,与小丫头闲聊起来。 司马瑾不复以往的轻佻,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叫泥巴?” 小丫头飞快地瞅了他一眼,怯怯点头。 司马瑾道:“这名字……不太雅致,你可愿换过一个?” 小丫头毫不犹豫地点头。 于是司马瑾开始沉吟,楚叶心道如此麻烦作什么,直接拿了小丫头的卖身契出来,在小丫头面前一摆:“你自个点两个喜欢的字吧。” 司马瑾:“她识字……?” 话音未落,小丫头细不伶仃的手指已经戳下去了,我瞟了一眼,默默的移开视线:“……你换两个字吧。” 这么大一张纸,为什么她偏偏点在“清贫”上? 司马瑾没心没肺地大笑,捶着大腿道:“哈哈!清贫,我说小叶子,这丫头该不是你穷丢了的女儿吧?哈哈哈……” 楚叶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他立刻打住,做出一副四顾茫然的样子。 小丫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挪了挪指尖,换成了别的字。 楚叶满意了,点头:“行,你随我姓吧,以后就叫楚大发。” 卖身契原话:“……买家哀矜悯凶,大发慈悲……” 司马瑾又捶腿:“哈哈小叶子!你女儿大发,比你有出息啊——” 他这个“啊”拉得老长,因为楚叶在桌下踩住了他的脚。 小丫头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在她稚嫩纯真的眼里,对面那个公子又笑又叫,简直太可怕了。 司马瑾止住笑,无奈摇头:“好了不闹了。小叶子你也真是,好好一个小丫头,取这般名字与泥巴又有什么分别?我们遇见她是在杉树下,杉乃万能之木,不如唤作楚杉罢。” 这家小店虽然平常,但食客却是很多。楚叶几人坐在街旁露天的摊上,甚久也不见菜食被端上桌。不过小丫头有了新名字,似乎与楚叶他们更亲近了些,该有的活泼劲显出来,话也多了些。 楚叶出马,没有哪个人能筑起心防的,要不了多久,小丫头的身世就明明白白了。 她原是无爹无娘的孤儿,被人贩子也就是已经活埋了的男人弄到身边,逼着配合他骗钱,有时也偷点东西,没达到要求自然是要挨打受骂。总之,男人是死有余辜。 司马瑾掬了一把同情的泪:“可怜的小杉杉,要不是碰到了正义凛然的我指不定还要悲催成什么样子……” 楚叶偏过头,假装没有看见。 然而这一偏,她眸光忽的一凝。 数丈外,一列巡房的捕快佩刀肃容,一面拨开人群,一面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来。 司马瑾显然也发现了,却没有妄动,隔着重重行人注视来人,缓缓抿了口茶水。 捕快们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将他们这一桌团团围住,为首的提刀一指,粗声粗气道:“就是他们,带走!” “慢着。”楚叶声音淡淡,“敢问官差,为何缘由带人?” “缘由?”捕头冷哼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杀了人还敢下馆就食!给我带走!” 司马瑾眼睛一瞪,朗声道:“那人根本就是畜生!他该死!逼这么小的……” “放肆!”捕头也大怒,“杀了贾少爷也罢,竟然胆敢口出狂言!贾少爷堂堂县令少爷,岂容尔等贱民污蔑!” 贾少爷?贾俊? “你才是贱民!”司马瑾痞气的破口大骂,“你祖宗十八代都是贱民!狗屁贾少爷!给老子倒夜壶都不配……等等,你说谁死了?贾俊?” 他愣了愣:“就那脸刷得鬼似的家伙?他死了?谁杀的?” “方才还说贾少爷该死,休要抵赖罪行!磨蹭什么?统统带走!” “谁敢!”司马瑾一拍桌子站起来,刹时摆在中央的一筒竹筷冲天而起。 司马瑾趁着空档和楚叶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司马瑾只闭塞了白墙脸的穴道,很快就会自解,杀他的另有其人。 天上的筷子开始整齐地往下坠落,到司马瑾跟前时,他展袖一拂,一把筷子四散开来,向四面八方的捕快袭去。 楚叶拉了拉司马瑾的衣袖。司马瑾偏头看去,收了内力,筷子们齐齐停下,然后像一下子没了力气似的纷纷跌到地上。 楚叶站起来,缓缓道:“我跟你去衙门。” 她拉过一旁的小丫头向外走,淡淡的目光往捕头身上一扫而过:“但人不是我们杀的,跟你走,只是为了澄清事实。” 楚叶昂首挺胸,大步走出饭馆,司马瑾轻蔑的扫了一眼外面围着的那群外强中干的捕快,抬步跟上。 几个人还未踏入府衙正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衙差们整齐的“威武——”之声。 楚叶笑了笑,跨入了枫华城的县衙大门。 衙门不外乎如此,进了大门便是大堂,身后梐枑交错,布衣相拥,生前两列衙役,手拄庭杖,正中央悬一扁额,下方坐着大马金刀的县太爷。 贾县令五官很普通,鼻子尖尖的,他刚失爱子,看起来悲愤至极,两眼通红,嘴唇发抖。他旁侧立了一个灰衣男子,手执笔册,似乎是个师爷,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两人至大堂中央立定,楚叶把小丫头放到地上,对上方的贾县令作了个揖:“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放肆!”贾县令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吹胡子瞪眼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还不跪下!姓甚名甚,速报上来!” “跪你大爷的!”司马瑾不是一般的嚣张,方才他家小叶子的一麻袋东西被衙役收走了,偏偏小叶子还不让他闹事,他火大。 “你……!”贾县令差点没昏过去,他又拍惊堂木,吼道,“不……不识好歹!给我打!狠狠地打!” 司马瑾瞥了眼一拥而上的衙役,上前一步,将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护在身后,衙役们根本近不了身,僵持中,楚叶注意到那个师爷又看了我们一眼。 “大人何必拘泥这些虚礼,”楚叶微笑开口,“早一刻查案,就多一分机会寻出真凶,难道您不想让贾少爷瞑目么?” 贾县令头顶直冒火光,意欲发作,却生生压了下去,他看了笔耕不辍的师爷一眼,咬牙切齿道:“带证人上堂!” “威武——” 被提上来的是四个家丁,正是贾俊生前的侍从,也是见识了司马瑾本事拔腿就跑的人。四人一上来就扑倒在地,头磕得“梆梆”响,痛哭流涕道:“大人!少爷去的冤啊!小的们已经十万火急地回府报告,却还是晚了一步!我可怜的少爷呀!” 贾县令面色铁青,他对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是一肚子怒火:“是何人给你们少爷做了手脚,且指认出来!” 四人回了下头,四根手指一齐指向司马瑾:“是他!” “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少爷忽地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呜呜呜……” “我封了贾少爷天府、梁丘二穴。”司马瑾开口,“一炷香便解,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住口!”贾县令拍案大喝,“本官没有让你讲话!” 这摆明了刁难了! 楚叶上前一步,不紧不慢道:“大人要做个只听一面之词的昏官么?还是您不敢将真相公之于众因为……它太过不堪?” 033 宿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声音一厉:“想必已经有人告诉了大人,贾少爷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人,强迫在下入府当他的第三十八房姨太太,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们好言相劝,贾少爷却声声侮辱,你问问这枫华的百姓,这话可是有一字不对?!” 话音刚落,后面围观的群众立刻议论起来了。 “是这样没错!” “这声音怎么也不是女子呀?那贾少爷该不是好男风了吧?我滴娘嘞!” “谁知道呢!仗着……哎,也不是一两天了!” “这贾少爷呀,真不是个东西!咱小声说啊,这死的好哇!” “……” 贾县令已经气的话都说不出了,楚叶好心地替他建议:“不如听听仵作的说法。” 堂下的仵作闻言小心翼翼地瞧了贾县令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拱了下手汇报道:“报告大人,少爷身上有多出皮外伤,系被人……殴打所致;颈侧有一针口,小的推测可能为致命所在;少爷的遗体发现于如意街,小的验看时遗体已经僵硬,被害时间大约在今日卯时。” 楚叶再不济也看明白了,这贾俊平日里就是个讨人厌的,这会子被司马瑾弄趴下了,过路的百姓哪个不踢个两脚?人多了,还能一个个查不成?冒出个坏心胆大的,鞋尖藏根细针,这一脚就把白墙脸整呜呼了。 再一思索,楚叶道:“可曾剖尸检验?” 仵作慌忙低下头:“小的不敢。” “人都死了躯壳还有何用?”她扫了仵作一眼,“去后堂,立即验伤!” 仵作被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向贾县令,硬着头皮道:“大人,是否……” “混帐!”贾县令猛地站起来,把案上的东西都扫落到地上,胸口上下起伏,“你,你们……” 楚叶迎着他赤红的双目,冷冷道:“没有验尸证据,大人永远无法定案,若大人心意已决,那么我等便告辞了。” “大人,”他身旁的灰衣师爷开口劝道,“大人息怒,破案要紧。” 贾县令呼着白气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坐了下去:“仵作……去验尸。” “一针毙命。” 仵作从后堂回来,连衣裳也没有换便报告道。 贾县令的目光有些涣散,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楚叶淡淡道:“如意街附近可有医馆?” “春草堂!” 她看了贾县令一眼:“县令大人,请派人传唤春草堂上下。” 一针致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它需要对人体构造了然于中,这样的人,或者杏林高手,或者武林高手。后者与一个纨绔子弟结下深仇大恨的可能性不大,报复手段也格格不入,而前者终归是个普通百姓,再强强不过地头蛇。另外,贾俊死于卯时,我们三人离开没有多久,其它街上的医馆闻讯赶来杀人,时间上不成立。 贾县令无力地坐在上面,摆了摆手。 春草堂的大夫是一个粗布长衫的年轻男子,他被衙役押到堂上时,身上犹带着浓郁的药香,还有一股子儒雅气度,完全不像个杀人的凶手。 “宋大夫!”围观的百姓探着身体叫他,急切道,“您怎么会杀人呢!快喊冤啊!” 姓宋的男子没有回头,他缓缓推开两边衙役,于大堂中央抽簪散发,然后一整衣襟跪到地上,平静道:“贾少爷是罪民杀的,与春草堂其众无关,望大人三思而夺。”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贾县令先是愣神,然后像是突然间焕发了生机,他盯了宋大夫半晌,嘴角居然有了笑容:“那你来说,为何杀人?” 宋大夫道:“杀便杀了,没有理由。” 贾县令点了点头:“画押吧。” 宋大夫依言画押。 指印按下,衙役收起罪状,手势一打,红木庭杖就落了下来。 一声熟悉而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当庭响起,宋大夫扶着一条手臂,冷汗马上就下来了。 又一杖下去,地上就见了血。楚叶微微蹙了下眉,未及开口,贾县令似乎不耐烦的开了口:“行了,直接拉出去,凌迟。” 仵作忙劝:“大人,这不符规矩……” 触及贾县令目光,仵作缄口了。 宋大夫被重新提着往外走的时候,围观百姓才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在梐枑外跪下,叩头求情,而春草堂的其余众人早已个个哭成了泪人,拼了命地往宋大夫方向扑。 “大人,您要明鉴啊!宋大夫救死扶伤那么多年,城中有多少百姓受过他的恩惠!他一定是冤枉的大人!” “大人!宋大夫是好人啊!您不能杀呀!” “大人!……” 众百姓黑压压的跪成一片,个个痛哭流涕,然而只换来贾县令“住口”的怒喝,人们的悲伤化作愤怒,开始奋起大骂。 “贾俊死的不好吗?他杀了我儿子,抢走我儿媳妇,他才该千刀万剐!” “对!这一家子畜生!宋大夫真杀人又如何?杀得好!杀得大快人心!” “我呸那个老东西一脸,如今也算断子绝孙了!” “……” 宋大夫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只稳步向外走,穿过死囚必经的绝门,身板笔直,背影决绝。 楚叶忽然唤道:“司马瑾。” 她没有说什么,但司马瑾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司马瑾给了楚叶一个安定的眼神,上前一步,开口:“这个人,我保下了。” 声音不高不低,但在大堂上卷起一阵回响,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百姓们停止了推搡的动作,春草堂众人的呼吸声若不可闻,所以人一齐把目光投向司马瑾。 “他……真能保住宋大夫?” 人群中,有小声而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贾县令把目光缓缓移到司马瑾身上,那里面疯狂之色涌动。他嘿嘿一笑:“你个贱小子早该死了,你还要保他?那你们一起凌迟吧!” 他大手一挥就要发施号令,司马瑾先一步抬手,声音悠缓冷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白色的玉佩,精雕的浮龙,温润的颜色却有耀世的璀璨,无人能与其争锋,无人敢不臣服。 司马瑾只手收负于身后,执玉佩山峙渊渟,泠然一笑:“见此如君,还不跪下!” 楚叶看着手持玉佩,傲然立于中央的司马瑾,忽然心生感慨。 司马瑾有悲天悯人之心,不会为了更多的利益伤天害理;司马瑾也有杀伐果决之断,不会让应该得到处罚的恶霸逃脱制裁。或许日后,他真的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我是司马瑾一脸王霸之气要收藏的分界线※※※ “草民宋揽,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春草堂中,以宋揽为首的众人“哗啦啦”地跪成一片,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响头。 “谢就不用了,能不能弄点吃的上来?饿死我了!”司马瑾很豪爽地一摆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是草民疏忽,大人请稍候。” 楚叶嗔怪地看了司马瑾一眼,还未来得及推辞,春草堂众人已经欢天喜地地冲进内屋去了。 “救了人家的命,吃人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司马瑾对着楚叶小声说道:“更何况,咱们家丫头也饿了对不对。” 楚叶低头看了一眼眨着大眼睛的楚杉,认命地在司马瑾对面坐下。她瞧了宋揽一眼:“宋大夫请起,不必拘礼。” “多谢大人。”宋揽扶着包好的手臂从地上站起,却也不坐下,他一双在楚叶与司马瑾面上各自停留片刻,犹豫一下,开口道:“草民观二位大人面色不佳,可是有伤疾在身?” 楚叶眉头一挑,双目眯起来。宋揽立刻躬身:“草民逾越了。” 这个人,进退有度方能而且极善察言观色,能受城中百姓如此推崇爱戴,品性医术想来也不会差。 她把手搁到桌上,先拿自己做个试验:“那你瞧瞧罢。” “是。”宋揽又作一揖,伸出手指搭上她的手腕,渐渐地,神情严肃起来。 楚叶不由地笑了笑,这几年每一个探她脉的人的都是这个表情,:“如何?” 宋揽收回手,退回一步,道:“草民逾越了。”他仔细看了楚叶两眼,皱着眉头道:“大人脉象沉迟,是为神耗气损;面唇淡白,是为血虚体寒;身累十数沉疴,负伤于外,暗结于内。草民斗胆,大人看来尚不及弱冠,怎会亏空至此?” 楚叶淡笑:“你只道我可有法子恢复?” 宋揽斟酌了一下,道:“精心调理,可以恢复。” 能有这分底气,已经比浮生阁中不少大夫强了。她点了下头,看了司马瑾一眼:“去给他瞧瞧吧。” 她知道司马瑾身有旧疾。既然宋揽确实为杏林高手,让他看看。或许还有机会治愈。 司马瑾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让宋大夫看看有如何,万一能治好呢?” 司马瑾看着目光灼灼的楚叶,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放下司马瑾的袖子,宋揽满目凝重:“此等宿生之疾,草民无能为力。” 楚叶垂眸。尽管她之前也曾想过司马瑾的病非比寻常,却不想竟如此严重! 宿生之疾,那就是娘胎中带出来的了。 她偷偷的瞥了眼司马瑾,见他只是淡淡的将衣袖放下,拿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或许司马瑾早已看淡这一切,但楚叶却觉得心口闷闷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宋揽叹了口气:“草民的师傅曾以毕生心血创作了一本医书,草民也曾一度拜读。可惜看到一半时,一次意外致其不知所踪,或许参透它的人可以治好这位大人。” 楚叶脑中忽地划过什么:“可有书名?” “游丝录。” 游丝录! 她曾偶然在浮生阁中看到过关于这本医书的信息……确切的说只有半本,可她当时并没有在意,之后也不曾关注。 半本书造就一个宋揽,那如果一整本呢? 余下的半本又在哪里? 楚叶指尖轻叩桌面,凝视着宋揽:“你师父呢?” 宋揽又叹了口气:“二十年前便失踪了,这会怕是……” 她平声静气道:“我会派人协助保护大夫,寻找你师父。” 宋揽应下。 接着,春草堂的几人捧了几盘点心出来,沉闷的气氛也瞬间被打破。司马瑾毫不客气的拿起点心往嘴里塞,楚杉一霎不霎的盯着司马瑾,倒是搞得司马瑾有些不好意思。 楚叶温声问道:“想吃?” 小丫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楚叶笑着从盘子中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她手里。 “想吃就自己拿,没事的。” 楚杉捧着点心,放在嘴里小心的咬了一小口,紧接着扑进楚叶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楚叶倒吸了一口冷气,温柔的哄着小丫头。 司马瑾在一旁看着,眼里竟生出一丝羡慕。 034 厥逆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从春草堂出来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司马瑾抱着楚杉,和楚叶一道沿着清冷下来的街道向如意楼走去,身后天容如墨,前方的明月却大得出奇,泛着透亮的冷光,好像一出戏的幕布。 小丫头在宋揽那儿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会儿在司马瑾怀里睡得香甜。 楚叶不辞劳苦地拖着她的大袋子,自司马瑾的玉佩一出,贾县令直接吓得失禁,无人再敢刁难他们,东西自然也拿回来了。 “这玉佩还挺好使的。”楚叶感叹了一句,“难怪那么多人想生在皇家。” “想要?”司马瑾目视前方,与楚叶说着话。 “不。”楚叶打量着周围的枫树,心里盘算着它们可以形成怎样的阵法,这种做法已经成为习惯——永远不让危险走在前方。“皇家从来无情。” “你这话说的好像曾经在皇室生活过一般。”司马瑾垂眸,不过他又自嘲般的笑道:“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 司马瑾拉住楚叶站定,转过身面对于她。 “我好像昨日才说过,你如果不想告诉我,我便不询问你的过去。可是小叶子,我现在实在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你变成了如今这般。” ——如今这般小心翼翼,甚至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楚叶闻言,身形一顿。 青鸟扇着翅膀扬长而去,楚叶注视着占据了大半个窗户的洞,开始思索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只鸟。 “怎样?”叶离半敛着眸子,慵懒的瞥着楚叶,“你也打不过我,识相点?” 楚叶捞过床尾的珠帘把玩:“你连鸟的话都信?” “与你比,我信鸟。” “姓鸟?鸟离。” 叶离眼神一暗,下一刻她我就“咚”的一声撞到床角去了。他速度太快,珠帘被被猛地一扯,哗啦啦地塌了半边,地上脆响如落玉盘。 楚叶喉咙一甜,扶着墙坐起来,叶离正背着手站在床边。身后斜斜横出一段细竹板——曾经撑窗户用的。 连半句废话都没有,他直接将楚叶拽到跟前,翻手一按,竹板紧接着就抽了下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毕竟也是受过烈火烧灼的人,虽然疼得厉害,倒也不是不能忍。楚叶摊开湿漉漉的掌心,开始数手里的珠子,顺口骂人:“鸟离,你个王八蛋。” 叶离手一抖,竹条抽在了腿上。 楚叶手也跟着一抖,一颗珠子掉下来,滚到地上去了。 “……”他娘的,捡吧。 但叶离的手掌还压在她背上,好在没有用力,一使劲就给挣了出来。他也没有防备,竹板砸下来,直接把楚叶撂到地上去了,她把珠子抓到手里,呛出一口老血。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停手,张口道。 “我现在怎么了?不堪一击?”楚叶站起来,掸了掸衣上灰尘,回首傲然一笑,“楚叶还活着,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叶离微微一怔。 趁着他愣神的空当,楚叶五指一松,一把珠子在桌面上铺开,不多不少,纵横列张。 血饮启阵环上流过一阵暗芒,叶离不动了。 楚叶好整以暇地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竹板,踢了踢叶离的小腿:“怎样?谁打不过谁?” 叶离看了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一眼,忽然轻轻一笑:“你能施阵了?” 楚叶在他身边转悠,手里的竹板翻来覆去,闻言大方承认道:“对。” “代价?” 楚叶头也不抬道:“对付你要什么代价?” 叶离嗤了一声:“你手里的是血饮启阵环吧?” 楚叶一竹板削他身上:“你的话太多了。” 叶离眯起眼睛看她。 “看什么看?羡慕我会阵法?”楚叶笑了一声,“省省吧,有些东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她对叶离微笑:“叶离师哥,自作孽,不可活。” …… “啪嗒”一声,竹板从手里掉落下来,楚叶脚下一软,坐到凳子上。 “你施阵,我行毒,礼尚往来。”叶离还是一动不能动,额上有薄薄的冷汗,但却笑得满眼璀璨,又补了一句,“礼轻情意重,别嫌弃。” 他娘的。 楚叶从伤口里采血启阵,他在伤口里暗中下毒,两人都早早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但最终仍是两败俱伤,谁也不得便宜。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司马瑾不放心跑过来。 他呆滞的给叶离解了穴位,又将楚叶抱到了床上。 他伸手:“解药。” 叶离摊了摊手:“没有。” 司马瑾瞪了他一眼,向外吩咐道:“去回春堂请宋大夫来一趟。” 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走步声。 叶离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唇边正想喝下。 他面色一凛,直接将酒倒在了地上。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司马瑾语气不善的吼道。 “酒里有毒。” 楚叶声如蚊蝇,却异常肯定。 司马瑾坐回到楚叶床边,神情严肃。 楚叶和叶离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毒,怕是刚才那一拨人的杰作。 先派出杀手,如果能直接将他们杀死,那便不必再用到毒药,如果不能,再用这壶毒酒将他们送上西天。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枫华城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人做到如此地步,不惜谋害朝廷命官也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气氛霎时间沉寂下来。 楚叶的直勾勾的盯着叶离。 叶离被她盯的难受,直接反客为主,向楚叶抛了个媚眼,轻佻开口:“小叶子,总盯着你貌美如花的师兄做什么。” 楚叶中了叶离的毒。虽然知道这毒与性命无碍,但内心依旧不爽。 “叶离师哥,你脸上有一条红印,是不是流血了!” “哐”的一声,叶离从桌边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在屋子里转圈,嘴里还默默念叨着:“铜镜,铜镜呢!” 她沉默良久,对着司马瑾笑了笑说道:“不是说了不问吗?” 司马瑾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不问了,不问了!” “唔,爹爹,你们在干吗?” 司马瑾怀中的小人被他们这一来一回吵醒,揉着眼睛,小声问道。 楚叶立马从司马瑾怀里将她接过:“吵醒你了?没什么,接着睡吧。” 小丫头打了个哈欠,倚在楚叶怀里又睡了过去。 女孩子喜欢喜欢将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抱着她的人身上,可是楚叶却依旧不觉得楚杉又多重。 是和她不亲近吗? 楚叶努了努嘴,刚想开口,就听到司马瑾讨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楚杉这丫头浑身上也没有二两肉,不是因为和你不亲。” 楚叶愣了愣,“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你怎么知道,你养过孩子?” “那可不,以前我在非洲……” 司马瑾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了嘴。但神色却有些悲凉。 楚叶疑惑的看着他:“非洲?我只知道南边有块南洲,还没听过非洲这个地方。” 司马瑾说他曾在非洲,那就一定是个地名了。可是她怎么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没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他停了一下,“咱们是快马加鞭来的枫华城,贺仪的队伍却得稳步慢性,估计明早也会到枫华了。” 听他这么一说,楚叶一下子忘了“非洲”的事,她盯着司马瑾,低声开口:“你出来找我时,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看着楚叶略显严肃的面孔,司马瑾突然一声坏笑:“怎么说?出来找媳妇啊!” 若不是怀里抱着楚杉,她一定把这死男人摁在地上打的他老娘都不认识! 司马瑾痞笑一声,又想开口。他耳朵一动,轻唤了一声:“小叶子,有人来了。” 楚叶神色一凛,停下脚步,抬眼之间,白亮的月面上忽地晃下数道黑影,如同飞过一群蝙蝠。 “是高手。”司马瑾凝眸道了三字,忽地把楚叶护在身后,抬手轻推一掌,一阵柔劲便将她推出数丈,“小叶子,你快走。” “司马瑾!”楚叶大惊,什么人能让司马瑾不放心将她们留在这里?又如何能让司马瑾一个人对付他们? “走。”司马瑾只说一字,周围的枫树蓦地安宁下来,叶不再摇,虫不再鸣,似乎满城的风声都在这一刻停止,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静。 十丈以内,楚叶不得近身。 然而这对于那十数黑影来说却不在话下,几个轻灵的起落,刀剑的寒芒便直直逼上了司马瑾的脖颈。 随后是光电闪烁,楚叶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眨眼之间,一黑衣人已从光团中央飞出,在月面上划出一道凄丽的血线,追地不起。 接连三人以同样的姿势飞出坠亡后,一轮交锋终于暂缓,这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工夫。双方各自推开一步,楚叶这才看清对面还有六个敌人,而司马瑾背对着她立着,看不出情况如何,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叶将自己拖着的麻袋打开,从里面找了件衣服出来,将它一条一条撕开,而后将布条穿过熟睡着的楚杉的腋下,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后、 她又从里面找出了白天买来的簪子。 楚叶稳住呼吸,唇边还带上了点儿笑意。 她冰凉的簪子缓缓抵上手腕,目光注视着前方战局,一旦有任何异变,立即放血启阵。 以树为仪,这已经算中型的阵法了。以她现在的情况,还远远无法启动。但好在……这次出门,她将玉环带在了手上,她大约也能感知出它的规律,只要主人有极大量的血给它,中型阵法也不是不能启。 六个黑衣人在司马瑾面前站了一会儿,为首的打了个手势,其中四人便欺身而上,挥舞着刀剑继续与司马瑾纠缠起来。而另外二人则无声退后,眼看就要离开。 这下,就由不得楚叶不走了,这二人恐怕不是离开,而是要迂回到她身后,袭击她们二人! 小杉还只是个孩子,而这些杀手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再一想救宋揽亮玉佩这事,司马瑾是实打实的出头鸟,所以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 要说枫华城最为得罪的自然是贾县令,但据她观察,此人欺软怕硬,骨子里的胆子其实很小,司马瑾和她的身份,有心人都能猜出来,半夜暗杀朝廷命官这种事,他还做不来。 那么是司马瑾的到来引起什么人惶恐了?如此急切地除掉他,是单纯的打击报复,还是怕他发现什么? 这枫华城,它会有什么问题呢? 司马瑾很快也发现了黑衣人的目的,他旋身折枝,左手一弹,便是数道流光掠向退回的两人,同一时刻,右手与四人相接半空中猛地炸开一团劲气。 四名杀手齐退一步,司马瑾扶住身边的枫树,抬袖轻拂了一下唇角。 楚叶眸色一寒,不再犹豫,掌心翻转,簪子狠狠地向腕上刺去。 只是忽地吹过一阵风,手上的簪子立刻不见了踪影,她“刷”地抬起头,就看见肥大斑斓的青鸟晃悠悠地坐在前方的树木上。 树枝下面,红色身影一闪即逝,只听得阵阵厉冽的风声,画面再清晰时,就见司马瑾一手撑着树干,一边眼神阴郁的望着她。 “阿叶”叶离忽然出现在楚叶面前,他将簪子递回给楚叶,不客气道,“这一簪划下去,一定会死的很痛快。” 楚叶原以为刚才拿她簪子的是别的什么人,却不想是他:“你怎么来了!” 叶离道,“我不放心啊!小叶子要去的可是东尧啊!” 楚叶眉头紧蹙,目光不善的看着叶离。 叶离打了个口哨,很是不爽的说到:“黑衣人都逃了。” “逃便逃了罢,”她看了叶离一眼,他已经收回手将簪子放到自己怀里,“这些人不会让你问出话来。” 司马瑾缓了缓,也向他们走来。 楚叶将楚杉解下来,抱在怀里。 这丫头,这么大的事都没把她吵醒,刚才怎么就醒了! 楚叶将楚杉扔到司马瑾怀里,司马瑾慌乱的丢了手里的树枝将她接过。 “你闺女,你抱着吧。” 司马瑾“……” “走吧,”叶离瞥了眼枝头的青鸟,“你们俩身上应当都有伤,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楚叶毫不客气,转头就走,司马瑾赶紧跟上。经过叶离身边时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搞得叶离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哪得罪了这位皇子殿下。 司马瑾将食指和拇指环成一个圈,放在嘴子轻吹一声。枝头上的青鸟拍了拍翅膀,朝着如意楼的方向飞了过去。 叶离扭头看着青鸟飞走的方向眯了眯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如意楼 “刷!”楚叶刚拿起杯子刚了一口,手里便一空,杯子到了叶离手里。 他看也不看地将水倒进了花盆里,如妖孽般风情万种地笑道:“我的药克水,以后再喝吧。” 楚叶与他对视一瞬,“噗”地将口中的确水全喷了出来。 叶离本能地避了一下,又忽地记起身后是司马瑾,这么一滞,衣服已经湿了。 楚叶若无其事地抹了把脸,悠然一笑:“你应该早说啊,叶离师哥。” 叶离伸手一拂,湿处便用内力烘干了。他笑意不减,偏头对司马瑾道:“七殿下,我们师兄妹有些私密的话要讲,隔壁的房间我也已经包下了,你能否带着小丫头和你那只青鸟去避一避。” 司马瑾越过叶离看向楚叶,楚叶瞥了叶离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大叫,我就在隔壁。” 说完,他转身就走。 楚叶:“……” 叶离:“……” 门关上,楚叶继续把玩杯子,叶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懒洋洋地道:“枫华城不是个好地方,趁早离开吧。” 楚叶轻飘飘瞟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叶离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直觉罢了。” 这种直觉,连不满五岁的小丫头都有。 楚叶又道:“与你们交手的那些黑衣人?” “武功颇高。”叶离眼里忽地起了回忆,“好像……” “好像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挑起个邪魅的笑,雪白纤长的手指在桌面轻扣,“反正中了我的毒,够他喝一壶的。” 叶离站起来,黑发垂落,广袖宽裾,一身红衣顺着动作笔直舒展,像一只……发情的孔雀鸟。 楚叶“噗哧”一笑,乐悠悠地打量他。 他低眼看她,睫如蝶翼,声音还是懒洋洋的:“衣服脱了。” 他娘的。 楚叶毫不犹豫地操起桌上的水壶丢了过去。 叶离一抬手,水壶稳稳地拿在指间,他将其放回原处,扬眉笑道:“我要给你的伤口上药,你激动什么?” 楚叶扯了扯嘴角,冲他若无其事地一笑:“失手。” 肩膀上的箭伤司马瑾昨晚有打理过,但伤口实在太不好看,这一天下来血肉与布片全部粘连在一起,弄了半天才把衣服脱下来,沾了她一手的血。 “自作孽,不可活。”叶离幸灾乐祸的声音又懒洋洋地响起来。 他娘的。 楚叶又一次操起水壶丢了过去。 叶离接住,笑容里藏了无数把刀,他拿了块毛巾,蘸了些水壶里的液体,随手就按在她的伤口上。 “……”我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谁能解释一下为何水壶里装的是酒? “阿叶”叶离缓缓擦拭着伤口,他虽然还是笑着,但声音里已经没了笑意,“这一次,内伤有加重的趋势,还出现了厥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你准备起白事了。” 楚叶点了点头,淡淡道:“可是平常要注意些什么?” 叶离懒懒道:“忌寒凉,忌辛辣,忌烈行,忌……房事。” ……怎么和来葵水一个模样? 叶离动作是极快的,三言两语间便将伤口重新包扎了起来,楚叶随手拿了外衣要披起来,他忽然开口:“不必。” 楚叶挑眉侧目:“没有别的伤了。” 叶离狭长的眼睛轻轻一斜,那种独属于他的又懒又危险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很快就有了。” 楚叶二话不说穿上衣服,轻哼一声道:“我似乎,没做什么吧?” 叶离道:“听说你一个人冲进了老树林?” “听说?”楚叶轻笑一声,“你好像是才见到我们的吧,听谁说?” 叶离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似乎想笑却又没有笑,他道:“你可以再听一遍。” “噗”地一声,肥大的青鸟穿破窗户纸射了进来,它稳稳地往床柱上一停,张口便道:“楚小叶!没得救!只身冲进林里头!马鞭抽!雄赳赳!跑到深处玩断袖!不想休!不知羞!出来血满白刺绣!有气无力不能走!不能走!皇子急忙把人搂!问一声!小叶子!节操倒底有没有!有!没!有!” 035 异状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后半夜,极静。 楚叶躺在床上,睁眼凝视着屋顶,身边是和衣而卧的叶离,他手里抓着长剑,呼吸浅而均匀,似乎已经睡熟。 枫华城。 楚叶眼前浮现出白天所见衙门的大堂,巨大的扁额,拥挤的百姓,齐整的衙役,畏缩的仵作,最后是贾县令和他的灰衣师爷。 不知为何,明明是不值一提的人物,却总觉有种异样在里面。 所以尽管姓贾的为害一方,司马瑾也并没有立刻驳了他的位置,此刻司马瑾的人正得了他的命令,潜伏在县令府中。 如果前半夜的刺杀与他们有关,那么此去该有收获,也同样,危机重重。 楚叶抬起手指,月光下,血饮启阵环颜色赤红,暗芒流动。 月影西斜,就在此刻,耳中忽地飘进一阵哭声。 是楚杉那丫头! 楚叶一下掀了被子坐起来,“铮”地一声清鸣,叶离长剑出鞘,偏头看时,他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床边,吹着剑懒洋洋道:“怎么了?” 她跟着穿衣下床:“你不会听吗?” 叶离瞥了我一眼:“小孩子做噩梦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这么说,就已经确定没有敌人了,但楚叶还是套上鞋起身:“去看看比较好。” 敲开隔壁房间的门,不出意外的看见抹泪抽泣的楚杉。司马瑾一手抱着小丫头不厌其烦地哄着,一手狂摇波浪鼓。 “小杉不怕,坏人不会找你了。”司马瑾温柔地摸着丫头的小脑袋。 “会的!会的!”小杉一个劲得摇头,“我看见他了!他从石头下面出来了!他要打死我!” “小杉,我们压了那么多石头,你忘了吗?他不会出来的。” 小丫头闻言安静了一些,挂着泪偏头想了想,小声道:“我可以再去那里看一看吗,我好怕。” 司马瑾犹豫了一下,楚叶适时道:“那就去看看吧,我们人不少,不必担心。” “我也去!我也去!”青鸟冲进来,在几人头顶扑腾翅膀。 于是三人一鸟在这异变横生的夜晚浩浩荡荡地赶往后山的坟场。 站在月下风中石头旁,只觉月光惨白,风声凄厉,四周枫树枝条如鬼影魔臂,在黑魆魆的后山进行一场盛大的夜宴。 “小杉,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司马瑾抱着小丫头温声软语道。 小丫头盯着一大堆石头看了一会儿,眼神安定了不少,回头靠在司马瑾肩膀上,软软糯糯道:“我不怕了。” 司马瑾笑了笑:“那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好。” 楚叶失笑,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 楚杉不过四岁,却也会被心中的罪恶感磨得心力交瘁。可她…… 她曾挥剑斩杀敌人的头颅,也曾布局设计亲人的性命,直接杀死的,间接害死的,她楚叶的双手染血无数。 她也曾经会在夜半时分被梦魇惊醒,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感受不到愧疚和罪恶。 她的身子有些泛凉,忍不住咳了几声,还没缓过劲来,眼前一黑,脑袋就被罩住了。她抬手,从头上扒下两件外套,一红一黑。 显然是叶离和司马瑾的。 楚叶把黑的披到肩上,红的抖一抖赶虫子,一回头,就见叶离斜眼不善地瞧着她,然后甩手飞剑,钉死飞蛾一只。 楚叶神清气爽地往回走。 “咻”地一声,青鸟自身后掠上,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然后尖嘴一张,丢下了一样东西。 叶离拔剑,用剑尖把东西挑到跟前,看了看,又伸手把玩了一会儿,唇角一勾,转而抛到楚叶手里。 触手光洁冰凉,通体黑色,楚叶摩娑了一下,眉头忽地一皱:“哪里来的?” 青鸟兴奋的拍翅:“山沟里!山沟里!” “是什么?”后面的司马瑾问道。 “一只碗。”楚叶若有所思。 “吁,这有什么?”司马瑾松下一口气,不以为意。 “它完整,而且很干净,不沾一丝泥土草屑。”楚叶道,“这是后山,不是膳房。” 叶离道:“会不会是刚才那些人?” “不是的!不是的!”青鸟尖叫。 “你知道是什么人?”楚叶抬头,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居然在询问一只鸟? “不知道!没有人!不知道!没有人!” 楚叶将牙齿咯得直想,心里暗暗咒骂:“这死鸟。” “师哥,”楚叶转过身,“你和司马瑾还有小杉先回如意楼,我要进山。” 叶离罕见的凝眉:“阿叶,不可胡闹。” 楚叶笑了笑:“不必担心,若是刚才那些人,怕是早已撤离……我只想确认一下罢了。” 叶离瞥她一眼:“你连鸟的话都信?” “不一定,看品种。” 天刚蒙蒙亮,东方还隐隐露着鱼肚白,黎明的面纱渐渐揭开,后山的枫林里,两个黑影依旧四处穿梭。 “这片草倒伏地厉害,”楚叶拨开一根树枝蹲下身,手沾了些草叶上的泥给身边的人看,“有大批人马从这里经过。” “嗯。”司马瑾意兴阑珊,“脏死了,别碰我。” 楚叶哼哼一笑,伸长了手臂去掐他的脸,司马瑾身形一转,悠悠地避开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即事须尝胆,苍生可查眉。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是不会懂的。” 司马瑾轻笑:“是么?你可真是……” 他眸光一敛,剑身猛地弹出,清啸一声向楚叶袭来,她一动不动,亮光咻的掠过耳边,窜入身后密林。 “叮!”金属交接的脆响。 之后又是叶落簌簌,长剑于后方刷地飞回,司马瑾拂袖将其捞至手中。 “出来。”他懒洋洋道。 枝桠一阵骚动,楚叶转身,一黑衣女子提剑迈出,是明若:“主子” 她拱手行了一礼:“我回到如意楼,得知您在后山,便寻到此处。” 楚叶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顺势问道:“可有收获?” 明若连看都不曾看她,仅仅是恭立在司马瑾身前。 司马瑾脸色有些不好,他冷声道:“没听到楚大人在问你话吗?” “有,也没有。”明若脸色发青,很不愿意的转向楚叶,硬声回答道“我奉主子之命暗潜县令府,中途来过一个师爷。此人,有些奇怪。” 楚叶示意她继续说,明若咬了咬牙。 “他来到县令府,长驱直入,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和通报,俨然不是一个小人物。但进入了内院,面见贾县令,语气神情却卑微恭敬。二人谈话,又句句在情理之中,似乎没有任何破绽。” “他们谈了什么?” “贾县令悲惧交加,只是几句宽慰的话罢了。” 楚叶正沉吟着,一旁的司马瑾忽然开口:“师爷会武。” 她眼睛一亮,偏头看向司马瑾:“较你如何?” 司马瑾似乎很蔑视这样的问题,懒懒道:“不及。” 对于司马瑾来说,“不及”二字应当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楚叶再一思索,若有所悟。 那师爷或许是个重要人物,他进入县令府,起初无所防备,行至内院,猛然察觉埋伏与中的明若,为怕打草惊蛇,于是临时改口,演了一出瞒天过海。 明若的武功虽不及司马瑾,但看起来也绝对不低,恐怕那师爷还要魔高一丈。加之后山的异状,这小小的枫华城果然有鬼! 此刻天已大亮,林中尽是朝露早霜,空气清新湿润,不远处的山头朝霞一线,初阳冉冉,光芒万丈。楚叶顾不得欣赏着日出之景,回身下山:“先回如意楼。” 司马瑾“嗯”了一声,却是落后楚叶几步。明若更是没有动。 他冷眼看着明若,这丫头被他养的心大起来,如果再不收束,恐成祸患。 “你回去吧,让明华过来。” “主子!” 司马瑾面无表情的再次吩咐道:“你回去,让明华来。” 说完,也不再管明若,大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楚叶。 明若在后面冷冷的盯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直雀鸟忽闪着翅膀落在了她身边,啄食着地上的小虫。 明若恶狠狠的将它抓在手里,小雀抻着脖子尖叫了几声,断了呼吸。 “楚叶!” 当日清晨,护送着贺仪的队伍终于跨入了枫华城的南大门,枫华百姓围在道路两边,对着放贺仪的马车议论纷纷。 “张二家的,你瞅瞅,咱们西晋多气派。给东尧小国送了这么多礼。多有脸面!” “老刘啊,你看咱们这前去出使的大官,一个个都长的白白嫩嫩的,这要是……” “老马家的,你可得了吧。就你那闺女还想嫁人家当官的?” “咱们西晋富庶啊,我那东尧的远亲都要吃不上喝不上了!” “可不是!” “……” 一行队伍停在了县衙门前,围观的百姓也从城门一直延伸到了县衙门前。 楚叶和司马瑾从后山回来,却并不急着与护送贺仪的队伍会合,而是拉着楚杉朝着人流少的城北走去。 枫华城的异状,她昨日便已经飞鸽传书回帝京,命竹子将它送到司马瑾的别院。让府中幕僚好生琢磨。 当然,她也传了信,命浮生阁仔细探查。 她既然要将西晋作为吞并东尧的踏板,就不希望有任何事扰乱她的计划! 从如意楼走到城北,大约一盏茶时间,路上行人也不多,吃过饭,出了客栈,三人走走停停,最终来到阿胖包子铺门前。 铺主如名,是一个单身的中年胖子,头上裹着花布,腰里系了麻绳,衣襟敞开,脸上带笑,显得较为面善。有人路过,他便挥手吆喝:“阿胖包子来一个,馅儿多来皮儿薄!” 楚叶停下脚步:“三个肉馅。” “三个肉馅!二十一文钱,收您二十文。”阿胖笑眯眯地掀开蒸笼盖子,一股热腾腾的白雾冲天而起,他用油纸包了三个大的递上来,楚叶拿到手里,二话不说先咬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两个分给司马瑾和楚杉。 不得不说城里的百姓青睐这里的包子是有原因的,才一口就见了馅,汤汁又格外鲜美,价格也公道。楚叶多咬了几口,作不经意道:“老板,你这包子前几日不还买三送一么,怎么今日却不送了?” 阿胖笑呵呵的:“心血来潮,讨个彩头罢了,说不得以后还要送的。” 楚叶点了点头,挥一挥衣袖继续前行:“走吧。” “哎……这位公子!”阿胖赶紧喊住他们,“您还没付账呢!” “付账?”楚叶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睛,“他娘的,你不多送个包子给爷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老子付账!” 阿胖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楚叶哼了一声:“走!” “公……公子,您不能这样!咱小本生意……” “铮!” 一声清鸣,司马瑾把剑横在了阿胖脖子上。 阿胖的小眼睛向下一溜,吓得直打颤,舌头都打起了结:“大,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楚叶不耐烦道:“罗里吧嗦的,阿瑾,给我杀了。” 司马瑾被楚叶这一生“阿瑾”唤得到心花怒放,邪邪一笑,手上骤然用力,长剑向前划过,却划了个空。那阿胖“吱溜”一下从剑下钻了出来,一边大哭,一边狂奔出了包子铺:“救命啊!杀人啦!抢包子啊!” 楚叶眯眼注视着阿胖数百斤的身子卷起一阵狂风消失在街道尽头,摸了摸楚杉毛茸茸的小脑袋,再一瞥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低声道:“走吧。” 036 定淆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西晋的东疆城名曰定淆关。传说几百年前,淆河泛滥时,是城中一名大力士,将原本存在的淆山举起,填到了何种,形成了堤坝,才保住了全城百姓的性命。那名大力士也因此备受人们尊重。可令人不解的是,当楚叶向城中百姓询问时,人们对这名力士的姓名家族大多避而不谈,甚至表现出恐惧。 这并不是因为几百年的流传之后,人们渐渐遗忘了当年大力士的壮举。而是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迫使人们忘记这已经流传了几百年的传说。 楚叶给所有人放了一整天的假,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出了国境后,少不得要在野外露宿数日。 众人一顿感恩戴德,将贺仪运进城主府后,便接连成群结队的跑了出去。 楚叶给别人放了假,自己却留在了城主府中。楚杉得知不能出去玩,缠着楚叶磨了小半个时辰,在得到楚叶肯定的答复后咯咯的笑着扑到司马瑾的怀里撒起了娇。 司马瑾和楚叶看她撒娇卖萌的样子,就知道当初将她带回来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楚叶突然想起了祁笙,那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因为不能出宫游玩而缠着她,而她当年因为要为祁琏处理朝政宫务,很少与笙儿亲近,祁笙长大五岁,她陪他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也不到一年。 想到这,楚叶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却那样惨死在虎口之中,这要她如何不心痛。 她昨日收到了浮生阁的回报。楚浔逃出皇觉寺后便一直藏匿在三皇子府中。楚叶蹙眉想了想,三皇子祁玥是楚浔的亲子,会将自己的母亲藏在自己府中也不足为奇。只是,就连浮生阁都能探查出的事情,以东尧皇家暗卫的能力与情报网络,怎么可能不曾发现! 除非! 暗卫之中有楚浔的人! 东尧的皇家暗卫她是知道的。那群人,不参朝政,不涉党争,实打实的臭石头。 当年她也曾经想过通过暗卫接近东尧的老皇帝,可了解之后便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收服他们为自己所用。既然这样,楚浔又是怎么将自己的人安插到那里面的。 楚叶拿起手边的茶杯,准备喝下,却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喝完,就连茶壶中也没了茶水。 她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被司马瑾养的着实刁钻起来,只因司马瑾其人,实在太过风雅。 他研的墨,定是自己亲自选的松脂烧成的油,陈皮、皂角、明矾、白檀、酸榴皮、苏木、榛子皮更是一样也不能少,不知怎的,研出的墨汁居然还有淡淡的龙涎香;他烹的茶,必然是亲手采摘,陈皮、姜片、果仁分毫不差,出汤时的颜色一定要和茶盏相得益彰;他莳的花草,春兰秋菊,或淡极无香,或异彩斗艳,无论晴风雨雪都各有各的风姿。他削的果皮,定然片片均匀不带有一丝果肉,切成的小块更是刚好够她一口一块,充分满足她的饕餮之欲;楚叶此行还带了卷书籍,司马瑾有时间便将它们拿出晾晒,然后在每卷书的扉页上夹一枝风干的树叶当作书签。 楚叶无奈,方才司马瑾带着楚杉那丫头出了们,随行的侍从也因为她放了假走了个干净。 没办法,楚叶只好屈尊带着茶壶走出房门,试图找一处厨房讨些热水。 定淆城关的城主府极大,楚叶一行被安排住在西侧,她绕了大半圈也不曾看到有一处厨房。 楚叶四处张望了一眼,索性在这城主府里散起了步。 楚叶随意走着,感受着微风吹在脸上的轻柔,虽说大多数的花枝已经凋零,但是府中的假山石景依旧别有洞天。楚叶越是往深了走,却越是觉得似曾相识。 突然,楚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小声的哭泣,她蹙着眉,小心的往前多走了几步。只见一名满脸沧桑的老妪正跪在一块石山前,面前还放着一个盛着纸钱的火盆,小声的啜泣着。 楚叶又往前走了半步。“啪嗒”一声,楚叶的表情拧成一团,老妪也听到声音回过了头。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震惊的看着楚叶。 楚叶本以为被她发现后少不得一顿质问,脑海中的借口瞬间成群结队的涌现出来,却不曾想,听到那老妪颤抖的声音,磕磕绊绊的说着:“大小姐……大小姐是你吗!” 楚叶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双粗糙的双手捧起,她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老妪的脸,咽了口唾液。 只听老妪又自言自语到:“太好了,大小姐你回来了!太好了!” 楚叶小心的抬起双臂,反握住老妪的双手将它从自己的脸上移下来。那老妪却神情激动,紧紧握住楚叶。 “大小姐,你不记得老奴了吗!我是赵妈啊!” “赵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是男的啊!” 赵妈露出困惑的神情,她回头瞥了一眼那石块,而后猛的转过头,语气异常肯定:“不,你就是大小姐!我没找到大小姐的尸骨,就是因为大小姐你逃了出去不是吗!” 楚叶越过赵妈瞥了眼那石块。 准确的是那并不是什么石块,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得出原来方体的痕迹。只怕是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腐蚀掉,才像个石块一样隐藏在这偌大的假山石景中。 “赵妈,我真的不是大小姐,我姓楚,杨城主姓杨不是吗!” 谁知赵妈竟然摆了摆手,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大小姐,你真的是我的大小姐。我是赵妈啊!我是夫人身边的赵妈啊,大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赵妈突然皱起了眉:“大小姐,三十年过去了,你竟然还和当年一样……我就知道老爷是冤枉的,楚家几百年的家风底蕴,绝对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大小姐,你是回来帮老爷洗刷冤屈的对不对!” 楚家! 几百年! 楚叶突然想起来,楚箫儿曾说过,自己也曾是世家出身,备受尊敬,一朝家门不幸……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不同于之前的疼痛,这次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从中间撕裂开来。 “啪嗒!” 楚叶手中的水壶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她下意识扶住身旁的石块,脑海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嗡嗡作响。赵妈的面容在眼前模糊,渐渐只剩下一张还在上下翻飞的嘴。 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扶着假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身后依旧能听到赵妈焦急喊着:“大小姐!” 楚叶只能漫无目的地跑着,周围的景色不断变幻,她脑海之中是声音也越发的明显。 “你之所见,皆为虚空……” “扑通”一声,楚叶被绊到在路上,她的双眼渐渐沉重起来。 在合上双眼的前一秒,她只记得自己看到的,是司马瑾焦急的双眼。 ※※※ 自打楚叶在定淆关城主府晕过去后,司马瑾对于楚叶的保护便又加重了好几层。 不仅赶路时将她拘在马车之中,就连休息时也不许楚叶踏出马车半步。 楚杉那丫头不知道被司马瑾灌了什么迷魂药,竟也乖乖的坐在马车里陪着楚叶。 楚叶也会将带来的诗书摊在腿上教楚杉识字。 不得不说,楚杉脑筋够用的很,虽说开蒙晚,到现在倒也已经能认清千八百字了。 “爹爹,什么叫‘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臣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 楚杉指着书中的一行文字,求知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楚叶。 “养之有素,及时而动;机不容发,失不再来。”楚叶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楚杉歪着头,眉头紧蹙,显然是没有理解楚叶说的是什么意思。 司马瑾看她不解的小模样,放下手中的正削着皮的苹果,将她手上的书拿了过来。 “小杉啊,你现在看《素书》是不是太早了些?” 楚杉偏过头想了想:“我之前找爹爹要书看,这是爹爹给我的。” 司马瑾翻了翻手中的书籍,里面的空白处写满了小字。司马瑾不由得多看了楚叶一眼。 他将书还给楚杉:“你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楚杉想了想,答得一知半解。 一边的楚叶听完她的解释,也将手里的书放下,从一边抽出了张纸,埋头不知道写着些什么。 司马瑾看着这一大一小,自觉的充当起了楚杉的老师。 “小杉,这句话之后还有半句,‘如其不遇,没身而已。’就是说,一旦时机到来而有所行动,就能建功立业,位极人臣。如果所遇非时,也不过是淡泊而终而已。” 司马瑾放下书,看了眼楚杉。见她眼里还是充满了困惑,便换了个更简单的解释方法:“就是时势造英雄。” 楚杉恍然大悟,欣喜的再次翻开书本,指着其中的一行小字问司马瑾:“那爹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平时有所准备,时机到来之时便能立即行动。如果不幸错失这次机会,变不会有第二次了。” 楚叶抬起头,将刚刚写好的纸张拿起来吹干,递给楚杉。 “你…爸刚才说的对,历史上的伟大人物的成功不仅在于自身的德才兼备,更重要的是懂得乘势而行,待时而动。龙无云则成虫,虎无风则类犬。适当的把握时机,适时掌握主动权,因势利导,就能变无利为有利,化被动为主动。” 楚叶说到“爸爸”这个词语的时候不禁有些停顿。这是她和司马瑾商量过后的结果。 楚杉叫司马瑾爸爸,叫她爹爹。 虽然她也不清楚“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用来称呼司马瑾的,那就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楚叶白了司马瑾一眼,后者淡定的拿起削到一半的苹果继续削皮。 “就好比孟子曾说:‘虽有智慧,不如乘势。’” 司马瑾补了一句,顺手切下一块果肉,送到了楚叶嘴里。 楚叶“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而一边的楚杉,却死死盯着司马瑾手里的半个苹果。 “啪”的一声,楚叶将书卷成一卷,轻轻的拍在楚杉头上。楚杉捂着额头,委屈的看着楚叶。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楚杉着急的回复,而后话锋一转,对着司马瑾撒娇道:“爸爸,我也想吃苹果!” 司马瑾瞥了她一眼,切下一块果肉,再次送到楚叶嘴里。 “这是你爹爹的苹果,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楚杉咬了咬嘴唇,“蹭”的一下窜到楚叶身边,毛茸茸的发卷恰好抵到楚叶的下颌处,蹭的楚叶不由得笑出声来。 “爹爹,爹爹!小杉也想吃苹果。” 楚叶将她的头摆正,又伸出一只手将刚才递给她的纸拿了过来:“你明天要是能把这一页纸上的东西都记下来,我就让你爸给你削一个大个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楚杉将纸一把抢过,缩到一边默默的背了起来。 楚叶下意识的看了司马瑾一眼,却见对方也满含温情的盯着她。一下子红着脸低下了头。 037 郡主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接连奔波了数日,众人终于进入了东尧的第二大城镇。 县丞看了楚叶手里的通行文书,好奇的看了楚叶一眼,却被司马瑾狠狠的瞪了回去。 楚叶不由得失笑,让县丞将他们安排进了城中的驿站。 县丞忙不迭的答应,领着队伍绕过了大半个城镇,途中天上飘起了细雨,整个南塘,蒙蒙如薄纱拢着翚飞琉璃。城中彤庭玉砌,璧槛华廊,五色炫映。 而驿馆内,廊腰缦回,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假山黛影身姿奇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绿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零落敲打,时断时续,清越如歌。 几个小礼官都觉得这驿馆确实雅致,算是间接体现了东尧的待客之道。就连司马瑾也不由得点评起来。 楚叶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边的县丞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着:“这座驿馆啊,已经在我们南塘城中挺立百年之久了。外面气势恢宏,里面精细雅致,可算是我们南塘一绝!” “单看门前的这对石狮,便能看得出来!”司马瑾话锋一转,摇了摇头,“不过,这牌匾是新换的吧,和门前的竹子上的斑驳相比,恐怕有些不搭。” “那是当然,这地方五年前还是不是什么驿馆。” 楚叶似笑非笑的看着县丞,县丞被她盯的有些紧张,下意识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司马瑾看向楚叶,见她面虽带笑,但眼底一片冰冷。再一看县丞颤抖着擦着汗,不禁蹙起了眉头。 “小叶子,此话怎讲。” 楚叶盯着县丞,冷冷开口:“如果我没记错,这原是楚家的私宅吧。” 说完,也不看县丞作何反应,撩起衣摆,大步跨入了门槛。 司马瑾诡异的看了一眼双腿打颤的县丞,又望了望楚叶离去的背影。 楚叶自顾走了进去,穿过石路庭院,青葱缦廊,径直往房间里面走。 芸若充庭,槐树被宸,当年父亲栽下的香樟,今已亭亭如盖,长势甚好。 整个府里都很宁静,院子太大,居住在里面的人散在各处,她只是远远的望见几个下人的背影,竟一人都未照面迎上。 房间里,还是那样的摆设,所有物什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她走到墙边,壁上挂着哥哥的三尺长剑,便在鞘中依然寒气森森。檀木桌上搁着洗净的柔翰,玉镇尺下压着一张边角略微发黄的宣纸,上面的字迹鸾翔凤翥,书曰:“金舆玉座皆是空,谢尽千秋月色浓……”怕是方写了两行,便有人带来了刑部的官兵。 一声长长的的叹息。 耳边似有茫茫连营的吹角天地回响,关外的旗帜迎风猎猎,鼓声伴着交戢杀伐席卷了整个苍穹。金戈铁马,覆手苍黄。 然后一片枯黄而脉青的叶自头顶安宁落下,风从身旁穿过,楚叶慢悠悠地转身。 “小叶子”他顿了顿,重复道,“小叶子” “但歌一曲聊疏狂,哪管风雨且清贫!”楚叶向前走,声音散在风中。 “我在叫你,”他略略沉声,“小叶子,我找了你很久。” 司马瑾大步上前,拦住楚叶的去路。 “小叶子,你这是怎么了。” 楚叶回到:“没怎么。” 树上的桂花香气幽幽沁入心脾,冲淡了血腥,嗅来觉爽。今年的桂花开得特别早,早听路人说东尧国内已经漫山遍野的怒放,银桂似雪,丹红盛火。 楚叶抬手自头顶折了一枝,正有几朵生在枝头。她在指尖把玩片刻,花瓣上便沾染了艳丽血痕,一时难辨本色。 “小叶子,”司马瑾从她手里抢下花枝,仔细的看着她手指上的伤口,“你不该这样对自己。” “该与不该都是雪泥鸿爪,留在命途里。”楚叶闭上眼睛,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懒洋洋道。 司马瑾沉默不语。 楚叶深吸一口气,在脸上堆出笑颜:“感慨罢了,同样是楚姓,定淆关的楚家被指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东尧国内的楚家被指私藏禁书,同样是不留活口。下一个,是不是就该到我了呢?” 司马瑾蹙着眉,扳住楚叶厉声问到:“小叶子,你在到底在怕什么!” 突然,一声破空的啸响,楚叶感到身后的风势由远及近,锐利的好像一把刀。司马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她换了个位置。紧接着他竟然直接撞到一棵树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世界好像一瞬间寂静下去。 楚叶大惊,立刻跑到司马瑾身边,司马瑾抹掉脸上的血迹,扶着树缓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把身体转了回去,倚树抬眼。 那人年纪不大,一缕缕头发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身着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背挺直立在原地,手里僵执着一根御马长鞭,直眼注视楚叶,眸色怔怔。 “原来是北夷的珍珠郡主,倒是司马瑾失敬了。” 司马瑾面上带笑,朝着那人一拱手。 燕凝脂绕起马鞭,语气骄纵:“我当是谁的,原来是西晋的废物七皇子。我先告诉你,这是本郡主的地方,是你擅闯在先!” 楚叶一听这话,眸色狠厉,直直的向燕凝脂射了过去。 “还请郡主慎言,我西晋的皇子殿下,可不是什么蛮夷小国都能肆意侮辱的!” 楚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燕凝脂的一切。 北夷平王之女,深受宠爱,自小娇蛮,但却并没有关于她此次前来出使的消息。 听说北夷这次派来的是一名少年丞相,惩贪官,平朝堂。用了仅仅一年时间就将原本四分五裂的北夷再次整合,扶持了一名傀儡皇帝,权倾朝野! 就连北夷民间对于他的评论也是一面倒——全部都是正面的! 掌权到他那种地步,若是没有一个人对他不满,那才是有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她当时刚刚重生而来,实在没有时间去关心北夷又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相遇。 楚叶扶起司马瑾,走到燕凝脂身前。 燕凝脂原本就是外强中干,自然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郡主在人家皇子面前显然还不够看。只是看楚叶面生的紧,想来也不是什么权重之人,更是为了先声夺人,才会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先行开口。却不成想,楚叶竟然会反驳于她! “你!” “郡主,大家都是前来东尧作客,驿馆之中,何谈郡主的地方。此事我西晋绝不会善罢甘休,楚叶定会修书我朝陛下,将此事如实相告!” “珍珠也是不小心才会伤到贵国皇子,贵使何必如此较真。” 燕凝脂身后,一身着海青纨绮的男子缓步走来。他腰佩石兰白玉,长发束以黑檀,并不怎么彩绣辉煌,但自有一段上位者的贵气。 楚叶认得他,北夷的传奇丞相,独孤信! “独孤丞相此言差矣。”楚叶毫不畏惧的直视于他。司马瑾多次帮助她,这一次受伤也是为了保护她。如果她今日连一个小小的北夷郡主都收拾不了,又何谈助他荣登九五! “楚叶奉旨携我朝七皇子出使东尧,那么保护七皇子便是楚叶的职责。如今七皇子受伤,楚叶又怎么能隐瞒不报。既然要上呈陛下,就必然要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这又如何是较真呢?” 楚叶笑容不变,却不达眼底,说出的话语也很是强硬。 独孤信停下脚步,站在楚叶身前。 “贵使这是一定要……” “独孤丞相,”楚叶打断他,“楚叶只是一届小小侍郎,不比丞相位高权重。但也知道此事已经不只是小打小闹。贵国郡主殴打我朝皇子在先,侮辱我朝皇子在后。早已不是独孤丞相所说的‘不小心’。楚叶要将此事拟书上奏也是职责所在,还请丞相大人体谅。” “想来贵国皇子也是体弱,不然怎会连珍珠的鞭子都受不住。” 独孤信寸步不让,语重心长的说到。 “月牙金鞭当世神器,想来,哪怕是江湖高手也受不住几下吧。” 燕凝脂手上的鞭子是不是普通的马鞭,真当她楚叶看不出来吗? 司马瑾深知楚叶的维护之意,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对上独孤信这种人于己并无大利。准备出面做个和事佬:“小。嘶…。” 司马瑾虚弱的想开口说些什么,楚叶暗中按住他的伤口,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却是异常温暖。 “丞相大人若是没有其他指教,楚叶就先告辞了。” 说着,楚叶便搀着司马瑾,准备离开。 独孤信伸手将他们拦下,语气稍软对楚叶说到:“还请贵使留步,本官当然知道月牙金鞭的厉害,伤到了皇子也确是无心之失。本官此行带了些上好的金疮药,过一会,便命人给贵使送去。” “丞相大人是当我西晋穷的连金疮药都制不起了吗?” 楚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她回头瞥了一眼燕凝脂,后者正呆愣的望着他们三人。 “贵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本官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方此行还带来了我北夷至宝‘养元玉芝丹’贵使若是不嫌弃,我也可以送给贵使几粒,权表愧疚之心。” “愧疚?”楚叶呵呵一笑,“丞相大人若是真心愧疚,我为何到现在都不曾听到一句道歉?” 038 诅咒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独孤信张口,楚叶却再一次打断他:“丞相大人,皇子殿下从小打大都不曾受过如此严重的伤,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留下伤痕。这样的损失可不是几粒养元玉芝丹就能弥补的!” “楚叶,你不要欺人太甚!” 燕凝脂大步上前,指着楚叶的鼻子破口大骂。 “养元玉芝丹是我北夷国宝,此番前来是要先给东尧帝后的。司马瑾一届纨绔废物,能吃上一粒就已经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楚叶好整以暇的看着独孤信,独孤信将燕凝脂拉倒自己身后,恭恭敬敬的对着司马瑾行了半礼:“殿下,独孤在此替珍珠郡主向殿下致歉,还请皇子殿下宽宥。” “独孤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废......” “啪”楚叶扬手给了燕凝脂一个巴掌,她甩了甩手退回到司马瑾身边,对着独孤信嚣张大笑。 “丞相大人,贵国的郡主的嘴巴实在是不太干净,我西晋的皇子,是她一个小小的异国郡主可以置喙的吗!” 楚叶昂首挺胸,气场全开,压得燕凝脂喘不过气来。 独孤信脸色青紫,却硬是闲闲的开口道:“贵使言之有理,下官代珍珠谢过贵使。” 楚叶也是征战过朝堂之人,自然能看出独孤信此人心计之深。但她却不依不饶,死死咬着燕凝脂。 “独孤大人,您这声谢楚叶可万不敢当!我西晋虽不比北夷之铁骑,但也并非好欺之辈。今日我朝皇子所受的侮辱,他日必定一丝不剩的讨回来!” “贵使......” 楚叶拉着司马瑾,直接绕过独孤信,向西晋的院落走去。 独孤信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那位大人说的果然不错,楚叶此人胡搅蛮缠,毫无心机,却也不好对付!” “信哥哥,现在怎么办。” 燕凝脂收起了方才娇蛮的模样,但面上仍是惊魂未定。楚叶的气场太过强大,楚叶厚重的压迫之感,竟还有铁血杀伐之意。着实不像是一届文官所能带有的。 她的本来是随了信哥哥的意思,假借失手试探楚叶的虚实。按照主人之前的传信来看,楚叶其人着实是深不可测。却不想竟让司马瑾坏了好事。 不过她那一鞭子,如果不是武功高强的人是绝对无法躲过去的。司马瑾既然能迅速的将自己与楚叶调换位子,就绝不会是想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纨绔。 这次出手,虽然没能试探出楚叶,却有了司马瑾这个意外之喜。 想来如果那个人得知了这件事,应当也不会再怪罪于她。 一想起那个人,燕凝脂的双颊不禁微微的红了起来。 “怎么办?过一会便派人将养元玉芝丹全部送去,在送上些金银以表歉意。”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燕凝脂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到。 “要不然呢,真的等楚叶修书给西晋的老皇帝吗!”独孤信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许再搞砸了事。 燕凝脂跺跺脚,看了独孤信一眼。见独孤信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跑走了去。 独孤信冷哼一声,暗暗咒骂:“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便见有一个黑影迅速在他眼前闪过。他心下一惊,急忙追了出去。 待他走远之后,司马瑾和楚叶从假山后走出。 楚叶骄傲的看着司马瑾,毫不客气的邀功:“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司马瑾掐了掐她的鼻子,宠溺一笑:“对,你说的没错。独孤信的背后的确有人暗中支持。” 楚叶仰着头,学着燕凝脂故作娇蛮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司马瑾看着他娇蛮的模样,笑出了声。 楚叶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虽然是你及早发现燕凝脂,但是是我将计就计才能把独孤信引出来。所以主要功劳还是在我身上的。独孤信已经是北夷的实际掌权者,又何必为了燕凝脂付出国宝那么重要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只有可能是燕凝脂更为重要。可看燕凝脂刚刚的反应和他们的对话,仅仅是燕凝脂,还并不值得独孤信付出那样重的代价。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燕凝脂对于国宝来说微不足道,但在意她的人可要比国宝重要许多。由此可以推出,独孤信这个实际掌权人的背后,还有更高一层的人在掌控着他,而这个他,要么是燕凝脂的亲人,要么是她的爱人!” 楚叶突然回过头,她斟酌着开口:“司马瑾,你说,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司马瑾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能有谁,你这几年一向深居简处,唯一一次和人当众起了冲突就是在奉天殿前和宋瀚飞那个遭老头子。当时在场的人数众多,要是一个一个排查,还不知道要查到何年何月。更何况你我现在身在东尧,如果那个人不想一下子与西晋东尧两个大国对上,就最好安分着些。” 楚叶点头,司马瑾说到的有些道理。但她这心里还是不安稳。 当日在奉天殿前,除了宋瀚飞方宏旷,剩下的人都不过是些芝麻小官,根本不会有能力控制住独孤信这样的人。可有些时候,却又往往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对最后的结果影响巨大。 楚叶双眉紧蹙,这几日得到的消息秘辛实在太多,原本的楚叶的灵魂又时不时出来作祟,让她难以集中。 就好比当日在定淆关城主府,她被司马瑾带回房间清醒后,曾瞧瞧派人将赵妈带到她面前。 赵妈的精神已然错乱,可却依旧说出了不少的隐秘往事,这些事,甚至不曾记载在浮生阁的秘闻录上! 就好比,她的大小姐! 城主府原是一大户人家的私宅,三十年前,整个楚家当主被府上的一个下人指认通敌叛国。城主以“皇城遥远,如不快速审判,恐有生变”为由,一面派人快马将此事送往帝京,一面当众审判楚氏当主。当主在公堂之山高呼冤枉,甚至当堂碰柱而死。紧接着,官兵将楚氏族人全部逮捕入狱。更为诡异的是,就在楚家全族被投入大狱的当晚。定淆关城的监牢便失了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整个楚家,无一存活。只有楚大小姐的尸首不知所踪。 可事实上,朝廷并未收到定淆关城主的“通敌”奏报,浮生阁中也仅仅记载了那一场监牢大火。自此以后,楚家老宅就成了新的城主府,经历过这件事的人们都将此事压在心里避开不谈。仿佛定淆关从来不曾有过楚氏一族一样。 楚姓一族难不成是受了什么诅咒! 楚叶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刚一睁眼就看到司马瑾紧张的看着她,她不由得失笑。 “好了,我的皇子殿下,你在看什么呢?” “我怕你再晕过去。”司马瑾目光灼灼,说出的话臊的楚叶脸红。 这人说的明明不是情话,却总能让楚叶心跳加快,做出一副小女儿样。 不过照理说,司马瑾应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啊!难不成,真的像帝京中摇床的那样!司马瑾实际上在府中豢养了娈童! 楚叶被自己的想法惊道,细细想来,这一路司马瑾对她的保护也确实怪异! 难道司马季真的喜欢她! “小叶子,你又在想什么呢!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 楚叶从自己想法中抽身回了司马瑾一个“啊?”。司马瑾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好屈尊再次重复一遍。 “我刚才说,今夜在南大街上好像有晚集,咱们带着小杉出去逛逛。” 司马瑾的声音在楚叶耳边回荡,她的脑中还是有些混乱,一些话就这么不经大脑说了出来。 “南城的晚集有什么好的,这个时候,城西的晚集上还有杂耍的呢。既然是带着小杉,还是城西更吸引小孩子!” 司马瑾愣了一下,自打进了这南塘城,他就隐隐有所感觉。楚叶应当不是第一次到南塘。之后在驿馆门前,楚叶对县丞说的那番话,以及她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驿馆中出入自如。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感觉并不是无中生有。 司马瑾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楚叶! 他以为,这一路上,他和楚叶已经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他帮她隐瞒那些她想隐瞒的。对她的秘密不去过问。尊重她的一举一动。 他承认,他有些大男子主义。但面对一个他对其有好感的女性,他觉得自己并无不妥。 他喜欢她,甚至想过找个机会将自己的秘密也全部告诉她。 司马瑾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上,好像涌上了一团火,灼的喉咙沙哑 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楚叶愣住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司马瑾并不简单,但这一路相处下来,她下意识的忘记了这一点。将他当作普通朋友对待。 不,或许不是普通朋友。 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但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自己被侵犯了! 她将自己的周围划出一块领地。她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划为亲密挚友。 但现在,她觉得司马瑾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自行闯入她划下的边界线! 这让她,很不爽! 她蹙眉,冷淡的瞥了司马瑾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也是听人说的。”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在回答别人充满质疑的问题时,最忌讳的便是不具有实际意义的反问。 她既然这么说了,岂不是不打自招自己其实有事情瞒着他! 楚叶突然生出了一股罪恶感,而这样的罪恶感,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司马瑾注视着她,最终了然苦笑。 “小叶子,我只是问一句而已。” 楚叶安下心,却觉得胸口空空的,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她点头嗯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再说些什么。 司马瑾越过她离开,只给楚叶留下一个背影。就连那句“回去吧”也随着他的步伐飘散在风中。 楚叶追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追上去还有什么用。 去解释? 可她又能解释些什么呢? 说自己并不是楚叶本人,而是东尧的楚后火海重生后,灵魂附着在现在的楚叶身上? 这样灵异的事情,就算她说出了口,司马瑾又会相信吗? 如果他不信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让人将她绑起来活生生的烧死。还是像书中记载的那样,将她扔在水里,活下来的便是鬼怪? 千般解释,没有一个能说得出口! 楚叶抬眼望去,司马瑾的背影还依稀可见,他的身后,燕凝脂抽出的伤痕还明晃晃的挂在那里。外衫已经被鞭梢划破,她甚至还能看到他背上的红痕。 虽说是要将计就计,可计划中并没有两人位置互换的行为。 楚叶还记得,当司马瑾将她抱起来时,眼中的紧张和心疼并非能够假装出来的。 从南塘到东尧皇城,这一路上,楚叶和司马瑾不曾再说过一句话。就算是有些必不可少的交流,楚叶也都是吩咐身边的礼官去告诉司马瑾,礼官再将司马瑾的回复一字一句的告诉楚叶。 从南塘到皇城整整三日路程,西晋队伍中的两个主子身边充满了低气压,寻常人不敢接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了痛脚训斥一顿。就连楚杉也只是乖巧的窝在马车里,不曾再缠着楚叶要求去玩。 反倒是独孤信,总是找来各种借口靠近楚叶。虽说每次都被楚叶的冷脸挡回去,却每次都锲而不舍的来套近乎。直到司马瑾遣了明华守在楚叶身边,独孤信跑来的次数才不那么频繁。 西晋的队伍中都在疯传,七皇子殿下和楚大人吵架,北夷丞相试图插足,最终被皇子殿下暴打一顿丢回了北夷。 如果说之前,司马瑾和楚叶的地下情仅仅是地下,那么现在,这二人的私情算是彻底坐实!队伍中甚至还传出了楚大人和七皇子之所以吵架,就是因为皇室不接受楚大人这个男妃,皇子和楚叶沟通无果造成的。 当然,这些有的没的的谣言,也仅仅实在私下进行的。至少楚叶到现在也不曾听到风声。 039 宫宴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快到午时,两队终于进了皇城,楚叶一眼便看到了东尧派来迎使的将军。 ——夏侯翰 当年,他曾是楚叶麾下第一猛将。 最终,也是他带着刑部抄了楚家老宅。 楚叶拉紧马缰停下,翻身下马,对着夏侯翰微微拱手。 “西晋使臣楚叶,携我朝皇子及贺仪二十三抬前来贺礼。恭贺东尧皇及新后新婚志喜。” 夏侯翰如今已经是祁琏身边的心腹,更曾近在楚叶麾下效力。自然知道楚叶之名。故而当楚叶自报名姓时,不免对楚叶之名的出现报以惊讶之色,他依礼作揖,以掩饰自己的神情。 独孤信不甘其后也下了马自报名姓。然而夏侯翰一心系在楚叶身上,只是虚虚的应了一声。 独孤信笑出声,揶揄道:“楚大人真是厉害,这才与夏侯将军见了一面,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楚叶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句:“独孤丞相客气。” 夏侯翰自知失礼,双手抱拳向楚叶道了声歉。而后扬声说道:“皇上命本将军接引两位大人及皇子郡主,临宫赴宴。” 楚叶抬眼看他一眼,夏侯翰半阖的双眼把精明与手段掩得严严实实。 独孤信混迹朝堂多年,深谙所谓的赴宴不过是东尧皇帝为了展示其所谓的大国威仪才举办,本意拒绝。但一想到自己毕竟身在东尧,还是要随了祁琏的心愿的好。 “既是东尧皇相邀,独孤岂有不去之礼。” 燕凝脂听到独孤信的声音,莲步逶迤的下了马车,行到独孤信身边。经过楚叶时,还不忘抛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楚叶刚想开口,就听到后面马车中司马瑾的大声说道:“本皇子奔波了这么些天了,就不去什么皇宫赴宴了。楚大人一个人,就足够代表我西晋了。” 夏侯翰的脸色瞬间青紫吓人。 楚叶翻了个白眼,对着夏侯翰说到:“我朝皇子一向娇贵,还请将军勿怪。” 夏侯翰假笑着应下,对着楚叶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叶这才意识到,夏侯翰的身后跟了四顶软轿。 夏侯翰解释道:“还请贵使勿怪,宫规森严,无人可骑马进入。” 身后,司马瑾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怕不是给我们的下马威,毕竟在西晋的时候,本皇子一向是骑马出入宫城。” 这下,不只是夏侯翰的脸色青紫,就连跟随夏侯翰而来的侍从都不由得黑了脸色。 楚叶下马,率先钻进了轿子。 马车里,司马瑾得了明华的回复,脸色顿时黑的吓人。他暗骂一声,恨不得亲自下去把楚叶抓回来,最后却只是摸着楚杉的发顶,暗自生气。 紧接着,独孤信和燕凝脂也各自上了车轿。夏侯翰大手一挥,轿辇被齐刷刷抬起。 夏侯翰回头,冲着司马瑾的方向冷哼一声。 司马瑾可没心思管车外都发生了什么,他淡笑着抚着楚杉的头顶,温声说到:“小杉啊,等咱们安顿好,爸爸就带着你到城里玩,好不好。” 楚杉抬起头,小脸上瞬间扬起笑容。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看的司马瑾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 楚叶坐在车较中,四面都是挡风的厚绒,里面点着极为清浅的熏香,更令人意外的是,座位上竟然还有一个年轻秀美的姑娘,一身澹青色束腰纱裙,不是一般丫鬟的打扮。 见楚叶入轿,她站起来行了一礼,待她坐定后,浅浅笑道:“皇上让兮回侍候大人左右。” 说完,也不待楚叶发话,直接将一只小巧的手炉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重新坐了回去。楚叶只觉从手上漫开一股暖流,直达四肢百骸。 其实现在东尧也不过是深秋,虽然还尚未入冬,然而楚叶的身子匮乏的很,落下了不少病根,其中一样便是厥逆。厥逆畏凉,寒气常年客居于五脏,以至于手足冰冷,全身疼痛,降温更甚。 这只手炉来的确是时候。 马车平缓地行驶着,楚叶轻拂着炉子随意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下奴名唤兮回。”她应答如流。 楚叶淡笑一声,不再开口。 祁琏打的确实是个好主意,这兮回身如扶柳,笑靥艳艳,眼眸中还透露着一丝魅色。若她是个男人,怕是会拜倒在其的石榴裙下,甚至将她带回西晋。 恐怕,独孤信的车轿中,也有这样一个姑娘等着呢吧。 不过,祁琏这回怕是要失算了。兮回虽魅,但魅色却不达眼底。身如扶柳,却暗藏刚硬。细作之实,恐怕就连燕凝脂那个草包都看得出来。 楚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在垫子上,不必撩开门帘,亦能感觉出车轿前行的方向。她知道进了城门向东行驶上半里便是宫门,在那会缓上一缓,检查确认后放行。 五年前的旧宫被楚叶一把火烧得体无完肤,连带着周围的宫室也受到了波及。祁琏曾对它进行过重修,原本一入南门便能看到的华伟殿堂,如今隐没在绰绰树影之中,只见光芒万丈的琉璃瓦顶。御道自梅林向东曲折延伸,东边有楼阁台榭与东尧的社稷坛,不过祁琏向来不信那些扶乩求易的东西,因而此坛也是荒废许久。 很快,楚叶嗅到了花香。这里的花总与别处要不同些,它的香气很淡,总带着一股雨后初晴清新又湿涩的味道,旁若无人地在廊庑亭轩间悠然徘徊着。即使离枝千里万里,襟袖间也能长久地拢住这种芬芳。 隐约有悠扬舒缓的乐曲声飘入帘中,楚叶心知就要到正殿,转手将暖炉递给兮回,只待轿子止步。 “西晋使臣到——” “北夷使臣到——” 原本还有些窃窃的低语,这一声过后全都阒然静默下来。兮回替她打起门帘,楚叶对她微微一颔首,起身敛袂,迎着外面的日头与目光悠缓下轿。 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恬适的日光照在大殿漆红色的斗栱上,折射出檐枋华美的和玺彩画。正脊上兽头栩栩如生,暗沉目光越过重重宫墙河山,直逼一线苍天。 轻踏白玉石阶,越过木雕栏板,兮回随着她的脚步拾级而上。 殿内众臣班列两旁,以章服品阶设定坐次,一眼扫过,约有百人之多,熟识者大多,眼生之人也不少。五年前的南塘之变后,祁琏一口气处死三十多位大臣。将楚家的根基尽数拔除之后必然要新除鲠辅。他选拔官员不重出身重才德,大约很多都是来自民间的寒俊,楚叶不认识也是自然。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每张案几上都只有一碟果仁,一杯清茶。这殿中百来人原是席地而坐,此刻全都立起,数不清目光直直落在楚叶身上,如同蛛丝千缕,密不透风。 ——有多少平静的神色下暗潮狂涌,有多少淡漠的眸子底五味陈杂,有多少无声的注视中悲喜交加,又有多少人表情和悦而腹中鳞甲,以伪善的面具掩抑真实的滔天杀意。 五年前的楚叶年少意气,孤傲不群。私者旧壶金樽华筵山河,友者把袂款襟刎颈尚可,敌者道路以目嚼穿龈血,陷者口蜜腹剑皮里阳秋。 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旧臣老去,新秀拔擢,然而江山如旧,楚叶依然。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时隔五年,又有谁能想到她楚叶换了副皮囊重回东尧! 家仇,血恨,她定要将天下牢牢握住,要这东尧江山尽掌在手! 独孤信与燕凝脂随后下了轿辇。楚叶眼尖的看到独孤信身后跟着一个样貌不俗的女子。心中暗暗窃笑。 两人互相微微颔首,而后一同迈入大殿。 尺水仗波,行礼声,道贺声很快便充斥了整个大殿。 “大人,您先上座。” 兮回不知何时已到楚叶身边,一并过来的,还有独孤信与燕凝脂。 楚叶随眼一扫,堂上还有不少是当年与她出生入死过的将领或手下,因着当年在前线戍边,才没有被牵扯进南塘之变来。 立在最前方的昂藏七尺名叫张子牧,他年近三十,习得一身好武艺,跟随楚叶打了无数场战役,亲手消灭数名南凉大将。楚家出事之时他正在三千公里外的西南关外戍守,得到消息后不眠不休地赶了回来,险些当庭横剑谋反。 他身后是李拾月,原也是副将之一,战绩自不必说。他为楚叶领出的一支铁骑,至今未有败绩。 另一边是曾得楚叶救命之恩的于让,还有陆湛、夏尽宣、谢益……都曾与她血战沙场,誓死平南,或以天为衾被地为玉席,同草而卧,哺糟歠醴。 可现在,他们却无法相认。甚至于或许有朝一日,还将对立而战。 “贵使” 楚叶偏过头,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左边是祁让,祁琏的异母兄长,他眉眼与祁连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显张扬一点,平日行事风流乖张。先皇在位时不知临幸过多少女人,皇子中祁琏非嫡非长,按理轮不上太子,但两个嫡子中祁让无心政事,二皇子祁昇战死沙场,祁琏有楚家支持,其他的皇子皆被楚叶设计绊下。军国大任才堪堪落到他的头上。 祁琏登基后,祁让封王西南安悒,远离皇宫,如鱼得水,男女通吃。风花雪月的故事传遍了五湖四海,单她从说书人口里听闻的便不下十回。 扒着祁让胳膊的少女是祁让的亲妹妹,祁悠,应该刚刚及笈。数年不见,姿色风采已经隐隐盖过了她故去的母亲。不过好的不学,祁让身上吊儿郎当的性格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楚叶一撩眼皮,微笑行礼:“见过安悒王、公主殿下。” 两人一愣,疑惑的看着楚叶。就连独孤信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楚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儒雅俊逸之风看的祁悠脸颊微红。 “在下奉旨出使,自然曾研究过贵国的风土人情,皇家往事。” 这么多人在场,就算是三人在此闲聊也不曾引起什么波澜,再加上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很快两位便到自己席位上去坐了。 临走前祁让暗暗嘟囔了一句:“不亏本王特地从安悒赶来,不然岂不是要错过许多?” 祁悠则朝着楚叶贼兮兮的吐了吐舌头。 楚叶在丹陛下入座,独孤信的席位就在左侧。 照理说,独孤信身为丞相,在北夷国内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要不得西晋国强势大,楚叶小小侍郎也坐在的独孤信的上手。 为此,燕凝脂不知道在背后抱怨了多少次。 兮回给楚叶斟了一盏茶,掌仪司宣布换乐而奏,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远远的现出了祁琏的步撵。 他一身明黄的龙袍,金冠流苏,眉目沉静。下了撵车则显得身形颀长立如松姿,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尊贵而高傲的气度。 比起五年之前,倒是多了些为皇为帝的气质。 可这一身所谓的尊贵气度,却遮掩不掉他骨子里原本的小家子气。 楚叶在心里嗤笑一声,移开眼神,却见宴席对面的祁让也敛起了眼眸。 东尧百官俯首:“参见陛下!” 大殿之上,张自牧、李拾月以及其他臣子全部跪拜下去。唯有楚叶,独孤信,燕凝脂三人于席位上立起,对祁琏微一拱手,而后躬身行礼:“外臣参见东尧皇帝陛下。” 群臣之中响起了细微的骚动,很快又归于无声。 祁连打量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了一圈,眼底透出阴鸷,面上却淡淡道:“都免礼。” 三人随众人一齐道了声:“谢皇上。”然后重新坐下身去。 祁琏从两列案桌中央缓步穿过,踏上丹陛,后面的婢女已经张起了青幔和仪仗,他却并未入座。乐师停止奏乐,众臣都心知肚明皇帝要说些什么,一个个屏气凝神,恭耳待听,一时间殿中又是落针可闻。 祁琏扫过众席,沉缓开口:“朕今日设宴于宫,实为迎接两朝使臣。”抬眼凝眸,不知在看候在殿外御道边的一列礼官使臣还是更远处的城墙天际。 “使者远道而来,还带来如此佳礼。朕着实感念”祁连说着,御道边的礼官便鱼贯而入,领头者是一呈礼太监,他手里捧着一卷红黄相间的绸布,正是楚叶带来的礼单。 呈礼太监行至祁琏左侧,先对他恭敬一行礼,然后打开礼单,当众念道:“盖闻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是以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夭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今为西晋皇廷,为两朝百姓大计,特遣礼部侍郎楚叶,携我朝贺礼。恭贺东尧帝后新婚志喜。愿东尧帝后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五尽其昌,早协熊罴之庆。” 苍老的声音流泻出楚叶之名及所带之礼,殿中数百人,这一刻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祁琏听到楚叶之名的时候脸色微变,眼神不经意的扫向楚叶。 楚叶只低眼饮茶,绿叶清水中倒映出一张淡笑悠然的面孔。 “东尧皇。”楚叶突然站出队列,对着祁琏拱手行礼。“临行前,我朝陛下曾宣外臣入宫,将我朝至宝交给外臣。责令外臣必将此宝亲呈东尧皇。” 接着,就见几名西晋礼官将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从殿外抬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楚叶面前搁下。在楚叶吩咐下打开箱子,殿中文武众臣都伸长了脖子试图往里面看。就连独孤信也来了兴致,试图站起来看清。但奈何祁琏在此,谁也不敢放纵。 楚叶弯下腰,一边伸手去取箱子里的东西,一边扭头对祁琏笑道:“这礼物是乃是我朝至宝,虽然样貌普通,但决计不是凡品,传说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贝……” 她摸索了一阵,什么也没有抓到,只好把脑袋扭过去看,才终于把宝贝从角落里提了出来。 众人:“……” 大家默默地目送那个巨大箱子重新被抬出去,然后把视线转到楚叶的手中,那里正躺着传说中的上古宝贝——一只仅半尺高的长颈细口小花瓶。 “东尧皇不要小看这只花瓶,”楚叶侃侃而谈,“每当十五月圆之时,命人将瓶置于月下,瓶口便会自然生出茎叶,开出花朵,维持三日不凋。更奇的是,每月开出的花品种各异,绝无雷同!东尧皇可在三日内舍筵宴宾,请诸众临宫观赏……” “轰”一声,大臣们都笑了,一旁的燕凝脂哼哼道:“姓楚的,你也忒虚伪了,没什么上的了台面的礼物就直说,偏绕那么多弯弯肠子!还上古的宝贝,哪儿捡的?” 独孤信偏头瞪她。 殿上的众臣也不由得在心里为这位异国郡主与不识礼数划上了等号。 楚叶立于殿中,丝毫不恼,仍是笑吟吟的:“外臣绝无半句虚言,七日之后便是月圆,东尧皇一验便知。” 听他这么说,众人倒也半信半疑了,收起笑容好奇地打量着瓶身。 祁琏心里自然是全然不信的,但面上也只是颔首道谢,并道:“还请贵使带我向贵国皇帝致谢。” 紧接着,又是一名呈礼太监捧着北夷的礼单进入殿内。但宣读下来却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再加上楚叶的瓶子珠玉在前,众人也都没了看看北夷贺礼心思。 燕凝脂气的差点掀桌走人。 他们此行也是带了养元玉芝丹来。但她之前那一鞭子抽到司马瑾身上,却被楚叶抓着不放。隔三五日便命人来给他们传信说司马瑾旧伤复发,逼的他们将全部的药丸都交了出去。 燕凝脂蠢蠢欲动,只等呈礼太监读完礼单,就将楚叶骗药的事情说出去。却被独孤信瞪视一眼。咬牙熄了战火。 “卜他日而昌而炽,庆瓜瓞兮绵长。用志燕喜以抒忱,为尽长乐未央之颂!”呈礼太监抬起头来,“奏乐!” 礼官上前,将北夷的贺仪抬出殿外。紧接着,司马瑾也很快就离开了,似乎他来只是为了做这么一件事情。 经过楚叶身前时,他身后的高卓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而后紧跟着祁琏离开。 御膳房的第一道主菜也摆上了桌面,食宴正是开始。 楚叶姑且以茶代酒,应了一轮客套劝饮。殿内众臣表现出一副大快朵颐的样子来,好像全天下吸引他们的只有面前美食。 楚叶看着祁琏离去的方向,但笑举盅,一饮而尽。 040 添火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从宫中回到驿馆已是傍晚,窗外屋内黑蒙蒙的一片。楚叶掌起灯,转头回到案几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堆满整个墙角的礼品上。 按照传统,东尧也回了一批礼物给西晋,甚至,还有一批特意赠给楚叶的东西。 那些东西,全被楚叶堆在了墙角。 兮回也跟着楚叶回了驿站。当然,跟在独孤信的姑娘也一并回到了独孤信的院子。 兮回推门而入,先是看了看墙角的礼物,又把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大红礼单上。莞尔道:“大人可是要阅览今日的礼单?” 楚叶把略微疲软的身体往椅背上懒懒一靠,道:“你替我看看罢。” 兮回点点头,径直走到墙角去了,她最先拿起摆在上面的一个红木盒子打开,对着礼单念道:“镇海黄金兽一对……色泽不错,要不要摆出来?” 楚叶皱了皱眉,往盒里瞥了一眼,就看见金灿灿的一片很是耀眼,于是颔首:“小几上。” 兮回立刻把黄金兽搁在了床前的一对小几上。 第二只盒子打开,猛地爆出一道白光,直接把整个房间都照成了白昼。 兮回波澜不惊的声音自光幕后响起:“大夜明珠四颗。” 楚叶微眯起眼睛适应光线:“灭灯,挂一颗出来。” 于是烛台被扔出窗外,夜明珠自梁上悬起。 “雕纹白玉壶一只,呃……还有一副少女画像。” “玉壶收柜子里。画像就先放在一边吧。” “上古细口月光瓶。” “窗口。” “大……大人……”兮回红着脸,抬头看着楚叶。“这……还有春宫图集一本。” 楚叶瞥向兮回翻出来的那一堆东西。口里道:“过一会送到七皇子那去……连着所有画像。” 后面翻出来的画像果真越来越多,兮回一概挑出来,扎成一捆准备给司马瑾送去。 “一朵千年雪莲,还有大云颠养颜茶。” 楚叶想了想,让兮回把雪莲和那一堆画像一概给司马瑾送去。又让她把那精致的茶包放入了茶柜里,趁她转身出去的时候,从荷包里取出了饮血起阵环。 女子阴柔,她也不例外。楚家虽是百年世家,却从不会为家中女儿请师傅教导武艺。为求自保,她最擅长的东西便成了阵法。 所谓的阵,不仅仅用于战场杀敌,而是渗透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利用周遭环境,完全可以时时布阵,时时掌控,然而启阵是需要深厚内力的。如今她身上没有半点武功,却和身手敏捷的兮回共处一室。 如果说…… 楚叶重生而来,流转于脑海深处的种种阵局却从未褪色,即使只能启动小阵,也给她很大的帮助。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兮回竟再也没回来。 楚叶将所有的东西又检查,整理了一遍,月落参横,她收好梁上的夜明珠,把略微疲软的身体往椅背上懒懒一靠,闭目养神。 今日在大殿之上。所有人的反应动诡异得很。 祁让不知道在隐忍些什么,李拾月不知道在悲愤着什么,祁玥罕见的没有赴宴。至于祁琏,她倒是知道他是在急什么。 楚叶将玉环放在手边的小案上。 想必现在的宫城中,已经是鸡飞狗跳了吧。 这样一幕大戏,她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正如楚叶所想的那样。现在的东尧宫城,除去教坊司内最下等的奴婢,剩下的人基本都在寻找新后的大队伍中。 就连祁琏派去寻找楚浔的暗卫,也被调回了大半。 魏珺语是魏国公的老来女,整个魏家的掌上明珠。刚一进宫就闹出了失踪的事情,若是让魏国公知道还了得! “啪” 这已经是这两天内,祁琏摔的第一百七十八个茶盏了。高卓赶紧招来宫娥将碎片收走。 这两天,御前服侍的每个人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皇上拉出去处死。 除了新后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和奶娘外。所有曾在凤安宫伺候的宫婢全部都被皇上下旨处死,一杯黄酒,了此残生。 身穿粉衣的小宫娥手脚麻利的将碎片收好,刚一抬头,便见到另一只茶盏迎面而来,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殷红的鲜血就着小宫娥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她强忍着疼痛收拾好碎片,默默的退了出去。 高卓心疼她,扯了自己的腰牌,让她去找医士抓几副伤药。 小宫娥含泪谢过,向高卓告罪离开。 高卓叹了口气,尖着嗓子吩咐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儿就不用你们在这守夜了,都回去吧。” 宫娥们当然知道主子心情不佳,巴不得早点散去。齐齐向高卓施了个礼,小心的散了。 高卓看着宫娥们一个一个离开,抬起头向宫门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高卓收回目光,就见杜良毅一身盔甲,风尘仆仆的迈上乾坤殿的台阶。 他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的高喊:“臣杜良毅求见陛下,有要事禀报!” 高卓回头瞥了眼上边坐着的祁琏,他身披一件毛茸茸的大袄,皇冠上的金色流苏笔直的垂下来,把焦急的双眼藏在阴影里面。 他将杜良毅拦在殿门外,小声说道:“杜统领不是小人不让你进去。而是皇上现在着实心烦。”高卓看了眼他手里的折纸,“您的要事若是不急,不如就交给小人代为呈上吧。” 杜良毅似乎没有想到高卓会将他拦在殿外,他伸长了脖子朝殿内望了望。 “高公公,真不是下官没事找事,这真的是顶顶要紧的大事!” 高卓面露难色:“杜统领,这皇上吩咐了……” “无妨!”杜良毅赶紧打断高卓的话,“高公公,您在御前侍奉多年,一向是嘴严的。这有些事告诉您也无妨。” 杜良毅往四周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便压低了声音,附在高卓耳边说道:“有楚浔娘娘的消息了!” 高卓一惊,瞪着眼睛看着杜良毅。 杜良毅肯定的点了点头,继而焦急的说到:“高公公,咱这可是头等的大事,马虎不得。您还是赶紧放我进去吧!” 高卓一拍脑瓜门,向杜良毅赔了个笑:“瞧瞧,瞧瞧我这脑子。竟还耽误这杜统领。” 说完,他便将路让了出来,让杜良毅过去。 他悄悄的踩着小步靠近大殿门边,试图听到杜良毅与祁琏二人的对话。 “高卓,把门关上!” 高卓得了祁琏的吩咐,将殿门带上。 他瞅着大殿门廊下摆着的花盆。里面绿叶正浓,险些将红花挤掉。 “皇后娘娘,您说,我到底该不该帮贵妃这一回?” 殿内。 “消息属实吗!”祁琏坐在高处,眼神阴冷,直直的注视着跪在丹陛下的杜良毅。 “回陛下!”杜良毅双手抱拳于胸前,言辞肯定,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祁琏。“这个消息是暗卫们多日监视打探所得!臣肯定,此消息句句属实!” “啪”的一声!祁琏手边刚刚换上的新茶盏也被他摔落在地! “孽障!这个孽障!” 祁琏跌坐在龙椅上,两片唇瓣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祁琏没有说话,杜良毅也只能保持着跪地抱拳的姿势不变。 殿中霎时间寂静下来。 “滴,哒,滴,哒。” 殿内只剩下漏壶中的水滴落在铜盘之中的声音。 似乎是过了许久。祁琏暗含着怒火的低沉之音自上方传来。 “此事,暂时不要声张。朕自会处理!” 杜良毅眉头紧皱,心中不悦。 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可陛下竟然还要按下不提,不想将这件事摆上台面。 “陛下……”杜良毅再次开口,试图让祁琏收回这个决定。 “杜统领。”祁琏冷声开口,“朕做下的决定并不喜欢他人置喙。” 杜良毅咽下剩下的半句话,不悦之情甚至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追捕小楚氏的旨意是陛下下的,如今,他手下的弟兄多方打探,好不容易得到消息,陛下竟然还要按下不谈! 这让他如何对得起为了这个消息惨死的兄弟! 大家都是在楚后娘娘的严苛训练中苦熬出来的过命交情。当年,楚家被陛下拔除,他不是没想过带着手下的兄弟,为楚家留下一条血脉。但小楚氏手持王令,告诉他们楚后自有打算,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之后,当他们发现小楚氏是假传王令时,楚家已经被满门抄斩,就连楚后也自焚于凤安宫。他不得已,听了小楚氏声泪俱下的劝慰,归附与当今圣上。可这些年来,陛下的所做作为越发令人失望。 文人士子,清官廉吏,被尽数屠诛殆尽! 门阀贵戚,贪官污吏,盛行于朝野上下! 贫者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富者酒池肉林,穷奢极侈! 东尧王朝几百年来积累的偌大底蕴,被这一代皇帝几近败光。 皇家暗卫沦为祁琏的杀人利器,朝堂百官沦为祁琏的附庸之物! 他不止一次的思考过,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从小楚氏的谎言,拼死救出楚后娘娘的话,现在的东尧,会不会大大不同! “你没听到朕说的话吗!”祁琏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杜良毅咬牙,双手抱拳口称遵旨! 祁琏看着他,随意摆了摆手。 杜良毅咽下自己心里的诸多不满,起身行礼离开。 “西晋的那个叫楚叶的使臣……” 正当杜良毅准备踏出殿门时,祁琏高高在上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让人多多留意皇城驿馆中,那名叫楚叶的使臣。” 楚叶? 杜良毅心下一惊! 这不是楚后的闺名! 难道说…… 但既然是使臣,又怎么会是女子。楚后那般传奇的女儿,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呢? 杜良毅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而后向祁琏抱拳领命。退出了大殿。 店门外,高卓正焦急的等着杜良毅。在见到杜良毅踏出殿门的一刹那,他控制了好一会,才没有让自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迎上去。 高卓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并不那样关心。 “杜统领!”高卓瞥了一眼合上的殿门,低声叫住了杜良毅。 他停下脚步,看向高卓。 高卓作为宫内的大总管,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小心翼翼斟酌措辞的时候了。 他张了张嘴,小声问道:“杜统领,皇上对于贵妃……” 杜良毅心中本就对这件事带气。高卓不提还好,他这一提,便又叫他想起皇上不顾责任的命令还有为了这条消息而死的兄弟。因此,杜良毅没有等高卓说完,就被硬邦邦地打断了他:“高公公,我还有公务在身。高公公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高卓先一步出手,拦下杜良毅。 他眼中带笑,就连满脸的皱纹中都带着藏不住的陪着笑容。 “杜统领,咱家确实有些话想要问问杜统领。不知道杜统领还记不记得,当年楚后娘娘走前,曾将一枚印章交给贵妃保管。杜统领一直负责着贵妃娘娘在皇觉寺的护卫工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帮老奴问上一问!” 杜良毅一愣,就听高卓继续讲到, “那印章是老奴托娘娘,请楚大人代为雕刻的。印章上还刻着只仙兽……” 高卓故意没有将话说完,留给杜良毅自行想象的空间。 仙兽,自古以来便是麒麟的别称! 麒麟,便是当年楚叶定下的,皇家暗卫的旗帜图案! 杜良毅的双目怔怔,直直的盯着高卓,仿佛要将这位皇帝贴身的侍臣看穿。 高卓神色谦卑而谨慎。看不出任何的小心算计。仿佛一个普通的花甲老人。 花白的头发从他身后垂落,映的他本来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润。 “没想到当年,高公公竟还和楚后有这样一段故事。” 杜良毅嗤笑一声,话语中透露着怀疑与不满。 高卓毕竟也是宫内的大总管,见惯了大风大浪。他的神色仍然淡淡,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杜统领不知道的事情还少吗?” 杜良毅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听高卓又继续说道, “当年楚后十四岁便嫁到王府,也算得上是老奴一手看大的。娘娘辅佐陛下登基前,老奴便托了楚大人帮忙代刻那印章。只是之后事情渐渐多了起来。等老奴再想起来的时候,便见着是贵妃娘娘拿着把玩了。” 杜良毅瞳孔紧缩,他看向高卓,眼神中虽然依旧充满了探究,但却少了些许戒备。 高卓又继续说到:“杜大人,不知道能否麻烦您,帮老奴问上一问……” 杜良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仍是不知自己是否能全然信任眼前这位浸染宫中之道多年的皇帝侍臣。 “高公公若是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事,本将就先行一步了。” 高卓苍老的脸上再次扬起笑容,他目光温和的目送着杜良毅离开。 杜良毅走到阶下前,还曾回头望了一眼。高卓依旧是面上带笑,还向他微微颔首。 等到杜良毅走后,高卓抱起了廊上的那盆叶盛花枯萎的秋海棠,瞥了眼大门紧闭的御书房。转身离去。 041 梦境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当天晚上,楚叶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位才子,而立之年,风华不减。 一朝立功,大摆筵席,群贤毕至,多是朝廷重臣。 酒场热闹之时,忽有下人来报,一名女子求见。 才子疲于应酬,自是不以为意,指挥下人打发了事。亭台之上歌舞升平,才子举杯浮一大白,眼里尽是欢声笑语。 没过多久,前庭忽然此起彼伏的爆出惨叫,府中下人仓皇来报,女子求见不成,大开杀戒,正在屠戮众人。 才子大惊,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匆匆赶到前院,正迎上女子封喉一剑。 才子一眼认出女子便是多年前他前线征战时,强暴他……两次的人,才子压下心头的震怒,不闪不避,寸步不移。 二人对视半晌,女子缓缓收剑,轻笑:“想不到你还有些能耐,一个弱鸡小白脸,还坐上了如此高的位置。啧。” 才子在心里吐血,屈辱的火快把他烧死了,但是他毫无办法,女子武功绝世,放眼望去,竟无人与之匹敌。 女子叩掌三声,众目睽睽之下,从花丛中走出一名约摸七八岁的男童,令人惊奇的是,男童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这孩子更小,看着还不到三岁。 男童语出惊人,冲着才子就喊:“爹爹。” 众宾客都明悟了,风流才子,才子风流,敢情是丞相的风流债,如今人家早上门来了。 女子大剌剌的一挥手:“这俩货是你家孩子,我看你这相府条件不错,去弄间房以后咱就在这住下了。” 才子默默地派遣下人在偏院收拾了一间房,任由女子带着两个儿子住了进去。这么一闹,筵席也摆不下去了,众人各自回巢,权将此事当作笑谈。 才子还是才子,依然身居高位,风度翩翩。但他心里始终阴霾笼罩,被一个女子颐指气使,任她摆布戏弄的阴影挥之不去。午夜梦回,历历在目,才子心底的怨恨日益增长。 他面上依从女子行事,暗地里却悄悄寻找对付她的办法,一晃就是两年。 功夫不负有心人,才子从北疆异族引进了一种罕见的毒药,无色无味,无人可察,能够一瞬间化解高手的功力,使之如同凡人。 一个暮色低垂的傍晚,送菜的下人撒下迷毒。过不了多久,后院的小屋燃起滔天大火,才子带兵将后院团团围住,冷眼看着火焰与天边的红云连成一片。 耳边是女子最后的声音,吹散在风里:“行啊你!这辈子总算做了件让老娘看得起的事儿,算个爷们,哈哈哈……” 大火熄灭,一片废墟中,却只有女子一人的尸首。 才子意外之余,立刻派出府中精兵全城搜捕,甚至出动全国暗桩进行寻找,终于在江边找到了不足九岁的男童和他怀里的另一个孩子。 无论如何,才子不会承认那是他的两个孩子,两把刀子还差不多,他要把和女子有联系的一切通通毁灭。 男童原是有些武功,在毒药之下也失了倚仗。几个手下走上去,轻而易举的就拿住了这对兄妹。 本以为万事皆休,未曾想,男童掌心一翻,突然抛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瞬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男童趁乱挣脱,抱着幼童一跃跳入滚滚江水之中。 江水湍急,大浪奔涌,两个孩子眨眼之间就冲的无影无踪。才子立在原地,神色有些怔忡。 对岸已是敌国国境,虽不可沿岸寻找,但江中暗礁密布,水势又如此滂沱,但凭两个幼小的孩子,一定会丧生其中,不是么? 才子打道回府,再不追究此事。 岁月如梭,才子的头发染上了白霜,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莫名的开始回忆过去,眼前浮现出女子鲜妍明媚的笑脸,不得不承认,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哪个女人容貌及她半分。 才子会忽然想,如果当年他不做的那么绝,女子会不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助他成为青史书里一代权臣奇相。 后院的废墟焦黑一片,下人多次提及,才子却无心重建,他偶尔会过来喝酒,提笔沾墨,失神间,女子生前的模样已跃然纸上。 才子内心起了恐慌,狼狈而逃。 梦境一转,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江水涛涛,九岁的男孩抱着妹妹在江中浮沉。 眼见大水即将冲散二人,前方忽然漂来一只篮子,男孩眼前一亮,迅速将妹妹放入篮中,然后拼尽全力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咬破手指写了两字,这两字写的仓促潦草,又混了江水,楚叶在梦中一时也看不真切。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袭击了她,楚叶感觉自己飘近了一些,男孩清俊的眉眼清晰起来,字迹却依然不明。她卖力的往前移,又近了一些,这两个字似乎有些眼熟? “楚叶。” 她一下给惊醒了,睁开眼睛。 鸟鸣啾啾,窗外阳光和煦,又是清晨了。 楚叶推开窗,院子里,司马瑾像个孩子王似的,拿着不知道那来的沙包和楚杉以及几个孩子嬉闹着。看那几个孩子的衣着,许是驿馆中奴婢们的孩子。 他好像就是这样,从来不关心身份上的分别,不在乎等级上的不同。 楚杉跑的满身是汗,却还是不知疲惫的与孩子们玩耍着。她比之前看起来开朗了不少,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楚叶身着中衣,笑看着庭院中这衣服稚子嬉闹图。至于司马瑾,也姑且算为稚子吧。 想到稚子,楚叶不禁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如果说,顺着河水飘走的是自己,那楚箫儿又是什么人?那名男孩又是谁? 如果说,她的亲爹是那名所谓的才子,那么方宏旷蒙受恩荫,完全不需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就并非是自己的父亲。 既然这样…… 楚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这副身体。 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是谁?重生之前为什么要借酒消愁?在她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谜团像混乱的毛线球一样,让人理不清头绪! 楚杉的双眼在自己的两位父亲间扫来扫去,最终停在了楚叶身上。 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露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 “爹爹,快出来和我们一起玩沙包啊!” 楚叶也弯起嘴角,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爹爹就不出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楚杉嘟了嘟嘴,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却马上又被来回在空中传递的沙包吸引了过去。重新加入了游戏。 司马瑾一边玩着,一边瞟着窗前的楚叶,步伐也因此乱了起来。 “砰”的一声,司马瑾被一个孩子掷出的沙包打中。楚叶被这一声吓得抬起头,双眼不经意间与司马瑾对视。两人却都异常默契的心虚的别开了眼神。 那孩子早已经慌乱的不知所措,他不是不懂事,当然知道能住进驿馆的人的身份一定是大大的尊贵!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马瑾又扬起了他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沙包向那男孩走去。 男孩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一开始,他也是不想与楚杉他们玩游戏的,可毕竟禁不住诱惑,看着楚杉和司马瑾投掷沙包,便自告奋勇的加入了进去。 几个来回之间,他早就忘了何为尊卑,何为贵贱,只当他们也是普通玩伴,下手便肆无忌惮起来。直到他扔出去的沙包一下子砸到司马瑾身上,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与他不同。人家是西晋尊贵无匹的二皇子殿下,自己只是东尧的一个小小奴婢之子! 眼瞧着司马瑾越靠越近,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他曾经亲眼见过,自己幼时的玩伴因为冲撞了位住在驿馆中的贵人,被拉下去砍了脑袋! 他不求对方能够宽恕他,只求自己今天的愚蠢举动不要祸及家人! 他还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弟弟啊! 司马瑾在他身前停下,他的心也越提越高,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却不想,司马瑾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语气温和,听不出任何怒意:“竟然连我都让你打中了,技术出众啊!” 他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司马瑾的话音落了半饷,却还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他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脸,又说了一遍:“小子,你打沙包的技术挺好的,别的话我可说不出来,被你打中了还让我奉承你。咋净想些美事儿!” 那男孩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不安:“您……您不怪我?” 这回轮到司马瑾愣住了。他瞥了一眼楚叶,却见对方正低着头,若有所思状,不禁起了玩心。 他故作严肃道:“怪,怎么可能不怪!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敢拿沙包打在我身上!” 男孩咬了咬下唇,俯身叩头:“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求您不要牵连到奴才的家人!” 司马瑾又是一愣,看来自己这次玩笑开的似乎有点大,他招呼来楚杉,对着两个孩子说到:“小杉,这位小哥哥在打沙包的时候打到了我。这要是在西晋,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过……”他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楚叶。 小杉蹙眉看着自己的爸爸,在她的印象里,爸爸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啊! 她偷偷抬眼看着自己的老爹,却见对方一直留心看着自己的爹爹。 她瞬间就明白了! 爸爸喜欢爹爹! 楚杉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爸爸和爹爹都是男人啊?这要怎么成亲? 她的小脸拧成了一团,低眉沉思着要怎样撮合好自己的两个父亲! 男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几位贵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司马瑾见楚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只好接着道:“这样,你去把屋子里那位哥哥带出来,我就饶了你和你的家人!” 男孩猛地一下抬起头,对于司马瑾的要求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 他可是一下子打到他了啊!按照道理来讲,不应该是要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什么的吗! 怎么这么简单就能饶了他呢? 他们既然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不是都互相认识吗? 将屋子里的人拉出来,那有什么难的! 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保证道:“奴才知道了!” 司马瑾孺子可教般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让他去吧。楚杉却还在一旁纠结着自己的两个父亲相爱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直陪着自己玩的小哥哥跑进了楚叶的屋子。 男孩恭敬的在门外敲了敲门,楚叶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理他。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院子中央的司马瑾,后者肯定的点了点头。他再次鼓起勇气,敲起门来。 这次,却没等他将手落在门上,木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楚叶疑惑的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门前的小男孩。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是一直陪着楚杉和司马瑾打沙包的那个小男孩。 她抬眼一瞅,便瞅见司马瑾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站在院子里,楚杉则一脸纠结的跟在司马瑾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叶收回眼神。 事出突然必有鬼! 她一边作势要关上房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司马瑾。 果然,司马瑾焦急的使了个眼色,楚叶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这门,让她无法关上。 楚叶低头,之间那名男孩用自己的手夹在房门里,脸上满是痛苦,倒吸着冷气! 042 风雨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忙把门打开,小心的捧起男孩的手,关切的看着他:“怎么样,我叫随行的大夫来看看吧。” 男孩受宠若惊的望着楚叶,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司马瑾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他挠了挠头,略带歉意的看着那小男孩。 “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楚叶鄙视的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没想到?你能想到什么!” 司马瑾只能再次尴尬的笑笑。 “大人,奴才没事的,您……” 男孩回过神,将手从楚叶的手中抽出来,小声为司马瑾辩解。 楚叶瞥了司马瑾一眼,冷声道:“还不去把随行的大夫叫来,等着他这只手废掉吗!” 司马瑾应了一声,转身跑走。 “大人,真的不用!” 男孩再次推脱,楚叶却不由分说的将他拉近屋里。院子里还在纠结的楚杉一看小哥哥被爹爹拉进了屋子,也赶紧追了进去。 屋中,楚叶在自己的行李中翻来找去,男孩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啊,找到了找到了,我还以为被我用完了。” 楚叶不知道在包袱里翻出了什么,一脸惊喜的拿了过来。 “这个药可好使了,之前我受伤的时候就是涂的这个。”说着,她拿着药就想往小男孩的手上抹。 “爹爹,这不是爸爸给你的那瓶?” 楚叶的准备擦药的手顿了一下,嘴硬道:“才不是,这是我自己带来的。” 楚杉跳下椅子,踩着小碎步蹭到楚叶身边,坏笑着说到:“爹爹,你就别嘴硬了。这绝对就是爸爸给你的!” 楚叶拿手肘顶了她一下:“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楚杉吃吃的笑出声,听话的回到椅子上坐好。 楚叶回过头,小心的为男孩上药。 药上好了,男孩躺在楚叶的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司马瑾也带来了随行的大夫姗姗来迟。 楚叶洗好了手,直接无视掉气喘吁吁的司马瑾,对着大夫说到:“我已经上好了药,至于其他的,就劳烦您诊治了。” 那大夫一拱手,从药箱里拿出脉诊,垫在男孩腕下,来回摸着他那花白的长胡须。 他沉吟了一会,收回了手,又将男孩受伤的手抬起,凑到眼前看了看。 接着,对司马瑾说到:“殿下,这位公子有些体虚,应当是营养不良所致。至于被门夹到的位置,楚大人已经上好了药,接下来只要好好养护,便不会留下什么病症的。” 楚叶应了一声,并请那大夫下去写好药方。她回头看了司马瑾一眼,对方向她微微颔首,她便也跟着大夫一起走了出去。 楚杉楚杉走到司马瑾身边,神情有些落寞。 司马瑾显然是注意到了小人的不正常,他蹲下身子,抚摸着楚杉的小脑袋,轻声问道:“怎么了小杉,怎么不高兴了?” 楚杉抬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司马瑾接着鼓励道:“怎么了小杉,有什么话就和爸爸说出来。” 楚杉偷眼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孩一眼,咬了咬牙,对着司马瑾恳求道:“爸爸,我们能不能也把小哥哥带在身边啊?” 楚叶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复杂。 小杉曾经被人拐走奴役,她自知道底层人名的苦楚。对于那名男孩的举动,她在理解之余还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对于这个社会的阶级之分却要比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还要清楚。 而正是因为这些理解和清楚,她才会恳求司马瑾将男孩也一并带在身边。 可男孩的父母亲人都在这里,若是将他带回西晋,岂不是要忍受家人分离之苦,这是他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更何况,他们毕竟不是圣人。好心可以有一次两次。但若是次数多了,就会成为把柄,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突然拒绝对那些贫苦的百姓提供救助,那么就会有无数的檄文像雪花一样飞来声讨他们! 以司马瑾的身份,这种事是绝不可以发生的! 司马瑾看着小杉,温和一笑,对着她温声说到:“小杉,爸爸知道你想帮助小哥哥,但是你也要想到,小哥哥的家人都在这里,咱们要是把他带在身边,那他的家人要怎么办呢?” “那就一并带走!” 司马瑾摇了摇头:“小杉,你知道这位小哥哥有多少亲人吗。且不说这是东尧,不是爸爸可以做主的地方。只说要将他的亲人伙伴都带走,那得需要多少的人力和马车?” 楚杉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但没过一会儿,她便哭丧着脸,看着司马瑾。 司马瑾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郑重,却又似乎是在感慨:“小杉啊,快快长大吧!将这个世界,变成你想要的那种平等的世界!” 楚叶闻言蹙了蹙眉,平等的世界? 这世间哪有平等,人人生来皆有等级,有人生而高贵,有人生而卑微。高贵者酒池肉林,卑微者食不果腹。她纵然同情那些贫民,却从未想过与他们平等的生活。 如果真的像佛家所说的那样众生平等,那么统治的权利要交给谁? 从未读过书,大字不识的贫民?还是接受着家族教育,饱读圣贤礼义的贵人? 如果给了前者,谁来保证国家的正常运行! 如果给了后者,又何谈所谓平等! 楚叶立在门前,久久不能平复自己内心的震惊。 司马瑾竟然想要建立一个平等的世界,这怎么可能! “楚大人?” 突然,楚叶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她扭过头,只见一名宦官打扮的人站在她身边。 楚叶换上副笑脸,应道:“这位公公,有什么事情吗?还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那公公的面上不禁带上了一丝倨傲,语气却依旧恭谨非常。 “楚大人,下奴是奉了我朝圣意来通知楚大人,明日我朝皇帝将再次在宫中宴请使臣,还请大人与贵国七皇子莅临赏光!” 楚叶看着他脸上的傲气,心底冷笑不已。 不过区区一名宦侍老奴,却敢在他国使臣面前面露倨傲。这东尧的前朝后廷还真是风景日下啊! 她面上仍是客气,对着那宦官点点头:“这样的小事还劳烦公公跑了一趟……” 说着,楚叶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他手里,小声问道:“不知道明日宴请,是否也请了北夷的两位使者。” 那公公捏了捏楚叶递过来的荷包,只有薄薄的一层,必然是银票! 他脸上堆出几层的笑容,将荷包藏到了袖筒的更深处,对着楚叶说到:“自然也是请了,不过北夷的那位郡主称病,怕是不会现身。” 楚叶得了消息,笑着送走了他。一转身,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 第二日,司马瑾难得起了个大早,等在楚叶的房间门口。 楚叶换好衣服,一开门就看到司马瑾斜倚在门框上,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 他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衣襟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见楚叶出来,立马将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不多时,楚杉也打着哈欠从房间中走出,她一身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外披一件淡青色的云雾绡纱裙,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套着一个也不知道司马瑾是从哪里搞来的乳白色的玉镯子, 因着年纪尚小,一头细致乌黑的长发仅仅是披于双肩之上,让人心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非常。 虽说楚杉在婢女的帮助下将自己打扮成这副落落大方的模样,但疲惫不堪神情和眼底发青的眼圈还是暴露她还没有睡醒的事实。 楚杉虚踩着步伐走到司马瑾身旁,抬起小肉手抓着司马瑾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爸爸,小杉想在屋子里睡觉,不想跟你们去了!” 司马瑾看着他笑而不语,楚杉努了努嘴,乖乖的在他身边站好。 楚叶看了这一幕不由得失笑,司马瑾对楚杉看似纵容,实际上却还是加以管束,甚至只需要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达到比楚叶外强中干的训斥更为管用的效果。 楚叶整了整衣服,大手一挥,一行几人带着护卫婢女浩浩荡荡出了他们所在的院子。 路过北夷使臣所在的院子时,一声巨响从里面传出,将半梦半醒的楚杉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扒着司马瑾不松手。 司马瑾只好将小人抱在怀里,再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楚叶。 “小叶子!你等等我!” 楚叶闻言停下脚步,冷冷的等在原地。直到司马瑾跟上,才又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楚叶先行踏上马车,却不想司马瑾也带着楚杉死皮赖眼的登上了楚叶的车驾。 楚叶白他一眼,伸手想要将他推下马车。 “小杉说她想和你坐在一起的。” 司马瑾眨了眨眼睛,将楚杉推到面前。 楚杉早就立志要将自己的两位父亲打造成天下第一对同性夫……夫,因此对于司马瑾的指控毫不在意的吃下,并且摇着小身子,蹭到楚叶身边。 “爹爹,你就让小杉和你坐一辆车吧!” 楚叶低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毫无抵抗。下意识的答应下来。但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司马瑾说到:“那你下去吧,这地方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司马瑾给楚杉使了个眼色,楚杉赶紧扒拉上楚叶的胳膊。 “不行不行,小杉要在爸爸怀里睡觉觉!” 楚叶:“……” 楚杉狡黠一笑,在楚叶看不到的地方,对司马瑾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驿馆离东尧皇宫不算太远,几人坐着马车,不一会便到了宫门口。换乘了软轿后由东尧的大力太监将他们抬入后廷。 楚叶看着一路上不断变换着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次的宴请,恐怕也并非是使臣宴请,否则怎么会将宴会摆在后廷,甚至还将楚杉那小丫头带来! 楚叶抬眸远眺,红色宫墙里层层琉璃瓦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往里面走,沿着一条鹅软石铺就的小道,眼前出现一片花树,株株挺拔俊秀,此园景色清明秀丽异常,恍如仙境一般。 御花园中有一清池,那池水乃是一眼天然的温泉,再加上东尧气候一向温暖,因此,哪怕是在寒冬腊月也不曾结冰,更遑论现在的天气。 轿子继续前行,面前出现一座华美的凉亭,筑于假山之上,飞檐上刻着两条金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亭子的台基是雕镂细腻的白玉,廊柱上镶嵌金石,周围环绕着细密的紫藤与巨大的芭蕉。重重叶影间,有一二十出头的青年金冠束发,长衫随服,手里执了一壶酒细细慢品,面容沉俊。 043 皇子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那是一副无论如何,楚叶都不会忘记的的容貌。 那人杀了她的孩子,屠了她的宗族,将她打入万劫不复,求不得生! 祁琏! 楚叶是使臣,司马瑾却是皇子。因此,这次入宫便由司马瑾走在前面。可不知怎么的,走在前面的司马瑾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楚叶的一举一动。他暗中错后半步,握住了楚叶的手。 手心突然传来温热的感觉,楚叶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突然发现,好像每一次她的情绪有所波动时,司马瑾都会及时并且无条件的将她的手握住,像是给她鼓励一样。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却又觉得不同。 前世的时候,祁琏也总是能感知她的一举一动,她还一度以为这是他们的心有灵犀。知道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祁琏之所以能够知道,是因为他在她的身边安排了探子,时刻监视。 可是司马瑾不同,他似乎是真的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与她鼓励。 想到这,她低低一笑。 司马瑾听到她的笑声,突然停下脚步。 纵然知道司马瑾做事全凭心情,从来不分场合。出而已也不曾想过,司马瑾会在东尧的御花园里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转上一圈。 “你快放我下来!” 司马瑾听话的放她下来。 “真是太乱来了!” 楚叶话语严肃,却不自觉的弯起嘴角,迈步往白玉石阶去了,司马瑾落下半步慢悠悠地在她身边走,分花拂柳,登上凉亭,祁琏的眉眼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他坐在高脚的红木凳子上,手里的酒饮尽,又提壶倒了一杯,司马瑾看他不开口,拂衣行了半礼道:“西晋七皇子,见过东尧皇帝陛下。” 说完,也不等祁琏象征性的抬抬手,就自己扯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 祁琏微微低眼,转而看楚叶,楚叶抿唇,拱了拱手:“西晋使臣楚叶,见过东尧皇帝。” 祁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面露讥讽:“楚叶?倒是个好名字。让我想起个熟人。” 楚叶面色不改,语气平平:“东尧皇的熟人,身份一定是高贵非常了。” 祁琏面露怀念,却很快被一丝怨恨替代。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嘴角微勾,露出一种令人难以言明的诡异笑容。 楚叶心中警铃大作,正想开口。突然,司马瑾将楚杉楚杉拉到身前,小声催促到:“小杉,还不快见过东陵皇!” 楚杉依言,露出甜甜的笑容向着祁琏行礼。 祁琏有些吃惊,毕竟没有哪个使臣团中会派出一个稚童。 他尴尬的笑了笑,斟酌着问到:“这位是……” “这是本皇子的私生子,楚杉!” 司马瑾大声的说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听了司马瑾的答复,祁琏心底生起了厌弃之意,却还是强装着笑容,揉了揉小楚杉的脑袋。 楚叶看的恶心,别开了眼神。 高卓从亭下上来,俯在祁琏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祁琏强装出的笑容竟完全消失,甚至没有顾及到楚叶及司马瑾三人依旧在场。 高卓禀报完,又得了祁琏的回应,踩着碎布退了下去。但路过楚叶身边时,却明显的停顿了下,发出一小声呜咽。 楚叶心中酸涩,却依旧撑着笑,向他微微颔首。 她十四岁嫁进王府,虽说当时有祁琏护着她,但后宅之内,再加上祁琏并不是真心爱他,所以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的姬妾下人来烦扰她。那时候,便是高卓从中斡旋,让她不至于在内宅的争斗中收到伤害。 听说,高卓入府之前曾有过一个女儿,但是他的女儿成亲后便早早的去了,因此高卓一直在心里把她当作女儿爱护。楚叶对于高卓也是心存感激,她曾在笙儿出生后想过,将高卓放出宫去养老。他女儿给他留下了个外孙,让他出宫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也好。 至少这个想法还没来及实现,她便葬身在凤安宫中。 “东尧皇,楚大人也站得挺久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侍郎,却也是我西晋的肱骨!” “楚使臣还请入座。” 祁琏截下司马瑾的话,抢先一步请楚叶入了坐席。 楚叶敛起心神,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司马瑾身旁的椅子上。 祁琏转过身,吩咐一旁侍立的宫娥将菜品摆好,司马瑾趁着这个空档,凑到楚叶身边小声邀功:“怎么样小叶子,我做的不错吧!” 楚叶白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你!” “嗯咳。” 祁琏在一边轻咳一声,楚叶手忙脚乱的将司马瑾从身边推开,整了整衣衫。 司马瑾脸色平常,像模像样学着楚叶整理衣袖,然后像模像样的抱着楚杉坐在了旁边。 “没想到,七皇子和楚大人,关系匪浅啊。” “不劳东尧皇费心,本皇子与楚大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祁琏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要怎么将司马瑾的话接下去。 高卓再次踩着白玉台阶上来,尖声禀报:“陛下,三皇子求见。” 祁琏剑眉微蹙,却也知道有些情绪不能在司马瑾和楚叶面前展露出来,于是朗声应道:“让他上来吧。”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三皇子气喘吁吁的登上凉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儿臣冤枉啊!” 司马瑾事不关己的抬起筷子,下手精准,夹下鱼腹上的嫩肉,仔细的挑出鱼刺放在楚叶面前的碟子中。 楚杉却不安分的在司马瑾身上扭来扭去,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祁琏不耐的瞥了眼三皇子祁玥,挥袖道:“朕今日设宴使臣,你先回去吧。” 谁知祁玥却坚持跪在亭边,对着祁琏叩首:“父皇,请父皇容儿臣自辩,再判儿臣的罪也不迟!” 楚叶拿起面前的酒杯,衣袖遮脸,小口轻酌,挡住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 祁琏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却依旧顾忌着司马瑾二人。只见他给了高卓一个眼色,高卓会意,上前一步劝到:“三殿下,您先到御书房候上一会可好?” 说着,便要碰上祁玥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谁知祁玥却发疯般挥开高卓的手,向前膝行数步,绕过楚叶,直接拽住了祁琏的衣摆。 “父皇,父皇!儿臣是真心喜欢珺语的!求父皇成全儿臣!”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楚叶心中笑容更胜,高卓却震惊的来不及掸掉身上的尘土,直接扑了上去,捂住祁玥的嘴。 祁琏一张俊脸铁青,五官扭曲,眼底满藏怒火! 他早就得知魏珺语被祁玥藏在三皇子府,却不成想,祁玥这逆子竟与那荡妇暗渡陈仓,行了苟且之事! 而他——祁琏眼神阴冷的盯着祁玥——竟然还有脸来求他成全! 亲子与继母传出苟合之事,这让他哪有脸面面对天下黎民! “啪嗒”一声,酒杯从楚叶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滓。 楚叶神色大惊,一脸歉意看着祁琏,祁琏如梦初醒,而后看向祁玥的眼神更加阴冷! 逆子! 孽障! 竟然在他国使臣面前,将这件事说出! 真是不给他留下半点脸面! “高卓,还不派人来将这烂摊子收拾掉!再带三位使臣下去更衣!” 高卓将祁玥的松开,面露不舍。 这是楚家留在世上的血脉啊! 除了那位主子,怕是便只有三皇子留着楚氏的血,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殿下被殿下责罚,甚至处死!他这么忍心? 难道还要像对那位主子一样? “高卓!” 祁琏不悦的声音再次传来,饶是高卓再不情愿,他身为奴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领着司马瑾三人退出凉亭。 “高公公,没想到,您和三皇子殿下的关系竟然这么密切。” 高卓面不改色,语气平缓。 “楚大人说笑了,老奴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每个皇子都可以说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楚叶讥笑一声,不在言语。 司马瑾拉着楚杉走在楚叶身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 似乎楚叶对于东尧宫城的一切都很熟悉,并不是第一次来。 众人在一幢绣阁前停下,高卓指着院门对楚叶说到。 “楚大人,就请楚大人在这里更衣吧。新的衣物老奴已经派人放在里面了。” 楚叶微笑着应了一声,抬步踏入绣阁中。 “皇子殿下和小小姐就请在这间屋子中稍候吧,想必楚大人还要换上一会。” 司马瑾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楚叶的背影,带着楚杉进了侧屋。 屋中,高卓已然命人准备好了瓜果茶饮,司马瑾挑了块蜜瓜塞进楚杉嘴里。 “瞧瞧,果然还是东尧人杰地灵,这大冬天的,竟还有蜜瓜供奉。” 楚杉嚼着瓜,赞同的点点头。 高卓捧了个托盘,也跟在司马瑾身后进了屋子:“西晋七皇子,这屋里没有地龙,许是有些冷,老奴命人准备了几个手炉取暖,还请殿下勿怪。” “高公公说笑了。” 司马瑾取过手炉,塞了一个放在楚杉手中,又取了一个自己握着。 他打量着这间屋子,琉璃顶上,用着金粉描绘了一只正展翅欲飞的凤凰,口中衔着颗明珠,将整件屋子照的光亮。金凤周围,百鸟朝拜,盛况空前。碧玉柱上亦以携刻之法雕着凤凰,凤凰整体的颜色与顶上的金色不同,玉料之内不知灌注了什么,将凤凰显得火红火红。 真是奢靡之极。 连一个小小的绣阁侧屋都装饰的如此繁复华丽,那主屋怕不是是用金块垒成吧。 司马瑾收回目光,对着高卓淡淡开口:“这间绣阁竟装饰的如此华丽,不知是那位贵人曾在此居住。” 高卓也将这间屋子大致打量了一遍,眼底露出浓浓的怀念。 “实不相瞒,这间屋子是先皇后还是太子妃时的绣阁。陛下登基后,便将这间屋子从东宫划到了宫城之内。” 司马瑾不雅的打了个口哨,接着问道:“若本皇子没记错的话,高公公口中是先皇后是出身楚字世家的吧。” “正是。”高卓不愧是大内总管,司马瑾如此没规没矩,他的脸上竟也毫无异色。 “楚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怎么还留着她的绣阁。” 高卓一愣,看向司马瑾的眼神多了份探究,他堆出满脸笑容,恭顺的回答到, “皇子殿下消息灵敏,楚后一代贤后,更久居深宫,必定不会参与楚家谋逆一事。更于社稷有功,自然要留下些景事供后人瞻仰。” 闻言,司马瑾不禁笑出声来。 这老太监真是有意思,他主子诛了楚家满门,逼的楚后自焚。他却还说楚后于社稷有功。 “楚后?竟然还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楚杉拿着袖子擦擦嘴,小声说道。 司马瑾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楚杉沾满果汁的小嘴,解释道:“小杉,不是说这个人叫楚后,只是她闺姓是楚,其他人为了尊称,才会称她为楚后。” “姓楚?那不是和小杉一样!” 楚杉惊喜的从凳子上跳下来,她拉着司马瑾的衣袖娇蛮道:“那她到底叫什么啊!是不是也叫楚杉!是不是和小杉同名同姓!爸爸爸爸,你告诉小杉好不好!” 司马瑾面露为难的瞥了眼高卓,见高卓不为所动,便顺势指着他,对小杉说:“爸爸也不知道楚后叫什么。你去问问那位爷爷,看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楚杉歪着头,嘟着嘴想了想,最后下定决心,蹭到高卓身边。 “爷爷爷爷,楚后叫什么啊!是不是和小杉一样啊!” 高卓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将求救的眼神放到了司马瑾身上。却不成想,司马瑾根本不看他,自顾自的叼着果盘中的蜜瓜吃。 楚杉忽闪着大眼睛,一霎不霎看着高卓。眼底满满的都是好奇。 高卓为难不已。 他虽然知道楚后的名讳,但又岂能就这么告知一个他国人!若是司马瑾来问,他大可避而不答,还能趁机反咬一口,指责司马瑾干涉他国秘事。 可偏偏,来问的是个孩子! 他若是避而不答,必然被她纠缠。可若是答了,便是泄露宫闱秘辛。他若是指责,司马瑾大可用小孩子的好奇心来推脱。 这可如何是好! “小杉,你不要缠着高公公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高卓身后传来,楚杉抬眼望去,却看见自己的爹爹英气十足的站在门口。 司马瑾也一霎不霎的盯着楚叶,似乎被楚叶所震撼。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竟飘起了雪花,房门大开,楚叶一袭红衣站在雪前,她的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支迎雪盛开的红梅。 妖娆,却坚毅。 “爹爹你好帅!” 楚杉越过高卓,一把扑到楚叶身上! 044 变天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我的小祖宗。” 楚叶将丫头抱稳,捏了捏她的小胖脸。小丫头痒的咯咯直笑。 “爹爹,你知道那个爷爷口中的楚后叫什么名字吗?” 楚杉笑够了,却还是不忘记问楚叶。 楚叶无奈,将她放在地上:“你就这么想知道?” “嗯!”小丫头郑重的点头,看着楚叶的双眼熠熠发光。 楚叶笑了,这还真是和她小时候一样,好奇的紧。为了一本书,能缠着爹爹整整一月。 那本《真言书》啊! 楚叶蹙眉,她还能回想起自己曾经溜进祠堂偷看,却完全想不出那本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那本书上明明是有文字的。可当年在凤安宫中翻阅时,却是全本空白。 “爹爹,你在想什么啊!” 楚叶从自己的回忆中抬起头,回答道:“没什么。” “那你快告诉我楚后到底叫什么啊!” 楚杉拉着楚叶的衣袖,锲而不舍的追问。 楚叶看了眼高卓,后者低眉顺眼,仿佛寻常老人。 她笑了笑,看着楚杉的双眼,一字一句郑重回答:“她和爹爹一样,姓楚。” 楚杉的大眼睛一霎不霎盯着楚叶,生怕错过一个字。 司马瑾端起手边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撇干净浮在茶水上的茶末。 楚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一样。 “她……闺名一个叶字,是东尧世家,楚家的长房嫡女!” 杯盖和茶盏相互碰撞,发出“叮铃”一声,司马瑾合上盖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楚……叶?”楚杉蹙起秀气的双眉,嘟着嘴,一脸不开心,“不是叫楚杉啊。” 楚叶笑了笑:“失望了?” 楚杉回到司马瑾身边坐好,点头。 楚叶失笑,从已然目瞪口呆的高卓身边走过,坐到楚杉身旁。 “你觉得,东尧的楚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楚杉歪头看她,一知半解的回答到,“我觉得她是一个大好人!我之前听哪个人说过,他是东尧人,当年战事四起,是楚后将自己的嫁妆变卖为他们这些家破人亡者买田置地。” 哪个人,便是他们埋在枫华后山上的人贩子。 “后来,朝廷说楚家谋反,楚氏的田产房屋要全部收缴国库。他们一家被官府赶了出来,又遭逢饥荒。他才干起了折腾孩子的生意。” 楚杉的脸上纠结,好像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是吗!” “是啊爹爹!所以我觉得,楚后是个大好人!” 楚叶了然一笑,试探着问道:“那你想成为楚后那样的人吗?” 楚杉笑容更盛,大声回答:“想啊!” 司马瑾将茶盏放在身边,凑过来接话道:“我司马瑾的姑娘,才不要嫁到什么宫中受苦受罪呢!我们司马家的姑娘都是拿来宠的!” 楚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要是她没记错,西晋的宗室女,要么和亲北夷,要么嫁到了勋贵军侯,成了联姻利器。司马瑾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好意思说他们司马家的姑娘都是拿来宠的。 感受到楚叶诡异的眼神,司马瑾也骤然想起自己的几个堂姐堂妹的婚事,尴尬的捧起茶盏饮了一口。 楚杉却是不知道各种缘由,不服气地瞅着司马瑾:“爸爸,我姓楚,不姓司马!我要成为楚后那样的女子!”她拉起楚叶的手,“爹爹,你说对不对!” “对,我家小杉是要做贤者的人!可楚氏那样的女子就算了。”楚叶点点头,附和道。 楚杉一愣,反问道:“为什么?” 楚叶语气凝重,满怀感慨:“因为好人都不长命。” 司马瑾闻言,微微偏头看向楚叶,心中却还有着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抽痛。 楚杉歪着头,面露不解,“爹爹,既然是好人,自然是有上天庇佑的,您怎么说好人会不长命呢?” 楚叶笑了笑,她和小杉这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她拉着楚杉的手,走回到桌边。楚杉跟着楚叶的步子,却还是不死心的问着。 司马瑾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看着楚杉那孩子眨着大眼睛,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楚叶。 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小内侍踩着碎步走到高卓身前,附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高卓的脸色骤然变得青紫。 他摆了摆手,将那小内侍打发了下去,回过身朝着司马瑾打了个揖,嘴上告罪道:“皇子殿下,楚大人,前头皇上召奴才,奴才就先告退了。” 司马瑾面不改色。这老奴好生有趣,若当真是祁琏传召,又何必与人咬耳朵。莫不是当他是个傻的不成。高卓却不管这些,他话音才落,便抬起了步子,退出了暖阁。 司马瑾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禁笑出声:“小叶子,你说这东尧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叫堂堂总管都变了颜色。” 楚叶回忆着自己昨夜布下棋局,眼眸幽黑,叫人觉得深不见底。司马瑾自觉讨了个没趣,朝着桌上仅剩的一块甜瓜伸出了手,却不想同一时间,楚叶冷不丁地开口道:“谁知道呢?” 司马瑾以下,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等他再回过神时,那甜瓜已入了楚叶的口。她狡黠一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点了点楚杉的鼻尖。 小丫头依旧沉浸在“好人不长命”的疑问中,乍然被楚叶捏了鼻子,忽闪着大眼睛抬起了头。 还没等她开口,楚叶便抚上她的发顶,语带讽刺:“东尧一向自诩泱泱大国,竟也会乱成这个样子。” 东尧的皇宫确实乱了。 高卓出了暖阁,循着方才的小宦官,一路到了旧宫。 五年前,楚叶一把大火烧了凤安宫,还牵连了不少附近的殿阁。祁琏虽下旨重修,却刻意将凤安宫划除在外。大火燎过的痕迹依旧深深地留在宫墙之上,整片宫室大多化为灰烬。只有正殿的玉柱,依旧蒙着黑灰,伫立在这一片焦炭之中,将整片废墟架得有些阴森。 那小宦官便是在这儿等着高卓。 “小盛子,你特意将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有什么话说?”高卓很是不喜凤安旧宫的阴冷,他面露不悦,尖着嗓子问道。 小盛子经高卓调教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干爹的喜好。将他引到旧宫也实属无奈,毕竟那样的消息,在宫城的哪一个地方都不好言说。唯有旧宫一向鲜少有人,他才能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 更何况…… 高卓见小盛子迟迟不言,冷哼一声。 小盛子一吓,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将消息和盘托出:“干爹,方才陛下见了三皇子之后震怒,将殿下打入了宗人府,还命杜大人带着锦衣卫去查抄三皇子府了!” 高卓不免心惊,下意识张大了双眼。 三皇子一向得宠,哪怕在贵妃被送去皇觉寺之后,也凭借着在朝堂之上的多年经营立于不败之地,就连陛下想要废黜,也不得不筹谋一番。可今日,陛下竟然直接下旨查抄三皇子府! 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卓在宫中侍奉数年,宫中也好,朝中也好,都有着自己的人脉。他所做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陛下将三皇子幽禁在府中,令其自省。到时候,只要他在朝中运作一番,自然能保证三皇子的多年经营不被瓦解,三皇子解除幽禁后,还能迅速的东山再起。可现在…… 陛下竟在一怒之下,直接将三皇子打入宗人府,还命锦衣卫查抄。纵然他有千般打算,万般能耐,如此雷霆之威下,也没有运作的余地。 宗人府! 高卓换了个思路。 既然是宗人府,便是宗族之内的事。往小了说,就是一家人中,父亲和儿子之间的恩怨。 只要不是叛国大罪,便都有转寰的余地。 现在的耽误之急,是弄清楚陛下和三皇子到底说了些什么。若是能得到准确消息,他便能对症下药,让三皇子平安脱险。 或许他们父子之间的再也无法化解,但至少,三皇子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高卓打定主意,从袖笼中摸出几块碎银给了那小内侍。 “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传过来。” “高公公您放心,若是再得了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公公!” “去吧。” 小内侍得了银子,喜笑颜开的跑了出去。 高卓整了整衣服,正准备进屋侍候,却又有一名内侍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高公公!” 高卓双眉微蹙,低声问道:“怎么了小福子?” 小福子喘了两下,将手搭上高卓的胳膊,小声说到:“高公公,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魏氏新后被找到了!衣衫……”小福子顿住,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思考着要怎样将自己的得到的消息转述给高卓。 高卓见他支支吾吾,不由得心急。他抬高了一个声调:“既然是找到了,那自然是好事,你不去凤安宫打点,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小福子咽了口口水,向高卓摆摆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高卓心急,却也不得不将头低下。 “新后是被锦衣卫找到的。” 说完还怕高卓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 “杜大人带着的锦衣卫!” 高卓非常不耐,径直抬起了头,对着小福子训斥道:“锦衣卫自然都是杜大人带领的!难不成什么时候还……” 高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福子! 方才那小内侍才来传过话,杜良毅大人带着锦衣卫去查抄三皇子府,莫不是…… 小福子严肃的点头。 魏氏竟被三皇子藏于府中! 高卓木然,机械的给了小福子赏钱,让他离开。 怪不得陛下将三皇子打入宗人府!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方才小福子还提到了魏氏的衣衫,莫不是三皇子与魏氏已然共度云雨! 高卓心中充满了震惊! 既然是三皇子主动求见陛下,那便不是有人在陛下耳边传了话,最大的可能便是三皇子自己将这件事告诉了陛下! 可他为什么要自己去说,这种事自然是能瞒多久便瞒多久。锦衣卫行事再无所顾忌,也没有去搜查皇子府的胆子! 难不成! 高卓猛然想起了市井之中,一名皇室子弟和勋贵家的姑娘陈仓暗渡,私定终身的传言。 难不成,那名皇室子弟是三皇子,勋贵姑娘便是魏家的女儿! 这可如何是好! 纵然三皇子再喜欢魏氏,那也是钦定的皇后人选。陛下可以不喜欢,但也绝对不允许其他人觊觎!更何况,是亲生儿子的觊觎! 高卓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色久久不语。 东尧的天要变了! 045 不甘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干爹?干爹?”小盛子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大声,只得轻声唤着。 他故意将人引到旧宫,可不单单是为了告诉高卓三皇子之事。他悄悄偏头,向身后望了一眼。废墟中的玉柱后,一个暗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盛子内心忐忑,那位主子哪怕现在已经不复当初盛宠,但是毕竟也是陛下御封的贵妃,更是三皇子殿下的生母。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侍,又哪里敢无视于她! 高卓没有理会小盛子的轻唤,在宫中沉浮多年,这些宫闱手段他又岂会不明白。小盛子虽然机灵,入宫的时日却没有多久,又哪里有胆子自作聪明把他引到这里来。 把他引来的主意,大约是那位主子的意思吧! “既然来了,您又何必躲着呢?” 高卓虽是内侍,却不同于旁人声音尖锐,反而因为在宫中侍奉已久,带了股冷硬。 这声音刚一开口,小盛子便不由得两股战战,只觉得自己已胆裂魂飞,不知所在。可玉柱后的人影仅仅一顿,却不曾迈出那片阴森的暗影。 高卓发出一声嗤笑,若不是看在他的身上留着和楚叶大致的血脉,他又哪里会任由小盛子将他引过来。 随着这般想法而来的便是不耐。 高卓身为天子近侍,阖宫之中谁不要给几分脸面,又有那个人敢这样与他拿乔。对于楚浔,他可以看在楚叶和楚家的份上略施援手,却绝没有耐心任她算计。 宫檐之下,只有看得清时势,才能保的命久! “既然娘娘无事,就请恕奴才先行告辞!” 高卓瞥了一眼一旁的小盛子,冷哼一声,甩了袖子便迈步而去。小盛子被他那一声冷哼吓得腿软,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高公公请留步!” 沙哑的女声从废墟之中传来,高卓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一瞥。 如今的楚浔早已不复五年之前的金娇玉贵。一身鼠灰色的僧袍厚重肥大,将她的身板衬得可怜。头上罩着一顶大大的僧帽,可依旧能从鬓角看出曾近入寺剃度的痕迹。就连曾经粉嫩的面庞,也不再红润,取而代之的是暗沉和干瘪。 可就算是这样的楚浔,也不曾激起高卓心中的怜悯。 “高公公,”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早已经因为连年的诵经磋磨而不在。楚浔走出阴影,双眼大睁,仿佛瞪视着高卓一般。 高卓上下打量,眼尖地瞅见了僧袍袖上的褶皱。 可就算是有求于人,这位曾经的楚家嫡女,天子宠姬,也不愿放下她的骄傲自持,将这份请求,当作是给人的恩赐。 可笑! 皇宫这地方看似富丽堂皇,金雕玉筑。却是天下间最为阴暗肮脏的所在。姐妹算计,兄弟博弈,捧高踩低,无所不有。可却同样是这天下最肮脏的所在。 五年之前,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联合皇上除去了名满天下的楚家,害的楚后在这地方自戕而亡。 五年之后,她竟然还敢约他来这个地方相见,试图用楚叶的死激起他的怜悯之心,帮她完成她的算计。 楚浔见高卓面露嘲讽之色,再一次攥紧了衣角。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高卓明面上祁琏的心腹,可内里还是向着楚叶的,就算那贱人死了,也不屑于为她所用。明明他只要稍稍求个情,她就不会被送去皇庙,受了五年的罪!她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却又亲眼看到锦衣卫将三皇子府团团围住,顿时就慌了心神。她没有办法,只好偷渡入宫,想找些门路。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才好想出办法将儿子救出来。 可五年过去了,她的心腹早已经被祁琏拔除,她也是毫无办法,才会想到找高卓打探消息。 她好歹姓楚,身上还留着楚家的血脉。高卓这个老东西那么在意楚叶,总会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给她写消息。 可她万万没想到,高卓竟然半点情面都不留。 难打非要她堂堂楚家嫡女,跪他这个阉人不成?她面露纠结之色,这奴才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难道不知道,祁琏如今只有祁玥一个儿子,三皇子现在也许只是三皇子,可等到祁琏百年之后,就是这东尧的主子!到那个时候,她就是皇帝生母,东尧太后! 高卓不耐地整理着衣袖,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楚浔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不成? 罢了罢了,看在她身上还留着楚家血脉的份上,他就好好提点提点她。 正这样想着,却不想楚浔竟先一步开口:“高公公怕不是忘了,陛下从未下过废妃的诏书,本宫……” “娘娘!”高卓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奴才自然知道,娘娘与先皇后一样,从未被废!” “你放肆!”楚浔咬牙呵斥,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将她与楚叶相提并论。盛怒之下,连带着看向高卓的眼光都充满了恨意。 高卓抬起头,眼光之中带着楚浔从未见过的轻蔑,他冷哼一声,讥讽道:“娘娘,这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态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 小盛子立在原地,他打心里瞧不上楚浔,可又不敢贸然地跟上高卓。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兔崽子!还不走!” 远远的,高卓略带尖锐的声音传来,小盛子心中窃喜,他瞥了眼楚浔,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娘娘呢?”说完,便连忙朝着高卓奔去。 一阵寒风刮过,吹落了楚浔头顶的僧帽,僧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挤散了原有的灰烬。 可她却半点都不觉得寒冷。 寒风刺骨,可都及不上小盛子的话扎在她心上所产生的寒意。这时候的楚浔,早已忘记了五年之前,是她自己为了权势,将堂妹逼的自戕! 她双手紧紧攥着袖口,喘着粗气,冷冷地望着高卓离开的方向。 倏地,她却又将手松了开。 那小太监说得对,她早已不是权掌后宫的贵妃娘娘。这宫城之中,如今的她连只蚂蚁还不如,高卓在见到她的一刹那没有叫人来抓她,就已经是他的仁至义尽了。 “你甘心吗?” 幽幽的声音从废墟边传来,听起来充满了诱惑。 她甘心?她怎么可能甘心! 楚浔猛地抬头,只见眼前莫名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这红着实扎眼,她下意识地慢慢抬头,将视线落在这红衣身影的面庞之上。 瞳孔紧缩! “楚……楚叶!” ※※※ “咳……咳咳!”楚叶把手上的茶盏放回桌上。咳个不停。 见状,司马瑾连忙放下手上的筷子,掏出手帕递给楚叶。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小声教训,“不是告诉你这里风大,喝茶的时候小心些的!” “咳……没事,我没事。”楚叶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茶渍。 司马瑾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他傻笑一声,尴尬地把手帕收了回来。 楚杉左看看,右看看,决定将自家爹爹“食不言”的教导贯彻到底。 她埋头扒饭,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角。 祁琏也是一样。 祁玥贸然入宫,将他与魏珺语的那些腌臜事抖了个干净,丢尽了东尧皇室的脸。他早就没有心情来接待什么西晋的皇子和使臣了,偏偏这请帖是他主动下的,人家进宫还没有半个时辰,他就命人送客,如此有失礼数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因此,他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招待二人! 与西晋不同,东尧的菜品大多小而精致,楚叶的饭量一向不大,透白的玉碗之中甚至还剩了多半碗,可对于正在长身体的楚杉和吃惯了西晋菜色的司马瑾来讲,这些菜着实是少了些。这又是东尧皇所设的宴席,各色菜品皆有定例,不便随意添加。小杉年纪又小,脸皮薄。她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咂巴咂巴了嘴,咬着筷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楚叶。 楚叶将手帕收回袖囊,浅笑一声,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碗中的饭拨给了楚杉。 那一声笑,直叫旁边的司马瑾看呆了去! 祁琏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所发生的事情,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可紧接着顶替掉尴尬情绪的,便是遮掩不掉的愤怒! 祁玥这个逆子! 他平复了下心情,高声唤道:“来人!” “哒哒哒。”一名小内侍踩着石阶,走了上来。 他躬身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祁琏略一愣神,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 “小盛子呢?” 小内侍有些慌张。他如何知道小盛子去了哪。只是高公公吩咐,若是陛下有事吩咐,便叫他上来候着。 他这一迟疑,更叫祁琏蹙起了眉,有了上次在御书房遭人行刺的阴影,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拔高声音,“朕问你话呢!” 那小太监虽然也是御前的人,可却也是第一次近身伺候。天子乃万万人之上,掌天下人生死。一想到这,他双腿一软,两膝“咚”的一声砸在了石坎之上。 “回陛……陛下……” “回陛下,小盛子手脚不净,奴才已经把他打发了。”高卓悠悠地打着拂尘,走上了台阶,待到亭前站定,朝着祁琏行了个礼。 打发,多是指的已经把人安排到永巷去做些下等的活计了。 听到高卓这么说,祁琏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随后猛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召人上来。他随口吩咐道:“去传话儿,再上几道菜来。” 那小太监依旧俯着脑袋,瑟瑟地跪在原地。 高卓抬脚一踹,“没听见陛下吩咐吗?还不快去!” 小太监只只知道自己没答出来皇上的吩咐,仍然担心着自己小命不保,直到被高卓踹了一脚,才惊然发觉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了,不由得大喜,又用力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头,高声嚷道:“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高卓恨不得再朝着小太监的屁股上踹上计较,碍于楚叶等人,只能尖着嗓子,恨铁不成钢道:“既然已经听见了,还不快去!”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下了台阶去膳房传话。 祁琏挥了挥手,示意高卓退下,高卓原地不动,面露难色。 “陛下……” “嗯?”祁琏皱眉。 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能不能让他有个清净! 高卓正欲说话,却被楚叶先行打断。 “东尧皇,”她笑吟吟开口,一副善解人意的神情格外诚恳,“既然东尧皇有政务在身,我等也不便打扰了!” 祁琏面色尴尬,他为什么半点都不觉得眼前的使臣善解人意!他总是觉得楚叶话里有话,可偏偏又找不出她言辞上的漏洞。 他总觉得楚叶笑吟吟的模样似曾相识。 楚叶这话也并不是说说,她话音未落,善解人意的司马瑾就拉着楚杉站起来,同样堆着笑脸作揖告辞。 几个人都撂下了碗筷,就算祁琏失了先机,根本开不了挽留的口! 反倒是高卓体察圣意,连忙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三人。 “皇子殿下,楚大人,还请留步。” 046 得利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天色就像一塘深山里的湖,沉的要从哪里掉下来。草丛里听不见虫的响动,风里也没有花香,芭蕉的叶梢偶又水珠滴落,“啪嗒,啪嗒”仿佛滴在了高卓的心头之上。 楚叶看着他,脸上带着虚伪到极点的笑。 “还请三位留步。老奴刚刚吩咐了人去为诸位添菜,不如……” 天边一线云开,四散的太阳光束打在顶上,折射的光束恰好照在楚叶的双眸之中——失望的,凄怨的,高卓竟觉得自己那一道漆黑的魂魄被生生地剖开,化作利刃刺入心骨。 司马瑾老神在在地看着楚叶与高卓的对峙。至于祁琏?司马瑾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将这位东尧皇帝放在眼里。 祁琏此人阴鸷暴虐,又惯于过河拆桥。如果不是当年楚家的全力支持,他怎么可能登上皇位! 格局太小,眼界太窄,要他说,还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大内总管。 楚叶淡淡一笑,就连楚杉那个小丫头都看得出来祁琏的挽留并非出自真心,高卓体察圣意也不过是一个台阶儿。她刻意推脱,祁琏再“真心”挽留几句。祁琏要的不过是脸面,几句话罢了,她如今实力不够,这个台阶儿,给了他又如何。 “东尧皇盛情相邀,外臣实在不应推脱。只是……”她拉了楚杉一把。楚杉一向机灵,立马打了个哈欠,楚叶满意地点点头,面露窘色,“小杉还小,今日起得又早,现在已经是十分困倦了。” 祁琏面色稍霁,对于楚叶的识相十分满意。“既然这样,朕也不便勉强。高卓。” “奴才在。” “替朕送送三位贵客。” 高卓应喏,将楚叶三人引到了亭下,又名内侍传了软轿,将几人送到宫门。 宫门之处,自然有人牵马而候。 楚叶等人坐在软轿之上,经过金玉雕龙的长廊,绕过怒放的梅林。祁琏酒鼎奢靡,新宫的花园无疑是大而华丽的。一簇簇,一团团,都是冬梅。红的似火,白的如雪,烈的像歌。 一阵寒风扫过,又是一大片的花瓣零落成泥。 “倒是好景色。”司马瑾赞道,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楚叶身上,“小叶子,你说这梅花林和枫华的红叶相比,哪个更好看些?” “自然是这梅林好看。”她深吸一口气,贪婪的嗅着扑鼻的花香,“只可惜,不是我能常住的地方。” 这话,就是在表忠心了。 司马瑾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只要你想,有什么不行的。” 楚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司马瑾尴尬地望向别处。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知道了祁琏的先后与楚叶同名字,他这心里就特别的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什么宝贝,未经他的同意便被人动了一样。 “我想做的事太多了,难不成,我还必须得一一去做不成?” 几人到了宫门,换乘了马车。 驾车人一扬马鞭,马儿得到讯号,拉着车架稳步前行。 楚杉确实是累了。枕着楚叶的腿,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留着她和司马瑾大眼瞪小眼。 虽是初冬,天气渐寒,可街上的小摊小贩依旧络绎不绝。他们走的乃是东尧主街,自是繁华非常。 楚叶内心感触。 她幼时也曾偷溜出府到这大街上的游玩。雀巷口吴阿婆的包子,东街上赵大叔的糖人,还有街头的书斋,每一样都存留在她的记忆深处。她偷偷挑起窗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免意有所动。 “出去走走?”司马瑾突然提议道,“机会难得,这回不尽兴了,可就没有下回了。” 楚叶眼珠一转,看了眼膝上的楚杉,面露难色。 要是他们两人都下去了,小杉怎么办? 司马瑾理所当然道:“弄起来,一起去!” …… 不过这一行三人到底没能吃到吴阿婆的包子和赵大叔的糖人儿。 楚杉累得要死,没走上几步路便蹲在地上不肯再走。她倒也不哭不闹,只是泪眼汪汪地瞅着司马瑾,就换来了后者的投降。 楚叶有些失望。她望着不远处的巷口,却还是跟着司马瑾进了酒楼。 云来酒家是这条主街上有名的酒家,门口写着客似云来的匾额乃是当今圣上亲笔所写,就连司马瑾也不得不承认,祁琏这人格局气度虽然小了点,但是字写的倒是不错。 楚叶到底没好意思告诉他,这四个大字其实是祁让写的。 祁让身为先帝嫡子,文韬武略自然都是请的最好的师傅所教。只可惜他志不在此,否则皇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一门三人衣着不凡,再加上司马瑾出手大方。虽然看着眼生,酒楼的小二还是殷勤地将他们引到了二楼一间临窗的包厢。 司马瑾大手一挥,将点菜的权利交到了楚杉的手上。楚叶顺着窗户向外望着,心里想的还是巷口的包子。 从前她并不知道。吴阿婆的包子和阿胖包子铺的包子,竟然还同属一家。只是吴阿婆从来不搞什么买三赠一的特价活动。 “你就这么想吃包子?”司马瑾顺着楚叶的视线一并望去。“这么些好菜不吃,偏偏要吃小摊小贩的包子。” 楚叶摇头晃脑,看着司马瑾的眼中充满了慈爱:“风乍起。” 司马瑾一噎,又不服输的回怼了一句:“已经入冬了。” “我下去买包子。”楚叶看着满桌子的菜,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司马瑾知道她不仅仅是为了个包子,可等到楚叶回来,他却发现,楚叶似乎真的就是为了个包子。 满桌子的新鲜菜色都换不来楚侍郎的青眼,反倒是她看着手上油纸中包着的三个包子双眼放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皇子殿下眨了眨眼,可眼前的楚叶的眼里却还是只有那三个破包子! 楚叶捧着包子,吃了尽兴。末了还给司马瑾递了个,随意地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嘴:“喏,给你了!” 司马瑾连忙摆手,敬谢不敏。 “啧,”楚叶一脸嫌弃,却还是把包子往前递了递,“尝尝。” 司马瑾要是还反应不过来,他就是个傻子。 这包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又一口,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纸条。 曾手掌世界情报的皇子殿下沉默了。他两三口将那包子吞进了肚子里,朝着楚叶伸出了爪子。 楚叶正拿着筷子在桌上的水煮鱼里挑拣着鱼肉。看着司马瑾如此理直气壮的找他要东西,她放下筷子,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没有了。” 司马少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要不是他自己的势力还没能发展到东尧来,他又何苦要看着楚叶的“脸色”过日子!他看了一眼一边睡熟的楚杉,充满了无力感。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楚叶,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像一只受尽了委屈的雀鸟。 一说到雀鸟,她就想起了司马瑾养的那只嘴贱的青鸟! 她看着司马瑾,嘴角微抽。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鸟! 楚叶叹了口气,将筷子放到桌上。从腰间抽出一封信函递给了司马瑾。 司马瑾一目十行的看完它,冷哼一声。 “父皇还活的好好的,我这五哥倒是迫不及待了!” 他们出来已又月余,西晋的朝中形势竟然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位方宏旷方侯爷竟然能想到去京兆尹府状告宋瀚飞那个老东西指使人毒杀幼子,这原告与被告一个是一品军侯,一个是一品大员,这样的案子,京兆尹一个小小的四品京官可处理不了,当即上表凤阁,又呈到了皇帝的书案上。 宋瀚飞与方宏旷彻底撕破了脸皮,两人竟在朝堂之上如泼妇骂街一般吵了起来! 司马瑾偷眼看着拿着筷子在饭桌之上挑拣的楚叶,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场风波有多少是眼前这狡黠如猫的人作出来的。 楚叶咀嚼着嘴里的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云来酒家的菜色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因为他不在国内,竟叫司马荣坐收了渔翁之利。 楚叶仿佛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悠悠开口道:“有什么可惜的。他未经我的允许吞掉了我的东西,我就必然得让他再给我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吞了你的东西?”司马瑾大笑,“他司马荣吞了你什么?他的生母方贵妃是咱们这位方侯爷的妹妹,可他贪心不足,还想拉拢宋瀚飞这个御史。结果呢?他左右斡旋,想让方家大事化小,可方家不干嘛,咬了宋瀚飞一口。他这是两边不讨好,落在我那位父皇的眼里,又平白领了个勾结朝臣的罪名。你还想让他吐什么利出来?” “可不就是吗!”楚叶吃的有些撑,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我楚叶算计的东西,是他那种草包想截胡就截得到的吗?” 她想了想,还是从满是红油的碗里夹了一箸水煮鱼,这才满足地拿出手帕,将嘴角的红油擦净。 司马瑾看她一副饕餮模样,不由失笑。 等到他们晚上回到驿馆,临上榻就寝的时候,司马瑾才骤然反应过来。 如果在楚叶的眼里,司马荣是草包的话,那他是什么? 草包的弟弟?! 047 约会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一夜,楚叶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包子,睡得极好。 这一夜,司马瑾满脑子的草包,辗转反侧。 而同样的,东尧皇宫之中,祁琏也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楚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样充满嘲讽的神情,他也曾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 祁琏“蹭”地一下从寝榻上坐起,喘着粗气。 “唔,”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媚,“皇上。” 祁琏愣了一愣。就在他愣神之际,女人蛇一般的腰肢便已经贴到了祁琏的身上。 “皇上……”她轻唤一声,留下满室旖旎。。 “放肆!” 祁琏猛然睁开眼睛,鹰一样的目光看得女人胆战心惊。还没来得及再撒娇,人已经被祁琏就这样扫到了地上。 “皇……皇上……”周婕妤牙齿打颤,话都说不清楚。也顾不得此时未着寸缕,跪在地上,发生呜呜的哭泣声,压抑,却惹人生怜。只是听在祁琏的耳中,不过就是是他本就焦躁的心情更加烦闷! “闭嘴!”祁琏的牙齿硌得生响,面带怒容。他厌恶地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扬声叫出了今夜值守的太监总管高卓,“高卓,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规矩,妃嫔在侍寝之后,就该立刻由大力太监送回自己的寝宫。今晚由于祁琏心情烦闷,欢愉过后,心头还是无穷无尽的空洞,是以一时忽略了还在他身边睡着的女人。直到这女人胆大妄为以下犯上触碰了他,这才被他一掌扫到了床下。 但是祁琏可以忘,因为他是皇上。但是乾清宫这些该死的奴才却不该忘了规矩! 高卓心里叫苦,见周婕妤手忙脚乱的裹了身边一个薄毯之余还不按光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酒家实在是有些可笑。 他高卓的主子是皇帝,又不是她这个后宫之中不大不小的妃嫔,欺君之罪,他怎么承担得起? “回皇上的话,婕妤娘娘今晚侍寝之前已经告诉奴才,说是皇上准了她今晚在乾清宫歇息的。” “哦?” 祁琏哼了一声,周婕妤吓得连毯子都不去拉了。顾不上在太监面前一丝不挂的丢脸,磕了几个头道:“皇上,这奴才撒谎!臣妾没有这样交代,他是在冤枉臣妾!” “够了,还不裹好你的皮囊!” 祁琏语气冰冷,眼中的寒意直直射在周氏的身上。周氏不敢再求情,哆嗦着用毛毯裹好身子。 厌恶地看了周婕妤一眼,祁琏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面庞!他满肚子的邪火没处发作,“啪!”的一声,转手将床头架子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瓷杯正正好好地碎在了周婕妤是身前。 楚叶!楚叶! 你都死了五年了,竟还不让我安生! 周氏裹着薄毯,在一众太监宫女充满探测的眼神下,一路咬着牙,被大力太监扛回了自己的寝宫。祁琏发作了一通,却又不得不看在周氏家族的面子上,从轻处置。 五年前楚氏败落,东尧各大世家霎时间蠢蠢而动。不断地将族中的适龄女儿送入宫中,企图借着女儿,带着自己的家族一跃而上,成为东尧世家之首! 各种各样的沉疴宿疾也霎时间被一同抬到了明面之上! 东尧建朝二百余年,世家人脉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相比之下,倒不如当初由着楚家一家独大,至少,楚氏一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啊! 骚乱之后,乾清宫的寝室再次归于了平静。 初冬的夜晚没有恼人的蝉鸣,也没有稀稀落落的雨水,唯有寒风不懈地从南往北吹着,发出呼呼的响声。 祁琏知道,今夜他怕是睡不着了。 冬日一到,日头出来的越来越晚,饶是楚叶这种勤恳之人,也少不得赖床片刻。只是这一回,勤勤恳恳的楚侍郎是被热醒的。 寝室里,炭炉烧的正旺,饶是她畏寒体虚,也禁不起这样。她从衣架上随手扯了件外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走到窗前,开了一个不到三指宽的小缝。 她就是从这样的一个小缝隙中,看到了正在院子中打拳的司马瑾。晨雾之中,他一身纯白亵衣,一招一式,虎虎生风,仿佛是这一片四方天地的掌控者一般。 楚叶虽不谙武艺,但也是能看得出来。司马瑾这套拳法招招狠辣,实用得紧。 也不知是不是她睡得不够,恍惚中竟还看着司马瑾朝她抛了个媚眼。 楚叶将衣服穿好,踏出了房门。 “小叶子。”一见到楚叶的身影,司马瑾随手将擦汗的毛巾一丢,踩着小步凑到楚叶身边,大献殷勤。半点刚刚的气势都不曾再显露出来。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是我吵到你了?” 司马瑾不过是晨起练拳,连点声音都不曾出来,又如何会吵到她。楚叶摇了摇头,“屋子里太闷,我起来走走。” 司马瑾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倏地,他脚尖一点,身形利落的从树杈之间取了把剑出来。长剑脱鞘,发出一声锵鸣。 “你要舞剑给我看吗?”楚叶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却不想司马瑾一脸惊喜地看着她。还不等她再说话,便拿着长剑比划了起来。 司马瑾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有生的一副精致玉面,就连舞起剑来都比旁人多了一分美感。唯有眼角眉梢的肃杀之气显示着他此刻手中所持,乃是杀人利器。 看着眼前的这一场剑舞,楚叶的心底骤然一痛。 曾几何时,她的兄长也是这样,在老松之下持剑而舞,而她在一旁饱含羡慕地轻抚琴弦,为其伴奏。可惜,自她及笄,嫁入王府后,便与兄长渐渐疏远。再后来,他的兄长远赴北疆,将自己的一腔热血,祭献在了北疆的土地上。 反正也已经不得体了一次了,她便也不在乎有没有第二次了。 她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抚琴,你舞剑,如何?” 司马瑾的动作一顿,他将长剑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指了指天,“现在?你确定?” 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楚叶叹口气,垂下了脑袋。 “爹爹,爸爸,你们在干什么啊?起的好早啊。” 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楚杉站在她的卧房门口,朦胧着双眼,一手捂嘴,打着哈欠,另一只手往上一抬,伸了个懒腰。 楚叶连连走了几步,将楚杉这小丫头拉回了房间,给她穿好衣裳。 “小杉,今日爹爹可能要出门一趟,小杉乖乖在院子里,和小哥哥们玩可好?” 楚杉整张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她扁了扁嘴,委屈地问道:“为什么啊?” “爹爹有些事情,必须要单独去做。小杉乖,小半天的时间。就算小杉不想和小哥哥们玩,还有爸爸陪着你啊。” “不要嘛。”楚杉拉着楚叶的手,撒起了娇,“爹爹不要留小杉一个人好不好。” 楚叶耐心的安慰道:“哪里是留小杉一个人,院子里不是有好些的小哥哥陪你玩吗?” “不要,爹爹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添乱!”楚杉讨好地拉着楚叶的衣袖,一双小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楚叶,里面装满了诚恳。 楚叶为难,上辈子的娃是奶娘帮着养的,她倒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个年纪的小丫头。 “不行!” 略带严厉的声音从楚叶身后传来。司马瑾一身靛青色绣柏树的圆领袍,腰间的白玉蹀躞腰带上另挂着块金镶玉的腰佩。长发以一枚青玉簪束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的很。 楚杉一见司马瑾,便立马乖乖站好,半点不见之前的娇憨。 楚叶赶紧让开,将教育孩子的最佳位置让给司马瑾。 司马瑾走到楚杉的身前,单膝跪地,与楚杉的身高平齐。他的眼中的带着严厉,声音也严肃非常。 “小杉,爹爹不是说了,今日他出去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带着你实在是有些不便。” 楚杉委屈的点了点头,对于司马瑾,她着实是又敬又怕。 司马瑾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小杉真乖。爸爸让爹爹给你带糖葫芦回来吃好不好?” 楚杉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楚叶在后面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中暗道,还是司马瑾有对付孩子的办法。要是她,今日要么是妥协,带着楚杉出去随便逛逛,要么是干脆连门都出不去。总之无论哪一个,她的目的总归是完成不了的! 这下好了,小杉不需要跟着她到外面到处乱跑,好好的在驿馆待着,又有司马瑾照看着,他今天出去也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司马瑾安抚好了楚杉,他转头看着楚叶,上下打量一番。再开口时,语气中充满了嫌弃道:“你就准备这身衣裳出去?” 楚叶顺着司马瑾的眼神向下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只是披着昨日的外衣。她面露尴尬,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干净的圆领袍出来。 司马瑾倚在楚杉房间的门框上,旁边自然还跟着那个小萝卜头。 后者将楚叶上下打量个遍,而像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似的对司马瑾邀功道:“爸爸,您看爹爹这一身如此精致,定是出去与其他野男人约会去!” 048 龙脉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独自一人走在东尧皇城的主街上。许是时间还早,整条街上都不曾有什么人。 她凭着自己的记忆朝着城西走去。 东尧皇城是三百年前,由东尧皇室的先祖亲自规划所建。慕氏的帝都在城破之时只剩下断壁残垣。太祖皇帝也因此,大兴土木,在淆河以东的郾城,建了如今的帝都。上万名的工人匠人,历时一个甲子,最终在承庆四十一年,也就是高祖登位的第四十个年头完成了迁都。 说起来,作为一国皇城,原来的帝都有天堑倚仗,相比郾城确实是更好的帝都所在。可是太祖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术士,术士明言,郾城的城下,有慕氏龙脉! 在龙脉之上建都,可吸养天地之精华,保佑祁氏皇权世袭罔替,连延不绝。 这件事一直都是被当作是一个秘辛而传说的。唯有皇族嫡系的皇子,方可从上一代的帝王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再一代一代,口耳相传。楚叶曾经也是中宫皇后,这些故事,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问题在于,这故事到底是真是假,还真的不曾有人见识过。 那可是东尧的龙脉啊。 术士说,慕氏的湮灭便是因为他们不敬神明,不将龙脉供奉于祭台之上。也正因此,祁家的先祖特意在皇城的最西处,修了一处圜丘。每年的天地二祭,便固定由天子与中宫在此实行。 而这圜丘,便是楚叶今日的目的地。 每年的元月初八,是东尧的祭天之日。所谓“国之大事,在祭与戎”,这一天,东尧宗亲,世家,三品以上的朝臣和命妇就会齐聚在此,举行祭天的典礼。能够参加祭天的盛典在旁人看来乃是顶天的荣耀,人人盛装而来,唯恐失礼天家,惹怒上苍。可实际上,这祭台典礼着实是一种折磨。 凡是要参加典礼的人都差不多要在二更天起,沐浴净身,梳妆打扮,按照各自的品级着上礼服大妆,在宫城门口集合。最后再由帝后带领,进入圜丘进行典礼。更为可悲的是,女子的大妆大多繁琐复杂,仅仅是穿戴上,便要耗费进尽一个时辰。品级越高,所耗费的时间就越长。这样一来,更衣方便就成了一个难题。大多数的命妇在这一日都不会用早膳,甚至连茶水都少喝,用以避免更衣。 祭礼于日出前七刻开始,却要等苍天露出表示时才会结束。若是苍天迟迟不满,哪怕是帝后也要在高高的祭台上稳稳地跪着,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礼仪严苛,就算是跪晕了过去也要晕在原地,内侍宫娥断然不会插手将病人带下。 楚叶也是曾经参加过这样的祭典的。祁琏刚刚登基的那几年,他迫切的需要楚家帮其稳定政局,因此对楚叶这个皇后也不像后来那样的冷漠。楚叶最是讨厌祭典的,因为皇后的大妆乃是女眷之中最为繁琐,可身为中宫皇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安静地跟着祁琏参加。 可如今,她身为西晋的使臣,虽然没有资格参与东尧祭礼的,但也正巧能保证好她的安全。 祁琏性情多变,暴虐无道。许许多多的大臣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如果在祭天之时,上苍不喜呢?这样,哪怕东尧的宗亲大臣依旧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废帝领立,她也能在东尧的百姓之中,帮着祁琏树立起一个“光辉高大”的形象。 她站在圜丘宫区前。 这地方听起来像是个小土丘,可实际上确实一大片的宫区。这园子的最高处便是真正祭天的时候才会允许人接近的圜丘。 现今离元月初八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圜丘宫区戒备森严,说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也不为过。 楚叶远远地望着由重兵把守的宫门,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微笑。 她如今并非东尧宗亲,想要进到圜丘园内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再者说,她从未想过要进去。 她一个外臣,祭天典礼之前出入东尧祭祀之地,那么祭典上出现任何事都会被栽到她的头上——虽然她确实想要动手脚。 可他不是。 楚叶的双眸锐利如剑,落在了正准备进入圜丘的祁让身上。 她就不信,这位嫡皇子当真如他表现出的那样醉心玩乐,对至尊之位毫无觊觎之心。楚叶并没有在园子外面徘徊多久,而是守在了祁让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不到一个时辰,祁让的车架果然出现在了道路之上。 祁让从不在外骑马,兢兢业业地将自己废物亲王的角色扮演的十分贴切。自打楚叶自戕,楚浔落发后,因着祁琏想要制衡世家,便没有再册立皇后与贵妃。而册立魏氏,也实在祁琏不得已之举。 世家大族皆看出祁琏制衡之意,可是又有谁想要放开那些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贵。世家抱成一团,共同对抗龙椅上的那位帝王。 祁琏在登基之前,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皇子,否则他也不会得到楚叶的青睐。可他生性自卑,离了楚家的辅佐后,对于制衡之术渐感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得册立魏氏。 祁让抱着手炉,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今年会是最后一次操持祭礼,可谁知道皇后魏氏竟然撤出诸多丑闻,连他那皇侄都牵扯了进去。无奈之下,他这位亲王只得再次仓促披甲。 祁琏的羞辱之意他不是不懂。无论是世家还是民间。祭祀一事大多是由宗妇操持。祁琏的后宫没有高位嫔妃,大可甩手内务府处理,哪里需要他插手。但是天子的命令哪里能够无视。祁悠那小丫头不只一次埋怨过他,说他不思进取。可是天下已定,要将人从龙椅上落下来,唯有兵变。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东尧兵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更不要说西晋和北夷正虎视眈眈,若是东尧兵乱,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更何况,这还是她想要的。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断然不会与她争抢。 祁让从荷包之中拿出一张小像,眼神温柔的看着它,仿佛是珍宝一般。紧接着,又小心仔细地将它收回了荷包了之中。 他挑开车帘,满是感慨地望了望天边,仿佛手持皮鞭的寒风毫不客气地将一大片乌云朝着皇城吹来。 “噼啪!” 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紧接着的雷声似乎将嗓门扯到了最大,气势轩昂地叫嚣着, 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滴落在马车的棚顶上,人的身上,小贩的摊子上,街道的青石板上。不过转瞬之间,街边的小贩手忙脚乱地将商品收好,路上的行人也脚步匆忙往家里赶。 “小心驾车,断不可撞到行人。”祁让扬声吩咐,一边放下了撩着窗帘的手。 就在帘子放下的一刹那。一张狡黠的面孔毫无预兆地,强势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祁让心尖儿一颤! 那笑容!那神色!那张面孔!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随机用力地拍着厢壁:“停车,停车!” 车夫不明所以,但是鉴于主子的吩咐,还是用力地拉住了马缰。 这动作来的猝不及防,两批马儿被缰绳拉的生疼,发出尖锐的嘶鸣声,两双前蹄高高扬起,吓得行路之人连连躲避,也颠地车厢之中的祁让有些猝不及防! “吁!吁!”他轻声安抚着,总算是稳住了拉车的马匹。 祁让也再次端坐于车内,他再次拉开帘子,四下寻找着刚刚的那张脸庞。可那张脸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他如何看望,都不再出现。 他慌忙地挑起了车帘,也不管车外正下着的暴雨,一跃入雨中。 雨滴将他的衣服打的透湿,车夫细心地将纸伞撑在他的头顶。 祁让焦急地找寻着,可四周除了慌乱避雨的人群再无其他。 他无不失落地低下了头。 他以为,他还以为…… “老爷……”车夫轻唤道,“老爷,时候不早了。” 祁让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点了点头,“马叔,我们回府吧。” 他转过身,却顿时怔住。 他们所停车的地方,正是云来酒家的正门口。不少的路人正在那儿避雨,人挤着人,将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祁让微微仰头,客似云来的匾额依旧高高的挂在门上,落款上的祁琏二字让他觉得心头受到了一记重锤。 又是一道闪电打下!仿佛是劈开了被他尘封在心中已久的记忆! 那张算不上绝美的脸上,眼角眉梢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她梳着少女的发式,小脸儿微扬,毫不畏惧地与高她半人的大汉争论着。 云来酒家的掌柜和小二的脸上陪着笑,一边弓着身体与大汉赔礼,一边又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他进了酒家,从围观的食客口中打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大汉趁小二不备在酒菜中放入秽物,借此讹诈。大汉与掌柜的争论不休,却不成想半路杀出了程咬金——他被少女抓了个正着! 祁让觉得那姑娘很是有趣。一般的闺阁姑娘遭遇了这种事只怕避之不及,这少女倒是有些胆识气魄,敢站出来与人对峙! 大汉见讹诈不成,恼羞成怒,顺手抄起桌上的菜盘在桌沿敲碎。一个扬手将破碎的瓷片尽数掷向少女。 围观的人群皆是不敢向前,唯有祁让扒开人群,大步向前,一个甩袖就将瓷片全数当下! 大汉先是被一个小姑娘拆穿计谋下了面子,又遭小白脸挑衅,顿时怒从中来。 “哪里来的小子!你可知道得罪我贲杰的下场是什么吗!” 祁让不动如山,从腰间扯下玉佩,“哪来的匪徒?你可知得罪本王的下场是什么吗!” 049 攻心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老爷?”马叔看着祁让望着那匾额怔怔发呆,谨慎地轻唤一声,“老爷可是又想到了当年旧事?” 祁让没有答复,却在下一刻毫无预料地冲进大雨,朝着云来酒家跑了过去,不顾小二的招呼,直接便冲到了二楼的那个临街的雅间之中。 他看到她了! 作为嫡皇子,从小到大,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教导,半点逾矩的事都做不得。而就是因为他的恪守礼节,让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从他眼前划过,他却连尾巴都没能抓住。 可现在,他却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 因为跑的太急,他扶着门旁的墙大喘着粗气,雨水顺着他的衣摆滴在地上,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小水潭。 近乡情怯,他曾奋力追逐的星星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内,他却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祁让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追到了这里,但若是细细想来,现在这个时候,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怎会相信她能在那样凶猛火场中逃出生天,安然无恙地站在这个地方。 他安抚下内心的躁动,压制住自己轻轻颤抖着的手。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一把将雅间的门推开! …… 楚杉百无聊赖地玩着指尖上的棋子。没有楚爹爹的日子真是难过啊! 司马瑾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这“私生女”走神,还在兢兢业业地讲解着棋盘的分布。 “相传啊,是我们的祖先轩辕氏无意间画下了十七条横线和十条竖线,这也就在无意中创造了围棋。围棋盘呢,有纵横十九条线组成,也就形成了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正好与黑白两色棋子的总数相等。” 说着,他用食指和中指捻起一粒黑子,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发出清脆的落子声,楚杉吓了一跳,也因此回了神。 “爸爸,你吓我一跳!”楚杉将指尖的棋子一丢,一边埋怨,一边还不忘把楚叶拉出来,“等爹爹回来,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司马瑾一笑,点了点他的额头,“欺负你?是谁缠着我要学棋的?又是谁上课不专心的?” 楚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那你接着讲,接着讲!” “你听?” 司马瑾反问一句,指尖在捻起一子,“啪嗒”一下落在天元之上。 楚杉学着司马瑾的样子,尝试着捻起一粒棋子,却在半空之中就失了力。棋子掉在地上,又滚了几圈,咕噜噜地滚到了桌子下。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司马瑾叹口气,认命的去将那棋子捡了回来。 “你说你这小丫头,没事闲的学什么棋!” 楚杉“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说道:“我还不是看着爹爹房里摆着一盘棋局解不开,我不是想帮他嘛!” 司马瑾远远地把棋子扔到棋篓之中,自信道,“你不早说,走,我们去你爹爹房里看看那棋局长什么样,说不定你老爸我就给解了!” “不要!”楚杉当即拒绝,“爹爹说了,私闯民房是大罪,要判流刑的!” 司马瑾一噎,又坐回榻上。 “不过爸爸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摆出来给你看啊!” “你记得棋谱?”司马瑾双眼一亮,着急道,“那你快摆出来我瞧瞧!” 破棋局这种事,总比教楚杉这丫头下棋有意思! 楚杉扁了扁嘴,将小手伸到棋篓中,抓出一把棋子。一边摆一边道:“摆给你看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是会解的话,也不能去和爹爹说!” “为什么?” “你要教我!也好让我在爹爹面前显摆显摆!” 司马瑾笑出了声,楚杉见状停下手上的动作追问道:“行不行啊!” “行行行!”司马瑾不免催促,“快摆吧快摆吧。” 楚杉看着司马瑾,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这个便宜爹,熟练地将棋子摆到与楚叶的棋局一样的位置上。 待整个棋局摆完,楚杉也累的满头是汗。 “喏,摆完了。爸爸你要是会解的话,必须得先教我!” 司马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双眸紧紧盯着棋盘,心中震惊不已。 这局! …… 楚叶坐在临街的位置上,靠着窗框,悠然自得的品着杯盏中的香茗。 祁让皱了皱眉。西晋与北夷两国使臣入宫觐见那日他也不是没去。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雅间之中怎么会只有这位西晋使臣一人。他明明就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楚叶放下茶杯,像是看透了祁让的心思一般开口,“这茶间之内只有本官一人,安悒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怎么可能……”祁让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他又四下扫了一圈,却还是没有看到出了楚叶的半个人影。 也是,她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埋葬于那场大火之中,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祁让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朝着楚叶揖了一礼,道:“是本王失礼,扰了楚使臣的清净。” 楚叶又倒了一杯茶水,将那茶盏朝着桌子的对面推了过去。 祁让眉头微蹙,他不是不明白楚叶的意思。但他们二人毫无交集,这杯茶水尚不知有毒无毒,他又怎能轻率地将其饮尽。 楚叶好似祁让肚子里的蛔虫,她静静开口,“这茶水自然是无毒的,”说着,她好像是怕祁让不信,将那茶盏端起饮了一口,又放回原处。还不忘细心地将自己的用过的位置擦拭干净,“安悒王大可不必忧心。” 见祁让还是不为所动,她无奈地笑了笑,状若不经意地提到:“都说云来酒家客似云来是靠着过人的菜品,可本官昨日与皇子殿下再此用了膳食之后却认为名实难副。云来酒家的菜品,菜在四分,名在六分。” 祁让不知道楚叶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没有答话,可却又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如临大敌。 “说起这名,就不得不提起外面的门面上挂的那幅字。那可是贵国陛下的还是皇子时的题字啊!”楚叶讥讽一笑,歪过头看向祁让,眼神之中透露着刻意的懵懂。“可那真的是贵国陛下的御笔所书吗?” “楚使臣还真是尽职尽责!”祁让大步向前,咬着牙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楚叶丝毫不惧,她直视着祁让满含怒意的双眸,嗤笑一声,“我不过是别国使臣,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安悒王殿下,不如坐下谈谈,您也好试探试探,看看我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威胁! 祁让迅速在脑海之中下了判断。可他不明白,他不过一个不得圣心的闲散王爷,有什么值得威胁的! “安悒王殿下未免太过小瞧自己了点。”楚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也太过高看本官了些。请。” 祁让稳住心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楚使臣费劲了心思将本王引来,若说别无所求,未免太过虚伪了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加愉快。”楚叶把玩着杯盖,“但还请安悒王不要将外臣想的过于不堪。外臣不过一小小的三品侍郎,又能求些什么呢?” 祁让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和楚叶一样,玩着茶盏的杯盖。杯盖与杯口不断摩擦着,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将安静的茶室扰的杂乱非常 同是攻心,只看谁道高一筹! 初冬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点渐渐的小了起来,也稀疏了不少。大街上渐渐有人冒着小雨往家跑着。 可茶室中的二人却都沉得是沉得住气,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050 定音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雨渐渐的停了。街道上又重回了往日应有的繁华。小贩叫卖的吆喝声,孩童熙嚷的玩闹声,人声鼎沸,语笑喧阗。楚叶还是那副泰然的样子,甚至还招来了店小二,又续上了一壶清茶。 祁让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他被灌了满肚子的茶水。可每当他想一走了之的时候,楚叶却总是那样笑盈盈地看着他,让他难以说出告辞的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更让他难以拒绝的是楚叶的那些小动作。人有相似,名有雷同。可一个人的自小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模仿。他与楚家渊源匪浅,自然知道那位被楚家当作男儿教养的嫡女有拿些小习惯。而自打他进到这间雅间之后,这些原本应该出现在楚家嫡女身上的小动作便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哪怕是落在这位使臣的身上,也没有一丝违和。 楚叶又给祁让的杯中续上的茶水。祁让低了低头,看着水上飘着的那一片浅褐色的茶叶。他自嘲一笑。他也是被精心教养的嫡皇子,又如何不知道,无论他与楚叶这场攻心战的结果如何,他都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当朝亲王与别国使臣在酒楼聚会,若是被有心人传到朝堂上去,还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吧,”祁让缴械投降,“你求什么?” 局虽然是楚叶设下的,她对自己自然是有自信的。若是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她又何必在这陪祁让牛饮。 “您觉得楚叶要求什么?”她不答反问,又将问题抛回给了祁让。 祁让玩着手中的茶水,他此刻就像是那片茶叶,早就是楚叶所围,成为她的杯中之物。 “于您而言,我是敌国亲王,于朝堂之上毫无帮助。因此,您并非求权。” 楚叶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空有亲王封号,可封地却并非富庶之地。所以,您找我也并非求财。”他停了一下,观察着楚叶的神情。可楚叶却像是个假人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您不却求权也不求财。那我身上这还能入您眼帘的东西,就只剩下内务府的差事了。” “都说安邑王殿下醉心四野,可在楚叶看来,您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痴情男子。” 楚叶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水中搅了搅,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浔字。祁让的瞳孔骤然一缩,手上用力,竟将那茶杯生生捏碎。 楚叶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又蘸了茶水将那浔字抹去,“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安邑王殿下应当也不外如是。”她低着头,又在旁边写下一个琏字。再抬头时,眼中充满了狂热的欲望,她话带诱惑,却又隐隐藏着不可拒绝的坚定,“帮我,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祁让被她周身的气场所震撼,却还有一分理智尚存。他摇头,气势同样大变,语带嘲笑,“没想到楚使臣竟让能查到这个地步。可楚使臣也应道明白,本王乃是皇家嫡子,一品亲王!” “哈哈哈!”楚叶大笑出声,“安邑王,您难道一辈子都想顶着嫡子身份,做一个亲王?” “你什么意思?”祁让语气危险。 “没什么意思。”楚叶摇了摇头,“我对贵国的皇位之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说白了,皇位对我而言更像是提供给王爷的一个筹码。当然,这个筹码也要在王爷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之后才能兑现。” “若你所求是我东尧江山,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东尧江山?”楚叶重复着这四个字,“我所做的正是帮王爷稳固江山。您应当知道。失去楚家的扶持的祁琏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毫无魄力。哪怕到现在脑子里想的都不是要勤政爱民,而是要借后宫女人,达到稳固朝堂的目的!” “放肆!”祁让大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妄议我朝陛下!” 楚叶并不在意这一声呵斥,依旧漫不经心地引诱道:“王爷,机不可失。” 说完,她站起来,掸了掸衣袖上的并不存在的尘土,朝着祁让作了个揖。 “为什么是我?”祁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的疑惑不解。 一锤定音! 楚叶回过神,脸上带着得逞的笑:“王爷是先帝嫡子,名正言顺。”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如何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又到底是什么人?” 祁让一连发出三个问题,更是挡住的楚叶的去路。大有“你不回答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这都与王爷无关。我想让王爷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确保祭天那日贵国皇帝不会到场!” “不会到场?”祁让惊得反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微微昂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叫祁让倍感阴森。 “安邑王殿下,”她轻轻开口,话语中仿佛带着哄小孩一般的亲昵,“这世上有人能将一手好牌糟践的一无是处,大谬不然。可也有能将一手烂牌打好,持危扶颠,力王狂澜。在在下眼中,王爷便是后者。后者大多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也都普遍有一个特点……”楚叶故作神秘地停下了声音,反问道,“您知道是什么吗?” …… 楚杉看着自家老爸对着棋盘发了整天的呆,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一下。在她小小的心里,爹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爹爹,至于爸爸…… 嗯,比起爹爹还是要差很多的! 可是对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毕竟如果不是爸爸的话,她就要叫楚大发了!所以虽然爸爸笨了些,她还是不会嫌弃的! “爸爸,就算是解不开,您也不要这么着急啊!”楚杉看着司马瑾的神情,斟酌着开口,“毕竟连爹爹都解不开着的!” 司马瑾点了点头,还朝着楚杉笑了笑。楚杉不懂棋,她自然看不出来这局棋的精妙之处。或者说,这根本就不仅仅是一局棋!司马瑾不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弈棋之道对于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从棋局之中窥探情势人心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楚叶这局棋不同。黑子坐拥天下,大势已定,白子蜗居角落,动弹不得。表面来看,好像无论如何落子,都改变不了白子的劣势。凭他对楚叶的了解,楚叶的持方必然是已经被比如决定的白子,怪不得她要深思熟虑,入目之处皆是敌人,可她手上那柄纯白的利刃只有一把 ——就仿佛是他们如今的境地一般! 楚叶不仅是在研究白子的下一处落脚之地,更是在窥探他司马瑾夺嫡路上的下一步走法! 楚叶此人,确有惊世大才! 司马瑾盯着眼前的棋局,倏地眼前一亮。右手捻起一粒白子,悬在了棋盘之上! 诚然,为家臣一事时楚叶先提出来的,他无法拒绝。可他也不止一次地与楚叶说过,他从未视其为臣下。 夺嫡之路是他选的,他既然视楚叶为友,就断没有要他一人为他们共同的目标努力的道理。 “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司马瑾被吓了一跳,指尖一松,棋子随着重力落在了棋盘之上,发出“啪”地一声。 楚杉看着自家爹爹,惊喜地险些跳起来。 “爹爹,您回来了!”她左看看,右瞧瞧,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不是说会给小杉带糖葫芦的?糖葫芦呢?” 楚叶顿时有些尴尬。 她实在是没想到和祁让的交易会拖上那么久。等她从云来酒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她又转道去了别的地方,等到准备回驿站,去给自家的小吃货买糖葫芦的时候,整条大街上都已经闻不到糖浆的味道的了! 说来也不巧,若不是白天下的那场大雨,卖糖葫芦的手艺人也不至于那样走就收摊回家。由此可见,真的不是她故意不买,而是小杉着实没有这个口福。 楚杉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双唇一扁,眼中便积起了一泡眼泪。 “爹爹是坏人!是坏人!” 051 兮回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坏人楚叶用一包龙须糖把小不点儿哄了出去,自己则扭头看着不远处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司马瑾。 那颗掉下的白子正巧落在棋盘的正中,原地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停在了天元上,恰好将整个棋局一分为二,局势瞬间变得更为复杂起来。 楚叶伸手把那枚棋子捻起,漫不经心地丢到棋篓中。 司马瑾也收回手,两人中间夹着棋盘面对而坐。 楚叶只扫了一眼就看出,这局棋就是她在房中所摆出的那一盘。她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司马瑾问道:“你今日去哪了?” 楚叶一愣。她还没兴师问罪,这小子就要起兵勤王了?但一想到他们如今的君臣关系,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回答:“去见了几个人,夺嫡不比其他,要不得任何的行差踏错。” “是男是女?”浓浓地醋味扑面而来,却让楚叶有些无所适从。 是男是女又哪里用得着跟他解释,最后又用就行了呗! 见楚叶久久不开口回答,司马瑾醋火大盛,语气不善的问道:“是男是女!” 楚叶也懵了。 今天她累了一天,回来还要面对这位七皇子的不知道哪来的火气! 她指着棋盘。开口问道:“七皇子殿下难道就不准备给臣下一个解释?” 司马瑾沉默,固执地盯着棋局。楚叶今日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此刻见司马瑾不理她,更是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她气恼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拍案而起:“司马瑾,你教唆小杉,偷偷复盘,意欲何为!” “夺嫡之路是我选的,我如何能只让你一个人去冲锋陷阵。”司马瑾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叶,满目真诚。 楚叶气结,站起身来。“随便你。”下一瞬便推门而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立即感受到的了一丝异样。楚叶这一天都不曾回来,就算这屋子的保暖再好,也断不可能在整日无人的情况下依旧如此温暖。 果不其然。 楚叶还没有出生,就见兮回从内室走了出来,手上还捧着她昨日换下的衣服。 “放肆!”楚叶眉头紧皱,上位者的气势一瞬间将整间屋子填的满满,“谁让你动的!” 兮回却不曾被这股威压所左右,她面色自若,捧着衣物缓缓行礼:“回阁主,是公子派奴婢来照料您的起居。” 公子二字一出,楚叶便不自觉地收了威压。她常年饮酒,患有胃疾,更有厥逆之兆。叶离搭过她的脉,定然也是知晓这一点。再加上她不谙武艺,纵然知道她身世尴尬,身边不喜人伺候,叶离还是派遣了人手——这个兮回,爵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 楚叶缓步走进屋内,拂着铜炉上缓缓飘着的烟气随意开口,“你习武多少年了?” “回阁主,二十一年了。”兮回对答如流。 楚叶挑起了眉,这个兮回看起来年纪不大,难不成在娘胎里就开始吐纳真气了?由此可见,她恐怕并非中原人士。 果然兮回接着笑道:“我原是西燕国的长公主,名叫燕回西。大漠儿女,习武自然早一些。”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楚叶微讶,点了下头,“失敬了。” 对于燕回西,她早在东尧的时候便有所耳闻。十数年前,北夷国力强盛,争霸之心日日膨胀。在加上独孤信的无双智计,先是将西边的异邦小国搅得人仰马翻,尝到甜头后进攻东尧,可惜最后被楚叶以一招出水阵法大破其王军,惨败收场,元气大伤。不过这过程中被北夷所灭亡的国家也不在少数,西燕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西燕族摄军年幼,内忧外患,兵败如山倒。传闻长公主亲征三日,最后自刎于西燕宫中,却不想还活在世上? “我现在只是兮回。”她的神情没有多少悲痛之色,始终是浅笑淡然的样子,“我会保护阁主,或者先于阁主而死。” 楚叶看她一眼,轻轻点头:“多谢。”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昔日高高在上的皇族长公主选择隐姓埋名屈居他国,或许有恩相报,或许一场豪赌,生死成败她的路,由不得别人干涉。 “师兄要你来的时候可曾说过些什么?”楚叶坐在软榻上,不忘给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兮回福了福身,回答道:“公子请您好好关照些自己的身体。” 楚叶不耐地摆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她顿了顿,“或者说,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兮回双唇紧抿,面色有些紧张。 窗外狂风骤起,倾盆大雨霎时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便将整个院子打的透湿。 “枫华。”楚叶的无视着随风而摆的窗页,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枫华后山曾埋伏了大批人马,那么五年前的邦畿呢?” 兮回面色微沉,双臂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众所周知,物价飞涨一般有五个原因:其一,擎画新政,币值改革;其二,天灾人祸,收成匮乏;其三,他故影响,更相异加;其四,贵族垄断,暗渡陈仓;其五,人口激增,供不应求!”司马瑾的声音清晰而明朗,他收起油纸伞,一步一步走进楚叶的房间,“其中,前三条可以判断不成立,当时东尧新帝登基不久,的确有新政施行,但并未改变币制。况且物价起于国家安定之时,邻国也势态平稳,最重要的一点,此事只出现在邦京畿一处,四和五的可能性实在很大。如果五年前的邦畿曾潜入大量人马,结果会怎么会怎样” 话音渐渐落了下去,司马瑾的眼中现出沉思。兮回早在司马瑾进门的时候便已经撑不住,缓缓跪在地上。 楚叶居高临下,看着兮回的神色从震惊到恐惧再到平静。 “敢问阁主,”兮回轻轻开口,“既然如此,为何枫华城的物价没有异常?” “枫华处在边境,”楚叶淡淡道,“无论东尧,北夷,疑惑其他邦国,提供补给不是难事。” “敢问阁主,”兮回再次开口,“枫华防卫森然,人马如何潜入?” 楚叶与司马瑾对视一眼,冷笑一声,“里应外合,乔装改扮,化整为零。” 兮回一下泄了力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她将信双手奉上,“并非奴婢故意将信函藏下,而是公子交代,绝不可以让您知道此信的存在。” 楚叶接过那信,却转手撕碎,就连碎片也一点不落的扔到了灯笼之中。 兮回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既然师兄交代了你,不要让我知道这封密函的事。我就当做不知道。”楚叶将灯笼罩盖回原处,“可既然你如今待着了我的身边,公子那边的话,能不传就不要传了。” 司马瑾跟着坐到楚叶的身边,他浑身湿漉漉的,楚叶嫌弃地往另一边挪了好几下。 兮回诺诺应是。见此,楚叶便体贴地吩咐她起身,又将伞给了她,让她早点回去歇着。 “小叶子,枫华的异状暂且还不是我这个纨绔皇子应当插手的事。这样的大事,还是留给我那皇帝老爹和爱出风头的五皇兄操心去吧!” 楚叶略略沉吟,最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也对。贾师爷身后的人是谁我们不知道,那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们也不知道。这种危险而又需要人冲锋陷阵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太过的好。更何况我们手上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最好的证据,”司马瑾凑在炉边烤着火,“万数敌军在眼皮子底下我们却浑然不觉,没有内外勾结,哪一个国家有这种能耐?” 楚叶点头。的确,能悄悄的在西晋的边境第一大镇藏下万数大军,确实少不得要有朝内之人里应外合。 事已至此,明日她便传信回国,将枫华的破事留给西晋皇帝和司马荣去头疼吧。 想到这,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便朝着床铺走了过去。只是身后那双灼灼地双眼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楚叶抿了抿嘴,“司马瑾,既然已经讨论完了,你还不回房睡觉去!” 司马瑾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指着还留着一滩水渍的门边道:“你把伞给了兮回,让我怎么回去。” 他话音刚落,屋外的大雨像是听到的召唤一边,又打了个闪电强势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楚叶:“……” 052 郡马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夜过后,大雨初霁。被冬雨洗刷过一遍的天空,颜色仿若初生的婴儿般稚嫩湛蓝。司马瑾神清气爽,一脸满足的从楚叶的房中走了出来,惊得满院子服侍的下人们目瞪口呆,舌桥不下。 西晋来的这两位贵人与北夷的那位郡主可是大大的不同。后者对于侍从动辄发火,更别说他们这些别国的奴婢。可司马瑾和楚叶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一向和气,少有苛责,出手也很是大方,因而整个驿馆的使役奴婢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挤到西晋使臣的院子里伺候。仆婢们也是人,自然也知道楚叶二人的和气,因此也是一心关照着西晋的队伍。如今亲眼见着司马瑾从楚叶的房中走出来,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要如何瞒住这个消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司马瑾披着阳光,慵懒地抻了抻筋骨,像是一只惬意的猫儿吃到了它心心念念的肥鱼,怡然自得。 相比之下,落后半步出来的楚叶就差得多了。眼底乌青,精神萎靡,活像一株几年没被浇过水的绿植。 满院子的下人都是震惊不已,心思活泛的更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一夜下来,楚叶的身子乏得紧,鲜少地没有分出心思来关注周围人的样貌神色,司马瑾却不然,他看着在下人们都各自联想,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恰到好处地在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眼角的余光还不忘心疼地瞥向正扶着腰,步履蹒跚的楚叶。 下人们立马配合的各自低下头。 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叶子,”司马瑾拉开了筋,一回头,惊讶地大叫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下人们一听司马瑾的嚷声,霎时间将头垂的更低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这般想着,众人都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力求加紧将差事办好,好离开这个地方!不多时,整个院子再次安静如旧,只有司马瑾嬉皮笑脸的样子,殷勤地扶着楚叶回了房间。 楚叶一手扶腰,一手撑着床榻,缓缓坐下。 昨夜的雨下的极大,暴雨骤起,天地变色。房间的窗户没关严,被风吹的砰砰作响,纱帐珠帘也如群魔乱舞,再填上外间司马瑾接连不断的呼噜声,寒冷与喧闹搅扰的楚叶难以安枕。 她裹着被子下了床,慢慢朝着窗口走去,眼间闪过数人的面孔。明明有些人只是一面之缘,却不知为何会停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没有关紧的窗户一共有三扇,楚叶顶着风勉强锁了两扇,来到最后一扇时,手刚一伸出去,猛地扑来一阵风雨,楚叶浑身一凉,登时捂着嘴咳嗽起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闪电轰隆破空,金属般犀利的白,映亮了她半边的脸,唯有手掌心里的鲜红欲滴扎在楚叶的双眸之中。 她索性将手伸到窗外,任雨水冲净了血迹。然后再回手拉窗。狂风暴雨中,一个白影忽地从地面划过,颇似惊雷闪电。楚叶动作一滞,继而将窗户锁好。 黑暗中,有人轻喘了两口气,紧接一声宝剑出鞘的铮鸣。 楚叶拢着被子摸黑找到油灯,擦火点起。 在昏暗橘光的映照中,床边赫然多了一人,身上白衣湿透,黑色长发披散,脸色略微苍白,项间还横着一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瑾的鼾声戛然而止,往日纨绔的七皇子再次成了楚叶身后的守护神。 叶离原是鸿渐之仪,如今这副样子倒是多了些狼狈。 “阿叶?”点了灯,叶离才发现自己是认错了人,他微讶,却又极快的恢复了原状。“你无事?” 楚叶示意司马瑾将长剑收起,裹紧被子,楚楚而立,“难道叶离师兄还希望楚叶出事不成?” 叶离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诸多歧义,他倒不解释,只是颇为疑惑的眼神,往返与楚叶与司马瑾之间。 楚叶轻咳一声,“师兄又是如何得知我有事的?” 叶离面色尴尬,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是蛊虫,”司马瑾接话道,“你将那封密函烧掉时曾发出‘噼啪’一声,那声音极小,你不谙武艺怕是并未听到。由此推断,那信中应当是藏着一只。” 当听到司马瑾说楚叶将信烧掉时,叶离不由得面露心疼之色。 “也就是说,小叶子,”司马瑾看向楚叶,语带嘲讽,“你这师兄是打着要在你身上下蛊的主意呢!” 楚叶蹙了蹙眉。 江湖之上有诸多能人异士,中原勇士大多醉心武学,但也不乏有人痴心蛊术,只是她没想到,叶离竟然也会养蛊。 见楚叶面色不愉,叶离连忙解释道,“子母蛊并非毒蛊,子蛊与母蛊相互连结,若是子蛊出事,子蛊也可全身而退。由此,我便能提早做些准备。” “准备什么?”司马瑾紧握着剑,大有叶离不答,便叫他横尸街头的气势。 “罢了。”楚叶知道自己这具身子有厥逆之兆可司马瑾却不知道,然而楚叶也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给他知道。 关于子母蛊的事,楚叶也曾在《异闻录》上见过,比起用毒,不如说子母蛊是医所用,便于医者实时检测病人的状态,以便对症下药。传言,服下子蛊的人会与服下母蛊的人显现出同样的病症,有些病人一时难以留在医者身边,医者便会使用此法。然而饲养蛊虫耗费巨大,一般的医者就算是想用也无处可寻。 楚叶不由得看了眼叶离,她倒是没想到,叶离竟会对她的身体上心到如此地步。不只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还想要将金贵的蛊虫用在她身上。 “小叶子!”司马瑾有些焦急的唤道,“若是那蛊虫对你身体有碍……” “他是我师兄,又如何会害我?”楚叶只当司马瑾是紧张她若是死了谁助他夺嫡的问题,轻描淡写的越过这个话题,“反倒是现在,你们两个不如好好想想谁走谁留的问题。” 窗外的雨下的正大,算上外间,整间屋子也不过是一床以榻,而他们却有三个人…… 楚叶看着自己像是被洗了一遍的床,认命的叹了口气,“你们俩在这,我去外面。”说着便裹着被子出了内室,直接倒在了外间的贵妃塌上。 叶离和司马瑾留在内室,相看两厌。 楚叶睡了一晚的硬木榻,腰疼的厉害,却没想到叶离竟然走的那样早,反倒叫司马瑾睡了软软的床,一夜香甜。 “小叶子……”司马瑾讨好的笑着,“你昨日睡得可好?” “好就有鬼了!”楚叶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揉着自己的老腰。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来请两位主子移步用膳,折腾了一夜,楚叶也委实饿的难受,她刚一起来,便只听的“嘎嘣”一声,在整间屋中回荡。 …… 玫瑰红枣紫米粥,酒酿黄豆,糯米红枣,冰糖枸杞桂花藕。 楚叶看着满桌子养气补血的淡粥小菜,心头充满了困惑。 难不成这是小杉来了癸水了? 她下意识朝着楚杉瞥了一眼,后者吃的津津有味,丝毫看不出有虚弱的样子。楚叶转念一想,也对,小杉这丫头才多大,怎么可能来癸水。她又瞅了一眼周围服侍的下人,皆满眼同情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楚叶更困惑了! 在外人眼里,她楚叶可是一个大男人,这群人哪来的立场要给她补血? 她不过五年没回东尧,东尧的早餐膳食已经变得这样奇怪了吗? 053 忘欢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元月初八,宜祭祀,宜出行。 连阴了数日的东尧皇城总算是放了晴。 自那日与祁让一别,二人再也没有过任何的交流。可楚叶却丝毫不在乎,她相信那位安邑王殿下不会让她失望。 新后魏氏早在几日前就被找到了,失踪风波传的沸沸扬扬,魏氏和三皇子祁玥的那些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民间,一女同侍父子二人的皇家轶事一下子天下皆知。祁琏最好脸面,可使臣都到了,册后的典礼也不能说取消就取消。也不知道魏国公府和祁琏达成了怎么样的交易,真正的册后诏书上,嫡长女的长字奇迹般的变成了次字。一女同侍父子的谣言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楚叶冷笑,魏家只有魏珺语一个嫡女,什么嫡次女,不过是顶着名头的庶女罢了。魏家的主母是个度量小的,对那些姨娘庶女们一向苛责,如今又有个卑贱庶女要一飞冲天,成为皇后,这位国公夫人的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大的一团火气! 那些庶女们平白得了这么个好几回,还不得为了后位挣破了头? 楚叶可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好心肠,她给了这些人一飞冲天的机会,总要挑个知道饮水思源的,要不然她不是亏大了!想到这,她脸上笑意更胜。魏国公夫人能在魏国公府多年屹立不倒,自然也是个手段厉害的,这种话又哪轮得到她去派人提点。她只需要安好棋子,等着那人入局就是了! 她偏过头看着小几上的棋局,捻起一子,细细思考。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棋盘上数枚棋子也跟着惯性不断地移着位置。楚叶微微皱眉,刚想伸手将那几枚棋子移回来,马车忽地一颠,棋盘应声而落。 他们已经在回西晋的路上了。 三日之前,北夷郡主燕凝脂硬闯西晋使臣住院,扬言要将西晋礼部侍郎楚叶带回国,做她的郡马!此事在东尧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原本他们两国使臣皆是来参加东尧皇后的册封典礼,结果新后没册封成,反倒是北夷的郡主看中了郡马爷。东尧不少的老臣顿感面上无光,心中把魏国公府怨了个遍。 若不是他们魏国公府教女不严,他们东尧何至于受到这种羞辱! 几大世家更是联名上书,要求削降魏国公府的爵位,顺便将那嫡次女的后位也一边撤掉! 祁琏早于魏国公谈好了条件,更是昭告天下,要接魏家女入宫。原本宫外的谣言已经飞短流长,若是此事降爵岂不是坐实谣言!祁琏又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干脆大手一挥,让两国使臣尽快离去,免得再给他东尧没脸。 旨意一下,不满者骤然增多,可既然圣旨已经过了明路,就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祁琏一人咬牙应下。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祁琏竟然病了。祭天时日将近,祁琏若是一身病体前去祭天,上天必然不满。在不少礼官的进谏下,还有世家的推波助澜下,代帝祭天的重任就落在了安邑王祁让的头上。 祁琏再多的恼火气闷,也只能留在宫城之中,等着祭祀的队伍回来,象征性的夸奖几句,将一团闷气生生地憋在心里。 万事皆定,楚叶深藏功与名,挥一挥衣袖回西晋去了!至于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有多少是祁让的手笔,楚叶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喝药了。” 行程暂停,随行的礼官端着一碗汤药上了马车。楚叶皱着眉看了一眼,结果药碗,一饮而尽。 她本就体虚,又吹了一夜的冷风,如今只能抱着汤药过日子。 说起来还不是要怪燕凝脂那个神经病。无论楚叶如何回复司马瑾如何拒绝,好说歹说就是不听,非要让楚叶上她北夷的车队,与她一道回国成亲。独孤信那个老狐狸更是大手一挥,将“郡主身份尊贵”一说挂在嘴边做挡箭牌。楚叶没办法,只能“病入膏肓”,回国养病! 汤药极苦,楚叶将碗递回给那小礼官,赶忙抓了几颗蜜饯塞到口中。 她一边嚼着蜜饯,一边随意问道:“兮回呢,今日怎么不是她来送药?” 小礼官身形一滞,唯唯诺诺不敢回复。 楚叶看他这样子便知道,定然是司马瑾那家伙又下了封口令,让这些人一个个地都不敢回她的话! 楚叶也不欲为难,挥了挥手,便让他走了。 小礼官忙不迭地将车帘压好,端着空碗复命去了。 队伍稍事休整便再次踏上路程。楚叶靠在侧壁上,闭上了眼睛。 不对啊? 每次停下休整,司马瑾必然带着楚杉那丫头挤到她的车前来嘘寒问暖,怎么这次…… 想到这,楚叶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用力敲了敲车壁,示意车夫停下,又让旁边随侍的礼官将楚杉那小丫头找了来。 “爹爹!”楚杉一见楚叶便亲昵地扑了过来。“爹爹是不是太无聊,才叫小杉来陪您解闷儿的!” 楚叶不与她废话,让她坐在自己的面前,严肃的问道:“兮回姐姐呢?” 楚杉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她,磕磕巴巴地回答到,“兮回姐姐……兮回姐姐在爸爸那。”她眼珠咕噜咕噜地转了转。兮回姐姐确实是在爸爸那,她这不算是说谎! 在司马瑾那? 这俩人连枝共冢了? 楚叶眨了眨眼,无视掉心底蓦然生出的不悦,仔细想了想。照理说,兮回身为西燕长公主,什么好男儿没见过,何至于委身于司马瑾,更何况,她还是叶离送到她身边的人…… 楚叶推案了自己的想法,严肃地看着楚杉,“你说清楚!”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小几,“是不是有你爸爸给你撑腰,便不认我这个爹爹了!” 这仿佛是一剂猛药,楚杉蓦地抬了眼,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楚叶注视着他,才不管这楚杉的心里经历了怎样的纠结。只见他的睫毛缓缓地垂下来,终于是哑着嗓子开了尊口。 “一个半时辰前,我正和爸爸在车里下棋,兮回姐姐突然找来,说要去忘欢山庄报仇。今日一过,必是再无见日。她还说大人您秉着,不想让您知道,只求爸爸随便编排个理由,掩住她的行踪。” “你说什么!”楚叶眉头皱起,冷声大喝! “爸爸不允,说纵使兮回姐姐武功高强,但若真的独闯忘欢山庄,必然是回不来的。殿下只想了一会儿,边说要与兮回姐姐同去,让我看着爹爹,不要让您离开马车,还说让我乖乖听礼官哥哥的话,他们会在回国之前平安回来……” 楚叶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清,满脑子里只回荡着楚杉“爸爸同去”的声音。 再来不及多想,楚叶将盖在腿上的短被扔到一旁,作势下车。 楚杉急的都要哭出来似的,连忙招呼了几个小礼官围在车辕旁边,就是不让她下去。 “啪” 楚叶一个巴掌甩到楚杉的脸上,怒极反笑,“好的很,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一直以为你们初写黄庭,是些有脑子的,瞧瞧你们做的是他娘的什么混账事!七皇子教你们瞒着,就都乖乖的瞒着,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楚叶一口气说完,连着咳嗽了几声,手一掩口,直接便见了血。人果然是气不得,也不知道那两个混帐东西现在如何了! 忘欢山庄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夷宗室,帝国屏障,是独孤信和燕凝脂回国的必经之所。这哪里是他们二人说去就去的地方。兮回身为西燕长公主,亲眼目睹国破家亡,身负血海深仇。自她到她身边以来,不善言语,更不喜欢笑,总是在安静无人之时,独自在院中舞剑。 楚叶明白,他们是一路人。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放下仇恨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样早! 礼官们早在楚叶的一通威吓下就已经怕的不行,一见楚叶咯血更是手忙脚乱。递水的,送药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楚叶闭了闭眼,慢慢将呼吸稳定下来,脑子里飞快地梳理着情况。 首先,这忘欢山庄离此近千里,两人走了一个半时辰,轻功加上马匹,也只能是在半道上。 其次,司马瑾不欲兮回涉险,定会多加阻拦,两人的行程怕是一拖再拖。 兮回想要报仇,因着胜算极微,所以必定先要养精蓄锐,前半夜决计不会行动,如果她御快马连夜加鞭,不眠不休,至少也有七成把握可以在这两人入庄前截住他们。若可劝,则返;若不可劝……那便舍命陪君子吧! 楚叶睁开眼,撑着车辕慢慢下车,对着随行的礼官吩咐道:“将我的马牵来。立刻!” “爹爹……”楚杉这回是真的慌乱了,她拦在楚叶的身前,又“砰”地一声跪下,“爹爹,您不能去!您身体本就孱弱,现在又病着,会出事的!” 她一声一声唤着楚叶,眼泪也跟着落到地上。说实话,出了相遇的当日,这丫头故作姿态的假哭,楚叶还从没见她哭过。 楚杉死命地抓着楚叶的衣角,一边哭,一边还用它来擦鼻涕。 楚叶默默地把衣角抽回来,抬脚绕过她,声音不容质疑:“备马!” 树林里终于起了轻微的声响,好像吹过一阵清风,很快了无踪迹。 054 国士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不一会儿,如意便被随行的礼官牵了过来。这是一批极品雪青,身披白色的皮毛,背部点点青斑,鬃毛柔软细腻,上肢修长舒展,十分的潇洒。古人有诗言:“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说的大地就是如意这种膘壮骏马。 楚叶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试行了几步,回身按节,对楚杉说到:“你们只需一路走。若是进了西晋帝京,我依旧没能回来,你就去楚府找竹子,将事情和盘托出,他自有办法。” 虽然与楚叶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知道凡是楚叶决定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改变。她拭了把泪,深深叩首下去:“小杉明白了,还请爹爹您……保重。” 楚叶微微一笑,掉过身,扬鞭策马,“那么容易死,我就不是楚叶了!驾!” 如意跑起来四蹄生风,两步一奔便蹿出去数尺,又是两步,前边道路上突地多出一人。 楚叶紧急勒马。阳光下,那人深衣绮纨,风骨峭峻,眸色深邃,真是叶离! 他抬眼望向楚叶,面沉如水:“阿叶,你要去何处?” 楚叶道:“你将人送到我身边,没理由不知道。” 她如今最是讨厌叶离。这人仿佛将所有人都当傻子耍一般,问些蠢极的问题。 他缓步走到楚叶身边,伸手拉住缰绳,沉声道:“我不允,下来。” 楚叶嗤笑,“我要走,谁都拦不住!” 叶离似乎充耳不闻,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扣她的手腕,“下来!” 楚叶一甩手,马鞭直接削了过去,“啪”一下抽在他手指的骨节上。叶离手抖了一下,确是把缰绳握得更紧了。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以身涉险!”叶离强势开口,如一尊大佛,挡住楚叶的去路。 楚叶的心底骤然升起一股焦急,她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若我非要去呢!” 叶离深深的注视着她,半饷,慢慢地松开五指,后退几步背过身,声音淡淡:“一路小心。” “不用担心。” 一扬鞭,楚叶从叶离身边越过,继续策马飞驰。 身侧景如流光,身后尘土飞扬。寒商吹动罕旗猎猎作响,楚叶御马而行,平楚苍然。 高风疏叶带霜落,一雁寒声背水来。 深冬之夜,风起路下。楚叶走得有急,长发未束,身上也只着了单衣白衫,打马穿林,沾了满襟的水汽,凉意就这么不可遏止地上来了。 楚叶心里将司马瑾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好好地马车不坐,非帮着兮回去报什么仇,兮回的国仇与他何干,这他娘的不是有病吗! 停子安是没有可能的,楚叶咳了几声,夹紧马腹在道路上驰骋。沿着铺满月色碎光的江边一路向西,直奔忘欢山庄而去。 忘欢山庄在北夷与西晋接壤一代的群山之中。山体连绵,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庄主燕青鸿年过半百但武功高强,手下千数门人,精英者三十有六。 燕青鸿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比不上在北夷朝堂上的名声。传闻此人好女色也好男风,更以虐杀降俘为乐。 楚叶心底做着最坏打算,若是拦不住那二人,便于他们一道进山,没有武功,她策谋,她布阵,至少也要让司马瑾逃出生天,要数千人与她和兮回陪葬! 但这仅仅也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就这样大约疾行了又一个时辰,看月亮的方位,大约到了戌时。为着赶急,楚叶绕开城池,孤身往偏道而行。顾不得喝一滴水,歇一次脚,加之身体孱弱,此刻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而且马鞍硬冷,衣裳粗糙,皮肤摩擦久了,两股之间的疼痛无以复加,楚叶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我这将手的手在不住地发抖。 过了一段大道,骏马又冲进了密林。月光一下子全收敛起来。这片林子中满了樟子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更是密不透风。仿佛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大口。楚叶多留了个心眼,手上的马鞭挥的更疾。 果然不出所料,要不了多久,从四面八方便想起窸窸窣窣的的奔走声,重重叠叠的马蹄声,火把一个接一个地两起,重重树影中,有粗哑的声音响起:“过路贵客,要命留财!” 楚叶一拉缰绳,如意昂首抬足。一声长啸,声音洪亮,上干云霄。 当她傻?留财给命那还叫剪径?骗鬼都没信的! 楚叶停下来,注视着骑马围拢过来的几人。领头者鹰嘴鹞目,长髯如戟。脸上一条刀疤,是个典型杀人不眨眼的主。他的目光流连在楚叶的马上,显出极为强烈的垂涎之色。 这伙人大约有三十个,围作一团,个个膀大腰圆,应该比普通人有些武力。但与“飞花杀人,踏雪无痕”的真正高手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然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楚叶都是不谙武艺,手不能提的主儿。硬碰就是作死,要让他们全部效首更是天方夜谭。但楚叶腕间有袖弩,胯下有骐骥,要远遁而去并非难事。 “财?那可不成!”楚叶扯出个笑,“我腰间古玉有千年历史,万金不换;我手中鞭子乃金丝绕城,价值连城;我怀中宝图是高人所赠,失传多年;我胯下的马属上品雪青,日行千里,还有我这一身衣衫,亦是顶级冰纨,冬暖夏凉……” 楚叶顶着煞有介事的表情信口雌黄,说一件指一件,直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哦,对了,”她作忽然想起状,左手去捋右手的袖子,“还有我腕上的乌云软铜——” ——袖弩! 摸到凸起的机关,楚叶毫不犹豫的按下。只见手中飞窜出一道暗芒,连风声都没有惊起,前方包围圈骤然响起一声惨叫,接着“扑通”,一人从马上跃下,电光火石间,三十多人便出现了豁口。 楚叶双腿猛地一收,拍马低喝:“如意,冲出去!” “吁——” 如意又是一声长啸,强健的后蹄狠力一蹬,如离弦之箭,天落之火,以令人闻风丧胆的逼人气势一跃而起,“嗖”地冲出了包围圈。 一长啸已经吓得他们的马四肢无力,一猛冲又搅得他们人仰马翻。楚叶仗着如意来这一手,林匪想要追上已经是没有可能。但她却还有一关要过! 身后传来张弓搭箭的声音,楚叶面上不显,但心中却也十分焦急。 一路过来已经是强撑,实属不易,又是颠,又是凉,说不出的疲累。而这含怒的一箭,楚叶还真的没有十全把握能够躲开。 然而这个时候,楚叶突然听到一声骏马嘶鸣从身后传来。那声音穿云裂石,竟又是一匹极品雪青! 如意感觉到同类,马速明显缓了下来,最后索性自个儿调转了马首,在一片漆黑中向着候风遥遥地兴奋鸣叫。 隐隐约约的,那儿有惨叫声响了起来。楚叶隔得远,但也瞧见了火光中肆意的剑芒。那剑气似无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司马瑾。 剑光惨叫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楚叶缓缓而返,没行几步,前方就有隐隐的光团移近。一只青白马首率先自树后探出,然后现出马上的人。 一身墨绿深衣,一只紫金发冠。面色沉静而略显苍白,身前横躺了一件雪白厚绒的华贵毳衣,手里拿一颗光芒莹莹的夜明珠,执两把上好长剑。 楚叶打量着他这一身行头,忆起刚才对几个林匪说的话,不由得“噗嗤”一笑。 司马瑾淡淡扫她一眼,手一扬,那件厚毳衣就扑面而来,楚叶手忙脚乱地结果,顺势裹到自己的身上。 毳衣素有“郁若庆云,皎如荆玉”的美名,更是御寒保暖之绝品。楚叶披在身上,立刻像是跳到了暖炉里,舒服到了天上。 她又是一笑,“谢谢啊。” 司马瑾没说话,只等楚叶系完领口的衣袋,抬手将一把长剑递了过来。 楚叶伸出手去拿,他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面无表情道:“太重,给你这个。”说完,从长靴之中抽出一把匕首,放在楚叶的手上。 握把上还带有一丝司马瑾的体温,楚叶心中暖暖的,刚想道谢,却见司马瑾已经自己策了马向前行去。 楚叶挑了挑眉,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多言,随之跟上,与他双骑并驾。两匹雪青不分高下,一时密林中落叶纷崩,尘埃四起。 司马瑾只带了一件毳衣,给了楚叶,自己一身单衣。冷到不至于,他的身体状况比她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楚叶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奔驰了不到半个时辰,却还是不见兮回踪影。楚叶心中困惑不已,起码进却不置一词,只凝眸看路。 “你怎么了?”楚叶驾着马,出声问他。 司马瑾手指微动,声音平静,“无事。” 楚叶不信方才那几个乌合之众能伤到司马瑾,自他们相识以来便少见司马瑾露出这样的神情,仅仅有一次…… 是那日上朝,宋御史指着她楚叶大骂的时候。 她心下已然确认,便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是不是国内传了消息,与我有关!” 司马瑾沉默着,良久道:“不要胡思乱想。” 楚叶微微一笑,“那上面怎么说的?楚叶竖子,狂妄自大。若为柄臣,迟早危上祸国……对不对?” 司马瑾像一口无波的古井,只低眼驾马不说话。 楚叶侧目看他,漫声道:“司马瑾啊,你这样的人,图霸小矣……当王天下!” “楚叶!”他“唰”地偏头看她,眸色如墨云翻滚,深不可测。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楚叶淡笑道,“司马瑾,你生死轻掷一命酬知己,我楚叶……也必定要为你开一个太平盛世!” 055 救人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司马瑾缓缓回过头去看前方的路。两匹雪青已经奔出密林,延伸出的是通渠大道,是万里河山。明月高悬如明镜,又如在碧蓝深海里游弋的鱼,照子时天地灿白如昼。不远处的道旁有一简陋的街亭。亭中做了一名着玄色衣装的少女。桌上一把剑,手中一壶酒,没有笑容,没有言语。 西燕长公主,燕回西。 追到了人,楚叶心里头既能的那根弦微微一松。与司马瑾齐拉缰绳,慢慢地靠近街亭。 一边走,她一边拉低了声音问司马瑾道:“你们并行一路,她就没有与你说过什么?” 司马瑾轻轻地“嗯”了一声,摇了摇头,“她一路疾驰,我不过是快马追赶罢了。” 楚叶不由得叹了口气。 以兮回的武功,早在数里之外就该听见了雪青的嘶鸣与啼声,但她却恍如没有看见靠近的二人,独自默默饮酒,束发的墨绳随风轻摆,夜色下说不出的寂寥与萧索。 她是一倾寒江,面上风平浪静,水下却暗潮狂涌,卷着滔天悲怒恻惮的巨浪。 楚叶翻身下马,拢着毳衣的领口,不疾不徐地步入凉亭,信手引觞,倒满一杯酒。 “今日长公主殿下血仇将报,真是一大快事,值得庆贺。下官先干为敬!”楚叶嘴角轻扬,尽饮此杯。 兮回没有看她,也没有喝酒,只淡淡道,“我意已决,阁主不必在劝,不如回去吧。” “劝?”楚叶扬眉而笑,“殿下误会了,有仇不报非君子,下官不是来劝,而是来舍命陪君子的。” 兮回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疑惑的看着楚叶,不明白这位名满天下的浮生阁主所求为何。 楚叶再斟一杯,刚放到嘴边,便听到司马瑾故意咳了一声。楚叶头皮一紧,下意识将酒杯放回桌上,却在下一刻迅速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听那家伙的! 但酒杯已经放下,她着实没有勇气再去把它拿起来。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到。 “常言道,冬不生秋草,春不发夏茂,报仇之机未到,天不佑人。你,可明白?” 兮回偏过头,垂下眼睛不说话,一只握剑的手青筋凸显,轻轻发颤。 “再者说,你应该知道,阁中等级严苛。既然是师兄将你派到我身边,你便要为我而死。可你若是独自闯入忘欢山庄,脑癌就此殒命,也少不得祸及家人。更有甚者,你的曾存在的痕迹,也会总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兮回脸色微变,却还是嘴硬道:“兮回早已没有了父母家人。” 楚叶状若无意地抚了抚衣袖,眼神锐利,“真的吗?” 兮回张了张嘴,败下阵来。 “当年北燕国破,皇室子弟均被燕青鸿率人所屠。你燕回西确实没有了同出一脉的家人,可北燕臣民呢!你若是殒命忘欢,别说我浮生阁会如何行事,燕青鸿手下的千数人马,会毫无作为吗!” “我……” “好,就算你燕回西武艺高强,一举将那糟老头杀死,又从忘欢山庄全身而退。可你别忘了,燕青鸿身后的靠山是什么?忘欢山庄的地位又是什么?燕青鸿死了,北夷国主难道就不会下令彻查吗!” 楚叶连连发问,将兮回心中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 “你现在,还要去报仇吗?” 兮回早已泣不成声。当年独自领兵,血战三日的战神长公主,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失去家人,孤独寂寥的女子罢了。她隐去泪水,抬眼看着楚叶。眸中的惨痛依旧挥之不去,他涩然扯出一个少见的笑容,轻声道:“好,我跟你们回去……” 楚叶舒下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舒完,又生异变。 夜空中有拍翅乘风而来的声响,盘旋三匝,青鸟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上方想起: “林涉江!少年郎!青鸿一件双眼亮!又是抓!又是抢!还想剥光送上床!送上床!老嘴一咧口水淌……” 楚叶一脸懵逼,林涉江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司马瑾闻言确实面色一变。他上前一步,对楚叶耳语道:“是竹子。” 哈? 竹子竟然有这么一个文雅的名字?可是竹子又怎么会落到燕青鸿的手里。她诡异地看向司马瑾,后者不由得有些尴尬。 要在楚叶面前承认他武功没有兮回高什么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是个惜命的人,若不是因为楚叶,他才不会自告奋勇地追着兮回出来。他自知单打独斗不是这位战神长公主的对手,因此飞鸽传信让竹子尽快带人驰援。顺便再派人去保护楚叶安全回国。 他就说,若是快马加鞭,竹子早该与他会合了。原来是半路上让人劫了去。 亭中的时间像静止在了某处,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细灰。兮回低沉着声音,首先开口:“我先去看看……” “不可。” 楚叶与司马瑾同时出声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兮回心里压抑着滔天杀意,孤身一人前往山庄,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仇敌,难保不做出什么冲动事来。到时没救出竹子,反又搭一个进去,得不偿失。 楚叶微微笑着:“还是我去吧,只是瞧一瞧,很快便回来。” 她话音未落,身旁又响起个平静的声音:“我去吧,你们都不合适。” 是司马瑾。 争来争去也难以有个什么决断,楚叶悠悠淡淡一笑:“争什么争,时间紧迫,一起去吧,若确有其事,直接救人。……只救人。” 司马瑾轻轻叹了口气:“也好。” 现在约是子时三刻,银盘依旧高悬,凉风凄凄,寒鸦时鸣。司马瑾与楚叶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兮回直接轻功腾行,足不点地,丝毫不落后于两匹雪青。 一炷香后,前方山口隐约可见,道旁一列红旗迎风招展,似乎庄中发生了什么喜庆之事。 喜事……楚叶不禁低笑,竹子那家伙,现在该不是“被”披着大红嫁衣,顶着金黄珠饰,罩着艳丽头巾,与燕青鸿那糟老头子饮合卺酒吧? 司马瑾一拉缰绳遥遥勒马,几人便都一起停了下来,我打马缓行到隐蔽处,回身淡笑道:“就在这儿下马吧。” 楚叶微微点头,一跃而下,然后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一边系着绳,一边和声问她:“殿下,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司马瑾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二人,兮回身负血仇,自然是不能让她去的,楚叶的眸色虽然恬然自得,可她本就体虚,再加风寒。连续几日来的奔驰,恐怕内里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两个人,怎么还能去那危机重重的山庄救人? 他将目光移到山口,一手把玩着马鞭,一手缓缓捞过放在马背上的剑,悠然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小叶子你只管放心便是……” 楚叶无意间瞧见司马瑾的动作,系绳的手微微一顿,倏地抬眼:“司马瑾,你怎么不下马?!” “别跟,原地等我!”司马瑾嘴角一勾,“刷”一鞭猛抽在马肚子上,身子立刻如流箭般一跃而出,孤身一人笔直向山口冲去。 身后风声响了一响,却没有继续追出来。雪青太快,只是眨眼功夫便到了山口,后面二人若强行拦他,便会暴露身形,同时破坏他的计划。楚叶聪明绝顶,准是情急之下帮他镇住了场子。 “什么人?!”山口有两名守卫,穿着大红的衣裳,本是相顾笑谈,蓦然间听见异响,脸色立刻变了,长戟一横便要阻拦。 然而雪青岂是他们拦得住的? 司马瑾一鞭子抽上去,马蹄猛地抬起,从两人身上跨过,进山如入无人之境。 司马瑾跃马拔剑,披头散发,一路狂冲,一边悲吼,眼泪簌簌地流:“燕青鸿老匹夫!你害我全家!小爷今日定取你项上狗头!” 在庄中奔了两步,全副武装的人马从各处冒了出来,有不屑的命令之声响起:“何等肖小敢来忘欢山庄放肆,放弩!” 话音刚落,数十支弓弩凌飞射而来,带着呼呼的啸响。 司马瑾假意挥了几把剑,不动声色地避开要害挨了一弩,锋利的倒刺咬进肩膀肉里,鲜血立刻染红一片衣裳,。他半真半假发出一声惨叫,扔掉剑,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趁着弓弩停顿的空当,雪青长啸一声,撒开四蹄,“呲溜”一下就蹿没影了。 山庄众人一拥而上,把人逮了个结实。 有人上来扣了他的脉搏,禀告道:“回冯右使,是个不会武的!” “不会武还这么嚣张?”那个冯右使发出一声嗤笑,摆摆手道,”今日庄主得了个美少年,正高兴着,就不要去搅他兴致,直接剁了喂狗吧!” 他说着,又笑:“杀你全家怎么了,我们杀得还少吗?傻小子,记得投胎投个识相点的人家,少来招惹我们!哈哈哈……” 司马瑾被人拖着,拼命挣扎,愤怒抬头,破口大骂:”你们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 “等会!”冯右使瞧见他的脸,突然叫住下人,他走过来,细细地打量一番,猛地一拍手,“啊哈!今日庄主有福啊!抓一个送一个!一个比一个惊艳!真正双喜临门啊!” 他嘿嘿地阴笑两声,扬着下巴睨视我:“臭小子,恭喜你做不了鬼了,感谢自己这张脸吧哈哈哈!……” 司马瑾有些“不明所以”,仇恨而呆愣地瞪着他。 冯右使大手一挥,众人便拖了他,嘻嘻哈哈地往燕青鸿的屋殿走去。 056 跑路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被拖了一会儿,司马瑾似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于是大骂,特骂,狂骂。 司马瑾前世在军中打滚儿,各种泼妇骂街的句子听得多了,简直倒背如流。还能时不时地挣扎几下,不太激烈,因为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给敲晕了;也不能太安分,会引起怀疑。 路上有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地投过来,看看他的脸,又看看冯右使春意盎然的表情,一个个都了然而识相地走远了。就这样,终于来到了燕青鸿的寝室。 冯右使命两个人在门口仔细看好司马瑾,他自己则进去通报。 司马瑾略略地停了停声音,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各种叫骂,从殿内传来,内容比他还丰富,正是竹子。 还有力气这么喊,看来暂时没事,大约是武功被人封了起来。 竹子的武功在与兮回,叶离相比自然是排不上号的,但在普通人中也算高手了,暮枫山庄三十六名精英,他至少可超越其一大半。司马瑾内功不深,一会儿还得指着竹子最后跑路。 过了片刻,一略胖的老头子出现在了视野里,半花的头发披散着,衣服也显得凌乱,脸上尽是被搅了好事的不耐烦的神色。他身后紧紧跟着笑容可掬的冯右使,出门一见司马瑾,迫不及待地抬手示意:“庄主,就是他!属下已经试探过了,是个没有武功的野小子……” 事实上,还没等冯右使开口,燕青鸿已经急急地奔了过来,他“阅男无数”,只一眼,便转怒为喜,欣然拍板:“真是个绝世的人儿!冯右使有心了!都退下吧,不得打扰!” 大家心照不宣,自动作鸟兽散,只留下两个把门的侍人。 不得不说燕青鸿实在谨慎,即使确认了司马瑾武功平平,亦无兵器,还是不放心地用镣铐锁了他的双手,然后拉着他手间的铁链往房间里走。 铁链“哗啦啦”的声响在空旷的殿中显得格外突兀,里面的竹子听见声音,骂声顿了一顿。就是这顿一顿的功夫,司马瑾已经被拽入了房间。 小八抬头很随意地瞧了一眼,然后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靠在床边,手腕也锁着,脸上有一个挺新鲜的巴掌印,估计是燕青鸿那老不死打的。身上穿着微乱的里衣长裤,外衫被撕裂了扔在一边,看样子是差点完蛋。 司马瑾看他那样子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叫他的姓名,连忙先一步骂起来堵了他的嘴:“老畜生!他也是找你报仇的吧!你不得好死!” 竹子脑子是极为灵光的,这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假装不认识司马瑾,配合地一道开骂。 骂人这活,竹子显然比司马瑾在行多了。 就几步路的功夫,燕青鸿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半代儿孙统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糟老头虽好男色,但为了延续血脉,还是找女人生了几个儿子的。至于为什么是半代儿孙呢?因为按竹子的意思,他们很快就会死绝了。 燕青鸿老脸给怒起来,推开司马瑾,扬手又扇了小八一巴掌:“骂!再骂我割了你这小贱人的舌头!” 竹子“呸”的吐出一口血沫,恨恨道:“老不死的!小爷就等着你来割呢!拿刀呀!不敢吗?怕手软了削自个鸟上呀?嗬,你都老王八了,那玩意有没有还不都一样啊!……” 司马瑾被暮风一把推,“砰”地撞在桌上,耳朵里听着小八的话,忍着笑意,顺势将手间的铁链甩出去,“正巧”砸在桌边的花瓶上。 “哗啦!” 瓷片碎裂开来,掉落在地毯上,向四面八方。 司马瑾的心底蓦然地涌上一股无可名状的熟悉和喜悦。 自打楚叶在他那庄子里用过一次阵法,他骤然觉得古人的智慧远远在千年之上。无需千军万马,无需短兵相接。只几块石头,几张碎瓷,便能迷人心神。在东尧驿馆的时候,他闲来无事,也曾细细研究过阵法,如今正好能排上用场! 冷汗从额上刷刷地往下淌,司马瑾强撑着一口气稳住身形,布了大半个阵法,已经精疲力竭。 肩膀上依旧插着那支弓弩,血已经半凝固了,然而疼痛仍然钻心刺骨。 司马瑾一手握着露在身体外的那段弩箭,一手扶着桌沿,细细观察了癸仪的位置,然后一推桌子,摇摇晃晃不动声色地缓缓靠了过去。 他倒不怕那燕青鸿注意,怕是注意了他也完全想不到他在做什么,但司马瑾尚在初学,若是被人打扰,这阵法十有八九就要失败。 竹子接受着我的暗示,便一直骂得起劲,这些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句子把燕青鸿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竹子脸上也因此挨了少说有七八下,弄得又青又紫的。 眼见燕青鸿又扬起了手,司马瑾一咬牙,五指一使劲,“刷”把弓弩从肩膀连血带肉地拔了出来。 那种疼痛简直铺天盖地,我脑中一白,眼前一黑,双腿直接软下,整个人“砰”地摔倒在地。 扯出个笑,我将手里的弩箭无声放落在身侧地毯上。 一声轻响,仿佛来自虚空。 似乎有看不见的光芒将暮风笼罩起来,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表情现出一丝茫然。 司马瑾一跃而起奔到小八身边,一手死死按住伤口,一手迅速解他的穴道。 “殿下!”竹子眼泪汪汪,手上只是普通的铁链,他恢复了武功,一下就给挣断了。 他还想把司马瑾的镣铐也去掉,司马瑾摇头制止:“来不及了,阵法只能迷他一会,立刻跳窗!” 然而还没等两人行动,燕青鸿阴测测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你们想去哪儿啊?” 竹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司马瑾,“不是说还有一会儿呢吗!” 司马瑾回了个无奈的眼神,“是只有一会儿,只有!” 两人的眼神交流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燕青鸿淫爪一伸,眼瞅着就要抓住正拼命翻窗的二人。 只听“锵”的一声,长剑出鞘,正磕在燕青鸿腕上的银镯上。 竹子微愣,司马瑾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拉起竹子,迅速翻过窗户。 燕青鸿眼瞧着两个绝色美男就这样从手边溜走,暴跳如雷。他正欲回神,将那个打扰他春宵一刻的贼人捉下百般折磨,回身凝神静看,只见眼前骤然炸出一道白光。 “啊!”他大声惨叫,想要命人去抓,却嗅出空气中又一丝苦味,再然后,他便发觉自己难以发声,只能束手待毙。 这一声尖叫不是没有引起院外值守下人的注意。 “唉,你说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今日是第一次被调来值守庄主的院子,听到屋内惨叫,不由得心神一慌。 另一人咽了咽口水,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见后者眼生,调笑地开口问道:“新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 “呵,”另一人朝他招了招手,“不知道了吧,所谓“归骖白凤来何处,更指玉霄城畔楼”!里面啊,正干柴烈火呢!” 那人霎时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双颊微红,将“不经人事”四个字表现的恰到好处。 只是不多时,那人鼻子突然动了动,朝着旁边的人面露羞敕的问道:“可是,这干柴烈火的味道,是不是有些大……” 两人双双回头。 只见燕青鸿的寝殿已然火光冲天。 火势之大却也不能完全盖住两人惨白的脸色。方才兴致盎然吟诗的那人先行反应过来,立即转头想要跑出去找人救火。 只听“咣当”一声,一身忘欢山庄侍卫打扮的楚叶手持木棍,给那人狠狠地来了一下。 她冷笑一声,“还是歇歇吧!” 楚叶冷凝的眸子看着冲天而起的大火,她相信兮回已经将准备全全做好,任谁来查,都只会得出一个“守卫不慎,意外走水”的结果。 燕青鸿作恶多端,这场大火若是能将他烧死,也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了! 楚叶将大木棍随手扔在一边,趁着还没人赶来的空档,飞快跑走。 另一边,竹子大概也看出司马瑾快不行了,一转身直接拿背把他给扛了起来,直接运轻功掠了出去。 竹子自知的武功与燕青鸿比还要差上好大一截,再背个人,九成九跑不过一会儿追出来的燕青鸿。 正这么想着,身边忽地跟来一道光,带着呼啸的风声,正是我司马瑾而复返的雪青。 “我驾马。”司马瑾立刻笑起来,一推竹子,从他背上翻落到雪青背上,单手利索地抓过缰绳低喝:“驾!” 竹子略显担忧地望了司马瑾一眼,但也没有阻拦,一马一人只拼了命地向后山冲去。 司马瑾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手捂着肩膀就没有放下来过,指缝里满满的都是鲜血。另一手又不能松开缰绳,双腕间的铁链绷得笔直,策马颠簸下,血痕若隐若现。 现在还能不掉下来,全然是屏着一口气的缘故。 两人自觉运气还算不错,奔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从后山纡回到了山口,燕青鸿也没有追上来。 司马瑾实在受不住颠了,放缓马速,一指前头道:“那片林中有自己人,往那………” “殿下!”竹子连忙把司马瑾从半空中捞了起来,“您怎么掉下来了?你还好吗?!” 057 娘亲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今天是天澜十三年十月十二日,十六年前的今天,东陵北夷正式开战。十六年后,这天下依旧不能安澜。 三天后,竹子前来复命。 “大人。”他推门而入,衣袂飘飘,沁香袭人。 楚叶埋首于一众文案,头也不抬:“来人,给我打出去。” “大……”竹子终结在一声闷哼里,他捂着胸口退后两步,微微苦笑,“兮回姑娘,你下手真狠。” 兮回扛着棍子袅娜地立在槛外,神色得意,颇似门神。 竹子在门外道:“大人,我有要事汇报。”说着他上前一步。 兮回秀眉一挑,棍子舞的虎虎生风,砰一声抵在竹子身上。 这么挨了三棍之后,我听见竹子笑了一声:“兮回姑娘,我已让你三招。事关重大,现在,却不得不出手了。” 话音刚落,兮回的棍子便猛地脱手,旋转着咻咻射了出去,她向前一冲,然后凌空一个翻滚稳稳落地,抱拳一笑:“大人好身手。” 竹子含笑重新迈入,兮回告退,顺手关上了门。 楚叶头也不抬,:“你行啊,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竹子行礼:“怎敢。” 他的眼睫长而浓密,这一垂眸,整个人都有了朦胧之感。 楚叶拍下手里的文书,往后懒懒一靠:“说吧,查得怎样了。” “这是大人的案宗。”竹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她面前,“我仔细校对过,无一纰漏。” 楚叶点头。 “李将军前日离京,次日抵达枫华,兵分二路。至今晨辰时,向北查至华元,途遇四股北兵,数目不下千人;向南查至寻相,途遇两股北兵,数目百人。现已悉数歼灭,自损两百,重伤七十。这是具体战报。”竹子又递上一纸。 我接过来看了看:“李拾月带兵向北,下一站陵拓关……自古关口乃兵家必争之地,北夷潜伏东陵,此处必有重兵而候,这一仗恐怕打得惨烈。” 竹子笑道:“殿下已经派兵支援,大人不必忧虑。” 我不置可否。 如果是别人,北夷的任何一人,哪怕北帝亲征我都不会为李拾月担心半分,但如果背后指挥者是…… “褚云矜查得怎样?”我放下战况。 是夜凉如许。 月光铺洒,天地一片清辉,满院静谧中,楚叶卧在垫了貂绒的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暖炉。 兮回抱着小杉坐在不远处,草丛里,两人扒着泥土捉蛐蛐。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吃糕点的当儿,小杉突然吮着手指头道。 “今日是十五,十五的月亮当然圆了。”兮回温和的笑着,拿过小丫头的手指,用帕子仔细拭净。 楚叶脑中流电突兀的闪过一句话:“每当十五月圆之时,大人将瓶置于月下,瓶口便会自然生出茎叶,开出花朵,维持三日不凋…………” 褚云矜的上古月光瓶! “兮回,”楚叶道,“窗口的瓶子拿过来。” “大人在想那月光瓶?”兮回笑了笑,“褚大人这是信口开河呢。” 说着她把瓷瓶送到楚叶面前。 瓶口光鲜亮丽,别说花叶,草籽都没有一颗。 “瓶瓶!”我还未动作,对面的小杉已经一把将瓶子抢了过去,两眼放光地拿在手里摆弄,一会颠过来,一会倒过去,还凑到瓶口往里面张望,满脸好奇之色。 瓶口幽深细长,小杉看不清楚,焦急地转来转去借月光。我们好笑地看着她,过了片刻,小杉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爹爹,里面有东西在发光!” 她把瓶子倒了个个,使劲拍使劲拍,却什么也没有弄出来,皱着一张小脸把瓶子重新还给兮回。 兮回拿到手里,暗劲一使,瓶体土崩瓦解,化作齑粉飘飘洒洒。她张开五指,雪白的手掌心里躺了三颗晶莹的珠子。 “这是什么?”兮回有些疑惑。 楚叶拈起其中一颗,放到眼前细细地看,珠子龙眼大小,表面流光溢彩,内部朦朦胧胧,颇具神秘感,我一时间也不知这是何物。 “大人,”下人前来报告,“御史大人求见。” 楚叶将三颗珠子收入袖中,道:“让他进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竹子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他风尘仆仆,唇边细碎的笑容也不见了,看我一眼,叹气道:“大人。” 楚叶知道情况不妙了,掀开薄被站起来:“说。” 竹子道:“李将军,殉国。” 楚叶猛地抬头看他。 “竹子,”楚叶道,“李拾月曾随我征战数年,无一败绩,你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大人。”竹子上前一步,“李将军在陵拓关安行疾斗,起初捷报频传。后来北夷更换指挥,那指挥,用兵如神,将军裹血力战,刀折矢尽,终是不敌。” 他这话说得有些快,但楚叶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她拂着手里的炉子,缓缓道:“北夷更换的指挥姓甚名甚?” “不知。”竹子道,“据残兵回报,此人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六七,是北夷凌云丞相一力举荐提拔的。” 楚叶道:“司马瑾没有增兵罢?” “还没有。” 楚叶把炉子交给身后的兮回:“带我去见他。” “阁主。”兮回拉住我,微微蹙眉,似是担忧。 楚叶对她笑了一下:“这么大的是,我这个做丞相的肯定要去见一见司马瑾。很快就回来。” 兮回叹了口气,慢慢松开手。 走了两步,身上已是冷汗淋漓,楚叶感觉血液的腥味不停翻滚着冲上喉咙,强压之下,一阵阵难耐的反胃。 竹子目不斜视,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足下轻点,两人便凌空略起,流星般向御书房飞去。 司马瑾门口跪了黑压压一大片人,前排是于让,陆湛,夏尽宣,谢益……个个全副武装,涕泗横流,我落下的时候,于让正在那里砰砰磕头:“殿下,请您下旨!臣愿带兵前往陵拓关,为李将军报仇!” “为李将军报仇!”众人悲呼。 看见楚叶,呼声倏地一滞,偌大一个院子,倾刻间落针可闻。 “大人,”于让抬起头,他双目通红,前额青紫,哽咽着道,“李将军他……” “大人!”陆湛转向楚叶,深深叩首,“您劝劝殿下,大人,让我们出兵吧!” “大人!……” 楚叶视线微低,缓缓扫过一众:“都起来。” “大人……” “起来!”我声音一厉,“看你们这点出息,想发兵报仇,有胆直接带人走,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于让低下头,五大三粗一个汉子,闻言嚎啕大哭起来,变本加厉。 这么多年的生死战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抚平伤痛。 “李拾月的死,决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是承诺。”楚叶放缓了声音淡淡道,“还有一句话你们记着。” 我偏头看向司马瑾房间窗户里透出的光,转身迈上台阶:“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司马瑾看到楚叶和竹子的那一刹,二话不说给了竹子一巴掌。 “谁让你告诉丞相的?”他声音甚冷。 “竹子知罪。” “滚下去,自领杖责。”司马瑾寒着脸道。 “是。” 竹子转身,楚叶瞧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不必听他的,你直接去我府上,事后我会找你。” 司马瑾看了楚叶一眼,没有反驳,竹子便回身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楚叶走到窗口,伸手拉起帘子,然后来到司马瑾的案桌旁,随手拿了一张奏折看。 “五天前,守城官员全被控制,事后我才知道,你带着李拾月往东南去了。”司马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要查案。”楚叶道。 “你现在做事都不用与我商量么?” 楚叶瞥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司马瑾猛地回头:“李拾月死了,他从来没有败过。小叶子,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去陵拓关,你要履行你的承诺,给外面那些将士交代?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楚叶“啪”地甩下奏折,冷笑道:“你把我弄回这西晋朝堂做什么?当花瓶一样摆着看?他娘的司马瑾,我就去定了陵拓关怎样!” 司马瑾一把扣了楚叶的手腕,他眉间似笼着冰霜,力气不自觉也大了许多,楚叶被他捏的生疼,强压的气血不自觉一松,呛到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马瑾立刻变了色:“小叶子!你别气,我……” “还不放手。”楚叶擦着脸没好气道。 司马瑾默默地扶她坐下,转手抵上她的后背,一股暖流顺着就涌进了体内。楚叶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便开口道:“司马瑾,我不是与你说气话,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司马瑾默不作声,楚叶继续道:“我不想瞒你,北拓兵主,很有可能是我的故人。” 司马瑾道:“知是何人?” 楚叶道:“待我见了他,再告诉你。” 司马瑾道:“你这样的身体,让我如何放心。” 楚叶道:“我自然不会亲自上阵。” 司马瑾摇头:“我不信。” 他苦笑一声:“可不信又如何,我是不敢拦你了。你何时动身,我同你一起去。” 楚叶扬眉一笑:“行。” 司马瑾叫过方公公,在桌面铺开诏书,提笔初拟:“花间,于让,陆湛随行?” “花间留下。”楚叶道,“他有别的用处。” 司马瑾笔势一顿,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我早就说过,朝中有内患。你去陵拓关,少则几周,多则数月,明晃晃的皇位放在那里,他们怎么可能不反!”楚叶站起来,缓缓负手,“那位北拓兵主,可是把一切都计算好了,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司马瑾的旨意颁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求见。 “殿下,宋国老请您和丞相大人墨阁一叙。”对方进门,三拜九叩,礼仪做到极致。 宋国老德高望重,又是孤家寡人,今上特许他住在宫中,赐之墨阁,听起来真是风雅至极。 “这么晚了,国老还没有睡么?” “还未。”那人恭敬道,“车撵已经在外备下,殿下、大人,这边请。” 司马瑾皱了一下眉:“丞相大人身体不适,就不必去了。” “殿下,小人奉命传话,这……”那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国老相邀,岂有不去之理。”楚叶走到门口,回头瞧了司马瑾一眼,“走吧,别让宋国老久等了。” 车撵一路向南,驶入杏林,深处独立的小阁露着半边,遥望天台,暗灰色的帷幔随风轻舞。 小阁门前只有两个扫地的女仆,见到二人下撵,行了一礼后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大门敞开着,楚叶和司马瑾走进去,没有看见人,身后随行的下人做了个手势:“国老在内堂”。 来到内堂,宋国老果然立在那里,背对着我们,沉声道:“殿下,您来了。” “见过国老。”司马瑾作了一揖,声音淡淡。 “老夫可受不起殿下的大礼。”宋国老缓缓转身,他手里抚着御赐的策王金鞭,一双似清似浊的眼睛扫过我们二人,“听说殿下准备御驾亲征,好啊,颇有陛下当年的风范。” 楚叶心里翻了个白眼,司马瑾那不成器的老爹出了吃喝拉撒就是召幸嫔妃,有屁的风范! “李拾月死了,我们西晋可是损失了一员虎将。”宋国老叹着气开始痛惜,接着话锋一转,视线锁定了楚叶,“李将军去陵拓关,可是奉了丞相大人之命?” 楚叶道:“正是。” 宋国老道:“丞相大人,可有话要说?” 楚叶大方一笑:“无话可说。” 宋国老哼了一声:“丞相大人离朝三年,如今又损一员大将,此去陵拓关,恐难服众啊。” 楚叶笑出了声:“有殿下在,如何不能服众?” 宋国老脸色有些不好看:“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殿下,您就放心将兵符交给这样的人,让他来与北拓对抗吗?” 司马瑾脸色也沉了下来:“楚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他,就没有朕的今日,没有东陵的今日!” 宋国老冷冷道:“殿下已经被佞臣迷惑了头脑。老夫把话放在这儿,兵符交给这个小子,可以,但必须立军令状!带不回北夷兵主的首级,以军法处!” “不可!”司马瑾不假思索。 “放肆!”宋国老桌子一拍,“看来殿下已经把陛下训导忘得一干二净了。策王金鞭在此,太子殿下,希望您不要再让老夫失望。” 司马瑾声音平静:“军令状不是儿戏,国老,本宫知道您不喜欢小叶子,但本宫也有一句话:南山可移,楚叶不可动。” 他说完这些话,外袍一脱,直接闭起了眼睛。 楚叶摸了摸下巴,这个蠢货,堂堂一国之储君,难道还不如一根死人留下的鞭子么? 眼见的金鞭对司马瑾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楚叶上前一步,一把将鞭梢顺到了手里。那鞭子当空飞舞,好像燃烧的蛇信,她抓住它,掌心登时一阵灼热。 “不就是军令状么?我立又何妨。” “小叶子!”司马瑾刷地睁开眼睛,“你疯了!” 宋国老收起鞭子,叫人呈上纸笔、印章,司马瑾欲拦,楚叶暗暗踢了他一脚,低声道:“信我。”于是他不动了。 楚叶执笔蘸墨,在宋国老面前正儿八经地立下军令状,然后很快和司马瑾离开了墨阁,乘上车撵绝尘而去。 路上,司马瑾开口:“你若是后悔,我派人……” “派人做什么?杀了宋国老?”楚叶双手懒洋洋地枕在脑后,抬眼看着天上的圆月,“放心,等我们从陵拓关回来,那老狐狸已经蹦哒不动了。” “你是说,国老会反?”司马瑾眉头紧锁。 “本来只是怀疑。”我道,“但他非要我立那劳神子的军令状,怀疑就变成了确信。” 我放下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他这样子,分明是肯定我不会把北夷兵主怎样,但他怎么知道我不会?” 司马瑾沉默了一会,又道:“即使宋国老伏法,可军令如山,古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你要我怎样为你开脱?” 我笑道:“开脱什么?宋国老倒了,军令状就是一纸空文。实在不行,你来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贬我的官不就完了。” 司马瑾一下子黑了脸:“我还真以为你有万全之法,说到底却是以身试法。” 他又叹气,反正他见到楚叶不是叹气就是皱眉:“我看看你的手,刚才竟敢这么抓鞭子,一定伤到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叶才感觉手上火辣辣的疼,低眼一瞧,左手掌心里横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再伸右手一抹,血珠就糊开了。 司马瑾“啪”的打掉她右手:“别动,回去我给你上药。” 楚叶偏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司马瑾,你以前可没有那么好心。记得几年前我在你的别院里中了一箭,你眼睛没眨一下就给我拔了,那血飚的。你他娘的真是司马瑾?” 司马瑾淡淡道:“人总是失去过才知道珍惜。” 无边无际的戈壁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上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数不尽的矛头耀月生辉,漆黑夜幕下灯火点点,兵将在迷宫一般的阵地中穿梭来往,却依旧井然有序。 千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营帐顶子以黄金铸成,帐前高高悬着一枝九旄大纛,显得颇为恢宏。 我撩开黄绸的帘子举步进入,司马瑾正站在这大帐的中央,负着双手凝视面前的沙丘图,图上红旗昭昭,星罗棋布。 “卿凭,你来看。”司马瑾向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他指着沙图上的一处道,“昨日我们就是在这里遭遇了北夷的小股军队,很显然,对方旨在尝敌。” 我道:“试探过,就该真刀兵枪见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可有应敌之策?” 司马瑾道:“这戈壁沙石茫茫,一片昏黄,我已派三千精兵埋伏战场,衽席掩之。两军冲锋之时,伏兵暴起,掷出马刺。北军不战自乱,我等再乘胜追击。” 我道:“若北军也有伏兵呢?” 司马瑾道:“前军佯作冲锋,后军两翼包抄,避开中路埋伏。” 我道:“若北军埋伏两翼,双面夹击呢?” 司马瑾道:“马尾缚帚,先锋探路,伺机而动。” 我笑了笑:“如果对手是南沂,你已有了必胜之算。但如今却还不够。” 我伸手轻拂,一座座沙丘拔地而起:“可曾听过蜃楼一说?” 司马瑾道:“略有耳闻。” 我道:“戈壁自古是蜃楼多发地,依据天象,明日有雨。天时地利两全,这人不和,简直天理难容。” 司马瑾道:“你想怎么做?” 楚叶道:“蜃楼幻象原本稀有,即便万事具备也难以催发,但有了奇阵的辅助,我不但要它出现,还要放大千万倍的效果!” 司马瑾一怔:“阵法,你…………” 楚叶佯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道:“此阵我以前从未施展过,今日却正好适用。道家曰:‘一生万物’,一人幻化为四,四人幻化为八。入阵者虚实莫辨,有四面八方受敌之感。幻影重重,真身却隐藏在山石之后,当然,这山石也是幻化而成。” 我指着沙丘中的高地:“要想窥出破绽,必从高处俯视,所以这几个制高点,你要抢先占据。” “我知道了。”司马瑾微微颔首,他眸中带了一丝诧异,“你的毒解了?” 我应了一声:“嗯。” 要是告诉他没有,得靠血饮启阵环,他一准不让我布阵。 司马瑾道:“那为何身子还那么差,武功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我斜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快的事。” 司马瑾凝视着我,像是在思考话的正确性,我暗道言多必失,袖子一甩:“走了。” 五更时分下了一场短暂的雨,长夜将尽,西晋帝京方向的天空泛起鱼白。渐渐地露出红日,翻滚的火烧云与远处重重屋顶连成一片。一只孤单的飞鸟冲进璀璨的光芒里,被烧融了身影,如同永生。 楚叶孤身策马立在高高的沙冈之上,下方是对垒的两军。茫茫戈壁像历经千古的羊皮卷,流沙宛似磅礴海洋,掺杂着锋利的砾石,偶尔有一截风干的杨木安静躺在沙中,听风过的呼啸。 西晋一方,前军先锋由司马瑾统领;左军由陆湛统领;右军由于让统领。前、左、右三军各是三个万人队,后军六个万人队准备应援。再观北夷,人数、装备都与西晋旗鼓相当。 令中军点鼓三通,号角声响,战鼓惊擂,前阵发喊,向前冲去。驰出数里,与北军前军短兵相接,北军果然也是试探,真正目标在于侧翼。 于让陆湛果断放马,一时尘土飞扬,北军极为谨慎,大军伏于山后,按兵不动。 两人似是中计,纵马而越,率军挺进。北军将领见状大喜,一跃而出,先切后路,成合围之势,将西晋左右二军紧紧锁住,逐个击破。 眼见形势偏颇,就在这时,战场景象忽地一变,西晋人马生生多出十倍,各处山石变幻,恰到好处封死了北军的进攻路线。不备之下,北军左右驰突,登时溃乱。 司马瑾乘胜追击,一时烽火弥天,箭如蝗发,刀剑闪动,烟尘之中铁蹄奔践,血流成河。 激战了半个多时辰,数万名士兵轮番冲击,司马瑾部下数万精兵伤亡约有千人,北夷敌兵死亡万数。放眼望去,沙石上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楚叶算了算时间,北夷的兵主也该找出破解迷阵之法了。 果然,身后传来了嗒嗒的蹄声,来人过百。我牵着马绳缓缓转身,抬眼看向带兵纵马上坡的首领,微微一笑:“娘亲,别来无恙。” 一声暗银盔甲,一匹枣红俊马,长枪映日夺目,眼眸沉静如海,楚叶面前的楚箫儿虽是女将,却也鹤立鸡群,端的是一瞥惊鸿。 楚箫儿注视了楚叶良久,开口道:“阿叶,你的毒解了?” 楚叶摇头,伸出右手,捋起袖子,腕上有一条凝血的刀口:“血饮启阵环。” 楚箫儿偏过头:“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回西晋。” 我只一笑,问道:“叶离师兄呢,他怎样了?” 楚箫儿淡淡道:“杖责一百,锁于葆宫。” 楚叶叹气:“放了他吧,叶离师兄是闲云野鹤,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会入朝为官。我也曾想将他留在西晋,委实不该。” 楚箫儿淡淡道:“这要看师兄的意思。” 我翻身下马,缓缓走向楚箫儿:“是师父的意思,还是独孤丞相的意思?” “站住!”一阵金属交接的脆响,楚叶与楚箫儿之间顿时横了无数刀戢。 楚叶扫过北夷一众将士,重新把目光落到楚箫儿身上,淡淡笑道:“娘亲,其实你也来错了地方。” 楚箫儿微怔。 楚叶道:“破阵之法,的确是登高而望。但这里真的是制高点么?” 楚箫儿身边的一位副将恍然大惊:“幻象!” 楚叶点头:“倘若真是高地,东陵怎会不派人严守,却留我一个废人在此?” 楚箫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身边的副将先一步叫起来,急道:“不好,北军大难!楚将军,快将此人拿下,逼其破阵!” “阵法一旦启动,谁也破不了,只等时辰一到,自动消散。”楚叶不疾不徐道。 楚箫儿握紧了缰绳,视线落在战场中央,眉头紧锁。 “楚将军,”一位北拓副将拱手道,“此人精通阵法,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应当趁早拿下,押往北夷,再作定论!” 楚叶看着楚箫儿,在瞒着司马瑾布阵见他一面之前,她就料到这必然的一步。一旦到了北夷,她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到那时她将面临的是真正的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但同时,机遇与危机并存。北夷朝堂自古以神秘著称,不论在北夷的哪个角落,总有她所能得到的有用信息。何况,她不能让叶离师兄一人锁在冰冷的葆宫。 去,也好。不去,也罢。全凭她亲娘如今的决断。 楚箫儿把视线从战场收回,看了我一眼:“传令下去,立刻撤兵。此人…………” 她闭了闭眼,策马掉头:“带走。” 几位副将相视一眼,下马上来拉她,楚叶反手在雪青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去找司马瑾。” 山坡不陡,雪青长啸着冲了下去,一名副将惊叫:“别让马跑了!”,同时张弓搭箭,瞄准雪青的背影。 楚叶心中微凛,侧身而拦,箭矢“嗖”一声擦过手臂,射了个空。再看雪青,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叶心中一定,司马瑾看到雪青,必然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马没了,几位副将无可奈何。他们一行皆为骑兵,不可能让楚叶一个人在地下行走,楚箫儿便派人牵了一匹备用的粽马给我,由两位副将一左一右随行监守。 下了半坡,绕过一片狼藉的中央战场,楚箫儿带人回到了北军的后方营地。路上楚叶闻知左右两位副将分别叫赵光、周其。 北夷这次惨败,上上下下焦头烂额,楚箫儿却波澜不惊,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重整旗鼓。我被带到营地没多久,就听见教场上传来震天喊声,士气一片高涨。 楚叶在营地之中还算自由,只是走到哪里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跟随。北夷的兵营与西晋格局类似,前兵后粮,主将居中,四面设有箭塔,明哨虎视眈眈。楚叶被安置在火头营旁边,午时越来越近,众人已经开始在打理伙食。 向左依次穿过步兵营、主将营和骑兵营,容纳数万士兵的宏大教场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多如蝼蚁,在视野中层层相叠,一望无际。 此时此刻,数万将士神情肃穆,鸦雀无声,他们共同凝望着一个方向,那座高台,屹立着我天神一般的娘亲的地方。 缓缓地,楚箫儿开了口:“此战败北,将士损失五万余人,我楚箫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军对战,指挥不当,从而入阵太深,悔无所及。” “传令,本将领责一百,自今日起,职降一级,以儆效尤。”楚箫儿扫过众将,“立刻执行!” 一百杖,即使楚箫儿内力深厚,完全挨下来,至少去掉半条命。 数万将士“哗啦啦”地跪了一地,但在楚箫儿沉静的目光中愣是没有喊出一句求情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楚箫儿收战矛,解战甲,一身银装卸下,楚才看见她白衣上数不清的血迹。 北军惨败,身为先锋主将,娘亲怎么可能不受一点伤? 058 晋封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母……母妃……”司马荣看着方贵妃越发阴狠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方贵妃自知吓到了皇儿,连忙恢复往常的慈母面容。 “什么嫡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被记到皇后名下罢了。”看着司马荣依旧有些担忧的神情,方贵妃再次道:“就算有嫡子的底气有怎么样,你经营多年,哪是司马瑾那个纨绔追的上的。” 司马荣一听这话,瞬间放下了心。他朝方贵妃一拱手,“母妃说的是,是儿臣魔怔了。” 方贵妃连忙将他扶起,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她拍着司马荣的手说道:“再说了,夺嫡看的可不仅仅是皇子的能力如何如何,更是要比皇子的母族势力。皇后再怎么尊贵,郑国公府日薄西山,哪里是能和定远侯府相比的?” 说起定远侯府,司马荣又皱起了眉头,“母妃,舅舅他……是不是对儿臣有什么意见。” 方贵妃常年处在深宫,自然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可既然司马荣已经这么说了,就代表自己哥哥那边确实出了问题。 她想了想,道:“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家都是血亲,你舅舅他怎么会对你有什么意见。” “可是……” “许是最近桓哥儿的事儿,哥哥他心中难过,一时疏忽了你。你莫要放在心上。”说到这,方贵妃顿了顿,而后提议道:“这样吧,改日我请嫂嫂进宫坐坐,问问情况,也算是安了你的心。” 司马荣大喜,连忙行礼道:“那就多谢母妃了!” 方贵妃笑逐颜开,又将司马荣拉回身边。一边拍着他的手,一边语重心长。 “皇儿啊,母妃的后半辈子,可就指着你了。” 司马荣反握住方贵妃的手,“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不负母妃期望!” …… 城郊的行宫中,楚叶和司马瑾自然是无从得知宫中的多方博弈。二人将一路上从各地搜罗出来的小玩意儿摆在地上,任由楚杉挑来拣去。 “小叶子,这次回京,父皇必有重赏,只是这样恐怕还不足以与我那两位皇兄相抗衡。” 楚杉挑了鲁班锁递到楚叶的手中,楚叶一边掰着,一边回答道:“那是自然。殿下的名声差的很,若想尽快要世家大族的效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不如多多想点办法,让那些原本依附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世家觉得这二人不值得他们尽心来得快。” “咔哒”一声,那鲁班锁便分成了几个木块儿,静静地躺在楚叶的手中。 楚杉一脸崇拜地望着楚叶,楚叶被她盯的饶有自豪,有熟练地将那鲁班锁装了回去。又是引来楚杉的一阵崇拜。 “你说的倒是个办法,”司马瑾不甘人后,从地上捡起一个九连环,随后摆弄了起来,“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那些世家既已择主侍奉,定然已经是经过了多方考虑,你要如何让他们对自己的主君失去信心。” 司马瑾话音刚落,手上的九连环便应声而开。又是将楚杉崇拜的眼神吸引了过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楚叶将手上的鲁班锁放在桌上,“这些世家大多环环相扣,指不定谁和谁就是八竿子打不找的姻亲,只要动了一个,必然会引起其他世家的反弹。可唇亡齿寒,也是这个道理……” 司马瑾又将那九连环装了回去,听了楚叶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你是说……” “是啊,会试将至,今科赶考的考生也差不多该到帝京了。” “科举由来已久,考试期间的贪污痹症也是沉疴宿疾。”司马瑾冷哼一声,“帝京中的世家,能有几个是干净的。” 楚叶望向西边——那是帝京的方向——硕大的太阳正缓缓落下,日暮西沉,是难以更改的事实。 “若是消息没错,今科的主考官恐怕就是宋国老无疑了。” 这位宋国老可不是宋瀚飞那样的小小御史。两人不过是凑巧同姓,毫无关系。这位国老在先帝当政时备受重用,今上继位后,宋国老的几条谏言也同样作用不小。因此今上特意赐他在宫中居住,还为他专门划出了座宫殿,赐名墨园。这位国老不站队,不择主,只效忠于皇帝。这也让今上对他十分信任。 如今的朝堂之上,两位有权利的皇子正在夺嫡,用这位两朝国老做主考,恐怕也是皇帝多方考虑的结果。 然而可惜的是,宋国老只有一个,主考官之位他当了,可剩下还有十位副主考呢? 宋国老这样的人,找出一个都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要找出十个来?! “你打算怎么做?”司马瑾不由得问道。他不是没有安排,只是他着实好奇,楚叶会如何布这个局。 楚叶看他一眼,不屑道:“你不是已经找好了蒋尚书,陈侍郎还有沈阁老吗?” 司马瑾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你都知道?” 楚叶白他一眼,“你要有自己的人,却有不能太过明显。无论是蒋家,陈家还有沈家。他们明面上的关系不是与大皇子更加亲近,就是与五皇子更加亲近。可实际上,他们都和郑国公府有着姻亲关系。郑国公府是不如往昔,可只要中宫一日姓郑,郑国公府就绝对会屹立不倒!” 司马瑾乐的直傻笑。 “小叶子啊小叶子,我是真的捡到宝贝了!还是个大宝贝!” 唉! 楚叶看着他这副样子,内心哀叹不已。她有时候都怀疑司马瑾到底是不是司马瑾。怎么有的时候精明的连她都自愧不如,有的时候又幼稚的可怕呢? 她瞥着司马瑾手里的那个九连环,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其实是上了贼船。 二月初三,在城郊行宫中住了两日的一行队伍总算是进了皇城。皇帝亲上城楼为一众人马接缝,而后又名孙庭玉宣读了圣旨。 司马瑾正式从一届小小皇子晋封为相郡王,封地相州。楚叶也从礼部侍郎成为了礼部尚书,正式迈进入了六部中枢。至于那两个倒霉的副使也得了不大不小的晋封,总归是没有吃亏。 回到帝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楚杉那个小丫头进宫拜见皇后。 皇后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绣仙鹤的袄裙,下配正红圈金马面。头戴九羽凤钗,更是连妆容都精致了几分。她鲜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可要不得今日心心念念的儿子回京,如此大喜的日子,她自然不可能穿一身素衣接见。 只是看到楚杉这个不到五岁的小丫头时,饶是见惯了诸多大场面的皇后也不由得怔住。 她将司马瑾拉到身边,蹙着眉头,小声问道:“你这是……外面的孩子?” 虽然司马瑾对外一直宣称楚杉是他的私生女,可真当皇后娘娘这样问起时,他还是有些尴尬。 “母后,在您眼中儿臣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这么说,这孩子就不是他的私生女了! 皇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对于皇后而言,司马瑾有了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司马瑾将近及笄,却还是没有个房中人。要知道,大皇子在他这个年纪,连庶长子都有了!她只是怕自己皇儿被哪个心思重的女人骗了,平白留下把柄。 若是叫司马瑾知道皇后心中所想,指不定要如何高兴。毕竟皇后心中的那个“心思重的女人”,就是朝堂之上的礼部尚书楚叶,楚大人啊! 别人不知道,但是当初在枫华城,他帮着楚叶上药的时候,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白白的一条裹在胸前,可不就是在故意隐瞒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司马瑾不由得回想起楚叶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 “殿下需要的是一个孤臣。无论殿下的手下有着多少的幕僚谋士,他们都会在帮助殿下的同时存有一份儿私心,他们都有父母要孝,妻儿要养。无论怎样忠心的谋士,都逃不过家族的人情要帮。可楚叶不同,楚叶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无家无室,孑然一身,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这样的人,殿下用起来不是更加得心应手满?”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她的条件。 他也确实答应了。不是因为她的那番“无忧论调”,而是因为他单纯的想要看看,楚叶到底是否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有用。 他倒是没想到,楚叶还真的是一个有用的谋臣,对于她,他反而多了些不同于下属的感受——纵然他嘴上从一开始就说将楚叶当朋友,可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不过是主君对谋士的客套话罢了。 想到楚叶,司马瑾的双颊不由得红了起来。 皇后看着自家皇儿脸红的样子,脸上也逐渐的带起了笑容。看起来,他们家小七也已经心有所属了,也不知道是那家姑娘。外人都传她家小七纨绔不堪。可在她眼里,她的小七对她孝顺极了,只是年纪尚小,心思单纯罢了。可毕竟身份高贵,是皇家的嫡子,她是在担心,自家这个傻小子被人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呢! 想到这,皇后又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司马瑾的手,“瞧你这副思春的样子,快跟母后说说,是哪家的姑娘!”母后也好帮你把把关。当然,这后半句皇后并没有说出口。 司马瑾面色尴尬,楚叶如今以男装示人,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将她带进宫给皇后看,更不能揭穿她的女儿身份。若楚叶的男装打扮只是随意玩玩还好,她如今身为朝廷的二品大员,若是被人揭穿实际上是个女儿身,最好的下场也要被治一个欺君之罪! 司马瑾正想随意编个理由,含糊过去,却突然听到外面小黄门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059 小杉杉成县主啦!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皇帝怎么来了! 皇后与司马瑾对视一眼。 为示恩宠,皇帝不只亲临城楼为众人接风,还特意在宫中设宴,以慰劳使臣们出使辛苦。 这个时候,皇帝明明应该是在前殿中与人共饮,如何会出现在皇后的清宁宫! 来不及多想,皇帝的仪仗已经迈进了清宁宫的大门。、 司马瑾连忙从皇后的身边站起,拉着正和宫女们吃糕点的楚杉恭立一旁。 “皇后,你是不知道小七这次在东尧,给咱们西晋挣了多大的脸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皇帝心情大好地迈进了殿门。 众人连忙行礼:“参见陛下(父皇)”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大步走到台阶上,在主位坐了下来。 宫人们连忙搬来另一个椅子摆在皇帝的身边,让皇后坐下。 皇帝兴致正高,还没等皇后坐好,便拉着皇后的手,满是欢喜的表扬道:“方才在宴会上,老大问那出使的主使副使,小七有没有任性,给他们添麻烦。你知道那个主使怎么说的!”皇帝学着楚叶的样子接着说道,“七皇子殿下是少年有成,不紧没有给使臣队伍添什么麻烦,反而居功至伟,让东尧和北夷使臣的诸多暗箭半路折返,大大地挫了两国的锐气!” 听着皇帝毫不遮掩的表扬司马瑾,皇后更加高兴了。 她的小七最是能干,哪里像是外面传言的那样纨绔不堪,不成大器! “你是没有见到那主使说完,老大的脸色。一个郡王的爵位,就让他这样眼红,将来置顶也成不了什么大气!”皇帝冷哼一声,略有不满。 这话就不是皇后能接的了。且不说后宫不得干政是西晋祖训,大皇子是皇帝的长子,生母贤妃更是李家的嫡女。皇帝的儿子,皇帝可以是打是罚都是人之常情,可她并非大皇子的生母,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皇帝一样毫无顾忌。 更何况离开在士林中地位超然,若是得罪了李家,对他的小七指不定有多大的影响。 见皇后不接话,皇帝皱了皱眉,她也知道皇后的顾虑,可贤妃地位再高贵也贵不过皇后去,皇后这般小心谨慎,反倒是让他这个做丈夫的有些心疼。 “皇后……”皇帝正想开口,便听司马瑾桀骜不驯的声音从旁想起。 “父皇!此次出使并非儿臣一人之功,使臣团的持节正使楚叶也是劳苦功高。儿臣初次出使,刚到东尧国境时甚是失礼,多亏了楚叶能言巧辩,才将儿臣的诸多失礼之处掩去,反而成了为国争光。” 皇帝抬了抬眉,方才在殿上反驳大皇儿的人,好像正是这个叫楚叶的持节正使。他暗暗点了点头,七皇儿说的不错,找个叫楚叶的确实是个能言善辩之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之前在朝堂之上,没有听人举荐过他。 想到这,他不禁开口问道:“不错,这个叫楚叶的,确实是个好苗子。我记得,他还是皇儿你举荐的吧!” 听了皇帝的话,皇后不由得有些焦急。怎么听起来,皇帝是在质疑小七结党隐私? 朝堂之上最忌成群集党,若是皇帝今日的话传扬出去,要叫旁人如何去想! “陛下……” “回父皇,举荐楚尚书,的确是因为儿臣的一己之私……” “小七!”皇后急了,连忙朝着司马瑾使眼色。 司马瑾确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解释道:“朝中百官都知道,出使别国不是个好活计。因此大多避之不及。而楚尚书……”司马瑾自嘲一笑,“是因为楚尚书打了儿臣一拳,儿臣想要报复!” 报复? 皇帝来了兴致,“你报复他,就是举荐他出使?” “回父皇,正是!”司马瑾大方承认。 “小七啊小七,你让朕说你什么是好!”皇帝抚掌而笑,“你这是给国家,给朝堂报复出一个好苗子啊!” 司马瑾来者不拒,将这份夸奖收入囊中,“儿臣多谢父皇夸奖!” “说起来,儿臣这次出使,还给父皇带回来一个皇孙女呢!”司马瑾接着说道,顺便将楚杉推了出去。 楚杉一直都记着进宫前楚叶的诸多嘱咐,像模像样地朝着皇帝叩头行礼,“民女叩见陛下!” 皇帝见着楚杉这么个小女孩不由得怔住。他早在宴席上便听到小五说,司马瑾带了个女孩进宫,却没想到,司马瑾所带的女孩,竟然是个四岁的小丫头! “父皇,儿臣等人出使途中,意外见到这个小丫头被人胁迫,卖身行骗,儿臣见她可怜,便买下了她,认作了女儿。”司马瑾绝口不提将胁迫小杉的恶棍活埋于枫华后山一事,纵然他是皇子,也不能罔顾法纪,杀人行凶。 “原来是这样……”皇帝喃喃道。 皇后就坐在皇帝的身边,听了这话,掩唇一笑,半开玩笑地开口:“可不是吗,小七刚带着这小丫头进来的时候,臣妾还以为是小七在外面被人骗去,带回来一个私生女呢。” “哈哈哈哈!”听了皇后玩笑话,皇帝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他仔细一想,小五的话中绵里藏针,明里暗里说着小七行为不检点,品德有瑕,他竟然还信了去。如今看来,反而是他误会了小七。 这样想着,皇帝的心中直接个司马荣减去了一分。看向司马瑾的眼中还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愧疚。 司马瑾也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帝眼中的愧疚。 他看了看楚杉,语带心疼地提醒道:“父皇,您瞧瞧,儿臣的干女儿还在地上跪着呢。” 皇帝没有说起,楚杉自然还在地上。 “对对,小丫头也是个实诚的,朕没说起来,这头就一直在地上磕着。快过来让朕和皇后瞧瞧,额头是不是都红了。” 楚杉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眼司马瑾。司马瑾目光柔和,示意她可以去。楚杉这才起身,朝着皇帝走了过去。 皇帝将这二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心中暗暗赞许着司马瑾教导有方。 “小七也是,父子之间哪来的那么多礼数,一路劳累还站了这么久,赶紧坐下。” “谢父皇。”司马瑾恭敬行礼,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做好。可还是不禁腹诽道:天家无父子,我哪里敢将您当作父亲? 司马瑾在坐在椅子上,看着小杉一步一步地走着,满是心疼。 楚杉年纪小,又在地上跪了那么长的时间。骤然起身,恐怕双腿还是麻的。 皇后看到自家傻儿子的表情,不免出言调笑道:“陛下您瞧瞧小七那眼神,好像是怕咱们把这小丫头吃了似的。” 她说完,便站起身,亲自将楚杉抱在了怀里,又回去坐下。 司马瑾感激地看着皇后。 皇后心疼地揉了揉楚杉泛红的额头,“瞧瞧这丫头,本宫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着,皇后将楚杉的头偏道皇帝那一侧:“陛下您瞧,直接就把脑袋往地上撞,也不嫌疼。” 还没等皇帝开口,楚杉稚气的声音便想了起来:“爹爹说了,陛下是天子,给陛下磕头,就是给上天磕头。上苍感到小杉的诚意,自然会保佑西晋江山千秋万代,陛下万岁长青!” “你爹真是这样说的?”皇帝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眼尾的余光还扫向了在下面坐着的司马瑾。 “哈哈哈哈!”皇帝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次这样畅快地笑出声了,“小七啊小七,你这一趟出使,不禁给朕推选出了一个得力的臣子,更给朕带回来一个可心的孙女儿啊!” 常在宫中行走的小孩子大多是世家子女,家族精心教导,明明不过几岁,却比猴儿还要精上几分。见了自己这个皇帝更是畏大于敬,哪里会说出这样稚气的话来。这个小丫头着实可爱,对他的胃口! 皇后对于楚杉也是喜欢的紧,恨不得将她养在宫中,陪自己这个老太婆作伴。 司马瑾更是高兴。以前虽然他都是对外宣称,楚杉是他司马瑾的孩儿,可没有皇帝承认,没上皇家玉牒,谁也不会把小杉放在眼中。如今皇帝的口中亲口说出了“孙女"二字,这件事一旦传言出去,定然再也没有人再敢看轻小杉半分。 他正想开口上前谢恩,就又从皇帝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更大的恩赏! “皇后啊,朕看这丫头可爱伶俐的紧,小七出使又有大功,不如赏她一个爵位,以后也好时常进宫陪伴你。” 这个“她”指得当然是皇后怀中的楚杉。 此话一出,就连皇后都不免有些惊讶了!西晋对于爵位的分封十分严苛,楚杉不过四岁便能得一个爵位封赏,这可是大大的恩典! “陛下!”她喃喃道开口,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喜欢孩子,可是却被伤了身子,一辈子都无所生养。就算皇帝将司马瑾记在了她的名下,可那时候的司马瑾早已经过了粘腻母亲的年岁。如今见到小杉,一片慈爱之心更是被激起,这孩子又是小七的养女,她更是十分喜欢。 没想到…… 没想到陛下竟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愿意赏出一个爵位来给这孩子做脸! “臣妾叩谢陛下隆恩!”她将小杉放在地上,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司马瑾也赶紧起身,朝着皇帝叩了个头。 楚杉一派天真的样子,但见自家爸爸都跪在了地上,也赶紧跪下,口称谢恩。 她这一副识礼乖巧的样子,让皇帝更加喜爱了。他当即便换来孙庭玉:“庭玉,传旨,相王府养女……” 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司马瑾。 他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姓名呢! 司马瑾赶紧贴心回答:“姓楚名杉。”说完,他还贴心的解释了一句,“这孩子是儿臣与楚尚书一同收养的,为了方便,便随了楚尚书的姓氏。” 楚叶在皇帝心中的印象极好,因此对于这一点也没有什么意见。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相王府养女楚杉,柔嘉居质,性行温良,念皇家之威仪,特封其为正二品县主,封号乐安。” 乐安县属相州,正是在司马瑾的封地之中。说起来也正好正了楚杉的名分。 孙庭玉连忙记下皇帝的吩咐,只等皇帝回宫,便命内务府赶紧准备下去。 皇帝今日兴致大好,再加上楚杉天真烂漫,妙语连珠,又连连赏了她一柄如意,几匹锦缎。等到这丫头随着司马瑾出宫回府的时候,已经妥妥成了一个小富婆。 今日的清宁面圣,以司马瑾暗戳戳给自己的连个皇兄下了绊子,以及楚杉混来个县主封号完胜收场! 060 以后我养你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出了宫,司马瑾仿佛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也有一座王府的事实,带着小杉一路向楚叶的府邸而去。 楚侍郎成了楚尚书,楚府的牌匾随之而换。原本描着银边的黑木匾额也随着楚叶的升官漆上了棕底。司马瑾看着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将那木匾架在乳钉上,脸上不由得咧开了花儿。 下人们在看见司马瑾地那一刹那便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就连站在梯子上的几人也匆匆忙忙地将匾额架好,下到地上,对着司马瑾躬身行礼。 司马瑾随意地抬了抬手,又大方的将从袖中掏出钱袋,交给了管事的:“喏,赏你们的。” 管事忙不迭地结果,又朝着司马瑾打了个千,口中谢赏。 楚叶的府邸,司马瑾可不是第一次来了,也不需要人领着,颇为熟稔的走到了楚叶书房之外。 “小叶子!”他高兴的嚷道,“你不知道,小杉这丫头有福了!” 木门从里面被拉开,此时的楚叶已经换下了一身礼服,身着竹青色绣云纹的圆领袍。头上别着一根乌木簪。手上拿着卷竹简,一副世家公子的儒雅模样。 “相王殿下。”楚叶躬身行礼,面上却也不免带笑, “爹爹!”还没等司马瑾说话,楚杉那丫头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楚叶的身上,抱着楚叶的大腿,笑吟吟地脸上还点缀的两个小酒窝,瞧起来可爱极了! 楚叶亲昵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顺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爸爸说你有了大福气,还不快和爹爹说说,是什么样的大福气。” 楚杉歪着头,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面上带着一丝狡黠。 “皇上封了小杉一个什么县主爵位,还有封地什么的。爹爹,以后我养你!”她拍了拍楚叶的肩膀,说的很是大气。 这也是楚叶没有想到的。皇帝给了司马瑾郡王的爵位,竟然还给了小杉一个县主。 想必这小丫头定然是机灵的很,讨了皇帝皇后不少欢心。 司马瑾也凑上前来,慈爱地摸了摸楚杉的小脑袋。 楚叶知道司马瑾这是有话要单独与她讲,唤了一声:“兮回。” 兮回连忙从房中走了出来。 楚叶并不拘束着她,也没有要求她要与尚书府婢女的衣着配套。可兮回自己的衣服多为劲装,楚叶便做主,请人拿着几匹布料,到帝京中最为有名的几家店铺,给兮回做了几件精致大方的女装。 兮回上着淡粉色四合云纹绣花袄,下配素色挑线云纹马面裙,外面罩着一件绣梅花的对襟斗篷。她看起来有些不习惯,时不时还嫌那上衣的袖子碍事,索性将袖子绕在小臂上,又找了两根绳子将它们绑的结结实实。 对于兮回的行为,楚叶无话可说。她看着兮回又将袖子绑起来,只叹了口气,便将楚杉抱给她。 “兮回姐姐!” 楚杉也很是喜欢这个能带她飞高高的姐姐,张开双臂迎着,任由她将自己抱到了后院。 楚杉和兮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楚叶搓了搓手,对司马瑾说到:“殿下,我们进去谈吧。” 司马瑾这才意识到,因为在室外待的时间过长,又抱着楚杉那样长的时间,双手指尖已经冻的泛红。 他上前一步,将楚叶的双手紧紧握住。低下头,朝着那双手呼了口气。 仿佛有一只春天的小鹿,追逐着蝴蝶在楚叶的心中乱撞。 她的脸红了。 活了两辈子,楚叶还是第一次这样。她下意识地朝着左右望了望,急着想要挣脱开司马瑾。司马瑾反而抓的更紧了。 “别动。”司马瑾语气严肃,“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护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凛冽,楚叶的脸更红了。 她虽然占着一具十七岁的身体,内里却已经是二十七岁的灵魂了!被一个小自己近十岁的男人训斥,楚叶连想都不敢想! 可这件事偏偏就成真了! “司马瑾……”她小声道,“你快放手!” 楚叶用力地想要将手抽出,可司马瑾的手掌上像是涂了胶水一样,无论她如何用力,对方的手还是牢牢地黏在她的手上! 楚叶就这么心惊胆战,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是不是扫视着周围,生怕有下人闯进来,看到如此尴尬的一幕! 司马瑾将手张开一条小缝。看着楚叶的双手回复血色,这才满意地停下。但他却依旧拉着楚叶的手,直到进了屋子,将门窗关好。 楚叶依旧红着脸,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地喝着茶水。 “哎呀!”她双手一松,茶盏应声而落,掉在地上瞬间破成碎片。 司马瑾转着头,正好见着茶水顺着地上的石砖缝隙流着,不多时便流了满地的情形。 楚叶忸怩地坐在椅子上,脚下是满地的碎瓷片,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见着司马瑾转头,她紧张地搓了搓双手,“是茶水……茶水太烫了!” 楚叶这样说着,只觉得自己的双颊与落在地上的茶水一样滚烫。 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她的祖父,桃李满天下的楚老太爷都曾赞过她“青云不稳名逾重,云仍儒雅故依然。”,虽然年纪尚小,但成熟稳重,并不下于她的父亲。可现在,她竟然在一个时辰之内连连失态。 仔细想来,每当事情涉及到司马瑾的时候,她引以为豪的稳重自持就瞬间化为云烟!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司马瑾,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 司马瑾仔细地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却也不忘提醒楚叶道:“小叶子,你晚上起床喝水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穿鞋子,小心划伤了脚。” 楚叶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即张口问道:“殿下有事要与楚叶说,不知道到底是何事?” 司马瑾这才想起来,他是有正事要与楚叶商议的! 他将碎瓷片放在另一个完好的茶盏中,“父皇会将小杉封为县主,也是我没能料想的事情。只怕明日圣旨一下,小杉在相王府便不再安全了。” 楚叶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请皇上收回成命?” “小杉身世尴尬,有了县主的爵位,对她有益无弊。更何况,父皇和母后也是真心喜爱她的……”司马瑾顿了一顿,“她虽说有了这个封号,可毕竟没有上皇家玉牒,就算我将来大业未成,总不至于连累她再去过以前的日子。” “你这是不相信我?” 司马瑾却看到很开,“你也说过,夺嫡之事凶险万分。我既然已经决定夺位,日后便定会与那两位皇兄撕破脸皮。我身上有着嫡子的名分,郡王的诰封,想也知道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父皇老了,谁知道……” 楚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当听到司马瑾的口中说出“大业未成”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不由得升起一股烦闷。 空气霎时间沉静了下来。就连屋外的风都仿佛感知到了屋内二人所讨论的事情事关重大,因此也不再卯足了力气吹着院中的枯枝,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楚叶也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司马瑾的话。她摆弄着手指,想了想,开口道:“司马瑾,你若是输了,答应我的条件可怎么办?” 什么?! 司马瑾瞬间黑了脸,面色阴沉的朝着楚叶望去。 楚叶眨了眨眼,满脸的无辜。 司马瑾的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若是他输了,楚叶首先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他的性命吗! “小叶子,你为何对东尧的天下有如此深的执念?东尧那一亩三分地,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它当然重要! 楚叶在内心呐喊。 那是他们在他们楚家世世代代的先人辅佐之下,所创造出的秀丽江山! 可楚叶不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她如何能告诉司马瑾,西晋的礼部尚书楚叶,与东尧的先皇后楚叶有着同样的灵魂! 她只能故作高深地,弯起嘴角,淡笑不语。 司马瑾满是挫败。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楚叶的眼里还是没有他! 他咬着牙,硬声说到:“那就只能劳烦楚尚书,好好的辅佐本王了!” 楚叶认真的点了点头。 为了她的条件,她当然会拼尽全力将司马瑾拱上那个至高之位。 不过她仿佛听见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无故叹息。并且对楚叶的不开窍充满了鄙夷。楚叶不禁疑惑。她怎么了,有什么好鄙夷的! 她甩了甩头,重整旗鼓,开口讲到:“那么为了我们的大业,相王殿下不如好好选一选这十个副主考里,还有哪个位置能安插上我们的人!” 司马瑾瞪了楚叶一眼,“不知道。” 楚叶被他瞪的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明明是在为他的未来铺路,怎么这位老爷先不乐意了!好吧好吧,她承认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不过天地良心,她现在可是真心实意要把帮司马瑾的! 楚叶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上拿起纸笔,却半个字都没有落下。她是有心帮司马瑾好好挑拣挑拣,可司马瑾藏得实在太深,就连浮生阁都查不出来,到底哪些是他这位七皇子的人。这不是逗她玩呢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一排名字,而后随手将笔扔进笔洗。 “司马瑾!”楚叶实在气愤,连尊称都不要了,“你快来看看,到底哪些是你的人!” 司马瑾走到楚叶身后,与楚叶的身高差不多,只比她稍稍高出半个头。此刻站在楚叶的身后,呼出的热气正好打在她的耳后。让楚叶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他从笔架上解下一只笔,只在笔尖沾了墨汁,在楚叶写下的一排人名之上,划下了一个大大的叉! 楚叶看着那个大大的叉,心中怒火更盛。 这个该死的司马瑾! 司马瑾又学着楚叶的样子,将那笔扔到了笔洗之中,趁着她发怒前,在楚叶的耳后小声说道:“楚尚书不是说他们都难以抗拒族人的人情。科举大事,还是请孑然一身的尚书大人,多多费心吧!” 061 帮你把人看好了!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恨不得把墨汁泼他一脸。 多多费心,她现在不就是在费心么!难不成,司马瑾还想让他亲自下场不成! 与前朝不同,西晋的取士制度是察举与科举并,而又以科举制度为主。察举制分为常科和特科,两科举士皆与地方长官的喜好有着莫大的关系。常常有“举秀才,不知书。察廉吏,父别居”的情况出现。所谓的清白子弟一个个肮脏如泥,所谓的上等良将更是怯懦如鸡。 因此,自今上当政以来,察举制便由原来的两年一察举,改为了五年一察举,又设定了年龄的限制。可这类情况却依旧难以消减。楚叶命好,适龄时正逢改革,也不知道是怎么运作的,直接便被推举成了六品县令。没过几年便因为政绩突出,被举荐到了京中任职。 楚叶是个假的寒门子弟,可更多真正的寒门子弟没有银钱去疏通察举的门路,便只得寒窗苦读十数载,只等一朝科举及第,便能“一日看尽长安花”。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科举试题也好,进士及第也罢。世家公子为表自己的才学与能力,以及家族清白。大多都会选择下场考试。可饶是如此,那些寒门子能够金榜题名者也是少之又少。 “说不定那个什么李家婶子的儿子,就不需要再在帝京度上一春了。” 楚叶想起了那个她的那个同乡,不过是她掩饰的一时借口,没想到司马瑾竟然还记得。 她从司马瑾的身前避开,“殿下的意思,是要选用寒门子弟?” 司马瑾是个聪明人,相处下来,定然知道当初那封家书上所写的李家婶子不过是她一时借口,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来。现在竟然提了起来,就一定有他的打算。 果然,司马瑾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可楚叶却不敢苟同。 “殿下的意思楚叶明白,只是……” 司马瑾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寒家子没有家族拖累,没有混乱复杂的背景,可事实上,那些曾经寒窗苦读十数载的寒门子,一朝登榜及第,若非有极大的自制力,难免不会被那些官场陋习所吸引。再加上还要费心调教,楚叶只觉得得不偿失。还不如选用一些品性优良,家世稍稍干净一些的世家子——就比如是她在那张纸上所列出的那些人。 世上没有绝对干净的人,也正因为这一点,才给了上位者把柄,让这些人能够为他们所用。 “只是什么?”司马瑾反问道,“我还以为同样是寒门出身的楚大人会赞同我的想法呢!” 司马瑾觉得,他想要一个平等的世界。平等不就应当是从教育抓起吗! 楚叶摇了摇头,道:“殿下有所不知,如今这个时候,寒门已难出贵子。撇开别的不谈,只说学识眼界。世家子弟两岁开蒙,三岁便有家中请来的先生细心教导。上等的人家更是会时不时请来举世大儒过府讲学。平时的策论更是由父祖以朝中国事考核。这些朝堂中事,那些寒门子弟别说参与,就连接触都接触不到!殿下若一心问鼎,单单是依靠这些全无背景的寒门子,是绝对不行的!” 司马瑾抿了抿唇,深邃的眼眸中还带有一丝,因为楚叶不能理解他的难过。 “小叶子,我心中最想要的并非是皇位,而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天下。皇位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实现抱负的踏板罢了。”司马瑾目光灼灼,字字铿锵。 楚叶微愣。她没想到,司马瑾竟还将这样的想法奉若至宝。 “我以为你出身寒微,也是会赞成我的。”司马瑾语气轻轻,很是受伤。 楚叶皱着眉头,觉得司马瑾简直不可理喻。她不由得出言嘲讽道:“殿下,您说您想要一个平等的世界,可实际上,您从一出生便与旁人不同,您的身体中留着皇家的血脉。这样的血脉便已经将您置于高位。有些东西,旁人需要奋斗数年甚至终生,可您只需要踮一踮脚尖儿便能碰到。说说眼前的,科举会试,若要殿下去考,未必会中!” 司马瑾咬着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楚叶的说的不无道理。若不是他以穿过来,就是个幌子的身份,有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无法做到。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楚叶并非寒门子。”楚叶的眼中充满了嘲讽,“楚叶可是个豪门贵族的私生女。虽没有长在帝京,但家境优渥,与一般的贫民百姓可大有不同!” 话一出口,楚叶就后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叶一听到司马瑾说什么“寒门”就大为恼火。却也没成想不经意间就将私密爆出。她最近实在是太缺乏警惕性了! 楚叶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楚叶确实是平民出身,与殿下这般高门公子自是不同。下官这庙是在太小,容不下殿下这尊大佛。竹子!”她扬声唤道。声音刚落,竹子便已经恭候在门外。 “殿下,请。”竹子硬着头皮说到。 如今他的主子可是楚叶。至于司马瑾…… 竹子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楚尚书待他也是极好的。 呜呜呜,做奴才好难啊! 司马瑾知道自己言语有失,想要解释却不想楚叶已经出言送客,他不好意思强留,只得跟着竹子出了去。 “那小杉……”出门之际,司马瑾突然回身,“这几日我那怕是会不太平,小杉那孩子,就要劳烦小叶子你照料了。” “小杉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用心照料。殿下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楚叶突然停住,抿了抿嘴,僵硬的转了话风道,“大可以多请几个人看顾。” 她弱弱地说道,随即又大声地强调,“对,什么明日明月明星的。你相王殿下手下的人那样多,还分不出几个来照顾小杉吗!” “爹爹,为什么要让别人来照顾小杉!”楚杉的声音适时地从旁想起,稚气满满的话语中暗藏着委屈。 在场众人都听出了这份委屈,一时间,以兮回为首的人们齐齐将怨怪的眼神的放在了楚叶身上。 楚叶尴尬地扯着嘴角。司马瑾不过是带她进宫一趟,这丫头怎么就成了司马瑾的助攻了! 楚杉挣扎着从兮回的怀里下来,她迈着小腿儿,“噔噔噔”地跑到楚叶的身边。她拉着楚叶的一脚,微微仰头、忽闪忽闪地大眼睛中写满了委屈。仿佛是在控诉楚叶对自己的“抛弃”。 楚叶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她和司马瑾不过是政见不合,可这小丫头搅合了进来,反倒搞得像是她的不是了! 她瞪了司马瑾一眼,示意后者赶快给她解释清楚! 司马瑾眉开眼笑的,心中想着这几日一定要再从皇城中寻些新鲜玩意儿来给小杉解闷儿。可面上却不能这么做。他上前将小杉抱在怀中,安慰道:“放心吧小杉,你爹爹她定然是不会抛弃我们父子的。” 小杉瑟瑟地瞅了眼楚叶。后者正点着头,示意自己一定像司马瑾所说的那样,不会抛弃他们的! 小楚杉这才眉开眼笑,抱着司马瑾的脖子,认真地道:“爸爸您可听到了,爹爹说了,定然不会抛弃我们的!” 司马瑾憋着笑,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楚杉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对着人楚叶道:“爹爹,您实在是太让小杉失望了。您怎么能想着将小杉丢给别人照料。” 这下子,不只是司马瑾努力憋笑了,在场的众人,都死死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让楚大人没脸。 紧接着,就听小杉对司马瑾保证到:“爸爸放心吧,小杉这几日就住在爹爹这儿,一定替您将爹爹看好了!” 楚叶满头黑线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养了个小白眼狼! 062 祁让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你说她没去?”楚叶听着竹子的回禀,高声反问道。 竹子低下头,仿佛是因为自己没能办成楚叶交代的事儿而感到羞愧。 楚叶叹了口气,“算了,她既然不想,便也不要逼她了。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出去做些小买卖,若是愿意,我可以给她拿些银钱。” 楚叶说完,竹子却还是在原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 竹子沉默了许久,才斟酌着语句说到:“大人,属下觉得那位云清姑娘,似有不妥。” 不妥? 楚叶抬头看着他。竹子并不是多话之人,他既然说有所不妥,许是那云清行事,确实有些古怪。 她拿从水盂中拿起那支被司马瑾扔进去的狼毫,沾了沾墨汁。一笔,便在宣纸上勾勒了出了一座青山。 一时无声。 竹子不知道楚叶会如何去想,只是作为她的下属,他自然有责任为主子排除那些不安分的因素。楚叶只是重复着沾墨,下笔这样重复的动作。窗外寒风呼啸,毫不留情地将树上的梅花吹落。 几笔过去,楚叶又将那狼毫扔进笔洗,留下句话:“你看着办。” 竹子忙不迭地出声应下,退出了书房。 楚叶轻轻将画吹干。一副《山水林木图》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书桌之上。 楚叶所画的山,是东尧的国山太行,与圜丘不同,太行山上的祭坛只有在新帝登基时才会启用。虽说长久不用,但平日里也护国寺的僧人前去打扫。因为是皇家园林,又是重中之重。太行山上的圜丘常年伤碎,唯有护国寺的主持与新帝手上各有一把。先皇去世,便会与遗诏放在同一个紫檀匣子中,一同交给新皇。 祁琏登基时,朝政混乱,又因为他非嫡非长,就算是圣旨,也不过是一道没有证据的口谕。实在是因为其他的皇子不成大器,祁让又表现的无心皇位。朝中大臣便接受了这个皇帝。可正因为只有口谕,大臣们虽然表面不说,可私下中都不免议论,说祁琏并非真正的皇位继承人。祁琏为此,不知道多少次地责怪楚叶办事不力。 没有大钥匙,祁琏自然也无法进入太行山的圜丘行祭天之礼。没有祭天,就连东尧的百姓都不免认为祁琏的皇位,名不副实。 而这就是楚叶所要利用的! 元月初八,在皇城圜丘所举办的祭天礼是由祁让代行,可上天却也没有因此降罚。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舆论,营造出祁让也是上苍承认的皇位人选。再然后,只需要在祁连之前找出大钥匙。祁让,就将成为东尧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 楚叶嗤笑一声,什么真命,什么天选,不过是人间博弈的结果。 赢了,便是真命。输了,万劫不复! 楚叶透过窗户,朝着东边望去。如今的祁琏,定然也被民间的那些言论吵的头痛不已吧。 …… 东尧皇城,安邑王府。 祁让站在桌边,桌面上同样铺着一副《绿水青山图》。只是这副图画不同于楚叶是自己所画,而是当世大家元牧歌所书。说起来这位大家也曾科举落第,可家中品行,实在没有银钱能搞让他再考一科。这位大家便只有变卖书画,希望能够凑够银钱,让他再次上京赶考。 他在市井之中摆摊,自然无人赏识。若不是当时名满天下的楚家族长出游看到,恐怕这世间便要错过如此的鬼才了! 祁琏也是喜欢元牧歌的画儿的,甚至想让这位大家为他画上一幅《帝王巡幸图》,可元牧歌感念楚氏知遇之恩,如伯牙碎琴一般,宣布此生不再出山作画。自此隐居山林,做了个玩乐痴人。 物以稀为贵,也正是因此,他如今传世的画作皆被炒至高价。更有甚者,所需黄金千两。 而祁让手上的这幅图,画的虽不是王屋太行此等名山,也不值千两黄金,却也是他花了千两银子买回来的。 他看着这话轻蔑一笑,挥了挥手,对下人说道:“收起来,明日随我进宫献给皇上。” 下人连忙手脚麻利地将画卷收起卷好,又放进了檀木所制的匣子中。还不忘在其中放上两粒樟木丸,免得有蚁虫克化。 楚叶走到窗口,伸手拉起帘子,然后来到司马瑾的案桌旁,随手拿了一张奏折看。 “五天前,守城官员全被控制,事后我才知道,你带着李拾月往东南去了。”司马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要查案。”楚叶道。 “你现在做事都不用与我商量么?” 楚叶瞥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司马瑾猛地回头:“李拾月死了,他从来没有败过。小叶子,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去陵拓关,你要履行你的承诺,给外面那些将士交代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楚叶“啪”地甩下奏折,冷笑道:“你把我弄回这西晋朝堂做什么?当花瓶一样摆着看他娘的司马瑾,我就去定了陵拓关怎样” 司马瑾一把扣了楚叶的手腕,他眉间似笼着冰霜,力气不自觉也大了许多,楚叶被他捏的生疼,强压的气血不自觉一松,呛到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马瑾立刻变了色:“小叶子你别气,我……” “还不放手。”楚叶擦着脸没好气道。 司马瑾默默地扶她坐下,转手抵上她的后背,一股暖流顺着就涌进了体内。楚叶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便开口道:“司马瑾,我不是与你说气话,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司马瑾默不作声,楚叶继续道:“我不想瞒你,北夷兵主,很有可能是我的故人。” 司马瑾道:“知是何人” 楚叶道:“待我见了他,再告诉你。” 司马瑾道:“你这样的身体,让我如何放心。” 楚叶道:“我自然不会亲自上阵。” 司马瑾摇头:“我不信。” 他苦笑一声:“可不信又如何,我是不敢拦你了。你何时动身,我同你一起去。” 楚叶扬眉一笑:“行。” 司马瑾叫过方公公,在桌面铺开诏书,提笔初拟:“花间,于让,陆湛随行” “花间留下。”楚叶道,“他有别的用处。” 司马瑾笔势一顿,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我早就说过,朝中有内患。你去陵拓关,少则几周,多则数月,明晃晃的皇位放在那里,他们怎么可能不反”楚叶站起来,缓缓负手,“那位北夷兵主,可是把一切都计算好了,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司马瑾的旨意颁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求见。 “殿下,宋国老请您和丞相大人墨阁一叙。”对方进门,三拜九叩,礼仪做到极致。 宋国老德高望重,又是孤家寡人,今上特许他住在宫中,赐之墨阁,听起来真是风雅至极。 “这么晚了,国老还没有睡么” “还未。”那人恭敬道,“车撵已经在外备下,殿下、大人,这边请。” 司马瑾皱了一下眉:“丞相大人身体不适,就不必去了。” “殿下,小人奉命传话,这……”那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国老相邀,岂有不去之理。”楚叶走到门口,回头瞧了司马瑾一眼,“走吧,别让宋国老久等了。” 车撵一路向南,驶入杏林,深处独立的小阁露着半边,遥望天台,暗灰色的帷幔随风轻舞。 小阁门前只有两个扫地的女仆,见到二人下撵,行了一礼后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大门敞开着,楚叶和司马瑾走进去,没有看见人,身后随行的下人做了个手势:“国老在内堂”。 来到内堂,宋国老果然立在那里,背对着我们,沉声道:“殿下,您来了。” “见过国老。”司马瑾作了一揖,声音淡淡。 “老夫可受不起殿下的大礼。”宋国老缓缓转身,他手里抚着御赐的策王金鞭,一双似清似浊的眼睛扫过我们二人,“听说殿下准备御驾亲征,好啊,颇有陛下当年的风范。” 楚叶心里翻了个白眼,司马瑾那不成器的老爹出了吃喝拉撒就是召幸嫔妃,有屁的风范! “李拾月死了,我们西晋可是损失了一员虎将。”宋国老叹着气开始痛惜,接着话锋一转,视线锁定了楚叶,“李将军去陵拓关,可是奉了丞相大人1之命” 楚叶道:“正是。” 宋国老道:“丞相大人,可有话要说” 楚叶大方一笑:“无话可说。” 宋国老哼了一声:“丞相大人离朝三年,如今又损一员大将,此去陵拓关,恐难服众啊。” 楚叶笑出了声:“有殿下在,如何不能服众” 宋国老脸色有些不好看:“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殿下,您就放心将兵符交给这样的人,让他来与北夷对抗吗?” 司马瑾脸色也沉了下来:“楚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他,就没有本宫的今日,没有西晋的今日” 宋国老冷冷道:“殿下已经被佞臣迷惑了头脑。老夫把话放在这儿,兵符交给这个小子,可以,但必须立军令状带不回北夷兵主的首级,以军法处” 063 科举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无边无际的戈壁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上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数不尽的矛头耀月生辉,漆黑夜幕下灯火点点,兵将在迷宫一般的阵地中穿梭来往,却依旧井然有序。 千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营帐顶子以黄金铸成,帐前高高悬着一枝九旄大纛,显得颇为恢宏。 楚叶撩开黄绸的帘子举步进入,司马瑾正站在这大帐的中央,负着双手凝视面前的沙丘图,图上红旗昭昭,星罗棋布。 “楚叶,你来看。”司马瑾向她招了招手,楚叶走过去,他指着沙图上的一处道,“昨日我们就是在这里遭遇了北夷的小股军队,很显然,对方旨在尝敌。” 我道:“试探过,就该真刀兵枪见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可有应敌之策” 司马瑾道:“这戈壁沙石茫茫,一片昏黄,我已派三千精兵埋伏战场,衽席掩之。两军冲锋之时,伏兵暴起,掷出马刺。北军不战自乱,我等再乘胜追击。” 我道:“若北军也有伏兵呢?” 司马瑾道:“前军佯作冲锋,后军两翼包抄,避开中路埋伏。” 我道:“若北军埋伏两翼,双面夹击呢?” 司马瑾道:“马尾缚帚,先锋探路,伺机而动。” 我笑了笑:“如果对手是南沂,你已有了必胜之算。但如今却还不够。” 我伸手轻拂,一座座沙丘拔地而起:“可曾听过蜃楼一说” 司马瑾道:“略有耳闻。” 我道:“戈壁自古是蜃楼多发地,依据天象,明日有雨。天时地利两全,这人不和,简直天理难容。” 司马瑾道:“你想怎么做” 楚叶道:“蜃楼幻象原本稀有,即便万事具备也难以催发,但有了奇阵的辅助,我不但要它出现,还要放大千万倍的效果” 司马瑾一怔:“阵法,你…………” 楚叶佯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道:“此阵我以前从未施展过,今日却正好适用。道家曰:‘一生万物’,一人幻化为四,四人幻化为八。入阵者虚实莫辨,有四面八方受敌之感。幻影重重,真身却隐藏在山石之后,当然,这山石也是幻化而成。” 我指着沙丘中的高地:“要想窥出破绽,必从高处俯视,所以这几个制高点,你要抢先占据。” “我知道了。”司马瑾微微颔首,他眸中带了一丝诧异,“你的毒解了” 楚叶应了一声:“嗯。” 要是告诉他没有,得靠血饮启阵环,他一准不让我布阵。 司马瑾道:“那为何身子还那么差,武功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楚叶斜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快的事。” 司马瑾凝视着我,像是在思考话的正确性,楚叶暗道言多必失,袖子一甩:“走了。” 五更时分下了一场短暂的雨,长夜将尽,西晋帝京方向的天空泛起鱼白。渐渐地露出红日,翻滚的火烧云与远处重重屋顶连成一片。一只孤单的飞鸟冲进璀璨的光芒里,被烧融了身影,如同永生。 楚叶孤身策马立在高高的沙冈之上,下方是对垒的两军。茫茫戈壁像历经千古的羊皮卷,流沙宛似磅礴海洋,掺杂着锋利的砾石,偶尔有一截风干的杨木安静躺在沙中,听风过的呼啸。 西晋一方,前军先锋由司马瑾统领;左军由陆湛统领;右军由于让统领。前、左、右三军各是三个万人队,后军六个万人队准备应援。再观北夷,人数、装备都与西晋旗鼓相当。 令中军点鼓三通,号角声响,战鼓惊擂,前阵发喊,向前冲去。驰出数里,与北军前军短兵相接,北军果然也是试探,真正目标在于侧翼。 于让陆湛果断放马,一时尘土飞扬,北军极为谨慎,大军伏于山后,按兵不动。 两人似是中计,纵马而越,率军挺进。北军将领见状大喜,一跃而出,先切后路,成合围之势,将西晋左右二军紧紧锁住,逐个击破。 眼见形势偏颇,就在这时,战场景象忽地一变,西晋人马生生多出十倍,各处山石变幻,恰到好处封死了北军的进攻路线。不备之下,北军左右驰突,登时溃乱。 司马瑾乘胜追击,一时烽火弥天,箭如蝗发,刀剑闪动,烟尘之中铁蹄奔践,血流成河。 激战了半个多时辰,数万名士兵轮番冲击,司马瑾部下数万精兵伤亡约有千人,北夷敌兵死亡万数。放眼望去,沙石上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楚叶算了算时间,北夷的兵主也该找出破解迷阵之法了。 果然,身后传来了嗒嗒的蹄声,来人过百。我牵着马绳缓缓转身,抬眼看向带兵纵马上坡的首领,微微一笑:“娘亲,别来无恙。” 一声暗银盔甲,一匹枣红俊马,长枪映日夺目,眼眸沉静如海,楚叶面前的楚箫儿虽是女将,却也鹤立鸡群,端的是一瞥惊鸿。 楚箫儿注视了楚叶良久,开口道:“阿叶,你的毒解了” 楚叶摇头,伸出右手,捋起袖子,腕上有一条凝血的刀口:“血饮启阵环。” 楚箫儿偏过头:“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回西晋。” 楚叶只一笑,问道:“叶离师兄呢,他怎样了?” 楚箫儿淡淡道:“杖责一百,锁于葆宫。” 楚叶叹气:“放了他吧,叶离师兄是闲云野鹤,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会入朝为官。我也曾想将他留在西晋,委实不该。” 楚箫儿淡淡道:“这要看师兄的意思。” 我翻身下马,缓缓走向楚箫儿:“是师父的意思,还是独孤丞相的意思?” “站住”一阵金属交接的脆响,楚叶与楚箫儿之间顿时横了无数刀戢。 楚叶扫过北夷一众将士,重新把目光落到楚箫儿身上,淡淡笑道:“娘亲,其实你也来错了地方。” 楚箫儿微怔。 楚叶道:“破阵之法,的确是登高而望。但这里真的是制高点么?” 楚箫儿身边的一位副将恍然大惊:“幻象” 楚叶点头:“倘若真是高地,东陵怎会不派人严守,却留我一个废人在此” 楚箫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身边的副将先一步叫起来,急道:“不好,北军大难楚将军,快将此人拿下,逼其破阵” “阵法一旦启动,谁也破不了,只等时辰一到,自动消散。”楚叶不疾不徐道。 楚箫儿握紧了缰绳,视线落在战场中央,眉头紧锁。 “楚将军,”一位北拓副将拱手道,“此人精通阵法,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应当趁早拿下,押往北夷,再作定论” 楚叶看着楚箫儿,在瞒着司马瑾布阵见他一面之前,她就料到这必然的一步。一旦到了北夷,她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到那时她将面临的是真正的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但同时,机遇与危机并存。北夷朝堂自古以神秘著称,不论在北夷的哪个角落,总有她所能得到的有用信息。何况,她不能让叶离师兄一人锁在冰冷的葆宫。 去,也好。不去,也罢。全凭她亲娘如今的决断。 楚箫儿把视线从战场收回,看了我一眼:“传令下去,立刻撤兵。此人…………” 她闭了闭眼,策马掉头:“带走。” 几位副将相视一眼,下马上来拉她,楚叶反手在雪青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去找司马瑾。” 山坡不陡,雪青长啸着冲了下去,一名副将惊叫:“别让马跑了”,同时张弓搭箭,瞄准雪青的背影。 楚叶心中微凛,侧身而拦,箭矢“嗖”一声擦过手臂,射了个空。再看雪青,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叶心中一定,司马瑾看到雪青,必然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马没了,几位副将无可奈何。他们一行皆为骑兵,不可能让楚叶一个人在地下行走,楚箫儿便派人牵了一匹备用的粽马给我,由两位副将一左一右随行监守。 下了半坡,绕过一片狼藉的中央战场,楚箫儿带人回到了北军的后方营地。路上楚叶闻知左右两位副将分别叫赵光、周其。 北夷这次惨败,上上下下焦头烂额,楚箫儿却波澜不惊,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重整旗鼓。我被带到营地没多久,就听见教场上传来震天喊声,士气一片高涨。 楚叶在营地之中还算自由,只是走到哪里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跟随。北夷的兵营与西晋格局类似,前兵后粮,主将居中,四面设有箭塔,明哨虎视眈眈。楚叶被安置在火头营旁边,午时越来越近,众人已经开始在打理伙食。 向左依次穿过步兵营、主将营和骑兵营,容纳数万士兵的宏大教场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多如蝼蚁,在视野中层层相叠,一望无际。 此时此刻,数万将士神情肃穆,鸦雀无声,他们共同凝望着一个方向,那座高台,屹立着我天神一般的娘亲的地方。 缓缓地,楚箫儿开了口:“此战败北,将士损失五万余人,我楚箫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军对战,指挥不当,从而入阵太深,悔无所及。” “传令,本将领责一百,自今日起,职降一级,以儆效尤。”楚箫儿扫过众将,“立刻执行” 一百杖,即使楚箫儿内力深厚,完全挨下来,至少去掉半条命。 数万将士“哗啦啦”地跪了一地,但在楚箫儿沉静的目光中愣是没有喊出一句求情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楚箫儿收战矛,解战甲,一身银装卸下,楚才看见她白衣上数不清的血迹。 北军惨败,身为先锋主将,娘亲怎么可能不受一点伤? 064 考官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大人。”他推门而入,衣袂飘飘,沁香袭人。 楚叶埋首于一众文案,头也不抬:“来人,给我打出去。” “大……”竹子终结在一声闷哼里,他捂着胸口退后两步,微微苦笑,“兮回姑娘,你下手真狠。” 兮回扛着棍子袅娜地立在槛外,神色得意,颇似门神。 竹子在门外道:“大人,我有要事汇报。”说着他上前一步。 兮回秀眉一挑,棍子舞的虎虎生风,砰一声抵在竹子身上。 这么挨了三棍之后,楚叶听见竹子笑了一声:“兮回姑娘,我已让你三招。事关重大,现在,却不得不出手了。” 话音刚落,兮回的棍子便猛地脱手,旋转着咻咻射了出去,她向前一冲,然后凌空一个翻滚稳稳落地,抱拳一笑:“大人好身手。” 竹子含笑重新迈入,兮回告退,顺手关上了门。 楚叶头也不抬,:“你行啊,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竹子行礼:“怎敢。” 他的眼睫长而浓密,这一垂眸,整个人都有了朦胧之感。 楚叶拍下手里的文书,往后懒懒一靠:“说吧,查得怎样了。” “这是大人的案宗。”竹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她面前,“我仔细校对过,无一纰漏。” 楚叶点头。 “李将军前日离京,次日抵达枫华,兵分二路。至今晨辰时,向北查至华元,途遇四股北兵,数目不下千人;向南查至寻相,途遇两股北兵,数目百人。现已悉数歼灭,自损两百,重伤七十。这是具体战报。”竹子又递上一纸。 楚叶接过来看了看:“李拾月带兵向北,下一站陵拓关……自古关口乃兵家必争之地,北夷潜伏东陵,此处必有重兵而候,这一仗恐怕打得惨烈。” 竹子笑道:“殿下已经派兵支援,大人不必忧虑。” 楚叶不置可否。 如果是别人,北夷的任何一人,哪怕北帝亲征楚叶都不会为李拾月担心半分,但如果背后指挥者是…… “褚云矜查得怎样?”楚叶放下战况。 …… 是夜凉如许。 月光铺洒,天地一片清辉,满院静谧中,楚叶卧在垫了貂绒的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暖炉。 兮回抱着小杉坐在不远处,草丛里,两人扒着泥土捉蛐蛐。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吃糕点的当儿,小杉突然吮着手指头道。 “今日是十五,十五的月亮当然圆了。”兮回温和的笑着,拿过小丫头的手指,用帕子仔细拭净。 楚叶脑中流电突兀的闪过一句话:“每当十五月圆之时,大人将瓶置于月下,瓶口便会自然生出茎叶,开出花朵,维持三日不凋…………” 褚云矜的上古月光瓶 “兮回,”楚叶道,“窗口的瓶子拿过来。” “大人在想那月光瓶?”兮回笑了笑,“褚大人这是信口开河呢。” 说着她把瓷瓶送到楚叶面前。 瓶口光鲜亮丽,别说花叶,草籽都没有一颗。 “瓶瓶”楚叶还未动作,对面的小杉已经一把将瓶子抢了过去,两眼放光地拿在手里摆弄,一会颠过来,一会倒过去,还凑到瓶口往里面张望,满脸好奇之色。 瓶口幽深细长,小杉看不清楚,焦急地转来转去借月光。几人好笑地看着她,过了片刻,小杉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爹爹,里面有东西在发光” 她把瓶子倒了个个,使劲拍使劲拍,却什么也没有弄出来,皱着一张小脸把瓶子重新还给兮回。 兮回拿到手里,暗劲一使,瓶体土崩瓦解,化作齑粉飘飘洒洒。她张开五指,雪白的手掌心里躺了三颗晶莹的珠子。 “这是什么?”兮回有些疑惑。 楚叶拈起其中一颗,放到眼前细细地看,珠子龙眼大小,表面流光溢彩,内部朦朦胧胧,颇具神秘感,她一时间也不知这是何物。 “大人,”下人前来报告,“御史大人求见。” 楚叶将三颗珠子收入袖中,道:“让他进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竹子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他风尘仆仆,唇边细碎的笑容也不见了,看楚叶一眼,叹气道:“大人。” 楚叶知道情况不妙了,掀开薄被站起来:“说。” 竹子道:“李将军,殉国。” 楚叶猛地抬头看他。 “竹子,”楚叶道,“李拾月曾随她征战数年,无一败绩,你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大人。”竹子上前一步,“李将军在陵拓关安行疾斗,起初捷报频传。后来北夷更换指挥,那指挥,用兵如神,将军裹血力战,刀折矢尽,终是不敌。” 他这话说得有些快,但楚叶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她拂着手里的炉子,缓缓道:“北夷更换的指挥姓甚名甚” “不知。”竹子道,“据残兵回报,此人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六七,是北夷凌云丞相一力举荐提拔的。” 楚叶道:“司马瑾没有增兵罢” “还没有。” 楚叶把炉子交给身后的兮回:“带我去见他。” “阁主。”兮回拉住楚叶,微微蹙眉,似是担忧。 楚叶对她笑了一下:“这么大的是,我这个做丞相的肯定要去见一见司马瑾。很快就回来。” 兮回叹了口气,慢慢松开手。 走了两步,身上已是冷汗淋漓,楚叶感觉血液的腥味不停翻滚着冲上喉咙,强压之下,一阵阵难耐的反胃。 竹子目不斜视,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足下轻点,两人便凌空略起,流星般向御书房飞去。 司马瑾门口跪了黑压压一大片人,前排是于让,陆湛,夏尽宣,谢益……个个全副武装,涕泗横流,楚叶落下的时候,于让正在那里砰砰磕头:“殿下,请您下旨臣愿带兵前往陵拓关,为李将军报仇” “为李将军报仇”众人悲呼。 看见楚叶,呼声倏地一滞,偌大一个院子,倾刻间落针可闻。 “大人,”于让抬起头,他双目通红,前额青紫,哽咽着道,“李将军他……” “大人”陆湛转向楚叶,深深叩首,“您劝劝殿下,大人,让我们出兵吧” “大人……” 楚叶视线微低,缓缓扫过一众:“都起来。” “大人……” “起来”楚叶声音一厉,“看你们这点出息,想发兵报仇,有胆直接带人走,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于让低下头,五大三粗一个汉子,闻言嚎啕大哭起来,变本加厉。 这么多年的生死战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抚平伤痛。 “李拾月的死,决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是承诺。”楚叶放缓了声音淡淡道,“还有一句话你们记着。” 楚叶偏头看向司马瑾房间窗户里透出的光,转身迈上台阶“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司马瑾看到楚叶和竹子的那一刹,二话不说给了竹子一巴掌。 “谁让你告诉丞相的”他声音甚冷。 “竹子知罪。” “滚下去,自领杖责。”司马瑾寒着脸道。 “是。” 竹子转身,楚叶瞧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不必听他的,你直接去我府上,事后我会找你。” 司马瑾看了楚叶一眼,没有反驳,竹子便回身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楚叶走到窗口,伸手拉起帘子,然后来到司马瑾的案桌旁,随手拿了一张奏折看。 “五天前,守城官员全被控制,事后我才知道,你带着李拾月往东南去了。”司马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要查案。”楚叶道。 “你现在做事都不用与我商量么?” 楚叶瞥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司马瑾猛地回头:“李拾月死了,他从来没有败过。小叶子,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去陵拓关,你要履行你的承诺,给外面那些将士交代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楚叶“啪”地甩下奏折,冷笑道:“你把我弄回这西晋朝堂做什么?当花瓶一样摆着看他娘的司马瑾,我就去定了陵拓关怎样” 司马瑾一把扣了楚叶的手腕,他眉间似笼着冰霜,力气不自觉也大了许多,楚叶被他捏的生疼,强压的气血不自觉一松,呛到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马瑾立刻变了色:“小叶子你别气,我……” “还不放手。”楚叶擦着脸没好气道。 司马瑾默默地扶她坐下,转手抵上她的后背,一股暖流顺着就涌进了体内。楚叶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便开口道:“司马瑾,我不是与你说气话,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司马瑾默不作声,楚叶继续道:“我不想瞒你,北夷兵主,很有可能是我的故人。” 司马瑾道:“知是何人” 楚叶道:“待我见了他,再告诉你。” 司马瑾道:“你这样的身体,让我如何放心。” 楚叶道:“我自然不会亲自上阵。” 司马瑾摇头:“我不信。” 他苦笑一声:“可不信又如何,我是不敢拦你了。你何时动身,我同你一起去。” 楚叶扬眉一笑:“行。” 司马瑾叫过方公公,在桌面铺开诏书,提笔初拟:“花间,于让,陆湛随行” “花间留下。”楚叶道,“他有别的用处。” 司马瑾笔势一顿,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065 叫楚叶的都是好人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见楚浔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祁让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果然是他所喜欢的女人! 而楚浔的心里却充满了讽刺。祁琏因为是庶出,又没有明旨诏书。若不是士林学子顾及楚家,早就口诛笔伐,大张挞伐了!楚家一倒,无论是杨公忌的雨水,还是士子们的征讨,都仿佛是一只斑花巨蟒,缠绕在祁琏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又将祁琏登基时没有举行太行祭天仪式的这桩往事翻了出来,士子们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更有甚者,还在江东名楼浔阳楼上,题下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诗句! 事情传到帝京,进了祁琏的耳朵里。他自然气的跳脚。将御书房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更是立即派了锦衣卫东去捉拿,而锦衣卫到了江东,那写下反诗的举子早就跑的不见身影了。 祁琏这一番做派,更像是一并烙印,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深深地烙在了世人心中! 当别人不知道,楚浔却在这样的手段之中,看出了几分她那位堂姐的影子。 当年楚叶帮祁琏夺皇位,不也是先下手掌控了士林中的舆论,才叫祁琏的登位之路上的那样顺遂! 只是楚叶早在六年之前便已经葬身凤安宫,也不知道现今这场风暴,是谁在暗处搅动风云。 楚浔看得出来,祁琏作为直接受益者,他又如何会看不出这是何人惯用的手段! “楚叶!”祁琏将书桌上的奏章纸砚全数扫落在地,朱红色的墨子大片大片地铺洒在地上,干涸过后,留下满地深红色的痕迹,宛如妖冶的血色,朝着祁琏张牙舞爪!“你当初既然已经帮我登上皇位,坐上龙椅,如今又何必再来毁我江山,败我名声!”他的眼中满是阴鸷怨恨,高声大喊。 侍立在外的宫人们听着屋内的声音,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生怕祁琏的怒火烧到他们的身上。 高卓见状,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尽数退下。众人千恩万谢地打了个揖,踩着碎步连连退下。 发泄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祁琏跌坐在雕着龙头的木椅上,眼神幽深。 楚叶已经死了! 葬身在那场冲天的大火之中,是他亲眼所见! 说什么魂魄不灭,全全是妖言惑众!定是什么人在背后假借楚叶之名装神弄鬼。 一想到这,祁琏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浔! 关于《真言》的传说,大多都是通过楚浔的嘴巴传出来。再加上如今楚浔下落不明,若说此事没有楚浔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而刚刚被祁琏排出怀疑对象的楚叶正坐在会试监考的堂上。 在相王殿下司马瑾的大力推荐下,礼部尚书楚大人就成了会试的主考官之一。 也就是说,凡是会试中榜的举子,以后见到楚叶,都要尊称一句“先生”。这让尚未弱冠的楚叶大人十分难过。 一想到那些可能已经五六十岁的举子,以后要朝着她作揖行礼,她的心都要碎了! 楚叶并非进士及第,又是空降,底下的几名副主考对她多有不服。楚叶大手一挥,任他们考校,在金銮殿上舌战群儒,就连皇帝都赞他乃“朝中栋梁”,至此一战成名!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多嘴的传到了宫外,搞的全帝京的闺中姑娘们,都恨不得挤到尚书府去,看看这位儒雅翩翩的尚书大人! 贡院设在帝京的东南。三日一场,共三场。今日是乃是礼闱的第一场。各省的举子们从天南海北赶来,虽说经历了几日的休整,可大多也是十分疲惫。就连楚叶,都因为又要准备礼闱诸事,并且还要来监考而眼底乌青。天知道她和竹子兮回关起门来骂了多少回的司马瑾。 就因为他二人意见不合,就要让她来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几名副主考挤到楚叶的身边,指着外面一个一个小格子中的举子,轻声说道:“楚大人您有所不知。那个人,算上今科已经是第五回参加礼闱了!” 说话的这人姓刘,是翰林学士,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听说三十不到中了举,会试殿试皆只考了一科便金榜题名,得同进士出身。 因为官属翰林,也不知道已经监考了几届礼闱了! 楚叶顺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小格子中的那头发花白的举子,但从表面看,恐怕也已经过了耳顺之年。 像是刘翰林这样一科中第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今生,楚叶是察举入朝,前世,像是楚家那种豪门世家的嫡子庶子虽说也会下场考试,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人人都知道,世家公子入朝容易,实在不愿下场,便以皇子伴读的身份入朝。既免了科考琐事,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楚叶从来都不知道,“礼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她看着那耳顺老人,内心不禁感慨。 礼闱隔年一次,既然是参加过五次,便是十年。十年光阴不过白驹过隙,此人攻读十年,今科…… 楚叶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走出大堂,径直走到了那老人的前面。 主考官下堂之事常有发生,再加上另外一名主考官宋国老今日甚至没有出场,整个贡院只有楚叶最大,因此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楚叶快速地扫了一眼那名考生的卷子,神情未动,状若无意地向下一个隔间走去。 照她看,这名考生,今科恐怕又是无望了。 那人自然不知道楚叶的心理,参加五届礼闱的他经验丰厚,知道前几任主考官若是满意谁的卷子,便会在谁的隔间前停上一下。如今楚叶也停在了他面前,他霎时觉得自己今科定能及第。 “刷刷刷!” 他写下几个字,又将手中的狼毫笔沾满了墨,下笔如有神! 楚叶又走了几间小格子,发现她所看的这几人皆算不上大成。恐怕今科的金榜之上,是看不到他们几人的名字了! 楚叶不禁诽腹:是她眼光太高还是运气不好,怎么看到的卷子皆目光短浅? 今科会试的题目乃是屯田制。 今上登位后,为了去得军队给养和朝廷税粮,便利用士兵和无地农民耕种无主荒地。登位之初,便在许昌招纳农民种田,当年得谷数百万斛,而后朝廷大力推广道各州郡府,又在各地设立了典民官,由典民官募集农民耕种。十数年来,不知道为朝廷创造了多少财富。 然而楚叶却知道,这屯田制看似对安抚流民,开垦荒地有着重要贡献,可实际上却是剥削繁重,将农民束在了土地之上。屯田土地又不断被门阀贵胄所侵占。若是再实行下去,恐怕不出几年,便要“官逼民反”了! 可她刚刚所看到的几张卷子,皆恨不得将屯田制吹捧到天上去。 举子们都知道,今科的主考是三朝元老宋国老,而当初在朝堂上大力推广屯田制的就是他。举子们投其所好,大拍马屁,却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更是看不到屯田制的弊端。 楚叶回到堂上,对着刘翰林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看到满意的答卷。 刘翰林傻眼了! 他见楚叶两手空空的就回了来,心里将那些眼皮子浅的举子们骂了个遍。 流汗脸脸上堆起笑容,对着楚叶谄媚说到:“大人若是不满意,可以再去另一边瞧瞧。大人身为主考,自然是有巡查之责。” 楚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身为主考是有巡查之责没错,但也不至于要一直在外面晃悠吧。否则要他们这些副主考有又什么用呢? “大人,”刘翰林背着楚叶给对面的同僚使了个眼色,同僚接到新号,连忙清了清嗓子,“大人,您瞧着那边的钱翰林,已经在那站了半个时辰了。今日天气炎热,大人……” 楚叶眨了眨眼睛,顺着刘翰林的眼神,回头望了过去。 这钱大人好像确实已经战了许久。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样子,楚叶也是心生不忍。她想了想,又痛刘翰林说到:“那你可要看好这边的举子,切莫让他们生出什么歪脑筋来。” 刘翰林忙不迭地点头。 笑话,他刘程宪纵横贡院多年,还能让这些举子跑去告状不成。 楚叶见他答应,便又走出了大堂,盯着日头将那钱翰林顶了下来。 她脚步悠哉地在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前漫步,将那些举子的卷子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突然,她脚步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066 当土匪!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些想法在楚叶的脑海中徘徊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 事实上,楚叶的步子停在那举子的隔间前时,那张薄纸还没有被他收好。 “那是什么?”楚叶压低了声音,考场重地,若他大声喧哗,必然会引来其他举子的注意,一则打扰他们做卷,二则,楚叶也并不希望自己毁掉这名举子的前程。 那举子动作一顿,他抬起头,脸上不好意思的笑容。他,颤巍巍地将手上的纸片递到楚叶的眼前,“大人,小人的家乡距离帝京遥远,这是小人家中为小人准备的路费,小人一时忘记交上。”说着,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小声对楚叶说到,“大人若是觉得有问题,便收上去吧!” 楚叶的眼神在看到那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时,便幽暗了下来。 什么路费,哪个学子上京赶考,会花费一千两银子。说白了,不就是贿银,拿来贿赂主考官的! 据楚叶所知,当朝作弊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胁迫。这种方式多见于乡试院试。这两回考试多在本地举行,出题人乃是州府长官。若是学子的家中在当地有些势力,威胁地方官直接给考生一个秀才也不是不可能。 而第二种则要文雅的多,贿赂些银钱,让出题者将题目泄露出来,再请人捉刀,提前写一篇文章出来,如此一来便算是过了明路。枪手和出题者拿了银子,自然不会出去乱说,而学子本人也确实参加了考试,就算是对照笔迹,也是他本人所写,自然万无一失! 第三种,也就是楚叶现在遇到的这种:直接行贿。 考生将银子直接交给主考,主考再不动声色的收下,暗中在这人的卷子上做下记号,待阅卷之时,直接给个高分。也不需要点为头名,差的不多看看过线,也不会引人怀疑。 楚叶双拳紧握,冷哼一声。 怪不得刘翰林和钱翰林联起手来把他哄到这边,还说什么“令人满意”,这边的举子出手阔绰,她这个一年的俸禄只有七百石的二品尚书,当然会十分满意! “来人,”楚叶沉下嗓音,一手迅速地将那银票取了过来,两指捏住,举在身前,“西昌举子吴俊鹏,夹带私物进入贡院,且欲行贿主考。根据《晋律疏议》第三部,一百二十八条,本官命人将其拿下,杖一百,戴枷示众三日!” 此言既出,贡院上下一片哗然。 刘翰林和钱翰林更是傻眼了。他们又如何能想到,这位空降下来的主考,不是来捞钱的! 楚叶话音刚落,值守在贡院外的士兵便踩着整齐的步伐,手持兵戟闯了进来。 吴俊鹏连声高呼:“刘大人,刘大人您救我啊!刘大人!” 刘翰林喉头一动,连忙冲了出去。他丢给吴俊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又转身对楚叶说到:“楚大人,不过是吴举人一时不察,将银票带了进来。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杖刑和示众,还是免了吧。” 楚叶冷哼一声,看着已经被兵丁架住的吴俊鹏,发出一声冷笑,“一时不察?没什么大不了的?刘大人,您这两片嘴唇一张一合,便将举子行贿定义成小事。若本官没记错的话,您可是承安四十年的进士,寒窗苦读数十载的您,难道不知道礼闱对于那些寒门学子意味着什么吗!” 也不知是日头太足,还是刘翰林太过心虚,竟然生出满头的汗。他抬起袖子将头上的冷汗擦掉,仿佛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嘴角不断的微微抽动,目光闪烁,小声道:“大人恐怕有所不知,这吴举人乃是西昌吴家的嫡次子。” 楚叶的眼中透露着危险,刘翰林对上她的视线,只觉得又一丝阴寒之气从脚底蔓延至上,明明刚刚还热的出汗,现在竟然有些瑟瑟发抖。 西昌吴家,楚叶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在西晋五年,当然知道西昌吴家在西晋有着怎样的地位。东尧也好,北夷也好,矿脉都是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也不存在私盐与官盐之分。可西晋不同,这几年因为屯田制弊端初显,税收逐年减少,国库赤字严重。朝廷便拨下了四条矿脉,将它们出售给了几大商户,这吴家就是其中之一! 吴家以贩米起家,如今手上有着两条私人盐矿,更是握着全国大半的商行盐铺。可以说在西晋境内,只要有卖盐的地方,便有他吴家产业的存在。 可那又如何! 既然她楚叶是主考,便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行舞弊之事! “大……大人……”见楚叶久久不言,刘翰林以为楚叶得知吴俊鹏的身世后,改了主意。 索性这件事并未闹出贡院,他还是有信心将风声锁死在贡院之中的。实在不行,随便拉上哪个运气不好的举子做只替罪羊就好了。 楚叶冷哼一声,直视着刘翰林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拿下!” 区区二字,便叫这位尊贵的西昌吴氏嫡次子的仕途胎死腹中! 刘翰林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楚叶竟然真的敢让西昌吴家的嫡次子被枷在贡院门口,整整示众三日! “楚叶!”他也顾不得体统规矩,高声直呼楚叶之名,“你竟敢……” “本官竟敢什么?”楚叶冷冷地打断他,口中吐出的语句仿若寒霜利刃,直直地扎在刘翰林的心头上,“本官身为今科主考,命人将作弊学子拿下依法论处,有什么不对的吗?” 楚叶在问他,可刘翰林根本无从回答,他张着嘴,胸口一起一伏,用力地喘着气,仿佛一条濒死的鱼。 阳光正毒,可在刘翰林的眼中,更为毒辣的反而是楚叶那满含嘲讽的目光。 “呼,呼,呼!” 刘翰林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淌下的汗水蛰得他眼角生疼,奉命前来将那吴举人拿下的士兵们也齐刷刷地讲眼神放到了刘翰林的脸上,仿佛他的脸上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一般。 刘翰林就在这样一众“阴险狠毒”的目光中,直接倒在了他们的眼前! “刘大人!” 钱翰林一直都在大堂中默默关注着院子里的动静,看着刘翰林腿上一软,倒在了院子中后,再也坐不住了。 他脚下带风一般,只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出现在了院子中。 “刘大人啊!您怎么年纪轻轻地就倒下了啊!”他哭天抢地,一阵乱嚎,意有所指,“您工作一向勤勉,经常与我们说什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可现今……现今怎么!” 他将满含怨怪的眼神放到了楚叶的身上,仿佛是楚叶将他这个“尽职尽责”的同僚逼迫至此。 楚叶丝毫不为所动,面带讽刺地看着钱侍郎蹩脚的演技 在朝为官多年,却宛如无知妇人撒泼一般在贡院中大吵大闹,还引得举子们连连围观。这西晋的朝堂还当真的好样的! 楚叶扫视一眼,贡院的举子们大多伸长了脖子瞅着院子中发生的事情,唯有她之前看好的那位,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安心答题。 她让人进院来抓捕,是为了杀鸡儆猴。既然刘翰林说这边的举子“定能让她满意”,就说明兜里揣了银子的并不止这吴俊鹏一人。只可惜,刘程宪竟然跟她玩这一手,那就不要怪他不给同僚留脸面。 楚叶一甩袖,对着那些兵丁冷声说到:“将看刘侍郎一并拖下去,既然晒晕了,就拉到贡院外好好浇上几桶水,让他清醒清醒!” 钱翰林一愣,下意识直起身,看着楚叶的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竟敢! 让人将副主考拉出贡院,这是让全帝京的人都来看他们翰林院的笑话吗! 就在他起身的这一刹那,几个兵丁便手脚麻利地将刘翰林拖了出去。钱翰林立刻回身去护,却扑了个空。还摔倒在地上,扑了个狗吃屎! 吴俊鹏眼睁睁地看着刘翰林被兵丁脱了下去,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以前家中长辈所告诫的话,“没有不偷腥的官,若是有搞不定的事,甩钱就行。”他仿佛是抓到的救命稻草般,对着楚叶高声嚷道:“楚大人!楚大人!我家有钱,我家有的是钱!我把钱都给你,全都给你!求求您您放过我,放过我吧!” 楚叶越听越气,咬着牙命令道:“还不拖走!” “是!” 兵丁们高声应到。他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征服兵役,才被派遣到贡院门口守卫。如今听到这位西昌吴家的次子公然宣称自己家里如何家财万贯,心里早就不忿许久。现在得了楚叶的吩咐,连拉带拽地便将吴俊鹏拖了出去。任由吴俊鹏不甘的声音回荡在贡院之中。强硬地将他枷在了贡院的门口! 而吴俊鹏直到被强行押在木枷之上后,依旧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楚叶这种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楚叶下颔微抬,扬声告诫道:“礼闱乃是为国家选取栋梁而设,而不是有钱人家企图瞒天过海的地方。本官既奉旨监考,便定要保证今科礼闱顺利进行。若再有不顾朝廷法度,企图行贿考官者,这西昌的吴举子,便是你们的例子!” 说罢,楚叶一甩大袖,转身回到堂中。她走了几步,在台阶上一停。回身冷哼一声,语带不屑道:“:怎么,难不成钱翰林也觉得头晕脑胀,想好好地‘清醒清醒’?” 067 带你逛春市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钱翰林一点都不想“清醒”,至少不想以那样的方式清醒, 像他这样的五品翰林在朝中并无半分实权,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的存在。楚叶却已经是二品大员,是能在朝堂上说的出话的人。在加上钱翰林也已经见识到了楚叶说一不二的厉害,只能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一群侍卫将刘程宪拖出了贡院。 吴俊鹏的高叫声依旧回荡在贡院的上空。声音凄厉非常。 钱翰林咬着牙,灰溜溜地跟上楚叶的脚步,与她一同进了贡院的大堂之中。 举子们见两位考官都回了去,又连忙收回自己看热闹的目光,将心神全都放在了答卷之上。但有些举子却难以平静下来。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吴俊鹏行贿主考的事情便在贡院之内传扬了开,有些举子原本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本来对于吴俊鹏的抢先心存懊恼,如今看着他被人拖了出去,心里又多了一分庆幸。可毕竟骚动已出,他们本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如今更是没了行贿的路子,一个个皆看出自己今科无望,不免垂头丧气。就连落笔写字的时候,都不禁虚了几分。 楚叶将各方反应皆收入眼底。 礼闱乃是为选拔优秀人才,助君主治国安民。若叫那些名不副实者浑水摸鱼,金榜题名。哪怕只是发配到偏远村县为官,也会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让她感到十分庆幸的事,便是她之前看好的那位举子并没有因为这一场骚乱而打乱了自己的状态,依旧专心致志地作答。楚叶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若这人真的有才学,有眼光,无论是出身世家还是寒门,楚叶都愿意提携他,与她同朝为官。 楚叶暗暗点了点头,坐回到大堂的主位之上,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而钱翰林虽然也同她一起回了堂中,却比不得楚叶镇定自若,他悬着心,生怕楚叶一声令下,让他去和刘翰林在贡院外作伴。 日头西斜,今科礼闱的第一场考试,就这样结束了。 下一场考试定在三日之后,举子们被从贡院里放了出来便四散而去。而楚叶则要与其他几名副主考一同将试卷封存归档后才能离去。刘翰林将头昏脑胀装到了头,哪怕是被浇了两桶凉水,也应是咬着牙没有张眼。兵丁又不得不去再去请示了一遍楚叶,楚叶不想做的太过不留情面,却因为考试没有结束,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贡院。最后让人去通知了刘翰林的小厮,又在贡院中辟了间院子,让他们先行休息。等到考试结束,再让他们回府“治病”。 考试一结束,贡院中发生的事很快便在今科举子中传了开。人人都说今年的主考是个好官,更是认为有了这样的一个主考,他们这些寒门学子今科定然能够金榜题名,迈入仕途。 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 褚云衿从贡院回了他所居住的客栈,也顾不上与客栈老板说一说自己今日考试的感受如何,便径直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京赶考的学子大多都住在这座状元楼中,一则是沾一沾店名的喜气,二则也是因为这家客栈虽在城中,费用却着实不高,更为适合他们这些囊中羞涩的举子们。 褚云衿便住在状元楼的地字戊号房中。这间客房并非状元楼中最好的客房,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可鉴于地字号的院子旁是一片幽深的竹林,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十分安静,非常适合他们这些举子们读书学习,因此,这地字号的院子反而比天子号的院子还要难抢。褚云衿来的早,便早早地选了这间最为安静的戊号房。 他将书袋放到书桌上,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他的卷子答得有些后悔。 他是从相州千里迢迢进京而来,虽然早就听说与他同科的有不少家境优渥的举子,可褚云衿相信自己的真才实学。书院的先生说他已然大成,可当他看到今科题目的时候,脑海中所闪过的全都是一路上,民屯的种种乱象。头脑一热,便在卷子中大加批判。等他收笔检查时才意识到,今科的主考官乃是当初搭理主张屯田制的宋国老,他洋洋洒洒千百字,为那些屯田乡民振臂一呼,恐怕是得罪哦了这位地位崇高的三朝元老。 褚云衿叹了口气,他今科恐怕无望了。 他不是没想过收拾行囊回相州去,可毕竟还有两场,若是他在接下来的两场考试中表现优异,中了贡士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褚云衿的眼中又散出光亮。 今日的主考官雷厉风行,借着吴俊鹏的一事将那些试图行贿的举子们统统敲打了一番。只要他还是主考,今科的贡士定然都是那些有真才实学之人。 他记得那名主考叫什么来着? 楚叶? 褚云衿嘴角微微弯起,眼底一片温柔。他相信,叫楚叶的人定然都是好人! 他将自己的一片思绪尽数收起,又将书本翻了出来,点起油灯,准备挑灯夜战。而在帝京的另一边,楚叶经历了一整天的折磨,总算也是到了自己的尚书府。 前些年,楚叶任职礼部,但是毕竟只是负责科考事宜,并没有亲自监考。早就听闻科举监考是朝中最肥的美差,可她也不曾想到,那些举子竟然会如此胆大,竟敢在考试当场行贿。而那些自命清高的翰林学士仿佛是皮条客一般,为那些滥竽充数的举子与主考官牵线搭桥! 下人们看着楚叶怒气冲冲地回了尚书府,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这位尚书大人是一贯的好脾气。每逢年节,赏钱也多,极少像今日一样面带怒容的回府。 “爹爹!”楚杉坐在花厅之中,眼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桌子的好菜。 可楚叶却全无胃口。她按捺住内心的火气,对楚杉说到:“小杉自己吃吧,爹爹还有些事要先行处理。” 楚杉眨了眨眼,眼底充满了失落。不过她又很快振作起来,安慰自己道:“今日是爹爹第一天监考,肯定是辛苦非常,她要做一个懂事乖孩子,不能总是缠着爹爹了。” 她点了点头,嘴上催促道:“那爹爹您快去吧!”她顿了顿,又小声问道,“那云清姐姐可以与小杉同桌用膳吗?” 楚叶看了眼侍候在一旁的云清,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她一字一句道:“云清姐姐每日陪你玩闹,你可得好好珍惜。” 楚杉娇憨一笑,恍若一直肥肥的橘猫。 楚叶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的哪团火气霎时消了大半。怪不得人家都说府中应当有个孩子,虽然闹腾了些,但也确实是一剂治愈良药。 楚叶不再在花厅滞留,沿着石板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中的摆设一如既往,就连书桌后的实木椅子也是空荡荡的。楚叶的心里却也莫名的好像是那椅子一般。 往日里,司马瑾总是死皮赖脸的往她的府中跑。偏偏借口找的还不容她拒绝 ——人家是来看女儿的! 楚叶也曾经问过司马瑾:既然破格册封楚杉为县主的明纸诏书已下,为何还要将小杉养在她的府中。 司马瑾只是故作神秘的淡笑不语。后来楚叶逼的急了,才懒洋洋的找了个借口,说他最近痴迷园艺,正在努力地收拾院子。 楚叶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园艺,要她说,分明就是在收拾自己的手下人,省的楚杉过府后有人说三道四。 不过让堂堂相王殿下亲自下地除草,这手下人恐怕也并非是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 说起司马瑾的手下人,楚叶就想起了明华明若两兄妹。 自打去岁在司马瑾的别院看到他们,她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兄妹俩。司马瑾不是说,这两兄妹对他十分重要吗? “也是,”楚叶自嘲一笑,“那可是陪他长大的人。” 她自暴自弃地往椅子上一瘫,双眼空洞无神,可实际上却是暗藏了一丝伤悲。 楚叶重生以来,处处谨小慎微,她接连升迁后,有不少的朝臣想要结交,她都因为害怕被御史弹劾“结党隐私”而拒绝了竹子要摆一场小宴的建议。哪怕是有时,同僚中有人设宴请她,她都一律拒绝。这样一来而去,倒是有不少人私下议论说,新晋的礼部尚书楚叶是个软硬不吃的臭石头。 今日她当众下了翰林学士的脸面,恐怕她这个“臭石头”之名,又能远扬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一点后悔。 受贿本就是大罪,她可不想自己也折在这上面。 楚叶坐直了身体,她皱了皱眉头。今日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偶有为之,刘翰林那样熟稔的行为反倒是给她一种“流水线”似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吃准了,她这个空降的主考官会手下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而他楚叶的行为却像是从屏障中冲出的一杆利刃,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让楚叶不得不怀疑,往届礼闱的主考官是否都收受了参考举子的贿赂。 若真是这样……楚叶咬了咬牙,若真是如此,她这样“不合群”主考只怕明日早朝便会被御史弹劾,请求陛下更换考官。那些御史可是出了名的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明明是没有的事儿,也能被他们说的跟真的似的。 就算她一向行事小心,却也不得不防。 偏偏司马瑾今日没来,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布谷,布谷!” 窗外突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听得楚叶蹙起了眉头。 这布谷鸟一向是四五月份才会从南部迁徙过来,如今上不到初春,哪只傻布谷会这个时候落在她的院子里? 她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喜悦,她怀着小女儿的娇俏,惊喜地打开了窗户。 “布谷,布谷!” 鸟儿依旧不死心地发出的“布谷”声,只是那一副青绿色的鸟毛却叫人出戏。 青鸟高傲地落在楚叶的窗前,眼中带着王之蔑视,仿佛在嫌弃楚叶,竟然这么晚才打开窗户迎接青鸟大人进屋! 它扇了扇翅膀,如同自己家一般费劲了楚叶的房中! 068 怪你怪你都怪你!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认命地关好窗户,开口问道:“司马瑾让你来的?” 说完这话,连楚叶自己都愣了一愣,她怎么就如此自觉的让青鸟进了来? “嘎!嘎!嘎!” 青鸟一进来便霸占了楚叶的书桌,霸道地在她刚刚铺好的宣纸上留下了数个脚印,宣告自己的领土! 它一边忽扇着翅膀,一边“嘎嘎”的叫着。 青鸟说起来只是一只鹦哥,嘴里蹦出来的话也都是人们反反复复教出来的,司马瑾没有教过,它又怎么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青鸟“嘎嘎”叫了两声后,竟然回了一声“是”!这可就引起了楚叶的兴趣。 楚叶抻开了椅子坐下,双臂交叠搭在桌子上,好笑的看着青鸟趾高气昂地在她的书桌上走来走去。 “司马瑾教你了?” “嘎嘎,是。” 楚叶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仿佛将白天在贡院发生的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她趴在手臂上,又逗弄道:“你是不是就会说这一个字啊?” 青鸟歪了歪头,小小圆圆的眼睛眨了又眨,淡黄色的鸟喙一开一合。仿佛在说:这道题超纲了! 楚叶也不说话,静静等着青鸟的回复。 “嘎嘎!是!”青鸟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再一次回答了出声。 楚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她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在青鸟的头上点了点,轻声说道:“你这只傻鸟。” “嘎嘎?” 楚叶渐渐敛了笑容,她用那只手指为青鸟顺着漂亮的羽毛,声音哀怨:“司马瑾怎么只让你一只鸟来了,他自己怎么不来?几株杂草就这么难除吗?”楚叶扁了扁嘴,将下颏搁在了交叠的手臂上,眼中带着一丝失落。 青鸟又“是”了一声,再一次成功地逗笑了楚叶,只是这一次,楚叶的笑容却带上了一丝苦涩。 仿佛是回答她的问题一般,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就像是变戏法一样,随着一阵“呼呼”声,司马瑾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他踏着夜晚的寒露,出现在了楚叶的房门之前。 为青鸟顺着羽毛的手指骤然停下。楚叶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司马瑾的脸上依旧是招牌一样的玩世不恭,他嗓音有些轻佻,可听在楚叶的耳中却又格外安心“听说小叶子想我,我赶紧变了个法,立马出来了!”,他打下楚叶揉眼的双手,佯怒道,“你这爪子多脏,没事不要总去揉眼睛。” 楚叶感觉自己的双颊烫烫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对司马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明明说好了是拿他当作主君,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平白地生出了些其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司马瑾给她喂桃子的时候?还是他不顾危险,撇下队伍去林中追他的时候。 亦或是在枫华城中,她被那位县令公子调戏,他挺身站出,说她已经是他的夫人? 到底是谁是什么时候呢?就连楚叶自己也不知道。 就算她背负着楚家的血海深仇,可心里却总是有一份小女儿情怀。 她总是在想为家族报了仇之后,她又该如何? 或许,她真的可以就这样一直呆在司马瑾的身边,为他平江山,安朝政。 楚叶身为楚家的长房嫡女,一直自比男儿。她当初能全凭自己的谋划便将祁琏那样的废物送上王位,司马瑾有计谋有脑子,她相信,她定然能让司马瑾更进一步。 不只是西晋,也不只是东尧!或许还有北夷,或许还有浅墨山南的那些蛮夷小国! 司马瑾不知道在这样短短的一段时间中,楚叶已经想了这样的多的事情。他看着脸颊红红的楚叶,一时间竟痴了过去。 “你除完草了?”楚叶轻咳一声,随意地问了一句,“别是直接连地都填了,这样的话,以后可就种不了花儿了。” 她本不想插手司马瑾的家事,可司马瑾那眼神看得她是在有些慌张,只好没话找话。 司马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热,将人家吓着了。可他的眼中依旧带笑,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水,“我不会把孩子和洗澡水一起放掉。”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听到司马瑾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她点了点头,场面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青鸟瞧着眼前的两个人类,实在是充满了嫌弃。 它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一转,怪叫两声,用自己的鸟喙重重地啄了下司马瑾的爪子。 “嘶。”司马瑾倒吸了一口冷气,故作凶狠地瞪了一眼青鸟。青鸟丝毫不为所动,它扇了扇翅膀,吓了正发呆的楚尚书一大跳! 见自己养的这只傻鸟吓到了他的小叶子,司马瑾扬手便朝着傻鸟的头上打去。 青鸟灵活地闪了开,司马瑾的手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 “嘎嘎!” 你这个人类,真是好不珍惜青鸟大人的苦心! 青鸟那一双斗鸡眼中充满了愤怒,它又扇了扇自己的大翅膀,从司马瑾忘记关上的门中飞了出去。 司马瑾若有所思地看着青鸟离开方向,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 他是准备带着小叶子去逛春市的! 此春市和彼春市可并非同一个。年节一过,春天就要来了,天气也渐渐回暖,不少小商小贩便会将一些自己在灯节时没有卖出去的灯笼,窗花什么的拿出来再摆上一摆。因为过了应季,这些东西的价格也不会再像元宵节时那样昂贵。这让很多有孩子的人家都不由得感到开心。 花灯价格高,家里孩子又多。若是再元宵节的时候,买了灯笼,恐怕就是好大的一笔支出,可再春市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一盏花灯的价格不过是元宵时候的五分之一,相比元宵节时不得不买回一个灯笼挂在家门外,这时候买那些样式好看的灯笼,便能拿去给自家孩子去玩了。 “我听说皇城西边儿的春市开了,今年比往年要开的晚些,不过里面一样好玩儿。”司马瑾状若无意地提到,楚叶却是被司马瑾的话勾起了兴趣。 关于西晋的春市楚叶也是听说过的,前五年她实在无心玩乐,自己一个人去逛又着实无聊。说起来,这著名的春市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反正今晚我也没事,你肯定也没事,咱们一起去?” 说到后面的时候,司马瑾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两只耳朵也红的吓人。毕竟也是第一次约女孩子出门,总是格外羞涩的。 楚叶失笑,什么叫他没事,自己也肯定没事? 她想了想,还是答应道,“好啊!”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司马瑾,她就觉得格外安心。 楚叶那一声小小的“好”,说的司马瑾心猿意马,恨不得直接抱着楚叶便顺着窗户飞出尚书府,直奔着春市而去! 不过楚叶的下一句话,却叫司马瑾瞬间黑了脸。 “我去把小杉也一起叫上,那孩子最喜欢热闹了!”楚叶一边说着,一边朝门那边走去,便走还边念道,“今年除夕的时候咱们一直在赶路,元宵节有在城外的行宫,一直拘束着,咱们小杉都没有过个像样节……” 楚杉楚杉还是楚杉! 司马瑾不由得怀疑自己当初答应把那孩子带回来的抚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他一个闪身堵在了她身前,却引来了楚叶不解,“你堵着我做什么!” 做什么!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司马瑾心中气闷,他瞪着楚叶,眼中满是受伤。 楚叶满头奇怪,小杉不也是他的养女,他受伤个什么劲儿? “司马瑾……啊!” 楚叶吓得大叫。 原来,司马瑾不想听楚叶再对她晓之以理,直接将人扛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楚叶用力地捶着司马瑾宽阔的脊背。 司马瑾邪邪一笑,“我们不带她!”接着脚尖点地,轻轻松松便上了房顶。 今夜的月亮又亮又大又圆,仿佛成了整个尚书府的背景。楚叶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轻功带上屋顶,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明亮的大月盘! 月色如水,月华如练,皎洁的月光打在地上,引得楚叶连声赞叹。 “好漂亮!” 司马瑾自然是听到了楚叶的赞美声,他笑的得意,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好东西一般。他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多带着楚叶爬到房顶上看月亮。 他将楚叶放了下来,两人并排坐在屋顶上,楚叶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逸。 清风静静地吹过耳畔,仿若一方净土。 “司马瑾,”楚叶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皇子,你会做些什么?” 司马瑾没有思考,张口便道:“当土匪!” 听到这个答案,楚叶明显吃了一惊。那语气嚣张却认真,若不是知道司马瑾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纨绔,楚叶几乎要以为这是个天大的玩笑。 没等楚叶发问,司马瑾便接着说道:“老子当了土匪,天下太平的时候,有事儿没事儿带着自己的兄弟们下山去溜达一圈,把那些为富不仁的员外家洗劫一空,然然后一路上丢给那些吃不起饭的老百姓。不太平的时候,也带着自己的兄弟下山走上一遭,要是运气好,没把自个儿的命交代在战场上。老子就在回寨子的路上劫一个压寨夫人……”他顿了顿,歪着头看着楚叶,眼眸之中充满了认真。他又笑了,伸手掐了掐楚叶的脸蛋儿,“向你一样白嫩嫩的压寨夫人!” 楚叶的脸又红了。 她眼神闪烁,“我是男的啊!” “那有何妨,楚叶,老子就是喜欢你!”司马瑾狂妄地大笑出声,他将楚叶拦腰抱起,笑得张狂嚣张:“走了!老子带你去逛春市!” 069 和你们好好讲讲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对楚叶说,“楚叶,我喜欢你。”楚叶一定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但当这个人是司马瑾的时候…… 并非是楚叶过于自信,她是真的觉得这句话有四成的可能性,是司马瑾的实话。 司马瑾的臂膀,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楚叶享受着司马瑾带着她,屋顶上上下翻飞,惹得她一阵“咯咯”地笑。 司马瑾见楚叶笑得开心,笑容也像是花儿绽放一般在脸上连连绽开。 他们还是没有直接到春市里去,而是先在一家酒楼中停了一停。 楚叶皱着眉,轻声问道:“不是说去春市吗?” “你要是穿这一身衣服去春市,恐怕明天参你的走门会像雪花一样飞上御案、”司马瑾无奈地说道。楚叶今日监考,回府后也不曾换下一身朝服,而他带着她出来的时候是在太过兴奋,竟让忘了让她去换一身衣服,“在这等一下,我让人去拿两套衣服来。” 说着,司马瑾便转身下了楼。 楚叶望着司马瑾的背影,弯弯的眉眼中仿佛藏了星辰大海。她坐在桌边,趁着司马瑾的人没有送衣服过来,细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整间屋子的家具都是由黄花梨木所打造,还在上面雕了精致的花纹。窗边立着一个有一人高的掐丝珐琅祥花瑞果瓜棱花口瓶,瓶口如开放的花瓣,细颈,圆腹,撇足,精致地很。 楚叶不由得暗暗咂舌,她早就知道司马瑾很有钱,但也没想到,他竟然有钱到这样一种地步。不提别的,单说起这一个瓶子,恐怕也是价值不菲。 “小叶子!”司马瑾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楚叶收回目光,看着司马瑾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衣服?” 他有些害羞,却也安安藏着些许期待。这样的语气反倒是让楚叶的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司马瑾拍了拍手,几名长相甜美的侍婢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套精美的衣服,甚至连缂带发冠这些也都一同准备了齐全,而那些东西都有一个同样鲜明的特点 ——看起来就贵! 楚叶皱了皱眉,她轻声开口,“司马瑾,随便找一件衣服就行,用不着这么贵的。” 司马瑾眨了眨眼,不同意道:“那可不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公共义务,你要是穿的太朴素吗,岂不是拉低整条街的华丽值!” 他的将军老爹自有一套“简单质朴”的方法论:身为男人,就要给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子穿最好的,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玩最好的!而司马瑾作为他们家三代单传,自然将这个方法论完美的继承了下来,如今还顺便带到了几百年前的古代,力求将其发扬光大! 华丽值? 那是什么东西。 楚叶奇怪地看着司马瑾,好像他的嘴里总是蹦出来一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 不过…… 楚叶看着侍女们手上捧着的衣物,小声嘀咕,“又没有人看我。”,显然对于如此如此昂贵的衣服依旧存有一丝抗拒。 这话可惹到了司马瑾,他理直气壮道:“咱们两个出去逛街,整条街上就只有咱们俩互相认识,我不看你看谁?”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楚叶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听司马瑾继续说到:“既然这样,你就要对我的一双眼球负责,你有义务让我看到最光鲜亮丽的你!” 楚叶僵硬的抽了抽嘴角,说来说去,就是她必须得在这一排衣物中挑上一套。 她这儿苦恼的不行,殊不知这些侍女的心里有多羡慕楚叶! 绣春楼乃是帝京中有名的绣楼,用料讲究,绣工精致。而她们手上所捧着的成衣更都是楼中珍品,有价无市。就连知道的人都少之又少,更不要说一次性全部拿出来供人挑选。 可他们能在这样一件店铺中做工,自然也都是经过绣楼主人的精心调教,能够被请上三楼的客人都是高官显贵,这些人极重隐私,因此能被挑到三楼伺候的侍女多是聪明机灵。既然知道客人注重隐私,客人说了什么,也是左耳朵进由耳朵出,只当自己是个摆设。 楚叶却是顾不得这些侍女们的心里是如何想的。这是司马瑾第一次带她出来,又精心准备了这样多的东西。更何况,她又不能真的穿着一身正二品的秞绫官袍出去逛春市。 “你们把衣服放下我自己穿就行了,”楚叶出声指挥道,她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 侍女们齐齐放下衣服,又整齐地鱼贯而出。 楚叶看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司马瑾,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出去?” 司马瑾扁了扁嘴,他还想看看小叶子选了什么衣服,他也好去选上一身儿同样的呢! “唉,”司马瑾耷拉着脑袋出了房门,临了还依依不舍地会望了一眼,样子仿佛是在控诉楚叶的不讲情面! 而回应他的则是楚叶将房门关上时,所发出的重重的声响。 门一关上,司马瑾那副委屈的样子立马消散不见,他身形一闪,进了不远处的另一件房。 他早就吩咐了人备了与送到楚叶屋中的衣服同款同色的衣服,只是放在了另一件房里。他们的“心有灵犀”,怎么也有六分之一的机会呢! 他可不能平白错过! 也不知道哪一件衣服这样幸运,会被他的小叶子挑中。 楚叶挑了一件蓝色的。 那是淡淡的冰蓝,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布料华顺,垂感好的不得了。 因为才是初春,到了晚间天气依旧有些寒冷,因此送来的衣服大多都还比较厚实。可楚叶将这套衣服穿在身上却半点都不显得臃肿。腰间一条玉带,上面还垂着精致的玉坠。她又挑了一只养殖玉簪,手法娴熟地将满头乌发盘了起来。 楚叶换好衣服从房间中出来,正巧碰上司马瑾也换好了衣服。 不只是她,就连司马瑾也吃了一惊。 两人之前并未商量过,可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同样颜色的衣服,就连腰间的缂带,头上的发冠,都是配套的。楚叶又是僵硬的抽了下嘴角,不知道地怕不是还要以为他们是兄弟呢! “你怎么也换了衣服?”她可不记得司马瑾说他也要换衣服啊! 司马瑾风骚地甩开手上的折扇,扇面上五个大字写的连楚叶都不忍卒读。字迹凌乱不说,“为人民服务”是个什么东西?! 他摇了摇扇子,邀功道:“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换衣服太过孤单,我便再那边也顺便换了一套,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默契!”他停了停,笑眯眯地望着楚叶又感叹了一句:“我和小叶子还真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个头啊! 无论如何,楚叶绝对不相信,司马瑾是靠着“默契”和她穿上了同款! 可不管楚叶怎么想,司马瑾是断然不会换了,顺便还堵上楚叶想要换衣服的欲望。 换好了衣服也付了钱。店铺掌柜那一脸谄媚的笑看的楚叶又是一阵恶寒。 她将自己的朝服收好,摆脱店家将它装了起来,送到了司马瑾的别院去。 因为离得不远,司马瑾也放弃了使用轻功。两人悠哉悠哉地望着春市的方向走着,越接近越是人声鼎沸,眼瞧着春市的街口就在前面,可这副人挤人的样子,还真叫楚叶有些望而生畏。 因为是第一天,京兆尹府为了渲染气氛,还学着开庙会的样子,特地安排了一些精彩的社戏,以辟邪的狮子为先到,宝盖幡幢的等随后,热闹非凡! 穿梭在人群里,楚叶东看看西瞧瞧,见什么都很好奇。东尧的皇城有时候也会举办一些类似的活动,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参加过,所以玩的很是开心。 司马瑾跟在后头,如影随形,帮她挡开一拨又一拨的人流。 见有摊子在卖紧箍咒,他赶紧拿起一个,趁着楚叶不注意,偷偷带在他的头上。 《西游记》这部话本子在西晋很是流行。和司马瑾的知识储备不同,西晋的《西游记》的情节与他曾经读过的那本大致相同,只是作者却是大不一样。 不过关于紧箍咒的设定还是一样的! 楚叶摸了摸,“你买这个干什么?” 她也是看过《西游记》的,自然知道这紧箍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司马瑾十分不要脸的回答道:“人多,怕你走丢了。带上紧箍咒,省得你乱跑。” 什么鬼理由! 楚叶伸手,想把东西扒拉下来,“不要!这都是小孩子戴的玩意儿,笑死人了!” “谁说的!”司马瑾按住她的手,“好看着呢,要不……”司马瑾想了想,对楚叶挤了挤眼睛,“你先带着,等回去还我带给你看!” 这条件好! 楚叶一口答应,却不知道司马瑾在身后看着楚叶大摇大摆的样子,要是再加上一条猴子尾巴,活脱脱就是只花果山的小猴子从话本子里跳出来一般。 正看着,楚叶看到前方五颜六色的风车,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到前头去看看!” 说完就往前跑了。 “你跑慢点儿!”司马瑾在后头叫道,带上了紧箍咒,却更像是小猴子,蹦蹦跳跳地不得闲。 春市上的玩具市场是最为花哨的。玩具摊上,摆满了风车,面具,木人,小车,竹龙,种类繁多,制作精巧,件件都不必内务府里的差上多少。 “那是什么?”楚叶指着前头的小玩偶,她从小在豪门内院中长大,鲜少出门,虽然长得大,可实际上却也和那些六七岁的孩子一样,见着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面人儿,也叫面塑,帝京的小玩意!” 楚叶看着那个手艺人从小篮子里揪出一坨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面团子做的?能吃?!” 司马瑾点了点头,“面粉和糯米做的,加上颜料,石蜡,蜂蜜什么的。”说到这他皱了皱眉,苦着脸继续说到:“吃倒是能吃,基本上没什么味道,我不建议你真吃。” 楚叶基本没有听他说话,她的闪烁这星星眼,在摊子钱逗留了下来,见老师傅在手中几经捏,搓,揉,掀,又用小竹刀灵巧地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又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栩栩如生的小面人儿便脱手而成! 老师傅显然是个行家,做的速度也快,一会儿一个,婀娜多姿,衣裙飘逸的美女,天真烂漫的小娃娃,甚至是各种话本子,戏折子里的人物。精致的样子让很多小孩子也停下脚步驻足观看,吵着闹着要父母也给他买上一个。 楚叶看的起劲儿极了,像个孩子似的拍了拍手。 捏面人儿的老师傅见了,开口问道:“小公子可要买上一个?” 楚叶的身上没带钱,只好眨巴着眼睛看向司马瑾。 他笑了笑,“自己挑一个吧。” 楚叶也不知道应该挑哪个好,选了半天,挑了个猪八戒。 司马瑾皱眉道,“你怎么挑他?” 楚叶嘿嘿一笑,“你管我!” 既然这司马瑾把他当猴子,她就把他当猪八戒! 司马瑾无话可说。 老师傅将面人儿递到楚叶面前,“小公子,您拿好,三十文钱。” 司马瑾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老人。还没等老师傅找钱,他又眼明手快地从小摊子上拿起一个嫦娥,“这个也要,怎么也该凑成一对儿!” 楚叶诧异道:“嫦娥和猪八戒怎么是一对儿了!” 《西游记》她还是很熟悉的! 谁知司马瑾振振有词道,“要不是想追她,他会变成猪八戒吗?光是这份痴心,就该好好怜惜他,好好伺候他,好好爱他一辈子!”说完,他还朝着楚叶眨了眨眼。 楚叶嘴角抽搐,她发现司马瑾总是有些歪理邪说。 老师傅可不管这些,他笑着收钱,“好嘞,总共六十文,找您四十文钱。” 司马瑾接过找回来的零钱,放进自己的荷包里。一手拉着楚叶,抢钱逛了去。 楚叶对这些东西都十分感兴趣,连套圈儿的摊子也要玩儿! 摊主在地上摆着一些东西,值钱的在远处,廉价的在近处。一两银子十个圈,在规定的距离内单脚站立把圈掷出,套中了什么,什么就归自己! 楚叶纯粹觉得好玩,没想真要套到什么东西,套了几回也没套到东西。反而是司马瑾。 这厮也不知道是怎么玩的,百发百中,最后一个圈更是套到了最远最值钱的东西,摊主的脸都白了! 不过那东西太大,司马瑾和楚叶都不想拿着它逛春市,因此他大手一挥,让楚叶挑了个喜欢的东西带走。 楚叶挑了个好看的木盒子,鸡翅木做的,应该是个首饰盒,不过她也没什么首饰,准备回去就放到楚杉的妆台上,东西做的挺精致的,说是内务府里流出来的也不为过。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东跑西跑玩了许久,楚叶晚上又不曾吃过东西,两人又到场去找东西吃去。 只是这一双拉着的小手儿,一路上都没有松开过。 春市除了好看的,好玩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豌豆黄,糖火烧,奶油炸糕银耳羹这类的通俗小吃更是数不胜数。没走几步路,楚叶便被一股烤串儿香气勾引了过去。 司马瑾兴高采烈的跟着,生怕楚叶点好了串儿却没钱付账。 摊主手脚麻利地烤好了楚叶要的串串,楚叶想松开手去接,却被司马瑾眼明手快地先一步接过来。 楚叶眨了眨眼,仿佛再问,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串串! 司马瑾拿出一串烤串,吹了吹后递给楚叶,“是怕你烫手!” 楚叶还没答话,摊主倒是笑了,“我家这签字虽然是竹签,但长时间在炉架上烤着的确烫手。” 司马瑾邀功似的扬了扬头,楚叶白他一眼,兴致盎然地撸起了串。 不过这烤串到底还是不能填饱肚子。楚叶吃完一把烤串,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司马瑾笑了笑,带着她进了一幢装修华丽的酒楼。 小二的眼光最是独到,司马瑾与楚叶二人的衣服随算不上华贵,可那料子确是顶顶的好,因此连忙凑了过去,将二人向楼上雅间引去。 “谁知道那小白脸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我说啊,吴兄也不是那缺钱的人,至于少他一张银票!可这叫楚叶的小白脸儿,偏偏不给吴兄面子,还让人把他拿下。”紧接着一声冷哼,那声音又继续说道,“我看他年纪轻轻地模样,就做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又能比旁人干净多少?” 楚叶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她眉头微挑。 她这是在这群举子里,犯了众怒了? 070 楚尚书与我娘亲二三事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那群举子都是考完了试,却没能送上银子,反而被楚叶的雷厉风行威慑住的举子。 那人背对着楼梯口,丝毫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小白脸儿就站在他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放厥词! 司马瑾更是没有想到,他带着小叶子出来逛个春市也会遇上又举子背后议论。 他偷偷扫了眼身边的楚叶,想告诉她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些举子的酸言酸语。可楚叶显然不需要她的开导。 楚叶脚步骤停,司马瑾注意到了,店小二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所带着的两个客人已经停下,还在自顾自地迈着台阶,嘴上喋喋不休地介绍着酒楼的特色。 与此同时,大堂中的举子们也依旧在高谈阔论,对楚叶这个主考官大加指责。 “可不是么!”又一个举子开口接道,“可算是给那姓楚的威风坏了!我听说啊,今年二月前,他还是个三品的礼部侍郎,礼闱开科之前,才从三品升到了二品。” “什么啊!”最开始讲话的举子白了他一眼,“今年年初,东尧黄帝不是要娶新后,就是这姓楚的带着使臣团去的!出使之前,他就是个小小的礼部奉常。还是曾经的七皇子,如今的相王殿下举荐的!” 这下子,连司马瑾都被牵扯了进来。楚叶摇了摇头,抱歉地看了一眼司马瑾,后者借机投给他一个难过的眼神,仿佛一直冰蓝色的大猫,高扬着两条前腿求安慰! “相王殿下!”在场的众举子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赵兄,你说的相王殿下,就是那个全帝京都知道的纨绔皇子?!” 赵举人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吗!”说着,他又故作神秘的朝着众位举子招了招手,将这些举子都凑到了一起,“我听说啊,这位皇子殿下可是个男女通吃的,还有人说这楚叶尚书能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就是和那皇子厮混到了一起,行……行……行那样的事!” 举子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左右偏头看了看。这样的事可算得上是皇家秘辛了,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别说自己的前途,恐怕就连自己的老母妻儿都保不住!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举子们发现周围的食客都各自用着自己的菜色,便不由得议论开来。什么“耻辱”,“败类”,“断袖”,“分桃”的词汇接二连三地从这些遍读圣贤书的举子口中冒了出来,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司马瑾和楚叶的耳朵。 司马瑾倒是不气。他笑着看了一眼楚叶,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小叶子,本王怎么不知道你和本王断袖分桃,同衾而卧?” 楚叶冷哼一声,“流言乃是杀人利器,杀人而不见血。就算这是事实,这样的皇家秘辛他区区一个举子又是从何得知,恐怕是你相王殿下遭人记恨,才连累了我这小小的二品尚书吧!” 司马瑾又笑了,却不再作声。 那群举子之觉得周围安全极了,一个个的声音都不由得拔高起来。 “什么啊!我的一个远房表亲楚尚书府当差,他可都告诉我了,偌大的尚书府连个女人都没有,清一色的男丁小厮。你们说说,这楚尚书若不是有……有那等嗜好,怎么会连个丫鬟通房都没有!” 这举子还算是有些理智,话中也没带上司马瑾,只说是楚叶的问题。 不过他这一通消息可迅速传遍了整个“举子小圈子”,一众举子立刻以他为圆心站开,恨不得多听一些这位主考官大人的八卦消息! “你这算什么!”不过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我可是听说,这位楚尚书曾在日头还没落下的时候进了如意春风楼,后来是被楼里的龟公抬上的马车送回府!” 司马瑾闻言眉头一挑,他看着楚叶,一双眼睛仿佛在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楚叶被他看的有些尴尬。 她确实曾经在黄昏前进了那座青楼,可那是为了去寻云清,后来遇上她那位倒霉师兄,旧疾复发,这才被龟公抬上马车,和云清一道送回尚书府。 她眨了眨眼,打算死不承认。 司马瑾看她这副转移话题的模样,就知道这举子口中的事儿八成是真的,只不过她进青楼的恐怕还是另有目的。他脑筋一转,就想出起了云清的那档子事儿。不过却还是故作生气地别过了头。 楚叶满头黑线。 明明她才是被连累,怎么这位大爷倒是先不高兴了。 不过楚叶也没时间去劝说司马瑾,她的注意力立刻就又被一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声音有点熟悉,就好像是……好像是刘翰林。 刘翰林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又能知道什么。楚叶那小白脸儿背后可靠着相王,相王曾经在御阶前与楚叶双唇交叠,引得宋御史大人高声斥责。你们猜怎么做?”刘翰林露出一丝讽刺的笑,“皇子殿下就是不一样,人家相王殿下爽快的承认了!” 一言惊起千层浪! “有辱斯文!”一名举子拍案而起,“真真是有辱斯文!” “就是!能做出这样的事以色事君的人,竟还能大摇大摆地坐在堂上监考!还能光明正大地所要贿银!这朝廷败了!烂了!” “我们要去情愿!”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举子的附和与赞同! “对,张兄,王兄,我们一起去!我就不信朝廷还能容得下品行如此不佳的人在朝为官!” “人家是举孝廉出身!”刘翰林喝了口酒,又是阴阳怪气的讽刺道,“谁知道是不是个‘父别居’的孝廉!” 这话一出,举子们更加惊讶了。可仔细想想,楚叶这般品行有瑕,怎么就能成了“孝廉”,再加上他的索贿行为…… 举子们越想越对,声音一下子就起了来,甚至于整个酒楼都能听到! “情愿!对!一定不能让楚叶肮脏的人玷污了贡院清净之地!” “对!” “对,必须要情愿!必须去!” 举子们越说越是激动,引来了在场食客的阵阵窥探与不满。 店小二也被这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才发现不过是大堂里的那群穷酸的举子不知道起什么幺蛾子。他还是专心带着他的两位贵人上雅间。 嗯,找一个清净的点儿,总不能吵到金主们! 小二的脸上堆满了笑,他眯缝着眼,朝着旁边说到:“还请两位贵人多多担待,礼闱期间,帝京里多了不少举子……” 店小二话说到一半儿,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应该就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上楼的两位金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他再回身一望,发现他的年终奖和绩效正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那群举子们大吵大嚷! “噔噔噔!”他连忙回身下了楼梯。在他这个位置,有钱人就是金主,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位贵客,不知道两位……” 小二谄媚地凑在司马瑾和楚叶的身边,开口发问。 这时候,不知道是那位喝醉了的食客用力地一摔酒碗,毫不客气地大喝一声:“都他娘的吵什么吵!” 这群欺软怕硬的举子霎时间安静下来,就连见多识广的店小二都不由得一吓,询问楚叶的后半句话都堪堪咽回了肚子。 “你们瞧……那是不是……”不知道是哪个举子说了一句,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害怕的咽了下口水,“是不是楚主考!” 举子们白了他一眼。 这怎么可能,他们在这说了那小白脸儿半天,如果真是楚叶,他又怎么可能不冲上来与他们争论。 想到这,这群举子摆了摆手,“怎么可能,你怕是考糊涂了!” “就是啊,别自己吓唬自己!”他的一个友人拍下他指向远处的手,毫不在意的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顺着这名举子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楚叶一身冰蓝色袍服,身形挺拔,容貌昳丽,细细望去甚至还能看到楚叶那满含讽刺的表情。 “好……好像……好像真的是他!”那举子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哭丧着着脸,向自己的同科说到。“身旁还站着个男人,看起来……看起来像是七皇子!” 司马瑾和楚叶带队回朝的那日,是坐在高头大马上游街。打那之后,差不多全帝京的人都知道相王殿下长得什么模样。他那时为了参加礼闱,早早地便到了帝京读书。那日街上人头攒动,万人空巷。他还曾经抱怨太过吵闹,打开窗子的时候正巧是司马瑾骑着骏马路过,他那个位置,将司马瑾的身形容貌看的一清二楚! 他又用力地张大了眼睛,仔细地张望了一圈。 “啪”地一下跌坐在地,手滑过桌子,连带着桌上的酒壶酒碗也一同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真……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举子们震惊了,刘翰林害怕了,店小二长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 满室的静谧与酒楼外的吵吵闹闹形成的鲜明的对比。明明紧紧只是一墙之隔,如今却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楚叶双手环胸,脸上仍是带笑,可周身散发出的冰寒冷漠,却着实令人害怕。 “怎么,怎么不接着说了?” 楚叶往前走了一步。举子们只觉得楚叶这一步,实际上是迈在了他们的心尖之上。 一步,两步,三步! 楚叶越来越近,他们的心便越来越发颤。 “有辱斯文?你们读圣贤书,自比君子。可实际上呢?”楚叶的声音仿佛从是从三九天的冰窖中发出一般,“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枉你们寒窗苦读十数年,就学会这么些个小人行径。饥附于人,饱则高言,真真是寡廉鲜耻,斯文扫地!” 071 楚叶的美好愿望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字字铿锵,一字一句仿佛是锥心利刃一般刺在在场的众位举子的心头之上。 举子们吓坏了,楚叶身为今科主考,更是评审卷子的人员之一,哪怕现在有糊名誊录的方法,可这些考官时常下场巡视,又如何不知道这举子所作的文章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糊名也好,誊录也好,都不过是安慰考生的一种方式罢了。 如今他们在这里私议考官也就罢了,还被今科的主考抓个正着。岂不是无论考的多好,他们今科恐怕都难以登科! 楚叶看着这群自己的表情接二连三的不断变幻,发出一声嗤笑。 “怎么了,现在后悔了?后悔不应该私议考官?”楚叶停了停,将众人的神情皆收入目中,“君子双脚立于天地之间,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你们如何说我,我都不在乎也不介意。可你们却忘了,相王殿下的身上留着今上的亲子,身上留着皇族的血液,私议皇族罪当如何……”楚叶发出一声冷笑吗,她将话头转到了坐在一边,故作镇定的刘翰林身上,“刘翰林,不如由你给这些举子们讲上一讲!” “啪嗒”一声,刘翰林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松,不大的就被应声而落,连着之前被一名举子碰落在地上的那些个碎片混在了一起。 就算是这样,刘翰林却依旧装作自己没有听到的样子,拿起手边的筷子,挑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 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可逗坏了司马瑾。 那些举子并非不知道刘翰林到底是何许人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方才高台阔论的时候才那般的没有顾忌。可谁也没想到,刘翰林身为今科的副主考,对上楚叶,竟然也是这样的懦弱! 最开始挑起话头的赵举人见势不妙,悄悄后退几步,试图将自己藏在这些举子的中间。他这番故作聪明的样子与刘翰林相比,可以说是更让人觉得可笑了? 这赵举人难道是把她楚叶当傻子不成! 楚叶凤眸一扫,微微扬起下颔,脸上的那些冰冷和阴霾霎时间一扫而空。可这新扬起的和煦的笑容却让那些举子更加害怕了。 他们寒窗十年,出了读书,便是在准备读书。还从未见过像楚叶这样,说变脸就变脸的人! 楚叶的眼眸之中填满了狐狸一般的狡诈和算计。“既然刘翰林不愿意与你们说,那就让本官来跟你们好好讲讲。”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只是普普通通地,在与自家的子侄兄弟讲故事一般,可像是司马瑾这样了解她的人却知道,楚叶哪里是讲故事,分明是打算狐假虎威,好好杀一杀这些无知举子的威风。 “按照《晋律疏议》第三卷第六百七十二条,没有任何功名在身的白丁,若是私议皇族,一律杖百五十,徙五千里。”楚叶说到一半,又是停下看了看众人的脸色。 这些举子当然知道,自己经过这大大小小的考试后,头上已经是有了功名傍身的。想到这儿,他们不由得舒了口气。既然没有功名的白丁是这样处罚,他们这些举子,怎么也要轻上些。 楚叶满意地看着举子们脸上放松的神情,可一边坐着的刘翰林,却是僵直了身体。然而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举子的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对这些举子来说,只要不剥去他们的功名,什么样的处罚他们都可以接受。 杖刑?徙五千里? 只要还有功名在身,他们这些举子哪怕实在徙刑的路上,也不会有衙差敢对她们无礼。 “有功名的,一律剥去功名,诛起三族!” 楚叶平静而又坚定的声音再次想起,却仿佛是天上的神仙举起重重的大锤,将他们狠狠砸倒! 场面再一次平静下来。 过了了一会儿,突然又一名举子大叫了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举子也嚷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他们可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未来的高官。怎么可能会比那些平头百姓罚的更加严重。 唯有刘翰林,他佝偻着身子,站起了身, 举子们不知道,可已经在翰林院供职十数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举子们罚的更加厉害。 因为皇帝深知,这世上最为厉害的武器不是什么兵矛,也不是长刀或者利剑。 而是人心! 人性本善,可要不得这朝局险恶。 普通百姓看来,举子们寒窗苦读十数年,读圣贤书,习圣人言,知道的了解的自然是比其他普通的百姓更为多些。他们说的话,在这些百姓看来,更有说服力。 平头百姓说了,人们可能并不在意,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介白衣,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高高在上的朝堂中事,举子们说了,人们无论如何都会当出几分的真。因为人人都知道,举子在日后,是要当大官儿的! 所谓三人成虎,也正是这样一个道理。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皇帝才会特别看中朝堂中的言论风向。也正是因为如此,《晋律疏议》中,同样的罪会分人而罚! 楚叶就这样笑着,看着这群举子的表情由震惊,到不解,再到接受。一个个再也不复往前的意气风发,大多都是灰颓挫败,亦或是不可置信。 “不过呢……”楚叶扬起声调,轻笑一声,“事情闹得这样大,法不责众的道理本官还是懂得的。你们若是能直接将起头儿的人给本官交出来,身上的功名指不定就保住了呢!” 她这一句话仿佛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水中,掀起阵阵涟漪。 举子们的眼神骤然发亮。他们的脑海中只不断回荡着三个字。 保住了! 保住了! 楚叶是大官儿,她说的话定然就是对的! 整个酒楼都乱了! 人头攒动,众位举子们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张大着眼睛四处寻找。 跪在地上掀起桌布,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四处穿行。举子们魔怔了一般,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他们要功名,他们要仕途,他们必须要找到赵举人! “啊!”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她压着自己的裙子,羞红了脸,对着自己的相公不断地催促道:“快走快走!” 她的男人拉着她的手,一脚踢在一名举子的身上。 原来是那举子错将女人的裙子当作的桌布,大大方方捏着裙摆,将整条裙子掀了起来! 乱了! 乱了! 酒壶盘子碎了满地,甚至还有举子跪在瓷片上,像野狗一样爬行,在身后留下一条一条的血污! “你们别掀了!别掀了!” 店小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可他势单力孤,那里比得上举子们人数众多,平时吆喝惯了的粗嗓子,此时也被衬托的细如蚊蝇。 司马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楚叶身边,与她一起,将这些举子的丑态收入眼中。 “这就是你极力想要招纳的人才,司马瑾,看到了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楚叶并非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可耻。可若是要将自己的前途名望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就不免令人觉得这人狼心狗肺。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司马也不曾想到,他一心想要重用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奴颜媚骨,无耻之尤! 赵姓举子孤身一人,自然比不得在场的所有举子众志成城,几息之间便将人轻松找到! “找到了!”不知道是谁扬声大喊了一句。 简简单单的话语仿佛是一句带有魔力的句子,话音才落,在场的举子们齐齐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那声音望了过去。 赵举人藏在桌子的下面瑟瑟发抖,他的头深深埋入桌下,留着硕大的后身半露在外面。一个举子将桌布扬开,将赵举人显得更为滑稽! “司马瑾,你还要强迫我录用他们吗?”楚叶突然发问道,她状若感慨,“这就是通过了西晋朝廷几轮考试才留下来的举人。” 司马瑾沉默一对,看着众人齐刷刷地一拥而上,将赵举人从桌子下面强拖出来,像是丢什么包袱一样,把人丢在了楚叶和司马瑾的眼前。 “楚大人,我们找到了!” 赵举人哆嗦着身体,眼神飘忽不定。只稍稍抬起头看了楚叶一眼,便又立刻低下,仿佛惊弓之鸟一般 一众人等目光灼灼地望着楚叶,眼中透着期待。 无论是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功名就这样被夺去。 ——别管它是怎么来的! 楚叶冷笑一声,似是无意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一副小人得志的奸臣相。“找到了就找到了呗,和本官说有什么用?” 举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楚叶这话是什么意思。 场面采一次沉静了下来。 举子们没领会到楚叶的话中深意,可刘翰林宦海沉浮十数年,又怎么会没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他今日也是参与了这桩事,若是从头到尾都不立上些什么功劳,恐怕不出几日自己这翰林学士的位子就要丢了! 他赶紧凑了上来,对着那些举子大手一挥。 “这举子当众妄议皇族,被礼部楚尚书抓到。你们,就不赶紧把人送到京兆尹府去,让京兆尹大人判夺!” 刘翰林这句话算是给这些举子一个思路。脑子活泛的举子立刻附和,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又将赵举人压了过来,选出几个代表,浩浩荡荡地出了去。 见这群举子真的要将他压到京兆尹府去,赵举人也急了,他连声大喊,可这群举子还哪敢再让他张口说话,他身侧的一个人随手拿了跑堂小二搭在肩上的抹布,粗暴地塞进了赵举人的嘴巴里。 赵举人“唔唔”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楚叶的耳边,楚叶望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她的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想找人在举子中散播污蔑诋毁,也要找一个脑子够用的。不过好在这幕后之人还不算傻,还知道另找旁人殿后。 刘翰林却一直注意着楚叶的神情,见她神色有异,又连忙将举子们都招呼到了一起:“今日是相王殿下和楚尚书大度,如若不然,你们那里还有机会参加过几日的第二场考试!” 举子们全都选择性的忘了楚叶那些威胁言论,听了刘翰林的吆喝,忙不迭地感恩戴德,险些齐齐跪在地上哭起来。 司马瑾偷偷捏了下楚叶的手,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楚叶是故意高调,为的就是给赵举人背后那人一个下马威。也是给他一个态度。 司马瑾不是面团子,可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的! 楚叶回握他,小脸儿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过等到第二天楚叶下朝回府的时候,看到楚杉和兮回围在一起看界面上新出的话本子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 只见那话本子靛青色的封皮上,一条宽窄适当的白底宣纸附于其上。那小小的纸上用乌黑的墨水写着十个大字 ——《楚尚书与我娘亲二三事》 072 啊!老妖婆!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刘翰林只看见楚叶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直悬着的心也顿时松下大半。他深知自己这是拍对了马屁,他又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对着那群举子继续说到:“都明白吗!” 不管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举子们皆连忙作揖,“学生明白了!” 刘翰林对于这些举子的识相非常满意,他回过身,正想邀功,却发现楚叶和司马瑾早已经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雅间。 感情他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没叫正主儿看见! 他气的直咬牙! 无论一楼的大堂中如何杯盘狼藉,二楼的雅间都仿佛是一片净土,没有受到它的波及。小二知道了司马瑾和楚叶的身份,也不敢再将他们当作一般的有钱人对待,恭敬谄媚之上,更多出了一份小心翼翼。司马瑾知道店小二的顾忌,却也无可奈何。 就像楚叶说的那样,他打生下来就留着皇家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如同店小二这样的平凡人看来,他所带来的生杀予夺,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了的! 司马瑾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了店小二的手上,“这些银钱便用来赔偿店里的损失。”说着,他又另掏出两块碎银,“这是给你的。”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接下银钱,千恩万谢地打了个千。 司马瑾叫他将菜单留下,随便点了几个听起来不错的菜色,便叫小二下去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楚叶百无聊赖地扒拉着茶杯,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算计。 突然,她轻轻开口:“司马瑾,你说,赵举人的背后是谁?” 两人都知道,楚叶问道并不是在所有的成年皇子之中,做下这样下三滥的事儿的人到底是谁,有竞争力的皇子就这么几个,除了大皇子和五皇子之外,难不成还会是那个死读书的司马典不成? 司马瑾摇了摇头。 幕后之人行事周密,知道赵举人不可全信,还在那群举子之中安排了其他的帮手,若是赵举人沦陷,他至少还能封住赵举人的嘴巴,再不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推波助澜,让司马瑾的臭名迅速席卷整个帝京。 试想,若是西晋皇真的有心将皇位传给司马瑾,还没等这消息公告天下,帝京城里的百姓就一个不愿! 司马瑾点好的菜陆陆续续被人端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小二特意备注,端到雅间儿里的菜品摆的道道精美,让人食欲大增。 司马瑾持著,将一只鸡腿夹到了楚叶的碗里。让楚叶正努力够青菜地筷子不由得一顿。 她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然后津津有味地啃起了那只鸡腿。 他们只点了半只鸡,这可是桌子上唯一的一只肥嫩的鸡腿。 司马瑾笑看着楚叶故作优雅地吃鸡腿,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过。 到了最后,大半桌的菜最后全都进了楚叶的肚子,司马瑾根本就没动几口。 楚叶放下筷子擦擦嘴,说实话,她倒是觉得这家的菜比东尧云来酒家好吃的多。 吃完了饭,司马瑾又叫来小二结账。 等到他们下楼的时候,无论是刘翰林还是那群举子皆是不见踪影,就连原本的一片狼藉也已经被打扫干净。店小二们井井有条地点菜传菜,食客们吃的也更是开心。仿佛这里从来都不曾发生过那些骚乱。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楼。原本只有一大盘圆月的天上突然多了几个小小的点点,司马瑾暗道一声不好,拉起楚叶的手拔腿就跑。 河边,不少的男男女女正成群结队地将一盏盏孔明灯放飞到天上去,还有一些小摊位上摆着毛笔和砚台,两文钱一次,可以让人们在自己的孔明灯上写下祝福的话。不少地人都在排队,那意思好像是他们只要将愿望写上,老天爷就真的能看见,并且实现一样。 楚叶站在河边。 初春的河冰已经渐渐开裂,在一个个孔明灯的衬托下,还能隐隐地看见在冰面上流淌的涓涓细流。楚叶看着那水流看的出神。 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一小条河水,隐匿在滚滚巨浪之中身不由己地随着大江大河向前流去,从没有回头的余地。 司马瑾兴致勃勃地买回来两盏孔明灯,回到楚叶的身边,将其中一盏递了过去,楚叶却没有接。 “你在看什么?”见楚叶没有接下孔明灯,司马瑾问道。 楚叶却叹了一口气,语气中莫名有些凄凉:“司马瑾,身如浮萍,是不是当真身不由己。” 司马瑾一愣,“怎么这样说?” 楚叶摇了摇头。 她想起了那些举子。在没有遇到他和司马瑾之前,仅仅好似听着赵举人的话,就已经将她和司马瑾生生地钉在了耻辱柱上。可当她和司马瑾真的出现,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眼前,厉声驳斥的时候,他们却仿佛是换了一个人,恨不得尽己所能地谄媚于人。 楚叶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可耻,若是换了她在那群举子的立场上,她也定然会和那群举子做出同样的选择。 比起逞一时之快,她也还是愿意选择自己的仕途与未来。 她也想到自己前世,义无反顾地帮着祁琏谋夺皇位,因为她自以为的爱情,甚至大逆不道地暗暗派人在先帝平日饮用的汤药之中下了慢性毒药。 如果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哪怕已经知道了祁琏日后会对楚家和她下手,她恐怕也还是会选择先毒死先帝。 在那样的境地之下,在凶险的夺嫡漩涡之中,不是她死就是别人死。 楚叶不想死,她想做决定别人生死的那一个人! 种种的种种,楚叶自问,的确是她身若浮萍,身不由己。 如果真的有老天爷,楚叶也当真想问一问他,是不是一定要楚叶覆灭,是不是一定要她后悔! “小叶子,你可知道这河水有多深?”司马瑾指着冰面,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楚叶诚实地答道:“不知道。” 司马瑾又笑了,这是楚叶第一次仔细地看着司马瑾的笑容。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刚刚好,温柔又和煦。只听司马瑾低沉的声音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小叶子,无论这条天气多么寒冷,它却都不能将整条河水都冻的结结实实。哪怕只剩下窄窄的一条水道,也还是有小小的水滴从哪里通过,一路奔流,直到汇入江河湖海!” 司马瑾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孔明灯展开,放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子,楚叶也随着他一起蹲下,听着司马瑾接着说:“卑微如尘泥也好,权重如天子也罢。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的身不由己,都有着每个人的无可奈何。可若是每天都只看到自己的消极难过,日子又哪里过得下去?就像这条被冻上的河道一样,哪怕表面的水流已经被冻的结结实实,可更深一点的水流,却还是努力地往前流着。毕竟日子还要过,说不定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就会将这些寒冰晒化呢?” 司马瑾同样帮楚叶将孔明灯展开摆好,又颠儿颠地跑去商家那借了墨汁和毛笔,在楚叶的注视下,在自己的孔明灯上无比郑重地写下了“媳妇”两个大字。 楚叶嘴角微微抽搐。 她果然就不应该相信司马瑾也会有正经的时候! 司马瑾发现楚叶在偷看,连忙掩住了自己写的字,小跑着带着自己的孔明灯躲楚叶远些,有“刷刷”的继续奋笔疾书。直到全都写完,才偷偷跑回来,又手脚麻利地点了火。 楚叶只看见那盏带着司马瑾“满满一灯”的美好愿望的孔明灯缓缓升起,又随着微风慢慢飘向了远方。 楚叶摇了摇头,如果说老天爷真的能看见这些带着人们的愿望的孔明灯的话,那么司马瑾的孔明灯,一定就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种。 “你要不要也写一个?”司马瑾提议道,还将沾饱了墨汁的毛笔递到了楚叶的面前。 “我?”楚叶虽然不知道应该许下什么冤枉,却还是将那杆毛笔接过。 她咬着笔头,苦恼地想着。 司马瑾真是恨不得自己带了一台照相机穿越过来,此时正好能将他的小叶子这副可爱的模样拍下来,带回府中好好欣赏! 楚叶想了许久才郑重下笔。司马瑾好奇地凑了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便瞬间黑了脸。 只见楚叶用沾饱了墨汁的大狼毫在那不大的孔明灯上写下了八字字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你写这个干什么!”司马瑾抢过她手上的毛笔,“你又不是皇帝,这也不是祭天,你写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 楚叶呆萌地眨眨眼,她这愿望不好吗? 如果司马瑾知道楚叶的问题的话,他一定会大声反驳:“不好!当然不好!” 可他不知道。他只能黑着脸,不甘不愿地帮楚叶点好火,看着那盏带着楚叶最为崇高的精神理想的孔明灯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 073 对嘛,童言无忌的!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二月初六,礼闱的第二场考试正式拉开了帷幕。今科举子们在家中亲眷的注视下,再一次进入到了贡院之中。楚叶高坐堂上,却清楚地看到,来参加第二场考试的举子们,明显要比第一科少上了不少。就连刘翰林,也不复第一课考试时的挥斥方遒,安安分分地坐在副主考的位置上,饮茶装傻。 第二场考试就在这样平静的氛围中度过了。 楚叶从贡院回到尚书府。司马瑾整理好了园子里的花草,这几日有事没事就往楚叶的府中凑合,楚叶烦不胜烦,倒是楚杉对于能够时常见到自己的这位爹爹很是开心。 楚叶也无可奈何,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司马瑾在每日固定的时辰,可以到她府中来。 而这段时间正好是楚叶每天要在礼部处理公务,或者是要在贡院监考的时候。她的算盘打的极好,并且只有一个目的! 避开司马瑾!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中实在是有太多的司马瑾了! 每次进宫,他都能完美地和她偶遇,这还不算,他去逛街,他必尾随,最后又能心有灵犀地选在同一家酒楼用食进膳。 楚叶简直都要崩溃了! 他们在名义上可是主君和臣属,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一直在提醒着她,她都要以为她和司马瑾的身份对调了! 自古以来只有臣子费尽心力讨好主君,哪来的主君一定要跟在家臣后面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心脏收到太大的打击,楚叶自以为十分理智地决定,她还是尽量避开司马瑾比较好。 幸运的时候,她这几日所奉行的躲避政策十分奏效,算上今日,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看到司马瑾的脸了!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楚叶双手合十,诚心祷告过,才敢走下马车,踏在属于她的院子之中! “小叶子!” “爹爹!” 一低沉,一活泼的声音同时响起。楚叶却不由得扶住了额头。 她的头好痛啊! 楚叶在脸上堆出满脸的笑容,朝着楚杉伸出双手。楚杉双眼一亮,蹦蹦跳跳地扑进了楚叶的怀中! “爹爹!”楚杉的小脑袋在楚叶的怀中蹭了又蹭,楚叶也同样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这才注意到,楚杉穿的很是郑重,一身淡粉色绣合欢花的琵琶袖袄子,下配一条藕荷色马面裙,底边圈金,群摆上同样绣着合欢花纹。腰间围着一条碧玺石穿珍珠的压裙。每每走上一步,都传出珠子碰撞的声音。灵巧极了!乌黑的头发上缠了几串珊瑚珠子,用一条发带松松地绑在一起,垂在身后。就连一边伺候的兮回,都罕见地穿上了一身女装,并且没有把两只琵琶袖缠在胳膊上。 “你这是要出去?”楚叶问道。 楚杉用力地点了点头,笑得开心,“是啊爹爹,爸爸说,皇后娘娘想小杉了,要带小杉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楚叶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晚上一炷香的时间再回来! 她将眼神放在一边站着的司马瑾身上。他穿的朴素却也不失稳重。皇后的名中带有鹤字,司马瑾为着尊敬避讳,就连往日里最喜欢的鹤纹花样都没有上身。可见他平日里对于这位养母所表现出的孺慕之情,并非作假。 聪慧如司马瑾,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楚叶这两日是故意躲着他。他也遂了她两日,可今日实在是忍不住,明明能再早上一点儿上马车,可他却硬是又指使小杉去缠了圈压裙,拖延了一盏茶的时间。 不过也幸好他拖延了这么一段时间,才叫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的小叶子。 接收到楚叶的目光,司马瑾不由得心花怒放。 楚叶嘴角未抽,连忙抽身道:“既然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就不多打扰了。”说着,她将楚杉放下,逃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司马瑾怒放的心花还没全部绽开,就一下子缩了回去。 “没关系,”司马瑾暗中给自己打气,“他总有一天能叫小叶子心甘情愿!” 他将楚杉抱上马车,自己也钻进了车厢之中。兮回与车夫一同坐在车辕之上。载着几人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尚书府,车夫微微扬鞭,马鞭不轻不重地抽在马儿的身上,马儿吃痛,朝着宫城的大门稳健而去。 等到司马瑾带着楚杉进了宫,又一路乘着暖轿到了清宁宫的门口时,便见到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素书。 素书朝着二人福了一福,口道:“奴婢参见相王殿下,参见乐安县主。” “素书姐姐!”楚杉年纪小,这次也并不是第一次入宫。每次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这位素书姐姐总是给她端来好吃的点心之外,还多塞给她一块麦芽糖。因此对素书极有好感。 司马瑾也不拘着她,只是仔细告诉了楚杉,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叫素书姐姐。 楚杉那时候似懂非懂地记下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分辨有人还是没人,因此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会肆无忌惮地叫上一声素书姐姐。 素书又朝着楚杉福了一福。楚杉一愣,以往的时候,素书姐姐都是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颗麦芽糖,笑着塞到她手上的。 楚杉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的拉了拉司马瑾衣袖,双眸之中满含着委屈。 司马瑾揉了揉她的头,而后问道:“母后可是在会客?” 素书又福了一礼,对着司马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殿下,今日有贤妃娘娘家中有几位姑娘入宫来给贤妃娘娘请安,贤妃娘娘就赶紧的带着人过来了。” 对于李家想把自家表姑娘嫁给他做相王妃的事儿,司马瑾也不是不知道。他微微一下,拉起楚杉的小肉手,“既然母后此时正在会客,那本王也就不打扰了。明日再带着乐安来给母后请安。” 说着,他便准备带着楚杉出宫。 他心想,这时候带着楚杉出宫,便能借着送小杉回府的时候,再和小叶子见上一见。等到明日,他要带楚杉进宫,那时候又能见到他的小叶子,再算上明日送小杉回府…… 司马瑾开心极了! 他相信母后不会那么随便的就那位李家的表姑娘许配给他做王妃,因此这时候,心里对于李贤妃和那素未谋面的姑娘还多出一份感激。 为了给他和小叶子牵线搭桥,真是要感谢李家所做出的诸多贡献啊! 司马瑾越想,心情就越好。只是还没等他带着小杉走到宫门口,便又有一行仪仗,停在了清宁宫的门口。 贵妃方氏慢悠悠地从那副仪仗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水绿色袄子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的相貌好看的紧,细长的柳叶弯眉毛,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瑶鼻秀挺,玉腮微微泛红,一副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司马瑾总觉得眼前这姑娘和她的小叶子有五六分的相似。 方贵妃一下仪仗便见着了司马瑾,心中大喜。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比贤妃晚了一步,肯定叫贤妃在皇后面前说了不少她家表姑娘的好话。可是贤妃再怎么算计,也定然算计不到,她和司马瑾会在清宁宫的门口偶遇。 方琳琅的样貌可是万里挑一,又是哥哥细心调教出来的嫡女。只要让司马瑾拜倒在琳琅的石榴裙下,皇后那样疼爱司马瑾,就算在怎么喜欢那赵氏,也要顾及司马瑾的意思不是? 方贵妃连忙给方琳琅使了个眼色,却不想,方琳琅却看着司马瑾的样貌痴了起来。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安。”司马瑾拱手行礼。 楚杉看着自家爸爸朝着眼前的老女人拱手,心里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却还是福了一福,娇憨道:“乐安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074 小杉别怕,本宫给你做主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杉生的伶俐,年纪又小,在方贵妃看来,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团子,可爱极了。 可在方琳琅看来,却实在碍眼的很。 早就听说相王有一个四五岁的养女,还被皇上封了县主的爵位,成了帝京贵女圈子里接连几日的谈资。皇后的母族郑家这一代全是男儿,而她的姑母方贵妃在宫中的位分仅次于皇后,定远侯府又是一品侯府,她这位方家嫡女自然也在这圈子占有一席之地。 顶尖的贵女圈子十分排外,她方琳琅靠着家族和自己的才名,好容易才在世家贵女中有了一定的号召力。可这楚杉一届贫民孤女,竟也凭着一个县主的封赏进了圈子。这叫方琳琅如何能甘心。 她不是不知道家里有意将她送出去联姻,从小深受世家教诲,她当然也知道这是每一个贵女不可逃脱的家族使命。 ——哪怕是皇家公主,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不也要乖乖的下降甚至是和亲他国。 可她方琳琅万万没有想到,她堂堂方家嫡女,贵妃的嫡亲侄女,竟然要嫁给一届草包皇子,帝京里有名的纨绔废物!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若是嫁给了司马瑾,嫡妻又如何,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一个亲王妃的爵位诰封,再大又哪能大得过皇后去!今日方贵妃突然叫她入宫,她就猜到了是她这贵妃姑母要带她去见司马瑾。她当然不愿,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她要是敢称病在家,少不得遭家族厌弃。因此,她也不得不收起心中的不乐意,打扮的漂亮来宫中请安。 七皇子向来纨绔,名声远扬,她又十分看不上,早前的时候又如何知道司马瑾样貌如何呢? 可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位纨绔的七皇子,竟然生的这样俊美! 她看呆了,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势在必得的志气。 方琳琅算过了。她是方家女,司马瑾是中宫养子。就算将来荣表哥登基做了皇帝,她也有信心凭借母家实力,保住司马瑾万全。司马瑾从未有过夺储之心,以后封一个闲散亲王是必然的,更何况还有她在呢! 至于李家的表姑娘,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方琳琅都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方琳琅一直这样幻想着,连小楚杉问完了安都没有注意到。只呆愣愣的傻站着,看向司马瑾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炙热。 方贵妃轻咳一声,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娘家侄女恼怒非常。哥哥一直都说她这位嫡女如何成熟,如何稳重。可今日一看,还不及人家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有分寸。 “琳琅,”见方琳琅依旧没有回神,方贵妃强笑着提醒道,“还不与相王殿下问好!” 方琳琅这才反应过来,回了神志,故作娇羞地朝着司马瑾福了一福,“臣女方氏琳琅,见过相王殿下。” 司马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冷笑一声,并未叫起。 眼前这对姑侄怕不是眼睛瞎了,小杉年纪再小,也是父皇御封的县主。方贵妃倒也罢了,可这方氏女身上无品无阶,行为花痴也就算了,竟然连最基本的体统尊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定远侯府是如何调教出这样的嫡女! 明明样貌相似,却和她的小叶子大为不同,真真是白瞎了她那一副好容貌! 方琳琅正奇怪,都说这位七皇子虽然行为纨绔,却从不摆皇子的架子,可现在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叫自己起来?莫不是见了自己的羞花之貌看呆了去! 她内心暗喜。她这一副容貌可是她最为骄傲的,若是连一个纨绔皇子都搞不定,又如何能独领风骚,成了帝京第一美女。她正想偷偷瞟上一眼,就听见司马瑾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方姑娘怕不是忘了,本王的女儿身上,也有着正二品的县主爵位呢!” 方琳琅一愣。 什么县主爵位,不过是皇上看在司马瑾的面子上赏的。等她成了相王妃,成了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嫡母,便只有她向自己行礼的份儿! 至于现在…… 方琳琅眨了眨眼,她才不要向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行礼。若是传了出去,等到日后她嫁入王府,还能有什么地位! 想到这儿,方琳琅委屈地扁了扁嘴,娇滴滴地出声道:“殿下……” 她就不信自己这美人计在司马瑾的身上会不管用。 她直接站起了身,故作娇嗔的嗓音听得司马瑾直恶心。他拧着眉头,刚想开口,便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你们这是在这儿做什么呢?” 方贵妃对于这声音并非一般的熟悉,她第一个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司马瑾也很快反应过来,带着楚杉行礼道:“儿臣(臣女)参见父皇(皇上)” 方琳琅是最后一个转身的。 一大片的明黄色迅速闯进她的眼中。 在西晋,明黄是唯有帝后可用的颜色! 她深吸一口气,连忙跪地请安:“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第一个去将方贵妃扶起,反而是先将楚杉抱了起来,而后才说了句“平身”,示意众人免礼。 方贵妃心中大惊,她没有想到楚杉这个小丫头竟然在皇帝的心中占有如此大的分量。 方琳琅的心里却充满了怨恨,她紧咬着牙齿,才没有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崩坏。 一个乡野出身的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 皇帝身为天子,又哪里需要去顾忌两个女人的想法,他皱着没有埋怨道:“怎么感觉你这丫头轻了不少!” 司马瑾不由得失笑,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楚杉这丫头怎么可能轻到哪去。恐怕皇帝早就到了,还看到了方琳琅的无力,现在特意给这丫头做脸呢! 楚杉虽年幼,却并不笨,只听她稚声道:“陛下就会逗我,臣女现今住在爹爹府中,又是您亲自封的县主,哪会有不长眼的下人亏待了我去!”说着,她还娇憨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脸,“不信您瞧,我这脸上是不是又长胖了一圈!” 话音一落,楚杉又不由得有些失落,她娇蛮却极有分寸地扯着皇帝的衣袖,告状道:“说起来还是父王和爹爹不好,每日用膳的时候总是催着臣女多吃点儿这个,死命地往臣女的碗里夹菜,害的臣女长胖了这么多!” 皇帝一愣,他憋着笑看向司马瑾,又看回到楚杉的脸上,故意逗她,“难道吃的胖些不好吗?” 谁知楚杉竟然惊恐地张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不好!当然不好了!”她想了想,眼中有些低落的情绪,“从前,臣女还……那时候,那人就总是因为臣女长胖长高,穿不下原来的衣服而打骂臣女……”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从她的眼眶中滚落,落在皇帝正抱着她的手上。 皇帝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将小丫头惹地哭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从用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提她抹去眼底的眼泪,用前所未有的温和的声音说到:“莫哭了,以后你是我西晋皇家的的女儿,朕看谁还敢打骂于你!” 楚杉抽了抽鼻子,声音中却还是带着哽咽:“小杉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被父王捡了回来。陛下可怜我,才赏了小杉一个县主爵位……” “谁说朕是可怜你的!”皇帝突然开口,他蹙着眉头,声音温和之外还带上了一丝严厉。 西晋对女眷爵位的分封一向严苛,若单纯是可怜楚杉,他赐下厚重的金银财帛也就罢了,又如何会大手笔地赐个爵位下去! 皇帝锐利的眼神落在方贵妃的身上,似乎是在责怪她对于娘家子侄约束不严! 方贵妃心中不由得大惊,对于方琳琅的不满更加上了一层! 司马瑾微微一笑,接口道:“小杉这话可是在怨怪我这个当爹的对你照顾不周?”他当然知道楚杉的用意,可是方贵妃位高权重,又有定远侯府做后盾,一时间是撼动不了的。谁知楚杉竟然朝他眨了眨眼,仿佛是在说,她早就知道了! 司马瑾说完了话,心中不由得暗笑。 这只小狐狸! 皇帝皱了皱眉,将不满的神情放在了方贵妃的身上,他当然听到了方琳琅对于楚杉这个县主的忽略。可那也是贵妃先开的头。 这方家女无品无阶,别说是县主,就是看到个县君,乡君也得乖乖行礼。贵妃仗着自己的品阶,就轻易地将楚杉略了过去,连带着这个放假女也如此放肆! 他冷哼一声,一股强势的威压从上至下散发出来,就连呼啸的寒风又被压制了住。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在对着谁说,又似乎是感叹一般:“运气好又怎样,有人想要这样的运气,还求不来呢!” 方琳琅被压的抬不起头,她双拳紧攥,却也知道自己面前的西晋的皇帝,容不得她放肆。 “罢了,”皇帝将楚杉换了一只手抱在怀中,居高临上地看着方贵妃和方琳琅,“你们二人这是来给皇后请安的?” 方贵妃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恭敬地福了福身,回答道:“回皇上,臣妾这侄女今日进宫给臣妾请安,臣妾想着,皇后娘娘最是喜欢琳琅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便带着人特意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谁知道在门口就遇上相王殿下和乐安县主了。”方贵妃掩唇一笑,“这倒真是巧了。” 皇帝冷哼一声。方贵妃还真说得出这样的借口,方琳琅进宫多少回了,也不见这位贵妃带着人来给皇后请安。不过就是听说贤妃带着李家的表姑娘进了皇后的宫中,怕落于人后,才巴巴儿地带着人赶了过来。 皇帝冷冷地看着站在方贵妃身后的方琳琅。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都盯着相王妃的位置,可小七选妃必然是慎重再慎重的!贵妃想让方琳琅这样不知尊卑,不懂规矩的女子嫁入皇家,真是恬不知耻! 075 心疼我的小杉杉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贤妃在一边看的眼睛都直了! 自她入潜邸以来,就没又看到过帝后二人如此温柔的相处。她推了推自家那个脑子不灵光的表侄女,脸上带笑,“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赵姑娘也连忙上前:“臣女参见陛下,参见相王殿下,参见乐安县主。” 皇帝点了点头,“平身吧。” 贤妃笑了笑,娇羞的站直了身体,对着皇帝介绍道:“皇上,这是我嫂嫂家的姑娘,原本不过一个小小的豆丁儿,如今也出落地越发漂亮了。” 皇帝转过头看了一眼,公式化地赞了一句:“确实不错。” 赵姑娘笑得温婉大方,又行了一礼:“臣女谢陛下赞誉。” 又了皇上的这句话,就算日后她没能嫁到相王府,也定然有不少年往家中求娶。 司马瑾轻咳一声,笑着说道:“父皇,母后。这天气也挺冷的,小杉年纪尚小,经不得冻。” 听了司马瑾的话,皇后连忙捏了捏楚杉的小手,又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惊讶道:“怎么这么凉!素书,传太医!” 素书领命,作势便要往太医院奔去。司马瑾将人拦下,“母后,不过就是吹了些风罢了,怎么就要请太医了!” “你知道什么?”皇后瞪他一眼,“小杉这手凉成这样,怎么可能仅仅是吹了些风!” 贤妃见帝后二人都对楚杉这一个小丫头如此上心,心下大惊。 她记得,这个叫楚杉的小丫头不过是相王出使途中捡回来的小姑娘罢了,皇帝还是看在相王的面子上,才封了个县主。难不成,这丫头真有什么讨人喜欢的诀窍? 正想着,就听见楚杉“咯咯”一笑,“娘娘,小杉好好的,就是这外头实在是有些冷。” 皇后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小杉,病了就是病了,可不能像陛下一样拖着不管,直到病情严重了,才想起来医治。” 皇帝听着皇后的话微微一愣,心中却骤然涌上一股暖流。 他一直以为,皇后与他情分渐薄,没行道,她竟还如此关注他的身体。 楚杉眨眨眼,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皇后娘娘,臣女知道了!” 皇帝轻咳一声,唤了一声,“庭玉。” 孙庭玉一直侍立在侧,听见皇帝的声音,连忙上前应道:“陛下,奴才在。” “去太医署将张太医请来给小杉瞧瞧,”感受到皇后和司马瑾不赞同的目光,皇帝又赶紧接了一句,“也给朕瞧瞧。” 孙庭玉领了旨意,躬身退下,找了一个腿脚快的小黄门往太医署而去。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贤妃却强行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它看起来太过狰狞。 工程孩子中谁不知道,张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高明。皇帝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调养,可现在皇帝却让他来给一个小小的县主看病,这可是天大的荣宠! “既然这样,也都别在外面杵着了。赶紧进屋去。”皇帝样了扬手,又对着贤妃和赵姑娘说道,“贤妃,相比你和你这娘家侄女也和皇后说了许久的话了。也是时候吧皇后让给朕了吧。” 贤妃怔怔的,她的确已经在皇后的清宁宫逗留许久,可皇后老谋深算,狡猾的像是个狐狸。明知道她将侄女带了,就是为了给相王相看,却一直故意地把话题引到别处去,除了灌了她一肚子茶水,半点好处都没得着。她本想着皇帝来了,她再在皇帝眼前美言几句,说不定今日就能将相王妃的所属敲下来,让方贵妃和定远侯府方如意算盘落空。可谁知道皇帝竟然先于皇后给她下了逐客令。 寻常人说的一句话可以叫“话”,可皇帝说的一句话,那可就是圣旨。她又如何能不遵旨而行。 贤妃的声音依旧温柔优美,“那臣妾就告退了。” 就算她有着满心的不甘,却半点都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带着赵姑娘,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宫殿去。 赵姑娘也不是不知道这位姑母召她进宫是什么意思,可她有一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连边的长辈也都已经互相探过了口风,只等她及笄便放出口风,定下婚期。谁知道宫里这位贤妃却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将她嫁给七皇子。 帝京里都传说,这位七皇子欺软怕硬,纨绔地很。哪怕是成功出使,也不见得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那群礼官使臣还不知道受了他多大的气呢!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不知礼数的。 自己这位姑姑虽然不是他的生母或是养母,可总归是长辈,这位七皇子却完全没有见礼的意思。还有那个什么乐安县主,也是个不讲礼的,只知屈从讨巧。还不是民间出来的孩子,见着皇权富贵就迷了眼。 她和这些人可不是同一路的! 赵姑娘心中暗暗决定,她可是世家出身,哪怕如今稍有没落,也是士林之家。可不能嫁到相王府这样没规矩的地方。 还是祥哥哥的家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读书人的人家,哪里会有不知礼的呢! 贤妃又如何能猜到赵氏的心思。她的脑海里可是装满了要如何把人塞进相王府去。 如果说原来她还对这一手心存疑虑,可如今看了皇帝对皇后和司马瑾的态度,再加上那个机灵的小丫头,一定能能她的皇儿如虎添翼! 至于司马瑾,就像是皇儿所说的那样。虽然有了嫡子名分,可到底也和皇后隔着一曾肚皮。前些年又是那样顽劣,再好的底子都让他给败光了。哪怕是现在奋起直追,朝中就这么多的王侯公卿,早就让他和司马荣瓜分的差不多了,他司马瑾就算是得到了他们剩下的那些人,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不成? 还不如赶紧将自己的人嫁进相王府去,牢牢地把住司马瑾的后院。只要后继无人,皇帝考虑的时候总会有一层顾虑。若是还能握住司马瑾的心就更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司马瑾的心里装得女人是他们这边的人,那司马承登上皇位的几率,就大了不只一点半点! 贤妃微微偏头,看着与她错了一了一小步的赵氏。眼神之中充满了光亮,仿佛是一个饿到极点的人,盯着一只肥美的烤全羊! 赵姑娘对于贤妃的算计依旧全然不知,心里依旧在想着出宫回府之后,要如何与母亲说清楚,将她与祥哥哥的亲事今早定下来。千万不要再让宫里这位贤妃娘娘把主意往她身上打! “这赵姑娘是个好姑娘不假,可这心思根本就往咱们小七身上放,若是她嫁到咱们小七的府里来,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不只是赵姑娘不想嫁到司马瑾的身边,就连皇后在见了她以后,也不愿意司马瑾将她娶回家中。 她可是看的真真儿的,饶是贤妃舌灿莲花,把他们小七夸的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那赵姑娘连个眼皮子都没抬。赵姑娘的心思根本就不再司马瑾的身上,她作为皇后,又是司马瑾的养母,何必凑出一对怨偶来,让她的小七平白无故的受这份罪。 皇后与皇帝说完了话,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她与皇帝坐在上面,下面张太医正给小杉诊病,又是诊脉又是观舌,半天也没个结果。皇后放下茶盏,蹙起了秀眉,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太医,乐安县主到底是怎么了?”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你别急,张太医医术高明,行事小心。诊病比别人用的时间长是常有的事儿。” 皇后这才安下心,又对着皇帝说了起来。 “陛下,这老话儿说的好。‘娶妻不贤祸三代’,小七这孩子于皇位无意,臣妾也没什么大志向。就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娶个自己喜欢的媳妇,夫妻俩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一辈子吃穿不愁,也就够了。”皇后说的真挚,“您可千万别给他指一个身世高贵的媳妇,免得让他那些兄弟们眼红。” 皇帝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私心里,他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这张龙椅上坐着的人是司马瑾,这样也能未接箫箫的在天之灵。可若是司马瑾于皇位无心,只想做一个富贵闲王,他又何必让孩子坐在龙椅上受罪。 他这几个皇子之中,嫡出的三皇子先天不足,不足百日便夭折,二皇子一心向学,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六皇子生母的出身过于低微。大皇子和五皇子在朝堂上斗得金鼓连天,如火如荼。两个人对于皇位都是势在必得,可却忘了,他们的父皇,自己这个皇帝还活的好好儿的呢! 唉! 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人都说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他这上辈子,是欠了人家多少的债啊! “陛下!”皇帝的思绪被张太医年迈的声音拉回,他给小杉诊完了脉,回禀道:“根据脉相和舌苔的分布,乐安县主除了有些体虚之外,并无大碍。” 张太医恭敬地回禀,皇后却不由得问道,“张太医,你可能肯定乐华县主一切安好?” 听着皇后的语气,若非张太医对自己的医术又极高的自信,也不由得回想了一边楚杉的脉相。 想了一会儿,他才肯定道:“回皇后娘娘,臣敢肯定,乐安县主一切安好。” 可皇后却依旧不依不饶,“你既然说县主一切安好,那她的手怎么那样的冰凉?” “皇后,张太医医术高明,皇后无需担忧。”皇帝补上一句,他对于张太医的医术同样信任。 “陛下……” “回娘娘,”张太医松了一口气,原来皇后问的是这个,“县主年纪尚小,之前又有些营养不足的症状,难免体虚畏寒。双手冰冷也是因为如此。” 一听张太医如此回禀,皇后更是心疼。 楚杉被司马瑾收养的之前,一定是受了不少的罪,不然这小小的年纪,又何至于亏成这样! 076 舞弊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杉生的伶俐,年纪又小,在方贵妃看来,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团子,可爱极了。 可在方琳琅看来,却实在碍眼的很。 早就听说相王有一个四五岁的养女,还被皇上封了县主的爵位,成了帝京贵女圈子里接连几日的谈资。皇后的母族郑家这一代全是男儿,而她的姑母方贵妃在宫中的位分仅次于皇后,定远侯府又是一品侯府,她这位方家嫡女自然也在这圈子占有一席之地。 顶尖的贵女圈子十分排外,她方琳琅靠着家族和自己的才名,好容易才在世家贵女中有了一定的号召力。可这楚杉一届贫民孤女,竟也凭着一个县主的封赏进了圈子。这叫方琳琅如何能甘心。 她不是不知道家里有意将她送出去联姻,从小深受世家教诲,她当然也知道这是每一个贵女不可逃脱的家族使命。 ——哪怕是皇家公主,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不也要乖乖的下降甚至是和亲他国。 可她方琳琅万万没有想到,她堂堂方家嫡女,贵妃的嫡亲侄女,竟然要嫁给一届草包皇子,帝京里有名的纨绔废物!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若是嫁给了司马瑾,嫡妻又如何,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一个亲王妃的爵位诰封,再大又哪能大得过皇后去!今日方贵妃突然叫她入宫,她就猜到了是她这贵妃姑母要带她去见司马瑾。她当然不愿,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她要是敢称病在家,少不得遭家族厌弃。因此,她也不得不收起心中的不乐意,打扮的漂亮来宫中请安。 七皇子向来纨绔,名声远扬,她又十分看不上,早前的时候又如何知道司马瑾样貌如何呢? 可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位纨绔的七皇子,竟然生的这样俊美! 她看呆了,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势在必得的志气。 方琳琅算过了。她是方家女,司马瑾是中宫养子。就算将来荣表哥登基做了皇帝,她也有信心凭借母家实力,保住司马瑾万全。司马瑾从未有过夺储之心,以后封一个闲散亲王是必然的,更何况还有她在呢! 至于李家的表姑娘,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方琳琅都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方琳琅一直这样幻想着,连小楚杉问完了安都没有注意到。只呆愣愣的傻站着,看向司马瑾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炙热。 方贵妃轻咳一声,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娘家侄女恼怒非常。哥哥一直都说她这位嫡女如何成熟,如何稳重。可今日一看,还不及人家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有分寸。 “琳琅,”见方琳琅依旧没有回神,方贵妃强笑着提醒道,“还不与相王殿下问好!” 方琳琅这才反应过来,回了神志,故作娇羞地朝着司马瑾福了一福,“臣女方氏琳琅,见过相王殿下。” 司马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冷笑一声,并未叫起。 眼前这对姑侄怕不是眼睛瞎了,小杉年纪再小,也是父皇御封的县主。方贵妃倒也罢了,可这方氏女身上无品无阶,行为花痴也就算了,竟然连最基本的体统尊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定远侯府是如何调教出这样的嫡女! 明明样貌相似,却和她的小叶子大为不同,真真是白瞎了她那一副好容貌! 方琳琅正奇怪,都说这位七皇子虽然行为纨绔,却从不摆皇子的架子,可现在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叫自己起来?莫不是见了自己的羞花之貌看呆了去! 她内心暗喜。她这一副容貌可是她最为骄傲的,若是连一个纨绔皇子都搞不定,又如何能独领风骚,成了帝京第一美女。她正想偷偷瞟上一眼,就听见司马瑾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方姑娘怕不是忘了,本王的女儿身上,也有着正二品的县主爵位呢!” 方琳琅一愣。 什么县主爵位,不过是皇上看在司马瑾的面子上赏的。等她成了相王妃,成了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嫡母,便只有她向自己行礼的份儿! 至于现在…… 方琳琅眨了眨眼,她才不要向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行礼。若是传了出去,等到日后她嫁入王府,还能有什么地位! 想到这儿,方琳琅委屈地扁了扁嘴,娇滴滴地出声道:“殿下……” 她就不信自己这美人计在司马瑾的身上会不管用。 她直接站起了身,故作娇嗔的嗓音听得司马瑾直恶心。他拧着眉头,刚想开口,便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你们这是在这儿做什么呢?” 方贵妃对于这声音并非一般的熟悉,她第一个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司马瑾也很快反应过来,带着楚杉行礼道:“儿臣(臣女)参见父皇(皇上)” 方琳琅是最后一个转身的。 一大片的明黄色迅速闯进她的眼中。 在西晋,明黄是唯有帝后可用的颜色! 她深吸一口气,连忙跪地请安:“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第一个去将方贵妃扶起,反而是先将楚杉抱了起来,而后才说了句“平身”,示意众人免礼。 方贵妃心中大惊,她没有想到楚杉这个小丫头竟然在皇帝的心中占有如此大的分量。 方琳琅的心里却充满了怨恨,她紧咬着牙齿,才没有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崩坏。 一个乡野出身的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 皇帝身为天子,又哪里需要去顾忌两个女人的想法,他皱着没有埋怨道:“怎么感觉你这丫头轻了不少!” 司马瑾不由得失笑,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楚杉这丫头怎么可能轻到哪去。恐怕皇帝早就到了,还看到了方琳琅的无力,现在特意给这丫头做脸呢! 楚杉虽年幼,却并不笨,只听她稚声道:“陛下就会逗我,臣女现今住在爹爹府中,又是您亲自封的县主,哪会有不长眼的下人亏待了我去!”说着,她还娇憨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脸,“不信您瞧,我这脸上是不是又长胖了一圈!” 话音一落,楚杉又不由得有些失落,她娇蛮却极有分寸地扯着皇帝的衣袖,告状道:“说起来还是父王和爹爹不好,每日用膳的时候总是催着臣女多吃点儿这个,死命地往臣女的碗里夹菜,害的臣女长胖了这么多!” 皇帝一愣,他憋着笑看向司马瑾,又看回到楚杉的脸上,故意逗她,“难道吃的胖些不好吗?” 谁知楚杉竟然惊恐地张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不好!当然不好了!”她想了想,眼中有些低落的情绪,“从前,臣女还……那时候,那人就总是因为臣女长胖长高,穿不下原来的衣服而打骂臣女……”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从她的眼眶中滚落,落在皇帝正抱着她的手上。 皇帝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将小丫头惹地哭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从用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提她抹去眼底的眼泪,用前所未有的温和的声音说到:“莫哭了,以后你是我西晋皇家的的女儿,朕看谁还敢打骂于你!” 楚杉抽了抽鼻子,声音中却还是带着哽咽:“小杉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被父王捡了回来。陛下可怜我,才赏了小杉一个县主爵位……” “谁说朕是可怜你的!”皇帝突然开口,他蹙着眉头,声音温和之外还带上了一丝严厉。 西晋对女眷爵位的分封一向严苛,若单纯是可怜楚杉,他赐下厚重的金银财帛也就罢了,又如何会大手笔地赐个爵位下去! 皇帝锐利的眼神落在方贵妃的身上,似乎是在责怪她对于娘家子侄约束不严! 方贵妃心中不由得大惊,对于方琳琅的不满更加上了一层! 司马瑾微微一笑,接口道:“小杉这话可是在怨怪我这个当爹的对你照顾不周?”他当然知道楚杉的用意,可是方贵妃位高权重,又有定远侯府做后盾,一时间是撼动不了的。谁知楚杉竟然朝他眨了眨眼,仿佛是在说,她早就知道了! 司马瑾说完了话,心中不由得暗笑。 这只小狐狸! 皇帝皱了皱眉,将不满的神情放在了方贵妃的身上,他当然听到了方琳琅对于楚杉这个县主的忽略。可那也是贵妃先开的头。 这方家女无品无阶,别说是县主,就是看到个县君,乡君也得乖乖行礼。贵妃仗着自己的品阶,就轻易地将楚杉略了过去,连带着这个放假女也如此放肆! 他冷哼一声,一股强势的威压从上至下散发出来,就连呼啸的寒风又被压制了住。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在对着谁说,又似乎是感叹一般:“运气好又怎样,有人想要这样的运气,还求不来呢!” 方琳琅被压的抬不起头,她双拳紧攥,却也知道自己面前的西晋的皇帝,容不得她放肆。 “罢了,”皇帝将楚杉换了一只手抱在怀中,居高临上地看着方贵妃和方琳琅,“你们二人这是来给皇后请安的?” 方贵妃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恭敬地福了福身,回答道:“回皇上,臣妾这侄女今日进宫给臣妾请安,臣妾想着,皇后娘娘最是喜欢琳琅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便带着人特意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谁知道在门口就遇上相王殿下和乐安县主了。”方贵妃掩唇一笑,“这倒真是巧了。” 皇帝冷哼一声。方贵妃还真说得出这样的借口,方琳琅进宫多少回了,也不见这位贵妃带着人来给皇后请安。不过就是听说贤妃带着李家的表姑娘进了皇后的宫中,怕落于人后,才巴巴儿地带着人赶了过来。 皇帝冷冷地看着站在方贵妃身后的方琳琅。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都盯着相王妃的位置,可小七选妃必然是慎重再慎重的!贵妃想让方琳琅这样不知尊卑,不懂规矩的女子嫁入皇家,真是恬不知耻!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074  楚小狐狸)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077 协助调查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褚云衿击鼓作甚? 楚叶充满了不解。按理说,褚云衿并非无才之人。按照他在一试中的表现,只要剩下的两场考试没有大问题,进入殿试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楚叶没有记错,一试的时候,褚云衿的成绩突出,虽然不是第一名,却也是在三甲之列。二试的卷子还没有判完,就连楚叶都不知道每个人的成绩如何,更不要说褚云衿一个小小的举子了。 褚云衿看起来并非冲动之人,如今贸然击鼓,难不成是受到了谁的威胁? “大人,”竹子再次拱手,言语之中有些慌乱,“听咱们的人说,京兆尹已经派人往咱们府里来了。” “慌什么?”司马瑾呵斥一声,“大半是请楚尚书过去协助调查罢了。你身为他贴身侍从,越是慌张,便越是让人觉得可疑。” 竹子连忙拱手告罪。司马瑾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爹爹,您对这位褚举人可又了解?”楚杉突然开口问道。 楚叶摇了摇头,“看过他的文章,并不是很了解他的为人。只是,他的文章见解独到,且文中所点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事实依据。看起来并非冲动之人。” 楚叶这话既是在与楚杉说,也是在与司马瑾说。就算已经决定让楚杉知道他们的筹谋,可她毕竟也还是个孩子,一个四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又能聪慧的到哪里去呢? 司马瑾却依旧慢悠悠地捧起茶盏,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既然这样,怕不是这位举子受人威胁?爹爹不如派人查一查他的家人现在何处。” 楚叶可没有想到楚杉竟然能想到这一点。她看向司马瑾,司马瑾却也含笑会望着她,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既然楚杉都这样说,楚叶从善如流,唤来兮回吩咐道:“去查查,褚云衿的父母亲人现在何处,再查一查他这人品如何,最近与今科考官可有交恶。” 楚杉有些愣愣的,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楚叶还要额外吩咐兮回那些事。兮回领了吩咐后恭敬退下。楚叶看着楚杉眼中的疑惑,轻声与她讲道:“一个人是有很多张脸的,我只是看过他的文章,并不详知他到底为人如何。若他并非受人威胁,只是本性如此,我作为今科主考,就必须要另作打算了。” 楚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将楚叶的话记下。 司马瑾投给楚叶一个眼神,似乎在替楚杉求夸奖求表扬一样。 楚叶“噗嗤”一笑,开口赞道:“不过小杉能想到这么多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杉盈盈一笑,又开心地吃起了茶点。楚叶与司马瑾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竹子的禀报的声音再一次在,门口响起,“大人,京兆尹府的赵捕头已经到了。说是有一桩案子想请您协助。” “知道了,找个伶俐的丫头好生招待,再给上些上好的茶点,告诉他,待我更衣之后,便会随他一道去京兆尹府。”楚叶回了一声,又看着司马瑾说到,“如今,就要等兮回探查回的消息了。” 司马瑾点头会意,又押了一口茶水。 浮生阁的眼线遍布整块大陆,如今楚叶人在西晋,阁中的各种布置便皆以西晋为主,这样一道小小的消息,兮回前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带将事情的完整经过带了回来。 “大人,”兮回风尘仆仆地回禀,“这位褚举子的家人一切安好,最近也并未与人有所冲突。” 楚叶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属下还命人查了他最近可有与谁人交往,同样是没有结果。”兮回又补上了一句。 “那他家境如何?”司马瑾张口问道,“你可查清楚了?” 兮回转过身,朝着司马瑾福了一福,“回殿下,褚云衿出身北海郡郾城的一家商户,家境殷实。” “可有祖父祖母,兄弟姐妹?” “祖母尚在,可并无兄弟姐妹,褚云衿是家中独子,也是嫡子。” 听了兮回的答复,司马瑾和楚叶都不由得沉思。这样的家境普通的紧,大体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求经不起半点细细推敲。 商户之家最重子嗣,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孩子。更何况家中还有老人。就算爹娘之间情根深种,高堂尚在,怎么也不可能允许偌大家业只有一子继承。 楚叶正想着,就听见竹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大人,外面那位赵捕头有些等到不耐烦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楚叶应付着,站起了身,又对兮回嘱咐道:“你接着查,就是没问题,也要给我查出问题来!” 兮回抱拳应是,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司马瑾也站了起来,走到楚叶身前帮她理了立衣衫:“一切小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什么?”楚叶说的极为狂傲,她高扬这下巴,恍若一只骄傲的猫。 司马瑾摇了摇头,楚叶这样聪明的人,他又何须操心。若是那姓褚的举子应是咬着楚叶不放,他以皇子的身份插手,又有谁能当众传说。 正堂之上,赵捕头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一碟又一碟的糕点早就不耐烦了。可每次问府中下人楚尚书为何还不出来,那群下人也总是一句“大人正在更衣”,态度又毫不倨傲,十分恭敬,让他半点错处都挑不出。 他叹了口气,再一次拿起桌边的茶盏——这已经是他的第十二杯茶水了——一饮而尽。 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朝廷官轶的京兆尹府小捕头,又怎么能与朝廷的正二品尚书叫板!更何况,人家和刘翰林相比,楚尚书府的招待实在是周到极了! 想起那位刘翰林,赵捕头紧紧皱起了眉头。 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翰林,却摆出那样大的官架子,还说什么“让你们京兆尹亲自来”。赵捕头直接在心里给刘翰林和贪污官员划上的等号。 ——管他到底有没有收银子! 刘翰林喝完了一盏茶水,将半空的杯子放回了远处。 云清在一旁侍奉,赶紧又给填上了一盏清茶。 天知道整个尚书府就只有兮回和云清两个婢女,兮回被楚叶派去查探消息,楚叶又吩咐着找个机灵的丫头。竹子一下子就想到了云清。 赵捕头看着云清又给他填了慢慢一杯茶水,看着那茶盏的眼睛都直了! 他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不用了。” 云清伤了嗓子,只能指了指茶壶又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再要了吗?” 赵捕头许久没有听到云清答话,不由得抬起头朝她望去。 云清生的标致,虽然之前被定远侯中的姨娘卖到青楼后划上了脸,可楚叶也是请了帝京中有名的大夫来帮她医治,如今也已是大好了。赵捕头一看到云清,更是大为吃惊,脸色随即变得有些诡异。 帝京中总是在传,楚尚书不近女色,是因为在府中养了极为惊艳的异域姑娘。可现在真的进了楚尚书府后,出来云清,他可是真的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如今看到云清的相貌,他都不面有些动心。这样标致的人在尚书府竟然拿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婢,他可半分都不信。 赵捕头四下望了望,看着周围并没有旁的什么人,小声问道:“姑娘可是……可是楚尚书的通房?” 云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通房是什么意思。她之前在定远侯府当差时,所伺候的姨娘原来就是定远侯的通房,后来因为生育了一个庶女,才被抬成了侍妾。 楚尚书长得英俊,为人又是一派谦谦君子的作风。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是楚尚书的通房,可尚书大人对她终究是无意。 她咬了咬唇瓣,偷偷打量起赵捕头来。 眼前这位的大人看起来气宇轩昂,听竹子说是京兆尹府的捕头大人。若是由他去和楚尚书说,相比尚书大人会给他一个脸面,说不定,还会将她抬成姨娘。 云清眼神闪烁,她鬼迷心窍的点了点头。 赵捕头也是一愣。原来是这样。这倒是有些可惜了。这楚尚书实在是眼高于顶,这样精致的丫头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着实是可惜了。 “赵捕头。”人未到而声先至。楚叶一身靛青色圆领袍,头上一顶紫金发冠,腰间别着一块刻成竹样的玉佩。赵捕头只远远看着,便觉得来人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待楚叶走到近前,赵捕头连忙拱手行礼道:“京兆尹府捕头赵建泽参见楚大人。” 楚叶虚抬了抬手,“赵捕头免礼。” “既然尚书大人已经更完衣了,咱们就走吧。”赵建泽是个急性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再加上看着云清这样的美人竟然只是楚叶的一个小小通房,心中嫉妒的很。 听了他的话,楚叶倒是笑了,“赵捕头这是急什么?难不成是楚某罪名已定,赵捕头是奉命来抓捕的不成?” 赵捕头被将了一军,笑得有些尴尬,“瞧楚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卑职也只是奉命来请大人到京兆尹府协助调查而已。” “既然是协助调查,也就是楚某并非罪犯。” “那是自然。”赵捕头说的肯定。 “既然如此,楚某可否带着家中婢女同行?” 赵捕头又是一愣,他当差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像是楚叶这样的。 他冷哼一声,“自然可以,但是还希望大人知道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尽早出发为好。” “当然。”楚叶应了一声,而后高声唤了一声,“云清,咱们走吧!” 078 状告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云清不由得心花怒放,这还是楚大人第一次要带她出门呢! 她连忙福了福身,放下了手上的茶壶,站在了楚叶身后。 楚叶对赵捕头比了个手势,“请。” 赵捕头咬紧了牙关,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胸膛,声音冷硬,“论品阶,大人您身在高位,卑职怎么敢走在大人前头。” 楚叶淡笑一声,“既然如此,楚叶就却之不恭了。” 楚叶带着云清先一步跨出,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见府中下人没有将自己来时所骑的马匹一道牵来,赵捕头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正是尴尬处,竹子小跑着端来,给楚叶送来一件黑色翻毛的大氅。 他恭敬的侍立在马车的一侧,禀报道:“大人,乐安县主听说您要去京兆尹府,想着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近日劳心公务,已有风寒之兆。因此特意命奴才给您送一件大氅,免得您受冻。” 大氅直接递到了马车车厢中,云清将那件大氅结果,递给楚叶。楚叶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看出那大氅分明就是司马瑾来的时候所披的那件。她抽了抽嘴角,却还是将衣服留下。 “本官知道了,你过会儿告诉乐安,本官定然会在晚膳之前回来,叫她不必担心。” 司马瑾借楚杉的名义给她送来披风,就代表了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在自己府中。那她这感谢的话,自然也只能是感谢楚杉。 赵捕头这才想起来,楚叶这个不大的尚书府中,还住着一个二品的县主在。听说那县主还是相王殿下的养女。相王殿下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这位尚书与相王交好,自己还是不要轻易的得罪。 赵捕头打定主意,他还是牵马步行为好。 竹子得了楚叶的吩咐,退后半步,却“惊讶”地看到赵捕头依旧站在慢车的旁边。竹子看着跃跃欲试想要前进的马匹,贴心地问道:“赵大人,您这是……” 赵捕头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我来时所骑的马匹所在何处?” 竹子一愣,十分憨厚地左右看看,而后歉然一笑:“不如,您还是与我家大人同上一辆马车。我过一会儿好好问问门房,您的马到底被牵到哪儿去了。” 赵捕头看着竹子那一副“真挚”的表情,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又瞅了瞅楚叶他们已经上去的马车。最后还是决定尊从自己的本心 ——他还是走回去吧。 算他倒霉,竟然要远远地走回京兆尹府去…… …… 京兆尹府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为几百名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褚云衿受完了击鼓的二十板,在几名衙差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有着功名,又是首告。有上堂不跪的权利。他脸色苍白,唯有嘴唇还有着淡淡的红色。 群众向来如此,有着同情弱者的本性。围观的群众看着这名状告人这副凄惨的样子,不免议论了开来,都不免有些心疼。 “听说这是个举子?”一个人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嘴上问着,可眼神却还是一霎不霎地盯着前方的大堂。 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吧。不只这人是个举子,就连他要状告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听说,是朝廷里的大官儿呢!” “是吗!” 周围本就人多,这两人的对话不知道被多少人竖起耳朵关注着。他们身在外层,都是从别人那听说来的事情后,姗姗来迟的那一拨,对于一开始事并不是十分清楚。 “可不是吗!”一开始回答别人的问题的那个人见有一群热都围着他转,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我听说啊,京兆尹已经让衙差去请人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这话里的语气说的,仿佛他就是端坐于高堂之上的京兆尹一般。 民众在堂外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口中的青天大老爷却坐在堂上,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愁的发白了。 西晋的帝京之中一共有两面大鼓。一是他这京兆府尹衙门前的鸣冤鼓。无论皇子朝臣,还是市井白丁。只要你觉得自己受得起二十板子的杀威棒,但凡觉得自己有冤都可以把它击响。按照律法中的规定,无论是什么案子,京兆尹都必须受理。 第二面大鼓则是树立在宫门之前的天听鼓。天听鼓,顾名思义便是可以直达天听。皇帝会亲自受理击鼓人的冤案。但是这样的鼓想要去击打也是有所条件的。首先,击鼓人的身份不能是没有功名在身的白丁。而这功名的门槛最低也要在举人。其次,若是最后一经查实,状告人的状告并非有所冤情,那么状告人轻则被投放下狱,重则流放斩首。 京兆尹就想不明白了。 这叫褚云衿的举子已经是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了,是有资格去击打宫城门口的天听鼓了。他的状词有写的条理分明,信誓旦旦。既然已经证据确凿,又为何不去敲天听鼓,而是在要为难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 褚云衿的状词涉及一名二品大员,还有两位五品的翰林院学士。他京兆府衙门这所小庙,是真的容不下这些个大佛啊! 京兆尹正发着愁,一名府衙侍从便小跑着上来,附在他耳边说到:“大人,翰林院的刘翰林到了。如今正在二堂。” “在二堂!”京兆尹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外面乌泱乌泱的平民百姓,语气不善,大声怒喝开口,“既然刘翰林已经到了,还不让他上前面来与这位举子当堂对峙!” 堂外的人隐隐听到京兆尹怒喝的声音,都高高举起了双手起哄道:“就是啊,既然人到了,就赶紧请上来啊!” “请到二堂算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是想私下解决不成!” 这人这一嗓子“私下解决”可是戳到了不少的痛点。民众最为厌烦的就是这四个字。官官相护的道理又有谁会不懂! “请出来!让咱们也看看这位翰林学士有什么可说的!” “可不是吗!大人,有什么事儿咱们当堂说清楚啊!” “就是,就是!” 民众们听风就是雨,一旦有人起哄,便立即起了胆子,都在府衙的门前大声闹了起来。 最开始说出“私下”二字的人披上了斗篷,掩起自己的面容。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退出了这片人海。 明华轻声一笑。主子果然算无遗策。他又回身远远地望了望那群人,快步地离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 京兆尹很满意民众们的反应,大家同朝为官,他总不好强制性的把人压到堂上来。不过现在有了这群百姓的反应,他完全可以推说是民意不可违嘛! 饶是如此,他还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道:“肃静!” 百姓们被他这一吼下了一跳。就算有人带头,可骨子里害怕大官儿的本性哪有那么容易剔除,因此全都渐渐地静了下来。 京兆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那名侍从道:“听见了,还不将刘翰林请出来?”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的语气。 侍从可是京兆尹的贴身侍从,恐怕就连他肚子里的蛔虫都没有他更加了解京兆尹的一举一动,他得了吩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吗,瞬间理解了京兆尹的话中的含义,于是又赶忙小跑着回了二堂。 百姓们眼瞧着那是从回了二堂,不禁猜测道:“你们说,这什么什么翰林,真的能到堂前来?” “怎么不能了。老树啊,这可是京兆尹府衙,京兆尹大人的地盘儿。一个小小的翰林又不是什么朝廷大官。如今既然涉案了,当然得到堂前来!”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徐,这按朝廷役制,京兆尹和翰林学士都是五品官儿。照品阶来讲,都是平级的。” “平级怎么了。既然那什么翰林学士涉案了,有人举报他,他凭什么不到堂前来啊!” “老树说的对啊!” “……” 一群人又这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一会儿说这样,一会儿说那样的。总之最后也没个结果。 褚云衿的头上冒着冷汗,他又不能回身去看,只希望楚叶能快点儿过来,也好让他今天这场戏早些结束。 听着看热闹的百姓们的讨论的声音,京兆尹对自己满意极了。只觉得自己真是个绝世好官! 不多时,那侍从又屁颠屁颠的小跑了回来。他面色铁青,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堂后传来。 “梁大人!您是当官当傻了吗,今日第二场礼闱刚刚结束,本官还忙着在贡院判卷呢!你没什么事儿让人把本官叫到京兆尹府衙来,耽误了礼闱大事,你负责的起吗!” 刘翰林先声夺人,仿佛京兆尹是犯了什么滔天的大罪一般。 京兆尹一听这话也不高兴了。他是京兆尹,要当堂断案,要安抚民心。如今又举子举报他收受贿赂。他为查明真相,把人叫过来好生询问一番,又什么不对的吗! 师爷看着刘翰林那副倨傲的样子,心中也不甚痛快。 京兆尹忍了又忍,没有开口。 谁成想那刘翰林竟然越来越过分,直接指着一个衙中差役指使道:“你,去给本官搬把椅子来!” 被指到的衙差下意识地望向了京兆尹。京兆尹的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师爷在旁边劝着,只怕要令人将这飞扬跋扈的刘翰林拿下! 他紧咬着牙,“刘大人……” “刘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京兆尹刚要开口驳斥,便听到一个清亮声音,说话铿锵有力,“更何况,京兆尹也不过是按律请咱们过来了解案情罢了,您这么紧张做什么?怕不是怕人把你收受贿赂的事实查出来,头上乌纱不保!” 079 来开战吧!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声音刘翰林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曾在贡院当众下他的脸面,曾在酒楼之中当众呵斥于他。明明不过弱冠之年,却已经坐到了高高在上的二品尚书之位,成为六部之中最年轻的长官。 呵,不过是区区一个小白脸儿,靠着七皇子一路晋升到现在这个位置,而像他这样兢兢业业,努力提高自己的知识储备的官员,却只能一直停在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位。 天理何在! 公义何在! 饶是再心有不甘,他却也只能同京兆尹一样,恭恭敬敬的行礼参拜。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楚叶的官阶可不只大了他们一点半点! 楚叶抬了抬手,“梁大人免礼吧。”她微仰着额头,将在场众人的各类神情尽收眼底。 她冷哼一声,看着头上已经虚虚冒出些冷汗的刘翰林,“刘大人,本官身为主考,怎么不知道刘大人您还有阅卷之权呢?” 按照惯例,因为主考与副主考皆有巡视之权,难免会指使考生在卷子上坐下记号,由此判断文章的作者,行舞弊之事。因此,一场礼闱才会有十位副主考和两位主考。监考和阅卷由这十二位考官交替进行。 今科礼闱会试却与往常不同。因为宋国老地位崇高,所以并未与楚叶调换,其他的副主考中,也未有刘翰林因为之前在酒楼中闹出的风波,而没有与人调换职务。 这才有了楚叶方才那一问。旁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楚叶对于这些考务安排却是一清二楚! 刘翰林面部抽搐,后槽牙咬的紧紧。楚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嘲讽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这不是楚叶第一次当众下的他的面子。刘翰林气的老脸涨红,指着楚叶大喝道:“你……你放肆!” 周围刹那间寂静下来,就连风吹过的声音也显得那样明显。 楚叶眉头一挑,冁然而笑。一副俊美的面孔皎如玉树,眉眼之间,风华尽展。 他指了指自己,“你说,本官放肆?”说着,她大笑起来,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刘翰林,你说本官放肆?!” 刘翰林如同一条濒死的于,嘴巴张张合合,竟连半个音阶都吐不出来。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皆兴奋的手舞足蹈。他们不懂什么朝廷官轶,只觉得先前来的那个什么翰林敢在京兆尹府的大堂出言无状,可京兆尹却对其束手无策。就觉得这什么翰林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官儿。直到楚叶随后而至。他看着年纪轻轻,却敢大声呵斥于刘翰林。本来,人们还以为是这个小公子初生牛犊,结果没想到,那个什么翰林竟然半点都没有反驳,乖乖地任由他斥责。大部分都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定然是一个清廉好官!脑子活泛的一点的,便开始思量起楚叶的身份来。 京兆尹躬身侍立在侧,恨不得跳起来给楚叶拍几个巴掌。想他早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上为官多年,因为守卫京城,满帝京的高官世家哪个不要给他三分薄面。可这个刘翰林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得意忘形。 “刘翰林,”楚叶状若无意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语气平和地唤了一一声,而后骤然拔高了声调,厉声呵斥,“你大胆!” 楚叶面容整肃,戟指怒目,声色俱厉:“刘翰林,本官敬您为国为民奋力已久,劳苦功高,对您多加敬重。可没想到本官的敬重竟然养大了你的心,竟敢当众以下犯上,不敬长官!”她怒极反笑,“刘大人,您如此大胆放肆,不敬天威,可是头上这顶乌纱帽戴腻味了!” 只听“扑通”一声,刘翰林竟然吓得跪在了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敢,不敢”,看的京兆尹一愣一愣的。 “既然这样,就请刘大人好生配合京兆尹府查案。身正不怕影子斜,刘大人若是手上干净,自然不怕被人查!”楚叶意有所指,说完转身朝着京兆尹揖了一礼,口中谦虚道:“晚辈礼部尚书楚叶,乃是今科礼闱的主考之一。听贵衙赵捕头讲,有今科举子来京兆尹府击鼓举报,特来协助调查。” 京兆尹不禁隐隐佩服起这个看着年岁不大的礼部尚书。他明明是派人将这两人全都请到衙门,便是做下了这二人都有行事不检点的打算。可谁知道这位楚尚书一进公堂,便大声指出自己只是协助调查,并把刘翰林的种种都一股脑地说成了做贼心虚,故意引得后者动怒。却又抓住了自己官位显赫,洋洋洒洒的将人教训了一顿,还卖给了他这个京兆尹一个人情,把自己从这场状告之中摘得干干净净,还让人挑不出半点问题。 真真是好手段! 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出使东尧,一回国,便连连升迁,做到了一部之长的位置。 “楚大人客气!”京兆尹看出了这位楚尚书并不好对付,也不能得罪,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下官京兆府尹 梁柏轩,参见楚大人。” 楚叶笑了笑,四下打量一圈。半眯着的眼睛锐利如鹰,清楚地看到一个身影趁着众人的凝神专注于堂上的片刻,抽身而去。 她的内心冷笑不已。这是有人觉得司马瑾近日太过扎眼,唯恐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这个与司马瑾关系亲厚的礼闱主考身上,想玩一手釜底抽薪,抽掉她这根柴,让司马瑾这锅水没等沸起来就慢慢凉透。 她就偏偏不让这群人如愿! 楚叶笑吟吟地将京兆尹扶了起来,“您这不是折煞晚辈了。” 京兆尹侧身避开,而后拍了拍楚叶的手,语重心长道:“楚大人这才是折煞下官了。”说着,他又看了看门外的人山人海,询问道:“既然大人与刘大人都已经到了,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升堂吧。” 楚叶点头,而后后退几步,站到了大堂的中央。褚云衿一瘸一拐的上前,对着楚叶拱了拱手,“学生见过主考大人。” 楚叶淡笑自若,话中带刺:“褚举人不在客栈之中好好复习功课,准备后日的考试,怎么出来闲逛了,还闹出这样大的事儿。” “学生惭愧。”褚云衿收了双手,面白如纸,鬓间还带着淋漓汗珠。显然先前打的那二十板子并非儿戏。“只是……” “只是心有不甘?”楚叶反问道,“哪怕我已经当场拆穿了举子行贿一事,你也还是心有不甘对不对?想起了你苦读数年的同窗是不是?” 褚云衿身体一僵,眉眼之间藏着满满的怨愤。 他有一个关系极好的同窗好友,寒窗十年,却在考试的时候因为没有给主考官送上孝敬而没有通过乡试,也因此只是偶染风寒便郁郁而终。 直到在之前第一场会试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中富足的举子正大光明地给这群考官送银子,他满腔怒火实在难以遏制。又听说了楚叶在酒楼之中怒斥举子之事,顿时觉得自己遇上了贵人。说不定,这个叫楚叶的主考官,真的能借此将科举舞弊之风断的干干净净! “啪!”京兆尹再一次在百姓的目光中升座,他重重一敲惊堂木:“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褚云衿“扑通”一声跪倒,声音凄厉:“禀大人,学生北海褚云衿,曾在第一场的会试之上亲眼见到一名西昌举子意图行贿与今科主考楚大人!” 褚云衿说的铿锵有力,一言已出,洞心骇耳! 大堂外的,那些原本觉得楚叶是个好官的皆是不敢相信,一时间议论之声沸反盈天: “老高,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个小年轻儿是个好官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贪官了!” “你说这小公子,长得端端正正,一表人才,怎么是个贪官呢!” “……” 京兆尹尹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连忙又敲了敲手边的惊堂木:“肃静!” 褚云衿喘着气,那二十板子的威力实在太大,他到现在都觉得那臀上疼痛得紧。 “大人容禀,学生虽然亲眼看见西昌举子行贿,却并没有看到这位楚大人将银子收下,反而大声训斥了那名举子。最后为正考场的风纪,还派人将其拿下,押在贡院门口,足足枷了三日!” “对对对,之前确实听说,贡院门口枷了一个企图作弊的举子,没想到不是作弊,而是行贿啊!” “得了吧!老树,你一个卖猪肉的,哪来这么大的能耐还能进到贡院那巷子里去!” “都说了是‘听说’,你这人连别人的话都听不全,就在这嚷嚷!” “不对不对……” 纷纷的议论声随着寒风一字不落的飘进了楚叶的耳朵里。她嘴角带笑。 褚云衿只怕是听了谁的怂恿,一时义愤,这才跑来京兆尹府击鼓鸣冤,可他到底还是聪明人,挨完了二十板子,又被晾在这半天,早就想了个通透,知道自己是被人当了剑刃。他对楚叶的印象不错,心里又有着不慎将楚叶拖下水的自责,因此这时候说话,多少也会为她辩白几句。 既然这背后之人想要借别人之手,给她和司马瑾一个下马威,那就别怪她反将一军! 战场既然已经铺开,刀剑兵刃也已经紧握在手中。 那就开战吧! 080 告我?先挨打吧!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肃静!”因为大堂之外又乱了起来,京兆尹不得不又敲了一边惊堂木。 他扬了扬下巴,对褚云衿说到:“褚云衿,你接着说!” “是,大人!”褚云衿拱了拱手,而后坚定的地伸直了胳膊,直指静立一边的刘翰林。“大人,学生要状告的,正是今科副主考官之一,翰林院大学士刘程宪!” “你这举子好生不是规矩,本官乃是今科主考,你如此诽谤于本官,可是要治罪的!” 褚云衿话音未落,刘翰林便气的原地跳了起来,指着褚云衿大骂。 “呵,”楚叶冷眼旁观,轻哼一声,“刘大人如此激动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时候您越是激动,越是显得……十分可疑!” “楚叶!你不要信口开河!”刘翰林双眼充血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而后沉声对褚云衿说到:“褚举人,你说本官收受贿赂,可能拿得出人证物证?既然拿不出来,不是诽谤又是什么!” 楚叶不再说话,笑得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褚云衿再次拱手,却是对着京兆尹:“大人,学生确有人证,只是为保证人的性命安全,学生认为,还是应当请刘大人先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届时学生再清楚证人,请两人当堂对峙!” 褚云衿不是傻子,他虽然是受人挑拨前来击鼓,却也是准备了万全之策。可若是轻而易举地将证人请出,岂不是在帝京之中树了一个靶子。他势单力孤,如何能够保障人证的生命安全? 这也是他同样将楚叶也牵连进来的原因之一。 楚叶是二品大员,今科礼闱的主考之一。若是刘翰林想要杀人灭口,楚叶这位礼部尚书定然能保证他们一时的安全。 “哈哈哈哈!”刘翰林狂妄地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褚举人,你也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你来京兆尹府状告本官,准备得不充分还想要本官自证清白。简直可笑!” 他话音一落,堂中霎时间寂静下来。 原本与师爷商量着褚云衿所提出的方案的可行性的京兆尹也停下了手中的动嘴,惊讶的张大了嘴,眼神之中充满了同情,看着刘翰林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一直等着屠宰的肉猪。 就连原本不打算再张口说话的楚叶都有些忍不住,想要给刘翰林一个好心的提醒。 “根据《晋律疏议》,被告人好像确实是有自证清白的义务吧……老师。” 一个年轻的声音轻轻问着旁边的老者。老者留着一撮雪白的山羊胡,半眯着眼,远远地看着大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只用一只桃木颤颤地别在发顶。一身粗布所制的斜襟衣袍,外披一件毛绒大氅。穿的清贫非常,却自有一派仙风道骨,让人不敢接近。 而这一对师徒的周围也确实没有人敢靠近,好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众人隔绝在外。 老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没有回答。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那小徒弟的话被其他人听去。“自证清白”这四个字越传越广,最后传到了刘翰林的耳朵里。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喘着气。 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京兆尹不得已,只能再一次拍响了惊堂木。 “肃静!”他大声吼道,而后稍稍调低音调,“刘翰林,您觉得褚举人的提议是否可行?” 刘翰林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觉得京兆尹这话意有所指,是在讽刺他,不懂《晋律疏议》! 他觉得自己正身处一座孤岛之上。 褚云衿信誓旦旦地举报,京兆尹的咄咄逼人,楚叶的置身事外,还有三房六班整整齐齐列于堂上的庄重威严,刘翰林下意识地回身望去,想在人头攒动之中找到他家主子的人! 可他却注定要失望了。 京兆府大堂外聚集的尽是来看热闹的群众。他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些人眼中的鄙视仇恨,和手上的指指点点。 “本官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大声说道。好像音量的提高,就能体现出他的清白一般。 刘翰林的眼中迸发出一股嫉妒,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楚叶厉声质问:“那他呢?你京兆尹府派人把这小白脸儿请来,难道他就没有些什么要查的?” 京兆尹还没说话,就听褚云衿上前一步:“刘大人,您可能是有所误会。学生要举报的人是您而非楚大人。请衙门里的捕头将楚大人请来,也只是请他为学生做个见证罢了,与您……不同。” 他的话已经说完了,可任何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之中所带有的奚落和嘲讽。 大堂之外的众人顿时哄笑一团。 刘翰林气血上涌,原本气的铁青的脸孔一瞬间变得通红。他指着褚云衿:“你!你!” 褚云衿一副君子做派,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刘大人,学生何德何能,还能收得起举子们的孝敬!” 大堂之外再一次爆发出一声大笑。 “好好好!”刘翰林连续说出了三个好字,他四下环望一眼,一时间恼羞成怒,双目欲裂地指着楚叶,“你们没人举报,那本官就自己举报!” “本官要当堂状告礼部尚书楚叶,身为今科主考,收受举子贿赂!本官!本官要求楚叶当堂字整清白!” 刘翰林咬牙切齿。既然这群人联合起来坑骗于他,他就借了这几人的法子,定然要将那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楚尚书也要拖到这个油锅中来。 楚叶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稍稍让一让这位傻子一样的翰林学士。 她轻声开口,“唉,刘大人。不是本官不想,而是……”她友善的提醒道,“在京兆尹的大堂上状告别人也是有条件的。”她努了努嘴,“状告之人无论是谁,是何等身份,都要先挨上二十大板的杀威棒。您要本官自证清白,当然可以。就劳烦您先挨打吧!” …… 刘翰林最后是被抬回自己的府邸的。 楚叶话音才落,他便被直接气晕了过去,直直地倒在翰林院的大堂之上。 小试牛刀的这一仗,以楚叶小胜收场。但楚叶心里清楚,留翰林一个小小的五品翰林,哪来那样大的能力,帮那样多的人通过会试。他背后的人只怕非富即贵,而她脑海中的第一人选,就是宫中的两位位高权重的皇子殿下。 如今司马瑾被封为了二品的郡王,是皇子之中唯一一个封了王爵的皇子。要说那两位志在皇位的皇子心中没有自己的心思,就连小杉那小丫头都不会信。 宫里长大的孩子又自己的心思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可也不能把别的人都当作傻子,任他摆弄。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样满城风雨,只怕早就传到了龙椅上的那位帝王的耳朵里。皇帝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楚叶知道,只怕要不了几日,皇帝就要宣自己进宫质询了。 果然,第三场考试结束的当天,宣召楚叶进宫的口谕就从宫城中飞了出来。皇命大于天,哪怕是因为起早而没有用早膳的楚叶也不得不在考试结束的那一刹那就登上了通向宫城的马车。 马车再大街上疾驰而过,不到半个时辰便停在了宫门。 原本,楚叶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奉常,马车停在宫门口后便要步行进宫。可如今他已经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刚过了宫门戍卫的搜身检查,就看到几个抬轿辇的太监扛着小轿等候在旁。 楚叶将香囊系回腰间,从善如流得坐上了小轿。 她暗暗将手上的纸条打开——拿上刚刚登上轿辇时,扶着他的小太监快速塞到她手中的——那上面的字迹飘逸飞扬,宛如司马瑾的为人一般狂傲不羁。 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四个字:“一切安好。” 楚叶看完字条,又将它折成小小一块儿,塞进自己贴身的香囊之中。 有了司马瑾的传话,楚叶半悬着的心瞬间落下。 太监们的脚力飞快,楚叶觉得以前走起来需要好久的路途,竟然这样迅速便到了。当轿辇落在乾元殿的门口时,楚叶才堪堪想好自己的说辞。 楚叶下了轿辇,步行进了乾元殿的大门。 孙庭玉头戴高帽,搭着拂尘。看着楚叶慢步走来连忙迎了上去。 “楚大人,陛下正在殿中等着您呢!” 楚叶微微一笑,从袖囊之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孙庭玉的手上:“多谢公公了。” 谁料孙庭玉竟然罕见地没有将那张银票手下,而是又暗中将它推回到楚叶的手中,“楚大人客气。” 楚叶一愣。 御前侍奉的人都是人精。这是个肥差,向孙庭玉这样从小陪着皇帝长大的首领太监更是得了皇帝的默许,收一些不打紧的孝敬也无甚大碍。可今日……孙庭玉竟然没有收他的孝敬,这几不正常了! 楚叶蹙了蹙眉头,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那里面还有司马瑾写来的字条。 司马瑾不是说一切安好吗! 孙庭玉都不收她的礼了,这算是哪门子的一切安好! 081 皇帝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饶是楚叶的心中百转千回,可表情上却是一派平静。她从善如流得收回了银子,若无其事地进了乾元殿。 跪地,叩首请安道:“微臣礼部尚书楚叶,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端坐于御案之后,听着楚叶的请安声,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皮,随口道:“起来吧。” 楚叶的心本就因为孙庭玉没收她的银票而七上八下,如今听着皇帝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是有些焦急。因为她同司马瑾共同出使,又共同抚养着楚杉这两件事,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刷满了好感度。就连之前要她担任会试主考的时候,皇帝召她,也是语带亲昵。 楚叶下意识咽了咽口中的唾沫,心情忐忑地站起了身。 皇帝头也不抬地在手上的奏章中连连圈了几个圈,而后将它合上,放在一边。 “楚卿,朕听闻近日京中是发生了点大事。”皇帝拿起手边的参茶,半抬着眼瞥了楚叶一眼,而后轻轻啜了一口。 楚叶心中忐忑,恭敬回禀:“回陛下,据臣所知,近日京中并无大事发生。” 闻言,皇帝轻声一笑。他摇了摇头,“楚卿,你这话回的不老实。” 听皇帝这样一说,楚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还有心与她说笑,就说明皇帝的心里并不是十分生气。因此,楚叶淡笑自若,回禀道:“陛下容禀。陛下坐拥天下,临幸四海,这西晋国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陛下的眼,更不要说这一个小小的帝京了。”楚叶停顿片刻,故意轻松开口,“前些天,有一举子跑到京兆尹府击鼓鸣冤,说今科礼闱有考官徇私舞弊,中饱私囊。臣与翰林院的刘翰林共赴京兆尹府衙,而刘翰林,便是那举子想要举报的考官。” 对于楚叶的知趣,皇帝十分满意。他又拿起蘸饱了朱砂的毛笔,一手抽出一本奏章,“既然如此,你这个主考官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回陛下,京兆尹命刘翰林自证清白,臣手中也没有证据,证明刘翰林确实收了一些句子的贿赂。因此也只是将其停职,第三场的考试,并未允许他进入贡院监考。” 皇帝在一壁奏折上圈圈点点,一壁有些不满地问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皇帝抬眼看着楚叶。 楚叶官服在身,头戴乌纱,神情恭敬平和。 “楚卿,”皇帝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狼毫,从御案之后站起。缓步走到楚叶的跟前。楚叶看着走近的黑面官靴,将腰弯的更低了。 “楚卿,既然已经有举子当众举报,你却仅仅是将这刘翰林停职在家,这处置地是否有些太过轻巧。” “陛下……” 没等楚叶回话,皇帝便继续说到:“还是说,楚卿是故意如此处置,想要包庇于人!” 在皇帝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股帝王的威压旋即充满了整间寝殿,将这一片小小的空间填地一丝不落。楚叶自问,若非她活了两世,只怕是会在这股威压的压迫下双膝弯曲,直直地砸到地面上! 是她太过轻视这件事对帝王的影响了! 可如今再跪在地上细细禀报,恐怕会被皇帝当成是做贼心虚。楚叶强撑着冷静下来,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原来一样。“回禀陛下。翰林学士乃是当朝五品,又是今科的副主考。仅有一名举子的供词实在不足以将其论罪,就连京兆尹也命其自证其清白。请恕臣从大局计,仅能做出此等处置!” “呵,”皇帝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朕眼光狭隘?” “微臣不敢!”楚叶撩起衣袍,端跪于地,“只是如今礼闱尚未结束,若在此时贸然处置今科主考,臣恐动摇人心,令诸位参考举子人心惶惶,引起恐慌。似的诸位举子不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使朝廷失去真正的人才!”紧接着,楚叶又信誓旦旦道:“还请陛下给臣与京兆尹府一些时间,臣等定然竭力追查,如若这名举子的举报乃是事实,对于刘翰林,臣定将其交付刑部,由刑部审理,依法论罪。” 皇帝站在楚叶的身前,眼神下压,俯视着他。 “噼啪,噼啪。” 满是寂静,唯有炭火烧灼的声音不断地回荡着。 “起来吧。”皇帝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笑意,与之前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叶连忙磕了个头,口中谢恩:“谢皇上。”而后举止泰然地从地上站起,就连膝上的衣衫都不曾有褶皱。就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黄粱一梦,从未真实发生过一般。 皇帝当然没有错过这些小小的细节。他心中十分赞叹,觉得自家小七是交到了一个谦谦君子。 他随意指了指一边的黄花梨木椅,“坐吧。” “谢皇上。”楚叶又行了一礼,而后翩然而坐。 皇帝也回到了御案之后,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可问出的问题却令楚叶却再不敢掉以轻心。 “楚卿,朕今日召你入宫,一是想了解情况。礼闱不只开年之后的头等大事,更是朝廷中选拔人才的重要环节。若有徇私枉法,贿赂舞弊之事,朕身为皇帝,是断断不能任由其坏我西晋朝堂的风气。” 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楚叶连忙站起身,自责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在处置时考虑不周,令陛下烦心。” “坐吧,没那么多的礼儿。毕竟此事并非你一人之过。” 楚叶从善如流,再一次坐回了椅子上。 皇帝又喝了一口参茶,话中带笑,像是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听说,第一场考试的时候,还有举子想要给你送银子被你当场拒绝,又叫人将其拿下,枷在了贡院门口整整三日?” 楚叶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楚叶惭愧,一时考虑不周。” “不,不不。”皇帝大手一挥,“这件事你做的极好,也是震一震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楚叶抿了抿,腼腆地认下了皇帝的表扬。 皇帝放下茶盏,脑海之中却回想起昨日司马承进宫事,与他说过的话: “儿臣听闻今科主考之一的楚尚书行事乖张,竟毫无依据地将举子拿下,枷了起来……” “楚尚书年纪尚轻,不明就事,儿臣以为,应当撤下他主考一职……” “儿臣恳请父皇从翰林院中另选有经验的翰林学士,担任主考官……” 皇帝心中冷笑。 若不是他前日到皇后宫中时,司马瑾也在。还将楚叶将作弊举子枷在贡院门口的事当笑话讲给了皇后,只怕她就要信了司马承的谗言,撤下楚叶的主考一职。 他这个大儿子确实是长大了。竟然把他这个父皇当成傻子一般戏耍! 皇帝的心里有些后怕,自己竟险些当了不讲道理的昏君。若是他真的将楚叶撤职,换上了其他人,岂不是寒了兢兢业业的臣子的心,更是寒了那些孜孜苦读的举子的心! 想到这,皇帝突然看向楚叶,“楚卿,照你对刘翰林的了解,他可是会收受贿赂的人?” 楚叶一愣,如实回答道“微臣不知。” 她趁机动了动自己的腰,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浑身乏力,又时常困倦。这种感觉说不出的陌生,却又十分熟悉。 皇帝眼尖地看到了楚叶的动作,作为皇帝,他自认关心臣子的身体状况也是应当的,尤其是楚叶这样一心为国的清廉之臣。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了楚卿,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楚叶骤然抬头,一脸的呆愣。她的动作那样小,皇帝也看见了? 她正发愣,就听见皇帝高声吩咐:“庭玉……” “陛下!”她俩忙打断。若是传了太医来给她把脉,她是女儿身的事情岂不是要暴露了! 看着皇帝满是不赞同的神情,楚叶连忙补救:“恐怕是最近政事繁重,臣一时间操劳过度,回去歇息一下就好。不碍事的,就不要劳烦太医再跑一趟了。” 082 英雄救……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又想起了司马瑾曾对皇后说过。楚叶对礼闱之事上心极了,甚至常常在府中挑灯夜战到凌晨。早上更是早早起床,或上朝,或去贡院监考。想到这,皇帝心里感动极了。他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楚卿乃是国之栋梁,若是早早地亏空了身体,那朝中岂不是损失了一个肱骨之臣!” 楚叶听着皇帝的夸大其词,嘴角微微抽搐。 孙庭玉听到皇帝的召唤早已迈进了殿内,皇帝吩咐了他去将院判请来,孙庭玉躬身应喏,而后连忙退了出去。 这些事情不过发生在一息之间,楚叶想要阻拦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毫无作用。 虽然时常听司马瑾提起楚叶如何如何的能干,可皇帝却始终认为是皇儿顾念同使之情,故意提拔。可经历了这一场举子状告考官的骚乱,皇帝不得不承认,楚叶确实是一个有才有德之人。甚至有其底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一个可堪大任之人。 皇帝放松的坐在椅子上,对于楚叶真是越看也喜,不禁开始思量着,若是此时这场骚乱能被楚叶平复且不伤朝廷根基,不有损皇家颜面。给楚叶的官阶再升一阶也不是不可能。 可楚叶却不似皇帝那般轻松,她钻进了拳头,不敢想象等到院判为她把脉之后,她的身份还能不能瞒住。 趁着院判还没有到,公事也已经问完,皇帝像是突然想I昂起来什么,开口问道: “听说,乐安县主近日一直居住在楚侍郎府中?” 楚叶连忙回头,恭敬回答道:“回陛下,乐安县主现今正是居住在微臣府中。” 皇帝抚掌而笑,口中竟突然怨起司马瑾来,“你说这小七,自己的女儿不放在自己的府中养,偏偏送到你那儿去。搞得好像我司马家养不起一个女儿似的。” 楚叶担心,却还是忍不住为司马瑾辩白道:“陛下有所不知,相王殿下的王府之中原本只住了殿下一人,一切事物大多从简。可殿下却说女儿家娇贵,自然应该娇养起来。县主虽是养女,可该有的东西总要一应俱全才好。” 皇帝不住的点头。楚杉灵透,他是十分喜欢的。难得自己这个混小子还算上心,否则他定然要把丫头接到宫里来,放在皇后膝下好生娇贵着。他抬头看着楚叶一本正经的神情,轻叹一声。 说起来,小七那个纨绔混子又哪里知道女儿家娇贵,这事儿只怕还是眼前这位楚尚书告知的。听说楚杉那丫头是这二人共同收养的,相比楚叶的心里也是多有不舍,才应是将楚杉留在身边。 “殿下说,王府中正在收拾。原本没有的仆婢都一点儿一点儿的补齐了,再将县主接到府里。县主之前受了不少的委屈,总不能有了父王之后,还让县主受委屈不是! 楚叶言之有理,皇帝听了不住的点头。楚杉是个好孩子,出身是低了点儿,否则之前也不会受了那样大的委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帝也接着问了楚叶不少的问题,可楚叶到底忧心,对于皇帝的问题回答的并不是十分细致。 皇帝看着楚叶越发苍白的脸色,也不便斥责。脑海之中仔细想了想库中还有些什么能赏给楚叶,让她回去好好补补身体。 “喂!”叶音在后面喊了一声,楼声脚步顿了顿,回头瞟一眼:“走吧。” 我也回头瞟一眼:“走吧” 叶音哼了一声,挥手招呼楼府众人,“咔咔”踏步从边上走了。 我半挂在楼声脖子上,叹了口气:“你的眼光真独到。” 楼声道:“习惯就好,你嫂嫂其实很可爱的。” 我觉得腰上的伤口又痛的厉害了些,不由拿手去探,楼声一把捏住我胳膊:“你想死吗。” 我偏头斜他一眼:“想我死的一直都是你吧?” 楼声盯了我一会儿,突然一笑,转手扣住我的膝弯,把我捞到半空:“我曾经一直在想,如果我有个弟弟,我楼声的弟弟,他会是什么样。” 刚才还是你死我活现在却一副哥俩好我说心事给你听的样子,楼声应该是变态吧。 “他会不会很愚蠢,愚蠢到丢我的脸,会不会很聪明,聪明到威胁我的地位。” 这大约是真话,楼声满脑子的淤泥,看谁都是浑浊的,他心里只有他自己,恐怕楼安也只是其上位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你注定举目无亲。”我替他下了结论。 楼声一条腿迈进门槛,他把我放到床上,撕开我腰上的衣服,然后瞅着那些伤口。 我道:“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楼声道:“连中三剑,你居然一声不吭。曾经沧海难为水,是吗?” 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楼声道:“五年前,南沂与东陵一战,兵败如山倒,全然归因于东陵的少年丞相。试问这天底下,可还有人能在阵法上与之比肩” “没有。”我淡淡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在出手那一刻,就没有想过隐瞒。” 楼声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若取你性命,你待如何?” “人总有随心所欲的时候。”我道,“而这个时候,他眼里是没有生死的。一如我循着秘密,进你楼府。” “你这么说,”楼声往床边一停,坐下来,架起腿,“我忽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想不想听一听” “不想。”我干脆道。 楼声仿佛没有听到:“以你的能耐,在楼府呆了这么多天,大约也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吧?” “做什么?” “别给我装。”楼声敲了一下床板,“保不准,你早把消息传给了东陵皇帝,不过这也不要紧。” 我斜睨着楼声:“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 “我想,”楼声俯下身来,“你来带兵,替我拿下枫华。” 我盯着楼声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哈哈。” “以你从前的身份,对枫华城的了解,还有出神入化的阵法。”楼声眯起眼睛,“这一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旷世之战。” 他直起身开始抖脚,口气活像个诱拐犯:“我知道你与那东陵皇帝关系非同寻常,年少意气,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了。” “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我楼声的弟弟,东陵揆席南沂血脉,他皇帝还和你称兄道弟。你说这样的奇耻大辱,君少辞能忍下,能忍的过众口悠悠” “古来最薄君臣义。从前刘玄德摔儿子收买人心,如今你眼见的镜花水月,不过是人家的手段罢了。” 我眼前浮现出君少辞沉静的眉眼,他在花树下见我鹑衣百结,病骨一身时深切痛楚的样子。身后,是接我回朝的金栾玉轿。 我眼中忽起的回忆被楼声抓住,似乎给了他更大的动力,他孜孜不倦道:“还有一件事,我偶然从父亲口中闻知。” “你一定好奇我为何喊你三弟,”楼声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是因为你还有一个哥哥,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说起来,连我都要生分一层。当年你们是同时失散的。” “你能豁出性命证实我们之间的联系,想必也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南沂中人,总是在南沂才大有可为。而我,可以举国之力帮你寻找。” 我又盯着他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哈哈。” 楼声扬眉:“你一连哈哈两次,是有什么想法?” 我嗤道:“你以为我会信你或者我信你你能信我” “你还有选择么?”楼声笃然,“你根本没有退路。而我,就像你说的,人总有随心所欲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眼里是没有生死的。我实在舍不得杀你,想看能载入史册的东西,哪怕你选择与我为敌。” 他站起来:“卿凭,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吧。” 我仰面躺着床上,面无表情:“你学三声鸡叫,面具就会自行脱落。” 楼声:“…………” “开个玩笑,其实铜钱已经把它划破了,你顺着豁口撕下来就好。” 楼声依言取下了我的易容面具,他对着我的脸端详一阵:“上次看见你还是五年前的战场上,果然是容颜旧风华新。” 几位副将相视一眼,下马上来拉我,我反手在雪青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去找君少辞。” 山坡不陡,雪青长啸着冲了下去,一名副将惊叫:“别让马跑了”,同时张弓搭箭,瞄准雪青的背影。 我心中微凛,侧身而拦,箭矢“嗖”一声擦过手臂,射了个空。再看雪青,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一定,君少辞看到雪青,必然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马没了,几位副将无可奈何。他们一行皆为骑兵,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在地下行走,策师哥便派人牵了一匹备用的粽马给我,由两位副将一左一右随行监守。 下了半坡,绕过一片狼藉的中央战场,策师哥带人回到了北军的后方营地。路上我闻知左右两位副将分别叫赵光、周其。 北拓这次惨败,上上下下焦头烂额,策师哥却波澜不惊,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重整旗鼓。我被带到营地没多久,就听见教场上传来震天喊声,士气一片高涨。 我在营地之中还算自由,只是走到哪里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跟随。北拓的兵营与东陵格局类似,前兵后粮,主将居中,四面设有箭塔,明哨虎视眈眈。我被安置在火头营旁边,午时越来越近,众人已经开始在打理伙食。 向左依次穿过步兵营、主将营和骑兵营,容纳数万士兵的宏大教场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多如蝼蚁,在视野中层层相叠,一望无际。 此时此刻,数万将士神情肃穆,鸦雀无声,他们共同凝望着一个方向,那座高台,屹立着我天神一般的策师哥的地方。 083 夜半来客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是夜凉如许。 月光铺洒,天地一片清辉,满院静谧中,楚叶卧在垫了貂绒的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暖炉。 兮回抱着小杉坐在不远处,草丛里,两人扒着泥土捉蛐蛐。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吃糕点的当儿,小杉突然吮着手指头道。 “今日是十五,十五的月亮当然圆了。”兮回温和的笑着,拿过小丫头的手指,用帕子仔细拭净。 楚叶脑中流电突兀的闪过一句话:“每当十五月圆之时,大人将瓶置于月下,瓶口便会自然生出茎叶,开出花朵,维持三日不凋…………” 褚云矜的上古月光瓶 “兮回,”楚叶道,“窗口的瓶子拿过来。” “大人在想那月光瓶?”兮回笑了笑,“褚大人这是信口开河呢。” 说着她把瓷瓶送到楚叶面前。 瓶口光鲜亮丽,别说花叶,草籽都没有一颗。 “瓶瓶”楚叶还未动作,对面的小杉已经一把将瓶子抢了过去,两眼放光地拿在手里摆弄,一会颠过来,一会倒过去,还凑到瓶口往里面张望,满脸好奇之色。 瓶口幽深细长,小杉看不清楚,焦急地转来转去借月光。几人好笑地看着她,过了片刻,小杉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爹爹,里面有东西在发光” 她把瓶子倒了个个,使劲拍使劲拍,却什么也没有弄出来,皱着一张小脸把瓶子重新还给兮回。 兮回拿到手里,暗劲一使,瓶体土崩瓦解,化作齑粉飘飘洒洒。她张开五指,雪白的手掌心里躺了三颗晶莹的珠子。 “这是什么?”兮回有些疑惑。 楚叶拈起其中一颗,放到眼前细细地看,珠子龙眼大小,表面流光溢彩,内部朦朦胧胧,颇具神秘感,她一时间也不知这是何物。 “大人,”下人前来报告,“御史大人求见。” 楚叶将三颗珠子收入袖中,道:“让他进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竹子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他风尘仆仆,唇边细碎的笑容也不见了,看楚叶一眼,叹气道:“大人。” 楚叶知道情况不妙了,掀开薄被站起来:“说。” 竹子道:“李将军,殉国。” 楚叶猛地抬头看他。 “竹子,”楚叶道,“李拾月曾随她征战数年,无一败绩,你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大人。”竹子上前一步,“李将军在陵拓关安行疾斗,起初捷报频传。后来北夷更换指挥,那指挥,用兵如神,将军裹血力战,刀折矢尽,终是不敌。” 他这话说得有些快,但楚叶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她拂着手里的炉子,缓缓道:“北夷更换的指挥姓甚名甚” “不知。”竹子道,“据残兵回报,此人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六七,是北夷凌云丞相一力举荐提拔的。” 楚叶道:“司马瑾没有增兵罢” “还没有。” 楚叶把炉子交给身后的兮回:“带我去见他。” “阁主。”兮回拉住楚叶,微微蹙眉,似是担忧。 楚叶对她笑了一下:“这么大的是,我这个做丞相的肯定要去见一见司马瑾。很快就回来。” 兮回叹了口气,慢慢松开手。 走了两步,身上已是冷汗淋漓,楚叶感觉血液的腥味不停翻滚着冲上喉咙,强压之下,一阵阵难耐的反胃。 竹子目不斜视,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足下轻点,两人便凌空略起,流星般向御书房飞去。 司马瑾门口跪了黑压压一大片人,前排是于让,陆湛,夏尽宣,谢益……个个全副武装,涕泗横流,楚叶落下的时候,于让正在那里砰砰磕头:“殿下,请您下旨臣愿带兵前往陵拓关,为李将军报仇” “为李将军报仇”众人悲呼。 看见楚叶,呼声倏地一滞,偌大一个院子,倾刻间落针可闻。 “大人,”于让抬起头,他双目通红,前额青紫,哽咽着道,“李将军他……” “大人”陆湛转向楚叶,深深叩首,“您劝劝殿下,大人,让我们出兵吧” “大人……” 楚叶视线微低,缓缓扫过一众:“都起来。” “大人……” “起来”楚叶声音一厉,“看你们这点出息,想发兵报仇,有胆直接带人走,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于让低下头,五大三粗一个汉子,闻言嚎啕大哭起来,变本加厉。 这么多年的生死战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抚平伤痛。 “李拾月的死,决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是承诺。”楚叶放缓了声音淡淡道,“还有一句话你们记着。” 楚叶偏头看向司马瑾房间窗户里透出的光,转身迈上台阶“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司马瑾看到楚叶和竹子的那一刹,二话不说给了竹子一巴掌。 “谁让你告诉丞相的”他声音甚冷。 “竹子知罪。” “滚下去,自领杖责。”司马瑾寒着脸道。 “是。” 竹子转身,楚叶瞧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不必听他的,你直接去我府上,事后我会找你。” 司马瑾看了楚叶一眼,没有反驳,竹子便回身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楚叶走到窗口,伸手拉起帘子,然后来到司马瑾的案桌旁,随手拿了一张奏折看。 “五天前,守城官员全被控制,事后我才知道,你带着李拾月往东南去了。”司马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要查案。”楚叶道。 “你现在做事都不用与我商量么?” 楚叶瞥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司马瑾猛地回头:“李拾月死了,他从来没有败过。小叶子,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去陵拓关,你要履行你的承诺,给外面那些将士交代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楚叶“啪”地甩下奏折,冷笑道:“你把我弄回这西晋朝堂做什么?当花瓶一样摆着看他娘的司马瑾,我就去定了陵拓关怎样” 司马瑾一把扣了楚叶的手腕,他眉间似笼着冰霜,力气不自觉也大了许多,楚叶被他捏的生疼,强压的气血不自觉一松,呛到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马瑾立刻变了色:“小叶子你别气,我……” “还不放手。”楚叶擦着脸没好气道。 司马瑾默默地扶她坐下,转手抵上她的后背,一股暖流顺着就涌进了体内。楚叶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便开口道:“司马瑾,我不是与你说气话,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司马瑾默不作声,楚叶继续道:“我不想瞒你,北夷兵主,很有可能是我的故人。” 司马瑾道:“知是何人” 楚叶道:“待我见了他,再告诉你。” 司马瑾道:“你这样的身体,让我如何放心。” 楚叶道:“我自然不会亲自上阵。” 司马瑾摇头:“我不信。” 他苦笑一声:“可不信又如何,我是不敢拦你了。你何时动身,我同你一起去。” 楚叶扬眉一笑:“行。” 司马瑾叫过方公公,在桌面铺开诏书,提笔初拟:“花间,于让,陆湛随行” “花间留下。”楚叶道,“他有别的用处。” 司马瑾笔势一顿,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我早就说过,朝中有内患。你去陵拓关,少则几周,多则数月,明晃晃的皇位放在那里,他们怎么可能不反”楚叶站起来,缓缓负手,“那位北夷兵主,可是把一切都计算好了,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司马瑾的旨意颁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求见。 “殿下,宋国老请您和丞相大人墨阁一叙。”对方进门,三拜九叩,礼仪做到极致。 宋国老德高望重,又是孤家寡人,今上特许他住在宫中,赐之墨阁,听起来真是风雅至极。 “这么晚了,国老还没有睡么” “还未。”那人恭敬道,“车撵已经在外备下,殿下、大人,这边请。” 司马瑾皱了一下眉:“丞相大人身体不适,就不必去了。” “殿下,小人奉命传话,这……”那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国老相邀,岂有不去之理。”楚叶走到门口,回头瞧了司马瑾一眼,“走吧,别让宋国老久等了。” 车撵一路向南,驶入杏林,深处独立的小阁露着半边,遥望天台,暗灰色的帷幔随风轻舞。 小阁门前只有两个扫地的女仆,见到二人下撵,行了一礼后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大门敞开着,楚叶和司马瑾走进去,没有看见人,身后随行的下人做了个手势:“国老在内堂”。 来到内堂,宋国老果然立在那里,背对着我们,沉声道:“殿下,您来了。” “见过国老。”司马瑾作了一揖,声音淡淡。 “老夫可受不起殿下的大礼。”宋国老缓缓转身,他手里抚着御赐的策王金鞭,一双似清似浊的眼睛扫过我们二人,“听说殿下准备御驾亲征,好啊,颇有陛下当年的风范。” 楚叶心里翻了个白眼,司马瑾那不成器的老爹出了吃喝拉撒就是召幸嫔妃,有屁的风范! “李拾月死了,我们西晋可是损失了一员虎将。”宋国老叹着气开始痛惜,接着话锋一转,视线锁定了楚叶,“李将军去陵拓关,可是奉了丞相大人1之命” 楚叶道:“正是。” 宋国老道:“丞相大人,可有话要说” 楚叶大方一笑:“无话可说。” 宋国老哼了一声:“丞相大人离朝三年,如今又损一员大将,此去陵拓关,恐难服众啊。” 楚叶笑出了声:“有殿下在,如何不能服众” 084 清风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元贞圣母的身体缓缓升起,冰蓝色的光晕自周身散出,缓缓卷起散落在地上的洗髓鼎的碎片,慢慢聚拢在一起,宛然拼出一个破碎的铜鼎。 “尊者不可!”清浊真人、清泓长老等人齐声大叫。 元贞圣母那犹如梵音般的声音响起:“凌空子,我愿以毕生修为重铸此鼎,但求你对此事既往不咎,不责难我师父,不为难长极教。” 凌空子也惊了,自古以来,宝器被毁,皆可以仙力修补,然对修补之人损消甚巨,常常有耗尽修为,油尽灯枯者。这洗髓鼎乃是上古神器,修补起来更加毁神。元贞圣母此举分明是置性命于不顾。 “元贞住手!”清源真人喝道。“为师之所为,便是令你爱惜自身,不毁不伤,你便是这般报答为师?” 轻而悠远的梵音泠泠而动,“师父,您曾教导徒儿,受恩当报,前世您助徒儿渡劫而终,今生,便让徒儿回报您一次吧。” 长极教众无不惊骇,短短半日,举教修为最高的七劫尊者破教出门,此刻,年龄最长的元贞圣母即将殒命当场。 突然,凌空子心念一动,双手结印,再次念起了吸灵咒法,紫色的阵法将墨黎牢牢罩在中央。他的声音清朗,也充满了诱惑,“元贞圣母,并非贫道小瞧你,凭你之修为,未必能将洗髓鼎修补如初,你便是舍命于此,也难抵尊师之过。可是,这个少年之灵力,你亦曾见,若是他肯出手,洗髓鼎必可完好如初,届时你我两派恩怨自然一笔勾销。” 元贞圣母之所以甘舍性命修复洗髓鼎,无非是怕玄一教为难清源真人。她自然知道,凭她的修为远远不够,本指望凌空子看在一命抵一命的分上,能放过师父和师门,可是,即便自己还了道霞子一命,又如何偿还玄一教震教至宝洗髓鼎被毁?听得凌空子所说,不禁心旌大动。 墨黎气得哭笑不得,今日之事险相迭起,枝节横生,不可逆料,这凌空子居然还惦记着自己,当真执着。 玄一教中又有十余个会吸灵咒法的人上前,一同作法,墨黎周身紫光耀眼,顷刻便淹没了他的身影。咒法已成,只待投入写有他名字、生辰的符咒,他的魂魄便会被吸出,永失躯体。 凌空子看着元贞圣母说道:“我玄一教与贵教恩怨是否能自此了结,全在圣母一念之间。” “元贞不可!你不记得白玉兰之死么?为师已过破望之境,阳寿殆尽,万不可因我垂死之身,而危及你二人!”清源真人额上青筋凸现,他宁愿一死,亦不会令观止失了灵仆,随时有性命之虞。前世他可为元贞圣母而死,今生他同样会为观止舍生。 可是其他长极教众心中所想却恰恰相反。清源真人这番得罪玄一教,两派已成宿仇,若能舍弃一个灵仆,保得两教安宁,何不为之?更何况,玄一教要得到这个灵识,不过是加持法术,只要不伤及他性命,于七劫尊者自然无碍。 元贞圣母早已停下作法,洗髓鼎的碎片又散落了一地。她目光木然的扫过一脸痛惜的清源真人、满腔愤怒的清浊真人、焦急不堪的清泓长老,一众满怀期待的其他长老、尊者,她又看了看远处正一点点消耗仙力,封印穷奇兽的观止。她一生的抉择,亦未这般艰难过。 凌空子眼见元贞圣母心旌动摇,继续说道:“圣母,无论何法,贫道今日一定要给全教上下一个交代,道霞子惨死,镇教之宝损毁,若是你我异地而处,你将如何处置?我掌一教之众,将是何等身不由己!”这话分明是说,今日若是不能修复洗髓鼎,便一定要清源真人偿命。 元贞圣母暗暗咬牙,心中默念道:“师弟,对不起。” 冰蓝色的光晕再次拢在掌心,空中由浅及深的现出几个蓝色的字:墨黎夏历十二月初一 紫光华闪,煞气冲天! “元贞!”清源真人大骇,使出全力营救墨黎,却被吸灵咒法巨大的法阵弹开,远远摔落在地上。 远处的观止更是心潮澎湃,更不复平素冷然静默,早就催动浑身之力,哪怕真气反噬,哪怕气血逆行,更加不顾元神刚刚复原,仍是脆弱不堪,大喝一声,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完成封印。 穷奇兽巨大的身躯跌落泉眼之底,昆仑泉水顺流,自天而将的巨石停歇,地动山摇于瞬息归为平静。观止终于凭一己之力制服了曾需百人之力才可封印的上古神兽。 然而,还是迟了。 吸灵咒法已成。 凌空子一向的风轻云淡道貌岸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成仙三千五百年,亦从未见识过的血月之灵,可补天浴日的上古神灵,终于要归他所有!他终于可称雄天下,问鼎三界! 紫色光晕渐渐散去,凌空子等人于法术的余韵中寻找着那缕天下第一珍贵的魂魄,可似乎明明灭灭,什么也没有。 凌空子大惊失色,向阵眼望去,却见云信织纹青色襜褕,黄金蹀躞白玉腰带的墨黎,身姿卓然而立,手中持着那朵圣洁的白玉兰花,眼中却充满了讥诮与不屑。 “不可能!”凌空子脱口而出,转头瞪着元贞圣母。 元贞圣母也是一脸愕然,不可思议。 清源真人和清泓长老也是满脸纳罕,却长长出了一口气。 观止的身躯顿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飘然而下。 我是人,我母亲生产之时,梦到新月入怀,因而给我取名作“朱……” 观止终于记起,第一次见面时,墨黎就曾说过,他的真名,父母所赐之名,似乎并非“墨黎”。 元贞圣母惊愕的问道:“你骗了白玉兰?” 听到“白玉兰”三字,墨黎收起了傲视之态,面色悲怆的说道:“怎会?我怎会骗她,除了君上陪我过的那次寿辰,那夜,是我此生最美的寿诞。我会永远记住她宛如天人的舞姿,还有那可以醉人的花露。只是,我是有意告知她那日是我生辰,因为,我就是想知道,处心积虑觊觎我的人是不是你,元贞尊者。” 元贞圣母不禁皱眉头,心中也说不上是恨还是愧。 墨黎继续幽幽说道:“自从见过您与七劫尊者争吵,我便开始怀疑您,后来又听说您坚持收录白师妹入门,于是我便想试探一下,便告诉了白师妹我的生辰。这许多年,蒙七劫尊者照拂,即便是您也无法动我分毫,唯一能够收伏我的,便只剩下直接吸取魂魄的吸灵咒法。想来全教上下,也只有您才会吸灵咒法,因为只有您生于巫法时代。” 看着更加惊诧的在场百余人,墨黎笑道:“我的生辰便是那日,可是,我的名字却不是‘墨黎’。墨黎乃我族名,我生于九黎之部,因我族人皆是肌肤黝黑,故而称作墨黎。” “那为何你生得这般白白净净?”便在这震慑心魄的关头,清泓长老还是忍不住多嘴插话。 墨黎却是难得不再话痨,“只因我生在血月之夜——我生而为灵。你们不是都好奇我的本体是什么么?我没有幻影,你们看到的就是我的本体。不错,我是人,生人化灵!” 闻所未闻! 此刻昆仑泉眼之下已然集结了二百余人,大多是羽化飞升的仙人,年龄最长者如凌空子这般三千余岁者也不在少数,却是从未听说过生人竟也能化为灵识,更加震撼于生而为灵。 远处的观止却是止不住心痛——他那样不愿提及过往,从来不曾说过他的本体,可是今日,他却宣之于众,究竟是白玉兰的死,还是自己破教出门,抑或是凌空子步步紧逼,令他如此反常,竟这样说出了深藏于心的往事。 “九黎有九九八十一部,最强大的便是墨黎族,然而月盈则亏,曾经称雄江水的墨黎族,于一夜之间灭族。我,是墨黎最后的族人!” 墨黎的脸上还勉强撑着笑容,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已堪堪为痛苦吞噬。 墨黎扬了扬头,傲然道:“就凭你们?谁也伤不到我,你们破不了观止真人的结界,也不能用吸灵之法引出我的魂魄。可是,只要我愿意,却能叫你们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众人默然。 他和另一个灵识,冲破了各大门派设下的二十四道封印,他以鬼神不测之法召唤了八百里昆仑山所有的灵识灵兽,那几乎倾覆了整个昆仑山的场面仍然令在场诸人心有余悸。而此刻的他,身边站着观止,曾经大破玄一教三十六上仙布下的诛仙阵,而今又凭一己之力,封印了上古凶兽的观止。 凌空子知他所言非虚,但若说放弃,却万万不愿。 片刻之前,他还沉浸在获得血月之灵的兴奋中,那一刻,他甚至幻想到一统仙门,称尊三界,可是短短的瞬间,那个灵识却给了他当头棒喝,令他从云端跌入尘埃,这叫他如何甘心? 凌空子愤恨的瞪着观止,无尽的嫉妒简直能将他撕扯成碎片。凭什么?他已经是仙界仙资最佳的人,他已然得道德天尊眷顾,点化成仙,为何他还要占据修行的至宝血月之灵? 他转而大喝一声,吩咐教众道:“布诛仙阵!” 此刻玄一教七十二上仙,除刚刚殒命的道霞子,其余七十一人皆在当场,听得教主吩咐,当即站出六十四人,各踞八卦之位,布下诛仙阵。 天下所有修仙论道之门派无不擅长阵法,而诛仙阵则为天下阵法之首,阵如其名,有诛仙斩魔之神力,即令九天神魔亦不能脱逃。其阵法依先天八卦所设,其上为乾位,下为坤位,两侧辅以兑、离、巽、艮、坎、震六位,四为阳、四为阴,每一阵位凡多一人,诛仙阵威力即可增加一分,而最多者,每位九人,全阵则为八九七十二人,为诛仙阵之究极。 十年前,观止一人虽破玄一教三十六上仙所布的诛仙阵,却仍不能从阵中救出被困的墨黎。此刻六十四上仙所成的诛仙阵,试问天下谁人敢入? 凌空子心中妒火中烧,面上却仍是一副大义凛然,喝道:“观止仙翁,贫道素来敬仰阁下为仙门翘楚,德令高著。然今日之事,无不因仙翁而起。仙翁指使灵仆,放出穷奇,伤我同道弟子上百人,热血未干,尸骨未寒,贵教教主又于天下人面前毁我教镇教之宝,杀我教道霞子真人。昆仑山神在上,各派宿耄面前,观止仙翁,你是否该给各罹难同道门派一个交代!” 凌空子所言,句句切中肯綮,在场二百余人,虽大多敬佩观止独战穷奇,尤其最后被救下的二十余人,更是以观止之举为再造之德,可毕竟各大门派皆有损伤,尤其是太岳教,连掌门都因之惨死,墨黎之祸,却让他们如何既往不咎?至于清源真人杀道霞子,众人虽不知清源真人为何突而反常,竟致伤人害命,却也皆以之为不妥。 太岳教教主首徒北溟真人上前一步,道:“观止仙翁凭一己之力封印妖兽,功在天下,我等无不感铭,然家师乃一方掌教,却因兹惨死,尸骨不全,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 言罢,北溟真人祭出宝剑,飞掠至玄一教的诛仙阵中,玄一教其余的八仙见状便也加入阵中,各踞一位。 八九七十二人,盘古开天辟地,三清临世以来,仙界最强的阵法再现于世! 诛仙阵之威,可诛远古天神,可斩九天仙魔。凌空子绝然凌空,睥睨四方,冷然扫视着长极教诸人。 “渡微真人,今日若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能给道霞子报仇、不能给我玄一教列仙一个说法,贫道枉为一教之掌!今日你若能活着走出这诛仙阵,你我两教恩怨则一笔勾销,若你贪生怕死不敢入阵,我定教你长极一教永无宁日!” 长极教诸长老、尊者一并上前,围拢在清源真人身边。无论清源真人立毙道霞子一事如何不妥,他终究是长极教德高望重的掌教,更是长极一派的始创之人。 清源真人一摆手,碎裂昆仑泉眼寂静的声音响起,“退下!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而终。长极弟子听令:任何人不得插手此事,如违此令,立即逐出门墙!即日起由清浊真人接任掌教!”言罢,大步上前,竟然当真要只身入诛仙阵! “师父!”元贞圣母上前一步拦住清源真人,“师父,请允许弟子与您同去。”她知今日清源真人不死,玄一教绝不会善罢甘休,以清源真人之为人,断然不会置全教弟子不顾而苟活于世,因此,她不敢求清源真人不去,而只能愿与恩师同死。 “退下!”清源真人厉声喝道。 “师父!”元贞圣母跪在清源真人脚下,无限的悔恨折磨得她仙姿尽失,竟如凡间女子般失声痛哭。 清源真人再硬不起心肠,如慈父般抚着元贞圣母的头,“为师此生最后一愿,你与观止平安一世,得证大道。”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观止。 观止狭长的凤目几不可见的颤动着,却径直走向了墨黎。 墨黎一阵恍惚,虽然观止刚刚封印了他最好的朋友,可见他安然无恙,心中竟是止不住的欣喜。 上百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主仆二人身上。曾衮服金冠,驷驾华盖,傲然万人之上的墨黎竟突然惶恐紧张起来,迎向观止,略有失措,待得观止的目光可以看到他头顶时,他居然心虚得后退了一步,将白玉兰花横到二人中间,“主人,您的师妹……” 话甫出口,墨黎便即后悔了——多么的不合时宜啊。 观止自然不会去接,心下却是动容——这是第一次,墨黎当众唤他“主人”。从前的十年中,墨黎只有在犯错时才会心虚的唤他为“主人”,平素二人独处,或于人前时,墨黎都是称其为“真人”的,而墨黎在长极教弟子面前提起他时,则与大家一致,称为“七劫尊者”。每每自称时,他便道自己是观止的执役弟子。长极教上下均知观止从不收徒弟,却也没人在意这个称谓。所以观止万不成想,墨黎竟有能当众以“主人”称他的一日。 观止携了墨黎的另一只手走到清源真人面前。 细看清源真人因破望而损毁几殆的仙骨,观止心中如何能不酸楚,他缓缓跪下,恭谨的磕了三个头,声音便有了不易察觉的哽咽,“师父,弟子不孝,今日破教出门,从今而后再不能侍奉膝下。” 085 小王爷是谁?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清源真人面色亦有些凄然,俯身将他挽起,他却跪伏不动,“师父,弟子虽再不得以长极子弟自居,却当为师门再尽最后一分绵薄微力,无论成败逆钝,但求师父勿以弟子为念,恕弟子不孝。”言罢,观止又磕了三个头。 清源真人知他心意,喝道:“观止,不可!” 观止却道:“师父,我已非长极弟子,自然可以不从教主之令。” 清源真人的声音有些严厉:“你若还当我是你师父,便与元贞一并退下!” 观止俯首道:“师父,恕难从命。”再次磕头,方才起身,却面向墨黎说道:“墨黎,我有一事相求,但愿你可应允。” 墨黎咬着唇,勉力笑问:“我若不允呢?” 观止道:“恩师授业之德,再造之恩,非死不能报答,可是此事非关我一人,你我既结血契,则休戚与共,我断不可为全己之义,而置你之性命于不顾。所以我斗胆相求,请你准我代恩师入诛仙阵,以偿恩德。” 墨黎歪着头道:“墨黎本就是主人的奴仆,自当任主人驱驰。” 观止摇头,“我说过,我从未当你是奴仆,你是我的……朋友。” 观止待人甚是谦和冷漠,拒人千里,可是对墨黎却是一贯专横霸道,墨黎在七劫殿的十年,观止待他甚为严苛,从来由不得墨黎半分自由。可是,墨黎就是知道,观止从未以己为奴,真正需担当时,观止从来都是尊重墨黎的。便如此刻这般,以观止为人,宁愿一死,也绝不能眼见恩师履险,死在自己面前,可是如此性命攸关,他却选择遵从墨黎之愿。 墨黎的鼻子有一点点酸,可他还是笑道:“胡说,哪里有非要跟朋友定血契的?” 观止垂目不语,却是神情肃然。 观止震惊了。当年他与墨黎定下血契时,从未妄想过以之加持法力,他只求墨黎活着,免于危厄。他亦曾见墨黎,宁愿死于诛仙阵,亦不肯说出身为灵识之事。可是此刻,墨黎跪在他脚下,恳求他以之加持法术。 墨黎的眉眼依旧弯弯,“主人,七十二上仙的诛仙阵,乃天下阵法之极也,墨黎亦无把握你我能全身而退,若终是劫数在即,墨黎宁愿慷慨赴死,绝不束手待毙。墨黎曾立下毒誓,此生再不与人加持法术,可是,如果那个人是您,我愿意。” 他抬手揪住观止道袍下襟,眼睛却望向了一旁的清源真人和元贞圣母,“主人,掌教真人及元贞尊者今日之劫,皆因墨黎而起,早知今日,主人当初是否还会收墨黎为奴?” 观止那止水般的双眸终于微微颤了颤,他柔声道:“无论今日抑或十年前,我都愿与你共死。” 墨黎怦然心动,眼睛突然酸酸的,他勉力压下声音的抖动,说道:“可是,墨黎更愿与主人同生。”言罢,一道金光耀得在场诸人无不紧闭双目,再睁开眼睛时,观止身前的墨黎便不见了踪影,而他周身萦绕着一缕淡淡的光蕴。 观止亦不觉有异,可匣中宝剑却铮铮而动,杀气肃然。 诛仙阵主位上的凌空子亦是心潮澎湃,他一生见识过不少灵识,也曾多次以灵识修炼提高进境,却从未见过这般可以将本体一并化为灵气的,这便是曾补天浴日的血月之灵么? 诛仙阵霞光万丈,仙气逼人,昆仑山八百里为之震动。 观止并未如众人所想一般,选择一个阵位入阵,而是腾身而起,破空而下,从阵眼的乾位冲入,登时华光漫天,昆仑山底亮如白昼。 不仅守阵的七十二上仙大惊,围观众人也是纷纷喟叹,观止平素少言寡语,恭谨谦和,却不想竟是如此胆大。天下凡先天八卦阵法,无不以乾位为阵眼,坤位相辅,因此入阵者无不躲着这两个阵位。可观止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直取阵眼。 诛仙阵既为仙人所设,即便有诛仙斩魔之能,亦是正气沛然,不见杀气。 观止落在阵眼处,之间四周云雾缭绕,不见任何人踪影,便知阵眼处设了易幻之镜。他祭出佩剑,但见原本青霜般的宝剑,其上隐隐泛着金光,高亢四溢,宛如待飞一般。观止凝神,在剑上感受到那丝熟悉的鲜血的气息,是墨黎。 观止紧握宝剑,心静澄明,再无他想,渐渐的感受到七十二上仙所在的位置,却也感受到手中宝剑传来的淡淡不屑之情——这诛仙阵乃是仙门前辈依《易》之八卦所设,乃是先周以降,仙门阵法之魁首。可是墨黎身历巫法昌盛之商代,更兼《归藏》之能,如何能将周文王所创八卦放在眼里? 似乎不需要观止自己寻找,手中的宝剑便将他引向了阵主所在之位。 观止张开如电双目,“凌空子前辈!”正对上凌空子那写满惊诧的目光。 万没料到,观止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了易幻之镜,分辨出了八卦的方位,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自己,他甚至没有多走任何一步,哪怕多一个转身,他们七十二上仙费劲心力所创下的易幻之镜,于观止,仿佛就是回他七劫殿的山间小路一般,没有半分波折,随随便便的就找到了正确的路。这简直就是对他们七十二人的嘲讽! 凌空子平息心中的不平,暗暗想着,不过是个幻境而已,本来没想过就这样困住这位长极教的第一人,不可因此失了锐气,当即温然笑道:“果然是观止仙翁,仙力之强术法之高,贫道自叹弗如。怕是普天之下,除了诛仙阵,再无可缨仙翁锋芒者!” 乾位陡然仙气大作,九位守阵的上仙同时作法,而观止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岂止区区九人?这就是诛仙阵的神威所在了。 电光四作,雷闪轰鸣。阵外众人只能看到诛仙阵四遭的闪耀夺目的光华,却不知阵内如何紧张激烈,七十三人皆是性命悬于须臾。但见电闪雷鸣,便知观止已然寻到阵眼,这分明就是双方法力之碰撞!只是,此刻观止一人独面的不仅是这七十二位上仙千年的修为,而是诛仙阵八卦变相融合阴阳而激发的无尽力量。清源真人和元贞圣母神色凄然,这一战,观止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他,最终还是不能安然渡过命中的七劫。 诛仙阵中,凌空子等玄一教七十一上仙及北溟真人虽然都未尽全力,可是一个个早已骇然,能以一己之力进入诛仙阵,寻找到阵眼,并将之牵制,丝毫不落下风,这分明就是上古天神,仙中至圣才能有的功力,这观止仙翁,修行才堪堪八百年,如何便有这等鬼神莫测之能?此刻他们尚未感受到那个附着在他剑上的血月之灵的灵力,一旦这二人出尽全力,怕是他们身在诛仙阵,也不能保证各个全身而退。 不过凌空子毕竟为仙界见识最广博的仙人,当此之势,他依旧镇定如恒,飞扬着拂尘,祭出法器,转动了整个诛仙阵。 先天八卦,颠倒阴阳! 巨大的仙力漩涡般凝结在一起,旋转、逼近,顷刻间几乎淹没了观止。观止屏气凝神,慢慢的悄然散开自身的仙力,将自己和墨黎稳妥的保护起来。 然而,七十二上仙之力牵动的诛仙阵,观止顷刻之间也无法寻找到破阵所在,可是自身仙力的溃散他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 其实,观止早就窥察到,这诛仙阵中最薄弱的一位乃是东北方的艮位,因此位原本的主位乃是道霞子,而今道霞子丧命,代替他的北溟真人,一则修为不及道霞子,二则他原本的功法修为偏向于阳,根本与艮位相冲。观止大可以放手一搏,以自身强大的修为,突破艮位,这样诛仙阵则再不能流转,之后再一个阵位一个阵位的击破,即令是诛仙斩魔的阵法,亦非无法可解。 可是如此一来,必将多有损伤,观止甘冒生命之险进入诛仙阵,为的就是化解玄一教与长极教的恩怨,也是为墨黎给各大门派一个交代,若要因此杀生,岂不是旧恨未了又填新仇?因此观止才会从一开始便冒了风险从阵眼乾位直接破阵而入,此刻又宁愿在阵中无限的损耗仙力,固执的偏要找寻到乾位再破阵而出。 附在剑上的墨黎如何不知道观止的心思,可是此刻他既已附身,便一切都只能听从观止,心中苦笑,却隐隐有些不安——适才他为救奇奇,连破各派二十四道封印,又召唤了整个昆仑山的灵识灵兽,灵力损耗实在过多,因此,他虽然随观止入阵,清晰的感受着观止仙力的流失,仍是几乎封闭了自身的灵力,不肯轻易出手。 凌空子心中暗自冷笑,亦不知该笑观止顽固,还是佩服他身处险境,仍不改初心。可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便是要利用观止不愿杀生的弱点,生生牵制他,消耗他,蚕食他,待他仙力消耗过剧,不愁没办法困住他,届时,他剑上的灵识便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观止亦知凌空子心中所想,于是他不促不躁,竟然盘膝坐了下来,默默念起了《清心咒》。心中一片空明,灵台却渐渐清明,他抛诸了一切,甚至不理会墨黎那自从进阵就从未消逝的不安,慢慢的,心腹之中,他终于窥到了飞速流转的诛仙阵。 毫不迟疑,观止剑气如虹,如电如风般的剑势排山倒海般压向了诛仙阵的乾位。终于被他找到了破阵之法! 迎面而来的,不仅仅是观止纵观三界,无人可出其右的高深修为,也有汇集数千年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无尽灵力。 早已精血相溶,心意相通的二人,无须任何交流,同时出手!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昆仑山再度动摇。 八卦阵的上端被冲散,乾位岌岌可危。 凌空子再度惊诧骇然——这样急速流转的阵法,即令天神也无法可解,观止,虽是金仙之身,他究竟如何寻到的阵眼? 他再不敢迟疑,召唤着守阵七十二上仙,源源不断的仙力涌向乾位,竟然是要与观止同归于尽的架势。 观止皱眉,他只想破阵,不想伤人。 阵中诸仙早已大惊失色。自从观止入阵,突破易幻之镜,牵制八卦流转,寻找乾位,冲破阵眼,一件件事,令他们目不暇接,瞠目结舌。长极观止仙翁的修为,竟然已经高到他们想象不到的程度。而他在阵法流转的蚕食中,始终不肯从诛仙阵的薄弱之处突破,亦令守在艮位的九人心中既有感佩,又生愧疚。而此刻,观止精准的寻到了乾位,并以雷霆之势一朝突破,凌空子若是大度知趣,便放他出阵便是,可此时,凌空子竟然以阵主之威,作法迫使七十二上仙齐聚阵眼,要以诛仙阵阴阳幻化之力击败观止。须知,如此一来,再不可收,这分明便是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这七十二仙中,除北溟真人恩师命丧穷奇,怨恨墨黎外,其余之人,也只有上官宏、风源子、玄水道人平素与道霞子有些交情,为他惨死鸣些不平。其余之人与观止毫无冤仇,更有人因道霞子飞扬跋扈而与之不和,见其丧命竟还有些暗自痛快。此刻凌空子迫他们以性命与法力通天的观止相搏,他们如何愿意?奈何诛仙阵一成,诸人便连为一体,阵主做法,他们亦无法可解。 观止心下凄凉,他成仙时日虽短,却是修行极其不易,难道今日竟要破戒杀生么? 心中之志湮灭,手中之剑迟疑。 逼人窒息的重重法阵迎面袭来,体内血液激荡,观止猛然一惊,那是墨黎元神涣散之相。 为何要迟疑?如今他的性命已不仅是他自己的,同时也牵连着墨黎。作为主人,他曾为墨黎做过什么?即便是简单的陪他说上几句他爱听喜论的话也没有过。为了长极教,为了恩师,他去请求墨黎允他入阵赴死。墨黎,为了不令他因有负师恩而愧憾,能欣然同意。墨黎能为他而死,而他又曾为墨黎做过什么? 墨黎,为了师父,我愿与你同死;为了你,我则愿意捐弃八百年修为,大开杀戒! 观止不知道以他和墨黎之力能否打破诛仙阵的阴阳流转,此一击,若是不成,墨黎当立时魂飞魄散,神形具灭,而他也会因血契牵绊随之而死。 生死一瞬,他未如七十二仙一般瞑目以待,而是眼中写满了歉意与温柔,紧紧盯着脱手而出的宝剑,心中唯一的遗憾便是,此时的墨黎并非人形,他见他的最后一面,是他跪在地上,揪着自己的道袍,满眼的笑意。 十年间,他曾多少次这样跪在他的面前,多少次这样抓着他的衣摆?可他从未这样笑过。那些时候,他总是哭着,满眼的请求,却不敢说一句求饶的话。他总是那样神采飞扬,又常常这样可怜兮兮。他质问过他,他做错过什么,为何动辄得咎。此刻他只想说,若是早知今日之难,我断不会那样管束着你,若是你的生命只余下十年,我定愿你恣性而活。不,不是只有十年,原来我最想看到的,竟是你广裾博冠,高谈阔论,看尽天下山川。 墨黎,此刻我之所愿,便是见到你穿上最华美的服饰,翱翔九天之上。 墨黎,你已到了乾位了吧……墨黎! 观止悚然,他突然间感受不到墨黎的存在了。那携着墨黎无限灵力的宝剑依稀可见锋芒,附身其上的墨黎也依旧闪耀着灼目的金光,可是他分明的感受不到墨黎了! 血液澎湃,血腥之气弥漫在整个诛仙阵,又于一瞬间消弭。 观止与墨黎的血契消失了。 你不是我第一个主人了…… 总有一天,我会毁了这血契! 墨黎说了十年的话,观止一向都当作是气话。上古之神也不能解的两件事,生人死,血契成,他自然认为这是墨黎的信口开河。 然而,这却是真的,血契果然能够毁绝。 我总共就会三个法术…… 于是,他会的第二个法术,竟然是解除血契的咒法。 生死刹那,墨黎附身的利剑脱离观止的一瞬间,利剑与诛仙阵七十二上仙之仙力阴阳流转的巨大逆流相撞的一瞬间,墨黎解开了血契。 可是,墨黎更愿与主人同生。 言犹在耳,可最后的一刻,墨黎的选择却是解除了连接他们命运的契约,独自一人赴死! 他一次次抱怨九华山生活寡淡时未绝血契,观止一次次痛责他令他生不如死时他未绝血契,观止即将赴诛仙阵累他同死时他未绝血契。可是,他却在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时,解开了那绑缚了他整整十年,羁绊着他和观止生命的血契。 彼时,他本可弃他而独活;此刻,他却舍他而代死。 他与他,再无牵绊。 天崩地裂!诛仙阵毁! 086 放长线,钓大鱼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月儿移转过朱阁,渐渐落往西天,低低窥伺着花牖。浓雾重重,看不见亭台高楼;月色迷茫,望不见河边渡口。 漆黑夜下,一片沉寂。 “大人,有人闯了进来!” 一个身着侍卫服侍持刀的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在那对月独酌的男子脚边。 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并没有丝毫的慌张,单薄的红唇轻翘得极其淡然:“派人去抓就行了!” 这一切好似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是!” 那侍卫听完便点头跑出去吩咐起来。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但背对着谢清风的那男子眼底却有了一丝笑意,眼神状似无意的扫了扫旁边的树丛。 “还有人敢在西晋动你啊?”见那侍卫离去,一个满是玩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浑厚富有磁性听在耳里令人倍感舒适,一向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的谢清风不自觉地向那人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但由于角度问题,楚叶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不过只听声音便能猜到,这人必定时司马瑾无疑了 再想到司马瑾以前对自己明里暗里的调戏,他更是怀疑那厮的喜好问题了。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 看着两个同样喜欢打扮得五颜六色出场的人,谢清风不禁泛起了感慨。 司马瑾似是有些愣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击那人的调侃,目光一直停留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黎风也起了兴致,随之将目光投了过去,除了一汪雨后的积水,并无其他。有些失望的看向白衣之人。 不给他打量的机会,司马瑾一脸不耐的转了头过来,毫不留情的将赶他回去:“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别在这瞎晃悠了,请吧!” “行了,你那点破事还难得了我!”黎风不屑的反击他,走前还不忘再看看那地方。见却是没什么好看的,便拍了拍袖子,粉色的身影瞬间潇洒的消失了。 那人是谁啊?怎么敢这么放肆的和司马瑾说话。又想了想两人的对话,楚叶不由得猜测那两人是不是私下里做了些交易? “在那偷听半天了,怎么不出来让本王瞧瞧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在树后的身影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石椅上背对着他的那厮转了过来,漂亮的桃花眼直逼树丛。 还是没躲过啊!谢清风一惊,心中计较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 眼前人这黑色夜行衣之人身形瘦弱小巧,似是在哪里见过。司马瑾眼中泛起一丝疑惑,起身缓缓向那人走去。 一步步的后退,后背已经靠到了墙上了。谢清风那双清明的水眸盯着眼前离自己相当近,连呼吸的热气都能闻到的人,心里顿时没了底。 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司马瑾伸手便想要接下他的面罩。 一见不妙,谢清风迅速的一顿,利落的脸朝下的趴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按住面罩。嘴中呜咽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司马瑾看着脚下这人别扭的动作和散发着浓重鼻音的语调,唇角不禁微翘。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心情被这人好笑的动作所影响,一时玩性大发,打算放了他试试。 只见他轻笑了两声,转身又走回了先前的地方继续喝酒去了,没有搭理地上那人。 偷偷从指缝里往外探,谢清风一愣,他这是放过自己了? 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似自己于无物的背影。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看来是真打算放过自己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飞快的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谢清风狼狈的朝着树木繁密的地方跑了去。 只是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瑾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笑得高深莫测。 星子点缀着夜幕,一片繁华下的寂寥。 隐隐的烛光在院中荡漾,四周是一片的黑暗。一个黑色的身影隐匿于这天然的庇护中,宛如星子般的美眸在不停的张望着。 历经了千辛万苦的谢清风终于来到了楚叶的院子中。仔细看了看,这院落只有一间房,那想必就是他的了。 像做贼般东躲西藏的绕过守卫,谢清风还算顺利的绕到了屋子侧面。见周围没什么守卫,便小心的将那窗户推开,从外面利落的翻了进去。 可还没等她过来神,颈边便有一个尖锐冰凉的触感的硬物抵了上来。 谢清风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 这时,一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阿风,是我。” 颈边的东西消失,一个如记忆中那样温暖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马上向身后看去,只见那人如春风般令人想要依赖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如从前那般。 谢清风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里透着激动的颤抖:“果然是你。” 章世喻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道:“除了我还会有谁啊?” 可惜的是,窝在他怀里的谢清风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深情。 忽的,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从章世喻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有些撒娇似的埋怨着:“你怎么能骗我呢?”身份骗人就算了,就当他身份特殊。可是,怎么能连名字都要骗她呢? 章世喻早就预想到会有谢清风质问自己的这天,很自然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惹来仇家,给你树敌嘛!” 谢清风在他说这话时,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似要从中证明着什么。可那温润的眸子尽是坦荡,很自然的便让谢清风相信了他的话,又高兴地和他聊了起来,毕竟在这京城,他可是好久没有遇到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 见谢清风聊起了在京城和楚叶、司马瑾等人所发生的趣事,章世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没想到,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而且他竟然毫不知情,不由得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拦师傅的决定,不禁又坚定了之前心中的想法。 说话间,已是接近子时,章世喻纵是心中再不舍也该送谢清风离开了。 而谢清风显然也是想和多日未见的大师兄多说会话,但是一想明天还要上早朝,便也就随了他的意,和他道了别便跟着派来的人从小门出去了。 这时,一个人影不知从何时出了来站在章世喻的身侧,眼神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加快计划的实行。”冷冷的声音吩咐道。 “现在时机还不是很成熟。”那人建议着。 只见,章世喻那握拳的手此时已经青筋暴跳,好像隐忍着强大的怒火。盯着不远处的那棵桃树,有些狰狞的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街南丛丛绿林,到春来满是飞絮;就像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满了那条游春的路。花树梢头艳花浮杂着娇云,掩隐着树下朱门人家户。 北楼耸立,疏帘高卷,可尽览街南花丛绿树。 而与这轻松的氛围相比,那硕大的紫金殿内却是异常的安静,衬得这宫殿越发的宏伟,令人心生怯意。 “众爱卿对近日帝京中所发生的诸事有何看法?”龙椅上一身金边龙纹锦袍的皇帝双眸微眯,一副大为恼怒的样子。 “皇上,还请允许臣厉查此案。” 身为刑部尚书的曹文章首当其冲的站了出来,清瘦黝黑的老头,挺直的身板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楚叶嘴角微弯,曹文章的大名她早有耳闻。他名字听起来斯文若书生,但这做起事来可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毫不给人留情面,听说当年先皇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无论到最后查到什么,只怕那幕后之人都难以转移目标。 正这样想着,楚叶与司马瑾对了个眼神。 鱼饵还不够诱人!、 “禀父皇,儿臣以为,礼闱一事事关重大,还是要小心,仔细探查为好。并且,不应该只着重于要揪出幕后黑手,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在场的官员不住的点头,很是认同。 “臣也认为相王殿下说得极是。”听了司马瑾的话,思索了一番的曹文章也重新有了思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大范围动作,恐怕那人还有后招,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借此来隐藏真相。” 此话一出,朝堂上又是好一番探讨。 “既然是调虎离山之计,那真相又是什么呢?”司马承突然站出来,淡淡的问道。 “这……” 曹文章也没想到司马承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先把那举子抓起来,细细审问,不就可以逼问出下落了吗?”礼部侍郎裴永上前建议道。 大臣们听了可是高兴,总算是找到了个苗头。 见讨论得差不多了,皇帝也不再多语,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速速缉拿那人吧!” “不必抓了!”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了出来,只见一个绿衣的俊挺身影走了过来,仿若萦绕在花间的蝴蝶,美艳得不可方物。 这不是司马荣吗! 司马荣今日没来上朝,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朝堂上的众人多有不解,议论声顿时便炸了开来! 可楚叶却高兴不起来。 她可不希望自己引过来的这条大鱼,最后进了司马荣的肚子! 087 就是不上钩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喂!”叶音在后面喊了一声,楼声脚步顿了顿,回头瞟一眼:“走吧。” 我也回头瞟一眼:“走吧” 叶音哼了一声,挥手招呼楼府众人,“咔咔”踏步从边上走了。 我半挂在楼声脖子上,叹了口气:“你的眼光真独到。” 楼声道:“习惯就好,你嫂嫂其实很可爱的。” 我觉得腰上的伤口又痛的厉害了些,不由拿手去探,楼声一把捏住我胳膊:“你想死吗。” 我偏头斜他一眼:“想我死的一直都是你吧?” 楼声盯了我一会儿,突然一笑,转手扣住我的膝弯,把我捞到半空:“我曾经一直在想,如果我有个弟弟,我楼声的弟弟,他会是什么样。” 刚才还是你死我活现在却一副哥俩好我说心事给你听的样子,楼声应该是变态吧。 “他会不会很愚蠢,愚蠢到丢我的脸,会不会很聪明,聪明到威胁我的地位。” 这大约是真话,楼声满脑子的淤泥,看谁都是浑浊的,他心里只有他自己,恐怕楼安也只是其上位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你注定举目无亲。”我替他下了结论。 楼声一条腿迈进门槛,他把我放到床上,撕开我腰上的衣服,然后瞅着那些伤口。 我道:“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楼声道:“连中三剑,你居然一声不吭。曾经沧海难为水,是吗?” 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楼声道:“五年前,南沂与东陵一战,兵败如山倒,全然归因于东陵的少年丞相。试问这天底下,可还有人能在阵法上与之比肩” “没有。”我淡淡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在出手那一刻,就没有想过隐瞒。” ———————————————————————— 大家过年好!新年快乐!楼楼最近病的奄奄一息杯具了然后又懒的像狗泪不一一回复实在不好意思希望大家祝福收到黑线 楼声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若取你性命,你待如何?” “人总有随心所欲的时候。”我道,“而这个时候,他眼里是没有生死的。一如我循着秘密,进你楼府。” “你这么说,”楼声往床边一停,坐下来,架起腿,“我忽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想不想听一听” “不想。”我干脆道。 楼声仿佛没有听到:“以你的能耐,在楼府呆了这么多天,大约也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吧?” “做什么?” “别给我装。”楼声敲了一下床板,“保不准,你早把消息传给了东陵皇帝,不过这也不要紧。” 我斜睨着楼声:“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 “我想,”楼声俯下身来,“你来带兵,替我拿下枫华。” 我盯着楼声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哈哈。” “以你从前的身份,对枫华城的了解,还有出神入化的阵法。”楼声眯起眼睛,“这一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旷世之战。” 他直起身开始抖脚,口气活像个诱拐犯:“我知道你与那东陵皇帝关系非同寻常,年少意气,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了。” “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我楼声的弟弟,东陵揆席南沂血脉,他皇帝还和你称兄道弟。你说这样的奇耻大辱,君少辞能忍下,能忍的过众口悠悠” “古来最薄君臣义。从前刘玄德摔儿子收买人心,如今你眼见的镜花水月,不过是人家的手段罢了。” 我眼前浮现出君少辞沉静的眉眼,他在花树下见我鹑衣百结,病骨一身时深切痛楚的样子。身后,是接我回朝的金栾玉轿。 我眼中忽起的回忆被楼声抓住,似乎给了他更大的动力,他孜孜不倦道:“还有一件事,我偶然从父亲口中闻知。” “你一定好奇我为何喊你三弟,”楼声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是因为你还有一个哥哥,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说起来,连我都要生分一层。当年你们是同时失散的。” “你能豁出性命证实我们之间的联系,想必也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南沂中人,总是在南沂才大有可为。而我,可以举国之力帮你寻找。” 我又盯着他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哈哈。” 楼声扬眉:“你一连哈哈两次,是有什么想法?” 我嗤道:“你以为我会信你或者我信你你能信我” “你还有选择么?”楼声笃然,“你根本没有退路。而我,就像你说的,人总有随心所欲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眼里是没有生死的。我实在舍不得杀你,想看能载入史册的东西,哪怕你选择与我为敌。” 他站起来:“卿凭,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吧。” 我仰面躺着床上,面无表情:“你学三声鸡叫,面具就会自行脱落。” 楼声:“…………” 路人在这儿看完手相,大多扔下一两个铜钱掉头就走了。偶尔遇上财大气粗的会砸块碎银下来,但倒霉的时候下来的也可能是拳头。 她是一个算命的。 说白了,就是一装神弄鬼的把戏。装神弄鬼谁不会?有轿子打前边缓缓行来,明锦华盖,丝缎流苏,中央一颗大珍珠,那准是富贾人家。说几句财源广进,金银满钵,自然讨得欢喜。要是轿旁还配了一列鞞琫容刀的壮士,又便是当官老爷,就该道青云直上,名留史简。若是普通百姓,观其衣着,察其颜色,往哪里来,到何处去,也能料对八分。总之以变应变,相机行事乃是自古扶乩正道。 为了让我看起来更加仙风道骨有高人风范,我特地从一个过路道士那儿买了件大土袍,偷了他的断拂尘,再扯了破布作招魂幡,咋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里是北拓国与南沂国的交界,隶属南霖。城池不大,也比较偏僻,虽然没有乱莺杜鹃和深巷杏花的明净之意,但是热闹,车流如水马如龙,行人小贩往来不绝。 我在城口就地摆摊,白天弄点口粮费平均一日两个包子,晚上就卷了招魂幡当被子靠着墙角睡,除此之外,不名一钱,别无长物。最近入冬,寒气愈来愈胜,晚上冻醒也是常有的事。 街对面有个说书的,黑帽长褂,蓄着一小溜胡须,每天尽扯些聊斋里的物事,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口若悬河,偏偏听的人还挺多。我有时闲了没事也会听上个一两段,久了也就无趣。 这时听得一声拍案,那人又开始了眉飞色舞: “今日,我们不讲聊斋!” 下面的听众交头接耳,面露好奇之色:“不讲聊斋?那讲什么?” 说书人又一拍堂木,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很高深莫测道:“国有国君,朝有朝臣,各位………可曾听说过东陵国的丞相?” 众人议论纷纷:“东陵国?东陵不是没有丞相吗?” “听说人皇帝一直不立!” “哎,我想起来了!你们记不记得,东陵国三年前的那个少年丞相?当时我去东陵行商,远远地正好碰上,瞧了一眼,哎呀那风采,那气度,真是惊为天人呐!” “哦听你一说是有印象!当年那可真是冠绝一时啊!四年前东陵都已经给西楚打得亡国了,老皇帝都给人杀了,这小子和那太子,都才十五岁吧,啧啧,联手之下,愣是暗换棋局,扭转乾坤,把西楚赶回了老家,复辟东陵!” “对对对!后来太子登了基,不就给他封了相吗?还兼封了将军!这真千古未有的奇事!” “再后来………好像是从三年前起,我就再没听说过这人的事儿了………哎,说书的,你光站着干嘛呀!快说呀!” 众人立即附和,连连催促。 说书人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捻了捻胡须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莫不穷途。东陵国两雄齐并,那名少年丞相,白衣将军,正是死于声望,死于谄言,死于他极心辅佐的帝王手中!” 我叹了口气,这说书人,不讲聊斋了还是那么扯,都快赶上我这个算命的了。 底下的观众却是兴趣十足,各自唏嘘一番,接着催促。 “当时包括刑部尚书王迟仁、户部尚书方广、御史大夫齐协等三十多位朝庭大臣私书皇帝,言曰之:‘自恃才华,郁郁于官,每负气陵傲,忽略时人………’一并呈上夺宫篡权之证据,深文周纳………仅仅为相半载,便是锒铛入狱。” 众人一阵扼腕,长长叹息。 我活动了下蹲麻的腿,掸了掸衣服的沾上的灰尘,觉得还是认认真真揽客比较实在,因为我还差一个铜板才能买今天的包子。 正巧,有人便来了:“哎,给爷算一褂,说说爷要做什么去?” 我随眼一扫,见面前是个细瘦男人,油光满面,锦袖锻袍,虚虚软软的立着,心下立刻明了,微微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前方琼阁,宿柳寻香。” 男人哈哈一笑,扔下半块碎银扬长而去,我也乐得有大钱,倾身去取。 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且白若玉脂,中指上戴着个光泽幽幽的湖绿扳指,就这么突然伸到面前,在碎银边放了一个大金元宝。 淡淡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给我也算上一褂。” 我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行云流水地把大金元宝和银子一并捞了过来,头也不抬:“好咧,公子要算什么?” 面前的金丝朝靴移进了些,那人道:“东部蝗灾,民不聊生,该如何解决?” 我将金银收入囊中,敛眉懒懒道:“鄙人是算卦的,不是治国的,你可以问我今日见过几个姑娘。” 几乎没怎么犹豫,对方又摆出了一块金灿灿的大元宝。 我袖子一拂,金元宝再入囊中,扬唇道:“夜以火诱,晨以网捕,西引雀鸟,募民掘种,方可釜底抽薪,以绝后患。” 对方似是思索,久久地沉默。 我低眉淡笑,开始收拾东西:“今日卦资丰盈,公子若不再行卦,鄙人这便收摊了。” “开个玩笑,其实铜钱已经把它划破了,你顺着豁口撕下来就好。” 楼声依言取下了我的易容面具,他对着我的脸端详一阵:“上次看见你还是五年前的战场上,果然是容颜旧风华新。” 088 朝堂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按照楚叶和司马瑾原来的计划,吏部的曹大人为人最是刚正不阿,而且既不是大皇子一派,也非五皇子一党。由他提出这件事,既能降低幕后之人的戒心,也能让皇帝重视此事,而不是将其归结到党派之争中去。 可谁知道,竟然突然跑了人出来截胡! 楚叶可不是吃素的,她和司马瑾冒着风险摆了这么一出大局,要是讨不到半点儿好岂不是亏大了! 她正想着,之见司马荣已经走进大殿。他先是朝着皇帝跪地行礼,而后才回禀道:“回父皇,儿臣今日本是抱病在家,可京兆尹府突然捕头,说刘翰林已经招认,说这幕后主使乃是儿臣!” 司马荣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都不由得颤了三颤。 五皇子竟然在朝堂之上承认自己是科举舞弊案的幕后主使,这可是个大新闻! 不只是殿中的大员们,就连靠着门口的小太监心中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高处的皇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冷声开口,“老五,你今日来,难不成是认罪来的不成?” 楚叶眯了眯眼,她可不认为皇帝真的相信了司马荣的话。这个朝堂之上哪会有没有脑子的人,司马荣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必然还有后招。 若是他咬上大皇子一口,让皇帝以为此事与党争有关,她和司马瑾岂不是白费力气! 果然! 司马荣重重地磕了个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满是委屈,脸上也是一副可怜的表情,若不是在朝堂之上,必然能哄骗去几个好心人。 “父皇,儿臣冤枉啊!”他紧咬着牙,双眼通红,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儿臣一向安分守己,开府之后,连府中的下人也是严加管教,怎么会做出这样有损朝政的错事。请父皇明察!” 朝堂之上再一次响起了窸窸窣窣地讨论声。有人说五皇子殿下确实节俭,又一心为国,不会做出这等滔天罪过。也有人说司马荣口服蜜饯,装出一副克己奉公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敛了多少家财。可楚叶都不在乎。 她只知道自己的劳动成果马上就要被抢走了! 她轻咳一声,拿着笏板上前一步。 “陛下,臣以为五皇子殿下所言甚是。礼闱乃国之大事,岂能因为一个小小兵卒伏法认罪便不再追究?刘翰林不过一个五品的翰林学士,怎么可能真的将这些举子保举到朝中。他若是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不先帮帮自己?” 司马荣虽不知道楚叶为何开口帮腔,却也是连忙接口道,“楚尚书所言甚是!儿臣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有心人的往儿臣身上泼的污水,但也经不住天下百姓都认为儿臣其身不正,还请父皇还儿臣一个清白!” 方宏旷作为司马荣的舅父,此时不便开口说话,但却也不妨碍其他司马荣一党的大臣上前为他说项,顺便把脏水往司马承的身上泼。 可司马承一党的人马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看到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被人往自己主子的身上倒,也立即站出来,痛斥那些人没有证据,胡乱攀咬。 皇帝远远的看着高台之下,看着他的臣子,为了他的儿子誓死维护的样子,不由得冷哼一声。 楚叶偷眼看着皇帝愈发阴沉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他不希望皇帝会将此事算在党争之中,可司马荣的出现却让这件事的走向越发靠近。那她就将这件事扩大,两个皇子的内斗,皇帝可以因为心慈而视而不见,几个臣子的斗争,皇帝也会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而从轻发落,可若是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朝堂呢? 皇帝亲眼看着自己所赖以信任的臣子们,王侯们为了旁人而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哪怕他们所拥护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还没死呢! 朝臣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乱,宫城朝堂一下子竟比宫外的菜市场还要纷乱。 皇帝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大喝道:“够了!” 朝臣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宏旷这才发现,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们中计了! 他立马瞪视着曹文章,若不是这人提起这件事,事情又如何会发展成这样? 曹文章毫无畏惧地瞪视回去。 他可没有结党,方宏旷这么看着他,不就是为了他家那个傻侄子?这样一来,只怕今年礼闱舞弊一案,又要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曹文章心中大叹。 楚叶搅起了一滩浑水,最后却依旧全身而退。如果不是在朝堂上,司马瑾恨不得倒立着为楚叶拍手! “都吵够了吗?”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将朝中大臣齐齐吓得一震。 众人连忙跪倒在地,齐齐叩首道:“微臣(儿臣)不敢!” “不敢?”皇帝气的发笑,反问一句,“只怕你们这些人眼中都没有朕这个皇帝了吧!” 这话实在诛心,朝臣们将头俯地更低了!也有些人想要解释些什么,可皇帝却并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威严开口:“曹卿!” 曹文章大惊,难道说…… 皇帝接下来的话果然顺了他的心意,只听皇帝说到:“礼闱乃是为国家选取人才的头等大事,朕决不允许有贿赂舞弊这类事情的发生。可既然已经发生,有被人爆了出来,朕便不得不查!” 曹文章躬身应是,可耿直的性子有让他不住发问:“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恐怕这刘翰林背后的人,来头不小……” “这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大得过朕不成!”皇帝冷哼一声,话中带着气愤。可这话一出来,却没让曹文章有任何的害怕。 既然皇帝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代表皇帝要查探此事之心定然坚定非常! 还没能曹文章俯首谢恩,就听皇帝再次开口道:“曹卿若是有所担忧,朕便赐你尚方宝剑一把,予你先斩后奏之权!”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曹文章本来还担心自己官职不高,若是真的查到了什么王侯高官,对方以官位压人,他无可奈何。可若是有了皇帝的尚方宝剑,这帝京之中还有什么人是他查不了的! 就连楚叶也不曾想到,皇帝竟然下了这样大的决心。她更是高兴了! 若是真的能钓到一条大鱼,司马瑾府上的那些幕僚定然再也不敢小觑于她。 皇帝下完了命令,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台下自己的那两个儿子,危险地眯了眯眼。 金口玉言已出,就算是查到他们头上,他也护不住他们! 不过他这几年的放纵也是养肥了这两人还有方李两家的胆子,既然将手伸到他的朝堂上来,那也不要怪他。伸了哪只,他便斩下哪只! “退朝吧。”皇帝轻声道,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对着正欲行礼的楚叶道,“楚卿随朕来……小七也来吧、” 楚叶身子一僵,咬了咬牙顺势应是。 “退朝。” 小太监那细尖的嗓音再一次在大殿中回响了起来。 散了伙的众位大臣望皇上身后那瘦小的背影,面上无异样,可这心中却满是嫉妒。 这楚叶才上任没几天便被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留在御书房商讨事情,可算是皇上身边的宠臣了啊,他们能不嫉妒吗? 看来今后还要多在他这想办法啊!几个官职不大的人立刻在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可他们哪里知道楚叶心中的苦楚。 路过司马瑾的时候,楚叶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 司马瑾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而后笑眯眯地与楚叶一并朝着后殿走了过去。 089 冲撞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帝京的街市繁华昌荣,道路两旁尽是小商小贩,商品种类多样,而且别具特色,独有新意,看得人是眼花缭乱。道路中央更是人头攒动,不绝如缕。反映出了西晋的一派安详稳定之风。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啊?”兮回看着前方头顶斗笠,身着布衣却又难掩灵动之气的男子,好看的柳眉微翘,嘟着嘴不住的念叨着。 只见那人衣角微荡,一个闪身,极快的将她拉到了一个隐蔽的墙角。抬起了斗笠,美眸一瞪,警告道:“记住我现在不是不叫楚叶,而叫叶楚。知道了吗?” 听出了自家大人的谨慎,兮回大力的点了点头,呆呆的样子像小鸡啄米似的。看得楚叶十分满意的抚了抚眼前小姑娘的秀发,像是催眠似的说:“乖,在我身后远点的地方走!” 说罢,娇嫩的指尖轻轻夹住斗笠下压,极其潇洒的走了出去。 走了半响,忽见刚刚一直跟在身后的兮回竟没了踪影,心中不禁有些担心,那丫头平日里粗心大意的不会跟丢了吧! 想到这,楚叶一顿无奈,她本以为兮回成熟稳重的很,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端倪尽显,真是流年不利啊! “嘭!”一道身影出其不意的从侧面撞了过来。 亏得楚叶反应灵敏,虽脚底有些许的踉跄但还是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不经意间眼前好似晃过了一道青色。 她只当是过路之人的不小心之举,并没有多加留意,一边继续向西走去一边暗中查看着兮回的下落。 “你…你给我站住!” 只见楚叶身后那刚刚向她撞去的青衣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人素净的脸上本应是大而明亮的水眸此时竟写满了厌恶与嫌弃。 此人正是定远侯府的嫡出小姐方琳琅。想她自小便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怎能忍受过此般难堪。她未来可是要成为相王妃的人,怎想在此搞得颜面尽失,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显然,毫不知情的楚叶根本没有听到那人的呼喊,自顾的办着自己的事情。 见那人忽视了自己,一向娇蛮的方琳琅心情此时已坏到了极点,提了音量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都怪皇兄说要隐瞒身份,所以她才勉强穿了身上这件破衣裳,等一会皇兄来了,就有他好看的了!圆圆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心里愤愤的想。 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楚叶边想着边摸了摸,没有啊!又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带着斗笠怎么可能有呢? 那这些百姓都在盯着自己做什么? 见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自己身侧,还有的两三个人聚一堆一边打量着他一边窃窃私语。 难道自己的身份又被发现了?一想到这,浑身一哆嗦。 这时,一旁领着一个小孩子的大娘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心的说:“小哥,有人叫你呢!” 兮回?楚叶脑子里马上闪过了她的身影,急忙向后看去。 可令他失望的是,后面哪里有兮回的身影,就只看到了一个插着腰满脸怒气而且还看不出男女的脏兮兮的人。 楚叶转回头问那大娘:“人呢?” 那大娘脸上有些疑惑,抬手指向那青衣说:“就那人啊!刚刚都叫喊你好几次了!” 什么? 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那人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样的人啊! 可既然刚刚别人都说是他在叫自己,那就问问吧! 于是她指着自己冲着那人道:“公子……” “噢不……” “姑娘……也不对” “你是在叫我吗?” 楚叶接连摇了三次头,她实在看不出这蓬头垢面之人是男是女,又怕叫错了怠慢了人家,一时不知如何问是好。 见那布衣终于回过头来了,但没想到那人竟敢当众给自己难看,一时怒火中烧。瞥了眼那个马上就要走到这边的挺俊身影,方琳琅便放开了胆子,一面用手指着楚叶一面大步向他走去,戳了戳他的肩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没错!你!就是你!” 没想到这人竟动上了手,楚叶不禁被他戳得脚底一个趔趄。 两人素未相识,这人怎么一副想将自己吞下腹中的样子!自己就长了张如此招揽祸事的脸吗? 繁华的马路上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道路中央那两个对峙的人身上。一人衣衫破烂满身灰尘,一人头戴斗笠不见喜怒。一时之间,气氛尴尬不已。 “跪下!” 一个尖脆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人们纷纷冲着那个衣着褴褛之人指指点点起来,这人还真是不讲道理,撞了人还让人家跪下,他当自己是天皇老子啊! 楚叶也是十分惊骇,来此几个月了还从未有人敢当面辱骂自己,这人好大的口气啊! 那边方琳琅见周围的人都在用谴责的眼光看着自己,身为公主的倔强让她不得不继续蛮横道:“叫你跪下没听见吗?” 轻轻地掸了掸肩膀,楚叶实在是佩服眼前人的厚脸皮,都这样难堪了还不知悔改。 “在下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挺直了身板,语气里是身穿粗衣之人难有的不卑不亢。 “你…”方琳琅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你刚刚撞了我!” 还不等楚叶发话,一旁看了半天的白胡子老头走上前,胡子因为说话太用力一抖一抖的十分好笑:“大伙刚刚可都看得清楚,明明是你先撞上了人家的。人家小伙子没理你,你倒恶人先告状了起来!” “是啊!明明就是他的错!” “就是,没见过如此可恶的人!” “真是没有教养!” “……” 经过那老头一说,舆论又掀了起来,四周人又开始谴责起方琳琅了起来。 而那方琳琅何时受过这样的目光,心里有些慌乱了。 “琳琅!” 一个温煦的声音传了过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带着看戏的意味打量着来人。 只见身着水蓝色的锦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姿卓越,步伐稳健,眉眼间精细有致,一双大而明亮有神的眸配着坚挺的鼻翼显得更加儒雅风度。 方琳琅见救兵来了,马上小跑了过去,拽着那人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司马荣一看她那身上脏兮兮的样子,眼里有丝厌恶,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早就预料到她会给自己惹麻烦,没想到,真是验证了!今天怎么就心软带她出来了呢?他暗自责怪自己的不谨慎! “家妹年幼,今日多有得罪,不知您贵姓,改日定当上门赔罪!”蓝袍男子向对面那人作揖,恭谦的说道。 看着当哥哥的这男子还是挺会做事的,楚叶心中有事也并无为难之意,挥了挥手打算了事:“既然阁下如此说,登门致歉也就罢了,就当是得了个教训好了!” “遮着脸还不肯告诉姓名,我看你是没脸见人吧!” 好好的气氛全被这句毫无遮拦的话给破坏了,四周的人议论声更大了,他们还没见过如此没教养的人。 “休得无礼!”一听这话,俊秀的脸庞黑了下来,回头大声呵斥着。 这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 楚叶一向信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总不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她也 “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我想请问,你鼻子底下长的嘴是用来放屁的吗?”楚叶不屑一顾,反正遮着脸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干脆把从司马瑾那里学来的骂人的话全都用上,好不解气。 方琳琅此番脸已经完全的气紫了,嘴里的话也急得说不上来。一旁的那人倒是皱了皱眉,语气中有些责怪的意味:“这话严重了吧!” “在下也无意冒犯,实在是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这可怨不得别人。” 说话间楚叶的眼神飘向了那男子身侧之人,似是意有所指。 “你……” 也不等那边还要反击什么,楚叶径直拍了拍衣袖准备离去。她在这地方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兮回还没找到呢,顿时就没了斗嘴的心思。 可走了几步却见她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那瘦小的泼人说道:“你,迟早会坏在这张嘴上!” 方琳琅一听当即就要回话过去,却被司马荣拦了下来,放任那斗笠之人畅然离去。 只听他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来:“回去将《女戒》抄写十遍。” 方琳琅脸当即就沉了下去,恨恨的盯着那个离去的布衣身影。 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街边的一脚,头戴斗笠的布衣人还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只见一个绯衣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啪!”一个修长有力的手掌拍在了楚叶的肩头,引发了她“啊!”的尖叫,引起了过路之人的侧目。 “你这人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大惊小怪!”轻佻散漫的声音传了过来,耳熟得很。 嫩绿的衣袍衬得那张玉瓷白的脸颊更加妖媚,满是笑意的桃花眼配着细长的远山眉。真是好一副公子如画! 但这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在楚叶的眼中却满是得意与挑衅的意味,心里有种撕碎他的冲动!但显然无论从理论还是实际上她都不会出手的,毕竟双方差距悬殊,于是只有装作很男子气概的挺了挺不宽阔的胸脯,证明着自己的‘性别’! 但证明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嘲笑那小人:“你这人怎么像个鬼似的,偷偷摸摸!” 只见司马瑾听了这话后极其风骚的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一脸拽拽的样子:“你见过我这么潇洒的鬼吗?” 这人自吹自擂的功夫楚叶还真是自愧不如,故作沉思的打量了他一番,捏着下巴万般肯定的道:“您这可不叫潇洒,是漂亮!” 090 踏青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从街上回来,楚叶就慵懒地摊在院子里。 楚杉那小丫头进宫去给皇后请安,晚膳也留下宫里吃了。礼闱三场考试都已经结束,如今自己这个主考正在风口浪尖上,为着避嫌,阅卷的活儿也轮不到楚叶的头上。如今的她可真是无事一身轻,自由自在地紧。 “大人!” 青花点缀的瓷盘上错落有致的放着几块西晋特有的水晶糕,外观圆润入口香甜,可谓是受尽了人们的喜爱。楚叶吃过一次便日日想想,兮回经过叶离的精心调教,哪还能不为自家阁主时常准备好。 一边端着这盘糕点走过来,她还一直在心里捉摸着,这大怎么喜欢女孩子家的糕点呢? 清香入鼻,食髓知味的楚叶立马拿开了盖在脸上的书,眼神一直放在兮回脸上,努力做到对她手中那令她垂涎欲滴的食物视而不见,故作责备的说:“现在知道来讨好我了!” “大人说笑了!兮回哪能啊!”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的头都快低到碗里了,肩膀也有些微的颤抖。 “行了!看你这样儿!”楚叶最见不得人哭了,立马见好就收,抬手接过了那糕点玩笑道:“我可不想让我的糕点沾上某爱哭鬼的眼泪!” 说着她便急不可耐的抓了一块放入嘴中,唇齿留香的丝滑感令她心满意足,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就连每日在她身边的兮回也是每一次看到都要好长时间才能消化。 毕竟,这和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尚书大人相比可真是大相径庭! “兮回,碧落那怎么样了?”今儿上街她本是打算去梦溪坊瞧瞧,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方琳琅,再加上兮回迷路这事把她的计划都给打乱了,害得她这会儿都回了府邸才想起正事。 “放心吧大人,那碧姐姐打理得很好,自打开业以来是门庭若市啊!这京城的其他青楼都瞧我们眼红呢!”虽然打开始兮回是不怎么看得上碧落,但见她属实是很有手腕,心里也不禁有佩服之意,话里也开始透着股骄傲之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选的人!”楚叶从不吝啬对自己的夸奖,一副牛哄哄的样子。 “是是是,大人真是看人精准,料事如神!” 兮回故作五体投地状,要说这西晋最怪的官就属眼前这位爷了,除了他还有哪个大官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搞选美,开妓院。 “我这是改良青楼的水平!”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正大光明。 “大人,那边汤还煮着呢,兮回得去看着了!”兮回觉得自己一个小丫头实在是无法理解大人那饱读诗书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不,正常人都不能明白大人到底有何思考!所以,兮回肯定,大人不正常! 楚叶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让她离开了。主要是她这一天实在是累坏了,先是遇上了脑子有问题的,后又遇上妖孽的,自己这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可是他就奇怪了,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这么不顺呢? 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躺了下去,以书掩面,准备补觉。 “小叶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即将入睡的楚叶耳边想起。 司马瑾怎么又来了! 楚叶一个哆嗦就从摇椅上掉了下来,跪在地上睡眼朦胧的说:“不知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 修长的身影一个跨步潇洒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看着底下跪着那人:“怎么,小叶子肯醒了!” 一听这话楚叶忙给自己说好话:“殿下驾到,那可是臣莫大的荣幸啊!自然是会醒的!”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够给你面子的了,别人来我都不醒的! 司马瑾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本王这可是微服私访啊!” 微服私访? 她这尚书府,司马瑾来来去去比子啊自己家里还随意,还微服? “怎么,小叶子不希望我来!” 楚叶微微尴尬,这狐狸怎么又看出自己的心思了,难道是大仙吗?纵使她心里是这么想,但面子上还要做足,朗声道:“怎么会,臣的大门永远向您开放!” 天如澄水的蓝,阴翳的古槐下,两个身影相对而立,一高大一娇小,场面十分和谐。 “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楚叶有些犯迷糊,早晨在朝堂之上他没有要求自己留下,怎么亲自来了? 司马瑾挑了挑眉:“怎么,没事本王就不能来了?” 看着霸占着自己舒服的摇椅上的臭狐狸一副‘这是我地盘’的样子,牙咬得吱吱作响。但还是笑嘻嘻的恭维道:“殿下说笑了,普天之莫非王土,您去哪里自然都是应当的!” “阿谀奉承!” 那人素净的鹅蛋脸上满是嬉笑,司马瑾挑了挑眉一副嫌弃的样子。 “小叶子最近深得人心啊!”戴着翡翠板子的拇指轻磨着下颌,一脸玩味的样子,心里则是想要看看楚叶的反应。 “臣能有今日,都亏殿下的提拔!”楚叶依旧是先前的样子,专挑好听的话说,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呢! 一旁的司马瑾虽一脸的慵懒,心中对楚叶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装着一副小人的样子感到无力,便转移了话题。 “春天也到了,小叶子可有想过出城去?” 出城? 楚叶疑惑地看了司马瑾一眼,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朝中局势这么紧迫,他还有兴致出门踏青? 没等她回答,就听见司马瑾自顾自地炫耀道:“说起城郊的春景,那可是美的很。只可惜大部分的好景色都被圈进了皇家园林之中。而我!”说到这儿,司马瑾突然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制的令牌出来。炫耀地在楚叶眼前晃了一晃。“这可是我缠着父皇好不容易要来的。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你明日叶休沐,咱们结伴同行,湖边对弈,湖心垂钓,吹着细密的春风,好不享受!” 楚叶眼神一动,心里像是有个小人儿,一直催促着她,要她赶紧答应了去。 早就听说西晋帝京的城郊美景原声江南。既有北方的粗狂大气,也不乏江南水乡的细腻秀美。说起来,楚叶还真是有点想去呢! 她抿了抿嘴,应是压住了心底的雀跃。 “那小杉……”她喃喃地说了一句,仿佛是故意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若是她去和司马瑾踏青,小杉那丫头一个人在府里可怎么是好? 闻言,司马瑾不由得脸色一黑。 小杉,又是小杉。 他都开始怀疑当初收养这丫头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瞧着楚叶那副纠结的模样,司马瑾突然站起身来,足尖一点便跃上了尚书府的院墙。 楚叶微愣,看着司马瑾的背影消失在眼中,叹了口气。 可谁能想到司马瑾竟然又回来了,在楚叶惊愕的目光下,将一个看起来很是普通的木质盒子塞到她的手里,又留下一句:“替本王保管好!”就又凭着轻功走远了。 紧接着只身前来的司马瑾趁楚叶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盒子之际,便消失了。 武功不错啊!楚叶暗赞,同时打量了手中的盒子半响,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索性直接打开了盒子,只见一个镶着一块圆润饱满的血色的珠子的发钗,那血色的珠子与前几日北国进献的血珠有几分相像,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同。但一看便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楚叶喃喃的说道。 “大人,你在说什么呢!”兮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叶吓了一跳,本能性的将盒子塞入了袖中,转过身去:“没什么啊!你那汤熬完了啊!” 兮回点了点头,笑着说:“公子去尝尝吧!玉儿新想出的做法,看看合不合大人的胃口!” “好!”看着兮回那一脸天真的样子,点头应允了。 她捧起汤碗饮了一口,脸上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兮回见楚叶如此喜欢,又忙不迭地给她添上。 楚叶一边喝汤,一边细细琢磨着司马瑾莫名其妙地约她明天去踏青的行为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 楚叶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自己这府邸的院墙喃喃自语道:“这墙,也该加高一些……” 091 钓鱼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春风好似女子的手,缓缓拂过三月的帝京。礼闱舞弊一事在皇帝是授意下,由刑部,吏部以及礼部联合调查,楚叶身为礼部尚书,这时候原本也应该是在府衙中与剩下的两位尚书大人好好商讨这件事,可她却实在没经得住司马瑾的磋磨,和他坐上了去城郊的马车。 如果说帝京城中尚有着一丝寒冬所残留下的寒意,那么城郊就已经完全沦陷在春日的融融温暖之中了。柳条早已抽出了新芽,随着春风左右飞舞摆荡。青青小草也早已经厌倦了自己土黄不堪的旧衣,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青绿色的新衫。日光和煦,春色正好,饶是原本有些不情愿的楚叶见了这一副早春景象,也不由得绽开了笑脸,眼中莹莹闪闪,好不快活。 司马瑾看着楚叶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带她来春游踏青是来对了! “吁……”虽说竹子是临时充当起车夫的角色,但赶起马来也是有木有样。载着司马瑾和楚叶的马车稳稳地停在城郊的一处小湖旁边。早春的湖面上尚有几处厚冰没有完全消融,可却那厚厚的冰层却完全挡不出帝京贵族们外出踏青的脚步。 司马瑾还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够早了,可却没想到还有人来的比他们还早。 楚叶好笑地看着司马瑾,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马车一路过来,司马瑾就说了一路: “小叶子,咱们一定会是最早到的!” “你放心,咱们到时候就在湖边钓鱼,钓上来的鱼就就地烤熟吃掉……” “小叶子,我烤鱼很好吃的……” 可如今…… 司马瑾看着那些脸上薄纱轻覆,成群结队的世家贵女,内心想法绝非哀怨二字能过解释清楚的。 看着司马瑾垂头丧气的样子,楚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司马瑾想尽了办法,把小杉留在了宫里,打着“多陪陪皇后”的名号,实则为了和她单独出来踏青。费尽脑筋,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她要是司马瑾,定然也是十分沮丧的。 楚叶点了点头。 司马瑾帮她甚多,又是特意为了让她能从繁琐的公文案牍之间逃出来,才说要出来踏青。她要是再不仗义地站在一边嘲笑,未免太不近人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叶走上前去,学着司马瑾之前的样子,哥俩好地揽上他的肩膀,豁达道:“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地方这么大,若是只有咱们两个人也实在是太过冷清。如今人多了起来,身边多点儿烟火气也挺好的。” 司马瑾眨了眨眼,有些委屈,也有些自责地看着楚叶。 “你不嫌人多口杂?” 楚叶微微一怔,原来司马瑾一直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自打皇帝下令彻查科举舞弊之后,帝京之中突然盛传起了她和司马瑾勾搭成奸,有悖人伦的谣言。楚叶只当笑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若是说她不觉得恶心却也是假的。 并不是因为司马瑾,而是因为幕后之人的心思实在险恶,让她倍感膈应。近几日心情有些低落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可没想到,司马瑾竟然会将这件事如此放在心上。 楚叶一时间着实感动。 司马瑾目光灼灼,眼中真挚不像作假。 她叹了口气,看着司马瑾的眼神中颇为嫌弃,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学着司马瑾给她的昵称开口唤道:“小瑾子啊。你要是不提这件事,我兴许都要忘了,可你偏偏就提了,害得我又想起了伤心事……”楚叶停了一停,看着司马瑾骤然绷紧的脸色,心底不住地笑着,只听她接着说到:“一会儿你可得给我烤几条肥肥的鱼,要是不好吃,你就再也别想进我尚书府!” 说完,楚叶还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迈着步子,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司马瑾似乎是没想到楚叶竟然会这样说,他怔怔地望着楚叶越来越远的背影,原本布满阴霾的眼眸中又渐渐明亮了起来。竹子拴好了马,停好了车。又从车厢中将鱼竿拿了出来,朝着自己的两个主子的方向走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前主子实在是有些不对。 竹子在路过司马瑾的时候,甚至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一样飞跑了过来。等到他气喘吁吁地将鱼竿交到楚叶的手上时,楚叶还有些震惊。 竹子这是把车停到了对面山上不成?怎么还跑起来了? 不过楚叶到底没有开口问出来。 司马瑾凑过来的那一刹那,竹子下意识僵直的身体就已经是最好的答复了! 楚叶憋住笑,也不知道司马瑾到底又做了什么蠢事,竟然让竹子吓成这样。 不过司马瑾倒是浑然不觉,一边从楚叶的手中抢过鱼竿,一边还赶着楚叶,让她离水边远些,小心一个不慎掉下去。 楚叶连连点头。脚上后退几步,看着司马瑾熟练地将鱼竿甩出老远。 司马瑾英姿飒爽,手中所拿着明明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鱼竿,可却硬是被他甩出了利器长鞭的意味。 楚叶看得兴致高昂,直接命竹子将他们带来的野餐布铺在了司马瑾身后不远处,若不是因为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她甚至要直接生起一堆火,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等着主人投喂。 司马瑾感受到楚叶灼灼目光,在钓线上勾上鱼饵的动作更快了不少,活像一只邀功的猎犬。可实际上,如今的时节不过早春,再丰盛的湖中也没有几尾已经长成的活鱼。那些前来踏青的世家小姐也不过是来踩踩青草春意,也没有人会抱着钓鱼的心意,带一杆长长地鱼竿前来。司马瑾的行为显然成为了前来踏青的人群中,一个显眼的异类。一时间还吸引了不少世家贵女的目光。 嬉嬉笑笑,指指点点,仿佛司马瑾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一般。 “方大姑娘,你瞧那湖边的小公子,天气还未完全回暖,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钓鱼来了。” 一名贵女有些怯怯拉着方琳琅的袖口,一边伸出手指着司马瑾,语气之中充满了向往。 方琳琅看着她拉在自己衣袖上的手,皱紧了眉头。 今日的踏青会便是定远侯府下的帖子。 定远侯府家大业大,府中姬妾无数,更是有不少的庶子庶女,里面有好些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而今日的踏青,便是为了让府中的庶子们能多见一见别的府邸的女儿们。可因为是庶子,因此请来的也大多都是其他高门贵眷府中的庶出女儿。方琳琅自诩世家嫡出,自然看不上。 贵女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嫡出与嫡出的玩耍,庶出与庶出的玩耍,泾渭分明,一望而知。若不是方琳琅四下望了望,心里全是不满。若不是母亲下了严令,要她今日来看着些府中那些各有心思的庶女,她才不会和这些下等人一同出城踏青。 “卫四姑娘,咱们虽然是出来踏青的,可毕竟也都是世家女子,总是盯着外男看似乎是有失体统。” 原本拉着方琳琅的那名庶女尴尬地收回了手,方琳琅眼中的厌恶之情就全然可见,她又何必再自讨没趣。 定远侯府成府不过几年,若不是送进宫一个方贵妃,如今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若真要较真起来,他们卫家可是一等国公府,建府百年,与西晋同寿。她是庶女又如何,若不是家族渐渐远离朝政,未掌实权,否则只有她方琳琅巴结她的份儿! 卫姑娘嘴角微挑,遥遥望了一眼正甩着鱼竿的人影,笑容之中充满讽刺。 “卫四姑娘,”一名贵女小心翼翼得凑了过来。“您方才与方大姑娘讲了什么啊?” 卫四姑娘看了看她,娇笑一声,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只见那贵女神色越发古怪,她看了看卫四姑娘,不敢置信地反问一句:“真的?” 092 被遗忘的司马瑾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女人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月事的时候不宜生气对身子不好”他挑眉看向她语气已经微微有些不悦狭长魅眸也微微的眯了起来是喜欢她倔强不服输的性子但却难以认同她总是一路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自己。 这话一出澹台凰沉默了只是因为这个所以他认输刹那间心中亦是百味陈杂说不清何种感受但火气是已经完全消了。 心里是很感动的但也因为过于感动所以嘴巴变得更硬恶狠狠的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我气死了都不关你的事儿还有不是说了我喜欢吃辣的吗这鱼为什么是甜的” 说着狠狠的把鱼伸出来一副嫌弃的样子 成雅咽了一下口水偷偷瞄了一眼君惊澜的侧颜小声劝慰道“公主月事的时候吃辣肚子会更痛的吃甜的可以缓解您就别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吃吧”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我的公主欸人家一片好心您就别再挑刺儿了您找茬的企图八成连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了反正我成雅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于是澹台凰也终于闭上了嘴。来月事的时候不能吃辣她自然也清楚只是刚刚想找麻烦一时没往这边想这样一看起来她好像真的非常不识好歹而人家的好心一直遭狗咬啊呸是被当成驴肝肺 低着头啃鱼也偷偷的抬头瞄他看看他有没有生气的迹象。 对于某人偷瞄的行为太子爷的心中当然是清楚的故而刻意摆了一张冷脸久久没有抬头。修长玉指执着另一条鱼翻来覆去的烤…… 然后澹台凰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惴惴不安一口一口的吃着鱼喉咙里面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的不舒服。 终于没忍住硬着头皮咬牙开口为自己方才的找茬行为表示歉意“刚才的事儿对不起还有谢谢了” 并非真的怕他生气还是如何她只是觉得有错就该认别人的容忍和宽和并不是自己放纵的资本。有时候道个歉其实没那么难也很有必要比如现在。 他闻言微微抬起头看向她魅眸幽深笑道“你倒总不吝于给爷惊喜”倒不是他有多期待她对自己低头而是有时候勇于承认自己错了才有进步的可能。 他是希望她能有这种品质的。然而她也没让他失望她确实是有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接着吃那句话说出去了之后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最少她自己心里舒坦无愧了其他人怎么样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吃了半晌之后忽然很不给面子的问“君惊澜为什么你今天做了那样猥琐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羞愧” 她原本以为他会为此抑郁很久为自己的愚蠢懊恼很久却没想到给自己做完了月事布他马上就恢复了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尴尬神马的转瞬即逝好像那事儿完全没发生过。 这话一出他状似心情颇好笑看向她懒洋洋的道“爷有什么好羞愧的爷没想到那是月事证明爷接触的女人少也能证明爷从未对其他女人表示过这样的关心” 说着拿着自己手上又烤好的鱼起身往她跟前走了几许坐到她身边。 旋即非常不要脸的凑近她在她的耳畔轻声开口语中笑意十足“而且这说明爷很纯洁” “……”澹台凰无语转头看着某人那美过万里山河不要脸容颜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又充满讽刺的开口“爷您真是太纯洁了纯洁到一路上就想着胸啊什么的” 成雅在一旁听着默默的自行封闭住了自己的耳朵脸色已经红透了确实这一路上北冥太子那些调戏的话她听着都不好意思实在是跟纯洁不沾边啊但是公主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大刺刺的说胸什么的这也不大合适吧唉其实这两个猥琐的人某种程度上也挺合适的 君惊澜闻言倒也没觉得尴尬反而满不在乎的笑笑懒洋洋的道“你知道的人纯洁了太久难免就想发泄出来爷可是已经为你纯洁了十九年积攒下来数目很庞大只等太子妃点头的那一天爷就可以策马奔腾从此纯洁为路人” “……你只认识了我一个月好吗”还为她纯洁了十九年这臭不要脸的还真敢说啊 “可是这十九年爷见过美人无数却只愿意为太子妃一人不纯洁”他很认真的开口笑意盎然。 澹台凰闭嘴了她拒绝接着和这种不要脸的人接着说话因为她心中清楚的很再说下去他的纯洁没有变成路人她的节操就已经先成了路人了 一条鱼吃完他扬手将自己手里的也递给她。澹台凰也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接着吃心中理解为他是为扒了她裤子的事情赔罪这样吃起来非常理所当然 就在她吃着一旁的成雅忽然猛的咳嗽了起来捂着喉咙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澹台凰纳闷的看向她“你怎么了” “唔……刺卡住了”成雅说着飞快的起身对着河边飞奔而去到一个大家都看不到的角落预备用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办法把刺弄出来 然后澹台凰狐疑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鱼她方才闭着眼睛瞎啃一通也没有被卡住啊啊呸她刚刚好像根本就没吃到刺纳闷的转头看向他“难道你帮我把刺挑了” 里面确实也经常说男主角对女主角有多么好吃鱼也给女主角挑刺。可是方才他烤鱼她根本没看见他挑刺啊 他闻言面上绽出一丝邪笑三分漫不经心七分睥睨傲然看着她笑道“这是中华鲟除了头不能吃身上的刺都是软骨都可以随便吃。这世上只有愚蠢的男人会为自己的女人挑鱼刺。聪明的男人大多选择没有刺的鱼” 澹台凰默无语道“没有刺的鱼种类却并不是太多要是我想吃有刺的鱼呢” “唔那爷就只好费些功夫给太子妃挑刺了”他倒也很好说话应完之后扬手往地上那些鱼上一指懒洋洋的道“太子妃想吃哪一种爷一定为你把刺挑得干干净净” 说着狠狠的把鱼伸出来一副嫌弃的样子 成雅咽了一下口水偷偷瞄了一眼君惊澜的侧颜小声劝慰道“公主月事的时候吃辣肚子会更痛的吃甜的可以缓解您就别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吃吧”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我的公主欸人家一片好心您就别再挑刺儿了您找茬的企图八成连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了反正我成雅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于是澹台凰也终于闭上了嘴。来月事的时候不能吃辣她自然也清楚只是刚刚想找麻烦一时没往这边想这样一看起来她好像真的非常不识好歹而人家的好心一直遭狗咬啊呸是被当成驴肝肺 低着头啃鱼也偷偷的抬头瞄他看看他有没有生气的迹象。 对于某人偷瞄的行为太子爷的心中当然是清楚的故而刻意摆了一张冷脸久久没有抬头。修长玉指执着另一条鱼翻来覆去的烤…… 然后澹台凰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惴惴不安一口一口的吃着鱼喉咙里面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的不舒服。 终于没忍住硬着头皮咬牙开口为自己方才的找茬行为表示歉意“刚才的事儿对不起还有谢谢了” 093 救是不救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他低笑不语。容色坦荡神情怡然毫无半分生气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骂习惯了…… 成雅纳闷的探过头往河中一看心中对那白衣女子的崇拜和景仰犹如如滔滔江水再看了一眼自己微胖的身材默默的转过头在小星星的身边画圈圈 韦凤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终而开口“这姑娘看起来家境不是太好但也绝不会差而且看她的表情不像是会愿意做杀手的人” 自然再不会做杀手的人爷也能成功的将之收服。但是她好奇她们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能有什么法子将她收服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觉得韦凤说的很有道理因为那姑娘面上含笑一副乐融融的模样显然小日子过得还比较滋润好端端的要人家杀人她能同意吗想了很半天之后想到韦凤都开始怀疑她无法想出对策之时 她忽然回过头看了韦凤一眼“要不你上去跟她认个亲戚” “……”韦凤无语这就是她想了半天的计策“为什么是属下上去认亲戚”难道她长了一副很与人有亲的面孔 澹台凰指了指君惊澜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两个是皇族的人上去说她是自己离散的姐妹我们答应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成雅是漠北人身上也颇具漠北女子的特色上去认亲戚人家不会相信所以只有你了” 澹台凰的父王是前任漠北皇和一个汉族女子所生所以她和王兄看起来都像汉人。但是成雅就完全不同了 澹台凰说到这儿一顿还扫了在那里行厌胜之术的小星星童鞋“还是你指望人家相信一只狼和自己是亲戚” “嗷呜”小星星童鞋鼻孔喷气星爷身份高贵狼王狐后之子怎么可能有人类亲戚别以为你认识了星爷几天就可以和星爷攀关系 韦凤无语求助的眼神看向君惊澜她就这样冲上去“认亲”人家十有八九得把她当成神经病虽然她是有个失散的姐姐来着但是随便抓一个人就认会不会太儿戏了 君惊澜轻咳一声狭长魅眸扫向澹台凰开口调笑“太子妃若是没有办法收服那爷就只有委屈一点了……” “等等谁说我没有办法收服”开个玩笑罢了 这话一出她登时沉默了下来收服的办法有很多但是她毕竟是现代人不太狠得下心去用就在她迟疑间荷叶间的女子已然轻飘飘的转身往河的对岸而去脚步轻快看样子心情颇好。 澹台凰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开口“我们骑马慢慢绕过去” “嗯”他微微点头狭长魅眸中划过一丝赞赏。就这样贸然去追对方一定会认为他们别有用心而绕过去跟上不仅能打消对方的疑虑也能知道对方的家境和状况。想要人为己用必然要知己知彼 寻常这样的事情会是他手下的人去做但是今日既然是她想要这个人他便只有陪着她去玩玩了。 几人上马澹台凰穿的还是一身男装刚准备上自己的马很快便被太子爷一把拉了过去。 又变成了两个人一起骑马的温馨画面跟在他们身后的韦凤和成雅忽然有点担心被外人看到这两个男人一起骑马会不会会不会……以为她们这两个跟班也是同性恋她们真无辜 一众人悠闲策马沿着那女子上岸的方向走。 走了约莫五百多米地忽然看见远远的一片青葱草地之上躺着一个人。他一袭白衣白衣散入细草之中一眼望去像是浩瀚沧澜之中绽开了一朵白莲。 澹台凰好奇的张望想看看躺在那里的是个什么人望了一般忽然一只手伸出遮住了她的视线。耳畔传来他不豫的声线“别看” “但是人家也许是受了伤什么的我们这些过路的其实可以救一救”澹台凰开口反驳想着上次救了楚七七从楚玉璃手下安然走脱后来救了半城魁得了一大笔银两。这都告诉我们好人是好报的说不准救了地上的这个人又有福报等着她 君惊澜淡淡的往马下扫了一眼见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好似是真的晕倒在此冷哼了一声“他没事” 语落他们的马大刺刺的从地上的白衣男子身侧踩了过去。 韦凤目不斜视的跟着策马爷说没事儿那就一定是没事儿而且他们北冥太子府的人从来没有管闲事的习惯倒是成雅没忍住好奇之心歪着脑袋往那边一看只见那男子貌若谪仙白衣飘飘修指如玉乃是超脱世外之容接着很快的便觉得熟悉 熟悉之后是一阵惊恐开口惊呼像是见鬼了一般“公主这不是那天我们翻墙砸晕的那个谪仙美男子吗” 这话一出前头被君惊澜挡着眼睛已然对这人没了兴致的澹台凰又飞快的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来从君惊澜的臂弯之下侧过往地上看一边看一边对君惊澜道“喂我们还是救救他吧我之前得罪了他说不准这次救了他之后他会原谅我的过失以后还能做好朋友不过这货怎么这么倒霉又被人砸晕了” 她话音一落他慵懒声线在她头顶缓缓响起“你当他是谁” “谁”楚国世子上次在青楼就见他和楚长歌称兄道弟来着。 “东晋国师笑无语在东陵皇宫东晋大皇子因与漠北有冲突被遣送回国使得东晋颜面尽失东晋长公主更是忽然暴毙而且一切证据表明与漠北有关你确定你要跟东晋的人有牵扯”他闲闲开口狭长魅眸扫向地上那貌似晕倒的某人闪过半丝冷嘲。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犹豫了先前就听成雅说过东晋说是国君执政不如说是国师执政因为帝王每每都对国师笑无语言听计从。没想到这货就是笑无语这要是真救了确实很容易发生农夫与蛇的故事但是见死不救又好像有点不好 就在她犹疑间太子爷又凉凉开口“而且你觉得笑无语这样的人会自己一个人晕倒在草丛都没有手下来救” 澹台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开口“不是我们不仁义不救人而是这货根本不需要救快点走吧”八成就是故意装晕等着她上当来着一国的主导者从君惊澜到皇甫轩到楚玉璃她没见到过一个蠢货要说这笑无语是个会随地晕倒的无能之辈打死她都不相信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高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韦凤和成雅也赶紧跟上小星星童鞋蹦跶到笑无语跟前抬了抬蹄子原本想往他脸上撒一泡尿想了想还是算了对于装晕的人星爷是应该撒尿表示鄙视的但是星爷现在没有尿……半天也没挤出来早知道那会儿多喝点水了 收了蹄子飞快的往前窜跟上了澹台凰等人的步伐。 他们走后地上的谪仙美男悠悠的坐了起来然后—— 愤怒的从自己胸口掏出一个小包打开然后开始咬牙切齿的嗑瓜子问“星辰本国师没有半城魁长得英俊吗” 夜星辰闻言赶紧从暗处跳了出来咳嗽了一声单膝跪地无语开口“国师大人您的姿容和半城魁应该是不相上下” “那她为什么只救半城魁不救我”问着那瓜子咬得更大声了一张谪仙般出尘的面容上满是与容貌极为不符的愤恨。 夜星辰又咳嗽了一声十分诚恳道“这不是北冥太子拦着人家认为您不需要救吗” “哼需不需要救是他君惊澜说了算吗”笑无语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上的瓜子甩了老远散落了一地。起身拍了一把自己身上的灰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开口吩咐“去准备点东西来……” 094 司马瑾,信不信我抽你!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他这话说完,莫说是别人了,就连澹台凰自己都是一阵恶寒!被他深情款款握住的手,也不断的起鸡皮疙瘩。但是人家这么配合自己演戏,她肯定也不能拆自己的台不是? 只得深情款款的回握,看着他笑意满怀的眼,借用了他曾经的一句话,貌似动情的开口道:“天下人千千万万,可茫茫人海之内,姹紫嫣红之间,偌大四宇之中,唯有你知我!” 这句话韦凤和成雅都是听过的,听完之后,自然也都憋着笑,将脑袋扭到另一边,公主欸,情话都不会说,还要借用人家的! 而四下之人,到了这会儿,也是终于明白了中原人的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他们原本以为中原人只会之乎者也,咬文嚼字,事实上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价值,今日才知道在那些无趣的文字之中,竟然还藏着真理!唉,为了能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他们以后也要多读圣贤书啊! 倒是太子爷一听这话,好心情的凑近几许,慵懒声线高扬,十分深情款款道:“难得太子妃对爷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来对爷用情当真很深!”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开口就想骂一句臭不要脸的!但是他说得如此大声,加上他们两个先前的戏都演到了这一步,现下不演到位反而惹人笑话,于是她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昧着良心开口:“那是自然,太子如此情深,本公主岂好不深情以报?” 这两人在大秀恩爱,平白挨了打却没达到目的的娜琪雅自然变了脸!然而,变脸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一脸单纯圣洁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脸就开始小声啜泣,却好像又不敢哭大声,那姿态,已然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不哭还好,这样大刺刺的一哭,澹台凰原本对着君惊澜说了这些违心的情话,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再听她这凄凄惨惨呜呜咽咽的哭声,自然更加上火了!转嫁怒火,素来都是人类常常喜欢做的事儿,把怒火转嫁给贱人,自然是更让人有做的意愿了! 于是,她冰寒的眼神扫向娜琪雅,语气森冷道:“怎么,妹妹觉得姐姐这一巴掌打得不该?抑或觉得委屈?” 就在她说这话的当口,那回帐篷穿好了衣服,终于得以重新飘飘欲仙,变回了那气质出尘的国师大人,也很快的到了他们跟前,神态怡然,表情惬意的看戏,那仙人姿态,仿佛那刚刚被棍子撵得四处飞跑的人不是他! 澹台凰再如何嚣张跋扈,毕竟也是公主,故而这四下之人虽然觉得她有些过分,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 “妹妹……妹妹不敢!”娜琪雅飞快的后退了几步,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盈盈秋水眸中都是豆大的泪水,但始终忍着没有滴出来。而也恰恰是在委屈到极致、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看起来才最为可怜,也最能激起人的同情之心! 人们看着她这我见犹怜的样子,都不由得在心中对着澹台凰摇了摇头!有这样嚣张跋扈的公主,真是漠北不幸啊!方才他们还以为她转性了又所长进! “既然不敢,就把你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收起来,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本公主在欺负你!”澹台凰冷着脸开口,表情十足不耐。 众人心下腹诽,我的公主殿下,什么叫以为您在欺负人?!您现下这不是在欺负人是什么,除了欺负人,难道您的行为还有第二种解释吗? 倒是笑无语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大戏。其实他原本以为,澹台凰也会学着这个女人一般,装一装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继而在众人面前慢慢颠覆自己的形象,却没想到她根本装都不屑装! 好有趣的性子!也是,好容易得罪人的性子!不会吃亏,却会形象尽失,至于日后能否颠覆挽回,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娜琪雅一听这话,愣是“吓得”哭都不敢哭了,红着眼眶,拼命的点头:“公主姐姐,妹妹知道了!妹妹再也不敢了,妹妹不哭了,不哭了!” 澹台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偏头,貌似惊讶的问成雅:“成雅,去年篝火会上,我与她,是谁赢了?” “启禀公主,是娜琪雅公主赢了!她去年还将您的胳膊摔骨折了,三个多月才好呢!”成雅上前开口,心中有点纳闷,公主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纳闷之后又是一喜,难道是想报仇? 君惊澜闻言,狭长丹凤眼一眯,几丝杀意从眸中迸出,直射娜琪雅!看得娜琪雅全身一颤,如堕冰窟!这一瞬之间,她忽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今日也许不该和澹台凰作对! 但,这个头是她开的,却已经不容得她说结束! 太子爷先是冷睇了她一眼,旋即,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双手负于身后,不再言语。他知道,澹台凰会为自己出这口恶气,这么一点小事,她自然会办得漂亮,并不需要他插手。 君惊澜不再看她,她自然也松了一口气。松完气之后,赶紧后退了一步,并飞快的转过身子,绕过众人飞奔,往澹台戟的身后一躲,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开口:“公主姐姐,妹妹去年不是故意的,您,您不要跟妹妹计较了好吗?” 她这一躲,澹台戟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面容上,浮现出半丝嫌恶,但很快的遮掩了下来,当真是想转身便走,但这么多人在此,他亦不好做得太明显。 看着她这一躲,澹台凰的心里就只剩下冷笑了!看来自己是真的看轻她了,白莲花?白莲花这个词汇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她面前这个人了!端着白莲花的姿态,行着绿茶婊的事儿,她可还真敢躲呀! 一旁的众人见此,也赶紧开口劝解:“倾凰公主,在我漠北,每年的篝火会都明令说了,在打斗之中要求点到即止,但若是受伤或是失手导致死亡,也与人无怨哪!” 那照这么一说,澹台凰这些年没死在娜琪雅的手上,那也还真的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她闻言,状若了解的点头,忽然诧异道:“既然去年篝火会,姐姐输给了妹妹,那便足以证明妹妹的武功在姐姐之上!姐姐又打不过你,那你这样害怕姐姐做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仿佛被点醒!都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娜琪雅惊恐到了极点的模样,娜琪雅那样子,是一种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惊惧,根本就是对面前这个人无比害怕,可是她的武功分明就在倾凰公主之上,那……难道是装的? 这下,娜琪雅也有点慌了,脑袋飞快一转,登时开口:“妹妹是看见姐姐那会儿飞得那样高,妹妹自知不敌,故而害怕!” “那妹妹这话的意思,是倘若姐姐方才没有飞那么高,你现下便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想还手是吗?”澹台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挑眉,并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看了成雅一眼。 “这……这,妹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妹妹……”娜琪雅已经有点慌了神,从前对付澹台凰,她从未吃过什么亏,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让对方吃尽苦头,也能毁了对方的名声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可竟然不知道她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自己以前的法子,似乎完全不管用了!看来,以后不能再这样轻视她了…… 成雅收到澹台凰的眼神,当即会意,十分纳闷的“小声”嘀咕:“这样吗,那为什么公主以前武功差劲的时候,娜琪雅公主还很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呢!” 这嘀咕一出,落到众人耳中便感觉有点变了味!皱眉看向娜琪雅,眼神都不由得更为审视了起来,她这害怕,到底是真是假?因为她所展现出来的,并非是一种身份上的惧怕,而是一种天然畏惧!可这么多年以来的篝火会,倾凰公主从未赢过她! 娜琪雅眼见情况开始对自己不利,脑中灵光一闪,身子一歪,就往澹台戟的身上倒:“哎呀,头好晕!” 那站在圈外,沉默着看了半天的凌燕,终于没忍住,几个大步冲了过去…… “唉!燕子——”韦凤伸手叫她,但是对方走得太快,根本拦不住!她顿时感觉一阵头痛,没想这丫竟然如此冲动,也不知道出去会不会坏事! 澹台戟亦不欲让她倒在自己的怀中,微微上前一步,动作很轻,但很有艺术性的避开。 娜琪雅的身体下落之间,忽然被凌燕一把揪住!拎着她的后领,抬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猛抽! “啪!” “啪!” “啪!” 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都赶紧上去拉,但他们拉人之间,娜琪雅那张白莲花一般纯洁的脸,已然被凌燕抽了十来下!下手特别狠,半点都不容情! 澹台凰和成雅就这样看着,先是心中一阵暗爽,很快的,面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纠结!这也许会坏事儿啊! 果然,马上矫暨部落的首领就开始责问:“倾凰公主,你贵为公主之尊,要对娜琪雅动手这自然没有什么,但是这个女子有什么资格动手?” 凌燕冷哼了一声,一把挣开了那些拉着自己的人,动作姿态像是一只燕子一般轻巧。避开众人之后,一手扶上剑柄,看样子是已经打算动刀了! 澹台凰赶紧上前一步,将凌燕拦在身后,看着矫暨部落的首领,十分和蔼的开口解释:“在凌燕的家乡,有些人经常无端端就要晕倒,而经过他们家乡老人的总结之后,得出结论,这种人属于欠抽之人!一般狠狠的往脸上甩几个巴掌就能醒,凌燕也是一片好心!凌燕你说是吗?” 凌燕原本是想直接一刀砍了那个装逼女子!但是做了坏事还能得好名声的感觉也当不错,于是点头开口:“是的!公主所言极是!要是娜琪雅公主还是不能醒,属下也不介意委屈自己再扇她几个巴掌!” 这下看得一旁的成雅和韦凤也是一阵手痒!虽然理智上觉得凌燕不该这样冲动,但是这样狠抽了几下,感觉好爽啊! 这话一出,被扇得眼冒金星的娜琪雅,赶紧“幽幽转醒”,这要是再不醒,八成还有好几巴掌等着自己!这不醒能成吗? “哎呀,你们看,妹妹真的醒了!凌燕你这妙招本公主以后记下了!从此以后,有了耳刮子,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上楼梯也顺溜了,平白无故也再也不会晕倒了!”澹台凰笑眯眯的开口注解,将广告词都搬了出来! 笑无语憋笑,默默转过头。从前觉等看女人们斗来斗去很无趣,但是今儿个看着这几个女人,真心想笑! 一旁的太子爷闻言,亦是懒洋洋的开口:“爷的太子妃果然聪慧,就连治晕倒这样的法子都是手到擒来。本太子相信,只要多加努力,定然可以成为一代神医!” 众人默,北冥太子,您真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啊!这都能让您看出神医来,您还让公子宸活命不? 矫暨部落的首领赫连镇闻言,也微微皱眉!漠北王室的王后,每一代都是从他们部落出来,所以矫暨部落一直是女子为贵。包括当今王后赫连亭雨就是他的妹妹,但是这一代,自己的几个王妃实在不争气,都没有生出一个公主,便只能从堂弟的名下过继了一个过来。这个半路而来的女儿,一直以来都让他很满意,怎么今儿个频频出错,让他想帮着说句话都不好说! 他偏过头,将眼神放到半天没说话的赫连亭雨身上,眸中暗示意味十足!娜琪雅要是再被打压下去,名声一坏,脸面一丢,再想做王后就难了,那么……他们矫暨部落的荣光也将不复存在! 095 怕不是个傻子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眼神一扫赫连亭雨自然看到了但她表情冷凝一句话都没有帮着说反而给了他一个冷脸这下赫连镇顿感心中窝火收回目光也没开口。 娜琪雅挨了打为了维持自己一贯的形象自然也不能跳起来说报仇只得凄凄哀哀的开始哭博取众人的同情。倒也不说自己有多可怜只是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十足伤心大家都不由得将责难的目光一再扫向澹台凰。 澹台凰不仅没被这些眼神看得羞愧反而冷冷挑眉不冷不热的看着她“姐姐手下的人打醒了妹妹妹妹怎么一点都不感谢呢还哭这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姐姐在欺负你呢” 韦凤成雅偷笑凌燕转头望天表情冷凝但似乎想笑。 娜琪雅为了在众人面前保持自己洁白、纯净、纤尘不染的形象自然只得抽搭着鼻子开口“妹妹多谢姐姐大恩” “嗯知道我的恩德挺好以后也要记得报答知道吗我们家燕子为了你手都抽痛了你知道吗”澹台凰语重心长的开口一副我们今日为你付出了很多的样子 白莲花嘛绿茶婊嘛爱装你就装个够呗 凌燕闻言当即开始搓手一副“我很疼痛”的模样。 娜琪雅抽搭了几下鼻子凄凄哀哀的开口“妹妹知道了妹妹回去之后马上就派人送药呜呜呜……” 说完捂着嘴巴就奔了完全是一副饱受折磨委屈与摧残的模样。于是众人对她再多的怀疑也稍稍退却开始看着澹台凰在心中叹息唉公主实在是太凶狠了 白莲花已经哭着跑了这场戏自然也该落幕了。一旁身长玉立的太子爷当即往澹台凰的身上一靠魅眸含笑慵懒声线在她耳畔闲闲响起“太子妃爷都快痛死了你还不给人家上药” 人家 呕—— 澹台凰顿时又有点想吐她忽然发现自从昨夜他装醉之后他似乎越来越沉迷于撒娇了 澹台明月此刻也好似终于注意到澹台戟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那个不听话的小畜生抓到了吗” “启禀父皇已经生擒”澹台戟回话而就在这会儿他手下的连云十八骑也终于带着大部队赶到队伍的前沿就是被五花大绑的澹台灭 第一次见着自己的二王兄澹台凰还稍稍有些吃惊他五官深邃眸色暗沉身段也很是粗壮脸上布满了络腮胡子倒是一副漠北汉子的长相与她还有王兄的长相风格都大不相同。想来属于漠北人的基因都到他身上去了 也因为父王母后出色的基因他尽管长得十分粗旷但看起来也极为英俊。此刻他正狠狠的瞪大双眸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到了近前被他身后的人压迫得跪下他大声开口“拜见父王母后” 说完这句话便不肯再说别的话显然虽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对父王和母后还是很敬重的 “砰”澹台明月狠狠的一脚对着他踹了过去一伸手旁边人的马上将镶满宝石的长鞭交给他他毫不犹豫的扬鞭狠狠的打在澹台灭的身上优雅华丽的声线中是铺天盖地的怒意“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连父王也要反了是不是” 一鞭子一鞭子下去衣衫很快染血一片血肉模糊 但澹台灭也并不求饶也并不开口任由澹台明月的鞭子打在自己的身上赫连亭雨在一旁看得着急想开口劝又不敢毕竟澹台灭这次犯的事儿实在太大不惩罚无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澹台凰看着没什么感觉她隐隐能明白父王的心思即便二王兄犯了错他也并不想斩尽杀绝所以刻意在众大臣的面前动手鞭笞人心肉长大臣们看着他打了很久打到澹台灭快断气之后自然就会心软主张饶过他这一次。父王也好顺势答应 而君惊澜看着这一幕薄唇微微勾起亦只是笑。整个人还是半靠在澹台凰的身上迈力的扮演着一个重伤人士。 一旁的澹台戟亦是冷眼看着澹台凰都明白的道理他岂能不明白只是一眼便能知父王的心思而他原本也没打算要了二王弟的命是以当即开口“父王您误会了王弟带兵去齐格亚草原并非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练兵他怕儿臣知道了认为他有争夺兵权之心兄弟之间心生嫌隙故而才隐瞒不报偷偷前往以为父王不会知道事后父王表示要剿灭了他他心中害怕才没敢回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惊讶之下便很快的理解过来大皇子素来仁厚有今日之举也并不奇怪。而大皇子都这样说了这谋反之罪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澹台凰眉头微皱虽然王兄此举已经在她意料之中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可抑制的……烦闷。 而就在她烦闷之间君惊澜却忽然小声在她耳畔开口“别急这一役看似输了但最后的赢家仍然会是你王兄” 澹台凰一愣不明其意。 而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明月听着动作一僵澹台灭也很愣了一下明明自己都派人杀他他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为自己求情这…… 赫连亭雨见此也赶紧对着澹台明月开口“既然是个误会王上便不要再生气了这孩子也是不知分寸好好的教训一下便是了” 澹台明月收了鞭子看向澹台戟桃花眸中也终于浮现出几丝愧意他只想着自己不愿失去一个儿子却并未顾忌大儿子的感受终而他开口吩咐“澹台灭不知体统有违军规按理当军法处置但其情可勉朕便网开一面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鞭八十以儆效尤” 八十鞭子下来历代是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的这二王子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也因着素来就没有人能活下来大臣们也没有发表疑义。可澹台明月和澹台戟心中都清楚八十鞭子对于澹台灭来说并不足以致命 澹台明月说完之后又看向澹台戟道“戟儿此番有功赐右翼王印统领漠北一半兵马三日后封为太子” 澹台戟听到这儿惊了一下皱眉抬头看向父王的眼神但见他眸中歉意当即明了单膝跪地高声开口“多谢父王” 在漠北素来只有老皇帝无法领兵之时才会将左翼、右翼王印交托出去。而这一旦交托就等于是将一半兵马托出剩下的一把留于王手用来巩固王权而澹台明月正值壮年又是天下间有名的战神现下便将右翼王印交了出去这传位之心便极为明确了 这下四下的漠北人便开始高呼“太子千岁” “太子千岁” “太子千岁” 整个草原之上瞬间欢欣鼓舞 而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也终于笑了难怪这妖孽说王兄会是最后的赢家放了澹台灭一马稳稳的继承王位其实也挺划算的 她正乐呵着太子爷忽然在她耳畔闲闲开口“开心了” “开心了”她飞快点头笑意盈盈。 “但是爷已经快痛死了你知道吗”慵懒声线中满含诉控。 “呃……”澹台凰赶紧扶着他心情好了一切都好哄小孩一般“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上药不要吵不要吵小澜澜最乖了” 说着便将他扶走听着她的话韦凤的脑后不负众望的滑下一滴巨汗。登时非常佩服太子妃的劝慰能力还有太子爷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没给吐出来…… 而其他都顾着右翼王印和册立太子的事情没有空管他们。倒是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往他们的方向看了看眸色隐晦不明。 赫连镇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到赫连亭雨的身边轻声开口“王后你今日为何不帮娜琪雅说话” 赫连亭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轻哼道“哥哥我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凰儿是否真的欺负了娜琪雅这么多年你我心里也都明白为了矫暨部落我荣光我已经隐忍多年但是娜琪雅太不知分寸了就连凰儿的婚事她也想破坏简直不知所谓矫暨部落的荣誉故然重要但也请哥哥想想凰儿是我十月怀胎所生的骨肉至于娜琪雅你让她好自为之吧我漠北并不缺王后也不是非她不可” 语落转身便走。 赫连镇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徒然对娜琪雅生出了一股怒气手上青筋暴起杀气腾腾的往娜琪雅的帐篷而去…… 笑无语双手环胸看了一会儿赫连镇的背影很明确的知道娜琪雅还得挨打 看完之后又看向澹台凰和君惊澜的背影瞅了很一会儿心中对君惊澜的鄙视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一直看到那两人进了君惊澜的帐篷他忽然耸肩道“本国师都有点嫉妒君惊澜了你们相信吗” 这话一说是对着韦凤成雅凌燕等人问的 三人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齐齐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我们其实都喜欢上你了你相信吗” 国师大人闻言面色微醺貌似不好意思咳嗽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看着前方白云风度翩翩的道“本国师乃化外之人不染世俗不沾红尘几位姑娘还是……” “就这样的人还当国师”成雅已经走出了老远一边走还一边扭头往回伸手吐槽。 她身边的韦凤也点头开口“东晋皇帝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是不是被门夹了” 凌燕冷冷评价“他长了一副能骗人的样子罢了” 话没说完的笑无语就这样看着那三人边走便吐槽的背影。表情似乎呆滞静静立了片刻。忽然摇头轻轻笑了笑异世而来的人手下的人也是与众不同…… 帐篷之内。 太子爷趴在自己的床榻上衣襟散开莹白玉如的肩头露出墨发微散凌乱而不失美感。 单手支颊微微偏头看向澹台凰狭长魅眸挑起眸中像是有电一般扫得人神情恍惚。绝美精致的轮廓微微抿起的红唇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 而澹台凰此刻便在故作镇定颤抖着蹄子拿着药往他青紫的背上擦那一块一块的痕迹就这样看着竟然也不显得有碍观瞻反而叫人心生怜惜。而他看来颀长单薄的背在扒掉衣服之后竟也显得十分强健有力肌理分明每一块肌肤摸着都能让人感到力与美的收束 于是她的表情是镇定的神色是稳重的心里其实是有点激荡的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想着昨晚某人光洁有力滑润舒服暖玉一般的胸口擦药擦啊擦啊擦慢慢的把脸擦红了 君惊澜偏头看着见她脸上染上红晕显然已经想歪。他薄唇含笑倒也不出言点破见着她将自己肩头的青紫痕迹已然涂满了药膏又闲闲开口“下面还有呢” “呃……要不找个男人来帮你擦吧”再往下面擦衣服就得扒了要是她流鼻血了可怎么办哪正想着便感觉鼻子涌出一股热流赶紧捂着鼻子飞快偏头 还是流鼻血了 他见此先是戏谑一笑没给她听到旋即转回身子十分委屈的往床上一趴慵懒声线哀怨响起“太子妃明明答应了还说了对爷好的现下竟然反悔……” 一条黑线从脑后划过澹台凰好不容易堵住了鼻血转过身一把扯了他的衣服后背大开扬手就把药粉往他背上倒因为有点上火所以也顾不得欣赏美色一边给他搽药一边十分无语的开口“君惊澜我真心觉得你这两天很有点不对劲整个人就跟转性了似的虽然比以前你那经常犯贱的样子讨喜了很多但是你这样搞得我心里有点发毛你知道吗” 总觉得他期期艾艾委委屈屈之下藏着什么惊天大阴谋 太子爷趴在床上幸福的感受着某人柔夷的触感没有回话。 过了很半晌药搽完了。他方才懒洋洋的开口“太子妃还有腿上也有伤” “……”难道还要扒裤子她脸色一变一把将药瓶子盖好对着他的床头扔了过去“擦下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见她如此激动他低笑出声也知道她不可能妥协倒也不坚持理好了衣衫还特意转过身状若不经意的秀了一下胸肌…… 他这一秀澹台凰也完全不经意的伸长了脖子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她猥琐探头他忽然抬头澹台凰偷窥的行为被发现面色发红表情僵硬咬牙强作镇定抓了抓脑袋又望了望帐篷顶……哭瞎她不是有意看的只是条件反射脑袋就凑过去了 他笑意味深长的道“太子妃想看就看反正爷昨夜已经被你睡过看看也无妨” “放屁”他这一说澹台凰登时就想起来这王八蛋在父王面前默认完毕又胡说八道的骗婚扬起自己的脚就想狠踹一顿 脚离他还有一眯眯距离他忽然歪歪斜斜的往床上一倒狭长魅眸却微微扫向帐篷门口发出一声惑人呻吟“啊……好痛——” 澹台凰脸一黑脚停在半空中她很明白他这意思是受了伤疼但是他这叫的怎么听着就像……就像自己在对他做什么 而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戟到了门口手伸到一半听着里面的呼痛声终而默默收回手转身而去。 门口守卫开始嘀咕声音不大不小澹台凰正好能听到“大皇子怎么来了又走了” “谁知道……不过刚刚屋子里面的声音你没听到吗大皇子也是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又是一声嘀咕。 澹台凰表情僵硬木然的瞅着躺在床上哼唧的某混蛋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澹台戟一走他便爬起来笑意融融的看向她眉头却微微皱着开口建议道“你们漠北的守卫话太多需要换换” 那意思就是议论了两句说出了澹台戟的行踪也暴露了他老人家的企图 澹台凰磨牙“君惊澜我又多想踹死你你知道吗” 太子爷微微抬手宽大的袖袍下滑露出胳膊上青青紫紫已然上完药的痕迹然后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她“真……真的吗” 语气很受伤表情很凄哀眼底藏着的笑意很明显…… 澹台凰嘴角一抽深深的感觉被这货救一救真的戳了死穴了没事儿他就故意撩起来给她看看让她打也不好打骂也不好骂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成雅的声音“公主王上让奴婢送饭来了” “进来吧”澹台凰偏头叫了一声。 紧接着成雅带着几个下人端着一个小型的桌子进来了桌上有丰盛的酒菜还有刚出炉的烤全羊。成雅开口解释王上的特殊优待“王上说驸马爷受伤了也就不必出去参加宴会了午膳你们自己在帐篷里面用” “嗯”澹台凰点头没表示疑义。 而这会人韦凤和凌燕也进来了。凌燕上前一步诚恳道“主子属下是来认错的属下今日太冲动了。” 成雅也迟疑着开口“是冲动了一些现下外头都在说公主又欺负娜琪雅不过你这一打当真解气” 澹台凰无所谓的点头“白莲花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装我们以后也要学着些做事儿别再给人抓着把柄” 白莲花君惊澜微微挑眉暂且不太明白这个词儿的意思回忆了一下娜琪雅“单纯”的样子忽然有点明白了。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形容得倒还很贴切…… 韦凤点头表示赞同“唉说不准她们现在正在骂我们呢” 凌燕冷哼一声不屑道“她敢骂我再去抽一百下” 澹台凰皱眉正要开口。凌燕又开口“放心我下次抽她蒙着面纱去” “噗——”韦凤和成雅喷笑。 澹台凰笑了一声冷然摇头“抽几巴掌算什么多的是法子玩死她喜欢装便由她去装以后没事儿整治整治修理修理让她知道活着其实如此辛苦也很怡情不是” 凌燕冰冷唇角微勾确定了主子不会吃亏也不在坚持点头开口“那好我们先退下了” “去吧”澹台凰点头。 那几人一出去澹台凰便端起碗准备吃饭低着头扒了两口却发现他没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魅眸中满是水光。 脑后划过一条黑线无语问“你怎么了” 太子爷微微伸手又露出玉臂之上的大片青紫痕迹懒懒道“胳膊痛无法端碗” “难道还要我手把手喂你吃”澹台凰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 096 想你了怎么办?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她募然想起自己前世发的誓——这辈子我除了给爷爷喂饭,谁都不给!不然我就把凤倾凰这三个字儿倒过来写! 好吧,姑且想想自己已经穿越,算是下辈子!倒着写名字的事儿还是暂且搁置吧! 原本心中就不爽,尤其这货还做出一副“我做了很大退让”的欠揍样,澹台凰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忍住没给他做一碗古代版的盖浇饭——把饭菜全盖浇到他脸上! 一人吃饭,一人喂。 一人笑意融融,一人脸色黑透。 太子爷悠哉悠哉,又极为优雅的吃着,狭长魅眸笑看着面前之人,忽然懒洋洋的道:“太子妃,你是爷记事起,第一个喂爷吃饭的人!” “呵!呵!呵!你是老娘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喂饭!”笑得假到不行,说着就把一大坨饭往他嘴巴里面塞,深深的希望能将他的嘴堵住,最好噎死! 他倒也没反抗,一口便含下,虽然颊已经被撑起,但半点不失风度优雅。 澹台凰翻着白眼鄙视:“这么大一块你也吃进去!”她原本是捉弄他的好吗?而且这货从来不肯吃亏,用脚趾头想他都不会吃!没想到竟然能乖乖吃了,也不怕真的噎死! 他吃完,咽下。狭长魅眸看向她,懒懒笑道:“既然是第一次被人喂饭,太子妃喂的,爷自然都吃!” “我要是喂砒霜……”澹台凰无语的接下句。 他依旧笑意融融,魅眸不含任何开玩笑的韵味:“爷也吃了!” 澹台凰一愣,看着他颇为认真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接句什么话好!这话要是楚长歌说的,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那货就善于哄女孩子开心。但是他说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故作镇定的往他口中又塞了一口饭,面无表情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楚长歌的那一套了,还会口是心非的花言巧语,外加甜言蜜语!” “爷若真的会他那一套,会总惹你生气?”他乖巧的含住饭,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吃完之后,欠扁道,“爷只是知道,爷如此国色天香,气度无双,太子妃一定舍不得毒死爷!” 额角青筋一跳,顿时上火!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尼玛!恶狠狠的瞪着他:“君惊澜,你听说过盖浇饭吗?” 一看她这样子,显然就是情况不妙,这盖浇饭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太子爷飞快的伸手,揽住她的腰,然后在她的腰间拱啊拱,又开始悲伤哼唧:““太子妃,爷身上好痛——” 用力的一敲碗,唤喵咪一般,语气十足不耐道:“好了,别拱了!吃饭!” “呵——”他失笑,“别拱了?你以为爷是猪吗?” 那一拱一拱的不都是猪吗?澹台凰龇牙咧嘴的冷笑:“你以为你比得上猪吗?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可以杀肉吃!你能吗?” 某人翻了一个身,悠闲的躺在她的腿上,笑看向她,懒洋洋的开口:“爷的肉虽然不能吃,但爷一句话就能决定天下无数猪的生死!能比不上猪?” 太子爷今儿个智商都直线拉低了,开始和猪较劲了!要以自己尊贵之躯,和猪比个上下高低。 澹台凰听完这话,顿时心中大乐,这货也有犯傻的时候!当即开口赞美道:“是的!你说的实在不错,你比猪强多了!”反正猪也就那样!所以你,嘿嘿…… 她这话一出,他倒也不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看她:“猪么,好比是有用的人。太子妃觉着,是做个有用的人比较好,还是做个一句话便能决定有用之人生死的掌权者好?” 这话,好比是在问她,是做一个成绩斐然卓著的优秀员工好,还是做一个一句话,说让他留下便留下,说让他走便走的老板好。 答案,自然是后者! 随便一句话,也能暗藏玄机。他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君惊澜,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而且幸运的是,你的实力能够支撑起你的野心!” 他浅笑,闲闲道:“所以,在实力无法支撑野心的时候,就要学会掩藏自己的野心!你那二王兄,就是一个很好的失败例子。” “是的!二王兄应该早早的认识你,让你好好的教育他这一番话,说不定有了你的帮助,他早就浪子回头,不会犯下此等大错!”澹台凰心中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语气很讽刺,就是看不惯他得瑟! 他听完这话,一瞬之间心情便好,狭长魅眸闪闪,饶有兴味的开口:“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你二王兄先前认识的所有人,都比不上爷?” 澹台凰一呆!她说早点认识他,说不准就不会出事儿。而二王兄早先认识的人,都没有给他这样的影响。从她之前的话来分析,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她好不容易想通透了,他又开始在她腰间拱啊拱,找抽道:“这说明爷不仅比猪强,比太子妃、岳丈大人,大王兄等等,这些二王兄认识的人都要强!”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是猪?”敢情这货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不想吃这个亏?不仅仅要证明他老人家比猪强,还要证明他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冷哼一声,将碗放下,“我去找父王交流一下这句话,看看他听完是何感想!” 她这一说完,就要起身。说不准父王听完一生气,什么狗屁的婚事就可以告吹了! 可惜腰被他紧紧圈着,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不能动弹。他微微挑眉,笑意融融道:“太子妃,你别忘了,是你先说的他若先认识爷……” 所以,就算父王生气,也是她找上来说的,他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解释了一下罢了! 这下,澹台凰开始磨牙:“君惊澜!”这个贱人! 她这一叫,某人犯贱的手又开始往她胸口伸,闲闲道:“太子妃不要生气,爷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已经有几个时辰没摸了,爷看看它又长大了没……” 我擦! 澹台凰一把揪住他的手,没让他继续动作,另外一只手拿起一边的碗,高高举起,看样子就要往他脸上盖! 太子爷见此,当即夸张哼唧"shenyin":“啊——好痛!爷的背啊,爷的胳膊啊,爷那还没上药的腿啊……” 哦草! 澹台凰瞬息间泪流满面,手僵硬在半空中,一动不能动,她发现自己是真是被人戳到死穴了! 就在她抑郁之间,他倒也知道把握尺度分寸,为了避免真的将她彻底激怒,已经不再调笑。 微微侧身,一把将她扯下来,压在自己的胸口,她正要反抗,却忽然听他缓声道:“楚玉璃已经入了北冥边境,再过三日,爷就要走了!” 她听罢,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要走了?心中一酸,忽然,有点……舍不得? 只是,为什么会舍不得? “三个月婚期,缩短成两个月,已然是能缩短的极限。但两个月之后……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会不会连爷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他闲闲开口,慵懒声线带着凉意。 澹台凰闷在他胸口,也不知是为了气他还是怎么样,小声冷哼道:“两个月这么长,我怎么会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他闻言,狭长魅眸顿时眯起,语带不豫:“还记得,你在东陵皇宫唱的那首歌吗?” “什么歌?high歌,杀猪歌,还是热情的沙漠?”澹台凰闷头回话,一时间心里很乱,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搞不清为啥会舍不得!甚至舍不得到有点想在他身上蹭几下! 他轻哼,一字一顿道:“爷不知道那叫什么歌!爷只记得,你站在爷的门口,唱着会牢牢记住我的脸,也会珍惜我给你的思念。这些话,爷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不论你是为什么而唱,但你若敢骗爷。怎么忘记爷的,爷就会让你怎么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说到这儿,他手上的力度加大,勒得她生疼。 “你是在威胁我?”那首《再见》的歌词,原本是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才唱的!没想到人生如此戏剧性,竟然会将情景转化成现下的局面。这会儿,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两个月…… 他一听,狭长魅眸闪过半丝暗沉,揽着她,低声道:“不,爷是害怕!” 怕两个月,她真的将他忘了!亦或者,又有其他人闯进她的心。 从那日,他拿着镜子,在屋顶看着她跃窗而出,看着她对着月亮许愿。那样孤寂的眼神,便让他知道了,她该不是真正的澹台凰。 一个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是不会有那种眼神的!然而,也就是那样的眼神。只是一瞬,便触了他的心。竟然也有人与他一样,茫茫人海,天下之大,唯有自己一人而已!那一日,便改了心思。原是准备杀了她的,不但没杀,还给了她一串定魂珠。 就这样,注意上了她。原是因为同病相怜,原是因为一瞬而动。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她凶悍,看她聪慧,看她坚毅,看她拼搏,看她柔软,也看过……她犯傻。看着看着,便从眼里看到了心里。时而不时的逗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味,待到回头去想,已然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其实,感情这种事,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她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忽然也觉得,两个月,似乎是真的太漫长了一些……尽管,她似乎并不想嫁给这个黑心肝的男人,若真的嫁了,她下半辈子八成都被吃的死死的,根本斗不过他! 最终,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你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我做鬼都不会忘记你做的那些好事儿,说的那些贱话!” 这话,显然带了很浓重的唾弃意味,充分的表明了她对面前这货的所有恶行的唾弃!至于这话之下,夹杂着什么情感,恐怕只有老天爷清楚了! 他闻言,当即低笑出声。显然心情已经好转,笑得胸腔都微微震动,抚着她的发,懒洋洋的开口:“如此甚好!有娘子此言,为夫此行,算是放心了!” 他是放心了。 她却没有。 她在他胸口趴着,沉默了片刻,忽然骨气勇气,轻声道:“君惊澜,你要走,两个月。如果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如果想你了,怎么办?” 097 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他愣住,狭长魅眸微闪,掠过半丝笑意,却没有调笑,抱着她的腰,往上面微微提了几许,四目相对。他笑问:“你希望爷留下?” “没有!”她很直白的摇头,“你有你的责任,如果你只因为我一句话,就留下,弃天下于不顾,任由楚玉璃去算计,我会瞧不起你!” 一个男人,连肩上的责任都扛不起,算什么男人!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听罢,微微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心下沉重,便也没有反抗。 接着,他以头枕在她的胸口,蹭啊蹭,蹭啊蹭,撒娇卖萌发嗲:“那太子妃跟爷一起走,快到婚期爷再送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连问了三个好不好,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砰!”澹台凰一巴掌打上他的头,“乱蹭个毛!本来胸口就平,再蹭就没有了!” 太子爷长这么大,也就在她手上挨过打!伸出修长玉指,一派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好似是疼得快不行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好不好?” 美男子如此卖萌,澹台凰表示自己完全招架无力!一瞬间心中还生出了一种情感,叫做——伟大的母性光辉!但是,总要考虑现实:“三日之后,是王兄登上太子位的庆典,所以我们不能一起走!而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王兄和父王不会同意我跟着你瞎跑!” “原来你说舍不得,其实是骗人的!”太子爷含泪诉控。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巨大汗水,无语的看着他,这货是不是有点那个啥,有点人格分裂啊?好吧,她承认自己其实也很吃这这一套,完全招架不住,只得再次退让:“呃,要不,你先走,我随后跟上!但是父王和王兄不让走,我就没办法了!” “好!”太子爷满意点头,至于让澹台明月和澹台戟点头的法子,早已了然于胸,只要她愿意跟着就好了。原是以为她软硬不吃,今日才知是软到一定程度,她才会买账! 心情好了,事情解决了,他又笑意盈盈的开口找抽:“爷不与你一起走,那穿过沙漠的时候,你便要自己注意风沙。记得带上东西挡风,本来就丑,要是刮坏了脸,就更丑了!” “君惊澜!”澹台凰狠狠磨牙,恨不能一口咬死他!瞬间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决定,这货看似可怜,其实根本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套着她上钩之后,就原形毕露!然后不断找抽犯贱! 他听她这样一叫,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接着“犯贱”道:“爷还有三天才走,太子妃现下就深情款款的呼唤了!不若我们今日就做点什么,就是你上次说的什么类似鱼和水才能做的事,也就是鱼水之欢。彼此交付如何,这样太子妃也能放心一些!” “砰!”狠狠一脚抬起,对着他踹了过去! 他轻轻避过,笑得更为愉悦。 她冷着脸,调整了一下心绪,十分理智的认真开口:“君惊澜,我只是舍不得,也许真是喜欢,也许只是因为总有你帮我,所以才会有依赖,更或许,只是养了一只动物,一起待久了都会有感情,故而不舍。这并不代表我已经爱上你,或是非你不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她自己理清楚之前,她不希望误导了别人,给别人不该有的想象,最终误人误己。 他当然是明白,魅眸闪闪,好整以暇的笑笑,伏在她身上轻声道:“爷明白!哪怕你就当爷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爷等你!” “等我什么?”条件反射便是一问。 他低笑,狭长魅眸看向她,懒洋洋的开口:“等你爱我……” 她愣住,久久不能平静。当他是她养的一条狗,牵挂着也好?他竟然能卑微退让至此,一瞬都让她眼眶发酸。 她沉默了半晌,终而开口,眼神四处躲闪道:“以后别这样形容自己,我不喜欢!其实,你在我这儿地位也挺高的,和狗不同!”这智商,最少也是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不是,怎么会是狗? 而事实证明,太子爷是永远不会胡乱形容的,也是绝对不会形容错误的!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很轻:“狗忠诚。”爷对你忠诚! 澹台凰微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息着开口:“君惊澜,我忽然觉得,如果我最终不能爱上你,真的是我的损失!”虽然他这个人经常犯贱,但是,用情很深。深到,她觉得无以为报! 这话一出,太子爷心情大好,微微低头,一口咬上她的唇,魅眸却微微挑起看向门口,低笑道:“不若我们先做,做完就容易爱上了!” “滚犊子!唔……”这一骂,他的舌便滑了进去。 比上次好了很多,没有再胡乱啃咬,当真是多tttt练练就好了! 澹台凰推了半天没推开,也有点担心这货是真要“做”,赶紧伸手就想废了他的命根!将要握住之时,帐篷的帘子忽然被掀开…… “凰儿,父王让王兄……”澹台戟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他身后跟着的成雅等人也顿住了! 他们看见的场景,是北冥太子在上,澹台凰在下,两人衣襟凌乱,正在接吻之中,原本见她的表情像是被强吻,但是看看她的手,正意图伸向北冥太子身上某处…… 澹台凰一见有人进来,赶紧悲催缩手!为毛总是这样倒霉,又给王兄看见加误会? 而澹台戟,那会儿便是被君惊澜一声惨叫误导,没过一会儿看见成雅等人送饭进去,出来之后并无异样,便想着自己是不是误会了,故而现下才会进来,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君惊澜浅浅一笑,偏头看向澹台戟,闲闲道:“王兄,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语气不太好,似乎责怪。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先是那会儿的误导,加上现在,为什么她觉得这货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让王兄误会。而且,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他对王兄的敌意! “未婚夫妻,也不能同处一室,难道北冥太子不知?”澹台戟华丽优雅的声线很冷,眸色十分冰寒。不论是从礼节上讲,还是从他个人角度来讲,这两人都不应该如此不知分寸! 澹台凰一把将他推开,站起来,飞快的拉好自己的衣襟,正准备解释是那王八蛋个人犯贱,导致现下的场景,跟她完全没有关系!然而,却见澹台戟根本不看她,冰冷的眼神一直放在君惊澜的身上。 太子爷闻言,浅浅一笑,懒洋洋的从床榻上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整理自己的衣襟,姿态动作,如同朗朗晴空的一片肆意云彩。理好之后,几个大步,到了澹台戟的跟前。 四目相对,悠然而立。 两人高度相当,也都是身段颀长,又都是泛大陆的王者,就这样站在一起,气场几乎压迫得旁人喘不过气。 而澹台凰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越是皱眉,总觉得君惊澜这货有点神经质,没事儿跟王兄杠什么!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狭长魅眸扫向澹台戟,一股凌厉杀气徒然而出,慵懒声线亦于同时缓缓响起:“这礼仪伦常,本太子自然都懂,本太子只怕,是王兄不懂!” 言辞犀利,旁人没听懂,澹台戟却是瞳孔收缩,狠狠一怔,险些没站稳!成雅也听得呼吸一窒,赶紧低下头,不敢给人看见她眸中异样。 静默半晌,妖媚的桃花眸缓缓闭上,又倏地睁开,轻轻笑了,华丽优雅的声线轻轻响起:“多谢北冥太子挂心,这礼仪伦常,本宫亦懂!只是请北冥太子此后注意分寸,凰儿年纪小不懂事,太子亦不要引导她再犯错才是!” 这话,便是知道自律和分寸了!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身上的杀气便瞬间敛下,懒懒轻笑:“多谢王兄提点,本太子日后定当注意!” 一众人就看着他们两人这样打哑谜,越看便越觉得云里雾里。 澹台凰看气氛稍有缓和,赶紧故作天真的往前头跳了几步,到了澹台戟的跟前:“王兄,你方才来,是说父王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是!父王说有话要对你交代,让你先去他的王帐!”见她一过来,澹台戟的声线当即温和了很多。 澹台凰乖巧点头,看他的样子对自己没有太生气,这才微微放心!回头对着那黑心肝的妖孽挥了挥手,咬牙切齿的道:“我走了!午膳已经伺候过您了,您晚饭麻烦自己吃!” 他笑,不置可否。 目送他们离开…… 澹台凰跟着澹台戟往王帐而去,走了一段路之后,澹台戟开口叹息:“凰儿长大了!” “呃……”一听这话,澹台凰顿时不知是褒是贬!故而不敢开口。 “知道顾全王兄的安危,一人先行。但是你这样做,王兄有多担心,知道吗?”他缓声开口责难,也揉了揉她的发,桃花眼中却满是疼宠。 澹台凰一吐舌头,当即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脸的道:“哎呀,反正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王兄不要生气了,生气容易变老,变老了姑娘家不喜欢,就娶不到媳妇了!” 澹台戟失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这鬼丫头!” 这般亲昵的动作,自然也落入了身后君惊澜狭长魅眸之中,他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门檐上。眸色隐晦莫名,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 而也就在这会儿,笑无语从一旁的帐篷里头步了出来,缓缓到了他身边,也没太在意门口的守卫,掐了掐手指,算了算,又咳嗽了一声,幸灾乐祸道:“本国师昨夜夜观星象,看凤凰星辰的周边,竟然围绕着好几颗帝王星,故而推测,北冥太子最不放心的情敌已经出现,是也不是?” 君惊澜懒散一笑,淡淡道:“本太子昨夜也夜观星象,见着东晋国师的本命星周围阴云密布,煞气浓重,恐有不测!不知如此情况,国师大人昨夜有没有一并看到!” 这话一出,某国师面色一僵!轻轻咳嗽一声,伸出一只手放于额头,对着朗朗晴空呈眺望状:“今日天气甚好,祥云密布,本国师自然有神佛保佑,不会有事,不会有事!还请北冥太子放宽心,多关注天下大事,至于和本国师有关的一些微末小事,就不要太注意了!” 他这话一出,不远处的韦凤和凌燕就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真心不懂东晋皇帝到底是脑袋里面哪根神经搭错了,找了这么一个神棍做国师!最奇怪的是东晋皇帝不断对这个人言听计从,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亡国!这真是太神奇了! 而就在这会儿,在空旷草原之上做完减肥操的小星星童鞋回来了。星爷对自己的锻炼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严重感觉自己肚子上的肥肉少了很多,至于是真的少了,还是心理作用,星爷暂且就不知道了! 尤其今天还有一件事让星爷很高兴,就是它做减肥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自己胸前的毛已经长好了,所以小内衣已经扔掉了,但是下头的毛才没长好,所以仍然要穿着破了洞的内裤,但是星爷即将重新变成那英俊潇洒的模样已经是必然事件不是吗? 所以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098 给我做主啊!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它蹦蹦跳跳的到了君惊澜的跟前,兴冲冲的转了一圈:“嗷呜!”——主人,你有没有觉得星爷有什么不同? 嗷呜完毕,两只前爪抓着自己肚子上的肉,眯着狼眼长着狼嘴笑眯眯的看着他——看这里,看这里,星爷肚子上的肉少了一圈有木有?有木有?! 君惊澜狭长魅眸在它身上看了半晌,忽然赞赏道:“小星星,知道减肥,挺好!” 星爷被赞美,两只前爪羞耻捂脸,非常不好意思!矮油,主人,你突然这样夸奖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韦凤远远的看着,已经是习惯了,故而没什么特别表情,倒是凌燕看着看着,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年头,动物比人类都有羞耻心了! 笑无语倒是没什么异常表现,净而纯澈的眸闲闲的扫了小星星一眼,又闲闲的看向王帐的方向。 在小星星童鞋持续害羞之间,太子爷又忽然开口:“所以爷决定帮助你好好减肥!从今日开始,不吃零食,不吃晚饭,过些日子,一定会瘦下来!” “嗷呜!”神马?!这是减肥还是玩命啊? 星爷飞快的窜过去,激动的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发表反对意见:“嗷呜!嗷嗷嗷!”主人,你听我说呀,时代在进步,世界在发展,我们讲求健康生活,安全减肥!所以呀,做做减肥操就行了,节食神马的完全不是狼做的事儿啊!星爷会营养不良,发育缓慢的你知道吗? 但是太子爷根本没理会它,也随着笑无语,看着王帐的方向。 笑无语的话,其实没说错。 最有力的情敌已经出现。是有着王兄身份,便能与她一再亲近的澹台戟。还是已然开始打听她的楚玉璃? 不论是谁,都不容他懈怠…… …… 澹台凰到了王帐门口,澹台戟便被一个士兵叫走,让她先进去了。 成雅便跟着澹台凰进了王帐,此刻澹台明月不在。她们便要先等一下…… 这一路,澹台戟和澹台凰说了很多话,却也没有提任何关于君惊澜的问题,成功的让澹台凰免于尴尬。澹台凰心中也清楚,王兄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不好奇,只是清楚问了她会不知如何回答。很宽和的性子,不强人所难。 于是,她一边扫视着王帐,一边对着成雅开口感叹:“王兄的脾性真是好,要是谁给我做嫂子,她将来真是有福了!” 成雅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方才在北冥太子帐内,发生的那一起对峙,她大概能知道原因,但是,这样的话若是乱说了,说不准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故而她不敢胡言! 咳嗽了一声,说起另外一事,笑眯眯的道:“公主,告诉你个好消息!娜琪雅公主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矫暨部落的首领,也就是您的舅舅,刚刚听说被鞭子狠抽了一顿!哭得可惨了,这还是娜琪雅第一次挨打呢,真是太痛快了!” 矫暨部落的首领,舅舅?澹台凰挑眉,感觉不很深。但是她素来记仇,有仇必报,所以听说那朵白莲花被人修理了,也还是很能愉悦心情陶冶情操的!故而开口问:“残了没?死了没?” 成雅不屑挑眉,小声开口:“怎么会打死打残呢,矫暨部落的人还指望她嫁给大皇子做王后呢!死了或是残了,希望不就泡汤了?但是听说挺惨的,草原上不少汉子都心疼死了,在背后偷偷骂矫暨部落的首领呢!” “唉,女神受难!他们伤心是正常的!”澹台凰似笑非笑的开口,语中讽笑意味很明显。 成雅瘪嘴:“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装纯洁的贱女人,那些汉子们还把她女神,也不知道眼睛是怎么长的!每次都是冲进来将您打一顿,见人就开始大哭反说您打她,奴婢忍她很久了!昨天看见您和燕子抽她,奴婢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在演泰剧嘛!我明白!”澹台凰在前世曾经看过几部泰剧,没有一部能看下来,因为她接触的那几部,全部都是女配殴打女主,转头之后对着男主哭,告状反诬。而女主也只能默默流泪,哭得十分凄惨!觉得很无聊,才没看,觉得这种搞法很幼稚,所以更看不下去! 但是没想到,在古代能遇见这样一个奇葩女! 成雅不明白,问:“泰剧是什么?” “啊,你不明白的。等着吧,有机会我也演一场泰剧给大家看看,装逼而已嘛,虽然不喜欢,但是用来对付对付贱人也还不错!”澹台凰找了个板凳,坐着发表自己意见。 成雅还是没懂。 可,就在这会儿,帐篷忽然被人掀开!进来的人,正是那据说挨打之后的娜琪雅!赫连镇打了她,这所有的仇恨,她自然很顺畅的转移到了澹台凰的身上! 而且她知道,再有半盏茶的时间,王上和大皇子就会进来!以前对付澹台凰百试不爽的法子,如今用用报仇也好!上次王上就说了,澹台凰要是再欺负自己,就要动家法了!君无戏言,她很期待! 几个大步走到澹台凰面前,脚步有点不稳,显然是真的被赫连镇打狠了!王帐的隔音效果极好,门口的人自然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她和澹台凰,她也不必再装! 白莲一般纯洁的面上满是狠辣,开口便骂:“澹台凰,你这个贱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十日断肠草,竟然也没毒死你!” 十日断肠草?! 澹台凰猛然一震,微微算了一下,从漠北到东陵皇宫,大概是九天,十日断肠!和她穿越而来的时间正好吻合!她来了之后,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穿越,也没有想过前身的死因。是因为身边一直出事儿,总有人想杀她,她无暇往这边想! 那,按照娜琪雅这么说,自己的前身是被她毒死的? 这件事情一通,澹台凰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怒气,她原本以为娜琪雅不过是为了自己高洁的形象,而正好讨厌澹台凰,就玩些小孩子家家的把戏,所以她总想着给她点教训就罢了,都没想过要她的命!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毒! 成雅也是一惊,公主中毒?她怎么不知道?脑中忽然想起公主失忆的前几天,一直精神恍惚,难道……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哎呦,我说白莲花,现在怎么不叫姐姐了?上午不是姐姐,姐姐,叫得很亲热吗?” 看她听自己说了下毒的事情,也没跳起来,反而淡定的说出这样一番挤兑的话,娜琪雅当即一怒,拿出自己带来的针,飞快出手对着澹台凰扎去! 针扎上,不扎太深,就不会有明显痕迹!却能疼痛入骨。 澹台凰冷笑,好一朵聪明的花啊!但,她的凤御九天已经破了第四重,岂是区区一个娜琪雅能对付的?快步上前,飞快伸手,劈手一夺! 娜琪雅手一软,针便到了澹台凰的手上! 澹台凰拿着针,飞身一转,围着她疾步而行,手上的针毫不犹豫的对着她扎去!尤其对着她的胸口狠狠的扎了好多下:“胸长这么大做什么?给你放点血,小些男人们捏着才比较舒坦,知道吗?” “啊——”娜琪雅惨叫! 成雅在一旁看得惊险,见着公主占了上风,高兴的险些跳起来!又听着公主说胸那些,无语的耸肩,看来公主是被北冥太子刺激狠了! 而就在这会儿,有脚步声过来,成雅一慌,澹台凰也飞快收手,并一把将一旁桌上的茶壶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娜琪雅没明白她的行为,也被扎得很痛,扎了好几下,疼得眼泪都留出来了,这次不必装哭也有泪,转身就往门口奔,告状去也…… 澹台凰很快的把一旁的杯中水抹到脸上……唉,哭不出来啊,只能借用道具了! 帐篷被人掀开,澹台明月带着澹台戟,还有宗族的人进来了!娜琪雅飞身上前,正要告状…… 忽然,身后传来澹台凰的嗷嚎大哭!娜琪雅脚步一顿,诧异的转过头…… 澹台明月等人一进来,就看见一个茶壶摔碎在地,茶壶的旁边是满面泪水,躺着痛哭的澹台凰。而娜琪雅正走到门口,面上有泪,看样子不知是想对王上说什么…… 娜琪雅咬牙,正想说话。 澹台凰忽然扯着嗓子大哭:“父王,王兄!救命啊!娜琪雅被舅舅打了,哭着跑进来,硬说是我害的,还拿茶壶砸我,呜哇……好疼啊!啊,我是不是快死了!疼死人啦,父王,王兄,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澹台凰这一悲伤大哭,加上满脸的茶水,被众人全部理解为泪水! 娜琪雅每每就喜欢这样对付别人,现下形势逆转,叫她几乎无所适从!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心中的一把火险些没给烧穿了心脏!明明是这个女人用针扎了自己,她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澹台戟当即几个大步过去,到了澹台凰跟前,蹲下身子询问:“凰儿,你没事吧?” 话是这样说,妖媚的桃花眸中却满是笑意,只给澹台凰一个人瞧见了,显然是一眼便看出她在演戏。这丫头从来都是凶悍的很,皇甫轩这样的人欺负她,她都敢去偷盗人家的草纸,娜琪雅不过是拿茶壶扔了她一下,怎么可能哭得这么严重! 澹台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但是王兄看得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不是?于是,她十分果决把脸往澹台戟的怀里一埋,高声大呼:“哎呀!我怎么会没有事啊,我的腰啊,我的腿啊,我的胳膊肘啊!好像都摔断了呀,明天已经不能直立行走了呀!” 这哭得声泪俱下,一旁众人皆无语凝噎!虽然知道她是受了委屈,但是一个茶壶而已,一般不是只能打到一个位置吗?为什么她这哭得好像全身都已经中标? 娜琪雅气得面色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中的毒火几乎要将她纯净的双眸烧灼!眼看四下之人扫向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屑,越发怀疑之色浓重,她就像是疯了一般,飞快的对着澹台凰奔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污蔑我!分明是你拿针扎我,你还敢……” “砰!”人还未到跟前,已经被澹台戟一脚踹飞!转头一声怒喝:“娜琪雅,放肆!” “咚!”娜琪雅被澹台戟一脚踹了一个底朝天,眸中满含泪光看着心爱之人,心中全是不敢置信!他以为她是为了什么?他以为她兢兢业业的努力,努力的塑造最美女神的形象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他!为了能嫁给他! 099 下手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呼完赶紧用两只手捂住嘴! 瞪大双眼都不敢再发言,好似是被吓得狠了。 若说只是两个小女孩的冲突,大家就能往低处看,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是盗取机密未免也太严重了一些!直直的让赫连亭雨都皱起了眉头。 澹台明月冷哼一声,几个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王座之上铺着最上乘的皮草,只是一眼看着毛色、厚度、大小和拼接数量,就知道价值不菲!而王座的后面,是一副巨大的苍狼神图腾!漠北人信奉的王者不是龙,而是苍狼! 他往王座上一座,威压自然也不同于刚刚于下臣谈笑风声时进来的和善模样,强大的气势迫得娜琪雅面色发白,几乎有些不稳,想当场晕倒下去!她赶紧起身跪好,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却一句话都不敢抢着说。 跟着澹台明月一起进来的宗族亲室也各自排列站好,尤其赫连镇的表情最为难看!要是这个死丫头盗取机密的罪名成立,自己第一个就是指使她的嫌疑人!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了,整个矫暨部落都完了!全完了! 澹台戟扶着澹台凰站起来,往一边走,澹台凰途中还在不断的抹眼泪!并且悄悄的对成雅竖起了大拇指,很聪明啊,很聪明啊有木有?一下就能理解过来自己的意思!她想反诬娜琪雅,也让对方体会一下被人污蔑的滋味,同时破解掉状告自己的计谋,自然只能那样说!而且她和娜琪雅素来就有积怨,若是说她谋反,人们大多会怀疑是构陷! 但是成雅不同,成雅只是个侍婢,也只是随口一猜。这样的杀伤力,可远比自己说一句话要大多了!这些大臣们都会在心中想,一个侍女都能猜到的问题,他们会猜不到吗?要是说自己猜不到,甚至都不会怀疑,将会显得自己多么无能,思考多么不全面! 于是,他们就算是为娜琪雅话,都会有所保留,起码会有一句:“虽然娜琪雅公主确实有可能盗取机密!” 他们这样求情,多求几次,这一句话就会被重复很多次,父王也会听到很多次,听的次数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帝王的猜疑之心,可是历代以来从来不会少的问题! 既然这朵洁白的花,就是杀死自己前身的凶手,而自己来了之后,这丫还反复刁难,那么她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不是? 果然,澹台明月四下一扫,开口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台凰赶紧开口:“父王,儿臣也不知道!娜琪雅就那样进来,看见儿臣就开始动手,但是她是否真的想盗取机密,儿臣半点都不知道!” “成雅,你说!”帝王含着怒气的声音看向成雅,语气很冷,压迫力度也很足,成雅慌慌张张的跪下,颤抖着身子开口:“王上,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方才也只是随口一猜,并不知晓娜琪雅公主心中真正的想法,奴婢,奴婢……” 成雅倒也不笨,知道自己现下若是一口咬定娜琪雅进来,是为了盗取机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矫暨部落的人恨上公主,都会认为是公主指使了自己!所以,她就应该说不知道,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这些大人们来论断了! 成雅这样一说,气氛当然是缓和了一些。 澹台明月看向娜琪雅,不悦道:“娜琪雅,现下你来说,你来告诉本王,是谁准许你进来的!” “启禀王上,臣女,臣女只是一时糊涂,被父王教训了之后,记恨倾凰公主,所以才会头脑一热,大着胆子闯了进来!请王上恕罪,臣女绝对没有要盗取机密的意思!”娜琪雅虽然吃了大亏,但是也还不傻。现下她若将所有的事情一概否认,极有可能就会被上刑逼问! 若真上了刑,即便不是盗取机密,也再难洗脱干净!二者取其轻,先承认了自己嫉恨心作祟,保住小命再说,至于和澹台凰的账,以后慢慢算! 可,她这话一说完,赫连亭雨身边的一个年纪和澹台凰相仿的女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切!谁信啊,谁不知道娜琪雅姐姐在整个漠北的名声,那都是极好的,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微末小事,就对公主殿下动手,想必是公主殿下无意中出现在这里,坏了她想盗取机密的好事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这才注意到她!刚刚哭的太认真,没有太在意场内的人,现下一看,这姑娘生得也美,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眉间却是漠北女子的豪爽,一看便知是一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而澹台凰的眼神,看向那姑娘之时,那姑娘当即对着她露出一个笑脸,很是友善! “轩画,不许胡说!”站在前方,一个身穿一品官服的大臣,当即开口呵斥! “父王,我知道了!”那女子乖巧点头,不再开口。 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覆水已然难收。也讲的非常之有道理,是了,娜琪雅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微末小事,就大发嫉恨之心,跑来殴打公主呢!是以,众人怀疑的目光都很快的放到了娜琪雅的身上,并且有意无意的还往矫暨部落首领的方向看! 赫连镇顿时头都大了!素来脾气也不好,狠狠的冲上去,重重的给了娜琪雅一脚! 直直的将娜琪雅掀翻在地,看那力道至少也是一道淤青!她疼得很,现下却不敢呼痛。很快的,赫连镇就被其他人拉住了…… 娜琪雅今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终于明白了一直保持纯洁完美的形象也未必是好,装到一定深度之后,她即便将自己的真面目剥下来给大家看,也已然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了!她愤恨的看向赫连亭雨身边之人,大声开口怒喝:“陈轩画,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多年你一直就嫉恨我,现下想害我……” “哈哈哈!”陈轩画原本是打算乖乖听父王的话不再开口,一听她这样一说,当即冷笑了起来,“真是笑话,漠北共有十大部落,我堂堂赟隐部落的嫡公主,会嫉恨你一个过继而来的公主?你也不照照镜子知晓知晓自己的身份,即便要嫉妒,我也该是嫉妒王族的公主,我会嫉妒你这个血统不纯的笑话公主?” 她这话根本说得狠到极致了!句句戳的都是娜琪雅的痛处,直直气得娜琪雅双目喷火!站起身就想冲过去掐死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可方才站起身,澹台凰便似笑非笑的开口提醒:“娜琪雅妹妹,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草原最单纯善良的女人!” 这话,像是一根绳索!牢牢的套住了娜琪雅的脚,是的,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就这样冲出去打了陈轩画,自己这么多年塑造起来的形象就全完了! 陈轩画当即又冲着澹台凰一笑。 澹台凰微微挑眉,没说话。 成雅看得一愣一愣,在澹台凰耳边小声嘀咕:“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赟隐部落的公主,没想到她说话这样厉害!只是她又不认识我们,为什么会帮忙呢?” 澹台凰悠哉悠哉的笑笑,轻声开口注解:“你要知道,一个人总是装纯洁欺骗大众,总会有人看不惯的!看不惯娜琪雅的人多的是,陈轩画应该也只是其中一个!” 成雅点头,深以为然。其实她私下里也经常听见姑娘们一起说娜琪雅的坏话,但是那些男人们全部认为大家是嫉妒…… 这下,赟隐部落的首领也不说话了!他好好的女儿,被一个血统不纯的公主说嫉恨,说他不生气那绝对是骗人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其实几大部落之中,他内心里面看不惯赫连镇那嚣张的德行也已经很久了!弄死了一个娜琪雅,下一代王族的王后,就和矫暨部落没有关系了,看赫连镇还拽什么拽! 事情说到这儿,已经是趋向了无解的状况! 澹台明月将眼神往四下一扫,开口道:“众位首领以为如何?” 赫连镇自然第一个开口:“王上,臣以为娜琪雅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一直以来名声甚好,臣甚至都没有责难过她,今日却动了手,也许她心中记恨,所以才会做出不智之事,对公主动手!” 他这话一出,自然就有几个人上来附和。 赟隐部落的首领冷哼了一声:“娜琪雅是矫暨部落的人,首领自然帮她说话!难道阁下连避嫌二字,都没有听说过吗?王上!臣以为,赫连镇几年来一直嚣张跋扈,在众族部落面前耀武扬威,也许心存不轨已久,这娜琪雅就是他派来偷盗机密的!” “拓跋邬,你——”赫连镇一怒,接下来的话却不知如何说! 而果然拓跋邬这话一出,一直就看不惯赫连镇的众首领全部都站了出来,极力主张是赫连镇有意谋反,方才指使! 有人主张,自然也就有人反对:“启禀王上,虽然娜琪雅公主是有盗国的嫌疑,但是我们毕竟没有证据,而且娜琪雅公主也极力否认,还请王上三思!” “是啊,王上!虽然公主有这样的嫌疑,但是这也只是嫌疑而已啊!”又是一个人接话。 拓跋邬听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当即符合着开口:“不过众位首领所言也有理,娜琪雅公主虽然有嫌疑,但是毕竟我们没有证据啊!” 他这样一说,唯他马首是瞻的几大首领,自然也都开始这样说! 娜琪雅听着听着,终于面上微微露出喜意,看这样子,只要所有人都帮自己说话,这一劫就渡过去了! 成雅却是越听越着急,小声在澹台凰的耳边开口:“公主,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脱罪了!说不定王上怜悯她险些被污蔑,对您动手的事情也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澹台凰但笑不语,看着娜琪雅庆幸的表情,登时有点想笑!这个蠢货,还高兴!所有人都在提醒父王她有嫌疑,一旦帝王心生怀疑,有没有证据有什么关系?有嫌疑就足够定罪了! 她笑意融融之间,却忽然看见王兄的表情不太好看,小声诧异问:“王兄,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澹台戟不甚在意的笑笑,桃花眸中仍旧满是笑意,但澹台凰却看出了这笑并不十分真心。 怎么回事? 就在这会儿,澹台明月也终于听完了所有人的“劝解”,当即怒喝一声:“赫连镇,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吼!自然就等于是君王有了决断! 于是,所有真心求情和假意陷害的人,全部闭嘴,各自站在一旁等着王上处置。 而澹台凰也敏锐的看见澹台戟的眉头又微微皱了一下。 赫连镇当即跪下,大呼冤枉:“王上!臣下真的没有!臣下对王族的忠诚,有苍狼神为臣的忠心作证,请王上明察!” “苍狼神为你的心作证,朕反而怕你的心玷污了苍狼神!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斩立决!”澹台明月冷声开口,语气已然是毋庸置疑! 这下,赫连镇才是真的怕了!娜琪雅也完完全全的慌了神!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找澹台凰的麻烦,竟然能将事情闹得这样大,闹到要她赔命的地步,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外面的士兵进来,将要拿人,而也在真正的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赫连镇也终于明白,自己从前所一直追寻的那些荣誉有多可笑!在性命的面前,那些荣誉都已经不值一提! 澹台凰微微挑眉,觉得父王的决断不简单,矫暨部落是除王族外,最大的部落,父王就这样说杀就杀,难道不怕矫暨部落会反? 100 踩死她!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而就在这会儿,沉默了很久的赫连亭雨,终于起身开口:“明月哥哥,哥哥不会想谋反的,还请你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也许只是一个误会!” 这一句“明月哥哥”,自然是在指望澹台明月念及旧情! 这下,澹台凰那根断了的神经终于接上了!是了,赫连镇是自己的舅舅,而按照娜琪雅对王兄的态度,几乎是能看出来赫连镇是支持王兄的,在古代几乎是没有什么比母舅家的势力还要牢靠了,所以赫连镇一倒,王兄身边就少了一个人!其实她原本想的是除掉娜琪雅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赫连镇是生是死跟她没有关系。但现下,涉及到王兄,关系就大了! 王兄皱着眉头,应该也就是这个原因吧?但是王兄尽管不愿,也不想逆了她的意,所以一句话都不说。她心下微动,王兄如此为她考量,她岂能不为王兄着想? 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明月忽然将眼神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开口问:“凰儿,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你怎么看?” 澹台凰当即上前开口:“启禀父王,儿臣和母后一样,也觉得舅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会不会,会不会是娜琪雅今日挨了打,想陷害舅舅,所以才……” 她这话,意思很明确,是在给台阶赫连镇下! 她可以为了王兄退一步,但是却不可能就此放过娜琪雅!她也相信,赫连镇应该知道如何取舍,是和娜琪雅一起被砍头,还是将娜琪雅推出去,自己明哲保身,那就完全看他自己了! 赫连镇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是蠢人,很快便能明白澹台凰话中的意思!虽然就此放弃娜琪雅有点可惜,但是弃车保帅,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故而,他很快的开口:“娜琪雅,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本王养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不过是打了你一顿,你就如此算计本王,想陷本王于不义!本王真是瞎了眼,才将你过继到自己名下!” 于是,就这样满怀怒意,不轻不重的一段话,彻底的将自己撇清,也将娜琪雅放弃掉了! “原是如此!”澹台明月淡淡开口。 他这一开口,澹台凰的说法就成立了!只是如果这般,娜琪雅便不再是叛国罪,而只是构陷的罪名,这样就罪不至死了! 澹台戟看到这儿,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看向澹台凰,却见她微微扬唇,对着自己一笑,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顾虑,才决定放过舅舅,也暂且放过娜琪雅一条命!心中一动,不知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 而到了这一步,其他人也不再开口了!对于赫连镇那边的人来说,现下赫连镇放弃了娜琪雅,保住了他的一条命,已经是现下所能有的最好局面。而对于拓跋邬的人来说,只要赫连镇放弃了娜琪雅,从此矫暨部落将不再有耀武扬威的资格,他们原本的目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已经可以落下帷幕!澹台明月的桃花眸扫到娜琪雅的身上,不冷不热的开口:“构陷重臣,原本是死罪,但毕竟公主之尊,罪当从轻发落!拓跋邬,告诉朕,按律当如何处置?” 拓跋邬上前一步,恭敬开口:“启禀王上,按照律法,应当是轻则杖责四十,重则监禁十五年!”他一说完,当即意识到监禁十五年应当不可能,毕竟娜琪雅这些年在漠北草原的名声太好,直接杀了男人们激动一阵也就过去了,但若是监禁,就会一直有人不断求情,王上放人的几率很大!只打四十大板,只要能活下来,对她以后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他又开口补充:“但是娜琪雅公主陷害其父,有违礼仪伦常,根本畜生不如,又以下犯上,毒打公主殿下,臣请王上加重刑罚!” 赫连镇为了将自己撇开,见此自然也不敢再开口求情。 而娜琪雅就这样被推到了极地,不论她再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但是她尤不死心,依旧凄凄哀哀的哭着求饶:“王上,臣女冤枉,臣女是冤枉的……” “你有什么好冤枉的!”赫连镇怒喝一声,眼睛瞪得仿佛铜铃,像是她再多说一句话,现下便能一掌劈了她!于是,她怯怯的看了赫连镇很久之后,终于不敢再开口了! “既然这样,那便用墨刑吧!”澹台明月冷声开口。 墨刑,又称黔黥面之刑!也就是在脸上刻一个罪字,刻下之后,娜琪雅便会成为人人不齿的对象。也许……如果被用墨刑的那个人不是娜琪雅,大家所给的都还不仅仅是不耻这么简单,走到哪里,都是要扔石头的! 一旦被用刑,她这辈子便再也不可能成为王后,就连嫁给体面的人家都不可能!她听完这话,简直就要疯了,飞快的从地上跳了起来,高声怒道:“这种刑罚,还不如杀了我!还不如杀了我!” “砰!”的一声,澹台明月桌案前的杯子对着她狠狠的掷了过去! “咚!”在地上摔得粉碎! 吓得娜琪雅当即不敢说话了,久久看着他,不敢言语。 澹台明月冷声开口:“朕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好好的反思你这些年的过错!” 这话一出,娜琪雅瞳孔收缩!看着对方眸中的冷意,还有赫连亭雨眼中的不屑,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她这些年拿澹台凰所演的戏,确确实实是骗过了很多人,但其实根本就没有骗过王上和王后!而一直到今日,他也终于忍无可忍,要与自己一次算清! 这下,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显然王上知道自己今日是冤枉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与她算账! 陈轩画笑意融融的开口:“王上仁慈,留了娜琪雅一条性命,娜琪雅,你应该谢恩才是!” 娜琪雅恨恨的看着她,看完她之后又看向澹台凰,眼底的神色很明显——绝对不会和她们善罢甘休! 澹台凰无所谓的耸肩,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装纯洁骗人骗久了,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至于对方的眼神警告,在她出言帮丫脱了谋反之罪的时候,心中就清楚,只要这个女人活着,一天都不会放弃找自己的麻烦!要来就来好了,她还能怕她不成?这一朵洁白的莲啊…… 最终,娜琪雅没有谢恩,就那样被人带出去了。王帐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她受刑的惨叫之声。 接着澹台明月发话,让所有人都退下,就连赫连亭雨也没有留,独独只留下了澹台凰。他看向她,温声开口,声线缓缓,就像是一个慈父:“凰儿,知道父王为什么留下你吗?” “请父王明示!”通过方才,澹台明月的话,她知道了父王这么多年,其实一直便知晓是娜琪雅在欺负自己的前身,但是他之前为何一直不点破?这一点的疑惑,让她开始对他不再那样完完全全的信任,所以现下说话,也防备着一些! 澹台明月笑了一声,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轻声笑道:“父王不是刻意视而不见,父王是在等你长脑子!” 呃……这话的意思就是因为她从前太无脑,所以他希望她自己历练出来?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听他这样一说,她心里已经是舒坦了很多。 “从前,让你读书你不读,让你练武你不练,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胡闹,还围着你大王兄转,不成体统!被娜琪雅欺负了无数次,也不知道学聪明,父王要是帮了你,你才会更加飞扬跋扈,不知是非对错,人心险恶!”澹台明月说着,便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而澹台凰沉默了片刻,心下低迷,忽然想问,要是父王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就是在他这样的历练之下,其实已经被娜琪雅毒死了,他是何感想?当然,这样的话,她是不会犯蠢去问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父王,其实今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目的,不过是为了削弱矫暨部落的权!” 她这话一出,澹台明月反而愣了一下! 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到帐篷的边缘,背对着澹台凰沉默了片刻,很久之后,方才开口:“矫暨部落权势太大,已然威胁到了王权!因着你母后的缘故,朕不会对赫连镇痛下杀手,但是王后必从矫暨部落出的恶习,必须改了!” 果然,她就知道!父王那会儿下令要杀人,不过是做戏。将赫连镇推到绝境上,他才肯乖乖的放弃娜琪雅的王后之位。 说到这儿,澹台明月又接着开口:“凰儿终于是长脑子了,也终于是学聪明了!从你那会儿退了一步,为你舅舅求情,又看向你王兄,朕便已经知晓你心中通透。那,你知道,朕今日在想什么吗?” “儿臣不知!”开什么玩笑,帝王的心思,是能随便揣测的吗?她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朕在想,你大王兄若是有你的狠辣就好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对方的性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最重要的,是你下得去手说杀!”澹台明月背对着她,沉声开口,语气极为沉重。 澹台凰一时无言,到了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大王兄那么优秀,而父王一直到如今才让他继承太子之位,原来是和她有一样的顾虑! 就在这时,澹台明月又开口,似乎试探:“朕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无论哪一方面,在整个漠北草原都是最优秀的,可偏偏心太善,够果决却不够狠辣。二儿子有勇无谋,果决狠辣有余,而智谋、能力不足!而你,从小到大便是不成器,好不容易长些脑子了,又偏偏是个女儿!” 呃……这都开始讨论起王位的继承问题了,搞不好就是在试探自己!她赶紧咳嗽一声,开口道:“父王,大王兄终究因为没有吃过亏,每每都能轻易取胜,故而才能一直保持仁心仁德。儿臣以为只要多历练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大王兄,而非二王兄?”澹台明月挑眉。 澹台凰诚实点头:“是的!父王的意思,是交给他们两个都不放心,但是父王仔细想想,交给谁的危险性会比较大呢?”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澹台明月! 当真是当局者迷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数十年,两两难以取舍,却没想到“两害取其轻”的道理,竟然要他最不成器的女儿来提醒!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极是!好了,你先退下吧,让父王再想想!” 在太子册立之前,再想想! “是!”澹台凰听话的出去,但她心中明白,父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一出门,便撞上了陈轩画,而她一直就在门口等着,一见澹台凰,她便笑意盈盈的上前开口:“公主殿下!娜琪雅刚刚受了刑,额头上刻了一个罪字,此刻已经没脸见人了,伤心的捂着脸回了自己的营帐!哈哈哈……看她以后还装什么装!” 澹台凰对自来熟这一点,其实不是很感冒,故而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过度的热情,礼节性的点头表示明白!“那是白莲花的报应!”说完就不肯再说别的。 白莲花?!陈轩画听罢,大步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意盈盈的开口:“公主,你别这样见外啊!我在赟隐部落就听说你和那小贱人不合,来王庭看了几天,也真真是要吐了!啊,以后就让我们携手一起踩烂白莲花吧,把她踩死踩烂为止!” 101 兄妹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越被她挽着,心中越是不自在,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开口道:“你有什么目的你还是直说吧,我听你说的浑身不舒服你知道吗?” “嘿嘿,嘿嘿……其实我知道那个小贱人也喜欢大皇子,大皇子我可都喜欢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让给她!所以我很愿意跟你一起踩她,嘿嘿,嘿嘿……”陈轩画笑得很谄媚。 澹台凰脑后划过一条黑线,接下去一句:“所以你还很希望我在王兄那里为你多说几句好话?” “哎呀!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太聪明了!娜琪雅犯蠢,明知公主和大皇子关系好,还跟公主作对,但是公主放心,我一点都不蠢!我很知道自己的立场!”陈轩画举手发誓,又赶紧补充一句,“只要您帮助我,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噗……”澹台凰失笑,这姑娘倒是挺可爱的,主要性子她很喜欢,配王兄也还能配,“唔,有机会帮你说说吧!不过你父王姓拓跋,你为什么姓陈?” “因为我娘姓陈啊,我娘生了我之后难产去世了。所以……” 澹台凰赶紧开口,语速快得惊人:“呃,我不是故意说你伤心事的,作为补偿我愿意在王兄面前为你多说几次好话!” 刚刚说完,一抬头,便见前方有一匹马。 一人靠在马背上,谪仙之态,出尘之姿,看着澹台凰一路走来,他当即笑笑,理了理衣襟,对着澹台凰微微伸出手:“公主,本国师带你去一个地方,游山玩水可好?公主去看了,定然流连忘返!” 陈轩画看了一会儿这场景,当即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纳闷问:“这匹马好眼熟,怎么有点像是君惊澜的?”当时他们来漠北,穿过沙漠时虽然换了骆驼,但是君惊澜的马一直跟在后头。 “这个公主就不必管了,方才漠北大皇子去找北冥太子商量要事!机会难得,我们赶紧走吧!”笑无语笑意盈盈的开口,表情素净,很是出尘。 但是澹台凰忽然看着他身后,怔怔的不说话了! 她这样一看,笑无语看着她眸中投出的倒影,顿时也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刚要转过头,便听得身后一道慵懒声线传来,森冷如冰:“国师大人好雅兴,偷了本太子的马,还敢拐带本太子的女人!” “哎呀!这都是误会!”笑无语飞身跳起,转身逃命! 君惊澜翻身上马,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伸手。东篱当即献上一把刀…… 澹台凰看得惊悚:“你要干啥去?” 他懒懒一笑,三月春花一般动人,旋即,看着笑无语离开的方向,策马扬鞭而去,凉凉开口:“爷要骑马砍死他! 偌大草原之上,一白衣男子在前方飞驰,又是那“疯”一样的男子。 一紫衣男子御马而追,修长玉指冷冷持刀,刀刃在日光之下反射出冷凝光辉,铮铮杀气,若战场之上,万千将士凝聚而出的绝杀之心!其宰杀笑无语之心强烈,等闲语言不可描述也! 澹台凰傻楞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一逃一追的人,也终于离开她的视线,跑到草原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额头滑下一滴巨大的汗水,话说这两人,至于么?小星星童鞋也耷拉着脑袋,站在澹台凰的身边一起眺望,姿态戚戚焉,惨惨焉。显然已经不欲再与澹台凰争宠夺爱,决定缴械投降了! 一人一狼,就这样站在草原中央,远远的看着。其实那两货的人影都看不到了,但是他们还呆呆的站着。 就在这会儿,一绝美男子,忽然出现在澹台凰的身侧,他蔚蓝色的衣摆如洗,轻轻飘飞,和草原上的蓝天,颇具异曲同工之妙。他也循着澹台凰的视线看了片刻,优雅华丽的声线轻轻响起,问的似乎很不经意:“凰儿,是当真想嫁给君惊澜?” “唔……”冷不防的被这么一问,她险些没有招架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的容颜之上,正噙着淡淡笑意,看样子不过是兄妹间的随口一问。 澹台凰这才放下心来,原本以为是牵扯到国家利益,王兄才会这样问。放心之后,她不甚在意的开口:“重点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王令已经下来了,难道我要为这点微末小事反抗父皇不成?” 想不想?若是几天之前问她,她肯定说不想。但是今日,她也答不上来了。所以也只能左言右而顾其他,把一切都推脱到和自己无关的地步。 澹台戟何等聪明,一听这话,便知她不想深入探讨回答。他倒也不勉强,只是状若不经意的笑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细碎长发,轻声笑道:“一个多月前,凰儿还每天跟在王兄的后头,扬言非王兄不嫁!而短短一个月,就快到王兄为你送亲的时刻了!” 他这一说,澹台凰猛然感觉自己心中震了一下!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流露,从心间缓缓淌出,像是刹那酸梅入喉,那种难以言表的难过与酸涩,压抑得她几乎落泪!但,她清楚,不是她想落泪,不是她,那是谁? 难道是原本澹台凰的残留意识?! 这感触压迫了她很一会儿,终于慢慢消散。毕竟,真正的澹台凰已经死了,再深的感情,残留下来的,也已经没有多少了,被澹台戟这话一刺,才会有了片刻异动吧。 待到心中彻底平静,所有属于澹台凰的意识全部消退,她终于镇定了下来! 她顿了顿,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一语双关道:“王兄,一个月之前的那个我,是真心爱你的!” 一个月之前的我,是真心爱你的。只是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我!那个人,已经死了! 102 神棍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低下头,便见小星星童鞋很鄙视的看着她,见她眼神过来,还狼眼一翻,狠狠的对着她竖起中爪:“嗷呜!”你这愚蠢的人类啊,你王兄那点儿心思,星爷都看懂了,你还不懂,你的情商真是太令狼捉急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忽然来了兴致,低下头虚心求教道:“那请问伟大的星爷,您知不知道我王兄这是怎么了?” 星爷见她如此谦虚,顿时感觉到自己的高大!当即潇洒的一拨流海,一直前爪支着额头,一副很深沉的样子,斜眼看向澹台凰:“嗷呜!”你了解我们男人吗?你这样问,就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男人! 澹台凰眼角一抽,无语的看着它摆poss装逼,其实挺想给它一脚!但是也许这货真的知道点什么,于是她耐着性子接着道:“还请星爷指教!” 于是,小星星童鞋,伸出两只前爪摸了一把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对着澹台凰开口:“嗷呜!嗷呜!”星爷告诉你,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胸又大的女人! 说到这儿,它忽然猥琐的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胸,又十分猥亵的一笑:“嗷呜!”看你的眼光,估计给你王兄介绍的是个比你胸还小的,你王兄生气不是正常的吗? “砰!”澹台凰飞起一脚!妈的,找揍! 小星星童鞋再次被踹飞,在空中悲惨大叫:“嗷呜!”澹台凰,你不让狼说实话! 成雅一来,就看见小星星童鞋被踹飞了!似真似假的给它抹了一把同情泪,又几个大步到了澹台凰的跟前,正想说话,澹台凰倒先开口了,语气很是纳闷:“成雅,我刚刚给王兄介绍陈轩画做嫂子,为啥他听见有人暗恋他,他一点开心的成分都没有?” 先不说他为啥怪怪的,通常情况下,人在知道有人暗恋自己的时候,不管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不是应该第一感觉就是心情很愉悦吗?怎么她那会儿说完之后,王兄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呢? 成雅的脑后划过一条黑线:“公主,大皇子殿下为什么要因为别人暗恋自己就开心?” 澹台凰斜眼瞟她:“那,我问你,假设你现在听说有一个帅哥,啊,也就是美男子,暗恋你很久了,你开心吗?” “开心啊!”成雅点头,又接着道,“可是那不一样啊,成雅从来就没有被美男子暗恋过,所以会异常开心。但是大皇子……公主,您不妨去草原上问问,有几个姑娘不暗恋大皇子!” “……”澹台凰无语!敢情王兄是被暗恋得多了,都无感了!好吧,算是她说了多余的话,瞄了成雅一眼,“那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呃,哦!对了,是娜琪雅公主,不是被王上下令,在她的额头上刺了一个‘罪’字吗?方才御医已经给她包扎好,而矫暨部落的首领对她很生气,要将她赶回她的生父家中去,还要剥夺了她的公主之位!”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和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成雅说着,面色却并不十分好看。 澹台凰双手环胸,微微挑眉:“然后?”一看成雅的表情就知道有然后! “然后娜琪雅的生父也不要她回去,草原上的人也都唾弃她了,说她殴打公主还陷害养父,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接着您知道她干什么了吗?”成雅不屑一笑,气鼓鼓的道,“她居然当众自杀,上个吊绳子也没捆紧,自杀自然失败了!然后就开始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一时失足,自己知道错了……” “然后草原上的男人们都被她我见犹怜的样子触动,原谅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澹台凰很快的猜出结果。 成雅厌恶皱眉:“岂止啊!大家原谅了她之后,她又开始在那里颠倒是非黑白,说她进入王帐,完全是被您陷害。又在那儿胡说八道,又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了您的身上,燕子冲上去又想揍她,被韦凤拉住了!公主,奴婢觉得你今天真的不该放过她,让王上杀了她多好啊!” 让父王放过娜琪雅的缘由,成雅自然是想不明白的。而澹台凰也没打算对她说,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所以她现在又成了受尽委屈和冤枉的人,我又成了那个坏人?” “是的!她的脸上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几个巴掌印,对着那些人生生污蔑说那就是您殴打她的证据。奴婢都想一脚踢死她,草原上那些不长眼的男人们,还带着她一起到矫暨部落首领的门口求情,听说矫暨部落的几大酋长都去了,全部在外头为她求情。矫暨部落的首领也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得妥协!”成雅说着,脸色再次变得气鼓鼓的。 说完之后,还唾了一口:“也不知道她是给那些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说什么那些人信什么!”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尤其那弱者,还是个我见犹怜,白莲花一样纯洁的美女!”澹台凰不冷不热的开口,其实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因为娜琪雅那种哭瞎扮可怜的方式,女人们看了都只会觉得恶心唾弃,但是男人们看了,就大不相同了。 成雅登时愤怒:“公主,您不生气?现在外面都不知道将您编排成什么了,先是挑唆手下的人殴打她,后是栽赃陷害草原上最单纯善良的姑娘,还带上在她受了刑罚之后,您还打了她的罪名,很多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已经开始骂您了!” 这个贱人!公主什么时候挑唆燕子打她了,分明就是她自己犯贱,激怒了燕子。而王帐也是她自己闯进去的,什么叫做公主故意设计引她进去?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几巴掌,还污蔑是公主打的! 可是公主竟然不生气!她都快气疯了好吗? 澹台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们就在背后将我骂成了狗屎,在你们心中我不是便不是。几个都没见过面的人,值得我为他们生气吗?倒是那朵纯洁美丽,永远不放弃以弱势矫情来中伤我的花啊……” 说着,她摸了摸下巴,缓缓的笑了,笑得很有点恐怖。成雅一看见她这阴测测的笑意,狠狠的抖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娜琪雅要倒霉了…… 澹台凰笑完之后,又很大气的挥了挥手:“算了!看在她刚刚受了刑的份上,我就暂且饶她一次!等我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再与她算账!” 成雅不服,正想反对。 而就在这会儿,一声来源于笑无语仁兄的仰天高呼,自前方传来:“救命啊!救命啊!澹台凰,你男人疯了!” “哦草!”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恶狠狠的抬起头,第一想法就是把笑无语这口无遮拦的混蛋胖揍一顿!什么叫她的男人?她现在还是标准的单身贵族好吗? 可是,这一抬起头,看见笑无语的惨状,当即说不出话来了! 之间他惯用了展现自己飘逸出尘的白衣,被刀划开了无数个口子,衣衫褴褛,身上泥印遍布,胳膊、背上、腿上还有伤,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快看不出真容了! 而他此刻,正拄着一根棍子,一拐一瘸的逃命,哪里还有半点飘逸出尘的神棍国师样? 他一边逃,一边高呼:“澹台凰,你一定得救救我呀!我原本是一片好心,知道漠北冰山上有一处好地方,风景甚美,想带你去看看,最后却遭遇如此下场!你要是见死不救,你就太说不过去了你!” 他一边鬼叫鬼叫,一边往澹台凰身前跑。 暗处的夜星辰禁不住偷笑,在心中为自家国师竖起了大拇指!其实国师大人是被北冥太子伤了几处没错,但是这所谓逃命还要拄着一根拐杖,却是真真切切的装的!眼见澹台凰的表情居然变得迟疑,明显是在想着是不是该拯救一下自家国师大人,夜星辰不由得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原来国师大人也有这么黑的时候,北冥太子这辈子恐怕要破了从未被人算计的记录了! 正在他想着,笑无语已经在澹台凰错愕的注目,和成雅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到了他们跟前。他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场旷世纪的大战,在沙场中历练,在血火里打滚,故事的最后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饱经沧桑,貌似一个九级残废的样子! 澹台凰几乎都不敢回忆,自己那会儿刚刚从帐篷里面出来之时,看见这货是多么英俊潇洒,仪态万千!再看看现下已经脏兮兮到认不出来的脸,还有这一身的伤,以及那都快拄断了的拐杖……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其实这天性她也有!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君惊澜这货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不就是偷了一匹马,又邀请了她吗?她都还没答应的说!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好的!好的!他到了之后,我替你求情!” 笑无语目的达到,顿时芳心大悦!尼玛,总算没有白装瘸子啊,君惊澜,你他妈的也有被老子算计的时候!夜星辰也十分敬佩的点头,国师就是国师,不管是欺骗皇上,还是欺骗女人,都很有一套…… 103 黑心肝的司马瑾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不过,君惊澜呢?”澹台凰纳闷,看着笑无语的身后,根本没看见君惊澜的人。 笑无语这下也意识到一点什么,转头一看,四下一片空旷,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澹台凰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骑着马,追你个瘸子,都追不上?这么半天还没来?” “嗯,待本国师来算算!”他说着,就神神叨叨的伸出手,要掐指算,还没算清楚…… 前方就来了几个人,那是几个漠北士兵,他们的手上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头躺着的,正是那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太子爷! 笑无语登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险些跳起来!卧槽!这一路都是他在打自己,自己根本都没碰到他好吗?他这是在搞什么?担架都上了! 于是,暗处的夜星辰笑不出来了。但是东篱深深的笑了……从看见笑无语捡了一根棍子当拐杖,往太子妃的方向跑,太子爷便停下了追赶的步伐,坐在马背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旋即往地上一躺,遣他去找漠北士兵来“救命”。 澹台凰愣了一下,几个大步上前,看了君惊澜一眼,但见他脸上苍白,眉间朱砂都失了颜色,一看见她就想说话,却因为“受伤”太重,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几乎都提不起气! 澹台凰赶紧开口:“不能说话就先别说话!不过你这是怎么了?以你的武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 成雅看着也是心中一慌,旋即,狠狠的瞪了笑无语一眼,把他们的驸马爷打成这样,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砰”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形成一个歪歪斜斜的“人”字形,劈在笑无语的身后,他身后的空间也瞬间变成暗黑夜色,整个人是标准的如遭雷击,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冬雷震震,夏雨雪!冤死人了…… 太子爷微微伸出手,倦倦的看向澹台凰,怎么看都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看得澹台凰心里有点发慌,也赶紧抓着他的手。 他又咳嗽了一声,倦倦道:“你放心,爷没事!先前原本有伤,爷追杀他的时候没有多想,咳……咳咳……谁知他见爷伤在哪里就打哪里,最终,最终,咳咳……” 这个先前有伤,澹台凰自然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所谓先前的伤,不就是为了救她,挡下那些山石造成的吗?所以,她很自然而然的把君惊澜被笑无语打成这样的责任,一半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她狠狠的转头瞪了笑无语一眼:“卑鄙!” “我……”笑无语伸出一只手,想解释一下自己,但是他现下虽然半残废着,但是怎么看还都是生龙活虎的,对比一下那个已经躺成那样的人,说点什么都显得薄弱,并且还会显得有点落井下石! 于是,国师大人开始在心中深深的自省,早知道这样,他就装受伤装严重一点了!这都怪自己大意轻敌,看轻了君惊澜的黑心肝! “咳,咳咳……”太子爷苍白着绝美的容颜,又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握着澹台凰的手动情道,“爷恐怕,恐怕这辈子不能照顾你了!我一生唯一憾事,就是未能娶你为妻。但是这样也好,也好,也不至于累了你一生……” 哦草!笑无语悲愤磨牙,简直快被气疯了!黑心澜,你也太他妈的能装了吧?都交代起遗言了! 这话说得澹台凰心中微动,刹那间鼻酸,看着他满含深情的容颜,怔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爷若走了,不必为爷报仇。为你而死,甘愿……”慵懒声线再次响起,已然是明显的中气不足。 这话说得抬着担架的漠北士兵眼眶都红了半圈,颇为不忍心的转过头去,成雅更是抽抽嗒嗒的开始抹眼泪…… 笑无语吐血!终于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君惊澜,你太他妈的能装了吧?什么叫不必为你报仇?你以为老子听不出来就是暗示澹台凰帮你报仇!你……” 他这样说着,澹台凰忽然转过头,看着他手上因为过于愤怒而飞扬到半空的拐杖…… 然后,时间静止了!一切停滞了!笑无语完全傻逼了! 澹台凰狠狠磨牙,看着他高举的拐杖,和站得笔直的腿,原本在心中怀疑君惊澜是真伤还是假伤,在这一瞬间也完全明了!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三个字:“笑无语!” “咳,咳咳……”国师大人已然露馅,一把扔掉拐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虽然看起来依旧很狼狈,但是那出尘飘逸的风度,已然活灵活现于众人面前! 他咳嗽完毕,故作深沉的开口,“本国师方才腿部遭受重创,然而,得益于本国师多年对神佛的信奉,终于感动了上苍,苍天对本国师伸出援手,方才使得本国师不药而愈,本……卧槽!你别这么激动行吗?” 话还没说完,澹台凰已经一把捡起他刚刚拿着的拐杖,对着他狂奔而去! 国师大人赶紧转过身,开始了第二轮逃命行为…… 远远的传来澹台凰愤怒的大骂:“混账!居然敢骗取老娘的同情心!” 她这话一吼,那几个抬着君惊澜的漠北士兵,都鄙视的看着笑无语的方向!呸,居然是装的! 可,他们刚刚才呸完,那躺在担架上、身受重伤,仿佛下一秒就要堕入地狱轮回的太子爷,忽然悠闲的在担架上翻了一个身,左手微微抬起撑颊,一派悠闲的模样,坐看笑无语被人追杀的大戏…… 漠北士兵们见此,脚下一滑,险些没给摔了!敢情都是装的!? 成雅也无语至极,想想北冥太子方才对着公主说的那一席深情款款的话,又看了一眼那方才装瘸子博取同情,最终被追杀的笑无语仁兄。她明白了…… 这是一张谁比谁心肝更黑的角逐,谁心肝更黑,谁就赢了!而显然东晋国师在这方面还欠缺火候…… 暗处的夜星辰默默流泪,并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为自家国师的失败做解释——我保证,国师大人失败,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素来光明磊落,在黑心肝的方面经验不足,和北冥太子没有可比性,才导致了最终的失败!国师大人,依旧是强大的,东晋人民心中神的存在…… 担架抬在半空,太子爷慵懒侧卧,看大戏。 小星星童鞋几步窜过去,穿着小内裤,在担架下头的草地上侧卧,左前爪支着狼头,和自家主人摆了一样的姿势。 一人一狼,一上一下,同样表情,同样姿态,围观笑无语被人追杀…… 于是。 故事的最后,笑无语被君惊澜骑马砍了一顿,又被澹台凰拿着棍子追打了一顿。 成功的从九级残废,变成了十二级!可,要不是因为自己风度使然,坚决不打女人,他至于最后被打得这么惨吗他?!原本拄着拐杖是为了假扮瘸子,最后险些真的被澹台凰打成了一个瘸子! 澹台凰是新账老账跟他一起算,他倒也不笨,在最后高呼一声:“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君惊澜收了这么严重的伤,身上既没有刀口,也没有血迹,就连一点脏兮兮的印记都没有!” 这话一出,倒是真正的提醒了澹台凰!虽然笑无语这样欺骗她的人需要教训,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容许其他人也欺骗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似那货也就真的是面色苍白,并无半点受伤的迹象! 当即便收了棍子,狐疑的看向君惊澜的方向。 而此刻,太子爷已然躺好,小星星童鞋也在他的担架下头呈瘫尸状,闭着眼睛躺好! 被担架抬在半空中的君惊澜,微微侧过头,修长玉指微微伸出,气息奄奄的道:“爷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所以看不出来……” 担架下头的小星星童鞋也飞快侧过脸,狼爪有气无力的伸出,气息奄奄叫:“嗷呜……”星爷也是受了内伤,所以看不出来! 原本,太子爷高深的演技,再加上苍白的表情,以及那句在理的话,听起来、看起来都是非常有可信度的,很容易让人一眼看过来,就相信他受的内伤很严重! 但是,看看他担架下头那无病"shenyin"的小星星,再怎么看君惊澜,怎么假! 澹台凰狠狠的磨了磨牙,拿着棒子就对着君惊澜冲了过去:“王八蛋!老娘今天要你好看!” 太子爷已然露馅,也只得慢腾腾的起身,轻轻落地,慵懒笑意绽于唇畔,已然没了方才那身受重伤,面色苍白的样子。只是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眼角的冷光扫了扫小星星…… 而破坏主人好事成功的星爷,坐在地上低着狼头,就开始认真的玩爪子。星爷不争宠了,星爷破坏你们还不成吗?星爷什么都不知道,星爷只是最近爱上了模仿秀……哦吼吼吼…… 眼见澹台凰奔向君惊澜的脚步将近。那被打得惨兮兮的笑无语,终于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快快快,打死那个王八蛋!我靠!疼死老子了! 却不知,澹台凰脚步一近,太子爷竟然很随意的张开怀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澹台凰见此一愣,到了跟着拿着棍子都忘了打!“你咋不躲?最近有点欠扁,所以希望我揍你?” 他肆意而笑,懒洋洋的道:“太子妃对着爷扑来,不论来的是雷霆,还是雨露,爷自然都该一并承下!能得太子妃投怀,打几棍子算什么!” 澹台凰冷笑:“哼哼!我看你就是单纯欠扁!” 说着,高高的举起了棍子,想打上去!但是他当真一动不动,狭长魅眸含笑,定定的睨着她,好似就是被她揍了,也是一种享受。见她不动,他又闲闲道:“别怕,爷保证不还手,也不躲!” 笑无语见此,真正是无语了! 远远的看了半晌,终于轻声一笑,摇头轻叹:“君惊澜,真是个疯子!” 澹台凰也举着棍子严重无语,不打吧,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打吧,就跟那践踏人家的真心似的!终而磨牙开口:“君惊澜,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最爱你的人?”太子爷暧昧挑眉,笑看向她。心中也知她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她冷笑一声,阴测测的道:“像死猪!不怕开水烫!” “嗯?”太子爷微微挑眉,正想再逗弄她一句,韦凤忽然慌慌张张的跑来了:“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澹台凰拿着棍子转过头,看向她。 韦凤跑到之后,气喘吁吁的呼出一口气,方才艰难道:“又……又出事儿了!娜琪雅手下的人,全部在外头胡说八道,还大骂您和燕子,燕子一生气,冲进她的帐篷,又将她揍了一顿!而娜琪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不还手,就这么被燕子抽了好几十下!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事态恶化了,人们会都说是您欺压她!” 澹台凰听完,徒然冷笑了一声!抡了抡自己手上的棍子,一把扛上肩头,酷似传说中的黑帮大姐大!先是警告了君惊澜一句:“我回头再收拾你!” 旋即,扛着棍子,大步往娜琪雅帐篷的方位而去!一边走一边道:“擦!欺压就欺压吧,看在她受了刑的份上,老娘今天已经忍了她够久了!她奶奶的说几句就罢了,竟然还没完没了了!我今天不给她几棍子,她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104 我的苦心啊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发火了,后果是很严重的,其严重程度,尤其刚刚才被殴打完毕的笑无语,以及被两次被她拔毛的小星星童鞋,皆对此深有体会! 眼见女霸王扛着棍子杀气腾腾的走了,成雅、韦凤等人赶紧跟上!而太子爷笑了笑,也缓步跟了上去。笑无语原是想跟上瞧热闹,看看今日会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惨,但是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伤之后,实在觉得有损自己国师大人的英明形象,决定回去换了衣服,上了药,再出来瞧热闹。 澹台凰杀气腾腾的走了很久之后,终于看见了前方被围观的娜琪雅的帐篷!帐篷的四周站满了人,都伸长了各自的脖子往里头看,显然是想瞧热闹,但是又不敢轻易闯进去。 于是,澹台凰深深的认为自己无意闯进了动物园,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前方站着一大群伸长了脖子看戏的长颈鹿! “啪!”、“啪!”、“啪!”的声音不断的从里头传出来,一声比一声响亮,显然凌燕还在里头打人。 而帐篷之内,还有其他宫女们的声音传出来:“你这贱人,快放开我们公主!你这个疯女人,快点滚开,我们公主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凌燕冷笑出声:“我是疯子?怎么?你们自己嘴贱说错话,做错事还不该接受惩罚?” “谁做错事了?分明是你们公主有错在先,是她先陷害我们公主,她敢做还不让我们说吗?”一道尖锐女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帐篷外的看戏的人,听完这话都连连点头,是啊!分明就是澹台凰有错在先,人家不过是在外头说几句,就遭受如此非人待遇,倾凰公主和她手下的人未免也太嚣张了! 门口的观众之中,一人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倾凰公主就这样纵容自己的手下行凶,未免太过分了!” “什么纵容啊,我看根本就是倾凰公主有意挑唆,她从前是什么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指使手下的人来做,而又不是她自己亲自前来,到时候出了事儿也与她无关!公主现下是变聪明了!”又是一人开口,那摇头的幅度更大了。 他这样一说,马上又有人感叹:“就是可怜了娜琪雅公主,手下的人看不惯自家主子受委屈,出去说了几句话,就闹出了这样大的事,这样算起来,娜琪雅公主实在是太无辜了!唉,打了这么半天,还在打!欺人太甚啊!” “可惜我是个男人,不能擅闯公主殿下的帐篷,不然我一定要进去为娜琪雅公主出头!”一个黑脸大汉,站在前方冷声开口。 他们这样大刺刺的在前头议论着,澹台凰还没说话,倒直直把成雅气得面色通红!公主要不是看在娜琪雅受了刑的份上,会忍耐她们忍耐到现在吗?一味的忍让,换来是对方变本加厉的编排,这些不知事的人还这样胡说八道!简直岂有此理,真不知道欺人太甚的是谁! 韦凤亦是一脸不忿,那个挑唆自己的手下出去做坏事,最后出了问题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是太子妃吗?分明就是娜琪雅那个贱人好吗?现下大家都在说是娜琪雅的手下多说了几句话害了她,她是无辜的,她是成功的捅完篓子又置身事外了,可是太子妃现下成什么了? 天下第一恶人可以形容吗? 那黑脸大汉说完,又是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年轻男子开口:“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要进去为娜琪雅揍那个女人一顿,王上或是倾凰公主要惩罚,就来找我拓跋旭吧!” 他这话一说完,大步就要往帐篷里面去!旁边的人当即开始唏嘘,眼中兴奋的火光更强烈了,拓跋旭搅合进来,这场大戏就更好看了…… 而拓跋旭方才走了两步,人群之后便传来一声冷哼:“为娜琪雅出头?你倒是进去啊!不过有劳你先搞清楚了,找你们心中女神麻烦的人在这里!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进去找凌燕做什么,直接过来找本公主这个罪魁祸首不是比较好吗?” 澹台凰这话音一落,门口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瞬间全部闭嘴!额头上的冷汗也开始不断的往外窜,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那他们那会儿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吗? 要知道,倾凰公主飞扬跋扈的性子天下间无人不知,如果他们刚刚说了这么多话,被她听见了,会面临什么下场,他们简直不敢去想! 就这样想着,刚刚那一个个还义愤填膺的人,都一个一个全部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而那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据闻大名拓跋旭的年轻男子,倒也是个硬脾气,偏过头便大声开口:“公主便以为我当真不敢找您的麻烦吗?说句不敬的,若不是因为王上和大皇子殿下对漠北的恩泽,公主以为拓跋旭会对您依旧尊敬?” “没人要你尊敬我,尊敬这东西要来也没用!本公主不相信是非公道在人心,因为人心大多偏执而偏颇,只要是人先入为主认定的事情,其他人解释再多,你们也不可能听得进去!但本公主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不为本公主主持公道,本公主自然便只有自己来!”澹台凰冷声开口表述,绝美面容染上一层薄薄寒霜,像是冰山上的雪莲,逆风雪而生,再恶劣的坏境,也无法使之退却! 这话,说的四下之人面面相觑,感觉这事情也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而倾凰公主的态度,显然她才是被冤枉的一方,但是……这可信吗? 她身后,君惊澜听着这段话,微微挑了挑眉,旋即,缓缓笑了。她倒是看得通透,难怪从来不解释。因为人心偏执,但他们已经认定你是错,这时候解释再多,在他们看来也只是狡辩。若想要真正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只能凭借日久见人心这一点了! 而拓跋旭一听,当即便冷笑一声:“乍一听这话,人家还以为公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反而娜琪雅才是做坏事的人!那我倒要问问公主,现下你的侍婢还在里头行凶,你为何不将她叫出来?” 他这咄咄逼人的话一出,澹台凰原本脾气就不好,火气自然也上来了!扬眉冷笑,却不急着解释为何不将凌燕叫出来,反而开口询问:“这位仁兄,你不觉得你的思想太过奇怪了吗?娜琪雅擅闯王帐,才得了如今报应,被父王下令用了墨刑!而她却在外头胡说八道,说是本公主干的。她说你们就相信了,现下本公主倒要问你们一问,你们这是在质疑王上的判断?”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终于开始面露犹疑之色。王上统领漠北这么多年以来,可从来就没有判断失误过,这娜琪雅公主被定了如此重的罪,难道真的完全如她所言,是被人陷害?要是真的如此,那不就是王上错了吗? 这下,拓跋旭也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王上一直是他们漠北人心中神的存在,而且这十几年以来,倾凰公主欺负娜琪雅公主的事件不在少数,而王上处理事情从未偏颇过,对倾凰公主也都是该罚便罚,罚过不少次。今日若说是王上判断错误,或是偏心,确实牵强! 见拓跋旭不开口了,澹台凰才冷声解释为何不叫凌燕出来:“本公主手下的人在里头行凶,本公主以为是她们自找的!难道你们认为有人在外头议论王族是非,肆意谈论辱骂本公主和本公主手下之人,本公主不该让人动手,反而应该表扬、嘉奖,甚至送上几千只牛羊对她们的行为以资鼓励?” 这话一出,就连君惊澜的唇角都微微往上提了提,不愧是他的女人,说话如此有艺术性。 韦凤和成雅已经开始憋笑,公主太逗了!这话说得多有创造力啊…… 小星星童鞋狼嘴一扯,又赶紧用爪子捂住狼嘴转过身,星爷是正经的狼,星爷一点都不想笑…… 这下,拓跋旭完全不能说话了!妄议王族是重罪,不论王族所为是对是错,都不是其他人能在背后置喙的!娜琪雅手下的人,似乎也是失了分寸!而澹台凰这一席讽刺的话,也说得他无力招架!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澹台凰又很快变了脸色,从方才冷然傲慢的表情,变成一幅意味深长的态度:“本公主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纵容手下行凶,让你们这群人在这里议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父王知道有人在妄议王族,下令斩杀?而到时候这消息一旦传到父王那里,只要父王知道本公主已经教训过娜琪雅了,相信一定会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可惜本公主的苦心,偌大草原之上,竟无一个人可以明白!” “噗……”成雅终于没憋住,偷偷笑了,幸好嘴巴捂得严实,没给人听到。公主的苦心哪…… 这下,一半人对澹台凰已经是好心这一点已经是信了,盖因他们原本也只听说了娜琪雅和盛名和倾凰公主的臭名,而没有真正见识,了解过所致!而另一半,多年以来一直将娜琪雅奉为女神的人,听着澹台凰这番话,自然也是找不到丝毫信任之感的,他们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澹台凰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拓跋旭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当即充满讽刺的开口:“没想到公主竟然还有如此仁心仁德,拓跋旭今日是长见识了!只是不知道先前那名扬天下的跋扈公主,到底指的是哪一个!” 他这话,就是说得有点过分了! 而就这会儿,一道慵懒声线插过,语中含着薄薄笑意:“爷的太子妃,素来便有仁心仁德!赟隐部落的少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北冥打听打听,看看北冥有几人不知道太子妃的宽厚仁和!” 105 又有谁人知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司马瑾也没能想到,他不过是神游太虚那么一小会儿,竹子竟然就能把全部的!小叶子亲手做的!青团全部吃光! 看着司马瑾的眼神仿佛冷箭一般射向竹子。竹子半张着嘴,放缓了咀嚼的速度。双眼呆萌的眨了眨,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将手里剩下的半只青团往前递了递,含糊不清地说到:“殿蛤……给……给您……” 司马瑾盯着那半只被竹子咬的参差不齐的青团,咬了咬后槽牙。 虽然品相实在难看,可毕竟是小叶子做的! 他不信他注定吃不到楚叶做的青团! 要不然…… 要不然…… 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司马瑾颤颤地伸出了手。 总归是小叶子亲手做的,他不想错过! 可就当他准备拿到那半个青团的时候,青团却突然不见了! 司马瑾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气的晕过去。 “我……我还以为殿下不吃了呢……”竹子嚼着青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司马瑾挑了挑眉,看着竹子仿佛是在看着几辈子的仇人一般。 小叶子的青团就这么没了…… 没了…… 竹子把青团咽了下去,而后全然不顾司马瑾已经气的发青的脸色,又厚着脸皮找楚叶楚叶讨论一杯糖水梨。 司马瑾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他真想把竹子的脸皮扒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比城墙还要厚! 俗话说,会叫的孩子有奶喝! 司马瑾知道,如果他现在还不找小叶子讨梨水,只怕就真的什么都吃不到了! 于是他朝楚叶伸出了手:“小叶子,我也要!” 楚叶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见楚叶这幅表情,司马瑾顿感大事不妙。 只见楚叶拿出装着糖水梨的小壶,将它倒过来抖了一抖,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没了……” 司马瑾呆若木鸡! 他觉得现在连支撑着他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能这样! 他不过是走神了一会儿,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叶其实也挺内疚的。 司马瑾辛辛苦苦地钓了一上午的鱼,虽说最后一无所获,但也是为了她不是。现在大中午的,却连口饭都没让人吃上。 楚叶四下看了看,想要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吃的。突然,她想起了自己没有吃完的半个青团。她从食盒盖子上拿起那半只青团,面色窘迫道:“要不然你先吃这个。我之前没吃完,剩了半个。” 司马瑾霎那间就不呆了!也不复当初面对竹子剩下的半个青团的反复考虑,一伸手便将那半个团子抢了过来,二话不说便丢进了嘴里,嚼地津津有味。 楚叶看着竟还有些莫名的内疚。 饿了一上午的司马瑾实在是太可怜了! 司马瑾吃完了青团,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就知道老天爷是不会亏待他这样的可怜人的!不仅吃到了小叶子亲手做的青团,还吃到了小叶子剩下的半个。四舍五入就是一个法式舌吻啊! 他将青团咽了下去,还不忘给了个好评! 楚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司马瑾竟然真的把她吃剩下的半个青团塞进了嘴里。她可还没忘了他是如何嫌弃竹子呢! 若是让司马瑾知道,此时此刻楚叶在想什么的话,他一定会恬不知耻的将楚叶捧到天上去,然后把竹子损到地底深处去。 他的小叶子,是竹子能比得上的吗! 这样想着,司马瑾舔了舔几近干涸的嘴唇,近乎饕餮一般地盯着楚叶手上剩下的半杯糖水梨。楚叶心中暗暗叹气,一面心疼自己的糖水,一面又对司马瑾可怜巴巴的眼神充满了不忍。两相抉择之下,只得忍痛将糖水递了出去。 司马瑾接过那木盏,将里面的糖水一饮而尽。又不拘小节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一双乌黑的眸子映衬着温暖的阳光,莹莹发亮。 楚叶接回空杯,贤惠地将众人吃完的狼藉收拾了起来,她一边将食盒的盖子盖好,一边轻声问道:“既然没钓到鱼,咱们这就回了?”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竹子,他怕自己再在这呆下去,会有被殿下追杀的生命危险。 愁的是司马瑾,他好不容易哄了小叶子把楚杉那丫头留在家,和她出来过二人世界,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回去!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回话,倒叫楚叶觉得有些尴尬。 她收拾好东西,歪着头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透露出一股稚气的疑惑。 司马瑾被她看的心都要化了,心里的那个想法也越发坚定。他豪气地又把鱼竿扛了起来,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小叶子,你放心,我今日一定给你钓上一条能吃的鱼!” 楚叶眨了眨眼,好像在问,还不回去吗? 司马瑾狠狠地咬住了牙齿,坚守阵地,扛着鱼竿大步而去。 楚叶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地眨了眨眼,但她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从已经收拾好的行囊里取出了画板和炭笔,眸中带笑地勾描起来。 竹子看着楚叶的侧颜,眼中不明地暗了暗。而后自告奋勇道:“公子,我把食盒送回车上去吧。” 楚叶的手下又动了几下,笑着点了点头。 竹子抿了抿唇,逃似的带着食盒走了。楚叶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竹子的怪异,一边伸出手,用炭笔比了比构图,一边探出了脑袋。 只见一个浅黄色的身影,莲步逶迤地朝着司马瑾走了过去。 司马瑾一心只想为自家小叶子钓上一条肥鲜味美的鱼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突然靠近的女子。他手上微微一动,“刷”一下地将那鱼竿抬了起来。 看着空空荡荡地鱼竿,他又叹了口气。将鱼线抻过来又挂上了饵料。 噗通—— 带着饵料的鱼钩再一次进入了湖水之中。司马瑾面露期待,只希望这一次再抬起鱼竿的时候,能有一条鱼一同出水。 黄衫女子只在一旁看着司马瑾的侧颜和干净利落的动作,心中不由得生气一分嫉妒来。 凭什么这样精致的男儿竟会与方琳琅那样的娇蛮小姐私定终身。 这黄衫女便是受了卫四蛊惑的赵家姑娘。 赵家虽比不上皇后母族郑氏一门流传深远,却也是贵胄出身,对于方家这样的后起之秀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的。 可方贵妃在后宫之中深得帝宠,定远侯方宏旷在朝堂之上也是如日中天。相比之下,他们赵氏一门却日渐没落,后宫之中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后妃帮扶。如若不然,她又何必要来捧方琳琅的场子? 想到这,赵二姑娘的心中更加不服了。 她下意识回头望向了被众女围绕,仿佛天边明月的方琳琅,那样的娇蛮任性,仿佛生而尊贵,高高在上。她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道暗芒,嘴角也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琳琅美玉,优美而又珍贵,却被用来做她的闺名,真是着实可惜。 如此不检不点的女子,如何配得上这二字的美好寓意! 美玉蒙尘,她倒要看看到时候,方琳琅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 “这位公子。”赵二姑娘终于是走早了司马瑾的身侧,轻声唤了一句,而后又下意识地拔高了嗓音,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在湖边的所有人都听见一样,“方大姑娘请您过去一叙旧情!” “嘘!” 司马瑾回头瞪了她一眼,没看他正钓鱼呢么!要是把鱼吓跑了,他的小叶子一会儿吃什么! 赵二姑娘却是没想到司马瑾竟是这样的反应,可她却不曾知道,自己故意拔高的声音也如她所愿起到了效果。 原本被众女层层环绕的方琳琅骤然听见一个尖锐的女生传来,口中还不依不饶地说着她的清誉,别说方琳琅眼中满是怒火,就连前来相看的几个方家庶子尽是愤怒。 女子的清誉也是旁人能随意说三道四的吗! 方琳琅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的大步朝着赵二姑娘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污蔑本姑娘!” 赵二姑娘本想着,既然这个钓鱼的小哥哥是方琳琅的情人,自然也是知道方琳琅的身份的,他这样的乡野草民哪里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定远侯府,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坐实他与方琳琅的奸情。到时候,方琳琅就算是长了几百张嘴也说不清。 这个时候,一旦女子白璧有瑕,无论如何都是女子的过错,到时候百口莫辩的方琳琅还不是会被家族和舆论两相重压之下,乖乖嫁给这个乡野粗人。 她倒要看看,到时落魄的方琳琅可还会再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 谁知道!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钓鱼的乡野小子为什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赵二姑娘一时慌了起来。 “赵辛彤!”方琳琅的怒吼声犹在耳边,只听得“噗通”一声。 巨大的落水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不过几息之间,便又有几个泡泡浮了上来,赵二姑娘僵硬的挥着自己的手。 湖面上,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救命……救……救救我!” 106 真憋屈!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她这话一出,他终于不再找拍。 眉梢微挑,一线眉峰恍有华彩逸过,像是天地间最美的青黛。狭长魅眸懒懒扫向笑无语,缓缓吐出两个字:“多事!” 笑无语闻言,只是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他深深的认为,所谓好心遭狗咬这几个字儿,实在是太能形容他现下的心情了。这国师大人,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愤怒的伸出手,掐算了几下。 旋即,纯而素净的眸看向君惊澜,半真半假的道:“本国师掐指一算,便知天命!既然太子已经说了本国师多事,本国师也就多事到底了!这卦象告诉本国师,北冥太子与漠北三公主的婚事,将一波三折。化外风月化内雪,船至桥头少一人。本国师轻易不敢透漏天命,今日就为你们破例一会!” 化外风月化内雪。不就是说看起来,就像是风花,而事实上是雪?船只桥头少一人,是指到了婚礼之上,会少一个人?这话,说的澹台凰微微皱眉。 而太子爷听了这话,双手环胸,闲闲浅笑,眸中或有戏谑,语气却是森冷得惊人,凉凉道:“多谢国师破例了!而本太子这么多年来,一天之内,轻易不打一个人两次!不知国师是否愿意也让本太子破例一回?” 笑无语一怔,顷刻间无言! 默默转过身,看向碧海般的青天,挥一挥袖袍,一副无限肆意畅快的模样:“啊,轻轻的,本国师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随便说了几句话,不带走一片云彩,那美丽的草原啊……” 澹台凰听得嘴角直抽抽,赶紧这货还是古代版的徐志摩?虽然这句子是说的乱七八糟,但是和《再别康桥》还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韦凤表情空白,十分无语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凌燕面色依旧冰冷,但是眼底无言的神色也甚为明显。成雅轻轻的抚了抚额头,抬头望天…… 倒是小星星童鞋忍无可忍,飞快的窜到他的跟前,鄙视的伸出中爪:“嗷呜!”不会作诗就不要乱作,比星爷的“嗷呜嗷”都作得烂! 夜星辰默默的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国师大人瞎作诗这个,也是被楚国大皇子带坏的呀…… 几人走了几步,成雅越发不忿,咬牙切齿的开口:“公主,我们就这样放过娜琪雅那个贱人吗?” “成雅啊,你想想。毕竟她是个公主,为了她下人的几句话打死她,到父王那里也说不过去。上次学着她演泰剧就够膈应我了,难道我也学着她整个阴谋诡计,让你们在外头胡乱编排她,最终成全我自己的名声不成?那我跟她有什么区别?”澹台凰懒懒挑眉,一副“我很正气”的样子。 凌燕不忿:“但是这样放过她,她以后能知道轻重吗?” 澹台凰忽然笑得深沉了起来:“她以后不会知道轻重,但是也因为我不断的以这种光明正大的形式‘欺负’她,也就更奠定了我在众人心目中凶狠的地位,所以如果我不小心失足死了,也没有几个漠北民众会真正关心我的死因。很快的,娜琪雅就会想到这一点,而我这么做,除了想揍死她,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啊?那公主,照你这么说,我们日后的食物一定岂不是要小心了,娜琪雅……”成雅赶紧慌慌张张的开口。 澹台凰冷笑:“食物中毒破绽太多,一不小心就被查出来了。比如失足落马之类的,不是更安全吗?出了事儿,可以说是马惊了,也可以说是命不好,更可以说是马厩中人的问题,反正无论如何跟娜琪雅也扯不上关系不是吗?” 这下,成雅几乎是吓得瞪大了眼,不敢再说话了。 旋即,澹台凰又冷声开口:“我们不用阴谋诡计,但是拦不住别人对我们用阴谋诡计不是?只要她顺着我的心意出手,我就能让她原形毕露!” 韦凤迟疑了一会儿,上前问:“太子妃,那您确定她真的会出手吗?” “不确定,所以我会给她找机会的!”澹台凰忽然阴险的笑了,还十分猥琐的摸了摸下巴。 笑无语当即摇头赞叹:“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 话一说话,在场所有的女人全部齐刷刷的瞪着他!一个比一个眼神凌厉,一个比一个杀人意味浓重! 国师大人是一个有“疯”度的男子,所以他是不会跟女人动手的,故而只要女人跟他动手,他除了逃命就只剩下被砍杀一条路。眼见这么多四个女人都瞪着她,还有一个男人和一只狼悠闲的在旁边站着,貌似是要看好戏! 他再次秉承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优良品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开口道:“众位姑娘且不必生气,本国师方才是说最毒妇人心,显然你们没有一个人是妇人,全部都是少女,故而本国师并无恶意中伤你们的意思!” 这话一出,几人轻哼了一声,才纷纷收回了目光。 而站在一旁那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听完这话,低笑了声,旋即,懒洋洋的开口:“国师这话是骂妇人的,现下你们尚且安全,几年之后若是嫁人了,尤其爷的太子妃,两个月之后就会成为‘妇人’,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找国师大人算账!” 显然,君惊澜的现下是很针对笑无语的,因为他那会让算的破卦!什么一波三折,什么船到桥头少一人,不论是真是假,他也一句都不欲听! 这话说完,澹台凰先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嫁给你,就一定要成为妇人了?” 这一问,他狭长魅眸微眯,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笑得十分暧昧:“太子妃放心,为了能在大婚之后,好好伺候太子妃,爷已经将金瓶梅春宫图等书籍看遍,深知各种调情手段。本太子相信,届时太子妃会非常愿意成为妇人!” “无耻!”澹台凰愤怒甩鞋! 成雅韦凤等人小脸绯红,偏头看向一边。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豪放了,真是叫人脸红心跳,遐想连篇,无限歪歪啊…… 一只鞋子飞过,和往常一样,没能成功的击中太子爷…… 笑无语亦瞬间黑了脸:“君惊澜,你与我之前的仇怨,你我二人解决便罢!为何要这样煽风点火?你就不怕你如此作为,老天都看不过去吗?” 君惊澜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嗯?国师大人和本太子之间有仇怨?本太子怎么半点不知?不知是何仇怨,你我现下便算清楚如何?也能免了国师大人回了东晋,心中还记着这些所谓仇恨!” 现下算清楚?笑无语很快的联想到了自己中午被某人骑马追杀的画面,他妈的,要不是自己来煌墷大陆没带够人,至于这样被人砍杀都不敢轻易还手吗?黑着脸沉默了半天,开口道:“北冥太子不必多想,你我之间并无仇怨!本国师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 “哦?口误?”慵懒声线拖长,闲闲笑道,“那国师大人可要记好了,以后不可轻易口误。以为本太子担心自己一口误,国师大人顷刻之间成为所有漠北妇人的公敌!”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以后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否则你刚刚说的最毒妇人心的事儿,马上就会传遍整个漠北草原! 漠北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太明白中原这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句话的伤害力度,只要被有心之人多加渲染,国师大人在漠北就会变得寸步难行,举步维艰!有妇人的地方,他就是一只过街老鼠! 笑无语磨牙:“多谢北冥太子提点!”真他奶奶的憋屈! 成雅给澹台凰把鞋子捡了回来,她正要穿,却忽然被人拦腰抱起,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旋即,头顶传来他欠揍的笑:“太子妃下次想让爷抱着走,直接说一声便是了,何须把鞋子扔了这样麻烦!” “滚粗!谁想让你抱着走了?”澹台凰愤怒嘶吼。 他脚步一顿,状若深思,旋即低笑:“不愿抱着,莫不是想背着或是扛着?”眸中笑意盈盈,眼神却看向她方才站立的草地。 很快的,澹台凰不说话了!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爬过来一条红色的赤练蛇,只要一不小心被咬了,就是命不丢,腿八成也废了! 其他的几个人,自然也都看到了。尤其成雅,一见便当即惊呼了起来:“这蛇,这蛇不是应该在沙漠才有吗?为什么到了绿洲之上还有?” “憋屈”了半天的国师大人看了看,弯腰伸手,从蛇的脖子处,一把将它捉了起来。而那蛇也很快的缠在了笑无语的胳膊上,蛇并不粗,或者说还很细小,藏在草丛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笑无语将那蛇看了半晌之后,笑得意味深长:“天地万物,皆应运而生,有其规律,亦有其规则。而赤练蛇出现在草原,不是天意,自然就只有人为!” 人为?会是谁? 凌燕当即开口:“一定又是娜琪雅那个贱人!” 君惊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不必管了。韦凤待会儿带人在这里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对方若是真想下手,不会只有一条蛇!” “爷,属下知道了!”韦凤赶紧点头。 澹台凰看着他的面色,直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而看他的样子,这件事情也应当是和娜琪雅无关。四下一看,她们从娜琪雅的帐篷出来之后,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而这附近,正是王帐的附近! 王帐的附近,父王若是出来,一个不注意就极有可能踩上被咬!而即便父王没踩上,不少部落的首领来见父王,也有可能不小心踩上!踩上之后,他们也一定会想到赤练蛇草原不该有,然后便一定会互相猜忌,甚至,说不准就会直接猜忌到父王身上,届时……漠北大乱! 这些问题一想透,澹台凰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沁湿!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分析的话,那么放蛇的人,目标一定不是她,所以也该不是娜琪雅。回忆了一下君惊澜的话,她当即抬头,问:“君惊澜,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闻言,容色冷寂,眉间朱砂嫣红,一线红唇也微微抿起。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这件事情你不必管!爷会去跟王兄谈谈,只要王兄有所防备,以后便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107 人间蒸发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平静的湖面上霎时间泛起了阵阵涟漪,赵二姑娘的身子在湖中沉沉浮浮,求救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岸上众人的耳中。 岸上的姑娘们自然也都听见了方琳琅的那声怒吼。可他们都不过是一届小小的庶女,如何能与如日中天的定远侯嫡女争执,因此除了心中对赵家的二姑娘表示同情之外,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 谁知道赵家的二姑娘竟如此胆小,方大姑娘不过吼了一句,便想不开跳了湖! 姑娘们各个唏嘘不已,对于方琳琅的敬惧又是多了几分。 方琳琅也未曾想到,自己不过是吼了一嗓子,这个胆小的赵二姑娘就失足掉进了湖里,不过也幸好自己还没有接近她,她可不希望今日踏青回去后,她将赵家的庶出二姑娘推进湖里的谣言便传遍整个帝京。 想到这,方琳琅突然皱了皱眉头。她眯了眯眼,目光幽深的望向了在水中挣扎的赵二姑娘。 难道说…… 赵辛彤是故意落水,想把屎盆子扣到她的头上? 大家都是家中精心教养的女子,就算是有嫡庶之分,最后也都会成为家族中的联姻利器。方琳琅能想到,这群更加猴儿精的庶女们又如何会想不到。唯有卫四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 她明明是让赵辛彤不露声色地将那钓鱼人引来,谁知道她竟然自作聪明,还将自己折了进去。女儿家的名节大于天,这也是她为什么用这件事设计方琳琅的原因,她本以为赵辛彤将钓鱼人引过来后,必然自己前去邀功。就算方琳琅怒极,她将自己供出来,自己也可以推说是赵辛彤心思恶毒,胡乱攀咬,而现在,若是让赵辛彤活着上岸,她要是见自己推出来,自己又有什么借口全身而退? 不行! 不对! 她明明是想要方琳琅出丑难堪,成为全帝京的笑话。若是最后这主角变成了她,她的嫡母又如何再能给她一份好姻缘! 赵辛彤绝对不能活着,活着将她们的约定讲出来! 卫四姑娘攥紧了拳头,眼中仿佛多出了一个漩涡,将不远处的方琳琅和赵辛彤一并吸入! 她环顾四周,在场的姑娘们都是出身世家的庶出女儿,等到晚上回府,必然会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一一回禀。事已至此,大家也都见到了,是因为方琳琅的咄咄逼人才将赵家姑娘逼迫至此,她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又何必要将她拉扯进去? 赵辛彤要死! 为了自己的名节! 她必须要死! 卫四姑娘的嘴角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却又在下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突然咋呼起来:“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今日来踏青的游人并不算少。春色将近,这一带又是离帝京最近的踏青圣地,不少官宦人家的公子都带着自家弟妹出府游玩。 只是方琳琅这一堆世家贵女实在太过显眼,这些公子们身为外男,自然不方便靠近。因此,也是靠着卫四姑娘这一声吆喝,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掉进了水里。 公子们不由得有些打怵。 他们大多都肩负着为家中联姻的崇高使命,若是这样草率地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岂不是要将人娶回家。 见着四周都没有人出手相救,卫四姑娘的心中更是畅快。 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 最好没有人去救她,让赵辛彤和那个秘密一起永远地沉在湖底!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听到“方琳琅逼死赵侍郎庶出二女”的消息传遍整个帝京了! 想必赵侍郎家也一定会感激自己,一个没用的庶出女儿和定远侯府欠下的人情。只要赵侍郎不傻,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赵辛彤依旧在湖中上下挣扎,可湖边的公子姑娘们却半点想下水去救的意思都没有。 楚叶在一边看着,心中叹息不已。 说实话,她也不愿意去救。 如今的天气着实算不上是暖和,且不说她这身子亏空的很,她更是担心自己女儿身一事会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以女儿之身登上朝堂,又出使东尧,这可是欺君之罪。 她想要为楚家平反冤屈,想要将祁琏拉下皇位。就必须要牢牢地守住自己这个尚书的位置。 可是…… 她的复仇之路又如何需要赵家姑娘这条无辜的姓名。 楚叶咬了咬唇瓣,又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迈大了步子跑向了湖边。 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在楚叶的眼前划下一道淡青色的影子。 楚叶下意识地僵在了原地,望着那倒身影,张了张嘴。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司马瑾今日所穿的便是淡青的圆领袍! 就像是验证了她的猜想一样,那淡青色的身影便在湖中快速的移动起来,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明显。抬手也好,伸腿也好,都好像是画上刻下来的那样标准。好像只不过一个扎眼的功夫,就已经游到了赵二姑娘的身边。 赵二姑娘半张着眼,之间远远地有一个淡青色的人影朝她游了过来,可再想仔细看,却什么都看不清了。她不会泅水,早已经在之前的挣扎之中没了力气,身体也是涨涨的,渐渐开始难以动弹。 她好怕。 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在深夜里在崎岖山路上走着,背后却若有若无有东西跟着,她越走越快,想摆脱它,可那东西就是阴魂不散。过了一会儿,那东西却又像是一下子到了她的脚下,死命地将他往下拉。赵二姑娘越发地气急败坏,为了吸气,她只能更加大幅度地挣扎,可喉管和胃不断进入河水却好像阴险地笑着,笑着提醒她,已经落到他们的手里! 她知道自己在喝水,就像鱼儿在河里安静的张嘴一样。身体虽动不了了,但是感觉很舒服。就像是落在水面上的叶子一样,随着水流飘忽。 赵二姑娘拼了命地想要张开眼睛,可眼前再也不见那个淡青色的人影,留下的只是一片漆黑,就连耳朵也好像因为进了水而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霎时间,那种舒缓飘忽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钳住了脖子一样,却又没有方才那样的呼吸困难。她的身体已经僵住了,可意识却还是清楚的,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拖着,往一个她也说不准的方向而去。 漠不关心的父亲,口蜜腹剑的嫡母,还有色厉内荏的姨娘,这些人的影像就仿佛是皮影戏一样地在她眼前划过。 她这是……要死了吗? 赵二姑娘皱了皱眉,她又感觉像是有人在摇晃着她,突然,一阵强烈的呛吸感觉传来,她的嘴巴,鼻子都开始咳嗽出水来。 “咳咳……咳咳咳!”赵二姑娘觉得自己的胃涨涨的,她猛地张开眼,“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周围是那些她熟悉的贵女们,也不乏有一两个生面孔。可她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觉得原本已经渐渐消散的恐惧再一次袭来,将她团团包围,严丝合缝。 “赵二姑娘?赵二姑娘?”一个与她相熟的贵女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轻声唤道。 可赵二姑娘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众人见她这副样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连一向娇蛮的方琳琅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再是她所能解决的。无论真相如何,在众人的眼中,都是因为她惊吓到了赵家的二姑娘,才使得她失足落水。 “救我的人……是谁……”过了许久,赵二姑娘像是回魂了一样,怯生生地说道,“我……我……”她这样说着,脸颊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众人一惊,下意识地回了身,可那到淡青色的身影却好像是随着水珠蒸发了一样。只有满地的水渍可以证明,这片地方曾有过人。 “我记得……”方家的一个庶出的公子下意识地喃喃道,“明明是在这儿的……” 公子姑娘们皆是齐刷刷地望向了那片水渍,不明所以。 108 老熟人儿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而引得这些公子们窃窃私语的人,正瘫在马车中,疾驰在回帝京的路上。 楚叶看着枕着自己双膝的,面容一派平和安静的司马瑾,内心充满了焦急,不由得扬声催促道, “竹子,快点儿,再快点儿!” 竹子听见楚叶的吩咐,将马鞭挥地更勤了! 楚叶明显感受到了马车越来越快的节奏,可心里的却像是马车的促榆车轮一样,在黄沙铺就的道路上下颠簸。 “司马瑾……”她紧紧地握着司马瑾的手,咬了咬唇瓣喃喃道,“你别睡,别睡啊!” 湖水尚未完全解冻,依旧寒冷刺骨,司马瑾身有寒疾,在里面泡了那么久,上岸之后将赵家姑娘丢在一边就险些晕过去。若不是楚叶眼明手快,只怕又要折到湖里去。可就算他们最终把司马瑾搬上了马车,若是不快些治疗,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楚叶伸手探了探司马瑾的额头,冷的仿佛是冰窖之中积年厚冰,楚叶只一搭上便将手收了回来,下意识地朝着手掌呼着热气。可是不多事,那股彻骨的寒意便渐渐地从她的腿上渐渐往上蔓延。 忙着将司马瑾拉回来的时候,楚叶也不免沾到了湖水。她一直以为腿上冰冷是因为沾到了水,可随着这股寒意越发的彻骨,她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因为风吹到湿了的衣服所导致的。 司马瑾的寒疾复发了! 这个认知让楚叶更加心焦。 就算她不谙医术,却也知道寒疾入骨是会要了人命的! “吁!” 竹子熟悉地声音从车辕处传来,紧接着便是马匹的嘶鸣,也不知道是不是车轮硌到了石头,楚叶只觉得自己在往侧倒去。 “司马瑾!”她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司马瑾冰冷的体温,牢牢地将他护在了怀中。 不多时,这阵骚乱终于停了,楚叶喘着气,扬声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大人,城门堵住了!”竹子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将马匹安抚下来显然也是废了他不少力气。 “怎么会堵住了!”楚叶不由得拔高了一个声调。 西晋的帝京城门乃是太祖皇帝亲自督建,动用了尽十万民工,一砖一瓦细细垒成。更是与东尧不同,西晋的帝京城门足有八丈宽,将近东尧城门的二倍,在战时能容纳接近三十多个士兵并排进入。这样的城门,怎么可能会堵! 竹子在马车外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大人,是一家米商,在驮米进城的时候,绑缚的绳子断了,五十万石大米堆了满地……” 该死的! 楚叶暗骂一声。若是别的什么事,说不定还能凭着司马瑾的腰牌硬闯进去。可撒了大米这件事,却不是她能凭特权就能解决的事情。 西晋地理位置偏北,主要作物乃是高粱和小麦,稻米一年仅能一熟,远远不能满足西晋百姓的日常生活。因此有不少米商从东尧购买大米,再贩到西晋。户部更是为这些米商开具了特有的官凭路引,凡是有朝廷承认的米商,凭次路引便能率先进入城池,更有甚者,可以凭着这些路引皇的当地驻军的保护,以免有山匪劫道。 如今这些大米堆在城门口,就算已经对交通造成了影响,城门的守卫也只能先行帮助这些米商收拾好大米,才能放人进城。 而这一收拾,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何年何月! 楚叶看了一眼平静地躺在她的腿上的司马瑾,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仿佛周围的这些骚乱半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只有那已经隐隐发紫的嘴唇在向楚叶呐喊着,司马瑾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若再不服药治疗,只怕真的会没命! 怎么办? 楚叶突然倍感无力。 她大多是时间都在帝京之中筹谋算计,鲜少出城。如今南城门不能走,北城门太过遥远,东西城门只在战时供士兵使用,她还能怎么办。 若是再东尧,她还有几处陪嫁的庄子在城外,可这是西晋,她哪里会有这些庄子? 庄子?! 楚叶不由得眼前一亮。只听她瞬间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厉声问道:“竹子,改道去司马瑾的庄子!” 她虽然不知道那庄子的具体位置,但是那样大的地方,总不会实在帝京城中。再加上司马瑾上一次是使用轻功从他的王府出发,所以这庄子也不会离帝京太远。 为今之计,便也只能往那庄子去了! 竹子也是眼前一亮。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去落花山庄呢! 他拉起缰绳,调转车头。载着楚叶和司马瑾二人的马车又是一路风驰电掣朝着京郊的山庄而去! 马车再路上疾驰,激起黄沙阵阵,呛得路上行人阵阵咳嗽。 “那是谁家的马车,竟如此没规没矩,在官道上如此狂奔。”一名贵女手持着帕子,掩住口鼻,嫌弃地说道。 一行人中立刻有人为她解了疑惑,“看花纹,应当是六部长官府上的车。今日是吏部,户部和吏部尚书休沐的日子……” 这人话音还未落,就立刻又有两个声音起来。 “我爹爹今日约了户部尚书品茗。” “家父今日约了吏部尚书出去。” 这两个声音的的主人正是吏部和户部尚书家的两个庶女。两人相视一笑,不知道的只怕还会以为是亲姐妹呢。 两个人都这样说了,那马车的主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当朝最年轻的尚书,楚叶。 这一行人正是方才湖畔那些相约踏青的公子姑娘。 出了赵二姑娘落水这档子事儿,无论是公子们还是姑娘们都没了兴致,方家的一个庶子提议之后便都点了头,一行人便又或骑马或乘车,浩浩荡荡地走上了回帝京的路上。 本是兴致勃勃地出门踏青,却如此失望而归,众人的兴致都有些怏怏。 一开始出声嫌弃的姑娘一听是礼部尚书的车,更加大了胆子。她一身玫红色绣青雀的缂丝褙子,下搭一条墨绿色织金马面裙,眉眼之间高傲得很。她轻笑一声,嘲讽道:“小门小户的养出来的,无论爬到多高的位置,还是只会做些没规矩的事儿。” “三妹妹,”她的马车一侧,一名身穿靛青色圆领袍的精致少年骑在马上,腰间挂着一道玉牌,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宋字。只听他轻声叱道,“尚书大人岂能随便议论。”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所带着的不屑也不曾费心掩饰。 兄妹俩正是御史宋瀚飞家的孩子。 就算在场的姑娘们都身居内宅,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在场的公子们却也都知道宋御史和楚叶的那些恩怨纠葛。可无论是宋御史还是楚尚书,都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庶子能得罪的,因此大都保持缄默。 唯有赵家姑娘的马车旁,一个翠衣小丫鬟不知道眼尖地瞅到了什么。快速地爬上了车辕,隔着车帘不知道向里面禀报着些什么。 赵二姑娘听了丫鬟的禀报,一直呆愣的目光渐渐聚焦。 楚……楚尚书吗? 她想起了京中的不少传言。 听说,礼部尚书楚叶以色侍皇子,才从一届无名奉常坐上尚书之位。 听说,礼部尚书楚叶流连烟花之地,甚至将青楼女子带回府中。 听说,礼部尚书楚叶与相王殿下共同收养了一个女童,女童还被封为了县主。 听说…… 传言太多,赵二姑娘也实在难以分清孰真孰假。 只不过…… 她总觉得那个从冰冷的湖水中捞出来,拖上岸,好温柔地让她不要睡的淡青色身影,不可能会这样不堪。 赵二姑娘裹着一条毯子,双眸之中仿佛闪着光,脸颊上也泛起了红晕。可下一瞬,她又突然有些迷茫。她是侍郎府的庶女,楚叶却是尚书。以她的身份,可能嫁给他做正妻? 且不论赵二姑娘怎么想,楚叶也是全然不知。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也只会婉拒。 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娶另一个女子为妻? “嘚嘚嘚——” 雪青似乎也知道车上的主人情况危急,没等竹子挥鞭,四蹄便渐渐加速。原本需要至少两柱香时间的路程,一炷香便跑完。山庄的守门人自然认得雪青是自家主子的坐骑,只远远地看着雪青的身影,便乖觉地打开了大门。雪青一见门开,半分速度都不曾降低,仿佛化身成一道利箭,直直地冲进了落花山庄的大门。 “吁!” 一直到了司马瑾的院子门口,竹子才连忙拉紧了缰绳,手脚麻利地跳下马车,一壁帮着楚叶将司马瑾抱下,一壁高声吩咐:“还不快请大夫来!” 一旁的小厮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转头就跑。 紧接着,听说雪青拉着一架马车闯进大门的事情的明华也出现在了一边。 “这是怎么了?殿下怎么浑身湿透了?” 竹子艰难地背起司马瑾,不耐烦地反问道:“大夫呢?” 明华一愣,有些僵硬的答道:“已经差人去请了。” “快把司马瑾送进屋里去,再搬几个炭炉进屋。”楚叶满身是水地从马车跳下来,踩在地上,留下几个浸湿的脚印,“务必要保证屋子里暖和。” 竹子应了声“是”,又加紧背着司马瑾朝屋中走去。 明华看着好像落汤鸡似的楚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拦下准备跟着竹子进屋的楚叶,开口问道:“楚大人,殿下这是……” “司马瑾掉进湖里了,浑身冰冷,我瞧着像是寒疾复发的样子。”楚叶急急地回答道,又皱了皱眉头,“大夫呢?不是说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吗!” 像是回答她的问题一样,一个熟悉地声音从身后想起,那声音甚至还有些喘。 楚叶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当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的时候,不由得说出了那个名字,“宋……宋大夫?” 109 谋害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个人气喘吁吁地拎着药箱,一身白衣直裾,儒生作派。 楚叶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不是枫华城的那个宋揽大夫吗?他不是说要守着自己的春草堂,如何会被司马瑾拐到帝京来? 宋揽对楚叶的惊讶恍若未闻,他稳步上前,一揖到底,“楚大人!” 楚叶下意识地回了半礼,却还是没能回过神来,还没等她说话,就听宋揽道:“楚大人,小人先去为殿下诊病。”说完,宋揽便又一拱手,拎着药箱朝着屋内走去。 “大人与宋大夫是旧识?”明华不由得插嘴问道,这个宋大夫是殿下出使未归,便传了信让他们去枫华城找来,就算是用绑也要绑来帝京的人。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可殿下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因此,他们还是将人带来了帝京,放在庄子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可如今看这个宋大夫与楚叶这样熟稔的样子,只怕这个宋大夫必然是深得点下倚重之人。想到这,明华不由得十分庆幸自己只是按照规矩将宋揽安置在了一处空院子中。 楚叶并不知道明华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只是顺着明华的话,点了点头。 明华更是心惊,并且对自己约束手下人,没有轻举妄动的决策十分满意。 楚叶看着明华那副放心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她语带不耐,直视着明华冷声道:“还有别的事吗?” 原本,她对明华还是有些好印象的,可是后来在枫华城的时候,明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气愤,导致现在连带着明华在她心中都没有之前的好印象。 若不是明华明若自恃与司马瑾从小一同长大,又如何会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凡是都想插手。若不是明华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无条件的溺爱,又怎么会导致明若眼高于顶,肖想那些她得不到的东西! 明华下意识地回视着楚叶,却清楚地看到她乌黑的瞳孔之中,仿佛有着什么勾魂利器,深不见底。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又要看护司马瑾,又要看护妹妹,自然是个人精,又如何会品不出楚叶语气中的不耐烦,他连忙低下了头,躬身道:“没有了。” “嗯。”楚叶点头,“既然没有了,本官就先进去看看。” 明华的脑海中依旧回想着楚叶那一副幽深的眼眸,什么也不敢说,恭敬地侧身让出了一条道。 楚叶目不斜视,从明华的身边大步走过。 略带寒意的春风从明华的脸上拂过,带来丝丝冷意。明华这才发现,在于楚叶的对视之中,他的额头竟冒出了细细冷汗。他不免深呼出一口气。 在殿下手下多年,明华自诩见多识广,各式各样地权臣富商也没少见过,可他无论他们是腰缠万贯还是手掌权柄,都没有楚叶这般深不可测,难以捉摸。而自己的妹妹却想要与这样的人为敌…… 明华顿时觉得背后有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那处除了一片刚刚破土的春芽,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难道是他想多了? 明华偏头看了看司马瑾紧闭的房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好好告诫自己的妹妹,不要轻举妄动,挑衅楚叶。想到这,他连忙抬脚出了院子,寻自己的妹妹去了。 而屋内,下人们接连搬了五个炭火暖炉进来,看了司马瑾的体温却一直没有升上去。楚叶双手紧攥,眼中充满了担心。 宋揽的药箱早已大开,原本用鹿皮精心包好的银针此刻已近乎全部扎在了司马瑾的右手小臂上。 可司马瑾却还是双眼紧闭,嘴唇泛着青紫,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宋……宋大夫,”楚叶斟酌着语句,试探着问道,“殿下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宋揽一壁从旁边的鹿皮巾上又抽出一根银针,将针缓缓送进了通里穴中,一壁叹了口气,答道,“殿下身有寒疾,却还在早春的湖水中浸泡过久,看如今的清醒,只怕是十分凶险。” 他“凶险”二字话音才落,楚叶便骤然感到眼前一晕,天旋地转。 “十分……凶险……”她喃喃的,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倏地,她抬眸越过宋揽,直接将视线落在司马瑾的面庞之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 在她还不过是一个垂髫小儿的时候,在楚家南塘旧宅之中,也是这样的早春时节,也是这样一个略显冷清的院子,同样是一个垂危之人躺在床榻之上。 躺在床上的人,是她的生母。 彼时,她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她不懂得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更加不知道娘亲到底是为什么躺在床上,不与她在院子中玩耍。 那些熟悉的婢女姐姐们的脸上都带着她读不懂的神情,满含着愤怒,充斥着悲伤。 房门的外面,是她父亲的一个姨娘跪着,梨花带雨,在春风中瑟瑟,好不可怜。 她还记得吗,一个大夫将银针送入某个穴位,抚摸着他的山羊胡,对她爹爹说出了“凶险”二字。而这两个字却仿佛是一道催命符,娘亲最终没有熬过那个冷风呼啸的夜晚,就那样撒手人寰。 可她不懂。 娘亲生前身边的婢女只是哭着,让她对着一个小小的木牌磕头。 再后来…… 她被二房的兄弟嘲笑,被三房的姐妹欺负。她去找爹爹,可爹爹不见她,她便去了小祠堂,去找那个写着娘亲姓氏的小木牌。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那本书。 那本给她楚家带来滔天大祸的《真言》禁书! 宋揽将司马瑾的手捧起,又取下一根银针,直直地刺入中冲穴。 可司马瑾却还是没有反应。 宋揽又接连刺入了少冲,商阳两个穴位,可司马瑾却依旧没有反应。两片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仿佛正经受着极大的折磨。 宋揽叹了几口气,摇了摇头。他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将司马瑾的大拇指向外轻轻一掰,露出虎口的位置。 若是这一针再不行,只怕就算是师傅他老人家在场,也无回天之力! 他看准了穴位,手起针落!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开,冷风呼啸而入,强烈的温差令屋内的众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楚叶眉头紧皱,转过身厉声呵斥道:“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来人正是明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畏手畏脚的庄中婢女。 明若丝毫不惧楚叶的呵斥,反而指着楚叶质问道:“楚叶!你身为殿下的幕僚,却不能保护好殿下,竟让殿下寒疾复发!” “明若,你当时又不在场,这不是楚大人的错!”楚叶还不曾说话,竹子却率先站出来,为楚叶打抱不平道,“是殿下决定跳入湖中救人的。” “呵!”明若嗤笑一声,“殿下要跳入湖中救人,你们就不会拦着吗!”她质问着竹子,将竹子说的哑口无言。紧接着又诡异一笑,“还是说,你本来就想帮着这个外人谋害殿下!” “你简直不可理喻!”竹子咬着牙吼道,殿下对他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他如何会恩将仇报,谋害殿下!就算他如今跟了楚叶,也是殿下已经允许的! 他有些委屈,又有些受伤的看了看站在他身前的楚叶。 只听楚叶轻笑一声,“算了竹子,此事我确有不对之处,明若姑娘说的不错。”楚叶上前一步,越过了明若,将被她推开的屋门关的严丝合缝,才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饮了一口茶水,“可明若姑娘也说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又如何能拦得住武艺高强的相王殿下呢?” 明若一噎,却又马上挺起胸脯,大声道:“楚叶,你少在这强词夺理!明明就是你哄骗殿下出去,却让殿下遭此劫难!你若是还有良心,就赶紧滚出落花山庄,再也不要在殿下眼前闲晃!” 楚叶眉眼俱厉,眼中好似藏着冰霜雪剑,朝着明若直直射了过去!倏地,她又轻声冷笑,“明若姑娘说的真是大义凛然,只不过……”楚叶说到一半,看着明若渐渐自得的神情,讥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有什么资格做相王殿下的主!” 明若的小脸霎时间白了下来。楚叶说的没错,她确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怕有着和殿下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情谊在,也不过是让她在一种的山庄仆婢之中高出一等,而在楚叶这样的朝廷官吏前什么都算不上,更没有资格做殿下的主。 可是……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病榻上的司马瑾。她必须要趁殿下还没有醒来,将楚叶赶出落花山庄,否则若是殿下醒来,知道她曾与楚叶争执,这庄子里还哪里会有她的容身之所! 想到这,明若便下定了决心,眼眸之中满是坚决,可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见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从一侧传来,紧接着便是宋揽惊喜地嚷道:“醒了!醒了!楚大人,殿下醒了!” 明若闻言更是心惊。既然殿下已经醒来,那么她想指责楚叶谋害殿下的言辞便再也站不住脚,更何况,以殿下对他的包庇,此事更是会就此不了了之。 她不甘心! 110 装病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可下一瞬,明若却又好像是卸了力,就算是她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就像楚叶所说的那样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萤火之光又如何能与星月争辉?除非有一天,楚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从一品大员…… “咳咳咳……”又是几声急咳传来,楚叶听着越发揪心,皱紧了眉头冷声斥道:“明若姑娘还有别的什么事要禀报吗?若是没有,就下去吧!” 明若的面色更是一僵,她朝着司马瑾的方向探了探头,眼底删过一丝幽芒。她知道就算她留在这儿,也定然是看不到殿下的,与其听着楚叶羞辱,倒不如回去细细思索一番,如何能让楚叶身败名裂。明若故作镇定的朝着楚叶福了福,便推门而去。 竹子实在是想不明白,明华备受殿下倚重,明若又是明华唯一的宝贝妹妹,只要她安安分分,又何尝不会有一份好前程。 楚叶却只是神色淡淡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她看着自己半干的衣裳下摆,因为一直坐在椅子上,此时已经充满了褶皱,脸上不免有些局促。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让竹子给她找一件干净的衣裳过来,就见宋揽已经背着药箱,从内室走出。他朝着楚叶拱了拱手,“楚大人,殿下请您进去。” 司马瑾让她进去? 楚叶眼前一亮,刻意忽视了心底地那份庆幸与喜悦,对宋揽微微一颔首,“有劳宋大夫了。” “都是小人应当做的。”当初在枫华城,若不是楚叶与司马瑾出手,只怕他早已血染红叶,成了枫华城那些枫树的肥料。“殿下现在已经醒来,身体暂时也没有大碍。只是殿下的寒疾颇为严重,小人研究了数种药材,却还是差那么一分火候。”看着楚叶越皱越深的眉头,宋揽又连忙改口道:“大人也毋须焦心。小人既然已经答应为殿下诊治,便必然会用毕生医术尽心研究。” “多谢宋大夫。”楚叶郑重一揖,谢过了宋揽。“既然殿下已经醒了,我进去看看。” 宋揽侧身避过楚叶的揖礼,背着自己的药箱缓步离去。 楚叶看着木门一开一合,眼神有些涣散,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小叶子!”熟悉的声音再一次从内室传来,楚叶连忙收拾好自己方才所想,往内室而去。 司马瑾依旧是那副面色苍白的模样,嘴唇青紫,可好歹双眸之中闪着莹莹的光,灼灼地盯着楚叶。 楚叶被他看的颇为尴尬,她摆了摆手,似乎是在将自己的那些不切世界的想法从脑海之中赶走。司马瑾看她这副呆呆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楚叶涨红了连,嘟起嘴不满道:“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咳,咳咳……”司马瑾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略带调笑的语气,可说到后来就再一次演变成了急咳。 楚叶连忙快走几步,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不住的抱怨道:“宋大夫不是说已经没事的了吗,怎么还是再咳嗽!”她皱着眉头,看着司马瑾那一副像是要把肺子都咳出来的样子,心里更加担心,“不行,还是要再把宋大夫叫回来再给你诊个脉看一下才好!”说着,楚叶便偏过了头,准备吩咐竹子再将宋大夫叫回来看看。 司马瑾一见事情不对,连忙抓住了楚叶的手。楚叶感受到手上的力量,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司马瑾的手不同于她之前见过的贵族公子哥儿的手那样,比起公子,他的手更像是一个武将的手。满是粗糙的老茧,仿佛一个踽踽独行的老人,饱经风霜。 感受到楚叶的目光,司马瑾暗道一声不妙。他猛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藏起什么令人厌烦的东西一样,苍白的脸上写着满满的羞愧。 可楚叶却是眉眼含笑,像是捧着什么宝物似的,将他的手从厚厚的棉被下捧了出来,一边笑着反问道:“你藏什么啊?” 司马瑾抿着嘴,垂下眼帘,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打在他疏长的睫毛上,扫下一片阴影。那影子一颤一颤的,仿佛透露着主人的不安。 楚叶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似乎是在陈述,却又像是在感慨,“多好看的一双手啊。”她紧紧地握住,状若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司马瑾唇瓣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楚叶侧耳听着,却什么都没听到,只得猜测道:“你怕我不喜欢?” 屋外,高悬的太阳被一片厚重的云彩遮住了光芒,司马瑾眼帘上的阴影骤然消失,整间屋子都像是陷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见司马瑾依旧是不说话,楚叶便大半确定了原因。她轻笑着,这个司马瑾,成天不想着怎么谋算皇位,偏偏这么关心她的喜好。也不知道一开始认识的时候的精明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唉……”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语地说道,“司马瑾,我真的不觉得你的手很丑啊,就像我爹爹的手一样,”她搔了搔鼻翼,语气之中颇为怀念,“我爹爹的手就是这样的,他虽然是文臣,却也熟谙君子六艺,能骑马能挽弓……” 司马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有些发青,楚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好像有些说多了。满朝文武都知道她是举孝廉出身,因为生父不明,孤儿寡母家境贫寒,这才能混上一个名额。楚叶咽了咽口水,又补充道:“你不要想太多呀!我说的是我梦里的父亲。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对于父亲还是有些执念的。” 楚叶又此地无银地“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父亲了是吗?”冰冷的声音透露着主人的不满,可楚叶丝毫不觉得。她低头想了想,司马瑾捧她升官儿,带她算计别人,对她充满了爱护之情。 司马瑾真的是待他不薄啊!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又马上摇头,还顺便摆了摆手。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楚叶两世为人,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比司马瑾还要大上不少,怎么能说自己把司马瑾当爹呢! 司马瑾内心凄凉,他突然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句话: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爸爸。 这句话说的不就是他和楚叶现在的关系吗! 这叫什么?我把你当对象,你却把我当亲爹。 司马瑾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追了这么久却还没到手。他看着楚叶那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叹了口气。只怕这小笨蛋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在追她! “楚叶……”他刻意沉下声音,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已经因为坠入湖水受了寒凉而更加低沉。“你……” “不对!”楚叶突然甩开司马瑾的手,双眸之中带着审视,“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咳嗽?” 司马瑾不由得一愣,却又听到楚叶咋呼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装出来的!”楚叶脸颊通红,“蹭”地一下从床榻边站起来,双目紧瞪,满含怨气。 亏她还那么担心司马瑾的身体,感情这厮竟然装咳嗽来欺骗她的感情,还……还……! 蛤?! “司马瑾,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楚叶一股脑地控诉着,“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回府了,小杉还在等我呢!” 楚叶说完就跑,好像司马瑾就好像司马瑾会咬她一口似的! “别走……”司马瑾一把拉住她。楚叶不谙武艺,底子又虚。就算司马瑾这时候已经半摊在床上,却也没能挣脱。司马瑾只是稍稍一用力,便将人拖了回来。 “别走……”司马瑾话说到一半,突然高声叫道:“竹子,没见你们家大人的衣裳都是湿的的!也不知道去给找一件干衣服穿!”请牢记:百合,网址手机版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111 不想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只隐隐听见外面的竹子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渐停,楚叶知道,竹子已经不在外面了。 她的手依旧被司马瑾拉得死死的,楚叶用了用力,想把手抻出来,却发现半点用都没有。 “司……司马瑾!你快松开。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她语带威胁,就连脸上也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司马瑾实在不是很忍心戳穿她:这整个山庄都是他的,下人们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仔细调教的。没他的命令,又有谁敢将山庄中发生的事情外传! 不过——司马瑾饶有兴味地看着楚叶气急败坏的样子——有时候逗一逗这个总是少年老成的小丫头也是不错。 想到这,他故作纨绔地调侃道,“让别人看见不好吗?反正整个帝京都在传‘礼部尚书楚叶与相王殿下有着不可言明的关系’,就算让人看见,也不过是坐实了谣言罢了,你难不成还担心会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来不成?” 楚叶被他说的双颊通红,用力一甩,竟然将手抽了出来。她一见自己脱离了钳制,恢复了自由,立即高高地扬起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撑在床榻之上。 “殿下,找到了!” 竹子突然推门而入,手上还捧着一件灰白的直裾与素纱衣,脸上的兴奋藏也藏不住。 楚叶一吓,撑在司马瑾的被子上的势力的手一滑,整个身体骤然倾斜,直直地朝着司马瑾扑了过去。 而竹子就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以至于多年之后,楚叶坐在秋千上使唤司马瑾推她时,还能隐隐听见不远处伺候的婢女一壁羡慕,一壁八卦着当初是她楚叶先投怀送抱,追求司马瑾的故事。 当然,这在后来也导致的司马瑾没能进去楚叶的房门,唔……整整半个月! 司马瑾就这样看着楚叶朝他扑来,躲也不躲,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一直修炼了几千年的猫妖,站在猫窝的旁边,等着她自投罗网。 当初奉天殿御阶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一般,楚叶皱着眉,对于即将发生的那样不美好的事情充满了抗拒。可就像人力不可抗天,她也实在抗不住惯性所驱使,只能顺其发展。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双臂之上多出了两份力道,她悄悄地微微张开眼睛,之间司马瑾眉眼间的笑容依旧,却也还带着些许严肃与受伤。 楚叶目光躲闪,清了清嗓子,“多谢殿下。” “举手之劳。”司马瑾淡淡地答道。随后又仿佛是恢复了楚叶所熟知的清冷精明的作风,“既然竹子已经将衣裳哪来了,小叶子还是赶紧去换上吧。省的染上风寒。” 楚叶忙不迭地点头。 难得司马瑾肯放过她,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慌张地坐直身体,又故作优雅地从司马瑾的床铺上起身。接过竹子手上的衣衫冲出了房门。 竹子空着手,有些无措地看着病榻上的司马瑾,用眼神询问着:这是发生了什么? 司马瑾轻轻摆了摆手,又双手合十在胸前念了句佛:不可说,不可说。 竹子摊了摊手,既然两个主子都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不知道就好了。说起来这还是殿下收留他之后,教会他的第一课。 竹子打了个揖,口称告退。只留着司马瑾看着眼前的顽童戏虎缂丝屏风发呆。忽而又暗暗垂首叹了口气。 这个小笨蛋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一片心意啊!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司马瑾在这边暗自垂泪,楚叶也在另一边战战兢兢地换着自己的衣衫。 她挥退了想要服侍的庄中侍婢,独自一人将避在内间,将自己的圆领袍脱下。 虽说司马瑾是湿漉漉地枕在她的膝盖之上,可实际上在帝京城门的时的堵车和不稳,楚叶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一股脑将司马瑾护在胸前,导致她除了后背,几乎是全身湿透。 她将缠在胸前的裹胸布一层一层地绕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担心身体发育太过暴露女儿家的身份,她又哪里需要遭这份罪? 楚叶的手中攥着裹胸布,一时间竟然还有些犯难。她不喜欢那种湿乎乎粘在身上的感觉,可如今裹胸布已经湿透了,她又要用什么缠呢? 她看着竹子捧来的衣物,出了灰白色的直裾和素纱禅衣,还有一件曲领中衣和一条纯白下裳。这一套衣服男女皆可穿着,之前在东尧,也经常又一些女儿家穿着直裾,再梳一个男子发饰,女扮男装外出游玩。楚叶咬了咬唇瓣,如果穿成这样的话,就算不缠裹胸布,应该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吧! 楚叶又为难地看了看手上的裹胸布。 要不然还是不穿了! 楚叶打定了主意,颇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架势,将那件曲领中衣套在了身上,紧接着是下裳,直裾和纱衣。待她将整套衣服换好,又站在铜镜前理了理领口和袖口后,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气。 穿了太久的圆领袍,也缠了太久的裹胸布,她实在是太久没有这样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了。楚叶默默地在心里给竹子记了一功,等到下个月府中发月例的时候,她一定要想着告诉兮回给竹子大大的加钱! 要不是朝服什么的都有具体限制,她还真想穿着一身直裾上朝。 换好了衣服,楚叶又手脚麻利地给自己吊起一个高高的马尾,将整个人显得精神非常。 楚叶打理好自己,却又看着那条裹胸布犯了难。等到她离开屋子,必然会有侍婢进来收拾打扫,若是到时候被发现了裹胸布的存在,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楚大人?您可换好了?”说什么来什么。楚叶正这样担心着,就听见一名侍婢在门外轻声禀报道,“您若是换好了衣物,还请移步前院,主人正等着您呢!” 一听司马瑾还在等着她,楚叶一下子就慌了神儿。 她本以为她换好了衣裳,最多也不过是想司马瑾辞个行,再让竹子驾车将她送回帝京的尚书府。可谁料竟还是在劫难逃,司马瑾竟然还在等着她! 等她做什么? 调戏,扑到,然后霸王硬上弓吗! 楚叶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部渐渐爬上,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等着她。 没有听见楚叶的回复,门外的侍婢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大,又壮着胆子大声地禀报了一遍:“楚公子,楚公子?主人还在前院等您呢,您若是……” 小丫头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房门便被楚叶拉开,素纱禅衣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或紫红,或靛青。楚叶迎着阳光昂首而立,小丫头站在石阶之下,竟隐隐地有些看痴了! “我换好了!”楚叶说道,见那小丫鬟没有动,她便又续了一句,“不是说在前院儿,烦请姑娘带路。” 小丫头好像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地点着头。她连忙伸出手,“公子请。” 楚叶温和一笑,沿着那小丫鬟所指着的方向缓步前行,一步一步踏地结结实实。小丫鬟在她微微侧后方偷眼看着,只觉得楚叶的步子稳健极了,更是认为楚叶绝对是一个可靠的好男子。 可只有楚叶自己知道,自己这一步步走的到底有多么艰难。 然而楚叶难受之余,却还是不忘感慨一句“身若浮萍,身不由己。” 她是有多不想去见司马瑾啊! 就像是上朝一样,无论心里有多么的不想不愿意,最后却还是得乖乖地坐上马车走上奉天殿前的石阶。 现在的司马瑾就好比端坐龙椅的帝王,无论她多么讨厌,都一定要见上一见。请牢记:百合,网址手机版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112 下棋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司马瑾确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将他的宝贝小叶子吓到不敢见他的模样。现在的他,正指挥着竹子将他所珍藏的东陵暖玉棋子摆到小几上。 他一面盯着棋盘上,泛着幽幽绿光的妻子,一少女怀春似的抿唇一笑,看的竹子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而等到楚叶换好了衣裳,在丫鬟的引路下回到司马瑾的兰泽院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白绫地绣彩罗汉的屏风下,司马瑾一身纯白的中衣,身披一件翻毛大氅,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小几前。面前摆着一局残棋。 竹子侍立在侧,见楚叶回来,连忙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楚叶踏进房门的脚步一滞,不禁有些怛然。 “小叶子!你换好衣裳了?”司马瑾的眼角眉梢皆被喜色所填满,可再楚叶看来,司马瑾的身形却渐渐与屏风上,坐在松下大石上的罗汉渐渐重合,而自己则更像是那只被驯的幼狮……不,不对,她哪有狮子那样的鼓吻奋爪,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大着胆子,张牙舞爪的猫咪罢了。 春意席卷着大地,轻风起,天光云影随风徘徊。 “咔哒,咔哒”地声音打破了这篇天地之间的静谧。楚叶定睛一看,原来在小几旁还架着一个小小的炭炉,炭炉之上架着一只精致的陶壶。沸水滚滚,仿佛即将冲破这陶壶的槁桎冲出。司马瑾就是那样优雅地跪坐在那,烹茶洗盏间,又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儒士。 楚叶实在是觉得司马瑾这人有些诡异,一会儿跳脱如狡兔,一瞬又儒雅若名士。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一种方式来看待司马瑾。 司马瑾小心翼翼地将陶壶从炉架上取下,熟稔地温具,置茶,冲泡。而后朝着楚叶轻轻一笑,发出邀请道:“尝尝?” 楚叶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点了点头,而后向司马瑾走去,捋好衣袍,跪坐在司马瑾的对面。 司马瑾将茶盏捧了过去,楚叶又将它接过来,一来一回充满了默契,半滴茶水都不曾洒在棋盘之上。 观色察形,端杯闻香,啜汤赏味,信手拈来。 楚叶沿着杯檐轻啜一口,眼前不由得一亮。 西晋的国土身居北方,鲜少有好茶。从南边驮来的茶砖几经周折,成本极高,数量更是稀少。饶是楚叶不差钱,有时候也难以在权贵云集的西晋帝京之中抢到茶砖。 不过……楚叶又饮了一口茶水,细品过后才依依不舍地将其咽下。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司马瑾烹的茶水定然是浅墨山北岩壁上的岩茶。 蛮族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浅墨山南,从不越山半步。因此与其接壤的东尧也只是按照惯例派兵戍边,甚至还允许山北居民在山上种茶。浅墨山南如何他们暂且不知,只是北坡多悬崖绝壁,可茶农们却偏偏利用那些岩坳,石隙和石缝沿边砌筑石岸种茶。竟还成了一时奉上,形成了“岩岩有茶,非岩不茶”的美称。浅墨山的岩茶也因此名创南北,无论路途多么遥远崎岖,西晋和北夷也有不少的茶商愿意前去收购。 只是毕竟是在绝壁上种茶,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甚至每年都有茶农失足跌落悬崖,尸骨无存。因此岩茶产量极少,除去每年要送入东尧皇宫的贡茶外,流入市面的茶饼更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 自她重生以来,就基本不曾再喝到过这样的好茶了! 司马瑾偷眼看着楚叶那副小餮的模样,心里真的是乐开了花儿。他偷偷地望了竹子一眼,心中暗暗盘算这今年的年终奖到底应该给竹子包一个多大的红包! 眼见楚叶又啜了几口茶水,司马瑾正想再给她续上一杯,“小叶子我这茶水好喝吧!” 楚叶实在地点了点头,若是不说别的,这岩茶确实是上品,而司马瑾煮的这一壶定然还是岩茶中的上上品! 司马瑾“嘿嘿”一笑,状若不经意道:“这落花山庄旁的没有,倒是有不少从各地搜刮来的好茶!”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只要你成了这个山庄的女主人,还愁下半辈子没有好茶喝? 楚叶却是不由得被司马瑾的话所惊到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还剩下半盏的茶,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如果说这块上品的岩茶茶砖要五千两银子,那么司马瑾口中的“不少”,定然也是要十块打底,这就是五万两白银。再加上“各地”二字,司马瑾的私库里少说也要又上百块的茶砖…… 这哪是什么纨绔皇子?分明就是一个富有的大土豪! 楚叶咽了咽口水,抬眸看着依旧笑吟吟的司马瑾,眉头又是用力的皱了皱。 “殿下,您病弱体虚,寒疾未愈。却还是这样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许是司马瑾煮茶之时嫌大氅太过碍事,便解下系带,丢在了一边。司马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翼,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顽童。 “殿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我们的盟约考虑。咱们可是早就说好了,我助您夺得皇位,您为我吞掉东尧!” “若是再不好好珍惜,只怕还没等东尧城破,您就先驭龙宾天了!” “您将宋大夫从枫华城请来,不也是为了能多活上几年吗!” “……” 竹子在楚叶的身后不免偷偷捂脸,他跟了殿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当着带你喜爱的面指责他如何如何。 可是——竹子偷偷地瞄了一眼依旧在优雅煮茶的司马瑾——殿下好像半点都没有生气啊! 楚叶说的累了,司马瑾便又十分有眼色地殷勤地递上了一杯茶水。 竹子看着司马瑾越发熟络的动作,心里不禁飙下两行清泪。 这还没确定关系呢,殿下您就这么认说认骂!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岂不是半点夫纲都没有了! 楚叶随手接下那杯茶水,也顾不得香茗要品,直接一饮而尽。见司马瑾还是那一身薄薄的中衣,她不禁斥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是半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吗?!” “没有没有,”司马瑾看着两只眼珠像是要瞪出来的楚叶,连连摆手,“我哪里敢听不进去。”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乖觉地将大氅披在身上,又将前面的系带牢牢的系好。 见着司马瑾将衣裳穿好,楚叶孺子可教一般地点了点头。 不对!楚叶突然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怔住,她与司马瑾不过是普通的君臣关系,又何必这么关心这么多事! 竹子看着自己这两位主子的关系越发的融洽,忙惦着脚步轻声退下。还细心地帮二人带好了门。 竹子一走,内室便更加安静了。只余着火炭在炭炉中燃烧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两人均是无言。 过了一阵儿,还是司马瑾先开口笑道:“怎么了小叶子,我都乖乖地把衣裳披好了你怎么还是不愿理我?”接着不等楚叶回答,便又指着棋盘说到:“陪我下一局棋?” 楚叶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小几上的棋盘,拒绝道:“天色不早了,小杉还在府中等着呢,臣就先行告辞了。” 司马瑾闻言也不气恼,只是伸出两只手指夹住一颗棋子,拿在手中把玩道:“真的不下?” “不下。”楚叶微笑着拒绝。 司马瑾一挑眉,将那颗棋子扔回棋盒,语气中充满了遗憾:“我还想与你说一说案子的事呢。” 闻言,楚叶脚下的步伐一顿,她刷地一下转过身,气恼地指着司马瑾斥道:“你还敢说案子的事!若不是你,我今天可不就是在府中好好研究这案子,犯得着在你这破庄子里受着冻,挨着骂?!” 司马瑾一滞,脑海之中骤然回想起了自己醒来前,耳边想起的刺耳的女声。而后再看向楚叶的眼中,多了一分愧疚。 “所以相王殿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是没有,下官就告辞了。” “你难道就不关心那个得你青眼的举子?”司马瑾捻起一颗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右上角的星位上。“我记得你好像还是挺喜欢他的。” 楚叶猛一回头,“你说什么!” 司马瑾耸了耸肩,再次提议道:“和我下一盘?” 113 定远侯府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微微昂着头,眼底一片惊涛骇浪。她面色不善地开口道:“你在威胁我?” 司马瑾摇了摇头,两指再一次捻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一阵静谧。 春风夹杂着寒意飘忽而过,将刚刚冒出芽尖的幼苗吹的随风摇摆。 楚叶缓步走回到小几前,才方一坐下,司马瑾便将盛着白子的棋篓推了过来。楚叶嘴角微抽,司马瑾的这局棋上,已经放好了两枚黑子,并且完全没有取下的意思。这时候将白子推给她,是要她让子的意思? 她悄悄抬了眼皮偷瞄过去。司马瑾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都要气笑她了! 楚叶将棋篓揽了过来,认命地放在自己的身侧。而还没等将盖子打开,就听见清脆的“啪嗒”一声。 司马瑾又落子了! 楚叶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捻起一颗白子旋即落下。 “小叶子,你再让我几子嘛!”司马瑾一边委屈道,一边又落下一子。 “让你?”楚叶颇为无语,却还是不曾耽误手上的动作,“以殿下的棋力还需要我让吗?” 楚叶说的是踏青之事。若说司马瑾不知道定远侯方家在今日组织踏青,她是几万个不信。凭借她对司马瑾的了解,这可是一个不会吃亏的主儿。拿自己的半条命去救一个官家庶女,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显然他是另有所求! 司马瑾轻笑不已,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落子,“和小叶子你相比,自然算不得什么?” 他到现在还记得在东尧时所看到的那局棋,环环相扣,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彀中,再无翻身之力。可司马瑾却不明白,他发动大量的人力,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他可不相信楚叶费尽心思钻研一个局出来,却只是单单地摆在窗边赏玩的。 楚叶紧接着落下一子,不言不语。 空间再次静谧下来。只有棋子落盘的磕碰声和炭火燃烧的声音此起彼伏,互不相让。渐渐的,纵横十九条上,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已经被棋子占去过半。 行至中盘,楚叶早已逆转了那三子的劣势,反而率先出击,占进司马瑾所持有的黑子的领地。 司马瑾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悠悠地又落一子,缓声问道:“小叶子可曾想过,我朝实行科举制多年,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却独独在今年爆出?” “还不是拜殿下您所赐?”楚叶冷笑一声,“若不是臣独得殿下青眼,又怎么会遭人嫉恨至此?” “错了。”司马瑾突然冷声道,吓得楚叶手上一松,棋子从她的指尖滑落,慢悠悠地滚落在棋盘上。司马瑾紧接着便将黑子落下,这一子不再呈防守状,反而是主动出击,正正好好地落在了楚叶原本想落的位置上。“他想找你的疏漏,可你行事实在太过圆满,他便只能主动出击,分散你的注意力。” 楚叶瞳孔猛地缩紧。并不是因为棋盘上疏漏,而是骤然发觉自己近日将太多的精力放在案子上,而忽视了这几天贡院中的情况。 她本以为刘翰林被收押,贡院内便再也没有她们的内应,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内应不只刘翰林一个人的可能! 既然收钱卖官一事已经成了一种产业,渠道又怎么会只有刘翰林一个人! 是她下错了棋! 楚叶紧紧咬着下唇,目光牢牢地落在了眼前的棋盘上。脑中飞快地运转。她已经下错了一招,落子无悔,现在最为至关重要的是要找出还有哪里能落,还有哪里对她有利! 她斟酌着,将手上的白子落在左下角的星位上。 “又错了。”她的手刚一离开棋子,司马瑾的声音便好像是春雷一般炸在她的耳边。 窗外的那朵乌云依旧遮蔽着阳光,久久不散。竹子守在门外,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喃喃自语:“看来又要下雨了。” 楚叶收回手,皱着眉头细细看着棋盘。司马瑾看着她那副纠结的样子,捻起棋子落在一边。 她暗道一声不妙。司马瑾说的不错,她这一步棋的确是下错了。她太急于挽回错棋所造成的后果,反而忘记了仔细考量。 一步错,步步错! 一息,两息,三息。楚叶捻着棋子的手不住的颤抖,盯着棋盘计算着目数。 她现在完全再被司马瑾牵着鼻子走,如果不能摆脱,她就必输无疑! 她不由得看向棋盘的右上角。司马瑾的前三子皆落在此处,让他以为这一块的棋子定然是他手中的主力。然而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诱饵,诱惑她将注意力都放在那里,从而忽视了司马瑾在其他地方的排兵布局。 那一堆棋子,根本就是司马瑾的弃子! 就像刘翰林一样。 她一直以为抓住了刘翰林,这个案子就算是破了一半。可却一直没有想到,刘翰林是被人故意放出来诱惑她,引她入局的人! 司马瑾看着楚叶纠结的样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微微闭上眼睛:不愧是他珍藏许久的好茶! 楚叶快速扫视着棋盘,又过了许久,她才慎重的将棋子落下。 “十七,九,并!” 那一块的黑子看似无用,可实际上却是司马瑾所布之局的关键。 司马瑾看着楚叶的动作,脸上渐渐绽放出笑。 窗外的乌云渐渐退去,再一次露出阳光。光芒再一次打在窗纸上,又透过窗纸,打在司马瑾的侧颜。 楚叶看着司马瑾的脸,一般藏在阴影之中,一半显露在阳光之下。如果有人要给他画一副画像的话,这无疑是最好的角度。他就好像是一个在钢丝上跳舞的人,一壁站在高台之上,享受着众人的欢呼与膜拜,一壁匿于阴暗之下,筹谋算计着众人所不能求。 而当他将两面都朝着另一个人展示出来后,无疑是危险的。对他,也对另一个人。 乌云彻底地散去了。阳光再一次充满整件屋子。楚叶被这刺眼的阳光打到双目,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眸。等她再稳定下来后,刚才那一副景象却仿佛只是梦境一般,恍惚即逝。 司马瑾放下茶盏,捻起黑子凌厉而下! 楚叶的心神再一次被勾回了棋盘之上,她慎重的看着司马瑾的落点。 “十五,九,听。” 若是她没有下错棋,那么这一子定然能对她起到极大的影响。那就不会是“吃”,而是“镇”了。 司马瑾这一招的意思是说,对方现在还没有发现她下错了棋。也就是说,她虽然一直盯着刘翰林,却也不知不觉中抓住了幕后之人的痛脚。可她却完全不知道! 她沉了口气,再一次看上全局,一双秀眉紧紧地皱起。 突然,她眼前一亮,自己那招错棋,虽然下错,却不知不觉成了一招“挡”,将司马瑾的进攻封地死死地。 出的心中再一次有了谱,脸上绽出微笑,捻起一颗棋子,飞快落下! “十一,十六。” 司马瑾也飞快落子,可落的位置却让人有了一种是被逼急了的感觉。 一来一往,为了一目互不相让。 可一局棋终有结束之时,数目过后终于有了结果。 楚叶险胜……三目半。 楚叶不由得长吁出一口气。这一局棋下的十分不易。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并不是司马瑾心血来潮想和她玩的对局游戏,他用棋盘告诉她。 她出错了! 马上就要被人抓住了! 她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挑捡着白子,将它们一粒一粒放回棋篓之中。 这局棋,她知道是司马瑾在和她下。那另一局呢? 刘翰林显然没有这个本事,难道是宋瀚飞,亦或者是…… 楚叶眼神一凛,定远侯府? 她抬眼望向司马瑾,后者正靠着炉火,优雅的煎茶。司马瑾不会无缘无故地带她去招惹定远侯府,定然是因为,他认为科举舞弊的幕后乃是定远侯方宏旷! 楚叶将棋篓的盖子合上,看着棋盘上依旧存在的黑子以及并不想动手的司马瑾,认命地又收拾起黑子来。 算了,就当作是感激他的提醒好了。 她收拾好了棋子,将两个棋篓都摆到了棋盘之上。而后结果司马瑾递过来的茶,透着窗纸望向窗外。 阳光越发的橙红,日头渐渐西斜,躲到了山后,一天结束了,而新的一天也要开始了。 114 硝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根本不愿意去回忆昨晚到底是怎么过的。与司马瑾下完了棋,又被留下用了晚膳才回府。而楚杉早已经充满了怨念在府中等了她半日之久了。 听兮回说,楚杉一直坚持着要等楚叶回来一起用晚膳,而因为楚叶迟迟未归,她便也一直没有用晚膳。楚叶又是道歉又是保证,并且答应了下一次再外出,无论如何都会带着楚杉一起,这才换回了小丫头的笑脸。 接二连三之下,楚叶直到半夜才和衣睡下。 而今天却又是十日一朝的大朝日。楚叶甚至没睡上两个时辰,便有不得不起床更衣洗漱,上车入宫。 她打着哈欠,面色颓然地站在奉天殿的石阶下,等着内侍尖着嗓子来宣布早朝开始。 楚叶晕晕乎乎地杵在原地,半闭着眼睛。只听一道低沉的身影从身后传来,“楚大人如今已经是从一品大员了,竟然还是早早地就到了。相比之下,下官实在是失职。”说话的中年人是户部的孙少府,与楚叶同样是察举出身。他一身靛青色云雁朝服,头戴乌沙,手持笏板,脚踩朝着楚叶缓步走来。 作为六部长官之一,从一品官秩,楚叶自然是有资格进到暖阁之中,可她却并没有进去,而是以前一样,等在石阶下。 如今的朝堂之上,如她这般出身的官员实在不多,六部中,尚书侍郎十八人,三分之二都是世家出身,剩下的也都是科举取士,眼高于顶。而这两种人却都不待见楚叶。前者嫌弃她没有一个好的家世出身,后者嫌弃她没有受到好的教育。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去招惹他们。 更何况,这帝京之中的许多有意思的事儿,这些自恃身份的高官们可听不到。 楚叶淡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而仅仅是这样一个点头,也使得孙少府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楚叶知道他。入朝至今也已经近二十载,三十岁时察能吏入京,在户部少府的位置上一干就是二十年,别说升迁,就连官俸都没涨过。 楚叶也知道是为什么。 户部掌山海地泽收入,而西晋那样大,平原众多,山地环抱,掌天下税收。而户部少府便是负责整合计算,而后将这些税收收归国库。这位置看似风光,可实际上,能克扣的地方前面的几手官吏都已经克扣的差不多,等到他的手里基本只剩下残羹冷炙,半点油水都榨不出。而少府与奉常同级,乃是四品官轶,年俸不过二十几石,除去供奉父母,养护妻儿,又能有多少余下的钱粮。孙少府又是个愣头青,一心从政,没有背景,更不曾涉商,又哪有钱来打赏下属。收买上司。 没有银钱通路,这些个牛鬼蛇神又怎么可能白白地让他升迁。 也就是因为这样,孙少府便在这个位置上滞留了二十年之久。 想到这,楚叶甚至还不由得对这位孙少府多出了一些同情。 “唉,”孙少府又叹了一口气,“看楚大人形容憔悴,定然是昨夜熬夜处理公务,睡得不好。” 楚叶连忙站直了身子,摆了摆手,“哪里就有那么多公务要熬夜处理……”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石阶上快步而下,躬身道:“诸位大人,皇上已经在殿后落脚了,请各位大人进殿吧。” 众臣连忙躬了躬身,那小内侍又行了一礼,便又快步小跑回去。 楚叶眼尖地瞅见了暖阁中的众臣也得了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暖阁中出了来。而定远侯方宏旷赫然在列。楚叶嘴角一勾,霎时转了话风,对孙少府说到:“我们礼部比不得你户部诸事繁杂,公文着实算不上多,只是最近不是……”楚叶顿了一下,故作神秘地小声道,“忙着案子的事儿。” 孙少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科举舞弊案闹得那么大,他既在朝为官,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楚叶竟然会将这样隐秘的事情与他这样的一个四品小官说。 紧接着又听楚叶说到:“这水啊……深的很!” 孙少府赶紧低下头,有些感慨又有些难受,“楚大人,这是你们礼部的事,怎么能和我说呢?”说完,他又像是不放心似的,拉了拉楚叶的袍服衣袖,轻声道:“隔墙有耳啊!” 现在的朝局来看,楚叶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弱冠之年便官至从一品,又有七皇子保举,前程一片大好。四周的低位官员们早就想凑到楚叶的跟前儿去大献殷勤了,只是慢了一步,被孙少府抢了个先。可就算这样也并不影响他们都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听一听这个如日中天的楚尚书都说了什么。 是张扬狂傲,还是谦逊如旧。 谁成想竟然能听见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 再一联想楚叶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身居高位,明明昨晚并未休息得当,现在却又不去暖阁中休息的行为,众人们不由得联想到楚叶口中的“水深”会不会就是在说暖阁中的那几位权贵! 窃窃私语霎时而起,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几乎要将整个广场淹没。 楚叶要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效果。 方宏旷看不上她的出身,却又要担心她会不会将他的底细查出来,因此也定然不会一反常态地跟在她的身后打探消息。因此唯一可行的,就是通过旁人,将她几近事实的消息送到他的耳朵里。 消息放出去,就必然会使他慌了手脚,忙中出错,她恰好能趁机拿到证据! 楚叶眼角的余光扫向周遭众人,心底恨不得大笑三声。 如今的她确实出身低微,就算已经到了从一品,在朝堂之上也依旧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没关系,这石阶之下的众多低位官员就是他最好的传声筒。 方宏旷性子执拗自负,他若是认定自己已经查出了什么,虽然不会亲自来试探些什么,但是大家都在议论此事,他必然会觉得心虚。 忙中出错。 楚叶就是要抓住他慌乱之中所出的诸多错误,将他们作为自己的证据,送呈到御案之上! 说起来楚叶还要感谢这位孙少府,孙少府这一句“隔墙有耳”定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口,却也因此,给她今日这场戏更平添了不少的真实感! 无论是刻意还是单纯的不希望她吃亏,这份人情,楚叶算是记下了。 她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孙少府,抬步迈上石阶,一边又与孙少府说到:“是我轻狂了。只是……我,唉……”楚叶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是实在气不过啊!” 孙少府跟着楚叶的脚步,轻声问道:“这又是为何?” 楚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更将那些竖起耳朵来的人的好奇心钓了上来。 宋瀚飞看着楚叶这边的骚动,冷哼一声:“呵,乡野之人最是没有教养!” 宋瀚飞身为三朝元老,身份自然贵重,他这一出声,立马就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当年太祖皇帝为何会施恩给这些寒门,给他们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 “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又能有什么眼界,”又是一个人出言赞同,说着还不屑地望了对面一眼,“不添乱就不错了!” 能进入奉天殿的石阶只有这么一排,这群人簇拥着宋瀚飞从暖阁中走出来,也是要往楚叶那边去的。他们说话的时候也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因此楚叶那一边的人们对他们苛言嘲讽都听的十分清楚。 他们确实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可是凭着政绩,凭着学业,终于登上了朝堂。大家同朝为官,谁又能比谁高贵的到哪里去? 宋瀚飞却仿佛是依旧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他大步向前,一只脚重重的踏在石阶之上,斜睨了楚叶一眼,语带不屑:“可不就是吗!” 两边的朝臣们各自簇拥着自己的魁首,硝烟渐渐蔓延,战火一触即发! 115 致仕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叶也回眸看着宋瀚飞,眼中充满了冰霜。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老头儿,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了莫名的敌意。她倒是不知道,西晋的御史们每天都这么闲吗! 楚叶嗤笑一声,不甘示弱地抬脚,迈上了台阶。 宋瀚飞咬紧了牙关,眼尾抽搐,双眸之中充满了震惊和羞辱。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楚叶竟然会真的和他一较高下! 可楚叶就偏偏这么干了! 楚叶就是要让这群人知道,她谁也不怕!更要让龙椅上的那一位知道,她又一颗不惧权贵之心,更有将这场声势浩大的科举舞弊案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她楚叶,是这满朝文武之中,最适合也是唯一一个适合查这件案子的人! 在楚叶崛起之前,朝堂之上分成了两大派系,以宋瀚飞为首的科举士子,以方宏旷为首的高门权贵,几年下来已经渐成两虎相争之势。皇帝不是不知道。但他却高坐御阶之上,俯视着他们这些臣服在皇权之下的所谓高官重臣,维系着朝堂之上的平衡。两派人马,无论哪一派折损过重,就会打破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就在这样的一种时候,宋瀚飞却率先发难,恨不得找尽了楚叶的麻烦。这就代表了皇帝也要出手了。 两虎相争,局势渐颓,皇帝势必要扶持新秀,将朝政大权牢牢地握在手中。而楚叶便是这样的一个新秀。 宋瀚飞看出来了,司马瑾也看出来了。 要不然,司马瑾不过是一届纨绔皇子,就算皇帝再怎么偏宠于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拿朝政大事胡闹。 楚叶不过是正巧赶上了。出使东尧便是皇帝给她的一个机会。无论过程怎样,最后的结果显然是令皇帝满意的,楚叶也在短短半年之内,便从一个四品的礼部奉常,一跃而成了从一品尚书。当朝六部的长官之一! 楚叶是皇帝要扶持的新秀,是要与宋瀚飞方宏旷为敌的寒门,自然也就成了两人的敌人。这是为什么宋瀚飞在楚叶刚一升迁成为二品侍郎的时候,便对他大加指责,而一向与他不和的方宏旷也破天荒的为他说话。 楚叶面带嘲讽,另一只脚也紧跟着搭上石阶,用着只有她和宋瀚飞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宋御史年纪大了,既然与此事无关,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呢?” 宋瀚飞像是被刺中了一般,瞳孔紧缩。他的右半边脸轻微地颤抖着,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是怒极。他紧咬着牙关,瞪视着楚叶。 楚叶潇洒一笑,状若不经意一般的说到:“平白当了出头鸟,要是被打下去又该怎么办呢?” “你!”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楚叶,眼角厉声呵斥,“不过才当上尚书,就如此心浮气躁,不敬前辈!” 楚叶手持笏板,一副“老子就这样不服打我”的表情,用着最标准的步伐买上了一阶又一阶高台,将宋瀚飞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和楚叶同样出身寒门的官员紧随其后。目不斜视,大步向前,却是对以宋瀚飞为首的一群士子的最大嘲讽。 宋瀚飞紧紧地咬着牙关,似乎依旧不敢相信楚叶竟真的对她如此不敬! 皇帝祛乏除弊之心越发的坚决,他们这些老派的学子权贵越发地被剔除在权利中心。 从年初到现在,原礼部尚书蒋老大人提前致仕,新建伯九门提督的差事被革……皇帝屡次出手贬谪这些士子权贵,扶持寒门子弟的心思昭然若揭! 而楚叶如今对他的态度,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楚叶知道皇帝要尊寒抑贵便越发得意,越发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了! 宋瀚飞慢慢地爬着石阶,又进入奉天殿中。以楚叶为首的寒门子弟们早已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他恨恨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只听内侍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声音骤然想起:“皇上驾到!” 众臣皆屈膝跪地,手持笏板,微低着头,齐声恭迎道:“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震天的呼声中,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在贴身内侍孙庭玉的服侍下坐上了龙椅。 皇帝端坐于高台之上,俯视着跪在下方的芸芸众臣,抬了抬手道:“平身吧!” 众臣们又是叩首谢恩,才又站起身,低眉顺眼地立在原地。 孙庭玉一抖拂尘,上前半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今日显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似乎是在等着朝臣们说些什么。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宋瀚飞上前一步,“臣深受皇恩,忝居御史之位多年,也算是见到了诸如礼部尚书这样的年轻一代,有勇有谋,胸怀大志,可以说的是后生可畏……”宋御史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恨不得将楚叶这群人捧到天上去,使得宋瀚飞一派的大臣们都纷纷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不还和人家狭路相逢,互不相让,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成了这样了! 谁料宋瀚飞话风一转,继续说到:“臣看着这些青年才俊在我西晋朝堂上活跃非凡,自觉老朽年迈,体弱多病,实在难以再承受陛下之重托,因此,臣正好借着今日这个机会,请陛下恩准老臣辞去官位,也好回家含饴弄孙,一样天年……” 一向意气风发的宋御史竟然主动乞骸骨?! 无论是不是宋瀚飞一派的老派士子都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还没回过味儿来,就看着宋瀚飞语带悲怆地深深拜俯于地,说道:“请陛下恩准……” 这一刻,楚叶有些愣神地打量着宋瀚飞,她就不信,恋栈权位如宋瀚飞,会这样轻易的乞骸骨! 果然,宋瀚飞话音刚落,一位旧党大臣就率先跳了出来,悲切道:“宋大人这是什么话!您乃是三朝元老,朝廷柱石,怎可弃官而去!” “就是就是!还请陛下三思,相比是宋大人这些日子身心疲惫,一时糊涂,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干旧党老臣纷纷上蹿下跳,力图要为宋瀚飞说上几句,这个时候,以楚叶为首的新党自然也不甘寂寞,几位官位尚可的官员也跳了出来连声叫好。 一个说宋瀚飞主动致仕的举动是表率,很值得提倡。另一个就说既然已经年老体弱,就应该早早退下,把位置让给年富力强,吃苦耐劳的忠心臣子。 旧党的老臣们心中憋屈,又听着这群新党臣子上蹿下跳,大放厥词,不住地出言讥讽。新党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双方各抒己见,火药味越发浓烈,眼见着就要拿着笏板打起来一般。可再看两遍的领头人,一个俯跪于地,另一个按兵不动。 这时候,方宏旷终于按耐不住,厉声喝道:“诸位臣工,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不是市井巷里,乃是天子御前,还不肃静!” 随着方宏旷这般怒吼之后,众臣们都逐渐恢复了理智,抬眼偷瞄着御案之后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天子,赶紧拜倒请罪。 “陛下。”方宏旷斜斜地望了一眼楚叶,没想到这位楚尚书年纪不大,却这般沉得住气,他心中叹气,却又不得不禀道:“臣以为宋大人请求陛下恩准其告老还乡一事应当从长计议,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他作为世家派系的代表,自然不会让宋瀚飞就这样轻易地告老还乡,退出政治舞台。 皇帝刻意扶持楚叶,打压旧党,若是宋瀚飞这时候告老还乡,要承受皇帝打压的岂不是只剩下他定远侯府了? 就算后宫之后还要方贵妃能帮他周旋一二,可他却还有五皇子需要扶持,要是定远侯府日渐没落,五皇子一没有长子身份,也无嫡子名位,又如何能登上帝位! 方宏旷不愧为浸淫朝局多年,一手连消带打玩的实在漂亮。不仅是旧党无话可说,就算是新党也只能翻着白眼,满脸无奈。 皇帝阴沉着脸,食指与拇指圈成一个圈,敲打着御案,不发一言。 皇帝不说话,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大臣们皆垂首而立,不言不语。 春风猛地吹过,将一阵凉风送进殿内,使得殿内的诸位大臣都不由得背后一凉。 皇帝沉吟许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沉声开口道:“七皇儿,你如何看?” 随着皇帝的话,众臣们的视线皆偷偷地朝着御台的一侧望去。 而原本应当站着人的地方却是空无一人。就连楚叶也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冷气。 司马瑾这是……又翘了早朝! 就连皇帝看着那空位也不由得有些怔怔。还是孙庭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皇帝躬身小声禀报道:“陛下您忘了,今天早上,相王殿下带着乐安县主向皇后娘娘请安,还是您恩准了殿下今日不必早朝,多陪娘娘些时候的。” 皇帝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去皇后处用早膳的时候看着司马瑾和小杉正在皇后宫中请安。 本以为司马瑾封了王爵,还能靠谱一些,谁知他一见自己便要请一天的假,说是要好好陪陪自己的母后和女儿。他看着小杉眼巴巴地眨着大眼睛,一时心软便同意了! 唉。 皇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小七今日还是这样不靠谱! 116 跋扈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噗!”这话一出,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澹台凰的一口酒水就喷了出去,险些溅到君惊澜的身上! 各国使者则十分疑惑,北冥和漠北联姻了?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随之,他们又开始严重怀疑这位名震天下、威望极高的太子殿下的品味,澹台凰,那可是天下间最让人不耻跋扈的公主,他竟然也有心思娶! 澹台戟也十分奇怪的转过头,惊诧的扫着澹台凰,直觉君惊澜的这句话不简单。 这一喷,那妖孽非但没有生气,唇边慵懒浅笑还更深了一些:“怎么了?公主见着本太子太高兴了?” “咳……”这话一出,澹台凰又被呛到了!我是太高兴了,我太太高兴了,我高兴你妈个头! 四下都是官家小姐、各国公主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仿佛澹台凰已经十恶不赦的侵占了她们的男神,刀子般犀利阴毒狠辣的目光,一道一道的划破了虚空,对着澹台凰飞来。若是眼神能杀人,她现下已经被大卸八块一万次了! “北冥太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死妖孽,在被自己得罪了之后,就会脑遭雷劈,对她另眼相看,想聘为妻妾。那么只有两个解释,解释一,是冲着和漠北联盟来的。解释二,现下她是公主身份,他不好拿捏,等嫁给他了,不是他想要她死几次就死几次吗? 男子闻言低笑,面上的笑意比殿内宫女们手中捧着的桃花还要艳上几分,像是一颗石子投入碧波之中,挑动了殿内无数少女、少妇的芳心,唯独澹台凰丝毫不受影响。随即,他微微偏头,面色熏红,似不好意思的道:“太子妃连本宫的身子都看了,还不想负责任么?” 这一语,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莫说是各国公主了,就是男人们也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澹台戟那双妖媚的桃花眸中也满是不敢置信!看着澹台凰的目光,失望、尴尬、难堪、怒气交织!从前这丫头就是不知分寸,但也不会太过分,却不曾想她今日竟然去观看别国太子的身子,这简直……不成体统! 看着这四下都是或轻鄙、或不怀好意、或讽笑、或妒恨的眼神。而澹台凰也在这妖孽状若不好意思的姿态之下,看见了明显的杀意,结论已经得出!定然是为了找她报仇!“北冥太子怕是认错人了,本公主没……” “确实,倾凰公主今日定然不可能看到北冥太子的身子,因为她今日一直都跟朕在一起!”冰凉的声线,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之感,而灿金色的眸中霞光璀璨,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满是柔情,好似她是他倾慕多年的爱人。 这君惊澜倒是点醒了他!别人不了解君惊澜,他皇甫轩作为对手怎么可能不了解?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今日也得罪了君惊澜。而娶她,娶回来之后,自己想说她病死了,就说她病死了,想说她不慎失足摔死了也可以这样说,那不是任由他拿捏吗?真是个好主意!既然是好主意,自然也要善加利用,他皇甫轩报仇可不喜欢借别人的手,所以还是自己来。 皇甫轩这话一出,场面之上就更加热闹了!一段激情四射的看身情,瞬间变为一段王者与公主之间的三角恋,这确实非常能引起人的八卦,四面的男人们都禁不住交头接耳,神情激动,看着这一出百年难得一遇的皇家三角绯闻。 而那会儿没被君惊澜的那句话伤透的女人们,现下在皇甫轩的这句话之下,已经是心痛的呼吸都听不见了!不活了!不活了!心碎成渣! 君惊澜偏头,看了皇甫轩一眼,面上的笑意越发诡谲,而眉间的朱砂却嫣红似血。不难看出来这女人还得罪了皇甫轩,但他君惊澜的仇,自然是自己来报,怎能让他人插手?“东陵皇,确定?” “自然!”皇甫轩的眼神十分坚定,这让他身侧坐着的东陵皇太后,也禁不住仔细的打量了几眼澹台凰。见澹台凰皱着眉头,似乎对现下的状况极为不悦,在心中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位公主虽然名声不好,但也知道皇帝和北冥太子,在大殿上争她是不好的,还是有些眼界,做东陵的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澹台凰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那狗皇帝和这变态太子打了一样的主意!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两位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本公主今日可没有见过你们二位!” 广袖中的莹白玉指慢慢攥起,心中的憋屈之感已经到了极限!狗急了都跳墙,这两个王八蛋要是再步步相逼,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澹台凰这话一出,澹台戟也十分不悦的开口:“还请东陵皇和北冥太子慎言,不要损毁我漠北公主的名誉。父皇知道凰儿在外头被人编排,也一定会非常不高兴!” 这天下,有两块大陆。一块大陆上有东陵、西武、北冥、漠北四国。而南海之外,还有一块大陆,是大楚、东晋、北齐。而澹台凰所处的这块大陆上,乃是四国鼎立之地,东陵地大,西武兵强,北冥国富,这三国瓜分中原。而漠北虽然处于草原之上,铁骑却是独步天下!所以澹台戟这话,也算是给澹台凰一个后盾。 君惊澜听澹台戟这么一说,好整以暇的笑笑。随即不甚在意的挑眉,狭长的魅眸放到了澹台凰的手腕上:“倾凰公主手腕上带着的,乃是本太子的定情信物,更是我北冥的至宝——夺命天珠!那不知漠北大皇子要如何解释?” 若说随意编排,自然是他君惊澜无礼在先。仗可以打,却不能遭人非议。 这下,包括澹台凰在内,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手腕,那是一串细碎的小佛珠,每一颗都是米粒大小,但是每颗的中间都被黄金点缀,看起来金光闪耀。若是不识货的人,都只会当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饰物。而澹台凰就是属于那不识货的人,那会儿包袱都收拾好了,预备走人的时候,在桌案上看见了,一看就是好东西,所以圈在手腕上就出去了,那会儿梳妆打扮也忘了取下来!现在就被人拎出来说了! 澹台凰正准备说自己是捡的,那高台之上的皇甫轩又坐不住了!自龙袍袖中缓缓掏出一件物事,慢慢展开,竟是一双……袜子?“不巧,朕也收了倾凰公主的定情信物,还看了她的脚!在我东陵,看了女子的脚,便要娶为妻妾,朕愿迎娶倾凰公主为后,不知漠北大皇子意下如何?” 这下好了,两家都有定情信物! 看着皇甫轩的那双袜子,君惊澜狭长魅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直觉这双袜子中间的事情不简单!眼见自己就落了下风,他又开口补充道:“但是收了本太子的定情信物,又看了本太子的身子,漠北也不能不负责啊!漠北大皇子,你说呢?” “……!”澹台戟静默不语,他他怎么 作为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之一,澹台凰的表情越发的难看,眼见这两个王八蛋要是再胡扯下去,别说是定情信物了,八成她内裤的颜色都要编排出来了!她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却冷不防的见着自己右臂之上,有艳红一点,红唇微勾,站起身来! 澹台戟正被这两人逼的不知该如何回话,眼角的余光却见着自家王妹站起来了。还不待他伸手去拦,对方已经走到了大殿中央! 她冷笑而立,殿外的风灌入,吹得她身上的纱衣轻轻飘飞,像极了一团烈焰,炫目耀眼到极致。所有人皆闭口不言,好整以暇的看她将如何应对,且不说两位王者争妻,就是今日这两件“定情信物”,也将让她毫无名节可言,天下之人莫敢再娶! 视所有人的表情如无物,她清澈而冷冽的声线响彻大殿:“北冥太子说,本公主手上的夺命天珠,是北冥的,那就一定是他北冥的?他说本公主看了他的身子,本公主就必然看了?东陵皇说自己手上的那双臭袜子是本公主的,那也就一定是本公主的?证据呢?” 这话一出,即便君惊澜和皇甫轩,眼神都凝了一下。再看澹台凰的眼神,除了杀气腾腾,还多了一丝赞赏。寻常女子见着这有损名节的事情,恐怕都直接一头在大殿上撞死了,她却勇于出来辩论,还真是有些不一般! “北冥太子,你可有证据证明本公主看了你的身子?切莫说你的手下都看见了,他们都听你的,你说看见了,他们自然也说看见了!”澹台凰冷睇着他,眼神已经不再如他进殿之时那般心虚。躲不过,就迎刃而上! 君惊澜轻笑,双手环胸,懒洋洋的道:“本太子没有证据!本太子不仅没有证据证明公主看了本太子的身子,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夺命天珠是本太子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故而他收到夺命天珠之后,并未向天下人公开那是他的东西。 旋即,澹台凰的眼神又放到了高台之巅,皇甫轩的身上。“那东陵皇有证据证明那袜子就是本公主的,还一定就是本公主给你的定情信物么?” 皇甫轩冷笑着摇头,袜子也许能证明是她的,但定情信物这一说原本就是子虚乌有,如何证明?灿金色的眸中华光璀璨,却并不以为意。即便她能这样诡辩又如何,单凭之前那些话,她的名节就已经毁了,男人们的心中,只要心存疑虑,谁还敢娶她为妻? “那好!”她仰头而笑,几个大步走到高台之下的带刀侍卫身旁,扬手一抽,白色的刀光一闪,大殿众人俱是一惊! “公主,不可!”四面使臣和东陵大臣,都禁不住开口惊呼。显然以为澹台凰是要自尽!澹台戟更是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去拦。 君惊澜剑眉微挑,眸中不觉的闪过一丝鄙薄。竟然还是要自尽证明清白么?无趣! 但,“嘶!”的一声,衣帛断裂之声响起!随即,红色的袖袍翻飞,众人目所能及,都是满眼触目惊心的红,红而艳。似血! 满殿寂静。 117 皇帝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眼见东晋的长公主晕倒了外头的绮罗郡主还把腿给摔折了皇甫轩终于反应了过来“宣御医” “快宣御医”内侍监得了令赶紧使唤自己身边的少监出去传。随之便是满殿的手忙脚乱。 而澹台凰此刻却是不冷不热的看着君惊澜表情十分不友善。方才这家伙的话说明幕布下的玄机都被他看见了要是待会儿东晋公主说是自己打的这家伙还帮忙指证一番自己还难免要负些责任。 君惊澜见她瞪着自己唇角含笑对着她遥遥举杯。那姿态仿若他是一个作壁上观的看客而眼前这一切亦不过是一场大戏澹台凰唱得认真也唱得花了不少心思可这一举一动都丝毫逃不过他的眼。 危险的男人她相信今日能看出玄机的不止他一个所以她才特意选了这首歌希望那些看出了玄机的人会被这首歌雷得实在是开不了口也不愿开口例如皇甫轩和她的王兄澹台戟可是这妖孽却这般淡定的鼓掌还似是而非的举报她这使她很快的得出了结论——不论今日能不能斗过这妖孽以后见着他了都必须绕道走安全 太医很快就来了门口的绮罗郡主尖叫之声一阵一阵显然是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今日这么大的苦头说了澹台凰一句话被打了二十大板原本就险些断了腿现下还被这样掀飞险些断了腿终于变成彻底断了腿 而殿内的太医隔着一层手帕往死里掐钟离涵的人中掐了老半天她终于十分艰难的醒了过来还狠狠的咳嗽了几声伸出一只手指着澹台凰双目圆瞪恶狠狠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清楚“咳……咳咳……澹台凰你……你……” “我怎么了”澹台凰抓了抓脑袋一副十分娇憨的模样瞅着她好似非常不解。 钟离城也冷着脸看了澹台凰一眼心中也隐隐有了数方才皇妹打的什么心思他心里也明白皇妹倾慕那位北冥的皇太子可是好些年了今日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却没想到漠北的三公主也确实不是个善茬竟然马上就找机会动手报仇低下头对着钟离涵温声道“皇妹有话好好说是谁打了你皇兄定然会帮你做主” 澹台戟冷笑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开口道“不知道东晋长公主这样指着凰儿做什么怎么这就是你们东晋的皇家礼数”方才幕布下的种种他确实是看见了但谁是谁非回去之后大可以和王妹再行论断。可在外头任何人都别想欺负他澹台戟的妹妹 说着又对着澹台凰开口“凰儿别怕有王兄在不论任何人居心叵测得想往你身上泼脏水王兄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即就算真是他妹妹打的他们漠北也绝对不承认而且举报他妹妹的人那不是举报也更不是指证而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污蔑 这下澹台凰对自己这个王兄的印象也就更好了当即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躲到了澹台戟的身后。 而东晋长公主的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指着澹台凰开口“是她就是她刚刚打了本公主” 门口的绮罗郡主也扯着嗓子大吼一声“父亲大人是漠北的公主将女儿掀了出来女儿的腿都断了哎呦腿断了……” 殿内众人听着这尖叫皆嫌恶皱眉不论这事是不是澹台凰做的绮罗郡主这样在门口大呼小叫也是……有失教养东陵第一才女恐怕徒有虚名老丞相既觉得面子挂不住又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故而也看着澹台凰好似是要她给出一个交代。 “倾凰公主你作何解释”钟离城开口便是责问他是最有可能登上东晋皇位的人那架子和气势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澹台凰无视了不远处那死妖孽扫在自己身上的阴凉视线还有龙椅上那狗皇帝的森冷目光一脸不服气的开口“解释什么本公主柔柔弱弱的而且这位公主还比我大本公主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跳舞还一边打她这我……” 说着眼眶都红了半圈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殿内自然没有一个人是蠢货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东晋公主的找茬之心大家都看见了可这澹台凰也不是个好欺负的马上就回敬但现下他们确实没看清楚幕布下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能“想当然”的出来作证故而想帮着指证也是无能为力 “但本公主会连是谁打了本公主都不知道吗”东晋公主恶狠狠的指着她。 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眯起不悦开口“那照东晋公主这么说是不是只要明日本皇子鼻青脸肿的出现在众位的面前就可以指证是东晋三皇子打了本宫也不需要任何证据只因为本殿下清楚是谁打了自己公主可以指证凰儿但请公主拿出证据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证我漠北都愿意承担责任绝无二话” 物证是不可能的难道还能对着澹台凰的拳头和钟离涵脸上的伤口取证而人证……在场的人即便是坐在钟离涵旁边的钟离城都被澹台凰的魔音浇灌得没发现身边的人被打了其他人就不必说了 这大殿中看到了的只有皇甫轩、澹台戟和君惊澜这三人皇甫轩也清楚澹台戟看见了但大多数人都没看见澹台戟要维护澹台凰的立场也十分的坚定他也没必要为了给钟离涵出头使自己跟漠北干上更何况现下君惊澜明显很愿意捅出这件事情所以他很干脆的选择了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澹台戟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钟离涵也没有话能用来反驳一张脸被噎得通红倒是钟离城反应了过来转过头看者君惊澜“北冥太子方才说倾凰公主的舞姿暗藏玄机包罗天地万象定然是看见了什么若是北冥太子看见了还请太子说一句公道话”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那人此刻正十分悠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菜就连学着各国王公对东晋公主礼节性的装一下关心也不曾听得这话动作一滞微微抬头而后放下筷子。 在澹台凰紧张的皱眉注视的情形下勾唇一笑十分恶劣。旋即看着澹台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本太子方才确实是看见倾凰公主的舞姿……暗藏了玄机” 众人皆屏息凝神等着后话钟离涵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瞅着他更是恨不得连眼神带着自己的人一起痴缠到君惊澜的身上去。 而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当口他又接着开口“这幕布抛洒之间行云流水似惊涛拍岸浪起九霄。更有狂风而起御风成龙实在美不胜收本太子越看越觉像是银河彩带而过还摆出了漫天星宿的位置其中玄机让人赞叹对了东晋三皇子你方才说什么” “……”钟离城静默。他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四面的人或低头或望天或扶额或摸胡子。心中暗叹北冥皇太子果然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在那样恐怖的歌声下也能发现舞姿中的“玄机”和美好真是心思巧妙观法高超还见解独到使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倒是澹台凰很是奇怪的盯着他这妖孽竟然没有揭穿她为什么良心发现了而就在澹台凰看着他的同时他亦只是淡淡举起酒杯浅笑睨着她笑中意味不明。 眼见钟离涵的事情成了一件无头公案钟离城自然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而就在这会儿门口的绮罗郡主挣开了宫人们的搀扶一拐一瘸的飞奔进来对着澹台凰冲来“贱女人你敢对本郡主动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118 始乱终弃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绮罗这发疯般的一冲众人俱是一惊澹台戟正准备出手拦住她忽有大风自殿中刮起 凌厉的劲风像是钢针扫过刺得人面上生疼一阵呼啸声后那对着澹台凰飞奔而来的绮罗郡主被这罡风狠狠抛起再次被重重的甩到了殿外这一次比澹台凰那一扫跌得还要远上几米足见出手之人功力深厚 “啊”又是一声惨叫叫声一起又是一根筷子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外头终于安静了 出手如此霸道半点不留情面。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邪肆过人、狂傲过人的北冥皇太子会这么干殿中之人想着皆微微转过头看向劲风刮起的方向。 而此刻君惊澜绝美的面上正带着三分怒气和七分不耐狭长魅眸寒光凛冽扫着大殿门口冷声开口“吵什么没见本太子在用膳么” 众人默整个大殿除了澹台凰一人其他人包括皇甫轩在内都以为他这突然出手是为了给澹台凰出头。听他这样一说霎时间明白了敢情是这绮罗郡主冲进来的时候叫得太大声打搅了他老人家用膳的兴致 不少人又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这殿内如此剑拔弩张形势紧迫唯独您老人家一个人还有心情用膳也不知道是太没将现下这点事情放在眼里还是过于见多识广、故而淡定不似他们这些井底之蛙一般见着点儿事情就激动 刚刚跟着绮罗郡主奔入殿的太医赶紧又急急忙忙的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顶着满头大汗进来禀报“启禀皇上绮罗郡主原本被打了二十大板就伤了筋骨又被倾凰公主一挥左腿骨折了现下被北冥太子一扫……右腿和右手也骨折了还被打中了哑穴不能说话……” 东陵丞相儿女不少但是最为出色一直视为骄傲的女儿可就这么一个。今日被弄成这样体面尽失别说再指着这个女儿做皇后让自己过一把国丈的瘾现下就是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恐怕都艰难了是以那张老脸当即就拉了下来往下头一跪对着皇甫轩开口“皇上绮罗是我们东陵的郡主倾凰公主和北冥太子此举也未免太不将我们东陵放在眼里了老臣一生忠君爱国而今女儿受人欺凌却无能无力若皇上不愿为老臣说句公道话老臣这丞相也没脸做下去了还请皇上定夺” 这话也是狠了足以证明老丞相被气得不轻都拿辞官威胁皇帝了 皇甫轩还没开口澹台凰就先开口了“这位大人本公主那会儿将郡主掀出去大家都看见了是本公主在收幕布的时候无意中甩到的本公主这是无心之失更何况先前郡主当堂对本公主不敬大人你不是也说了么任由本公主和王兄处置。即便本公主不是无心而是有意本宫贵为公主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也无可厚非吧”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莫说是老丞相一个人在场的这么多各国英才也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一段什么话来辩驳。澹台凰的身份比绮罗不止是高出了一点半点公主和郡主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是以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随即澹台戟风流华丽的声线响起“东陵郡主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仍不知悔改竟敢出言辱骂并欲对凰儿不利本殿下都还没问罪丞相就先忍不住了”话一说完却颇为奇怪的看了澹台凰一眼这丫头今天的表现太反常刚刚她论述的那些也不像是她从前能说出的话。 澹台凰自然收到了他的眼神面色淡定恍若不觉心下却隐隐有点紧张。 这对兄妹这样一说原本言辞咄咄的老丞相登时背后冒出了一阵虚汗。他是看着爱女受了罪一下子脑袋懵了忘了这事儿严格说起来可是他的女儿不对在先 而澹台戟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在我们北冥谁若是惹太子爷不快哼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是公主怕也免不了剥皮拆骨、烘烤烹饪绮罗郡主今日只是摔折了手和腿我们太子殿下已经是客气了” “小苗子你这话是在说本太子脾性不好嗜血残忍”君惊澜微微偏头表询问似是不悦。 小苗子当即摇头开口道“爷您是天底下最慈悲的人只是您的宽宏大量那些个蠢货们理解不了”这话暗示意味十足。 君惊澜闻言满意点头道“本太子也认为自己脾性甚好。倒是这东陵丞相很有些意思竟然觉得自己没脸做丞相了既然这样东陵皇您没有更好的丞相人选吗若是没有本太子可以为你推荐几个例如尚大人陈大人李大人……”说着这眼神从东陵几名股肱大臣身上逐一扫过。 这主仆二人的一段双簧就险些没把人给呛死现下还点了这几位大臣但凡被他点名的大臣都被皇甫轩以怀疑和森冷的目光扫过显然已经对他们和君惊澜的关系有所怀疑不然君惊澜怎么单单就推荐他们还连名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小苗子却在心中偷笑爷这一招用得狠这三位大人可是皇甫轩的死忠党。这下既挤兑了丞相又挑拨了东陵的君臣关系 就连一旁的澹台凰看着君惊澜都感觉胆战心惊这个男人简直可怕随便几句话也能掀起滔天巨浪。再想想不幸跟他对上的自己艾玛要不这宴会结束之后她还是考虑一下卷铺盖逃命吧 好在皇甫轩也不蠢只是短暂了怀疑了之后就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是某人的挑拨之计。但再看自己这三位大臣总感觉就有哪里变了味是以瞅着丞相的眼神也冷冽了几分“国宴之上绮罗不知体统倾凰公主还是北冥太子哪一个是她能开罪的朕就是砍了她也丝毫不为过何况只是摔折了手和腿丞相若是实在觉得这丞相没脸做下去了朕也不好勉强……” 原本就被君惊澜那一席话逼得冷汗流了一身的丞相在皇甫轩这话之下彻底清醒了赶紧叩首开口“皇上老臣知罪请皇上恕罪” 东陵其他的大臣也赶紧纷纷帮忙求情皇甫轩也顺坡下驴免了他的罪责只好好的警告了一番。 这下大殿之中彻底安静了只剩下钟离涵哼哼唧唧的呼痛声皇甫轩又接着道“有贼人在大殿之上对东晋公主动手朕一定会将之揪出来还请东晋三皇子放心” 谁都知道这贼人就是澹台凰但皇甫轩这话也显然是准备将此事告一段落随便找个人顶罪了。众人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钟离城险些捏断了手钟离涵更是气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得暂且憋下这口怒气思量着日后找机会再报复“那就有劳东陵皇了” “客气这原本也是朕的失职”皇甫轩说着灿金色的眼眸颇为冰寒的看着澹台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倾凰公主今日也受惊了”这该死的女人就会找事 “本宫的太子妃就不劳东陵皇挂心了”一道慵懒声线顾人怨的响起随即又对澹台戟道“漠北大皇子请你务必转告漠北皇虽然倾凰公主收了本宫的定情信物和看了本宫的身子一事本宫没有证据但本宫却不愿吃下这个哑巴亏若是漠北皇不愿将公主嫁给本宫本宫将亲往漠北在贵国王庭的大门口打滚一万次让天下人都知道倾凰公主对本太子始乱终弃” 119 围观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脑中募然想起那句“怎么翻身都不会漏”,君惊澜唇迹的笑意更深了些。 一旁的暗卫见此,恭敬道:“爷,要不要给她个教训?”竟敢戏弄太子殿下,找死! 懒懒抬手,表示制止。继而,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没良心的女人……” 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定魂珠和披风的?尿布,月事布……太子爷忽然抬手摸了摸下巴,缓缓的笑了。笑容很淡,冬日融雪一般。 一旁的暗卫看着这笑,禁不住颤了一下。每次太子殿下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那女人,自求多福吧! 澹台凰跳下屋子,奔驰了半天,后头没人追来。这才放了心,肩上的披风晕开一丝淡淡的君子兰的香味,看来那个妖孽还挺喜欢君子兰!但是肩上披着男人的东西,还真是不习惯!一把扯下,原本准备扔了,但看了一会儿这布料,应该价值不菲,那就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换钱!想着便将它和包袱一起从窗口扔了进去。 四面防守的暗卫这才注意到她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正要上前去问,却见她飞快一闪,很快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再想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暗卫们正在为难间,一袭淡蓝色锦袍的男子,正于此刻,踏入了院内。 “大皇子殿下!”暗卫们一同跪下行礼。 一双妖媚的桃花眸,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良久。 终而,澹台戟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悄悄跟着公主,暗中相助。”原是审问完了刺客,过来看着丫头有没有受惊,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她跑了。速度还挺快! “殿下,不拦着公主?”暗卫抬头询问,公主可是他们漠北有名的惹祸精,这一出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她喜欢做什么,就由她去做。烂摊子本宫来收拾!”这话说完,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艳上七分的容颜上,现出丝丝无奈和宠溺之色。 暗卫在心中摇头,难怪王上总说公主的脾气就是被大皇子惯出来的! 澹台凰这一路上,都在寻找阴暗的角落。因为阴暗的角落比较容易找到耗子之类的动物,九转十八弯之下,终于发现了一窝蓬草,蓬草之后便是冷宫。嗯,这里是唯一有可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的地方! 飞快的奔过去,在草丛里面翻啊翻。 找了老半天。足足有五分钟之后,澹台凰突然猥琐的笑了,抬起手,成功的从草丛里头捉出了一条蛇!没想到皇宫里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而那蛇好不容易冲破千难万险,才从御膳房逃了出来,躲到这里,没想到还是被人找到了!心中的痛苦和伤心,自然不可言说! 掐着蛇,躲避着侍卫,寻找着皇甫轩的寝宫。其实她也不想干什么,原本是准备抓只耗子趁他睡着了塞到他的嘴里,报了他今日见死不救的大仇,但耗子没找到,找到蛇了,那就扔到他的御桶里,等他上厕所的时候,往御桶上一坐……嘿嘿! 这样想着,她险些高兴的笑出声来! 找了很半天之后,远远的,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澹台凰吓了一大跳,赶紧往树后一躲!皇甫轩这么晚都没睡觉,还在晃荡啥? 眼见他走着走着,就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屋子的外头挂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御用”!呃……他上厕所去了? 周围并无什么人,门口站着一个小太监,手上拿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远远的看过去,那托盘上的东西像是草纸! 澹台凰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蛇,蛇也看着她。一人一蛇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她抬手一甩,将蛇扔了!“咻!”的一声,蛇被抛得老高。 而不远处一棵树上的人,就险些没这蛇击中了!感觉到有东西靠近,眼眸徒然挣开,鎏金扇一挥,那蛇又被一股劲风吹走,落入草丛!随之,树上之人淡紫色的眼眸放到了前方约莫三十米处,树下的那个猥琐的人影身上。 澹台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窥探了,蹑手蹑脚的往皇甫轩茅厕的方向移。大道空旷,时而不时的有御林军巡逻经过,等到第二波巡逻的御林军经过之后,她于花坛之后飞快打滚,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了花坛,到了那托着草纸的小太监的后头! 然后悄悄靠近。三米,两米,一米…… 小太监越发觉得自己的身后阴测测的,回过头,瞠目欲裂,还没说话!“砰!”的一声,被砸晕了!他手上的托盘也掉到地上,草纸散落了一地。 皇甫轩听到外头的响动之声,皱眉问:“怎么了?” 这一问,没有人回答。 澹台凰飞快的将地上的草纸捡起来,捡完之后还巡查了一遍,确定一张漏网草纸都没有留给皇甫轩之后,转身就跑! 本来是准备往皇甫轩的厕所里面扔蛇的,但是他正好在上厕所就扔不了了。那就把他的草纸全部干掉,等他上完厕所,仰天在茅坑高呼:“草纸……!天哪,谁给朕一张草纸!” 哈哈哈…… 澹台凰一边往前头奔,一边想象着皇甫轩在茅坑惨叫,险些没笑得肚子抽筋! 待她跑了老远之后,皇甫轩也意识到了不对。冷声开口:“小玄子?” 门口的小玄子晕倒中…… “小玄子?”又是一叫! 门口的小玄子仍然晕倒中…… “小玄子?!”声音大了几许! 门口的小玄子持续晕倒中…… 澹台凰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听着皇甫轩不大不小的声音,拍着大腿笑得左摇右晃!看这王八蛋还见死不救!哈哈……玩死丫的! 而她也因为实在太高兴,没有注意到她靠着的这棵树上头有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刚刚险些被她用蛇砸到的那个! 在她一眨不眨的等着看皇甫轩准备咋办的同时,树上的人也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皇甫轩叫了几声,终于不吭声了。八成也是怕其他人听到了丢脸,毕竟皇帝上厕所,忘了带草纸,确实不太光彩!而澹台凰的眼珠转了转,一拍手,转瞬又有了好主意!嗯,她现在应该去把各国的人都引来,大家一起围观皇甫轩上厕所不带纸! 拿定了主意,就准备走人,而就在这会儿,树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她仰头一看,一把扇子就这样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她的脑门! 擦! 低头一看,这是一把鎏金扇,扇骨是用金子打造,华贵异常。再往上一看,上头坐着一个红衣男子,从面相上来看,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双淡紫色的桃花眼,泛出妖异之光盯着她,浑身上下散发这邪魅之气,还有成熟男人身上独有的魅力。而那张桃花瓣般的容颜……竟然和王兄极为相似! 长相之上的不同点,是这男人的眼眸是淡紫色,而王兄的眼角之下多了一点泪痣! 澹台凰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这个人是她和澹台戟的爹?因为保养得宜,所以看起来还很年轻?呸!不可能,怎么可能有爹穿的比儿子还花哨!红艳艳的,王兄都只穿淡蓝色。 既然不是爹,那就好说了!低下头,将扇子捡起来,毫不犹豫的对着树上人的脑门扔了过去! 皇甫夜没料到她会有这一出,飞快甩袖,将扇子收入手中,这才没有被一个后生晚辈击中脑门!笑道:“你这丫头!你爹娘没有告诉过你应该敬重长辈吗?” “如果长辈先为老不尊,无缘无故殴打于我,我就不必将其当长辈看待!”澹台凰仰着头不冷不热的回话。这男人在树上挂了多久了,难不成自己刚刚做的好事都被他看见了? 这话一出,成功的将皇甫夜呛到了!摸了摸鼻子,还真有些无言以对!现在的晚辈比他们这些老姜都辣!“嗯,那好,你说说看,轩儿是怎么得罪你了?” 敲晕了端草纸的太监,卷走草纸,将轩儿困在茅房。他看见的是这样没错吧? 轩儿?叫的这么亲热,难不成是亲戚?澹台凰仰头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有点防备。 “你想想,本王若是想帮他,方才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下,你说是也不是?”看出了她眼中的防备,皇甫夜摇了摇手上的鎏金扇,一派风流的笑着开口。 这倒是!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完卯足了力气,对着皇甫夜坐的这棵树狠狠的踹了一脚! 树大力的摇晃了几下,皇甫夜一个没坐稳,险些被她从树上掀下来! “下次再敢拿东西打我的头,我要你好看!老娘现在忙着找各国的人来围观皇甫轩上厕所不带纸,没闲工夫搭理你!”说完几个飞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皇甫夜又摸了摸鼻子,看着澹台凰的背影,眸色很有点深沉。一个小丫头,心计没看出多少,但有仇必报的性格却十分鲜明,自己砸了她一下,她一击不中,又踹树!现下这样对付轩儿,怕也是轩儿事先得罪她了! “王爷,您方才为什么不拦着她?”暗夜之中,有一道恭敬的声线传来,表询问。王爷若是出手,皇上就不会被困在茅厕了! 皇甫夜回过神来,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不甚在意的开口:“轩儿并不比君惊澜笨,但你可知,为何他名声不如君惊澜,还总在君惊澜的手上吃亏?” “这……”暗处的暗卫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们也想不明白! “就是因为轩儿从小吃亏太少,有什么事都是我那皇兄顶着。素来又是无往不利,没吃过什么大亏!可君惊澜不同,周岁起便独自一人处于群狼环伺的险地之中。他所经历的,远远比轩儿多上百倍!环境迫人成长,故而,他的心智也比轩儿成熟很多!”皇甫夜开口点评。 暗卫沉默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所以王爷是想让皇上吃些亏,也好……” “也好长些记性!”轩儿最大的不足,就是太过骄傲自大。能吃些不大不小的亏,也是一种财富积累! 暗卫会意:“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站住!”皇甫夜偏头,看向暗卫发声的方向。 暗卫不明其意:“王爷,还有何事?” “还有何事?”皇甫夜的声线中带了些怒气,“还不快去给皇上送草纸,你是真想等那丫头通知各国的人都来围观么?那我东陵的颜面搁在何处?” 暗卫通身一震!顿时明白了,是了,王爷是想让皇上长点记性,可没想让皇上把脸丢到国际上!“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 120 围观群众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在路上敲晕了一个宫女,便穿着宫女服四处招摇撞骗,假传皇甫轩的圣旨,说有机密要事找使臣相商!原本还有人对她的身份心存疑虑,但看她这幅神神秘秘的样子,也都相信了是有十分机密的要事,比如两国偷偷联盟什么的…… 于是各国王公虽然有点怨恨皇甫轩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商量什么事。但还都飞快的穿衣佩玉爬了起来,赶紧去商量机密! 澹台凰一直通知到楚国的院门附近,远远的,就看见一主一仆走了过来,她赶紧往树后一躲,偷窥。只见前面的男子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扇,一下一下的挥着,紫金冠束发,唇间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剑眉星目,俊美无俦,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风流纨绔之气。 他身后的仆从低着头,担忧道:“大皇子殿下,今日东陵国宴,您称病不去,要是传回国去,大臣们又要向皇上弹劾您,说您不成体统!” 男子闻言,扬唇一笑,眉眼弯弯,满不在乎的开口:“本殿下活了二十年,就被他们弹劾了十九年!他们爱弹劾随他们弹劾去。体统?体统自有我那两位皇弟维护,他们一个是楚国名满天下的太子,一个是楚国攻无不克的战神。有他们维护着楚国的声誉还不够吗?” 说着,又转过头,十分认真的对着自己身后的仆从开口:“其实每个王族都出一个像本殿下这样的败类,也挺好!若总是和我那两位皇弟一样中规中矩的,就没人经常气得父皇跳脚!你要知道,人老了,不经常生气就容易老年中风,本殿下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仆从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陛下正值壮年,方才过了四十大寿,什么老年中风! 倒是躲在大树后头的澹台凰,险些没喷笑出来!印象之中,皇家的人应该十分深沉,譬如那个运筹帷幄叫人看不透的君惊澜,或是那个高傲霸气不容侵犯威严的皇甫轩,再或自己那少年老成美艳无双的王兄。没想到今日还能遇见这么一个异类!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 “那,和东陵联姻的事情……”仆从又接着开口。 男子挑眉,嗤之以鼻道:“那糟老头,传皇位的时候不考虑本殿下,联姻第一个就想到我,做梦去吧!” 仆从无语!诺诺道:“殿下,当初不是您自己说……” “楚长歌性骄横,不受约束,胸无大志,不宜为储。还请父皇另选贤明!”殿下的这句话,险些没把皇后气得背过去! 楚长歌一愣,拿着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哦?是这样吗?我忘了!” 忘了!忘了您就经常这样诽谤皇上!仆从再次无言…… 澹台凰咬牙,再次险些喷笑出声。预备等他们走进院子了,她再假装刚刚到,来通知他们去参加皇甫轩的“机密商讨”! 然,楚长歌又往前头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忽然顿住了。剑眉皱起,看着不远处的那棵树,冷喝一声:“谁?出来!” 楚长歌这一声冷喝,澹台凰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使自己脸上的笑意不那么明显,又不太猥琐之后,从树后踏了出去。走到楚长歌的跟前,开口道:“楚国大皇子,吾皇派奴婢来请您去御书房,商讨机密要事!” 楚长歌看着面前穿着宫女服的女子,只见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眉眼如画,小巧精致的琼鼻,唇是樱桃般的色泽。长发及腰,纤腰不及盈盈一握,倒是个绝美的女子!怎么看也不该是个宫女。而那一双灵动的眼还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心下有了疑虑,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开口:“回去复命吧,说本殿下即刻就到!” 澹台凰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渡过了这一劫,对方甚至都不问自己为啥躲在树后偷听。但能躲过劫难,她自然赶紧点头称是,转身就走。 待她走出一段路程之后,楚长歌才堪堪挑眉,顿了片刻之后,笑得春光灿烂,开口吩咐:“悄悄跟着她,别被发现!”天下人皆知他楚长歌风流纨绔,从来不过问楚国朝政,皇甫轩怎么可能大半夜的找他商讨机密,绝对有问题! 仆从看了他一眼,道:“殿下,您既然觉得她有问题,为何还要放她走!” “本殿下素来不喜欢为难美女!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你就去!”一扇子敲上仆从的头,随即晃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的寝殿。 仆从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不喜欢为难美女,根本是又起了猎艳的心思!要是传回国让那些老臣知道了,又要……唉!反正殿下已经习惯被弹劾了! …… 澹台凰从楚长歌那里出来之后,盘算了一下,就只剩下君惊澜的寝宫了!她在新寝宫的门口犹豫了很久,几次举步都没敢进去。那个妖孽太精明,别弄得她刚刚才对着他的下人开口,就被屋内的他听出声音了! 而就在同时,也听见了里头一阵一阵“嗷呜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嘴角一抽,那“星爷”还在哭呢? 随即便是小苗子和宫人们劝哄的声音。但星爷丝毫不为所动,哭得更大声了! 接着,便听得君惊澜闲闲的声音传了出来:“哭够了么?” “嗷呜呜唔……”还没! “你也不小了,过几日找只母狼,给爷生几个崽玩玩!”又是一语传来。 “嗷呜呜!”不要! “或是找只狐狸?” “嗷呜!”还是不要! “那还想哭么?”懒懒问。 “嗝……嗝……!”不想了! “不哭了就上药!”满意开口。 澹台凰在外头听得头皮发麻,虽然不知道为啥生崽能让小星星不再闹腾。但她却借此明白了这世上还真没有这妖孽不能摆平的问题,那她还是不要进去给自己找麻烦了!反正她刚刚通知的那些人也够皇甫轩丢脸的了! 想着转身就走。 她没走出几步远,屋内男子狭长魅眸往院外扫了一眼,唇角微勾,兴味满盈。 小苗子见此,开口询问:“爷,怎么了?可是外面有人?” “嗯!有人。美人!”原来不是来给他送尿布的? …… 澹台凰办完了事儿,就回了寝宫睡大觉。这下半夜,唯独她一个人睡好了! 澹台戟听着暗卫说她出去干的好事,还招上了楚国那位风流薄幸名满天下的纨绔皇子,头疼了半夜! 楚长歌的仆从跟踪,走到半路被不明黑衣人拦截。回去被与美人失之交臂的楚国大皇子藐视了半夜! 各国王公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宫女,通传给下人的消息,弄的整理衣冠,飞快往皇甫轩的御书房而去,折腾了半夜! 君惊澜好整以暇的听着下人禀报的这些事儿,想着那会儿那女人来自己院外站了一会儿,顿时明白了什么。心情颇好的照顾了小星星半夜! 至于皇甫轩。蹲在茅房良久,门口忽有暗哑声音传来:“皇上?” “何事?”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开口询问。外头的不像是自己的人! “咳……咳咳……是夜王殿下让属下来送草纸的!”暗卫憋着笑开口,其实这件事情真的好搞笑啊!说着就已经将草纸送了进去,死死的咬着牙,这要是笑出来了皇上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皇甫轩伸手接过,黑着脸解决完某些问题之后,出来了。 看着晕倒在地的小玄子,还有地上的托盘。开口问一旁的黑衣人:“皇叔可说了是谁干的?”从他有记忆起,就知道皇叔每晚都喜欢在御书房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待上半夜,不论下雨下雪,这个习惯都未曾更改!所以能派人来救他并不奇怪。 而皇甫轩问完暗卫这个问题之后,脑中闪过某个女人猥琐的身影,不动声色的磨了磨牙,貌似这天下能做出这种事,还有这么大胆子的,也就她一个! 黑衣人咳嗽了一声,答:“启禀皇上,王爷应当也不认识!那个女子,不像是东陵的!” “那女人是不是长得很美?”冷声询问。 黑衣人回忆了一下澹台凰仰头看向王爷的时候,所展现的那张娇俏的容颜,点了点头:“是的!很美!” “举止十分猥琐?”又是一问。 黑衣人嘴角一抽,貌似在人家上厕所的时候,能干出将草纸都偷走的事儿,就足以见得她猥琐了吧?想着,持续点头:“是的!非常猥琐!” “有些动作还很像男人?”接着询问。 于是,黑衣人又想起那女人得手之后,靠在树上像个大老爷们似的拍着大腿笑得左摇右晃,又点头:“是的!那分明就是女汉子!”嗯,女汉子这个词儿,挺好的!他是怎么想到这么有代表性的词儿的?他真是太有创意了! 在黑衣人自恋的过程中,皇甫轩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又是那个澹台凰干得好事!一口银牙险些没给咬碎了,灿金色的眸中也满是森然杀意,也没忘记开口吩咐:“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言说!” “是!”黑衣人答话,神情忽然变得十分痛苦而迟疑。 皇甫轩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开口问:“有何不妥?” “皇上……在属下来之前,那女人已经打扮成宫女,通知各国王公来围观您了……”所以我不对外人说,外人八成也知道了!只看那女人是怎么通知的! 皇甫轩闻言,一口鲜血顿时涌上喉头,险些没给直接厥过去! “皇上保重龙体!”黑衣人飞快上前扶着他。 皇甫轩稳住了身子,狠狠的磨了磨牙,从牙缝里头挤出了一句话:“澹!台!凰!你给朕等着!” 121 夜宴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今日一大早,按照各国接待使者们的惯例,国宴后的第二日,就是游赏御花园。 然而,所有的使臣皆哈欠连天,对皇甫轩怨恨不止!昨天半夜派了宫女将他们都召去,结果等他们到了之后,对方说了好多好多话,其实都是废话!一直说到他们险些睡着了,他才终于找到了几个重点,而那些重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狗屁的商讨机密,纯属坑爹!困死他们了!可是人家是皇帝又是东道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而各国使臣们,在御花园这么一相会,便开始互相打招呼! “啊!陈大人,谋滕涛!谋滕涛!”一个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陈大人一见,也笑嘻嘻的拱手:“啊!张大人,爹恩耐!爹恩耐!” 两人打招呼完毕,还互相笑容可掬的拱手。拱完之后,忽然顿住了,表情也有点僵硬且空白! 他们两个刚才说了什么? 四下他国的使臣也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俩,心中满是理解。其实他们经过了一个晚上,满脑子还是那首杀猪歌,今天早上打招呼的时候就差点出了意外!这不,果然就有两人出意外了!都是因为昨天被漠北公主荼毒狠了! 两位大人知道自己丢了脸,表情变得十分悲苦,面上却还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陈大人道:“啊!这真是谋滕涛啊!”不行,这么大的脸面他们不能丢,就让他国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在讲一种大家都听不懂的外国语言好了! “是的!是的!爹恩耐呀爹恩耐呀!”张大人一副很会意的样子,握着陈大人的手深深点头。心中泪流满面! 各国使臣听着他们两个互相讲鸟语,还相谈甚欢,齐齐转头,看向无边虚空。只见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恍惚间有乌鸦成群而过。唉,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皇上驾到!”小太监的一声高呼,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而那还在谋滕涛、爹恩耐的两人,也终于找到了理由不再讲鸟语,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擦了一把额头由于尴尬而冒出的虚汗。 皇甫轩的面色一直是青黑色的,那张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的面容绷得死紧。好在那女人没出去宣传自己是没了草纸,而只说了商讨机密才把众人召来,没让他丢脸到极致!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不可饶恕! 到了主位之上,灿金色的瞳孔扫射在场的众人:“众位久等了!” “东陵皇客气了!”使臣们怀着对昨夜之事满心的怨恨,强端着笑容回话。 皇甫轩又扫视了一会儿,发现东晋、北冥和楚国的人还都没到。而那该死的女人也还没来!袖袍下的手攥紧,思虑着待那女人出现之后如何收拾她! 而就在这会儿,一道欢快如同百灵鸟一般的歌声远远传来,歌词让人不忍去听:“你是一个大猪头,咿呀咿呀呦!我是一个杀猪的,咿呀咿呀呦!……” 其实澹台凰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心情很好又闲的蛋疼的时候相当喜欢唱歌!昨天把皇甫轩那见死不救的王八蛋整的那么惨,她能不高兴吗? 所有人的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一下,嘴角也抽搐了数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慢慢的,一淡蓝,一火红的身影自远方走入了他们的视线。众人一见,心中不祥的预感落实,险些悲愤得抱头痛哭,果然又是漠北三公主!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杀猪歌啊! 而御花园的另一端,紫衣玉带,银冠束发的男子,正在下人们的拥簇之下而来。远远的听见那女人的歌声,唇角不自觉的扯出一丝慵懒笑意,脚步稍稍快了几许。 澹台戟也感觉十分头疼,昨夜的事情就够他郁闷了,这丫头一大早还不知道在唱什么,大猪头和杀猪的?眼见就要走到众使臣们那边了,她还在唱,正要开口制止,却与前方之人迎面相逢! 君惊澜拱手:“漠北大皇子,幸会!” “北冥太子,幸会!”澹台戟当即回礼。 而澹台凰在看见君惊澜的瞬间,顿时闭嘴了!眼神往自己的脚尖看,昨晚的尿布事件,这货肯定不会忘记!果然,很快就感觉到一道似笑非笑,压迫感十足,穿透性很强的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 耳朵得到解救的众使臣们,都感动的看着君惊澜那风华无双的侧影。话说北冥皇太子,可是天下间有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这位太子殿下,有劳您好好说两句话,打击打击那个漠北三公主,让她以后别唱歌了吧! 众人殷切的期盼,仿佛终于以电波的形式传到了君惊澜那里。他看了澹台凰半晌之后,语中带笑:“漠北公主的歌声,当真独特!” 使臣们齐齐叹气,皇甫轩也不由得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实这女人的歌声,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听见第三次! “那是自然,本公主的歌声天下间独一无二!”澹台凰好似没听出他言语间的嘲讽,昂首挺胸,十分自豪的开口,看向君惊澜的眸光,满是挑衅! 这挑衅之光,让君惊澜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复又开口:“这样的歌声,确实独一无二,本太子也希望能经常听到公主的天籁之音!” 语罢,又向澹台戟拱了拱手,转身便往自己的座位上而去。 所有使臣面部表情僵硬,这北冥皇太子没事吧?是不是只要是漠北三公主干的事儿,他全部都能昧着良心赞美一番?这样的破歌还天籁之音!? 莫说是其他使臣了,就连澹台戟都懵了一下,原本还觉得很是丢脸,突然听他这样一说,雷的回礼都忘记了!皇甫轩更是以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君惊澜。 澹台凰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这妖孽不按常理出牌她已经习惯,她也从来没猜透过他在想啥,那就不花费精力去猜了!于是,跟在澹台戟的后头,声音不大不小的接着哼唧:“你是一个大猪头,咿呀咿呀呦,我是一个杀猪的……” 唱着唱着,一抬头,就看见皇甫轩森冷的眼神,她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白眼,加上一个坏笑!昨晚他没在茅坑熏死?哈哈哈……这心情一好,唱的更大声了! 她这反应一出,皇甫轩龙袍下的手攥得更紧了! 而就在澹台凰唱得越发欢快的当口…… “赵大人您怎么了?”一大臣起身,担忧的将脑袋凑到自己身边人的跟前。 而那赵大人此刻正支着自己的脑袋,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看了一眼澹台凰,实在没好说出口受不了她的歌。于是开口道:“陈大人,本官没事,本官只是太想念母亲了!” 陈大人闻言,听着耳边那大猪头和杀猪的,一股热泪霎时上涌:“赵大人,听你这么一说,本官也忽然有些想念父亲大人了!” “咳……咳咳……”皇甫轩咳嗽了几声,这才没有更多的人加入“思亲”的队伍。 而就在这会儿,小太监高声道:“东晋大皇子、长公主到!” 这话一出,澹台凰歌声乍停,转而冷笑,凤眸挑起,看向院外。昨天的教训还没给够? 赵大人和陈大人也不想念父母了,皇甫轩也不瞪澹台凰了,也都偏头看着自桃林之外步入的人,东晋长公主昨晚被打成了那样,今日还来出席宴会? 来者不善啊! 钟离城冷着一张脸走在前头,而钟离涵也用一块紫色的纱巾蒙着面,纱巾外的一双丹凤眼中满是刻毒的光芒! 而钟离涵的身后,有一名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青一块紫一块,这让众人都有些皱眉,不知道东晋是想玩哪一出。 几人到了近前之后,钟离城先带着钟离涵对皇甫轩行了礼:“本宫来晚了,还请东陵皇海涵!”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扯起:“大皇子是客人,朕是主人,来晚了,朕也不能责问不是?” 这话一出,四面都有了一瞬间的寂静。皇甫轩这话,可是比责问都尖锐!于是,众人不由得看了一眼也来晚了的君惊澜和澹台戟等人,看完之后,所有人的眼神又都放到了楚国那空空如也的位置上,还有一个更晚的! 皇甫轩的心中是有不悦的,昨夜刺杀澹台凰的人,是从哪个宫中出来的,自然逃不过他的眼。他虽然也想要那个女人的命,还特意嘱咐了侍卫们不要进去营救,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掀风起浪!要是澹台凰死了,这笔账第一个就会记到东陵的头上,他就不信钟离城不知道这一点! 钟离城的面部表情僵了一下,强笑了数声,道:“东陵皇,我们来的晚是有原因的!” 这话一说完,远远的传来一道风流中尽显纨绔,纨绔中又满是不正经的声音远远传来:“原因?难道不是和本殿下一样睡过头了吗?” 说罢,他的人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紫金冠束发,手中玉骨扇尽显风流,唇边满是玩世不恭的放浪笑意,星眸灿灿,倒是个绝世美男子。走到皇甫轩跟前,大刺刺的开口:“东陵皇,楚长歌睡过头,来晚了,还请见谅!”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浮现出两个字——浪费!原来这货就是楚长歌?天下第一的纨绔子弟,让人羞于提起的皇族,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一个人,却生得这么一副好皮囊,不是浪费是什么? “楚皇子倒是坦诚!请坐!”皇甫轩笑着开口。 楚长歌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扇子,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道:“这有什么不好坦诚的,能睡证明本殿下身体好!” “噗……”好几个大臣喷了水。澹台凰也捂着自己的嘴,险些笑出声。这个楚长歌,昨晚就觉得有趣,今天到了这么多王公的面前,也还是这德行,真有意思! 她这状态,落入了斜对面的君惊澜眼中,狭长魅眸扫了一眼楚长歌,又看了看澹台凰,执杯而饮,兴味更浓。 楚长歌一坐下,就看见了对面的澹台凰!一愣,澹台凰这才想起昨天两人见过,飞快低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即,楚长歌心情极好的笑了,呵呵,昨天半夜那个不知道打着什么坏心思的女人。 他这一笑,澹台凰郁闷叹气,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钟离城被楚长歌这一挤兑,原本准备好了的一肚子话,霎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尴尬的站在场地的中间。 皇甫轩顿了一会儿,好似这才想起钟离城来,开口道:“不知东晋大皇子……” 122 打你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东陵皇,本宫来的晚,是因为今早处理了些事情!昨夜皇妹的侍婢,又被人给打了,不少人都看见是漠北三公主动的手。而皇妹回去之后,被御医检查出来昨日在宴会之上被打,对方的手上竟然有毒,若非是发现的早,皇妹的脸就毁了!本宫一路盘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查得昨夜大殿之中有一名东陵的宫女,看见了幕布之下动手的人,也正是漠北三公主!我皇妹与之无冤无仇,倾凰公主却下此毒手,还请漠北大皇子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也请东陵皇做一个公证人!”钟离城说完,拍了拍手,一个宫女上来了。 衣着打扮正是东陵侍婢的模样,面色倒很是镇定。 澹台凰只看了一会儿,也就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昨晚钟离涵是她打的没错,但是她用毒没有她自己能不知道?更何况若真是有毒,为何昨日在大殿之上没有毒发,她一回去就毒发了?至于所谓殴打钟离涵婢女的事情,她昨晚去坑害皇甫轩了,还有这闲工夫么? “东晋长公主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本公主打了长公主,还要去打长公主的侍婢?区区一个侍婢,还需本公主亲自动手,东晋大皇子不觉得太荒谬了吗?”澹台凰冷笑着开口。 这话一出,众人都深以为然,教训一个侍婢而已,就是澹台凰直接让自己的侍婢动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左右不过一个下人罢了。何须一国公主亲自纡尊降贵的动手。看这样子,问题是出在东晋的人身上! 而钟离城却容色不改,似乎早就料到了澹台凰会有此一说,他冷声道:“若真是个侍婢,本宫自然也不说什么,但这侍婢,乃是我东晋的朝霞郡主。此次想出来见识一下东陵风光,便打扮成了宫女,偷偷跟着涵儿出来的。漠北公主动手,未必不是因为知道了朝霞的真实身份!” “嘶!”众人不觉的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是朝霞郡主!朝霞郡主的父王,乃是东晋的亲王,性忠谨,故而在天下间德高望重。也因着这德高,各国人都要给三分薄面,所以朝霞郡主严格说来,比那些个低等级的宫妃生的公主还要尊贵。 澹台凰红唇微勾,没想到这东晋的人为了对付她,竟然不惜将一个郡主都打成这样来陷害她,还真是用心良苦!但,她澹台凰是那么好对付的么?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却被一阵纨绔声线打断:“东晋大皇子的心胸实在让本殿下不耻,不就是将那个谁打了一顿吗?本殿下没事儿的时候也经常拉着各国王公比划比划,常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去擦两天药就好了,从来不上门讨什么说法。东晋皇子何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是不是东晋没有效果好的金疮药?没有本殿下可以送你几瓶!” 而此刻,澹台戟,却在君惊澜兴味的注视之下,转了转手上的酒杯,眸中杀机暗涌。 这话一出,众人是想笑又不好笑。这楚国大皇子还真是个活宝,时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这样的话,他也能毫不避讳的说出口!不过按照这样说起来,东晋就不应该计较了才是嘛,一个郡主能尊贵得过皇子去?而且人家还是楚国皇室的嫡长子! 倒是钟离城又被他呛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才平稳了自己的心绪,顶着众人那“你不该再计较了的目光”,硬着头皮从牙缝里头挤出了几个字:“楚皇子豁达,可这被打的是朝霞郡主,本宫回去还要向皇叔交代!更何况皇妹的脸还中了毒!” 这下,皇甫轩的心情就好了!虽说他不太喜欢钟离城,但有人帮着他收拾那个该死的女人,也是好事!毒害公主,殴打郡主,没有一件是小事,这种作壁上观,看她倒霉的感觉还真不错! 但,他这还没高兴完,一道似笑非笑的慵懒声线便响了起来:“真是奇怪,怎么东晋长公主中了毒,昨晚东陵的太医没有看出来么?” 这话一出,澹台凰奇怪的看了君惊澜一眼,方才她也是想说这句话将皇甫轩拖下水的,因为这话说完了之后,皇甫轩要么就得帮着她说昨夜钟离涵没有中毒,因为那是他的御医诊断的,有毒都没诊出来,这谁信?要么,就默认钟离涵昨夜是中毒了,那就等于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他是自己的帮凶,钟离涵中毒了他的御医都不帮着解了! 但问题是,君惊澜为什么要帮着说出来?是想帮她,还是想拖皇甫轩下水,他好看热闹?按照那个男人恶劣的性格来说,后者居多。果然,她正这么想着,君惊澜似笑非笑就扫了过来,看戏意味十足。 四下的使臣们,看向君惊澜的眼神也满是抑郁,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拖了皇甫轩下水,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他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国君好好防范,最好纳为拒绝往来户!唯独楚长歌一个人悠哉的摇着扇子,好似根本就没看出其中玄机…… 皇甫轩的脸顿时黑了,眼见所有人的眼神都扫到了他的身上,等着他开口!他真想爆粗口,这关他什么事?!轻咳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道:“来人,传昨夜为东晋长公主整治的御医!” 这下钟离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的目的是澹台凰,可不是皇甫轩!照这样发展下去,别澹台凰还没收拾,倒先跟东陵干上了!要是真的惹怒了皇甫轩,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国都未可知,想着,他又忍不住瞪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君惊澜一眼! 这一瞪,君惊澜挑眉,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笑了,眉间朱砂嫣红似血,煞是美艳动人。这笑,让钟离城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转开了目光。 “皇上,李御医到了!”门口的小太监禀报。 “传!”冰冰凉凉的声线带着一股阴霾的气息,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老御医一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听说了,他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倒霉,帮着救人没得到奖赏,还惹上了麻烦!连滚带爬的到了皇甫轩的跟前,一溜烟将自己要说的话和满心的怨气一起抒发了:“启禀皇上,昨晚东晋公主的脸只是皮外伤,老臣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中毒,这一定是有心之人想陷害老臣!” 说罢,狠狠的瞪了钟离城和钟离涵一眼!东晋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账,不感谢自己就算了,还诬陷自己是漠北三公主的帮凶!他今日要是能逃过这一劫,必报今日之仇! “东晋大皇子,你看?”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看着钟离城,面上带笑,眸中却找不到丝毫温度,仿若冬日中酷寒的冰封,警告意味满盈。 钟离城也不是蠢货,赶紧开口:“若是这般,那也许是皇妹回去之后染上的毒,如果是这般,那就错怪三公主了!但是这动手打人的事……” 澹台凰冷笑一声:“中毒的事情是假的,不知道还有几件事情是真的!” 这话一出,各国使臣皆唏嘘。是啊,澹台凰所犯下的事,首当其冲就是毒害钟离涵,但是这件最大的事就是假的,至于其他事情的真实度…… 说罢,澹台凰又起身,四处一拱手:“本公主素来声名不好,但绝对不会敢做不敢认!东晋诬陷本公主用毒谋害钟离涵,还殴打朝霞郡主,其心可诛!而今下毒的事情是假,这证人还有几分可信度,众位大人也当能看得分明!还请各位替本公主说句公道话,莫使本公主蒙受不白之冤!” 话说的是非常体面的,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个不成体统的公主。神态是正气凛然又含着一股子怨气的,好似是真的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于是,不少有正义感的大人,都大声道:“东晋大皇子还是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再来指证吧!”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的一国皇子,竟然想了这么多龌龊的法子来陷害一个女人,本殿下都替他羞愧!”楚长歌旁若无人的转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仆从,十分认真的开口。 “楚长歌,你……”钟离城气得面色通红,天下人皆知楚长歌才是七国中最让人不耻的皇族,他现下竟然有脸替自己羞愧,那自己成什么了? 你能想象那种凤凰被乌鸦鄙视的感觉吗?你能想象那种龙被蚯蚓瞧不起的感触吗?钟离城现下满心都是这样的感受! 楚长歌闻言一顿,摇着扇子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服气?比划比划?” 钟离城顿时闭嘴了!楚长歌虽然名声不好,但经常带着一帮王公贵族四处打架斗殴,武功就是不好,体格也该不差,自己却是读四书五经的人,从来不屑与人动手,于是也不会动手,这要真一比划,估摸着得丢脸丢到皇姑妈家! 而钟离涵,此刻不敢置信,失望,痛楚兼有的眼神瞧着一旁好似没什么存在感,但却像处于万物之巅的君惊澜身上。只是一句话,一句话,就将他们一个晚上的准备和谋划打得灰飞烟灭!四年,她见过他好几次,就像这一次也是为了见他而来。印象中,他从来都是立于顶峰,一句话就能扭转局势,翻手覆手便能逆改乾坤。她一直以为这样的男子,是不会有人能入得他的眼的。 而终有一日,她看见他眸中映出倩影憧憧,照出佳人娉婷。他终于也肯为人说上一句话,甚至于扬言打滚一万次也要求娶,而那人却不是自己。她便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妒忌之心,才将皇兄和堂妹都一起拖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可,他们所有的谋划,却还是败在他一句话上,就一句话! “怎么东晋长公主中了毒,昨晚东陵的太医没有看出来么?” 她叹了一口气,正想说句什么,朝霞郡主却发了疯一样的指着澹台凰:“本郡主不管,就是她打了本郡主!堂兄,你若是不能为本郡主报仇,本郡主就回去告诉父王!” 说着,狠狠的瞪着钟离城,是他们说了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功,事成之后她就是东晋未来的皇后!可,现下一看就要事败,做不成皇后倒是无所谓,那她不是白白被打了? 这……场面再次哗然!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些人还真当她好欺负了!只自卫,不反击,他们就一再进攻!想着,一把抄起自己的板凳,几个大步走到朝霞郡主的跟前! 而君惊澜见此,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如玉长指轻轻的敲打在桌面上,魅眸中满含笑意,直觉告诉他,这女人的表现会超出他的预料。 楚长歌摇着玉骨扇,唇迹玩世不恭的笑意也越发明显,一眨不眨的看着澹台凰的背影,嗯,这个漠北三公主,可别辜负了自己今日一再帮她说话啊! 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也看着澹台凰,这女人过去就过去,拿着板凳做什么?是想吓唬人家不成?! 其实,除了君惊澜,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澹台戟,都以为澹台凰拿着板凳是过去吓人的! 但,澹台凰忽然对着朝霞郡主那张已经被打得看不出原貌的脸,冷笑了一声:“朝霞郡主,我打了你是吗?” 朝霞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板凳,心里有点慌,但还是咬牙开口:“是的!” “好!”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响起,澹台凰狠狠的一板凳甩到了朝霞的身上,这一下打完,她又将板凳捡起,又是狠狠的一下砸了下去! “啊!”、“啊!”、“救命啊!啊——”朝霞惊慌失措的尖叫! 123 东引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去拦,等他们拦住澹台凰之后,朝霞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了!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抽搐…… “咚!”的一声,澹台凰把板凳扔了。 撇开众人,踏过去,狠狠的一脚踩在朝霞的脸上,冷冷道:“你不是说我打了你吗?嗯!是的,我打了你!你既然这么想被我打,我怎么能不成全你的心意,你说是吧?” 这一打,即便淡定冷静睿智运筹帷幄如同君惊澜,也禁不住微勾薄唇。旋即,低下头饮酒,以挡住唇边的笑痕。这女人,果真有意思!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人觉得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皇甫轩冰凉刚毅的唇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个疯女人!这世上还有她不敢做的事吗?说打就打,还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不知道还有救没! 而一旁的楚长歌,愣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哈哈哈……痛快!”说着,站了起来,大刺刺的鼓掌! 各国人都无语的看着他,幸灾乐祸需要这么明显吗?好歹人家也是一国郡主,做人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而且这个楚长歌,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所有人都闭口不说话,就是不想趟浑水,他倒好,带着楚国一起树敌,也不知道楚皇怎么会把他给派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漠北公主果真性情爽烈!本殿下深感佩服!”楚长歌笑完之后,犹觉不够,还补充了一句。 钟离城原本就被澹台凰的行为弄的又惊又怒,一肚子火正没地方撒,现下楚长歌又堂而皇之的幸灾乐祸,使他心中的恼怒上升到了顶点!任谁在气到要死的时候,也是不会原谅那个对着自己幸灾乐祸的人的!飞快转头对着楚长歌怒喝:“楚国大皇子,我东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 楚长歌像是被他吼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横于胸前的扇子,纳闷道:“本殿下只是看热闹,瞧高兴了就鼓掌,有问题?” “楚长歌,你们楚国,是要与我东晋宣战?”钟离城一张平凡的脸被气出了不平凡的色彩,五颜六色,十分璀璨。 “钟离城,你想多了,这些话只是本殿下的个人意见,和楚国没什么关系。做人呐,想象力丰富是好事,但太丰富了就不好了!”满不在乎的摇着扇子,还对着不远处的君惊澜遥遥敬了一杯。 君惊澜,和二皇弟齐名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君惊澜见此,薄唇微勾,举杯浅笑,遥遥相敬。 钟离城被这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气得险些吐血!这两人,要么就是没把东晋放在眼中,要么就是没将他钟离城放在眼中,不管哪一种,都够他回去吃三幅调剂气血的药了! 那边吵完,澹台凰这才收了自己的脚。看着朝霞郡主,冷声道:“本公主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冤枉,既然你一定要说自己被我打了。打人的名声我都背了,那不动手岂不是太亏了?” 朝霞郡主摊在地上,已是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打得气血都散了一半,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澹台凰说罢,又转头看着轻纱蒙面的钟离涵,脸上露出狼外婆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这模样,硬生生的把钟离涵吓得倒退了一步。 “东晋长公主,听说我下毒害了你?还是能让人毁容的毒?要不要本公主现下也赏你一瓶毒药?”就这么说着,离钟离涵又近了一步。 钟离涵想着对方方才打了朝霞的样子,心知这个女人是说得出做得到,飞奔几步,躲到了钟离城的身后,高声尖叫:“皇兄,救命!” 澹台凰见此,不屑的笑了一声,大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钟离城深呼吸了几口气,把楚长歌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对着面部表情仍然有点呆滞的澹台戟开口:“漠北大皇子,现下你看见了吧?贵国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我东晋郡主,简直无法无天!若是漠北不能给我东晋一个交代,那便等着兵戎相见吧!” “待东晋的兵马都出去之后,本殿下就偷偷率军袭击东晋皇城,父皇一定会对本殿下大加赞赏!铜钱,你说是吧?”楚长歌讨人嫌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他身后的仆从,铜钱同学,在各国使臣木然的注视下,险些没哭出来!殿下今儿个的怎么了,一个劲的给楚国找麻烦!那个漠北三公主美则美矣,还没到让殿下这么疯狂的地步吧? 铜钱还没说话,钟离城的脚下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给摔了!再看楚长歌的眼神,已经是如同看杀父仇人的目光了!“楚长歌,你如此作为,就不怕楚皇知道了?” “你想找我父皇告状?”楚长歌笑了笑,眉眼弯弯,状似心情颇好,又接着道,“告吧!本殿下这么多年已经被告状习惯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月禁闭,罚俸半年!不会写告状信,本殿下还可以教你写!” 这话一出,各国使臣一同望天。谁不知道这位楚国大皇子从小到大就是惹祸精,楚皇关他的禁闭,他也能翻墙出去。 据闻楚皇被气晕了不知道多少次,却又舍不得真杀了他。是以让他越发纨绔不化,无法无天。所以这所谓告状八成是没用的,也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还要帮忙写告状信! 倒是一旁的君惊澜笑了笑,魅眸微闪。楚国二皇子楚玉璃,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楚国三皇子楚长风,乃是攻无不克的战神。而这楚长歌,声名狼藉,可按照今日这么看来,与那两人倒是互补。 待楚军兵强,东晋和南齐,危矣! 钟离城被气得半晌没说出一句话,跟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吵架,能讨到什么便宜?大不了派人暗杀了他就是了!想着,冷笑一声:“告状?本宫没有那么无聊!” 说着,忍着满心的怒火,转头看向澹台戟:“漠北大皇子,现下你们不能再抵赖了吧?” 沉默了半天的澹台戟,忽然冷哼了一声,抬眸看着钟离城,妖媚的桃花眸中满是冷意:“东晋大皇子说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吧?那是不是该本宫说了?” 这话一出,钟离城也是冷笑:“请讲!” “昨夜,皇妹被人刺杀,本宫抓获了一个黑衣人。严刑逼供了半夜,贼人已经招供,东晋大皇子想不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澹台戟抬眸扫着他,一双桃花眼中冻出三尺薄冰。 钟离城皱眉,不可能,昨夜他派去的是死士,如果事败被抓,他定当自尽,决不可能还让澹台戟审问出来!可对方言词凿凿,这…… 皇甫轩闻言也有些皱眉,钟离城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会蠢到找个会招供的人去刺杀!皇族的死士,可没有谁会招供这一说。难道…… 澹台凰也愣了一下,今日一早,王兄分明告诉她那个死士自尽了,这……? 唯独君惊澜,浅笑不言。澹台戟,到底没让他失望。 “来人,将刺客带上来!”澹台戟风流华丽的声线满含怒气! 话音一落,一名黑衣人便被捆绑着带来了。在场地中央跪下,一旁押送他的人,一把将他面上的面纱扯掉!浓眉大眼,脸上还有一条刀疤,他恶狠狠的四面一瞪,在看见钟离城之后,忽然大声惊叫:“大皇子殿下,救我,救我!” 钟离城懵了一下,面前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人!霎时间他也明白了过来,自己那个被俘的死士,八成已经自尽了,而澹台戟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学着自己的,派人污蔑! 想通了,他大声开口:“胡说,本宫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信口雌黄!” 可,他这话说完,那黑衣人当即展露出一副极为失望而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钟离城:“大皇子殿下,您……” 说到这里,已经不再说了,使劲一咬牙,挣脱了所有人起身,对着一旁的柱子冲了过去!做出一副要为主子牺牲的样子! 钟离城赶紧大声开口:“拦住他,拦住他!”若是没拦住,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带着那黑衣人上来的暗卫,也没有让钟离城失望,几个大步上去将人扯住了! 随即,澹台凰笑嘻嘻的开口评价:“这还真是主仆情深啊!” 主仆情深?!要是落实了这句话,就等于告诉天下人那个黑衣人就是自己的人!钟离城瞪着澹台凰,眼中射出无数把飞刀,意欲杀人于无形!瞪了好半晌之后,冷声开口:“还请漠北三公主慎言!这不是本殿下的暗卫,分明就是有心之人的陷害!” “说是有心之人的陷害,还请东晋大皇子拿出真凭实据!指点一下本宫,为何这黑衣人谁都不陷害,偏偏陷害于你?东晋大皇子言之凿凿,要本殿下给你们东晋一个毒打了郡主的交代,那你东晋派刺客暗杀,又当作何解释?东晋国盛,我漠北也是不是吃素的,若是大皇子有意,本宫愿亲自领兵一战!”澹台戟话音一落,手中的杯子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 这一砸,整个场上瞬间静谧无声!澹台戟说这样的话,是动了真怒! 澹台凰都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看他的侧颜,他美艳无双的脸上满是森然冷意,和浓浓的杀机,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看样子,王兄是确定了昨夜的人就是东晋派来的,只是没有真正的证据。而也确实是因为自己被人刺杀,他才如此生气。想着,心中对他的亲近感又多了一分。 钟离城短时间的沉寂了一下,他太清楚,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挑起来的,已然是丢尽了颜面,回国之后父皇不惩处他就已经是网开一面,更匡仑是让他带兵跨过南海来与漠北一战!若澹台戟是来真的,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眼见场面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皇甫轩作为东道主,自然应该出面打圆场:“好了!众位此次前来,都是来参加朕的登基大典,何须闹到兵戎相见的份上?还请两位皇子息怒,算是给朕一个薄面!” 皇甫轩面上的笑意是十分友善的,灿金色的眼眸中却满是杀意的,好好的一个登基庆典,都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搞的一塌糊涂!若非是在东陵,自己不好动手,他早就派人将她大卸八块了!因为她,他成功的成为了历史上登基庆典最为悲催的皇帝! “既然东陵皇这么说了,本殿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钟离城当即顺坡下驴。 可澹台戟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东陵皇,并非是本宫不愿意给您一个面子,只是王妹素来是父王的心头宝,如今到了东陵遭人刺杀,不为王妹报了这个仇,本宫回去无法向父王交代!” 澹台戟这个人,骨子里是非常护短的!他不管谁对谁错,也不管是否是澹台凰先动手打人,他只知道,有人想欺负他妹妹,就是跟他过不去!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124 笑话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笑了笑,看向皇甫轩:“其实本公主还想问东陵皇一个问题,为何本公主的殿内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东陵皇的御林军却没有进去救人?是东陵的御林军无用,还是……” 话没说完,皇甫轩的脸就绿了!难怪这女人会不知死活的动他的草纸,敢情是知道了他昨夜让人见死不救!但是这女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出来,说自己的御林军见死不救,自己却不能将草纸被卷了的事情拿出来声讨,是以只能咬牙切齿的开口:“这是东陵不周,朕定会下令彻查,给漠北一个交代!” “那东陵皇可一定要抓出幕后真凶啊,否则说不准今日各国使臣,又要奉召去商讨机密!”澹台凰充满暗示意味的笑道。 皇甫轩刚刚绿了的脸马上又黑了,灿金色的眼眸满含怒气的瞧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多谢公主提醒!” 各国使臣皱眉,难道昨夜的所谓“机密商讨”,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哼,漠北大皇子,你要知道,贵国公主不仅打了涵儿,还将朝霞打成这个样子!我那皇叔,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还是不要逼人太甚的好!”钟离城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哼唧的朝霞郡主。 好不容易才再次找到存在感的朝霞险些没给哭出来,她都快疼死了!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考虑带她去治疗的问题,总算是又注意到她了!活着真辛苦啊! 皇甫轩这才开口道:“带朝霞郡主下去医治!” 在场唯一奉召而来,被责问投毒事件的御医,飞快摆头:“启禀皇上,老臣医术不精,还是请其他大人来看吧!”他要跟东晋的人划清界限,再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于是,朝霞郡主就被抬下去了。但听说事后,御医们都担心惹祸上身,纷纷拒绝医治,让朝霞受了好大一顿苦。当然,这是后话。 牵扯到了朝霞郡主的父王,澹台戟也不得不给三分薄面,正要退一步,却听得一阵慵懒邪肆的声线传来:“据闻东晋国师,寻找七彩雪莲多年,本太子正好有一株,不如就送给王兄如何?” 这话,自然是对着澹台戟说的。 话音一落,钟离城的脸就白了!东晋掌权的是父皇,但对国师笑无语的话是言听计从,而笑无语寻找七彩雪莲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以各位皇子也都争相搜寻想要讨好,却没想到竟在君惊澜的手上!若是这株七彩雪莲被转赠到澹台戟的手中,澹台戟借着给了笑无语一个人情,再说上自己两句,自己和储君之位,就失之交臂了! 想着,他飞快转头,对着君惊澜开口:“北冥太子,七彩雪莲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本宫愿意任何代价来换!” 这样的承诺,就是重了! 君惊澜却笑笑,十分悠闲的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下,闲闲道:“东晋大皇子的眼睛不好使,本太子担心你记性也会不好,所以还是罢了!还是送于本太子未来的大舅子吧!” 这话一出,钟离城顿时明白了!这君惊澜是记着自己瞪了他一眼的仇。君惊澜多事提出涵儿中毒东陵御医为何没诊治出来,毁了自己陷害澹台凰投毒的计谋,自己没忍住就瞪了他一眼。 猛然又想起自己瞪他那会儿,他面上冷艳的笑。直直的让钟离城悔得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怎么忘了,北冥皇太子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主,自己瞪他不是自掘坟墓吗? 而澹台戟笑了笑,倒也不推辞,心中对这个妹婿也相当满意了:“那本殿下就却之不恭了!”也不再计较对方一口一个“王兄”和“大舅子”了。 随即,澹台戟举杯,君惊澜也举杯,相视而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澹台凰看着这两人好似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嘴角抽搐,又抽搐!不行,今晚八成还得逃,王兄已经站到那妖孽那边了! 而就在这会儿,钟离涵却忍无可忍,一把抽出袖中匕首,对着澹台凰狠狠的扎了过去……匕首掠过,寒光闪闪,杀气破空而至! 澹台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似浑然不觉,凤眸中却有流光闪过。 钟离涵到了近前,澹台戟正要出手,澹台凰的杯子已经抛了出去!白玉杯在日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光辉,温润之美,杀意却凛冽! “砰!”的一声! 白玉杯打上了钟离涵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也不轻,她轻呼一声,匕首自手中滑落,一声清脆的乍响响彻众人耳膜! 但,钟离涵的眸中却划出一丝诡谲笑痕,澹台凰面色一肃,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匕首落地之后,钟离涵的手中闪出五彩光芒,几个金珠自空中折冲而破,对着澹台凰飞去! 于此同时,一道紫银色的流风划过,众人眼一花,不远处的君惊澜竟然已经到了澹台凰的跟前。他抬手一挥,手腕上的夺命天珠被内力驭起,佛珠颗颗散开,迎着那五颗金珠而去! 然而,他离澹台凰终归是太远,故而夺命天珠没有挡住最前一颗金珠的攻势!见此,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一瞬,这金珠打入体内,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嗤!”的一声,金珠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而金珠也停住了攻势掉落在地,另外四颗在夺命天珠的合围之势下,被困住,转了半晌都动弹不得,终于落地! “太子,你没事吧?”澹台戟第一个起身。 皇甫轩也飞快的站了起来。一挥手,侍卫飞快上前将钟离涵擒住! 钟离涵抛出来的东西,是暗器榜排名第四的五彩金璃。这东西,要么就是被比它更厉害的暗器困住,要么就必须见血才会停! 而最前的一颗金珠没被夺命天珠所挡,竟是君惊澜以手臂挡在了澹台凰的身前,金珠擦破臂上血肉,才终于停了下来!这下大家的眼神都五彩斑斓了起来,眼神中最多的讯号,就是北冥太子对漠北公主用情颇深! 君惊澜在众多八卦的眼神注视下撩起袖袍,白玉般的手臂上,有嫣红的血液涌出,红白对比之下,煞是刺目。小苗子心口一窒,赶紧吩咐人去拿药和绷带来。 澹台凰懵了一下,任她再聪明,也想不到这妖孽会给她挡暗器,是她神经错乱导致感观失误,还是他脑抽了一下? “以最小的创伤,来达到最好的效果,这生意,划算!”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狭长魅眸却放在澹台凰的脸上,似笑非笑,看起来情意浓浓。 而小苗子也已经飞快的端着托盘上来了,太子爷悠闲的偏头,扫了扫托盘,又扫了澹台凰一眼,十分暧昧的道:“公主,本太子可是为你受的伤,这伤口不该你替本太子包扎吗?” 澹台凰面部表情一僵,虽说和这妖孽有私仇在前,但好歹人家这次是帮了自己,帮着包扎也不是不可以!想着犹豫着站起身,正要去拿托盘上的东西,还没碰到,那妖孽却忽然笑了。径自拿过药,自己包扎了起来!澹台凰脸一黑,被耍了!这丫的,简直性格恶劣到了极点! 包扎好之后,澹台戟弯腰拱手,道:“多谢北冥太子搭救,此大恩,漠北永世不忘!”他方才是想过起身去挡的,但起身之前,君惊澜的夺命天珠已经过来了,所以他才没动。若是他起身去挡了,五颗金珠之下,定不是他死,就是王妹死。而君惊澜却为此受伤,这样的恩情,自然要重谢! 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偏头看着皇甫轩,道:“本太子可不是为了漠北,而是为了替东陵皇维护秩序,要是漠北皇子或公主殒命在此,东陵皇便无法向漠北皇交待了!而东晋大皇子,回国之后恐怕也无法向东晋皇交代!只是竟然见了血,真叫本太子始料未及!” 这话一出,皇甫轩的脸又黑了!这个君惊澜,分明是出手帮那女人,却又扯到自己的身上,这说来说去,不就是又想借受伤坑自己一笔吗? 澹台凰也有点无语,这妖孽,不仅善于用最小的创伤达到最好的效果,还擅长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今日他这一举,漠北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东晋和东陵也欠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难道他是为了这个才出手的? 正想着,皇甫轩已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了:“那就多谢北冥太子了,朕定当重谢!” 君惊澜勾唇,慵懒笑道:“什么重谢不重谢,本太子素来记性不好,今日之事恐怕明日就忘了。只希望东陵皇能看在本太子今日为了您受伤的份上,也适当的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譬如昨夜之事。” 昨夜之事?!各国使臣都有些呆愣,可皇甫轩、澹台戟、澹台凰这三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帝王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几丝困惑,他原本以为君惊澜又要借受伤坑他一大笔,却没想到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忘掉昨夜和澹台凰的仇?这下,他是真的看不懂君惊澜在打什么主意了,分明先前还能看出他对这女人的杀意,态度却转变如此之快! “东陵皇?”见他不吭声,君惊澜又开口提醒。 皇甫轩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那是自然!朕的记性,素来也不太好!”比起让君惊澜提出其他的条件,这个条件是最能接受的!这该死的女人,这次就放她一马! 钟离涵没想到自己的暗器没能杀了情敌,却伤了心爱之人,整个人已经傻了。钟离城更是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满心只剩下两个字,完了,完了!不说七彩雪莲,今日丢的颜面被传回国,他也与皇位无缘了! “剩下的事情,就请东陵皇帮忙处理吧,本太子要回去养伤了!”目的达到,太子爷心满意足的笑了。 澹台凰见他对皇甫轩提出这样的条件,心下更为惊诧,却没现在明面上。算起来这个男人又帮了她一把,也不知道他肚子里面打着什么坏主意!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告辞。 澹台戟带着澹台凰,和君惊澜一起往外走。澹台戟正想说话,君惊澜却先开口了,语中带笑:“公主,不谢谢我吗?” 澹台凰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他那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装逼样就来气,挑眉高声道:“大恩不言谢!” “公主就没想过怎么报答本太子?”魅眸忽闪,华光流转。 澹台凰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道:“难道太子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施恩莫望报’?” 这一段对话下来,澹台戟微微有些皱眉,责难的眼神看了澹台凰一眼。澹台凰吐了吐舌头,转头望天! 君惊澜闻言,倒也不生气,轻笑道:“本太子只听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那不知太子希望本公主如何报答?”澹台凰转回头看着他,怎么说是欠了人情,如果对方的要求不太过分,她就答应了好了! “以身相许如何?”满含兴味的开口。直觉告诉他,这女人的答案会出乎意料。360搜索妙-筆-阁:卿本凶悍之逃嫁太子妃更新快 果真,是出乎意料的! 话音一落,澹台凰忽然狂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直到笑得在场所有人都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也险些神经崩溃之后,她忽然闭口!脸上笑意也瞬间消失,木然道,“你可以滚了!” 125 赤诚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君惊澜先是一愣,随即,扬唇低笑了起来。果真是让人绞尽脑汁也无法预料的答案,他可以滚了? 四下的各国使臣们,也是要笑不笑的看着这边,没想到天下十大美男子之首的北冥皇太子,无数女子的梦中"请人",也会有在女人跟前吃瘪的时候!原谅他们这些土鳖对前南岳皇后说的那个什么词儿,对了——“高富帅”!原谅他们这些土鳖对高富帅的嫉妒吧,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高富帅受挫,他们的心中都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哈哈哈……”楚长歌更是毫不避讳的笑了起来,道,“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女子不买北冥太子的账!” 这一笑,君惊澜倒也不生气,懒懒扫了他一眼,闲闲道:“那楚国大皇子就确定,凰儿能买你的账吗?” 话一说完,澹台凰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扭曲,像是吞进去一只苍蝇!凰儿!凰儿?!要不要叫的这么恶心! 楚长歌闻言,看了澹台凰一眼,想想她方才的作风,估摸着自己的账她也是不买的,但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开口笑道:“本殿下活了这么大,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因为本殿下的外貌实在太不出色,姑娘们难以喜欢上,但最后,本殿下却总能以人格魅力征服她们。所以倾凰公主不买账,本殿下并不感到十分难过!” 楚长歌的一段长篇大论结束之后,在场各国使臣的表情都变得格外僵硬,要不是碍于身份,他们真想冲上去把这个不要脸的左右开光,猛煽一顿!他的外貌实在太不出色?那与南齐摄政王即墨离,并列天下第三美男子的人,是哪一个?要不是他的外貌、地位、金钱、权势,还有楚皇的纵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美人对他趋之若鹜,还人格魅力?这个人要是都能有什么人格魅力,他们也许是就是那孔夫子转世! “楚国大皇子果然善于自我安慰,本太子素来洁身自好,不懂讨好女子,惹凰儿生气也是难免。这一点,自然不若身经百战,入幕之宾无数的楚皇子一般经验丰富!”唇角微勾,狭长魅眸眯起,寒光幽闪。 这下,四面的人已经闻到了非常鲜明的火药味!先看了看语中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冽的君惊澜,又看了看被君惊澜这一番话说的面色僵直的楚长歌,又看了看一旁嘴角抽搐面露嫌弃之色的澹台凰。看完之后,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是争风吃醋的节奏!? 楚长歌现下自然是十分郁闷的!入幕之宾无数,这绝对不是什么利于他猎艳的有利条件,这君惊澜,真会戳死穴!罢了,他为人豁达,不与黑心肝的人吵嘴。 见楚长歌不说话了,君惊澜又转过头,看向澹台戟,状若委屈的指着澹台凰诉控:“王兄,凰儿又欺负我!”说着,还“不经意”的晃动着胳膊,让人看见他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 “噗——咳咳……”一边饮酒,一边看戏的皇甫轩,成功的被这句话呛到了! 四下众人或抬头,或看地,或憋笑,或嘴角抽搐。没想到这北冥皇太子,卖萌起来也很有一套!好吧,他其实也挺倒霉的,以身替佳人挡了暗器,没得到另眼相待就罢了,还收获了一句“你可以滚了”,他有点忧伤绝望发嗲也是正常的!可是他们真的觉得好不习惯呐! 澹台凰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这死妖孽,脑子没遭驴踢吧?什么叫自己又欺负他? 澹台戟将手放到鼻翼,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看着君惊澜那满含着委屈的诉控小样儿,嘴角抽搐又抽搐,这君惊澜,分明比他大上一岁好吗?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他?!“咳……凰儿,你也是太不礼貌了!太子舍身相救,你怎能出言不逊?” 其实君惊澜不说,他也是要训上凰儿几句的,这样的作为,难免显得他们忘恩负义。不论是出于颜面,还是出于道义,都不该如此! 澹台凰乖巧点头,又颇为嫌弃的看着君惊澜,道歉道:“实在对不起,本公主方才突然心情烦躁,才会举止反常,并没有欺负北冥太子的意思,还请北冥太子不要介意!”一边说一边磨牙,这该死的要是还敢胡说八道,她就不客气了! “突然心情烦躁?是来月事了吗?”君惊澜一愣,颇为懵懂的询问。 “咳……” “咳咳……” “噗……哈!” 四面都是咳嗽、窃笑、喷水之声! 澹台凰的一把冲天怒火瞬间烧到了脸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把脱了鞋子,对着他的脸就扔了过去。破口大骂:“滚你妈的!” 鞋子在空中走到一半,君惊澜唇边的笑意稍稍凝固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常态。眼见绣花鞋渐进,抬手轻轻一挥,鞋子就和着几片飘飞的花瓣,被罡风刮到一边!旋即,他又看着澹台凰暴怒的脸,轻笑道:“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本太子不过是想起了公主欠本太子一件东西!” 啥东西?!夺命天珠不是还给他了吗? 他上前一步,唇角含笑,语带暧昧道:“公主,说好的月事布呢?”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这两人的目光十分诡谲,说好的月事布?那玩意儿也能用来当礼物?要不要这么恶趣味?! 于是,澹台凰瞬间想起来了!自己昨晚说奖励卫生巾给他,是女人用的月事布,男人用的尿布。这货就尿布、月事布,傻傻分不清楚?! 敢情他这是为了报答自己的苏菲卫生巾奖励之仇,特意整她来了!她就说他怎么会这么大方,被耍了也不回敬。冷笑一声:“北冥太子,你好似记错了吧?本公主的原话,是赠你月事布吗?分明是男人用的……” 说到这儿,却被君惊澜打断:“嗯,公主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公主是说,一日不见君,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愿以贴身之物聊表相思……” 话没说完,澹台凰飞快脱下另一只鞋,又对着他的脸甩了过去!河东狮吼:“放你娘的屁!” “哈哈哈……”绣花鞋再次毫无悬念的击人失败,掉落在地,君惊澜心情颇好的大笑着转身走了,一步一步,仿若踩着日光之泽铺洒出的灿金地毯,华光之下,叫人不敢逼视。 众人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对这事儿看得是云里雾里。 而澹台凰看着他风华无双金光闪闪的装逼背影,气得面色发紫泛红变蓝转绿夹带磨牙霍霍,这个王八蛋! 太子爷带着一众下人走出桃林之后,小苗子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爷,那会儿您分明可以不受伤,却为何……” 君惊澜勾唇一笑,凉凉道:“爷不受点伤,昨日那女人做的好事,皇甫轩能饶了她?皇甫轩若出手,她有十条小命都不够死!” “爷,您莫不是……动心了?”小苗子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暗处的隐卫们募然想起,自己的同胞那日被澹台凰踢得上天下地,捂着菊花窜逃,心中也有点不好的预感!我的爷,您可别看上那只母老虎,那只母老虎比您的干娘都恐怖…… 这话一出,君惊澜脚步一顿,唇边的笑意也敛下。“小苗子,你问的太多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可未必是好!” 小苗子赶紧低头,不敢再言。 一路寂静无声。而前头的君惊澜,走着走着,想着那女人两次脱鞋甩他的凶悍样,禁不住又扬了扬唇…… 小苗子见此,却有些皱眉。叹了一口气,淡淡愁绪自面上晕开。希望爷只是一时兴起…… 看着那个王八蛋滚粗了之后,澹台凰的怒气还没有消,正想着是不是追上去干死丫的,就听得澹台戟风流华丽的声线不悦响起:“还不把鞋穿上,一个姑娘家,成什么体统!” 这么多使臣在这里,中原的习俗和漠北大不相同,这些人回去之后还不知会如何病垢,这丫头! 澹台戟这一教训,澹台凰就乖乖听了话,正要过去拿自己的鞋。而那离鞋最近的楚长歌,就已经笑得十分骚包的伸出自己尊贵的手,将鞋捡了起来,笑意闲散,眉眼弯弯,大步走到澹台凰跟前,将鞋子放于她的脚边,高声道:“为美人服务,是本殿下的荣幸!” 说罢,面含深情的看着澹台凰精致小巧的脸,看似十分诚挚。 而澹台凰,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明确的看出了这货看似深情的神情下,其实眸色一派清明。但凭着他出色的容貌,加上这些举止,还真的很能迷惑人,要是她再稍稍蠢一点,就真的上了他的当了!难怪方才那妖孽说他身经百战,入幕之宾无数! 四下都适时的响起了抽气之声,男子的手,不论在中原还是漠北,都是至为尊贵之物!若有女子能得夫君亲手描眉,就已经是难得的荣宠,这楚国大皇子竟然去给澹台凰提鞋?提鞋?! 楚长歌的随从,铜钱童鞋,也十分不忍心的转过头去!跟了殿下二十年,确实知道他为了猎艳永远不吝讨好美人,可今日居然给人家提鞋!这漠北三公主跟殿下的那些美人比起来,也没有特别出彩啊!真是想不懂! “大皇子如此盛情,倾凰公主就不考虑一下么?”一道冰冰凉凉的声线,自众人身侧传来,正是刚刚从龙椅上下来的皇甫轩。 其他诸国的使臣一听,也纷纷点头。这楚长歌都伸手给她提鞋了,这次十有**就是真心了,若是真心,也是值得考虑的! 澹台戟闻言皱眉,楚长歌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在到达东陵之前,这个人就被自己划为“不能让凰儿接触”的类别。遂开口道:“多谢楚国大皇子,凰儿快些,父王的信件快到了!”这话,就是要走人了。 澹台凰点头,其实她也不想和一花花公子在这儿磨叽,正要穿鞋,却听得楚长歌笑道:“本殿下一片真心,大皇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他这一笑,原本就十分英俊的面孔,更添了几分坏坏的吸引力。 某女嘴角一抽,为啥这话听起来那么像是在跟王兄表白? 看澹台凰嘴角抽搐,楚长歌又接着深情款款道:“公主应当能看出本殿下的赤诚之心才是啊!” “赤诚之心?”澹台凰眼角又抽了一下,看着这货貌似深情的目光,眼珠一转,十分恶劣的抬起自己穿着臭袜子的脚丫晃了晃,“既然大皇子如此赤诚,就给本公主把鞋穿上如何?” 这话一出,楚长歌的面色就僵了僵。看了一眼澹台凰晃动的脚,久久站定不可动。 而四下的各国使臣们看着,那是想笑又不好笑,这楚长歌要是不给穿鞋吧,就说明他是虚情假意,要是给穿鞋,从明日起他就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这漠北三公主真会给人出难题! 126 出气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长歌犹豫了很久,一抬头,看见澹台凰眼中的戏谑,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但他也不以为意,反而兴致更浓。笑道:“这穿鞋,自然只能给自己的娘子穿,若公主愿意下嫁,本殿下愿意效劳!” 这话若是叫别人说出来,难免觉得是退却了,但叫楚长歌用这深情款款的语调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在情在理,情义厚重! 澹台凰倒也不点破,一脚丫捅进自己的鞋子,身体微微向前,离楚长歌进了几许,旋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楚皇子殿下,你的那些招数,在本姑娘这里不顶用,你还是省省吧!” 说完,转身跟着澹台戟走人!扮深情,装情圣,无趣! 楚长歌在原地愣了良久,直到所有的使臣都像看猴把戏一样,一步三回头的将他观摩了半天,又随着皇甫轩走了个七七八八,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哈哈哈……” 一阵轻笑,心情颇好! 铜钱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殿下莫不是被刺激傻了?“殿下,我看这漠北三公主不是个善茬,您还是避着好!”连北冥太子的脸上都敢扔鞋子,他可不想接受大皇子府又多一个恐怖的女人,而且殿下也没有北冥太子那么高的武功,说不准哪天真被那女人把鞋子甩到脸上! 楚长歌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那股子纨绔劲儿又流露了出来:“不是善茬才格外有意思,你见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认过输?”说着,晃着自己的扇子,一路对着宫女们勾唇坏笑,往自己的寝宫而去。留下一阵一阵女人们的尖叫之声…… 规劝失败的铜钱童鞋站在他身后摇头,再摇头。看来殿下这次是铁了心了…… …… 澹台戟的殿中,一道华丽优雅中含着三分怒气的声线传出:“你这丫头,今日实在不成体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鞋,像什么样子?” 看着自己这少年老成,皱着眉头训斥自己的王兄,澹台凰嬉皮笑脸的道:“王兄,不就是脱个鞋吗?最多也就是个嫁不出去,矮油!嫁不出去不还有你养我吗?”嗯,找老哥撒娇的感觉还不错! 这话成功的将澹台戟噎住,是被她弄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半晌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看来真是被我惯坏了!哪有被王兄养一辈子的,都十六岁了,还不懂事!” 看他虽然还在教训,但是气已经消了,澹台凰的爪子就已经抓上了桌上的桂花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口齿不清道:“所以啊,要是没有人像王兄待我一样好,我啊!还就不嫁了!”澹台戟待她确实是好。 看她都开吃了,澹台戟更是没辙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正色道:“若是真没人像王兄一样宠着你,王兄就养你一辈子!”这话一说,他心中也有些异样感受。 “那,说好了哈!看我这德行,也不像是有人要的!”吃着说着,糕点屑都喷了出来。 看她这不雅的样子,澹台戟又想训斥,而就在这会儿,一个黑衣人进来了,弯腰,跪地。十分无语的道:“大皇子,一盏茶之前,北冥太子遣人放话。说楚长歌帮忙拎双鞋算什么,只要公主愿意下嫁,他愿意拎着公主的鞋围着皇城跑十圈!” “噗——”澹台凰喷了他一脸的糕点屑! 黑衣人顶着满脸的糕点屑,是擦了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心中还有点想作呕。僵硬着表情一动不动。 澹台凰飞快起身,看也不看的抓起桌上的一块布巾上前,一边弯腰给他擦一边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太特么不淡定了,以后一定要学会习惯那妖孽的处事作风! 黑衣人看着在自己脸上挥舞的布巾,木然。艰难道:“公主,那是抹布!” “嘎?……” 澹台戟欣慰点头,虽然这丫头不小心用了抹布,但至少也知道表达自己的歉意了,比起从前的飞扬跋扈,倒是好了很多! 门口的侍卫进来通报:“殿下,北冥太子的侍从求见!” “请!”澹台戟当即点头。 那顶着半脸糕点屑,和半边被抹布慰问了脸的黑衣人,闻言忧伤起身,默默出门。低头埋首,相当羞于见人,有公主在的时候,他再也不要进来通传了! 小苗子在护卫的带领下,端着满面的笑容进来,接过自己身后少监手上的盒子,递出去:“咱家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来送七彩雪莲的!” 澹台戟当即抬手,示意一旁的仆从收下:“还请公公回去之后,告知北冥太子,改日本宫定当登门重谢!” 小苗子点头笑道:“殿下的话,咱家一定为您带到!”说着,那双细长细长涂满了紫色胭脂的眼,看向一旁制造着不存在感的澹台凰,开口道:“倾凰公主,太子殿下还有一句话让奴才带给您!说是星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星爷也非常想念您,太子爷得空了会带着星爷来拜会,还请公主做好准备才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就青了!上次她逃了命又放了火之后,那牙齿有毒可以咬死人的小星星八成记恨她到死了,这死妖孽还要带着它来拜会?这哪里是什么拜会,根本是赤果果的威胁!想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本公主这里十分简陋,怕不能招待两位贵宾!” 小苗子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说,不甚在意道:“太子爷说了,出来扔鞋的,总有一日要还的!” 说罢,转身对着澹台戟行礼道:“大皇子殿下,奴才就先告退了!” 澹台戟点头:“请!”一挥手,示意下人送他出去。忽然觉得脑袋有点发懵,按照小苗子最后一句话来看,君惊澜是要报复凰儿那会儿扔鞋的事,但带着宠物过来看凰儿,算是报复么? 澹台凰磨牙!尼玛,鞋还被甩到他脸上,他就要带着仇视她的宠物上门报复了!这死妖孽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听着自己身后龇牙的声音,澹台戟转过头:“凰儿,你可知他的话是何意?” “不知!”说着大步往寝宫之外走,回自己的寝殿。 她要去准备老鼠夹,肉骨头,鹤顶红,机关,绳子等一系列能够暗算那只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动物的道具! 刚刚走出殿门,她的贴身侍婢成雅就来了,飞快走到她的跟前,开口道:“公主,东陵长公主皇甫灵萱到了您的院内,说是久仰大名,想见见您!奴婢们说您不在,她竟然带着人闯入了您的寝宫,说在里头等着您!” 澹台凰皱眉,她是得罪了东陵皇和东晋的人,这东陵的公主上来凑什么热闹?想不通也不再想,点头:“走吧,回去!对了,东陵长公主和皇甫轩是什么关系?” “是东陵皇的双生胞妹!公主,您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成雅答完,那张娇憨的脸上又浮现出疑惑。 澹台凰淡定道:“我失忆了!”这话语气十分平和,面色半点不改,像是说今天吃了啥一样随意,就差没挥一挥衣袖,带走两片云彩…… 回到自己的寝宫门口,看着门外的零星脚印,有进来的,也有出去的,开口问:“皇甫灵萱走了?” 门口侍卫答:“回禀公主,她进去一会儿就走了!” 成雅抓了抓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要见她们公主吗?怎么就来了一会儿就走了?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大概已经明白了皇甫灵萱来的目的,几个大步跨入寝宫,在成雅的困惑目光下,在屋内一阵翻找!最后,目光终于落到了床上,盯了许久,而那被褥也不负她重望的蠕动了起来! 成雅吓了一跳,飞快挡在澹台凰身前:“公主,您先出去,床上有东西!” 澹台凰面无表情的将她拉开,几个大步到了床边,扬手一扯,又飞快后退一步! 十几只蝎子,随着被褥从床上掉落下来!它们落地之后,挥舞着钳子,在寝宫内的青白玉石地面上快速爬行,看着叫人心底发颤。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们的动作有点不平衡感,澹台凰也敏锐的发现了它们原本应该长而尖锋利的尾巴少了半截! “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您先出去!”成雅高声尖叫! 门口的侍卫飞快奔进来,看着这一地的蝎子,也吃了一惊! 澹台凰却只是淡淡的开口吩咐:“将这些东西都清出去,床上的东西全部换掉,屋内撒上硫磺粉消毒!” “啊?撒硫磺粉?那岂不是满屋子都是硫磺的味道?那您晚上怎么睡?”成雅皱眉问。 “我今晚不睡!”有人都能往她的床上扔蝎子了,她能睡得着么?说着,已经跨出了屋子。 成雅跟在她身后,想了一会,忽然明白了:“公主,这一定是皇甫灵萱干的,我们去找大皇子找他们说理去!”说着就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澹台凰伸了一个懒腰,十分悠闲的到院内石桌边上坐着,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这屋子只有她带人进来过……”成雅说完也沉默了,她是漠北人,但也知道中原人心中那些弯弯道道,没有人证和物证,根本不能指证!“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她?” “她也没想要我的命,蝎子致命的地方是尾巴上的刺,但既然尾巴已经被去掉了,就不过是想吓吓我,否则她也不会蠢到亲自来!”只是对方与她素未相识,为何找麻烦找到她的头上?她可不认为皇甫轩会窝囊到让自己的妹妹来帮他报仇! 但成雅还是有些不忿:“那公主,难道我们就这样咽下这口恶气吗?” “你觉得我像是会咽恶气的人吗?”澹台凰摸了摸下巴,一双贼眼看了看殿门口,那些守门侍卫的裤裆处,忽然猥琐的笑了…… 成雅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木然,有人失忆了能淡定成这样? 127 报复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那公主,您打算……”印象之中公主遇见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是找大皇子殿下哭诉,让大皇子帮忙报仇,今儿个不哭不闹还如此淡定,真叫人不习惯。 澹台凰贼笑,开口吩咐道:“传话出去,说本公主的殿内发现了蝎子,本公主被吓病了,卧床不起!” “呃……为,为什么?”成雅抓着脑袋,很纳闷的看着她。 “这还不简单么?模糊了皇甫灵萱的视听,让她以为自己教训成功。那么她就算不到今天晚上我会找她报仇,也就疏于防范!也能让各国的人都知道本公主重病,出于礼节,他们是一定会来送礼聊表关切的!尤其东陵的礼定然格外厚重。”因为她是在这儿出事的。不是没想过学那妖孽装病,坑皇甫轩一顿,但毕竟她没真的出事儿,只是吓到了,也没有那妖孽装病的本事。要是被御医诊断出来,反而不美,还是算了! 成雅抽了抽嘴角,担忧道:“公主,那要是各国的使臣晚上要进来看您呢?” “你就说我吓得狠了,谁都不想见!”澹台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随即,仰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如血,红色的晚霞铺开,如同一块幕布。黄昏之后,就是晚上了,嘿嘿……晚上比较好发挥! 成雅点头,又问:“那公主,我们需要知会一下大皇子殿下吗?” “嗯,去告诉皇兄,准备好马车,我们要带好多探病的礼物回家!”澹台凰认真点头。 “……”! …… 是夜。 澹台凰蹑手蹑脚的翻窗而门,这次还是小心点,给王兄的人发现又要教训她,说不准还因为自己上次惹了事儿,这次就不让出去了。所以她就翻墙出去好了。现下还隐隐有些头疼,因为按照她的计策去收拾皇甫灵萱,容易连累不相干的人!要是有个位高权重又合适的人来给她帮忙就好了。 正想着,位高权重的人就送上门来了。 院墙的另一面…… “殿下,您慢点踩,奴才的肩膀都要断了!”铜钱童鞋悲愤发言。 踩在他肩膀上爬墙的楚长歌,回头看了他一眼,鄙视道:“让你平日多吃点,现在好了吧,爬个墙也要本殿下如此辛苦!” 铜钱默……殿下,您站在人家肩膀上爬墙的叫辛苦,我这被人家踩着肩膀的算什么? 澹台凰听着墙院之外两人的对话,仰头一看,隔着墙,正好看见了楚长歌头顶的一半紫金冠,大抵明白了墙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楚长歌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爬她的墙做什么? “殿下,您想见那个漠北公主,让人通报一声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铜钱哀怨询问。 旋即,楚长歌风流纨绔的声线夹杂着浓浓的无奈传了进来:“你又不是没看见,澹台戟防本殿下跟防狼似的,遣人通传要是能进来才怪了!幸好本殿下这二十年练就了一身爬墙的好本领。花褪残红青杏小,墙外不闻,墙内佳人笑。故而这佳人之笑,当然是要翻墙进来才能听得真切!” 铜钱再次无语。殿下,您每次爬墙都是踩着奴才的肩膀好吗?您能有什么爬墙本领!还有那破诗,陛下说过您多少次了,没有才华就不要乱作! 于是,澹台凰大概就听明白了他们这主仆二人是想干嘛,看样子还是她今天的不合作态度,严重挫伤了楚长歌多年来对于泡妞的自信,所以他现下发愤图强,要展现他无敌的魅力,先从爬墙开始!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帮她报仇吧,刚刚还在想有个位高的人帮忙就好了,这不,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儿,四处一看,她刚刚翻出来的窗户那里正好有一根棍子!几个大步过去拿过来。 地面一片幽深漆黑,只有淡淡月光洒在墙头,她站在墙内,楚长歌艰难翻上墙,正要跳下去,就险些被一棍子打上头! 月色之下,一只母老虎拿长棍而立墙角,面色凶狠,姿态不雅,表情狰狞,唇边还有一丝充满了算计的笑。楚长歌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她那笑,忽然有点后悔了,整个人僵硬在墙头! “楚皇子,您这大半夜的,翻墙而来,有何贵干?”澹台凰恶狠狠的看着他。 楚长歌看着她凶狠的样子,又瞅着她的手上还有根棍子,只得漫天胡扯道:“今日月色甚美,本殿下想爬到墙头来看,这样才比较真切!” “嗯,看月亮要到我的院子来看!”澹台凰会意点头,转身就走,“王兄来的时候带了一条狗来着,我去抓它来……” “等……等等!”他楚长歌长这么大,什么事儿都做过,但是被狗追,这样丢脸的事情还是算了! 澹台凰扛着棍子回头:“不看月亮了?” 楚长歌认命叹气,挥着扇子摇头轻笑:“不看了!不知公主有何事要楚某效劳?”看她那满面算计的,就知道是有事想找自己帮忙! 他在上头英姿飒爽的挥扇子,下头的铜钱已经扛不住了,轻呼一声,腿一弯,摔了! 于是前一秒钟还隔着墙,在澹台凰面前挥着扇子的潇洒贵公子,也顿时不见了!“砰”的一声响之后,墙外一阵怒斥:“没用的东西!” 铜钱在心中哀嚎,我是您的仆从,又不是您的梯子…… 澹台凰憋着笑,利落的往旁边的大树上一窜,翻墙出去了!落地,身旁正是那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一主一仆。虽是摔了,这位纨绔薄幸的楚皇子,还是仪态风流。见澹台凰出来了,眉眼弯弯,笑道:“终于见到公主了!” 澹台凰却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拖着他的袖子,转身就走:“皇甫灵萱的寝宫在哪里?” “前面左转,走过三间屋子,再右转,走过七间屋子,再往前七百米就到了!”楚长歌利落回话,父皇是让他来和皇甫灵萱联姻的,所以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对方的住处,然后不管走到哪儿,都对那个寝宫绕道三百米,坚决不过去! 而就在这会儿,澹台凰已经拖着他到了。殿内灯火如豆,影影绰绰,看样子里头的人还没睡。她看了楚长歌一眼,嘘了一声,然后飞快窜上墙,在上头招手,示意对方上来…… 铜钱悲愤站过去,给楚长歌垫背。楚长歌上屋顶之后,他也跟了上去。这些年殿下一犯错就被关禁闭,所以每次爬墙他都是首要功臣,故而这么些年有爬墙本领的不是殿下,而是他! 澹台凰走到屋顶中央,大概确定了里面人的位置,揭开两块瓦片,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楚长歌道:“尿!” 这皇甫灵萱,拿蝎子吓唬她,她就拿刚出炉的热尿浇她!去厕所找尿太恶心了,所以直接找人来!原本觉得不管带哪个男人来,都会连累了人家,但楚长歌是个异类,他身份高贵,还谁都不怕,这事儿他来做最好,也只有他敢做,最重要做完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什么?!”楚长歌一扇子指着屋顶的那个洞,看着澹台凰的背影,不敢置信的开口询问。她要他在这儿撒尿?一个女人就背对着他站着,他就在站在她身后撒尿?!开什么玩笑! 澹台凰不耐烦转过头,表情阴狠,语气冷冽,姿态彪悍!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一手叉腰,冷声喝道:“少特么废话,你尿是不尿?” 楚长歌静默。一秒,两秒,三秒。星眸看着屋顶的那个洞,仿佛看过了一场春夏秋冬,最终,僵硬着抬头看着澹台凰,艰难道:“真要尿?” 一旁的铜钱也艰难的咽着口水,殿下这要是真的尿了……他要不要考虑回去之后换个主子算了! 而他这话问出,朦胧月色之下,澹台凰的面部表情更加狰狞了,她神态温柔,语气轻缓的笑道:“你说呢?” 楚长歌表情僵硬了一瞬,忽然抬脚,一脚踢上了一旁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大戏的铜钱,并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对方的屁股,吩咐道:“你去尿!” 说罢,走到澹台凰身边,和她一起背对着铜钱。充分的发扬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大无畏精神! “什么?!”铜钱双目瞪大,满面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那神态,仿佛刚刚被自己的心爱之人出卖,又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捅了几刀,双手捂着自己刚被踹过的屁股,眼中含泪,让他尿?要不要这么不仗义?大半夜的在人家屋顶上秀鸟,这合适吗? 澹台凰也无语的看了楚长歌一眼,这货对自己的手下也真能狠下心呐!但是有人帮忙尿就成了,撒尿的主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待会儿皇甫灵萱出来之后,她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楚长歌,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跟他学的,谁让这丫的大半夜不睡觉来爬她的墙来着! 看铜钱满面不甘愿,楚长歌又十分无良的道:“你要是这么一点小事情都不愿意为主子我奉献,回了楚国,本殿下就让你去为我父皇的饮食起居发光发热!” 话音一落,铜钱飞快扒裤子!动作十分熟练利落……为皇上的饮食起居发光发热不就是做太监吗?比起没鸟,他还是咬牙秀鸟好了! 楚长歌和澹台凰也在第一时间转过头,背对着他。 然后,身后便是“嘶——”的声音传来,铜钱红着脸,认真的执行着任务! 没过一会儿,殿内就响起女人们的尖叫! “这是什么?下雨了吗?” 128 好奇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公主,屋顶好像漏了……” “公主表姐,你小心些!啊,这雨怎么有股骚味儿……” 一听这声音,澹台凰顿时明白了!这是绮罗郡主的声音,看这样子是她被自己教训了,所以就来找自己的表姐帮着报仇了! “一群废物,还不滚出去看看!竟敢在我皇甫灵萱的头顶上撒野,真是岂有此理!”一声骄横的声线传出,怒气蒸腾! “是,公主!” 铜钱同学撒尿完毕,走到楚长歌的跟前,面带羞涩。 楚长歌偏头,看了他一眼,叹息道:“铜钱!” “嗯?”是要奖赏他吗?是的,他为殿下牺牲付出了这么多,是应该给点奖赏的! “太小了!”恨铁不成钢的评价! 铜钱悲愤转头,蹲在不远处画圈圈。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秀鸟,他容易吗他?殿下还嫌弃他的鸟小,呜呜呜…… 大殿之下,很快被无数火把照亮,御林军围着站了一整圈。寝宫的大门也开了,一个浅黄色宫装的女子,在众人的拥簇之下大步踏了出来!一身流云锦缎制成的华服,腰间玉带束出盈盈纤腰,艳丽的牡丹抹胸,同色系的挽带穿臂垂地,头上插着一根孔雀金簪,有流苏从孔雀口中吐出。 这一身穿着,很能体现出这位公主在东陵不凡的地位!走到屋檐之下,门口的侍卫们飞快行礼,随即将火把举得更高,照着屋顶上的“贼人”! 皇甫灵萱抬头,一双大眼瞪着屋顶,看着上头三个看不太清楚的人影,大声吼道:“都给本公主滚下来!” 她还是好的,就只被溅了几滴尿到衣摆上,但是她身后的绮罗被浇了一个透心凉!头顶上啪嗒啪嗒的都是尿水,怒得她想吐血,在皇甫灵萱面前又不好发泄! 澹台凰把楚长歌往前头一推,让他俊美的脸出现在大众面前,自己却飞快往后头退了好几步,隐入黑暗之中。楚长歌无奈叹气,罢了,自己是个男人,也是该冲锋陷阵。摇着扇子,对着下头高声道:“公主,本殿下下不去,还请你让手下弄个梯子来!” 说完回头,四下一看,只有蹲在一旁悲伤画圈圈的铜钱,屋顶之上一片空旷!澹台凰……人呢? 就在他寻找澹台凰的时候,身为这件事情的主谋加罪魁祸首的她,已经十分悠哉的晃到了离寝宫只剩下三百米的宫道上。踩着一地细碎的桃花瓣,哼着小曲儿乐颠颠在路上走。将楚长歌推到前面,她便飞快的借了屋檐旁边大树的力,将自己从屋顶上弹出了院子,撇清了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联。因为已经收了那么多国家使臣的关心礼物,让人知道她其实没病,多不好意思! 至于楚长歌…… 这尿是他让自己的手下去撒的,所以明显的,他才是整件事情的指使者,而她顶多就算个目击证人而已!他能不能脱身,就看他的本事了。这件事情教育我们,没事一定不要去爬他人的墙,有时候代价会很巨大! 澹台凰一面想着这件很有教育意义的事情,一面往自己的寝宫走,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寝宫前头灯火通明,成雅正焦急的站在门口。对方远远的一见她,就飞奔而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大皇子殿下正派人到处找您!” “找我做什么?”这都快子时了,王兄还没睡? 这话一问出,成雅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扭曲!黑着一张娇憨的脸,无语道:“是这样的,方才北冥太子带着自己的宠物要来见您,大皇子说天色已晚,让他先回去。他就说您一定是出去私会奸夫了,不见到您坚决不走,大皇子殿下很生气,就派人来找您过去……但是您竟然真的不在,公主,你不会是真的……” 私会奸夫去了吧?! 澹台凰越听脸色越黑!这个王八蛋,就特么不能消停一刻!私会奸夫?他也能想得出来!“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呃……王八蛋?您是说北冥太子吗?在大皇子的寝……”宫字没说完,澹台凰已经怒气冲冲的奔向澹台戟的寝宫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小星星的“嗷呜”之声传来,显然哭得十分伤心。 随之,就是那妖孽委委屈屈,哀哀怨怨的声线传出:“她竟然为了那个丑男人,抛弃了风华绝代的本太子!王兄,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替本太子做主!” 澹台凰磨牙,四面一看,墙角正好有板砖一块!捡起,杀气腾腾的奔了进去……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看见那妖孽绝美冷艳的面容上一片凄哀,而小星星童鞋在他怀中哭得如丧考妣,这一人一狼充分的展现出了君惊澜被人抛弃的怨夫形象,十分鲜活而形象生动的展现在大众面前。 澹台凰悄悄把板砖往袖子里头藏了藏,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王兄,我回来了!” 这一叫,澹台戟不悦转过头,看向门口:“这大半夜的,又上哪里去了?”他倒没有多怕她惹事,就是怕她被那个楚长歌迷惑! 澹台凰笑眯眯的上前,眼角凌厉的余光从那妖孽身上扫过,甜笑道:“不过是去如厕了而已!” 话音一落,一道慵懒中带着怀疑,怀疑中带着不信任,不信任中带着阴郁,仿佛已经成功患上了疑妻综合症的声线凉凉传来:“如厕?哪个茅厕?为何下人们没有找到?怎么会去这么久?有没有人证物证?” “嗷呜!嗷呜!”小星星飞快叫上两声,也帮着主人问话。仔细一听,还能听见它的磨牙之声,莹绿色的瞳孔满是杀意的看着澹台凰——这个欺骗了它,害得它被罚站最后还闪了腰的该死女人! 澹台凰被他问得额头青筋一蹙,转头挂着一脸凶狠的笑,磨牙道:“关你什么事!”这男人简直脑子有毛病!就那点脏了他洗澡水的破事儿,至于到今天还不依不饶?!她可不相信这货是真的脑子遭驴踢看上了她,要是真把她惹火了就给丫的一板砖,让他知道知道为何天上总有如此多的星星!想着,袖袍下的手动了动…… 君惊澜见此,狭长魅眸状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宽大的袖摆,已然看见了她袖子下头藏着的不明物体,眼角闪现出一丝笑意。旋即,修长玉指摸了摸小星星银色的毛发,懒懒道:“本太子是替王兄问的!” “王兄,你对他刚刚问的问题很好奇吗?”澹台凰黑着脸转头,看着澹台戟。 澹台戟抬手放于鼻翼,轻咳几声,无语道:“不好奇!”说着,却是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君惊澜。说他是真心喜欢凰儿吧,完全找不到缘由;说是假的吧,这大半夜还跑来,难不成是午夜寂寞难眠?但是不论是哪一种,他现下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父王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呢! 想着,几个大步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轻饮。暗示君惊澜可以回去了! 但君惊澜却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抬首看了澹台凰一眼,闲闲道:“王兄不好奇,本太子好奇!公主今天若不给本太子一个交代,本太子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嗷呜!”小星星配合!不给交代,小爷也不走了! “噗——”澹台戟的一口茶水喷了一地,喷完便开始剧烈咳嗽。 澹台凰磨了磨牙,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一砖拍死他,现在不用考虑了!一步一步走到君惊澜的跟前,开口道:“太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奇!” 狭长魅眸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的袖摆,眼底笑意更浓。依旧点头:“对太子妃的动向,本太子自然十分好奇!” “好,那本公主就告诉你!”一边说,一边往他跟前走,一边寻找着最有利的拍人时机!“本公主在寝宫之外往西侧绕道八百米处的茅厕如厕,人证物证没有,至于为何蹲了这么久,是因为本公主正好有一点——便!秘!” 话音刚落——“砰!” 一声巨响,仿若惊雷! 而君惊澜方才坐的椅子,已经四分五裂!可见拍砖之人下手之狠。 “公主,你这是想谋杀亲夫?”魅眸含笑,颀长人影已然抱着小星星立于一旁。这女人,还真是丝毫不含糊,他要是慢了一步,还真要被她拍到了!还……便秘? 澹台凰冷笑:“太子见多识广,难道没听过一个成语叫笑里藏砖?” 君惊澜挑眉,旋即缓缓勾唇。笑里藏砖?不是笑里藏刀么? “凰儿,不得无礼!”澹台戟开口呵斥! 澹台凰正要说话。君惊澜却忽然道:“王兄,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我们私下处理吧!” 此言一出,澹台凰额际青筋再次成功暴起,这不要脸的,夫妻?谁跟他是夫妻!怒火已经被激发到顶点,隐忍着对澹台戟柔声开口,“王兄,我们先去处理点私人的事情!” 随即,一声暴喝:“君惊澜,你给老娘滚出来!”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一阵大风在她身后肆意飞扬,霎时间天上的明月瞬间被乌云遮蔽!女子如火衣摆扬起,这姿态,若是手上再拿一把长剑,就好比那华山论剑了!看样子,这是要决斗了! 澹台戟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君惊澜缓声笑道:“王兄放心,凰儿不会有事!” 说罢,转身往门外而去。 没走几步,却忽然听见身后优雅华丽声线传来:“北冥太子,凰儿虽然胡闹,本性却不坏。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本宫替她赔不是。太子若是为了与漠北联盟,并不需如此,本宫可以做主……” “王兄怎知,本太子不是真心?”一道慵懒声线缓缓扬起,叫人辨不出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话音一落,颀长的身影缓缓步出。 而澹台戟,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罢了,罢了。真心还是假意,还是让凰儿去处理吧,他也许真的年纪大了,最近被这丫头闹得确实头疼…… 129 吃醋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出了澹台戟的寝殿,君惊澜手中的小星星当即飞射而出,狼口大张,一个三百米冲刺,对着澹台凰飞奔而去!莹绿色瞳孔中满是即将要报仇成功的喜悦! 然而,在它距离澹台凰还有半米之遥的时候,前面的红衣女子猛然回头,眸中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就等这小家伙这一击!手臂抬起,扬手一挥…… 一个不明物体对着小星星飞来!小星星心下不屑,有什么东西能拦住它星爷,一口叼住——“嗷呜!” “嗷呜!” “嗷呜呜呜——!” “砰!”的一声,自半空悲催落地!狼嘴上面挂着一个老鼠夹,两只前爪在地上痛苦的扒,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逐渐走近的主人。心中大骂,这女人真是卑鄙!嗷呜,为什么还有血腥味,难道它高贵帅气优雅的嘴巴被夹出血了?呜呜,它晕血啊! 澹台凰双手环胸,唇角不屑勾起,迈着八字步看着小星星,眼底不自觉的现出得瑟。 君惊澜走到它跟前,慢慢蹲下身,伸手给它扒开老鼠夹,凉凉教训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轻敌,嗯?” “嗷” 老鼠夹被取下。小星星艰难起身,两只后蹄站在地上,右前爪叉腰,左前爪扯着君惊澜的衣摆,凶神恶煞的看着澹台凰,九条狐狸尾巴竖起来飘荡,好不得意!明确的告诉对方,星爷是有帮手的,一副标准的狼仗人势的样子! 结果,根本没人搭理它!君惊澜无视了小星星,懒懒环胸,笑看着澹台凰:“去见楚长歌了?” 小星星一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仰头看了主人一眼!可对方眼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于是又用左前爪扯了扯对方的衣摆:“嗷呜!”主人,她欺负我! 澹台凰冷冷道:“见了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 “自然有!”唇边笑意更浓,眸中却慢慢浮现出冷意,冬日冰雪一般的凉。 再次被无视的小星星,又用力的扯君惊澜的衣摆:“嗷呜!嗷呜!”主人,她欺负了我你没看见吗? 澹台凰皱眉,不明其意。 慵懒的声线再次响起,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也分外惑人:“女人,爷说吃醋了,你信么?” 月色之中,他颀长身迎风而立。紫衣墨发于夜空轻扬,绝美容颜上绽出浅笑,极淡,极美。眉间朱砂一点,嫣红妖娆,冷艳不可方物。天上的明月,也在刹那间失了颜色,理所应当的成为他的陪衬。 一声宛若勾魂撒旦吐出的言语,在空中回荡,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女人,爷说吃醋了,你信么?” 此情、此景、此人。只看一眼,都足以让一般人高兴的神魂颠倒,心花怒放,更匡仑对方还说了这样一句引人遐想连篇,直至想入非非的话! 但,澹台凰显然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一般人!她娇俏的容颜上,也学着他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此笑艳若三月桃李,声线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男人,今日我说便秘了,你信么?” 君惊澜面色一僵,虽然早就知道这女人的回答会出乎他的意料,但这个答案,也着实让人无言。 听到这里的小星星,忍不住又扯了扯君惊澜的衣摆,眼泪汪汪的抬头,对方还是没看它一眼!于是,它心中的凄凉和悲伤终于爆发,抱着君惊澜的大腿,就开始哭了起来:“嗷呜呜呜呜……”主人,她欺负我!呜呜…… 男子狭长魅眸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一眨不眨。却忽然道:“若是将眼泪抹到爷的衣摆上,你便三个月不必再吃零食!” “呜呜呜……嗝!嗝……”虽然不哭了,但是看君惊澜的眼神更悲愤了!主人竟然不给它出头,还威胁它,不让狼活了! “当真不信?”语气还是一贯慵懒,唇际泛出薄薄笑意,满是漫不经心。 澹台凰看着他那悠哉悠哉的装逼样,翻了个白眼,不耐道:“你若是相信我今晚便秘了,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也就是说,他为她吃醋,和她今日便秘一样不可信! 她这话音一落,便有一阵轻笑响起,原本该是动听如天上仙乐,却因为伴着小星星的低声啜泣,完全破坏了美感!男子终于不悦蹙眉,低头道:“自己无用,还有脸哭?” 小星星闻言,仿遭雷击,噙着眼泪不敢置信的倒退两步,伸出左前蹄捂着狼嘴,用剩下的三条蹄子艰难的转身跑了!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它那仿佛被心爱之人伤害的女子,转身奔走的标准姿势,抽搐着嘴角对君惊澜开口:“你不去追它?” 君惊澜头也不回,懒懒道:“无非是回去锁上门哭上几日!” 话音一落,跑到一半的小星星童鞋脚崴了一下!回过头,非常严肃的看了君惊澜一眼,难怪最近对它越来越不重视,原来是以前的方式太老套!你太小看星爷了…… 等三只蹄子奔走的星爷,改成四只蹄子奔走之后,这空旷宫道之上,就剩下两个人了! “叫爷出来做什么?”慵懒声线被夜风吹散之后,倒还有几分温柔的味道。 “是我该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又来找我的麻烦做什么吧?”澹台凰的语中满是火药味!原本整了皇甫灵萱,还成功的把责任推给了楚长歌,是一件非常使人高兴且心情愉快的事儿,但是她所有的好心情,全被他的“私会奸夫”破坏了! 她这话音一落,远远的,就有巡逻的御林军走来。秀眉拧起,被一大群人看见她和君惊澜大半夜的在外头见面,八成就真的变成私会了! 正在苦恼之际,淡紫色的锦缎一闪,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她的身体也被一阵罡风卷起,飞向屋顶…… 落地。 君惊澜将肩上披风扯下,伸手一挥,银色的披风就平整的铺在了屋顶上。坐下,一条腿放直,一条腿屈起,肘部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悠闲支起精美的下颌,神色暧昧,薄唇吐出一句贱话:“私会还是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比较好!” 澹台凰咬牙,磨牙道:“我真后悔刚刚没有多藏几块板砖!”说罢,住屋顶上一坐,离那妖孽大概一米远的地方! 君惊澜闻言,倒也不生气。轻笑一声,狭长魅眸看向远方,正是皇甫灵萱寝宫的方向:“你与楚长歌,是什么关系?” “朋友!”肯帮她,不论是因为什么,都算是朋友。 君惊澜会意点头:“朋友,朋友就是拖对方下水,在有难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掉……” 澹台凰额角青筋暴起,已经懒得去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和楚长歌的动向,转头咬牙道:“那当然,因为朋友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 “还能用来互相坑害!”闲闲接话,唇际笑意更浓,说罢。又非常讨人嫌的加上一句,“谁若能成为公主的朋友,那可真是倒霉!” 某女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回击:“谁遇见太子,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说不准一个不小心还短阳寿了!” 这话一出,他唇边的笑意忽然敛下,狭长魅眸看向无边虚空。容色淡淡,神色孤冷。叫人很难说清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却一下就戳入了人的心底,隐隐觉得刺心,发疼。 半晌,他笑了笑。淡淡道:“你说的对!” 澹台凰终于占了上风,但看着他的样子,却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无意中戳到了别人的痛处,眼神四处一瞟,厚着脸皮转移话题道:“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她发誓,这绝对不是她的自作多情,而是她多日观察综合所得! 他转过头,表情忽然变得戏谑起来:“是的,很不一样!可以说,爷从来就没有对谁这么……特别过!”说好,似乎也不算是好。那就用“特别”吧! 澹台凰嘴角一抽,木然问:“原因?”千万别说喜欢上她了,打死她都是不会相信的!但是被这样一个美男子喜欢上,确实很值得人得意洋洋,心花怒放,自信骄傲……矮油,她到底应该如何措词拒绝呢?如果拒绝,这妖孽会不会恼羞成怒,想砍死她? 正在她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却半晌没听到他的回答。转头一看,却见他狭长魅眸含着笑意,看着屋檐下的某棵树,显然没太在意她刚刚的问话。澹台凰脸一黑,眼神也沿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嘴角开始抽搐了起来…… 那棵树下放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面站着一个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的动物,此刻正用力的往枝桠上头甩绳子,看那样子是想上吊来着!一边用两只前爪迈力的甩,一边偷偷的看着屋顶上君惊澜的脸色,狼脸十分严肃! 不给星爷出头,我就死给你看! 130 桃花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的嘴角又抽搐了好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而小星星童鞋今日的自杀之心非常坚决,绳子甩了老半天没甩上去,它苦恼的抓了几下狼头之后,飞快从旁边的树上往上一窜!然后坐在枝桠之上,抓着绳子的两端,用两只前爪费力的打结!一边打结一边看君惊澜,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 ——星爷告诉你,我今天不活了!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听说有些种类的狼是不能爬树的,显然小星星是属于能爬树的那一类!看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确定你就任由它……自杀?”是自杀没错吧?虽然前世今生从来还没听说过有动物想不开的! 君惊澜却只是笑,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一双狭长魅眸不含任何感情的看着它动作。但仔细一看,他眼中好似有火焰跳动,显然心情不太好! 小星星终于系好了绳子,又虎着狼脸瞅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看他眼中好似有点不高兴的成分,心里有点发沭。但绳在树上,不得不吊,磨磨蹭蹭的从树上下去之后,后蹄蹬在石头上,身体与地面呈九十度垂直,两只前爪搭在绳子系成的圈内,转过狼头看着君惊澜,表情严肃——你还不拉我,我真的去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星星那寻死觅活的样子,素来不喜欢管闲事的澹台凰此刻竟相当有种自己即将害了人命,不……狼命的感觉。咳嗽一声,对君惊澜道:“你要不要,咳……去救它?” 她这话一出,并未得到君惊澜的任何响应。他不仅没出言拦着小星星,反而缓缓闭上魅眸,作闭目养神状,看样子是要彻底无视那只想不开的动物了! 小星星见此,不敢置信的“嗷呜”一声,又将绳子往自己的跟前拉近了几许,套在脖子上,就差蹬一下脚下的石头,就能上吊成功了!——我告诉你,我真的去死了,你以后再也看不见我了! 澹台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再劝一下,拯救一下这只逗比的动物之时,君惊澜慵懒的声线已经缓缓响起:“女人,想吃烤狼还是烧狐狸?等它上吊完了,我们今夜可以吃个浪漫夜宵。本太子的厨子,烧肉的手艺,很不错!” 小星星闻言,白眼一翻,往后一倒!肚子朝天,四只蹄子摊开,呈瘫尸状……看样子是给气晕了! 某女无言。心中第一想法,这动物真逗比!第二想法,这妖孽真无情! 然而,小星星就这么晕了,君惊澜的气却没有消。冷睇了一眼瘫尸的某星爷,凉凉道:“看来不必上吊就已经死了,东篱,直接拎去烤了!” 话音一落,一黑衣人落在屋顶,一个“是”字还卡在喉间没有说出,瘫在地上的小星星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飞快窜到自家主人的面前,将和澹台凰的仇怨暂且放到一边,在君惊澜跟前跑了一圈夹带蹦来跳去,伸了伸前爪又伸了伸后蹄——星爷很强壮,星爷身体很好,星爷还没有死,不用烤! 东篱唇角微抽,面纱下的脸将笑不笑。 澹台凰无语望天! 君惊澜淡淡扫着它:“今日知道什么道理了?” 星爷一脸严肃,想了一会儿,伸出前爪飞快指了指绳子,又飞快摆头。——我再也不上吊了! “错!爷是要告诉你,永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世上,没了谁,都一样是运转。你想死,从来没有人拦着你!明白了么?”君惊澜冷声教训,容色冰冷。长长的墨发铺散到他淡紫色衣摆上,墨发之侧,是他绝美优雅的轮廓。线条冰冷,容色淡薄。 澹台凰听得心口一窒,这道理,她也是懂的。永远都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自认为自己重要,但在旁人心中,你未必就真是那么重要。但这话,却由他这样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人,以这样冷然的表情讲了出来。是看得太开,还是……经历过什么? 以小星星的智商,自然是听不懂君惊澜的这句高深哲理的!但是最后一句想死,没有人会拦着它,它是听懂了!抽搭了一下鼻子,到一边哭去了……主人居然这样说,太叫狼伤心了…… “嗷呜呜呜……” 东篱自觉的向后退几步,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君惊澜沉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那副懒散而漫不经心的样子。偏头看了神色复杂瞅着他的澹台凰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公主这样看着本太子,是爱上本太子了么?” “你想的太多了!”这个男人,根本不能给好脸色,一给他就蹬鼻子上脸! 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不会有什么好话,君惊澜倒也不以为意,无趣的拨了拨指甲,问:“你方才问爷什么?” “啊?”澹台凰愣了一下。 难得见她有迷糊的样子,他好心情的笑笑,又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方才小星星上吊之前,你原是想问什么?你这智商,也不知道楚长歌那蠢货是如何上了你的当!” 澹台凰闻言,白了他一眼,恶狠狠的磨牙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是问你,为何对我如此另!眼!相!待!” “唔!爷想想……”男子说着,缓缓望天,魅眸凝视星空,看样子好像是在思考。 半个时辰后……仍然在想。 一个时辰后…… 两个时辰后…… 黎明将近,月落树梢。三月春风拂面,澹台凰都险些被这风吹的睡着了,他还没想到原因!咬牙不耐开口:“你到底是得有多居心叵测,自己的心思都能想这么半天?” “爷想到了!”他忽然开口,像是真的得了什么天机。然后转过头看向澹台凰,恶劣笑道,“但是爷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擦! 枯坐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又被这王八蛋耍了! 澹台凰当机立断,飞快起身,两只绣花鞋同时射出!杀气冲破九霄,使人寒毛倒立…… 而,当她的鞋落到他坐的位置之时。他已经到了百米之外了,愉悦笑声自远方传来,那在一旁哭了半天的小星星,狠狠的瞪了一眼澹台凰之后,也跟着他走了…… 澹台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再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平静了,眉头缓缓皱起。她总觉得,这妖孽的身上,有什么故事,或是……痛楚? 但,眉头很快皱得更紧了!有什么故事和痛楚,也当无法构成他戏耍自己的理由吧?这王八蛋,给老娘等着! …… 远处。桃花林中,绝美男子抱着一团银色物体,踏碎了一地的花瓣,缓步前行。 姿态悠然,似闲庭阔步。 小苗子等在那里,一见他,无奈叹气:“爷,您若是想报仇,给个教训或让人杀了她便罢了,何必这样戏耍人家!”显然也是看到了刚刚的情景。 君惊澜一愣,旋即,笑了。戏耍么?不过是想让她陪着他看一会儿星星罢了。伸手逗弄了一下哭得还很伤心的小星星,闲闲开口:“小苗子,她不相信爷吃醋了。其实……爷也不信!” 小苗子理所当然的点头,那是正常的,您怎么可能为女人吃醋呢! 但,很快又有声音传来:“可是……爷好像是真的吃醋了!” 啥?! 小苗子的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小星星那张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难看,主人的品味,很有问题!作为一只忠心耿耿的狼,它一定要帮忙纠正!而且它很相信,这一伟大任务,这世上除了它星爷,再也不可能有人完成!所以它就当仁不让了! 应该先这么干……再这么干……嗯! …… 澹台凰从屋檐上滑下来,原是想进屋洗洗睡的,但是天已经亮了!在心中又咒骂了那个王八蛋半天之后,在成雅的伺候下换衣洗漱。将要参加东陵举办的诗会。 诗会么,随便抄袭两首前人诗句问题就解决了,说不准还像里头说的,人们对她充满了崇拜与惊艳!所以澹台凰对这个诗会是一点都不担心,任由成雅伺候她盘发。 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忽然想起昨天被她抛弃在屋顶的楚长歌,抓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问:“昨夜宫中有没有什么消息?”例如楚长歌被皇甫灵萱拿刀砍杀…… “消息?啊,有!昨夜楚国大皇子误坐了东陵公主的屋顶,好像还闹出了不大不小的事儿。还听说东陵公主对楚皇子一见钟情……” “噗——!”澹台凰再次没控制住自己的糕点屑!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楚长歌让自己的手下往皇甫灵萱的屋子里撒尿,皇甫灵萱还能对他一见钟情?是她听错了,还是皇甫灵萱脑子——坏了? “公主,你怎么了!”成雅看着那一镜子的糕点屑,深深皱眉! “你确定皇甫灵萱是一见钟情了?”澹台凰抽搐着嘴角确认。 成雅瘪嘴:“是否真的一见钟情,您要去问东陵公主啊!她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听说楚皇子回去之后没多久,萱公主就遣人送了丝帕过去。在东陵,女子送男子丝帕,等于是赠定情之物,应当是没有错!” 澹台凰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看来这皇甫灵萱是被美色迷惑了,果然男人长得帅还是有优势啊!不过,说不定自己今日这么一干,还真能整出一对鸳鸯!“那楚长歌什么反应?” “楚皇子?说来也奇怪,楚皇子若是不回礼,便表示无意。若是回块玉佩,就表示愿意结亲。但是他竟然遣人找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丝帕送了回去,说礼尚往来……”成雅说着嘴角不断抽搐,对楚长歌的行为十分无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澹台凰却笑了笑,明白了。楚长歌这么做,表示他没想答应。但东陵那位公主昨夜自己虽没看清,可有皇甫轩那样的双胞胎哥哥,定然也是个绝色美人。美人投怀,这位风流皇子也没打算拒绝,所以最后就给还了一方丝帕。模棱两可,不拒绝亦不接受,进退有度。果真不愧为古代第一泡妞高手! 成雅说完,澹台凰的繁杂头发已经梳好。给她插上一根九尾凤钗,絮叨道:“公主,您昨夜和北冥太子在屋顶上坐了一夜,想来大皇子殿下是知道了。您以后还是注意些分寸,奴婢看大皇子昨夜,好似心情不太好!” 任谁云英未嫁的妹妹,和一个男人在外头私会一夜,做哥哥的心情都不会好!就算人就在自己的脸皮子底下,但还是不爽的!澹台凰很理解的点头:“王兄也是关心我,可以理解!” 这话一出,成雅张了张嘴,却没接着说下去。她觉得,大皇子昨夜的表情,不像是单单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可这样的胡话,她不敢乱说…… 131 不辞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自然不知道她心中那些个想法,对着镜子瞅了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银色披风。正是那晚那妖孽给她御寒的,冷冷勾唇,瞬间想到了奚落那妖孽的对策!竟敢耍她在屋顶上坐半夜,不回敬怎么成! “把那披风带着,我们走吧!”说罢,便往澹台戟的寝宫而去。这诗会,自然是要王兄带她去的。 到了澹台戟的门口,对方已经穿戴好了出了门,脸色果然不太好看!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艳上七分的脸上满是不豫,对着澹台凰皱眉冷哼了一声,竟然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走了。 昨夜没拦,原以为这丫头知道分寸。哪知她竟然和君惊澜在屋顶上坐了一整夜,不知体统!但真正让他觉得抑郁的是,这心头一阵一阵的莫名烦闷,完全不知因何而起! 一看他这情况,澹台凰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正想追上他的步子,认错求饶几句,却忽然听见宫女们轻声议论的声音自假山之侧传来…… “你知道吗,昨夜皇上换了御林军体制。这御林军体制自我们东陵开国以来,就从未变过,这次说变就变了,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 “哦!改成什么样了?” “其实也不算是大变。就是以后给皇上端厕纸的太监,换成了一等带刀侍卫。听说还是四个一等侍卫一同随侍……” “哦!难怪昨儿个看夜王千岁和逸王千岁从太上皇那儿回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说什么……皇上最近出恭都大张旗鼓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听到这儿,前面那面色不豫的澹台戟转过头,看澹台凰的眸光颇为凌厉!就是她那日动了皇甫轩的草纸惹出来的事! 澹台凰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瞧皇甫轩吓得!生怕她又去偷他的草纸。说来她还真是个伟人,改变了东陵千百年未变的御林军机制!嗯,看来皇甫轩被她这一整,已经深深的明白了出恭乃人生大事,重中之重,半点马虎不得! “很开心?”澹台戟华丽优雅的声线中带着三分警告和七分不悦,微微偏头,妖媚的桃花眸一顿。看见了不远宫殿处,转弯而来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面色有了一瞬间的尴尬……皇甫轩武功高强,这样的距离,应该听见了。 澹台凰因为太开心,没注意到澹台戟眼神的不对,忍住了说自己很开心的冲动,憋得面色通红的摇头!“没有,虽然我为东陵的一等带刀侍卫找到了一个好工作,避免他们练就了一身武艺之后悲催失业,大大的提高了东陵武林高手们的就业率。东陵皇也一定觉得我居功至伟。但其实我一直很谦虚,所以并不十分高兴!” 哈哈哈……乐死她了!找大内高手守茅房,哈哈哈…… 话音一落,便感觉一阵寒气蔓延而至,澹台凰的眼皮也跳了几下。 旋即,耳尖听到一阵脚步声。身侧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一众宫人。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不祥预感顿时上升!偏头一看,朝阳映射之下,高贵冰冷的帝王正冷冷的看着她,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冷的惊人,凤眉修目,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但此时此刻,叫人看着却不觉得动心,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发凉! 皇甫轩的心情自然是十分阴郁的!诗会的地点在崇阳宫,此处是必经之地,哪里知道刚刚走到这里,就听见几个多嘴多舌的宫女在议论,又听到这该死的女人不要脸的一段长篇大论,噎得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不得!偷了他的草纸,她还居功至伟?!还有,就业率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比皇甫轩更生气的,是他身后那些多了一项特殊任务的一等带刀侍卫们!他们武艺高强,再不济出宫也是个镖师,谁要她多事给找这种奇怪工作…… 澹台戟尴尬的咳嗽一声,打招呼:“见过东陵皇!” “大皇子不必多礼!”话是对着澹台戟说的,但是杀人般的眼神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冰冷薄唇勾起,冷声道,“如此为我东陵的就业率着想,还真是辛苦公主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澹台凰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摆手,一副十分谦虚谨慎的样子。 一条黑线不负众望的出现在了澹台戟的脑后,这丫头! 皇甫轩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一双灿金色的寒眸像是两把冰刃钉在她的身上,心中的火焰嗤嗤的往上烧,若不是答应了君惊澜草纸之事不再计较,他非要了这女人的命不可!还为人民服务?! “今日诗会,不知公主可有把握?”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澹台凰不学无术,嚣张跋扈是天下皆知,这诗会,她若是不丢脸,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澹台戟,这几日凰儿的表现太过反常,让他都忘记了她根本不懂诗词歌赋。正要说两句话为澹台凰缓解尴尬,她已经自行开口:“把握谈不上,就是有些惊为天人的雕虫小技!” “……” 惊为天人,是自信。雕虫小技,是谦逊。她是真的不懂词汇组合用法,还是故意这样说? 皇甫轩勾起公式化的笑,冷声道:“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东陵皇,请!”澹台戟微微低头。 皇甫轩点头先行,偏头看了身后的内侍监一眼,内侍监当即会意,一个手势打出!他身后的少监们就绕过假山去捉拿那两个没事儿在这儿嚼舌根的宫女。 皇甫轩到了五十米开外,澹台戟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出言交代:“待会儿若是不会作诗,便不要乱作,只说草原儿女不通此道便可!” 语中还有着薄薄怒气,但关切之意也甚是明显。 澹台凰一步三跳的点头表示了解,并努力的展现着自己的活泼可爱,她现下是十六岁的女孩子,还是表现得青春感重一些,别让人有太多怀疑。 但她不知道的是,成雅在她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仿佛抽风的背影,不断摇头叹气,公主失忆之后举止更白痴了! 到了崇阳宫的门口,大部分人都已经到场。巍峨宫殿之中,各国使臣和东陵大臣们分桌而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澹台凰也眼尖了看到了那日在树上用扇子砸了她的红衣男人,坐在皇甫轩的下首,看样子是亲王之尊! 门口的小太监开口高呼:“漠北大皇子、三公主到!” 场面沉寂了数秒,脑中回忆起了“谋滕涛”和“爹恩耐”以及杀猪歌之后,各国使臣又开始挂着公式化的笑,对着澹台戟拱手表示欢迎。并非常假意的关心道:“公主的病好些了吗?” “唉,怎么好好的,寝宫里面会有蝎子?这定然是有人想毒害公主,倾凰公主还是要小心才是!”这话是南齐使臣所言,语中挑拨意味极其明显。 澹台凰笑眯眯的回话:“收到了各位大人的礼物,本公主感到十分感动,所以这病也不药而愈了!”昨夜她装病之后,去找皇甫灵萱麻烦之时,这些人应该都送礼了吧? 澹台戟也当即开口:“本宫也要多谢各位大人,尤其东陵皇的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 这话一出,四下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天山雪莲全天下不过七株,千年灵芝更是天下至宝,东陵皇出手,果真大方!难怪漠北没有发难,这下想挑拨也挑拨不成了! 皇甫轩的脸色却有点发黑,开口道:“应该的!”说罢,警告性的看了皇甫灵萱一眼!虽知道澹台凰病了是假,可这种情形下,东陵送出去的礼却不能不重,盖因灵萱这丫头没有分寸! 皇甫灵萱被这一瞪,吐了吐舌头,却并没觉得自己做错,高抬起头,深情款款的看着对面摇着玉骨扇的楚长歌! “倾凰公主,您的侍婢手上拿着的,是北冥太子的披风吧?”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语中妒忌之意和怒火十分明显!国宴当日,北冥太子身上就是这个披风,她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这男子的东西出现在女子的手上,可算是私相授受,寡义鲜耻,倘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两人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楚长歌摇扇子的手也顿了一下,星眸中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淡看着澹台凰,昨夜被她抛弃在屋顶,他自然是生气的!但是生气之后,却越发觉得这女人有意思,不盲目讲义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很像他嘛!所以这兴致也更浓了。只是这披风…… 澹台戟的脸上当即黑了下来!回过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成雅手上的披风!剑眉皱起,面上满是不悦。 却不知澹台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看了一眼那开口说话的女子,抓了抓脑袋,呈懵懂状:“什么,这个披风是北冥太子的?” 众人一顿,微微皱眉,她不知道? 澹台凰忍着贼笑的冲动,又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本公主在皇宫看见一个人影被一条恶狗追着飞跑,但离的太远没看清,而这披风也就是他仓皇逃命之时落下来的!今日拿来也是为了让大家辨认一下,看看这是谁的,也好还给他!”看那王八蛋还敢耍得她在屋顶枯坐四个小时,这叫一报还一报! 皇甫轩嘴角一抽,看着这女人的嘴脸,第一次觉得也不是那么讨厌! 四下之人仿遭雷击!君惊澜被狗追杀?这可能吗?可是漠北公主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若她是为了撇清自己和君惊澜之间有苟且之事的嫌疑,只说是自己捡到的就罢了,何须还加上被狗追这一条? 女人们也懵了,满面不敢置信!她们的男神怎么可能会被狗追?绝不可能! 可,澹台凰说的那么真,所谓无风不起浪…… 这件事情,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132 神圣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写的什么?”听说是澹台戟的信件,澹台凰第一个就把脑袋伸了过去。 然而君惊澜却很快的将信件收入袖中,一副没打算给澹台凰看的样子。 一霎之间澹台凰的脸色就黑了,不耐烦的伸手:“拿来!” 他扫了她一眼,旋即懒懒笑道:“王兄给爷的信,你要知道做什么?” 澹台凰又虎着脸看了他半晌,却见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是真的没打算给她看。登时脸色又难看了几许! 瞪了半天,他的态度也没软化。终而将手缩了回来,不悦道:“不给就不给!这事儿不说,但你总得告诉我,这写谣言都是谁散播的吧?”虽然难得被人家骂一次红颜祸水,这一点很值得骄傲,但是这背后捅刀子的人是谁,不抓出来心中不爽! “猜猜看?”他挑眉,笑看着她。 这眼神让澹台凰看出了一点侮辱性意味,好像就是她不该问,应该聪明绝顶的猜出来才对!这样的眼神成功的刺激了一下她那传说中的自尊心,澹台凰很快的机智了不少,在脑袋里面过滤了一边北冥现下的人! 慕容馥,很有可能是她做的,但是如果她有这样的智谋,知道利用百姓之口来逼迫上位者,她今日也不会登门来找侮辱了! 皇甫轩……潜意识里,她不希望是他做的。毕竟他们是朋友,而且,皇甫轩这个人傲气的很,应当不会用这种手段。 笑无语,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否则也不会帮她去弄驿馆的图了。 君惊澜政场上的敌人……也不会,他们会更加希望君惊澜和自己在一起,因为慕容馥在眼前来看,所代表的力量太强大。倘若君惊澜真的娶了慕容馥,他们取代他成为皇帝的美梦,恐怕也就只能破碎了! 这些人全部都排除之后,也就剩下楚国那几个人了! 分析完毕,挑眉开口:“楚玉璃?” 这三个字一出,他登时就笑了。不置可否的笑意,却有半丝诡谲莫测的杀意在眸中流转。 这表情一出,澹台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楚玉璃! “可是楚玉璃未免也太闲了吧?他要是这样搞,最后成功了,结果也不过是你娶了慕容馥。他楚国想联姻的事情,还是没戏,既然这样,他又何苦为他人做嫁裳?”若是按照这样分析的话,真能把楚玉璃也给排除出去。但是除了他,没有旁人了! 拓跋旭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而澹台凰这话音落下,他反而笑了。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如玉长指轻轻在桌面叩了几下,表情诡谲的看着澹台凰。 这眼神,怎么看都有点阴测测的,还颇具廷尉衙门审问犯人的调调。 澹台凰脸色一变,狐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叫楚玉璃去做的!”为毛她觉得他这眼神,看起来好似她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她话音一落,他魅眸微微眯起,泛出几丝冷冽的波光,扫着她闲闲道:“楚玉璃为什么这样做,那就要看太子妃前几次与他相见,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了!” 话语一落,一阵酸味扑鼻而来。 她嘴角一抽,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觉得她魅力四射,成功的迷惑了楚玉璃,故而能让楚玉璃不惜放弃了这次联姻,也要破坏了漠北和北冥的婚事? 但是,这可能吗? 看着他明显不高兴,甚至像是在盘查出轨妻子的表情,澹台凰的嘴角狠抽搐了几下。 十分无语的开口:“我也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见面是在客栈,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将他好好编排了一顿,最后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第二次也就是前几日,吃了一顿饭,下了一盘棋。” “你的意思,是第一次见面,你编排了他,他却没有为难你,放你走了?确定是第一次?”君惊澜微微挑眉,觉着以楚玉璃的性子,不太可能。心若琉璃么,楚玉璃这个人看起来温和宽厚,但是寻常人是无法获悉他温和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多少凛冽杀机。 她编排了他一顿,还能活着出来?若当真如此,还能算作一个奇迹。或者,从前见过? 澹台凰老实的点头:“是这样的!” 这下,倒是让从来都料事如神的太子爷,眸中闪过半丝惊诧。如同他,如同楚玉璃,都不可能是会对谁一见钟情的性格,但是楚玉璃现下的表现,也着实是奇怪了一些。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人进来禀报:“爷,丞相大人去而复返,说是有要事求见!” “嗯!”他缓缓起身,看着澹台凰笑道,“这几日爷或者会有些忙,你若是想爷了,晚上去爷的床上找……” “你可以滚了!”澹台凰黑着脸赶人,不想再听见这货的任何一句胡说八道。 他笑,缓步而出。 没走出几步,澹台凰却看着他的背影开口:“王兄的急信,是不是和你我的婚事有关?” 他脚步一顿,回头笑道:“无关!不过是说苍狼圣剑的事情,漠北皇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所以让他送信过来问问!” 澹台凰狐疑挑眉:“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那就要问问,爷走了之后,你和澹台戟发生过什么了。关于他的东西,你还是不看为好!”他凉凉的应了声,又颇具危险性的扫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远远的飘来他慵懒的声线:“让小苗子带你去取剑!” 澹台凰摸了摸鼻子,然后觉得这个人有点丧心病狂,那次她和王兄险些发生点什么,不过是因为王兄被人下了药,又不是故意的,他需要这样防狼一样吗? 小苗子也进来,笑意融融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公主,请吧!” “嗯!”她点了点头,就跟着小苗子出去了。 一路到了藏宝阁,独孤渺想去,但是没人要他去。带着神偷去自己的藏宝阁,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倒是拓跋旭是漠北人,一直就想见识一下苍狼圣剑长什么样子,端着一张娃娃脸,可怜兮兮的看了澹台凰半晌,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答应了带他一起。 而此刻,太子府的书房之中。 华屏之后,桌案之上,此刻正放着一封已然展开的信件。看那信封上的印鉴,正是澹台戟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而太子爷的表情,有些意料之中,也有些倦倦的。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是草原儿女的精魂。火一样的张扬,而密密麻麻的字迹之下,中间两个字,点到了中心—— 退婚! 跟他所料,分毫不差。 现下,澹台灭要么是用了苦肉计牵制澹台明月,要么便是有什么东西做为要挟。当然,前者的可能性居多! 这种事情,还是由他来操心,不叫她知道为好。 “爷,丞相大人到了!”内侍在门口禀报。 “让他进来!” 澹台凰跟着小苗子一路进了藏宝阁,刚刚到了密道的门口,她便看到了十几处机关暗道。小苗子也开口嘱咐:“公主小心些,一步一步都跟着杂家走,要是不小心撞上了机关,那可就麻烦了!” 澹台凰点头,也回头给了拓跋旭一个跟好的眼神。 拓跋旭也点了点头,脚步更加谨慎了一些。 穿过了好几条密道,他们才终于到一个楼梯口,只要下去。墙壁之上都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点缀,将密道照得透亮。踩着略微有些陡峭的楼梯下去,远远一看,不是澹台凰想象的那种金碧辉煌的场景,而是十几个书架一般的柜橱。 成排成排的摆好,每一个上头都放着不少锦盒。 而但看那锦盒的质地,只布料也都是一寸千金。而这种奢华,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小苗子又笑着回过头,往前方招手:“公主,请随奴才来!” 跟着他走到书架的顶端,而墙壁之上,正悬挂着几把剑。这些剑都没有被遮起来,是以能看清全貌。澹台凰是古武世家的第一传人,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剑的价值。 第一把,剑身霞光璀璨,像是夕阳下落,在天边勾勒而出的晚霞,落日之巅。 第二把,剑身竟然有淡淡的烟雾缭绕,像是从仙界借来的神兵。 第三把……一把一把,各有千秋。这些剑,澹台凰几乎能断定,全部都是在兵器榜上排行的兵器! 一眼往去,最终,看到了最后一把。 那把剑被尘封在剑鞘之中,剑鞘上画着诡异的图腾。细细一看,像是一只苍狼盘旋而上,仰天而呼,而剑柄之上,是两处晶亮的宝石,像是苍狼的那双眼,阴森诡谲,又带着鬼神莫测的霸气。 133 跟踪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而却不知为何,在看到那把剑的时候,澹台凰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一点一滴涌出的熟悉感,或者,是一种灵魂归属的感觉! 她上前,扬手将剑取下,到了手上。极为小心,珍惜的拿着,甚至是半分都不敢懈怠或……亵渎! 莹白素手,缓缓的摸上那双眼,苍狼之眼。微微紧握,将要将剑拔开,可,用了用力,却没有拔开分毫!她皱了皱眉,奇怪的看向小苗子…… 小苗子先是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 倒是拓跋旭笑着说话:“公主,你莫不是糊涂了?苍狼圣剑虽然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却只有苍狼神选出的漠北王者,才能拔出来!所以在我漠北,这把宝剑,才会被奉为圣物!” 澹台凰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原来如此!”表情是很淡定的,脸色是有点发烫的。丢脸了不说,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说不准还以为她觊觎漠北的王位!但是……看着这柄剑,怎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当真是……奇了。 东西到手之后,小苗子笑眯眯的开口:“公主,请吧!” “嗯!”澹台凰点头,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出了密室。 拓跋旭心满意足的看到了圣剑,便出去和独孤渺找苦灯大师了。 而澹台凰回了寝殿,将剑放好。忽然想起了绝樱,决定去看看。 她进了绝樱院子的时候,绝樱已经醒了。那姑娘穿着一身黑衣,表情浮白,站在桃花树下。时而不时有风拂气,带下来几片桃花瓣,落入她的发间。 虽然不及樱花衬她,却也还是一副极美的景象。 她头发散着,没有梳洗,就连脚也光着。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模样…… 澹台凰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咳……咳咳!” 这一咳,绝樱很快收回了飘飞的思绪,飞快的偏过头看向澹台凰。那一瞬间恍惚的模样消失殆尽,只剩下满面的寒意和防备,还有作为一个杀手的警觉! 她看着澹台凰,沉声开口询问:“为什么救我?” 澹台凰原本是想好好的赞美自己一番,例如自己乐善好施,心地善良,为人伟大之类的。但是在对方没什么温度的表情注视之下,无趣的摸了摸鼻子,选择说真话:“不是我救你,是受人之托!” “谁?”绝樱挑眉,似乎有点奇怪。竟然还有人在意她的是生死? 澹台凰也挑眉,冷然开口:“伤你之人!” “半城魁?”她眼前一亮,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看到了一丝曙光,冷冽的眼神一扫而空,满是激动的神采。 然而,她又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表情很快又冷凝了下去。 澹台凰点头:“是他!”看不出来啊,那个闷骚嚣张的杀手还有花姑娘爱慕,真是拍案惊奇啊! 绝樱听完澹台凰的话,表情开始变得有点酷酷的,但是这酷酷的表情之下,又好像有什么想问,却不好意思开口。 澹台凰看着她这别扭的样子,禁不住笑了声,十分友善的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貌似冷冽,但也还是小姑娘一个! 她这话一出,绝樱倒也不再扭扭捏捏了,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你救我?” “说了,说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他营救的价值,所以拜托我帮忙救一救!”澹台凰这个人很坦诚。 这下,绝樱的脸上就只剩下冷笑了。 澹台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喜欢他?” 这一问,她杀人般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似乎澹台凰再说一句,就要了她的命! 澹台凰也不以为意,不怕死的接着问:“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找他打架?” “不关你的事!”绝樱冷冰冰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殿内走。 澹台凰被从侧面嫌弃多事,伸手摸了摸鼻子,深深叹息。想了想半城魁,想了想凌燕,又看了看她。这年头,做杀手的人,基本上都这么酷吗?“那好,我问一下勉强跟我有点关系的,你和楚长歌有仇怨?” 楚长歌被她定位为半个朋友,所以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这一问,绝樱的眼神又冷冽了几分:“你知道我刺杀过他?” 澹台凰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终而,她还是回了话:“没有!不过是组织上的任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但我不能告诉你出钱买他命的人是谁!” 澹台凰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好好休养,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说完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绝樱却忽然在她身后开口:“等等!” “嗯?”微微挑眉,回头看向她。 绝樱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欠你一个人情!” 澹台凰耸了耸肩,很大方的应承下来:“好!”她就喜欢江湖儿女的这个调调,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想了想,又笑得很猥琐的开口:“明晚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慕容馥的事情么,已经处理了一大半了。就让她也推一把吧! 绝樱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胛骨,示意对方自己已经受伤,恐怕做不成什么大事。 澹台凰不以为意:“没事儿,会踩点就行!”这世上会踩点的有两类人,一类是杀手,一类是小偷。有绝樱帮忙,他们一定不会被驿馆的人发现。 她这样一说,绝樱这才点头表示答应。 从她的院子出来之后,就准备去买点神奇的药粉,好对付慕容馥,也不知道各大药铺有没有卖的。没有就去找楚长歌坑一点,嗯! 出了杏林,看见浅黄色的身影往地下的泥土里面猛戳,嘴里骂骂咧咧:“炎昭去死!去死!去死!” 是韫慧。 澹台凰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会儿,确实是不知道这个炎昭是怎么招惹了她了!本来想问,但是估计能把这小姑娘气成这样,她也不会乐意说。故而犹豫了几步之后,走人了。 脚步很轻,没给她听见。 又往前头走了几步,见着一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将欲穿过杏林。 那正是独孤城,她也往前头走了几步,正巧凌燕在杏林练剑,一个千叶杀的剑招下来!冷不防独孤城正好走到了她的剑下…… 这看得澹台凰都惊了一下,想要出手相帮。而凌燕也呆了一下,想要收手,但是出招太猛,根本收势不住! 澹台凰还没来得及出招,独孤城便忽然伸出两指,稳稳的夹住了凌燕的剑尖。偏头看向她……然后…… 然后也不知道是澹台凰想多了还是怎么样,总觉得在这两个人之间看出了一点粉红色的泡泡。看了半天他们两个都没再动之后,澹台凰终于没有再瞧热闹,急匆匆的往外走。然后,没走几步,见着了韦凤。韦凤站的角度极好,既能看见杏林里面那对望着不知是深情还是怎么样的两人,又能看见蹲在地上不断往泥巴里面戳土的韫慧! 待到澹台凰经过她的身边,她忽然看着澹台凰,拖着京腔,凄凄哀哀的唱了一句:“我的公子在何方……” 澹台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心中直直感叹,这是不是春天到了!“韦凤啊,女孩子应该矜持,我们不要这样着急!”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韦凤瞪着大眼看着她,眼神很纯洁。 澹台凰:“……不知道如烟怎么样了!”果断转移话题。 韦凤咬了咬唇,轻声道:“应该很不好,这几天她住在太子府的南苑,已经关在自己屋子里几天没出来见人了。饭还是在吃,任何人去看她都不开门,就连冷太傅亲自去也不开!” “我去看看!”澹台凰说着就要去。 韦凤赶紧拦她:“您还是不要去了,以她的脾性是不会开的。过几天她想开了,自己就出来了!” 澹台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听了韦凤的,暂且没去。 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男装。成雅原本想跟着,她也没带,出门的时候看见冷子寒站在南苑大门的门口,莫说是进百里如烟的门了,就连院子都没进去。 她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不掺合。 出了太子府,百姓们大多都往城东去了,说是苦灯大师来了,要来传达上苍的旨意,所以大家全部都去聆听教化了。 澹台凰当然知道苦灯大师是来干嘛的,正想着是不是把药买到了之后,也去听一下大师的教化,主要是看看人家是怎样表扬自己的。 却募然看见几名穿着蓑衣的剑客,飞快的从一条巷道出来。又急匆匆的往另一条巷道奔去,这样子,像是去杀人!方向是城东…… 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去那个刚刚到城东,准备赞美自己的苦灯大师?难道赞美她几句,老天爷就这么看不过去,马上就派人来杀?啊呸! 澹台凰很不高兴!于是也跟着那群人往城东,决计不能让他们杀了那个什么大师! 134 骗子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鬼鬼祟祟的跟踪了半晌,看见大部分的百姓都往郊外的那片小树林去了。而那群剑客,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有点奇怪的拖了一个路人询问:“那边是什么地儿?” “那边?那边都是山啊,对了,还有一个普陀寺也在那边。普陀寺的香火可灵验了,公子你要去上香吗?” 那人还在说,澹台凰已经放开了他。普陀寺……皇甫轩就在普陀寺! 是谁知道他来了?又是谁要杀他?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旋即,飞身而去,往普陀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为她而来,若是他有难,无论如何,也该帮帮他! 等到她到的时候,寺庙的大门口,已经躺着两个小沙弥,都是一刀毙命! 急匆匆的进去,便看见一众黑衣人在和那几个脱去蓑衣的白衣人交手,刀光剑影,兵器相接。而人群之外,一袭黑色锦袍的皇甫轩,负手而立,身姿傲然挺拔,灿金色的眸冷冷的看着交战的两方。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偏过头一看,见是澹台凰。冰冷的薄唇微勾,用唇形道:“担心我?” 澹台凰瘪了一下嘴,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会有事的!她白来了…… 而皇甫轩眼神这一扫,很快有白衣人注视到了她,持剑就对着她砍来!她冷冷喝了一声:“不自量力!” 身子弯下,凌空翻转。很快到了白衣人的身后,轻轻伸出手,一敲! “咔嚓!” 第七根脊椎骨,就被她这样轻飘飘的敲断!那人都没来得及惨叫,就这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倒了下去!他原本以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会是喉咙,会是胸口,会是腹部,没想到背部也能置人于死! 但是他想到了,却没有性命用来做第二次防范了! 见她出手如此利落,皇甫轩倒眯了眯寒眸,对她的身手很是赞赏!澹台凰这一出手,剩下的白衣人看了看情况,原本和皇甫轩的暗卫交手,他们就已经落了下成,而皇甫轩本人的武功也很高还没动手,现下又来了一个高手帮他。 怎么看他们都不划算!是以开口:“撤!” 话音一落,一众白衣人往半空中掠去!皇甫轩却冷笑了声:“追!一个都不许留!” “是!”暗卫们领命,往半空奇袭。 眼见他们慢慢从天空打出了院子,已然完全无法近皇甫轩的身,澹台凰才看着他询问:“谁要杀你?” “朕死在北冥,对谁最好?”皇甫轩不答反问。 不可能是君惊澜,难道:“慕容馥?”是了,皇甫轩要是死在北冥,天下人都会认为是君惊澜做的,到时候东陵和北冥必有一战!这样和西武联合的几率也会比较大!而,即便皇甫轩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在北冥遇刺这一点,也足够东陵怀恨在心了! 皇甫轩冷冷勾唇:“以慕容馥的智商,不可能知道朕在这儿。没有慕容千秋亲自教导,她岂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出息!再猜!”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就黑了半边!今天这几个男人都怎么了,吃饱了撑着全部要她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皱眉开口:“难道又是楚玉璃?” 皇甫轩点头,却是笑道:“他对你,很上心!” “我看他是闲的心里发慌!”一天之内,两件坏事全部是他干的,从第一天听见“公子若琼,心若琉璃”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一个表面温雅,内心黑到顶点的男人,没想到他待在君惊澜的地盘上,还能搞出这么多事。 皇甫轩倒也不评价,只是冷冷道:“他们两个的战斗,已经打开了!”这话说完,澹台凰十分清晰的在这个人的眼底看到了一种情绪,叫做幸灾乐祸! “不过是一场婚事,至于闹成这样吗?”她前没几天才说如果这四十三天里面没什么变数,他们就成婚。结果大事小事开始一件一件接着来,真是…… 这话一出,他冷冷勾唇:“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婚事,是王者之战!抢的是女人,也是第一次交锋。这一场之后,大抵可以知道,君惊澜和楚玉璃对上,最终到底谁能赢!” 他这话一出,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闷雷,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澹台凰听的惊悚,偏头看他:“那你觉得,谁能赢?” “朕自然希望,是朕能赢!毕竟他们两个在鱼死网破,朕在坐收渔翁之利不是么?”皇甫轩俊美的面上噙着半丝笑意,虽然仍旧冰寒,倒还当真如同一朵雪莲绽开一样动人。 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这些男人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她仍旧十分纳闷的问:“现下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也没闹出太大的事儿啊!”至于这么严肃的来一句“王者之争”吗? “小打小闹?”皇甫轩挑眉,冰冷的薄唇勾出半丝冷嘲,“看来他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叫你操心,朕若没料错,漠北退婚的信件,今日已经送到了?” “什么?”澹台凰这一问,忽然开始下雨。皇甫轩一把拉着她后退了数不,站到屋檐之下。 雨势很大,那些人交战的血水都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往下流,艳红艳红的,看得人心里窒息。 她很快的想起了今日王兄传来的那封信件,他不给她看。应该是早就料到了信里写了什么,难道,就是退婚的事?可:“可为什么,王兄他们都没有知会我一声呢?” “怕你不乐意,但不论你乐意与否,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他们一样会决定退婚,既然这般,为何还要告知你?”皇甫轩冷冰冰的开口询问。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有点难看!倒不是她现在已经对君惊澜多么不可自拔,非他不嫁,而是不喜欢人家这样随意摆布自己的人生!人生是她自己的,即便是父王和王兄,也不该就这样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她是人,不是木偶! 脸色下沉,皱眉不悦道:“你知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朕暂且不知,但朕若是没料错,这么大的手笔,泛大陆除去朕,恐怕也只剩下楚玉璃!”皇甫轩今日倒是有问必回,将自己知道的基本上是和盘托出。 又是楚玉璃! 澹台凰现在忽然有点想把这个人砍一顿的想法,是见不得她好还是咋地?费尽心机的搞破坏!最终又斜斜的扫了皇甫轩一眼:“你觉得,这个婚,能退成功吗?” “难说!”皇甫轩摇头,旋即又开口道,“楚玉璃的意图,君惊澜定然早就猜到了。你要知道,君惊澜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恐怕……已经在抄楚玉璃的后路了!至于最后谁胜谁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这样说着,他似乎心情更好了。看着两个情敌斗得你死我活,他在这里作壁上观,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两败俱伤。自己第一个冲出去抱得美人归,如此甚好。皇帝陛下这样想着,心情很愉悦。 澹台凰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嘴脸,如何都不能再将他和那个冰冷高贵的帝王联系在一起。最后她得出结论,果然人具有多面性!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空中交战的那两帮人马已经打出了结果,白衣人被尽数歼灭! 澹台凰也算是放心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给我一把伞,我先回去!” “去找楚玉璃算账?”相对而言,皇甫轩还是很了解她的。 澹台凰沉默着没说话,虽然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楚玉璃的对手,但是被人家在背后这样搞,难免憋屈!虽然对方的目标是破坏这桩婚事,对象也是冲着君惊澜去的,但是她是这场婚姻的女主角,她自己没说退婚,轮得到其他人来搞七搞八吗? 皇甫轩这样一问,她也没吱声儿。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皇甫轩冷冷笑了笑,他不仅很希望她去找楚玉璃算账,而且很希望她因为君惊澜又瞒着她,回去与之分崩离析。所以不仅很乐于告发楚玉璃的所作所为,还故意提起这件事,并还特意满含嘲讽的提醒了她君惊澜什么事都不想她操心,也等于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 也许行为有点卑鄙,但是抢女人么,本来就该不择手段。 而且,还是那句话。情敌,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 旋而,他冷冰冰的声线响起:“去拿把伞来!” “是!”下人们领命,很快拿了一把伞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澹台凰将伞接过来,再次提醒了一下皇甫轩:“北冥不安全,你最好还是回去。以后自己小心点!” 皇甫轩闻言,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朦胧烟雨,她手执一把油纸伞在前。雨水朦胧了他的视线,他忽然希望,这一战,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两人两败俱伤,真能让自己渔翁得利。 从此,他便可以执着那把伞,携着她一起走。而不是,站在苍山之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只是…… 冷冷勾唇,自嘲一笑。可能么?她已经拒绝过他了! 澹台凰撑着一把伞下了山,到了街道之上,不少人淋着雨赶紧往自己家中奔去。 街道边上,一家店铺的门口,一名妇人却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那里,面色焦急。那孩子看起来年纪该出生没几个月,要是淋了雨,八成得出事儿。雨没有要停的迹象。 澹台凰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发挥了圣母玛利亚的精神,上前一步,将自己手上伞递给了她!唉,当成日行一善好了。 那妇人看了一眼澹台凰,当即接过了伞,千恩万谢的去了。 然后澹台凰苦逼的站在屋檐口,咬了咬牙,准备冒雨冲刺。 刚刚奔出来,一把油纸伞,很巧又很不巧的遮住了她的头顶。奇怪的偏过头一看,便见着了一张巧夺天工的脸。眉眼如画,朗目浅浅,唇畔勾着半丝浅浅的笑意,像是晕开的一副水墨画卷。 也是让澹台凰很恼火的楚玉璃! “怎么不带伞?”他淡淡问,表情很清浅,却能让人一眼望进心底。 澹台凰当然没有心情告诉他几分钟之前,自己手上还是有伞的!“不关你的事,你不如告诉告诉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破坏我和君惊澜的婚事?” 他闻言,先是一愣。 旋即笑了笑,很温雅而浅淡的笑容:“你选了他,我却总要知道,他有没有本事保护你。若是他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住,将你交给他,我是不放心的。” 澹台凰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半晌:“我们很熟吗?貌似也就只见过三面吧?”为什么听他的口吻好像是岳父大人挑女婿一样! 她这话一出,他又是浅笑:“对你来说,是三面。对我来说,已经一生了!” 朦胧烟雨之中。 绝美男子手上持着一把油纸伞,温雅的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缓声开口。 对你来说,是三面。对我来说,已经一生了! 澹台凰微微皱眉,不太希望这种江南烟雨深情对望的搞笑感,因为这绝对不适合她和自己面前这个人!“如果我不想你掺合我的事呢?” 她话音一落。 他薄唇微微动了动,几乎看不到颜色,却从广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给她,温声道:“你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你若嫌我碍事,嫌我麻烦,或是生气,你便杀了我。从此各安清净!” “……!”如果问澹台凰现下想做点什么,那绝对是伸手探一下这货的额头,看他发烧了没有! 135 当局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将自己面前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见他眸色浅淡,温雅的容色之下藏着一种近乎是狂热的痴恋,明确的在告诉她,他所说的一切,没有一句是在开玩笑。 她终而皱眉,看着他山水墨画般雅致的容颜,十分理智的沉声开口:“楚玉璃,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如果他现下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心,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以前一定见过,因为她自认他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没有展现出任何能让人喜欢上的地方。 她这一问,他浅淡朗目中闪过半丝迟疑,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回答。 眸中印出她艳丽张扬的娇颜,和梦中所见的场景完全吻合。可,这样离谱的话,他要如何说出口?于是,他终而淡淡开口,艰难道:“没有见过。” 这话一出,澹台凰便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见过,我能当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出于一种计谋考量吗?” 不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便是冲着君惊澜去的。难不成这楚玉璃,会为了膈应君惊澜,专程来对她用美男计? 这样的考量,放在皇甫轩的身上或者不可能,但是放在这样黑心肝的男人身上,一切就很难说了。 雨依旧很大,雨水沿着伞的四周滑下。他们耳中,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而站在伞下说话,都还要拔高不少音量。 而澹台凰大着嗓门问出这一句话之后,两人很快的陷入了沉寂。 他单薄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浅而雅致的朗目看着她,似乎要沿着她的眼,一路看进心底。看清楚……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何能如此理智,甚至理智到无情。 若是放了往常,他是会欣赏这样的女人的,不会盲目自信,不会将世上的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可偏偏的是现在,是他将自己一腔真心捧出去之后,她所言之语。 计谋考量? 他沉默了片刻,见她看向自己的眸中满满都是审视,终而,淡淡笑了声,温声道:“我这一生都在谋,或者可以说,我从未单纯的做过任何一件事情。没有一件事情,不是深谋远虑,不是算计重重。而唯独今日,我只是很单纯的,想待你好而已。” 只是单纯的,想待你好而已。 澹台凰听着,心中有种强大的荒诞之感!且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魅力,就说这楚玉璃现下的所作所为,也绝对称不上是对她好吧? 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讽刺:“你个人认为,你现下所做的事情,是在待我好?我其实还以为你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就看不得我好呢!” “你可以当做,这是对君惊澜的考验。”他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又浅笑道,“乱世之中,他无能,便不足以保护你。不论你如何说也好,他过不了我手中这些关,我决计不会将你交给他!” 雨,越下越大,没有半分要停的架势。 澹台凰几乎都怀疑是不是雨太大,导致自己听错了。她冷冷睨了他半晌,忽然道:“如果我不想要你管闲事呢?” “若你不想要我管你的事,你便杀了我。”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匕首,示意她接过。面上笑意一片坦然,好像自己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 澹台凰凤眸眯起,看了他好半晌,却兀自冷笑了一声,一把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刀,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你以为,我不敢?” “我希望你动手!”他浅浅的笑,竟然是一派认真的神色。 “嘶!”的一声,她抽出匕首!匕首上的寒光微闪,刀光映照到了他暖玉般的面容之上,杀气凛冽,寒气逼人! 旋而,毫不犹豫的一刀,像是箭羽从手上射出,冷锐而飞速的,插进了他的胸口! 血迹,很快的,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 刀尖没入,她表情微愣,确实没想到他真的不躲。这匕首很锋利,只是轻轻切入,他胸前的衣襟便晕开了艳红色的血,火一般灼人。 澹台凰手一顿,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半瞬:“你真的不躲?” 他没握伞的那只手抬起,缓缓覆住她拿着匕首的柔夷,然后,带着她的手,又往前面刺了半寸。笑意温雅依旧:“我只希望,你刺得再深一些!” 他这样说着,那倾盆的大雨,慢慢变小了些。 却还是有雨水砸到脚边,飞溅而起,落到鞋子上。水渍晕染,慢慢展开。 如同他的笑颜,水墨晕染一般,好看的紧。如果,他胸口没有那把刀子的话…… 澹台凰顿住,没有再刺,却满含嘲讽的看着他:“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当真对我一片真心?”她看起来像是那么蠢钝的样子吗? 他闻言,依旧浅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只告诉你,若我不死,依旧要干涉你的事。而杀与不杀,只在你一念之间!”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那奇异诡谲的荒诞感压下,又冷睇了他半晌,终于扬手,往外一抽! 又是一阵血光飞溅,在她眼前掠过。 “叮!”的一声,匕首砸落在地。 澹台凰收了手,却并不是因为心软或者感动,只冷冷道:“不论你出于何种考量,你非得搞出事儿来跟我作对,那便是要与我为敌!这一刀子,不轻不重,却是要你偿还先前的债!你且记住了,我不喜被人算计。” 而楚玉璃却好似是没听见她的警告之言,浅笑着看向那把刀子,接着道:“你若不杀了我,我是真的会接着给君惊澜找麻烦的!” “如果你有本事赢,请便!”澹台凰冷冷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出了这伞,雨渐渐停了。 她往前走,他一人执伞站在她身后。匕首上的血迹,已经被细小的雨水冲刷干净,而胸口的血迹,却依旧艳红刺目,还有源源不断的血,从里面涌出。 澹台凰负手在背后,一路而行,头也不回。 直到,她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纳兰止,才终于从烟幕中出来,雨已经停了,楚玉璃却还拿着伞,呆愣的站着,看着她的背影。 纳兰止出来之后,沉声开口:“殿下,你太莽撞了!”这是他第一次,敢于斥责殿下。 那女人跟他们并不熟悉,她是殿下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可殿下在她心中却只是一个处心积虑,费劲了心计来破坏她幸福的人。这种时候将刀子交给她,与自尽无异!幸而那女人只浅浅刺了一刀就收了手。 “纳兰,你不懂。”他收了伞,将伞递给纳兰止。 旋而,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淡淡开口:“我情愿她杀了我,也好过,茫茫人海,萍水相逢之后,又匆匆擦身,风过无痕!” 他话音一落,一阵寒风扬起。旋即,又捂着唇咳嗽了起来…… 纳兰止叹了一口气,上前递上瓷瓶。 却淡淡开口提醒:“殿下,请您不要忘了,您除了是您自己,还是楚国的太子!”所以,您身上肩负着责任,不可任性! “正因为本宫是楚国太子,这一战,才更不能不战而降!” 纳兰止默。 殿下,也是有私心的吧,起码,方才那件事情之后,澹台凰会对殿下,印象十分深刻…… —— 澹台凰怀着一种很诡谲的心情,往太子府走,此刻天色已近黄昏,门口的守卫们看见她,都恭敬的弯腰行礼。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楚玉璃是在搞什么鬼,这些奇怪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她能猜得透的。 踏入太子府,一进门之后,便看见了冷子寒。 中午出门他就站在那里,到了晚上,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那姿势像是恒定了一般。 澹台凰在他身后犹犹豫豫了很一会儿,才终于决定上前。走到冷子寒的身边,站定。 冷子寒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头也没偏。狂傲邪肆的声线缓缓响起:“你算是她嫂子,若是有机会,劝劝她!” “那,我却想问一句,您是真的不喜欢如烟吗?”澹台凰偏头看看向他,眼神很认真。却没反驳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话,因为现下那个不是重点。 她这一问,冷子寒顿了顿。扬声开口:“喜欢不喜欢,都敌不过我大了她二十四岁的事实!这中间隔着一个二十四年,我与她,并不合适!” 二十四岁!?澹台凰有点惊愕的瞥了冷子寒一眼,这个人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按他这么说,事实上他已经四十了?也是,百里如烟说过,冷子寒当年是喜欢她娘的,算算年纪,也当是差不多! “或者她并不介意,我却能看出,您动心了!”澹台凰很直白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若非是动心了,如何也不会在门口站这么久。当局者迷罢了! 她这话一出,冷子寒点漆般的眼眸扫向她,眸中竟然有几丝杀意,冷冷看了澹台凰半晌,见她并不害怕,还敢抬头迎视他。于是,那杀气也慢慢消弭了。 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似乎喟叹:“我动心不动心有什么用,你以为她这是爱?她不过是迷恋罢了。十几年的追逐,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更觉得非我不可!等她幡然醒悟,就会明白这并不是爱。而我呢,事实上,我对她,动心也好,喜欢也罢,也绝对谈不上是爱。倘若有一日,我能为了她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是为她,而是为了小锦!” 说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136 送信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大抵能明白冷子寒在说什么,其实她也很理解。冷子寒这样的人,很有个性,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又酷又帅,对于那些小姑娘,是很有吸引力的。而显然,他认为百里如烟喜欢他,也不过是一种源自于小姑娘们情窦初开,懵懂之时的迷恋。 而冷子寒,对百里如烟或者是有心动,可真正爱着的,也只有南宫锦一人。若是真的接受,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是以,她轻声开口:“那您就走吧!不要站在这里!” “嗯?”冷子寒挑眉,不明其意。 澹台凰扫了一眼院内,顿了顿,方才接着开口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就不要给对方任何希望!你不若就绝了她的心思,干脆不闻不问,她一个人慢慢想,总会想开!” 或许这样的法子过于残忍,但确实长痛不如短痛。 冷子寒听了一会儿之后,倒真是笑了,认同的点头:“你说的是!事实上,这世上谁与谁,都并不是非谁不可。就如同我没有小锦,一样能肆意的活着。若不是因为欠了惊澜的姑姑一条命,我或者已经娶妻生子,即便没有爱情,至少也会给我慕容家留下一条血脉。而如烟,很快也会明白,没有我冷子寒,她会有其他的遇见,也许之后遇见的,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这话,说的澹台凰微微一怔。 好现实,也确实是事实。这世上,严格来说,没有一个人是非要拥有另一个人,才能活着的,不过是看自己是否愿意活下去罢了。 但,她又忽然诧异的问:“您不是姓冷吗?” 冷子寒没直接回她的话,却是偏过头,十分认真的开口。“慕容馥是我亲侄女,虽然人是蠢笨了些,没有我皇兄的手段,更没有他的胸怀,但到底是我皇兄唯一的血脉!小丫头,我倒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就是下手,也稍稍留些情面!” 这下,澹台凰倒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扯上关系,怎么看慕容馥,也不像是能认识冷子寒的啊。“那,她知道您是她的皇叔吗?” “西武的慕容千烈,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唯有冷子寒而已。”冷子寒冷声回话,表情很是无谓。 澹台凰点了点头,对于老一辈的事情,她没什么兴趣去过问,倒是慕容馥,原本她都准备好了,来一瓶春药什么的,即便没有男人,不坏了她的清白,她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叫几声,也能坏了她的名声。 让北冥的百姓都知道西武女皇生性yin荡,下贱,这样就绝对不可能让她去做什么太子妃!虽然这个主意从她脑袋里面出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但是用来对付情敌嘛,还追求什么光明正大! 可,冷子寒都帮她说了人情,她也只得开口:“好!我会留些情面!”毕竟名节这件事情对于女儿家来说太重要,看在冷子寒的面子上……她换点别的药吧! 冷子寒点头,也没说感谢。开口嘱咐了一声:“既然这样,本尊就走了!如烟的事情,你和惊澜作为她是兄嫂,还是多费些心!” “咳咳……其实冷叔叔,我和君惊澜还没有成婚!”澹台凰咳嗽了几声,为自己寻找清白和人物独立性。就是成为百里如烟的嫂子,也是四十天之后的事情不是? 冷子寒扫了她一眼,徒然笑道:“丫头,你最好是听我一句话,近在眼前的东西,还是及时抓握,这世上也当真不是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若是错过,终会后悔!” 这话,是在告诉她,如果她不早点对着君惊澜交心,说不准哪天他就琵琶别抱了吗? “我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有任何事最好在你想到的时候就去做,别总等着以后。二十年前,离开小锦的那天,我想着待我从西武回来,便告知她我的真心,娶她为妻。可是等我回来,一切都变了,百里惊鸿插了进来,从此她心中便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你和惊澜,本尊是真的建议你早作决断的好!”他说完,笑了笑,转身走了。 徒然留下澹台凰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不解风情,她也从来没有对那妖孽的感情做出过任何回应,是不确定,却也是觉得时间还长呢,总有想清楚的一天,等她想明白了,有的是时间去回应。但,听了冷子寒这些话,她忽然有点慌了神。 要是这货真的被人拐走了……想一下她就觉得心中发寒! 在原地几乎是旋转了半晌,澹台凰深深的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这可不行,想象一下都浑身不爽。她对那妖孽说到了婚期若是没有变数就在一起,是不是就和冷子寒的当年相似呢,冷子寒想着从西武回来之后,就对南宫锦提亲,最后…… 而且现下问题重重,楚玉璃捣乱,慕容馥插手,漠北退婚,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出事儿的节奏! 这下,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懵!不行!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终而,她在富丽堂皇的花园站了良久,忽然偏头深深的看着君惊澜的寝宫方向,拿着扇子做出了一个宏伟的决定!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今夜就潜入妖孽房里,吃了他! 然后,就只有她说不要他,他插了翅膀都飞不了了!澹台凰当了太久的女汉子,终于也开始把自己当成了个男人,寻常都是男人薄情寡义,睡了女人之后不负责任,到了澹台凰这里,就成了她睡了君惊澜,他就对她死心塌地! 并且她还在心中为自己的谬论深深点头,决定要赶紧处理了慕容馥的事儿,回来好好实施!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深沉了不少!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 而正在书房处理事儿的太子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刮来,有点凉飕飕的…… 澹台凰刚回了自己的院子,成雅就上来告诉她,绝樱出去了。留了一句话,说是去做答应了澹台凰的事情!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那姑娘应该是踩点去了!刚刚在路上发生了不少意外,药也没买到,真是郁闷!眼瞅着天色已经黑了,她想了想:“我有点事儿,先出去一趟!一个时辰之后,你让凌燕、韦凤她们,到慕容馥的驿站屋顶跟我会合,如果独孤渺那时候也回来了,你便嘱咐他也一起去!” “嗯!”成雅点头,却忽然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屋子里头的韫慧,小声道,“公主,不知道那个炎昭将军,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韫慧,她这几天,提起炎昭来,这个人都能着火!花园的名贵盆栽也不知道被她摧残了多少,现下整个府里的人都偷偷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摧花狂魔!” “……”澹台凰也踮着脚往屋里看了看,忽然叫了一声,“啊,炎昭将军,你来了?” 话音一落,屋内刮起一阵大风,韫慧拿着一把长剑就冲了出来,瞪大了双眼四面观看:“在哪儿呢?那个登徒子在哪儿呢?!” “哦!原来是登徒子……”澹台凰会意。 成雅也呈恍然大悟状,哎呀,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气成这般。 这下韫慧就知道自己被耍了,狠狠的一跺脚:“公主!” “好了,回来再听你说是怎么回事,你且先帮我做件事情。找你的鸽子朋友,给我带个信楚长歌,约他在桥底下会合,尽快!”她原本是准备直接去桥下抓楚长歌的,但是忽然想起来上次在桥下看见对方是在半夜,要是真的等到半夜去,那不是天都黑了! 韫慧点头,吹了一个口哨,很快便有鸟儿飞了过来。 澹台凰也安心出门。 而太子爷听下人禀报,澹台凰今日出去救了皇甫轩,脸色发沉。又听说捅了楚玉璃一刀,面色好转,现下又听说是去找楚长歌了,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知道了她的意图。 是以,小苗子问:“爷,太子妃去见楚长歌,您不拦着?” “随便她去折腾,绝樱去了驿站。所以,那小狐狸去找楚长歌,无非是找他要点东西!而且,她应该知道把握尺度和分寸!”君惊澜一边说,一边在宣纸上书写。 而小苗子不满意的瘪了瘪嘴:“要什么东西我们太子府没有,太子妃犯得着去找楚长歌要吗?” “也是想问问他,是否知晓漠北退婚的真正缘由。爷怕她忧心,不想告诉她,她现下便也懒得问爷了。而皇甫轩应当还不知,楚玉璃不会说,所以,也只能问楚长歌了!”太子爷很快就获悉了澹台凰心中的打算。 小苗子点头,又接着问:“那,楚长歌会告诉太子妃原因吗?” “你以为楚长歌的性子,会关心这种事?爷猜他现下什么都不知,但是她问了他之后,他就会回去打听了!”太子爷说着,忽然勾唇一笑,这笑容有些莫测。 小苗子看着他这笑,一愣,忐忑问道:“那爷,您现下不拦着太子妃,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深意?” “过几日你就明白了!好了,派已经潜入南齐的人,将这封信交给即墨离,选在后日,一天不得偏差!还有,把楚玉璃的院子给爷看牢了,这几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君惊澜凉凉开口吩咐完毕,便将笔掷入笔筒。 旋即,唇际勾起薄薄笑意,妖艳慑人,鬼神莫测。 “是!”小苗子领命,恭敬的下去送信。 137 宣战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而澹台凰出门之后,走了很半晌,终于到了那日见着楚长歌的拱桥之上。前方之人一身华服,紫金冠束发,手执玉骨扇,已然笑得一派风流的在那里等她。 见她一来,当即笑道:“公主是不是发现,事实上本殿下比君惊澜更迷人,所以终于决定投入本殿下的怀抱?” 澹台凰嘴角一抽,无视了他的话。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半步颠和如意粉还有没有?” “呃……有!”这种整蛊的东西,楚皇子殿下基本上是随身携带的。很快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个瓶子递给她,笑得眉眼弯弯,“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找本殿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反倒还有点尴尬了,尴尬之下,干脆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那个啥,其实还有个事儿想找你打听打听,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最近在搞什么鬼?他是想了什么法子,才成功的牵制了我父王和王兄?” 楚长歌微微沉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道:“公主啊,你这是在要本殿下叛变啊!但你也该知道,本殿下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的!所以,也是真的不知!” 澹台凰听他这样一说,微微有点失望,却还是开口道谢:“还是谢谢你了!” 见她面露失望之色,楚长歌又是一笑,无奈摇头道:“好吧!好吧!本殿下去给你打听,知道确切消息了,便传信给你!如何?” “如此甚好!”澹台凰变脸很快,马上就笑容满面! 楚长歌看着她这样子,又是笑着摇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原本是想让你陪我吃碗面,不过时辰不早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事,去吧!” 澹台凰闻言,点头离去:“我等你的消息!”没想到他果真如笑无语说的一般充满,知道她还有别的事。 而她走后,风流纨绔的皇子殿下,看着澹台凰的背影,摇着扇子晃了很一会儿,才自嘲笑道:“本殿下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罢了,就当是为了让玉璃不痛快也好…… …… 驿馆之中,绝樱已经搞清楚了禁卫军们换防的时间点,并成功的在韦凤的易容术之下,将所有人都接应了进去。 要带这么多人的原因很简单,下药之后,那杯子茶水都必须处理干净,否则这件事情就容易变成是北冥谋害,会给君惊澜惹上麻烦!而这件事情,由凌燕来做,是最合适的!她身手很快,在出现混乱的时候潜入,可以将东西都偷出来。 有韦凤的易容术,则方便他们这么多人得手之后逃跑,毕竟他们的对象是一国女皇,不慎重不行! 而澹台凰和独孤渺,几乎是同时到的!两人在门口对视一眼之后,飞身进了院子。 躲到了慕容馥的屋顶上,然后开始上时间是潜伏。现下护驾的将军夫妇,冷雨残和紫灵儿都没睡,正在带人巡逻,绝樱身上有伤,要是跟他们交上手,再引来军队,胜负难料! 所以还是等等。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那两人才终于去休息了,估计也是不想再听见慕容馥的咆哮了。 而慕容馥现下还没有睡,是因为今天她很生气!一直在寝宫里面砸东西,并且大骂着澹台凰,一口一个贱人,各种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一定要把澹台凰碎尸万段。 重复了无数遍,听得屋顶上几人耳朵都快出茧,独孤渺还很钦佩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借以表达自己的崇拜。能让一个人这样骂你,澹台凰,你有本事啊!佩服佩服!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把药递给他,怒视之,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图——敢嘲笑我,这事儿你要是不能给我办好,我要了你的命! 独孤渺不屑的耸了耸肩,伸手接过瓷瓶,小事儿一桩……揭开瓦片,往下头一看,找准了方位,将药粉弄出来,到自己的指甲上,轻轻往下一敲! 药粉落入了杯子里面。 慕容馥正在生气,她的侍婢在劝导她,故而都没注意到。 然后,澹台凰等人贼兮兮的笑着,听着那个可爱的侍婢说了一句:“女皇陛下,您喝口茶吧,嗓子定然不舒服了!” 再然后,澹台凰对独孤渺嘱咐:“我答应了冷子寒不把她玩太残,所以待会儿你瞅着时机差不多了,就赶紧把冷雨残夫妇引出来!” 独孤渺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慕容馥把茶喝了! 再接着。过了一会儿,慕容馥的门忽然开了,女皇陛下一拐一瘸的出来。宫人赶紧拦着她,却没拦住…… 慕容馥一脚将其踹开,怒道:“滚开!不许挡着朕!” 旋即,凌燕飞身而起,像是一只灵巧的燕子,从窗口飞入屋内,将酒杯换了出来,而背对着宫门的慕容馥等人都没看见。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侍婢惊恐的开口,女皇陛下这个状态很不对啊,而且她素来爱惜自己,怎么会冒着瘸腿的危险,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 “滚开!朕没事,嘿嘿……” 屋顶上几人对视一眼,飞快撤离。只留下独孤渺做后续通知…… 出了驿站老远,韦凤才敢开口询问:“公主,您刚刚给慕容馥下的是什么药啊?” “半步颠和如意粉,这两种药很高深,在水里可以被查看出来,但是人服用了之后,等闲大夫却难以诊断出来。原本是准备下春药的,但是冷子寒求情了,我也没法子!所以换一个了,虽然不损名节,也够她丢脸的了,要是今天晚上之后,她还有脸面留在北冥,那我就真的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澹台凰笑眯眯的说完,在众人一同咽口水的情形下大步回府。 听说,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也算不得离奇,应该是搞笑。 那西武女皇慕容馥,好像是喝多了,出来发酒疯,在自个儿的院子里面唱唱跳跳,尤其是她表演的时候还瘸着腿。唱唱跳跳之后,还开始跳起了脱衣舞,龙袍甩的满天飞。 幸好护驾的大将军夫妇出现的及时,不然连中衣都给脱了!后来大夫诊断,什么都没看出来,屋内的东西也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最后说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撞邪了!而这两种解释,都只是慕容馥本身自己的问题,和北冥没什么关系。所以也讨不到什么说法。 据闻,当天晚上,西武的人就收拾了包袱,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告辞了之后就回国。丢了这么大的脸,一国女皇的龙袍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到只剩下中衣了,慕容馥纵然有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待在这儿了! 但是当天晚上有幸目睹这一场景的人,后来先后暴毙,是怎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这笔账,慕容馥还是算到了澹台凰的头上! 而这消息传到太子爷那里的时候,太子爷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明白澹台凰已经得手,也没出什么意外。终于放心,起身吩咐下人准备沐浴…… 他没出手帮她,她却连守卫那么森严的皇家驿站都潜入了,还成功的整了了慕容馥。看来,自己看女人的眼光果然不错……虽然她借住了手下人的不少力量,但是……作为上位者,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有多少能力,而是有多少有能力的人,愿意供自己驱使。这小狐狸,到底没叫他失望。 而正在养伤的楚玉璃,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片刻,继而笑了。他若是没料错,应该是她做的吧?这女人,心肠也够黑了……不过,他喜欢。 皇甫轩听说了之后,倒还奇怪了片刻,想想自己当初不过见死不救,就被那女人偷草纸,还叫各国人来围观。而慕容馥就这么被小整了一下,丢了脸却没有太大损失。心下琢磨着那女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善良了…… 而楚皇子殿下,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吃面,是谪仙出尘的国师大人很三八的来告诉他的。然后他们两个交流了一下,发现一个提供了地图,一个提供了药物,于是都是澹台凰的帮凶。两人相视很久,发现彼此竟然如此有缘,最终为了表达上苍给他们这份缘分的感激,相约一起吃面三天! 其间,楚长歌问了笑无语一句:“笑兄啊,你不觉得,本殿下对你很上心吗?而且我们一直如此有缘!要么你也从了本殿下,如何?” 国师大人成功的被呛到,黑着脸怒骂:“楚长歌,你少打老子的主意!老子的菊花金贵着呢,你想捅,做梦!” 而造成这一场巨大风波的澹台凰,优哉游哉的回了太子府,想起自己今日中午在冷子寒的感召之下,立下的宏图伟志!直接就往君惊澜的屋子冲去了。 小苗子在门口看见她风风火火的奔来,还愣了一下:“太子妃,您这是……” “他呢?”澹台凰大声问话。 这一问,小苗子先是一呆,才反应过来:“哦,您说太子殿下啊,爷在里头沐浴呢,奴才进去禀报!”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澹台凰顶着一脸壮士要扼腕,她将英勇就义的表情,推开门,大步冲了进去。 小苗子想拦,想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算了呗,人家夫妻的事儿,自己拦什么,要是坏了爷的好事儿,爷不高兴,倒霉的反而是自己。 澹台凰进殿,偌大寝宫之中,她绕过了几间屋子,便听得一阵水声传来。 整个人登时激荡,咬了咬牙,又给自己打气,终于成功的鼓励自己奔了进去!进去之后,那妖孽正半坐在浴室之中,魅眸闭着,水正好到了胸口,白色的烟雾在他潋滟容貌周围盘旋,更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太子爷听着脚步声,没睁开眼,却微微蹙眉:“小苗子,今日这脚步,怎么这样浮躁?” 敢在他沐浴的时候,不禀报就进来的,除了小苗子,不会有第二个人。 而他这样一问,没听到回答,半睁开眼,便看见了浴池边上的澹台凰,她的表情似乎十分纠结,不知道是在盘算什么。 他戏谑一笑,正想开口调侃几句,她却忽然开口:“起身,出来!” 太子爷一愣:“现在?” “是!现在,立刻!”澹台凰一副很痛苦的表情看着他。 这让太子爷微微有点发愣,却还是懒懒笑了笑,起身。带起一阵哗啦水声,站在浴池的边上,身上未着寸缕。身段美好,腿型修长,双手环胸,笑看着她。还有水珠时而不时的从他健硕的肌肉上滚落。 魅眸挑起,看着她十分痛苦的表情,开口笑道:“爷起来了,太子妃能否说说,你进来是为了……” 澹台凰咬着牙,往前面迈了好几步,并不断咽着口水,看着他完美的身段,眼神儿也不敢去看不该看的地儿。终于让自己走到了他跟前,一个饿狼扑羊的动作,将他压倒…… 138 准备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话叫太子爷眉心一跳,忽然觉得很好笑,尤其看着她似乎饱受摧残和即将命不久矣的表情之后,犹为好笑。 好看的眉梢挑起,狭长魅眸看着她悲痛的脸,似笑非笑的问:“太子妃,你确定你是来强健爷的?怎么看着你的表情,像是要被强的?” “少废话!”澹台凰一听这贱话,登时只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烧,原本就极为不好意思,哪里还经得住他这样调侃。当即就怒喝了一声,让他闭嘴! 太子爷倒也不以为意,懒懒笑了笑,闲闲道:“好,爷就躺在这里,任君采……嗯?”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在开玩笑,却看见她自己开始扒她自己的衣服。她第一次的投怀送抱,甚至送货上门的情景发生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让君惊澜有些……受宠若惊? 是惊大于宠吧?! “太子妃,你今日是不是受了些刺激?还只是单单看着爷沐浴,见爷身材太好,禁不住狼性大发,有了些龌龊的念头?”他狭长魅眸微微眯着,笑看着她调侃。难得的,这个在澹台凰眼中和一个色魔没两样的人,今日被澹台凰折腾了这一会儿,眸中也并未涌现出**的色彩。 听他把贱话说完,澹台凰额角的青筋就很给面子的跳了几下,忽然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深深质疑——选择强上这个贱人真的好吗?真的合适吗?真的正确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心中过滤了一边,终而虎着一张脸,瞪大了凤眸看着他,眼神一眨不眨。 看了良久,她忽然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管它对不对,先做了再说!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 然后,一种很淡很淡的,高贵清逸的香气飘入鼻翼,是君子兰的味道。 这人,此刻还当真就像是一株君子兰,高贵,有君子之风,等人采撷。 区区一个吻,对于太子爷来说,应该是不算什么的。但如果这个吻是澹台凰主动献出来的,那就一定要另当别论了。他不仅没反抗,反而很配合她,激烈的拥吻,甚至能带出唇齿相撞,舌头相缠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便有银丝,从他们口中牵了出来。 澹台凰微微抬起头,呼吸也絮乱了几分,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的呼吸絮乱。然而太子爷的自制力,也是很强的,狭长魅眸即便已经微微变色,像是一潭碧波中的漩涡般,诱人沉沦。也更像是地狱花一般,充满了毒性,诱人采撷。 可,他此刻却没有其他动作,甚至于都没伸手去抱住她,因为担心自己一旦有所动作,欲念会如同猛虎出匣,半点控制不住。 是而,他微微抬头看向她,魅眸眯起,慵懒的声线变得低哑暗沉:“太子妃,你还是先交代一下,你今日为何忽然如此热情吧?” 她不说清楚,他还真的不放心。 澹台凰挑眉,盯着他精致绝美的潋滟容颜,看了半晌,还是没好意思说!于是不太耐烦的开口:“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 他邪笑,笑到胸前微微震动,胸肌也随着他的笑有所晃到澹台凰险些流鼻血。笑完之后,似真似假的挑眉道:“当然很重要,太子妃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你就别想碰爷!爷近二十年的清白身子,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交出去?” “……”澹台凰无语凝噎,顿了片刻之后,顶着满头的黑线,十分中肯的开口评价:“太子爷,您可是真是个贞洁烈男!” 他闻言,好似是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太子爷的笑容更加冷艳慑人了几分,抬起自己强健有力的臂膀,枕在脑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恬不知耻的道:“爷素来很纯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澹台凰无语转头,扶额长叹。 太子爷懒懒笑了数声,挑眉暧昧道:“是啊,爷厚颜无耻!而且太子妃还专程半夜而来,破门而入,目的就是为了强暴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这话嘛,就是在说若他厚颜无耻,澹台凰的眼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公主殿下今天相当生气,狠狠磨了磨牙,弯腰低下身子,邪笑了声,然后,不轻不重的,在他胸前至要点舔了一口…… “嘶……”太子爷当即无法淡定了,剑眉挑起,一个翻身,狠狠将她压在身下! 瞬息之间,眉间朱砂嫣红,呼吸也变得十分粗重,而澹台凰方才扒了半天衣服,也没扒出什么所以然,该穿的都还穿着,就是前襟微微散开了一些。 换了个位置,澹台凰轻轻挑眉,虽然对这种状态不是很满意,但是既然是来强健的,能省掉多少工夫,就省掉多少工夫。大不了今天就先让他一次……以后还是她在上头比较好!女汉子在生活中和在床上,都应该有主导权! 既然已经决定退让一次,便仰头,看着他身上纹理分明的肌肉,眼见上面还有不少水渍滚落,晶莹之下,是一种暖玉般润滑的感觉。似乎是在诱人上去摸……她咽了一下口水,开始犹豫摸是不摸。 可,太子爷今日似乎是非比寻常的坚定,虽然已然伸手扯开她的腰带,却并未放弃自己要问出缘由的决心:“太子妃,告诉爷,你今日到底是为何,嗯?” 这般问着,她的衣衫已然半褪,而他的手像是火种,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嗯……”澹台凰在他的动作之下,表情很快朦胧了几分,脸颊也染上红霞。 募然胸口一凉,初樱绽放,他低下头轻吻,而她则望着殿顶,承受雨露之泽。 这下,她的面色更红了几分,神色迷离,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理智。 也就因为没了理智,故而也不知道不好意思了,所以在他的询问之下,很老实的开口回话:“今天,唔……今天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冷子寒,他告诉我,做什么事情,嗯……做什么事情都要赶早,不要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否则真的可能会错失……” “你很想要爷?”君惊澜微微挑眉,显然不太相信。难道她想做的,和怕错过的事情,是想要他? 若是这般,先前她就不会百般推拒了。 “嗯……让我清醒一下再回答你!呃,其实我对这种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我想着现在要不是把你占有了,以后错失了机会可咋办!喂,你先把你的蹄子拿开,别乱摸……”澹台凰烦躁的挥手。 他闻言,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和考量,虽不认同,暂且却也没纠缠。只是扬唇坏笑:“不是太子妃要来采撷爷吗?这么一点都承受不住,如何实施你的计划?嗯?” 澹台凰咬着牙,颇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偏生的是她自己英姿勃发的冲来,要行不轨之事,似乎也不好反悔,反悔了应该会非常丢人!故而,她咬着牙笑了笑,硬着头皮开口道:“爷,您放心,我承受的住!” 不就是啃几下摸几下吗?她!一!点!都!不!介!意! “唔,嗯……”一瞬之间,澹台凰的面色瞬间爆红,已经是第几次亵裤被扯了?而贱人的手又在掠夺攻占。 他见她表情隐忍,悠然浅笑,狭长的丹凤眼看起来十分纯洁,好整以暇的道:“是太子妃自己说的,你既然承受的住,爷就不客气了!” 他这样一说,显然可能要真刀实枪的干了!而澹台凰闻言一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庞大昂扬什么的,募然脸色一白,但这次没有跳起来反抗,死死的闭着眼,硬生生的连唇都失了颜色,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就连手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显然是非常害怕! 看着她这一幅壮士扼腕的样子,他无奈摇头,懒懒轻笑,抽回了自己的手,俯身在她耳边暧昧道:“爷倒真想捅进去,可是现下,还不是时候!” “嗯?”澹台凰惊愕的瞪大眼,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这话,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也就是她这样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定没错! 起身,将她抱起来,放入浴池。旋即,颇为耐心的帮她清干净身子,还十分嫌弃道:“一身汗臭味,进来就往爷身上扑,爷忍得你多辛苦你知道吗?” 得!她还真的成了男人了,尤其听着他这话,她深深的认为自己好像是出门而归的丈夫,被妻子深深的嫌弃着自己身上脏臭! 太子爷第一次伺候人沐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勉强还堪一用。将水轻轻淋上她的发间,旋而十分认真的帮她清洗头发。澹台凰半趴在温泉的边上,享受着这古今中外,无人能享受到的绝佳待遇,十分享受的微微眯了眯眼。 若是让人知道北冥尊贵的皇太子殿下,竟然会纡尊降贵,亲自伺候人沐浴洗发,恐怕能惊得人晚上都被噩梦惊醒数十次! 趴了一会儿,香精在她的发间慢慢弥散,温泉也很能让人放松身心。她双臂交叉,放在池子的边上,下巴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睛纳闷询问:“君惊澜,刚刚为什么不要我?” 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 他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接着清洗。慵懒的声线也缓缓传来,带着几丝薄薄笑意:“要了你?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139 用来宠的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一问,很轻的,却让澹台凰深深的觉得自己无言以对。真的准备好了吗?其实,根本没准备好。 “若非要等你准备好,爷先前就不会一次一次放过你。今日就这么要了你,那爷先前的隐忍,岂不是都白费了?”他先是颇为耐心的解释的想法,这样分析完,又接着开口道:“你要知道,爷任何时候都想要你,是因为爷时刻都准备好了要对你负责,可是你呢?你准备好对爷负责了吗?” 这下,问得澹台凰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别说是准备负责了,她先前还想着,强了他之后,他必然对她死心塌地,而她啥时候想清楚了,发现自己不是非他不可,想走人就拍拍屁股走人。 “爷希望你把它当成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它不该来源于一时冲动,而应该是一生托付!”他说完,又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没打算对爷负责,你别想碰爷!” 澹台凰无声的笑了笑:“君惊澜,我发现,其实最理智的不是我,而是你!” 到了那种时候,她几乎都把持不住的时刻,他却能想到这些。 他懒懒笑了笑,一边接着清洗,一边开口:“若非太在乎,爷也不至于如此理智。在爷来看,是不愿得到后失去,那比没有得到过还要刺心。而在你来看,你这女人,从来就没太把爷放在心上,真让你如此轻易的霸占了爷的清白,你以后就更不把爷当回事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怕她后悔。 听着后头那话,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是个黄花闺女,自己是妄图霸占人家的恶霸!澹台凰的嘴角轻微的抽搐了几下,跳过了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说起了旁的事,试探着问:“对了,王兄的信件,当真是为了苍狼圣剑?” 她倒想知道,他会不会对她说真话。 “不是,是退婚!”这般说着,他已然帮她清洗干净,随手又拿着一条很大很大的布巾,给她把头发揉干。 见他终于坦诚,澹台凰在心中满意点头,又接着问:“那,有没有说退婚的原因?” 他闲闲一笑,开口答话:“国书之上,自然是不会说真正缘由的。无非都是些官方之词,但是真正的原因么……在你二王兄!” “关他什么事?”说起澹台灭,澹台凰很快就想起了娜琪雅,登时眉头也有点皱了起来。不会又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吧? 君惊澜倒也没再瞒着她,原原本本的开口:“日前你父王狩猎,在围场上被人刺杀!而你二王兄为了救他飞身挡箭,身中剧毒,求到了百里瑾宸那里,瑾宸看在你父王和干娘交情的份上,给澹台灭诊治了一番,最终确定了,这药是南疆之毒,南疆早在十年前因为一场瘟疫覆灭,所有人几乎全部死了。这毒就成了无解之毒,却也可以拖上三个月。但,瑾宸也推出,若是汇聚了灵芝草,蒹葭叶,百丈青,还是可以解毒的。这三味药草,比起千年灵芝之内的东西都难寻,百丈青漠北应当有,灵芝草按照花期,还有几天就能开花,而它长在何处,能不能取来都还要看本事。但是唯独这蒹葭叶,它是楚国的国宝,一共三株,在楚玉璃登上太子之位之时,楚皇全部赐给了他!” 所以,为了灵芝草,父王不得不答应二王兄的要求?她皱眉,却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哪有这么巧,而且二王兄有这么舍己为人吗?“这件事情是楚玉璃策划的?二王兄有没有参与其中?” “是合作!他们两人先前已经接触过,爷的人到了之后,已经来不及阻止。而奇怪的是,你大王兄原本有能耐防范,却根本没防!”这话一出,他狭长魅眸眯出几丝寒光,冷冽莫名,还相当愤怒!有这样的大舅子,真是一种悲哀! 澹台凰听着也觉得有点奇怪,王兄坐视不理?但是也并没就这个问题深究,也许是王兄大意了也说不定!那……“那,楚国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退婚,只是退婚。你父王是何等聪明的人,事发之后,他很快就能猜到来龙去脉,不过就是你二王兄和楚玉璃合谋的一出苦肉计。但到底是亲生儿子,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故而也只能装傻,当成不知道。楚国也就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只是退婚,没有别的。而楚玉璃,他是一个知道把握分寸的人,如果要求太过,直接让你嫁到楚国,漠北皇也当不会答应。所以,他暂且只提出了这样一个条件!”他缓缓将局势分析透彻,让澹台凰很直观的了解状况。 然而,澹台凰却还觉得有点离奇,纳闷的问:“我那二王兄是脑子遭驴踢了吗?为什么要眼巴巴的跑出去给人家当枪使?而且父王若是不答应楚玉璃的要求,他的小命不就交代了?” “富贵险中求,澹台灭在漠北,即便有了矫暨部落的支持,也仍旧是孤掌难鸣。而楚玉璃,定然许给了他什么条件!而这个,明眼人几乎都能看明白,所以这件事情之后,你父王从此以后也会全心防范你二王兄,毕竟他现下已经涉及通敌叛国,故而你二王兄,以后想登上王位,比起现下更难!这一点,你父王懂,楚玉璃懂,所有人几乎都懂,唯独澹台灭那一个蠢货不懂!”太子爷说话,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留情面,毫不留情的贬低澹台灭的智商。 澹台凰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二王兄这次是标准的损人不利己,自找麻烦了。表示明白之后,又开口问:“那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笑得肆意。显然已经成竹在胸! 澹台凰这次却没对他投以崇拜的眼神,反而充满鄙视的调侃道:“那我们料事如神的太子爷,本公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件事情不仅仅你失策了,险些被楚玉璃算计到,而楚玉璃最后也失策了,将要被你反算计?” “因为我与他事前都没想到,中间会多出他看上你这一出!”君惊澜无奈喟叹,“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爷一个人眼花看错就罢了,他竟然也看错!” 澹台凰闻言,当即皮笑肉不笑的磨牙:“我真的听你的话跑来漠北,才是眼瞎!眼花已经不足以形容!” “爷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他笑着说着,她的头发已经被擦干,将布巾扔到一边的托盘上,从背后抱着她,十分犯贱道,“太子妃,爷听说从后面捅进去会更舒服……” 话音一落,澹台凰感觉到了一点,不,很多不该感觉的属于他的生理反应,红着脸推开他,从浴池里头出来,抓过一旁的布帛裹好。然后,瞅了他一眼,看着他刚刚用来帮她擦拭头发的布巾,很煽情的开口:“为啥对我这么好?” 还伺候她洗澡,太周到了! 他懒懒勾唇,也从浴池中出来,理所当然的道:“自己的女人,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旋即,行云流水般的擦拭着自己的身子,又似笑非笑的补充:“爷但望你的脾气越差越好,最好差到全天下除了爷没有一个人受得了。这样,爷就安全了!”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我都没说自己觉得不安全!”这偌大北冥,有几个女人是不觊觎他的,他倒还好意思说不安全。 他笑,没答话。 却缓声问:“你是真的觉得不安全?” 这话,倒把澹台凰问住了!以至于脚步也僵硬在原地,她其实没觉得不安全,甚至觉得安全到了极点,或者说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人已经是她的,因为一直到现在,他对她的感情都是毫无保留。所以,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没有什么需要怀疑的。 而反观她,一个真正正面的回应都没给过。所以,真正觉得不安全的人,应该是他吧? 这样想着,她登时无言以对!咬着牙开口,红着脸说了一句:“你也没什么需要觉得不安全的,虽然我其他的一切都没准备好,但是,暂且认定你了!你也不用太感动,谢恩吧!” 最后一句是因为说了这些话,实在不好意思才加上去的。 而君惊澜听了这话,虽然“暂且”这两个字让太子爷还有点不满意,但是勉强也凑合了。于是,太子爷穿好了一尺千金的中衣,十分器宇轩昂的走到澹台凰的面前,双手拱起,无比恭敬的弯腰,并笑着谢恩道:“谢太子妃恩典,本太子不甚受恩感激,谨再拜!” “……”她今天发现了,君惊澜其实也是个逗逼! 140 到了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窗户口,小星星童鞋趴在那里,眼泪汪汪的往里面看,其实星爷很想冲上去把澹台凰咬出来,但是…… “咔!”一口咬上了爪子上的天山圣果,其间美味让星爷流连忘返,恨不能一天吃上千百遍! 但是,再看看屋子里面的那两个人,星爷又非常想哭,于是,两根面条泪就这样蜿蜒而下,半幸福半痛苦半纠结半绝望的吃着。这是和主人谈好的条件,星爷可以重新吃回天山圣果,但是绝对不得再去破坏主人和澹台凰的好事! 于是,这只可怜兮兮的狼,就挂在窗台上,顶着两根面条泪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吃,还看了半天足以让它捶胸顿足的画面。只有果子的甘甜,能够勉强抚平它心中的悲苦和创伤…… 星爷的人生为何如此不完整!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零食故,二者皆可抛!可是抛的好心碎……嗷呜呜呜…… 殿内,榻上。 两人相拥而眠,是标准的盖棉被纯聊天。 太子爷翻来覆去的睡了很一会儿,忽然可怜兮兮的道:“女人,爷后悔了,要么我们还是先做点什么再睡吧!” 澹台凰已经快睡着,迷迷蒙蒙的伸出一只手,把他推出了老远:“死开,睡觉!” “……”于是,精虫上脑的太子爷,悲情的享受了一个无眠之夜…… 翌日。 刚刚天亮,太子府就迎来了一只喷火龙。 君惊澜和澹台凰才刚刚醒,太子爷还在就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满意,凄凄哀哀的穿衣服。澹台凰躺在床上打哈欠等伺候…… 国师大人那谪仙般飘逸出尘的声音,就远远的吼来:“君惊澜,你给老子出来!” 澹台凰徒然瞪大眼,什么情况这是?笑无语一大早的闯到北冥太子府来发疯?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自己飞快的把衣服穿好。 却见太子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早已料到。 携着她出门,笑无语已经冲杀了上来,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开口道:“君惊澜,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死了?” 昨晚和楚长歌吃完面,又去青楼喝了半宿酒,各自回去。 没想到回了客栈,还没来得及睡觉,就收到东晋自己的死士传来的消息,现在翸鄀大陆上可都传的沸沸扬扬,说东晋的国师大人被楚国太子楚玉璃所杀,死状十分凄惨,死士传了消息来请示他,问他这件事情应当如何处置,是放任不管,还是出去辟谣。 但是国师大人实在是愤怒,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又是君惊澜的好主意,因为现下,楚玉璃要是倒霉了,最开心的肯定就是他了。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扯上他笑无语做什么?说他死了就算了,死状还很凄惨! “国师大人何必动怒,你不是总对凰儿说想帮我们么,本太子是给你一个帮我们的机会!”君惊澜闲闲的笑,语气很温和。 澹台凰很快的开始思索这件事情的影响,以笑无语在东晋的重要程度,他要是死了,东晋的皇帝定然是要帮助他报仇的。十有八九就会对楚国发兵,那楚玉璃…… 然后,澹台凰忽然很突兀的想起,昨天皇甫怀寒说的,君惊澜应该已经开始抄楚玉璃的后路!脑后滑下冷汗一滴,这还真是后路抄的很到位啊…… 笑无语的暴怒也只是顷刻,很快就跟澹台凰想到了一处,但是整个人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东晋和楚国开战,南齐必然帮助楚国,楚玉璃也吃不到什么亏!” 在翸鄀大陆,东晋国强,楚国和南齐相对弱一些,这不是这两国这一代的统治问题,而是一直腐朽了这么多代,到了楚玉璃和即墨离的手上,才有了起色,近年来也慢慢的变得强大,但现下到底还不比东晋强大的根基。 是以楚国和南齐常常抱团,合抗东晋。这就是纳兰止的连横之术!现下要是东晋发兵,南齐必然相助,楚玉璃不会吃亏,那他君惊澜能拿到什么好处吗? 可,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却是笑了,摇头道:“你放心,南齐不会发兵!算算日子,南齐的大军应当是明日开拔,而那时候,南齐的小皇帝会正好中毒,摄政王即墨离被要挟,不敢发兵!楚长风虽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那是在战力相当的基础上,东晋兵马数倍于楚,一切都很难说。胜负难料,加上他爱惜自己的士兵如命,定然不会贸然开战。是以,在大战之前,他一定会想找楚玉璃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下,楚玉璃的任何信件,没有一封能传出去!” 所以,楚国和东晋现在都还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根本都以为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北冥所有的消息,已经全部被他封锁! 笑无语越听,越是脸色发青。开口问道:“那你为何不也将本国师的联系线也切断,这样本国师什么都不知道,你岂不是更保险?” 君惊澜闻言,冷笑了声,旋即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因为凰儿将你当朋友,所以本太子给你自由活动的机会!但如果国师大人不想要,或者铁了心要与本太子唱反调,意图将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回去。本太子自然也不必客气,便也只能将国师大人的情报系统控制起来,或者,把谣言变成事实!” 站在一旁的澹台凰,听着,禁不住惊悚的摸了摸鼻子。 笑无语铁青着一张谪仙般的容颜看了君惊澜半晌,才终于开口:“一个计谋,就将翸鄀大陆的三国都耍得团团转!君惊澜,我真庆幸自己跟你不是敌人!” 他这话一出,也等于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不会想着出去透漏自己还活着的事。但,他也忍不住开口问:“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楚长风不是吃素的,即便东晋兵强,本国师不在,他们想打出个胜负,也要几年之后!本国师不可能装死人装几年,而且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爷的目的很简单,楚长风为人谨慎,他也足够了解楚玉璃,心知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又联系不上楚玉璃,那么你说,他会怎么做?”这样一说,太子爷缓缓笑了,十分诡谲。 倒是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在一旁插话:“所以,楚长风有可能赶在战争开始之前,先将事情查清楚,如果有误会赶紧化解!可,在完全联系不上楚玉璃的情况下,北冥又完全被封锁,可能是君惊澜动手了,他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兄长出事,几经考量之下,极有可能星夜兼程,亲自来北冥看看情况!同样的,因为楚玉璃也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所以楚长风不会光明正大的来,他会乔装打扮而来,届时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来了!” 这样一说,澹台凰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已经猜到了他的全部意图!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在他鼓励的眼神之下接着道:“而楚长风,入了北冥之后,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你控制行为自由!成为反要挟楚玉璃的利器?” “没错!楚长风乔装改扮而来,故而也无人知道楚长风来了北冥,所以即便他死了,爷也不必担上任何责任!楚玉璃也会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届时,就看是他是觉得他弟弟的命重要,还是破坏爷的婚事重要!”他话音一落,手扶上了一旁的扶手,将那紫檀木生生捏碎! 充分的表明了太子爷心中的不悦,和对楚玉璃的不爽! 笑无语堪堪听完,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如此劳师动众,就是为了钓楚长风上钩?” “或者国师大人有简单的办法钓他上钩?”太子爷微微挑眉,不答反问。 国师大人被噎住,坦诚道:“换了本国师,根本钓不过来!”因为楚长风太谨慎,他想不出这些弯弯道道,却没想到君惊澜连人家很谨慎这一点都能善加利用! 但,他也并不觉得丢脸,反正他笑无语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上攻伐谋,是而获知天命。 “那,你可想过,给南齐小皇帝下毒,威胁即墨离,即墨离不会对你有所成见?”说不准,就把事情捅开了,还得出事! 君惊澜冷冷嗤了一声:“即墨离有证据么?”没有证据,有成见又能如何?拿不出证据出去乱说,还有一个诬陷的罪名等着他。而若要出兵,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隔着一个南海,守住国土,还要隔海来攻打北冥?南齐没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这下,笑无语沉默了半瞬。开始思索,这君惊澜不仅想的深远,而且还成功的算到了即墨离和即墨西的关系,那小皇帝即墨西对自己的皇叔是几百个不信任,所以即便即墨离察觉到了君惊澜要对小皇帝下手,小皇帝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皇叔,反而怀疑他居心叵测。最终落入圈套!这真真是算无遗漏! 澹台凰听完之后,第一想法,竟然是离君惊澜远一点!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按照他所做的这些,怎么看都是想报复楚玉璃,所以为楚国引发一场血战。估计天下人都会这样想,偏偏他这样恢弘的计策之下,只是为了小小的将楚长风引来! 谁都想不到他的真实目的,所以楚长风会来!而楚玉璃,或者能想到,可是想到有什么用,人在北冥,消息根本无法传递出去!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问道:“那按照这么说,楚长风是不是已经快启程了?” “嗯!”君惊澜笑着点了点头。 笑无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楚玉璃不是笨蛋,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无法再改变,也会在煌墷大陆搞出点事情来!” “漠北已经被他利用一次,他还能再用第二次?不论是澹台明月,还是澹台戟的脾性,可都不像他们表明上看起来那么温和。而东陵和西武正在交战,自顾都不暇,谁会在这时候节外生枝,与本太子为敌?至于北冥国内……君煜,爷等他出手很久了!”他这样说着,魅眸眯起,反而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得! 国师大人明白自己是白操心了,人家不仅仅将一切都算计好了,而且还等着一箭双雕,希望楚玉璃能帮上他一把,去帮助君煜作乱,正好让他把政敌一起给除了! 想透了之后,他摸了摸鼻子,开口:“既然这样,本国师就不管你们的事了,不过你打算让本国师死多久?” “楚长风踏入北冥,你就可以复活了!”澹台凰很热心的上前插话。 太子爷闻言,勾唇浅笑:“知爷者,太子妃也!” “你们两个少在老子面前肉麻,要成婚的赶紧!还有!”笑无语说着,十分认真的盯着君惊澜的眼睛道,“成婚之后给老子看好你的女人,别让她没事到处乱跑,省得出去乱了旁人的心!” 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越听越觉得,笑无语这货来帮他们,还让他们早点成婚,是为了避免自己出去勾引他的心上人!是谁呢?于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难道你真的和楚长歌是好基友,基友就是两个男人互相那个啥的意思。然后又担心楚长歌真的喜欢上我,所以才这样热心的帮助我们?” 笑无语一听这话,本来就差点被背过气去,登时又回忆起昨天吃面的时候,楚长歌的那一句充满了暗示,让自己从了他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菊花也隐隐开始抽筋!黑着脸道:“澹台凰,你最好是少胡说八道!” 他就有点想不明白了,这女人为何总要把他和楚长歌扯在一起!难道这年头都不能有个好基友吗?啊呸……不能有个好兄弟吗?! 想着,怒气冲冲的转身,正要走。 小苗子却忽然带了一个黑衣人进来,那人穿着黑衣,却没有蒙面,长相十分清俊。到了君惊澜跟前,弯腰行礼:“太子殿下,属下无,是公子宸的暗卫!公子有要事派属下事先来通知……” 他说到一半,门口进来一人,手持长剑,白衣出尘,神情冷傲,看着他们几人,淡漠开口:“不必知会了,我已经到了。” 141 羡慕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倒还是澹台凰一次看见百里瑾宸亲自登门,她倒还奇了一下,竟然还有大事可以让这位眼睛放在天上的美男子亲自前来。出于好奇,也凑过头看了一眼君惊澜手中的信件。 这次君惊澜倒是没回避的给她看了,打开之后,发现是南宫锦的信。内容是说慕容馥之父,慕容千秋和她有私交,更有救命之恩,此次慕容馥断腿,求到了她的名下,她不可坐视不管。说是最后帮助慕容馥一次,算是偿还慕容千秋的情,希望他们谅解。 看完之后,君惊澜看了澹台凰一眼,显然是在等她的反应。瞬间也是一阵头痛,前几日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她们二人的关系,现下又撞上这么一茬,也不知道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虽然他先前已经料到干娘可能会出手,但心中还抱着几丝幻想,希望不会太糟。 而澹台凰的表情,相对而言还算是比较平静的。只冷冷的扫了一会儿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冷哼了一声,出门去了。对南宫锦的不喜已经溢于言表,不是她不能理解人家知恩图报,但是人家知恩图报最后帮了自己的情敌,她能开心吗? 眼见她招呼都不打就出门,显然是相当不高兴!笑无语也不知道是头疼还是幸灾乐祸的看了君惊澜一眼,跟着澹台凰一起出去了。可是等到他出去,澹台凰已经没影了。 太子府的门口,便剩下两对主仆。太子爷登时眉心剧痛,却也没出去追,现下他越出现在她面前她更生气…… 而百里瑾宸美如清辉的眸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寡薄的唇畔微微勾了勾:“如烟呢?” “在南苑,关了几日,你可以去劝劝她!”君惊澜缓缓出言,回答他的问题,表情也已经稍稍缓和了些。 百里瑾宸点头,劝人他是不会,也没那个兴致。去看看还是应当的,又接着道:“这两日,我要住在这里。”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也没问缘由,先是微微挑眉,旋而点头,让小苗子下去安排。 …… 澹台凰出了太子府之后,脸色一直不很好看。婆媳问题是千古难题,要是她嫁给君惊澜,这南宫锦就是她未来的婆婆。跟那个女人见面到现在,还真的没有发生过一件愉快的事情,甚至在听见了对方要帮慕容馥之后,她心中出现了一个很阴暗的念头,这南宫锦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所以才会去帮慕容馥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更差了! 出门之后,没走太远,就看到了庞大的护驾队伍,全部都是送慕容馥归国的。 澹台凰终于淡定了一点,双手环胸,笑眯眯的站在路边目送她滚蛋,把那些烦心的事情先丢到一边,总而言之,这次和慕容馥一战,自己是胜利了不是么? 而马车之内的慕容馥,则铁青着一张脸,面色难看的厉害。马车走到这里,她不知为何,竟然忍不住伸手掀开了车帘,这一掀开,就看见澹台凰站在路边。 两人同时一怔,显然都没想到会正好看见对方。 一人眸色冷冽,一人眸中带笑。 这下,慕容馥心中对澹台凰的不满,登时也已经无以言表。 掀开了车帘,对着自己车帘之外的下人吩咐道:“去请那位姑娘过来一聚!” 澹台凰今日出门穿的是女装,故而慕容馥才会这样招呼。 车辇停下,庞大的队伍也停了下来。澹台凰瞅着那内侍监对着自己走来,心知对方的目的,是想找自己来着。而那群围观着这位据说昨夜喝了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撞邪了,导致在自己的寝宫大跳脱衣舞的女皇回国的百姓们,也都很好奇的看着澹台凰的方向。 内侍监到了澹台凰的面前,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戳破,毕竟澹台凰和慕容馥现下的情敌关系,全天下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的,现下女皇临走还要见澹台凰一面,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样编排。 是以,他只是弯腰轻声道:“这位姑娘,我们女皇请您上龙辇一聚!” 澹台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分析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选择了过去。 其一,以她现下的武功,这些人根本伤不了她,就算慕容馥是找麻烦的,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其二,现下毕竟在大街上,慕容馥请自己去,自己不去,对方若是来硬的,闹了起来未免难看。 其三,她也想知道,慕容馥找她是想做什么。 是而,点了点头,跟着那内侍监一起过去了。下人掀开车帘,原本是跪下身子,等着她从自己的背上踏过去,但澹台凰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接跳上了马车,踩着人家的背上车,她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倒是门口那人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垂下头,若有所思。 进了车帘之后,便见慕容馥端坐在中间。这马车很大,三面都有位置,中间还有一张矮桌,上头放着茶水糕点和水果。 澹台凰进来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打招呼:“女皇陛下!” “倾凰公主客气了,请坐!”慕容馥也不知道是终于学会冷静了,还是别的什么,在澹台凰进来之后,显得稳重自持了很多,没有对着澹台凰暴跳如雷,也没有激动的破口大骂,反而还很礼貌的让人家坐下。 黄鼠狼给鸡摆拜年,素来都是不安好心的。澹台凰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有礼的点头,坐下了。 落座之后,慕容馥又开口:“公主用茶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却没敢动,只是扫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眼,笑道:“女皇陛下客气了,本公主不渴!”慕容馥的东西,她可没胆子乱喝,里面要是下了点药什么的,她被毒死了找谁哭去? 慕容馥自然也知道她的防备,勾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旋即,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放的有点重,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压,就这样散发了出来,让整个马车内的气温都在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双略微阴郁的眼眸偏转,看向澹台凰,冷声道:“倾凰公主可否告知朕,昨夜之事,是不是你所为?” “昨夜之事,是不是本公主所为,并不在本公主的答案不是么?陛下觉得是,便是。陛下觉得不是,便不是!”澹台凰的答案看似模棱两可,没什么特别的价值,但是仔细听来,却也回答的很到位! 如果坦诚是自己做的,慕容馥就找到理由问罪,如果说不是,慕容馥十有**也不会相信!所以,她如何回答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馥如何想罢了! 慕容馥冷冷哼了一声,唇际的笑意有点意味不明。沉声道:“澹台凰,是不是你做的,朕心里有数,但是朕却并不希望是你做的!” “此言何解?”澹台凰倒还奇了一下。 她这一问,慕容馥眸中的神采又阴郁了半分,接着开口道:“以你上次在太子府将朕气晕的狠辣,朕就能知道你不是什么会心慈手软的人。可昨夜,这药分明可以下的更重一些,若是迷情散,或者毒药,反而更能收到效果。而下手之人,没有用这种药不说,甚至还在朕彻底丢掉颜面之前,提醒了冷将军前来。这样来看,昨天那个人虽然是想对付朕,但是已经手下留情,所以朕并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朕非常讨厌你!” 慕容馥倒也坦诚,对澹台凰的厌恶是毫不遮掩。 澹台凰听完,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没有接话。她肯定不会直面承认是自己干的,所以也不能告诉对方自己不过是给冷子寒面子。故而选择了沉默,没有吭声。只是心下微诧,这几日,慕容馥的表现都愚蠢的很,但没想到思维也能有这样缜密的时候。 看澹台凰不说话,慕容馥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叹了叹,忽然道:“澹台凰,朕是真的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澹台凰登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仅仅是对她的话莫名其妙,也是对对方的态度莫名其妙。因为慕容馥现在的表现,好像对自己已经没有很深的敌意了。 142 宣战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是!羡慕你!”慕容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旋即开口,“羡慕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不像朕,和你之间的战争还没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君惊澜不可能和西武联姻,朕其实明白!”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倒是对她高看了几分,最近经常在听见冷子寒和皇甫轩他们说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没什么聪明才智。听了这么久之后,她也很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了,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明白这一点? 见澹台凰的眼神有些古怪,慕容馥冷冷笑了笑,接着开口:“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朕,朕确实想不透这其中复杂之处,并不知若是北冥和西武联姻,对于君惊澜来说,不是好而是坏。但是朕来西武之前,已经有谋臣对着朕谏言过,朕听完,心知有道理,但却恼羞成怒,急火攻心,下令将他砍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摇头,心中有点可惜,整个北冥能把这事情原原本本看透彻的,也不过是君惊澜和独孤城二人,西武能有如此聪明的人才,就当好好把握才是,可慕容馥,就这样把人杀了?她难道就不觉得可惜? 见澹台凰这样子,慕容馥倒也不遮掩,很坦然的道:“朕起初生气,到了今日,慢慢冷静下来,才终于觉得可惜。而朕,之所以恼羞成怒,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这道理,朕一点都不想听!故而,朕还是来了,抱着一丝侥幸而来。可跟你这一局,朕不得不承认,朕最终还是输了!” “可女皇日前的表现,却并不像是先前就的能明白这个道理的!”想想那天在北冥太子府的她的脑残表现,怎么看都不像事先就知道不可能。 慕容馥眸色沉下,接着开口:“你要知道,朕的身份,对于君惊澜来说,必然是个威胁。若是朕显得太过聪明,反而不美。只是,朕到底低估了他……” 这样想着,她忽然回忆起日前,自己被澹台凰带来的唱戏人马气晕之前,那人似笑非笑说的一句话“女皇聪慧,奈何……呵呵。” 那句话,他说的十分突兀,也意味深长,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终于将事情想透彻!君惊澜,是看出了她藏拙。 这下,澹台凰就不说话了,红唇勾起,似笑非笑的问:“那不知道女皇将这件事情告诉本公主,目的何在?” “没有目的,就是想跟你谈谈!”慕容馥神色冷淡,说完这句话,又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方才接着开口,“澹台凰,朕输了!不论是身份还是手段,朕都输了!而朕,也并不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身份上,她有作为帝王的桎梏。而手段上,从被这女人气晕,险些真的引发了狂犬病,到昨夜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之下,还是被设计的那么惨,都很明确的对着她阐述一个事实,她输了!毫无悬念的输了。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反而还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女皇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打算继续和你作对下去!只要是朕想要的东西,就该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母后告诉朕的,这也是父皇的处事手段。而如果朕得不到的,朕会毁了它。朕没有,任何人也别想得到!”慕容馥冷着声音,在逐字逐句的说着。 澹台凰挑眉:“那女皇陛下,这是在对本公主和君惊澜下战书,以表示你要摧毁我们的意思吗?” “可以这样说!”慕容馥倒真的是什么都不瞒着她,当即就开口回了她的话。 澹台凰登时有了一种很想笑的感觉,于是也真的笑了:“女皇陛下,和你不喜欢我一样,我也确实不喜欢你!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但是我欣赏你的坦荡!” 或者慕容馥在东陵的时候,意图用蟒蛇咬死她这件事情并不光明,但是她却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和仇视之心。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蠢,但是澹台凰却喜欢这种明面上的对手,她比那些人前笑的开心,背地里却捅刀子的人要讨喜得多! 慕容馥也是笑,虽然笑意很冷,很阴沉,但也确实是在笑:“朕也欣赏你的能耐,不论是你想出的那些主意,还是……你身边那些人。他们的手段,朕都查过,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不论你是用什么收服了他们,让他们为你所用,这都说明,你身上有让人折服的力量。或者,和朕相比,你其实更适合做女皇!” 澹台凰闻言,却只是浅笑着开口,打碎了慕容馥的妄想:“诚然,对于真正的王者来说,最重要的并非自己有多少能力,而是有多少人能甘心供自己驱使。因为王者不会做任何事都亲力亲为,这样看来,本公主似乎是真有些本事。但这个道理,女皇明白,本公主也明白,天下人也都明白,所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能耐。而现下,本公主收服那些人,其实只为捍卫自己的权利和性命,而非进攻。故而,澹台凰还只想安心的做个公主,没有问鼎帝位的心思,女皇陛下就不要费心了!” 慕容馥仰头大笑了几声:“好!好!澹台凰,朕是真的小瞧你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听出来自己的话不是恭维之言,而是在挑动她回漠北这争夺王位。她原本以为,澹台凰收服那些人,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或是企图,怎么也该有点权欲的小火苗在,故而她才乐于来给她加把火,却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穿! 澹台凰被如此赞美,也没说什么话,但笑不言。 “今日这马车之上,你我说的这些话,还算是交心之言,或者还勉强算得上是朋友。而出了这马车之后,你我便还是敌人,你且记清楚了,今后不论朕为了毁掉你们做出了什么,你都不要觉得太奇怪,因为朕……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慕容馥声音又沉下了几分。 澹台凰一听,登时就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慕容馥似乎是在盘算一件对慕容馥本身来说极疯狂的事,但她心中仍旧有犹豫,所以才会将自己拖上马车来说了这多,其实目的,是希望在自己的刺激之下,让她多一些勇气,也坚定她的决心…… 可,澹台凰又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对方这样上心。但她也没问,因为知道慕容馥一定不会说,点头开口:“本公主觉得奇怪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皇自己想好值不值得!” 说完之后起身,点头轻笑,转身离开。 最后那一句话,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慕容馥想,而是希望自己这一语,能够一定程度上打消她将会有的疯狂念头,这样也可以给自己省些麻烦! 她走了之后,慕容馥保持着一个呆愣的姿势坐了很久,细细的思索着澹台凰的话……最终,却还是攥紧了拳头,坚持自己的决定! 而澹台凰下了马车之后,觉得慕容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而要给慕容馥医治腿的南宫锦,也勉强在她心中找回了一点形象!这样想着,又忽然有点好奇,慕容馥到底是想做什么,竟然让一国女皇迷惘到找自己的情敌要勇气,真是……极致复杂! 正这样想着,远远的竟然看见两个男人,在逛街,不,应该是一男一女。 那两个人她都认识,楚七七在大街上不断四处乱看,眼睛瞪得很大,十足新奇。看见了什么,直接就拿着走了,而身后一人手持一把水墨折扇,唇际噙着一抹俊美嚣张的笑意,跟在她后头付钱。 那人,不是楚长歌不是楚玉璃,而是……上次自己在青楼遇见的那个头牌,哦,对了,是假头牌,君惊澜的表弟上官子风?这,不应该啊! 再看看那货先前挂在唇边公式化的笑意,到今日看着楚七七那貌似深情的表情,登时让澹台凰的胳膊上长出了一堆肉麻的香菇,呸!呸!是肉麻的……啊呸……算了,不形容了! 看了那两人好一会儿,犹犹豫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上去吧,像个电灯泡,貌似不太好。 而就在她十分犹豫的当口,楚七七又看上了一个糖人,买完之后,笑眯眯的拿着到上官子风跟前给他看,显然是在炫耀,谁知,上官子风忽然张口,给她咬了一口! 然后,她的小脸就苦了下来,狠狠的一跺脚,愤怒道:“你这个坏蛋,我不喜欢你了!” 这声音很大,直直的让旁边不少人都转头看向他们,咦,这不是风世子吗?呃,这不是两个男人吗?啊,难怪风世子不娶亲,原来他是个断袖? 随之,就都用很离奇诡谲的眼神看向他们,澹台凰眼见那两人就变成了断袖,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很理智的选择了不过去,免得被人家一起用奇怪的目光洗礼。 然后,就听到上官子风欠扁的大笑声传来:“不是七弟弟自己送到我嘴边的吗?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七弟弟的苦心?” “呃,原来子风哥哥是为了我着想,那都给你吃了吧!”楚七七真的是个实在的好孩子,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澹台凰在不远处深深扶额,登时只感觉楚七七这是在羊入虎口!而上官子风和君惊澜这两人嘴贱起来,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他们两个嘴贱的对象以及对象的性格都截然不同。 上官子风见她竟然这么说,登时都不忍心再戏弄她了,赶紧去重新买……楚七七又开心了,而上官子风将新的糖人递给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小丫头登时脸红了……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这两货是在谈恋爱的节奏。果断的选择了速度滚蛋,转身就走……坚决不当电灯泡! 倒是楚七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了上官子风一句:“子风哥哥,那个人是不是凰姐姐,啊,不,是三哥哥,啊,也不是……”这样说着,她的脸纠结在了一起,因为澹台凰今天穿着女装,她又要瞒着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上官子风也扫了一眼,笑道:“她可能有事,我们就别管她了。七弟弟这两天和哥哥一起玩的开心吗?” “开心!”楚七七快乐的跳了起来,又问,“子风哥哥,你开心吗?” 上官子风似笑非笑道:“当然开心,要是七弟弟是个姑娘家,哥哥一定娶你为妻,我们就可以每天开心的一起玩!” 这下,楚七七小脸绯红,转头小声自言自语:“呃,这个还要考虑一下,哥哥也许不同意呀……怎么办……” “嗯,你说什么?”上官子风似笑非笑的问。 “啊,没,没什么……” …… “公主呢?”一道温和雅致的声线,在屋内缓缓响起。 而侍婢跪在他的脚边一直颤抖:“公主,公主她,她……” 她这样支支吾吾,让楚玉璃的声线沉了半分:“说!” “是!是!公主换了男装出去玩了,说是外面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哥哥,那个哥哥不知道她是女子,对她可好了,让奴婢不能告诉您!”宫婢颤抖着身子轻声开口。 “第几次了?”楚玉璃的声线又冷了几分。 侍婢算了算,竟然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奴婢也记不清第几次了,总之这几日和您一起用完膳,公主就匆匆忙忙的回来换衣服,然后就偷溜出去……尤其今日早上说起那个男人,还,还脸红了,奴婢看公主,公主可能是动心了,殿下,这不关奴婢的事啊,殿下!是公主不让奴婢说的,您就饶了奴婢吧!” 这下,楚玉璃浅淡的朗眸完全冷冽了下来,当即开口吩咐:“纳兰,派人去把七七找回来,查清楚那个男人是谁。若可以,除了他!” “是!”纳兰止应了一声,又忐忑着问,“殿下,可是公主若是真心,我们贸然动手,公主会不会……” 楚玉璃淡淡开口:“她是楚国的公主,她的身上肩负着楚国的责任!” 所以,即便不是和君惊澜联姻,也是和他国王室。断然不能让她胡来! 纳兰止明白过来,当即开口称是,又道:“对了殿下,君煜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楚玉璃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143 独孤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回了太子府,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门口的守卫好像换了,而且他们的表情都格外严肃。她心下一惊,几个大步进去了,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刚刚进了花园,就看见了百里如烟,她面色很是苍白,是这几天没吃好睡好的缘故。澹台凰先是点头打招呼,又扫了一眼今日格外紧张的守卫们,问了一句:“如烟,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百里如烟轻声回话:“是君煜,也就是北冥的四皇子意图今夜宫变,而明日正好是大将军炎昭母亲的忌日,所以他昨日就告假回盛京去祭拜了,大抵后日才能回来。惊澜哥哥亲自坐镇去指挥了,小星星也跟着去了!” 澹台凰点头,听了她的话,倒还放心了,因为今日一大早听了那妖孽那些话,就知道他最近根本就等着君煜造反,所以应当是都部署好了,而楚玉璃也没叫他失望,当真把政敌给他策动了出来。送当君惊澜跟前以供宰杀! 既然这样,她也不必担心了。倒是看着百里如烟开口:“对了,你最近还好吧?”其实她有一个帮人忘记情伤的好法子,可以传授给这小丫头,嗯! 百里如烟也早就将澹台凰当成嫂子,所以也没瞒着她,当即眼眶一热,大滴的泪水就落了出来,扑到她怀里哭:“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心里难受!从前他都只是拒绝,这次玫瑰盛宴上,他竟然说我烦,让我离他远些……” 澹台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开口道:“别哭了!一个男人罢了,你这么好看,还怕没有男人要不成?而且冷子寒也就是个老男人,没你想想的那么好。前方还有很多花样美男等着你呐!” 这下,花园周边的下人全部都退散,给她们留下空间。 百里如烟却还是在哭:“但是我难受,关了好几天了,心里还是难受,完全忘不了他。” “其实关于忘记人啊,我有一个好法子,你真的可以试试!”澹台凰十分深沉的开口。 百里如烟擦了一把泪,看着她,等着下文。 然后,澹台凰作为一个没有节操,说话又很男人的女汉子,登时很严肃的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你今天晚上就回去做个梦,在梦中把他强暴千百遍,直到他精尽人亡。等你明天早上起来,就告诉自己他昨晚已经被你操死了,你以后就淡定了!” “……”百里如烟呆若木鸡! 她一直以为娘亲说话就够彪悍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更彪悍的!这种话她也说得出来?但是,歪着脑袋想象了一下场景,忽然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听从她的建议这样想的话,登时就觉得怪怪的,再想想冷子寒,成功的变了味儿…… 而比她表情还要僵直的,是站在澹台凰背后的百里瑾宸。他听着这话,寡薄的唇畔微微抽搐了几下,这样的“好主意”,全天下除了她恐怕没人能想得出来,就是想出来了,预计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唯独这女人,是个奇葩! 澹台凰嘿嘿笑着,还问:“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咳……咳咳……是,是不错!”百里如烟已经不晓得说什么了,但是也确实没那么难过了。 “咳咳……”清冷孤傲的声线传来,正是百里瑾宸,目的么,当然是为了打断这两个人的胡言乱语,也缓解一下如烟的尴尬。 呃…… 澹台凰的表情也僵直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身后还有人,而且听这声音,是…… 矮油!讲这种猥琐的话,被帅哥听到了多不好!多么影响她高大的形象! 在她扭捏间,百里瑾宸走到她身边,忽然淡漠道:“还有两个时辰,灵芝草会开花,在望天崖的山洞之中。而四个时辰之后,就会凋落,这是今年唯一一株,你自己好好把握。” 这花,唯有他一人知道开落时机,就连南宫锦都不知。所以君惊澜,也是不知。 澹台凰一愣,登时反应了过来!二王兄的解药,差的就是灵芝草和蒹葭叶。她是不太乐意去管那个人的死活,可,父王和王兄那么在意,甚至到要悔了婚事,加上这事儿也是她和君惊澜要成婚闹起来的,再想了想对自己那么好的母后赫连亭雨,澹台灭没了她必然伤心。 脑中这样纠缠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决定去取药!君惊澜不在,就只能她自己去了!“那我去望天崖取药,君惊澜回来了你们帮我告诉他一声!” “我们也去!”成雅那八卦四人组,也跟了上来。 百里瑾宸却对着她们道:“望天崖的山洞之中,极为险恶。而你们,轻功、内力皆不足,进去只能给她拖后腿。” “嫂嫂,我跟你一起去!”百里如烟当即开口,可话一说完,上前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实在是她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整个人体质也不行。 澹台凰赶紧扶着她:“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现下的状况去了也帮不了我!韦凤,准备几只袖箭,我有用处!” “是!”韦凤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 她们这几人虽然进去只能给她拖后腿,但是在山洞外头等着她,总是没问题的吧。若是公主受伤了,她们在洞口也能把她扶回来不是? 而百里如烟好似想起什么:“对了,哥哥,你和嫂嫂一起去吧,你的武功……” 说到一半,百里瑾宸月色般醉人的眸扫向她,冷傲莫名,仿若是十丈飞雪掠过,寡薄的唇畔微勾:“你知道,我不管闲事。” 说完,也没再看百里如烟一眼,转过身就出门去了。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虽然她没指望他帮忙,也知道这货冷艳高贵得可以,但是这丫就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说,真的有点尴尬啊! 百里如烟的脸色比澹台凰的更加难看,黑着脸吐槽:“有这样无情的哥哥,真是一种悲哀!嫂嫂你也别生气,他呀,对谁都是这样!小时候和我一起在山里练功,我不小心惹怒了一头狮子,被追的到处跑,他竟然也就在一旁冷眼看着,没管我的死活。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淡漠到冷漠,简直不是人!” 最后一句是小声说的,到底还是怕被她那不是人的兄长听见。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稍微好受了一眯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而这会儿,马匹也被牵过来了,她们一行人就出发了。韦凤是北冥人,带领他们一同往望天崖而去…… 一个半时辰之后,成功赶到。 下马,她们是在崖底,抬头一看那陡壁,只看见高峰冷峭直插入云,四面空旷,又有山石环绕,当真是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带起无数回声。 而离崖底约莫三米处的地方,有一个洞口,应该就是百里瑾宸说的那个山洞。 韦凤当即把袖箭交给她,却还是有点不放心:“公主,属下内功稍微高一点,要不属下跟着你进去?” “不了,你还是留在外面吧,我不会有事的!”澹台凰笑着拒绝。 韫慧吹了一声口哨,很快一只青鸟飞了过来:“公主,带上青鸟,它的我的朋友。若是您进去之后,有什么事儿,它也可以出来通知我们!” “嗯!”这一点,澹台凰倒是没拒绝,因为百里瑾宸既然那样说,这个山洞就一定不是那么好出入。 她举步,正要进去,背后却传来一阵马蹄声,旋即,就是楚皇子殿下那风流纨绔的声线满含着笑意的传来:“公主,探险这么好玩的事儿,怎么能不带上本殿下呢?” 澹台凰回过头,奇怪的看向他,还有他身后的铜钱,皱眉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楚长歌翻身下马,风度翩翩,轻笑道:“事前,不是公主让本殿下帮你打听玉璃做了什么,才成功的牵制了漠北吗?本殿下打听清楚了准备来告知公主,却看见公主急匆匆的出门,所以就干脆跟着来了!” “哦!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开玩笑,楚长歌这么一个翻墙都不会的废柴,跟着她进去干啥? 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拒绝,楚长歌笑着开口:“本殿下给公主看一件东西,公主就不会想拒绝了!” “啥?”澹台凰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等下文,莫非又是什么宝贝? 楚长歌当即回过头,看了铜钱一眼,铜钱赶紧在自己身后那巨大的包袱里面翻出了一个盒子,递交上前…… 盒子打开,一株近乎透明的草放在里头,那样子,长得还真的很有点像蒹葭,却只是薄薄一片,好看的紧!楚皇子殿下摇着折扇,很得意的介绍道:“这便是我楚国的国宝,蒹葭叶!也是玉璃用来威胁漠北的东西,拿这个来换与公主同行,如何?” 那当然是很好了!这真是为他们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啊! 但是:“不是说这东西只有三株,都赐给楚玉璃了吗?” “啊……”楚长歌又潇洒的摇了摇扇子,十分理所当然,又骄傲自豪的道,“本殿下昨晚偷出来的……” “……”无语的铜钱!殿下,这种事情,您能不能不要用这种骄傲的语气说! 144 搅乱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你可想好,你是不是真的要进去,进去之后难免凶多吉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澹台凰很严肃的提点。 铜钱也赶紧拉了一把楚长歌的袖子,怯怯的开口:“殿下,您还是别进去了吧!”这世上只有拿奇珍异宝换好处的人,唯独他们家殿下是个奇葩,拿宝贝换跟人家一起进入虎狼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错了什么药! “就你话多!”楚长歌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旋而从他手中将包袱拿过来。 打开,里面杂七杂八的好多东西,有大颗大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有天蚕丝,有几把宝剑,这几样都是澹台凰能说得上来认得出来的,还有好几样是她根本就没见过的东西。于是也看得惊奇! 楚长歌看着澹台凰的表情,十分得意道:“看见没有,本殿下的准备足够充分吧?若是我们带了这么多宝贝进去,还是要出什么意外,那只能说是天要绝本殿下,本殿下也只好勉强少活几年了!” 澹台凰咂巴咂巴嘴,没吭声。一个跟着打酱油的,比她这个正经进去取药的人准备还充分,这叫她情何以堪! 顿了很半晌,终而开口道:“这些东西你背着,咱可先说好了,要是你进去之后发生了不可估量什么意外,那可都不是本公主的责任!”先把责任撇清楚再说! “为什么听完这句话,本殿下有种公主要对本殿下欲行不轨的感觉?”楚长歌开口调侃,登时便是笑意盎然,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 澹台凰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再说旁的话,几个大步就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楚长歌将扇子往铜钱的方向一甩:“拿着!” 铜钱堪堪接过,却还是舍不得他进去赴死,忍不住又叫唤了一声:“殿下……” 楚长歌没理会他,将他手中的包袱拿过来,背着就走了。皇子殿下也是第一次做苦力,背着包袱脚步走起路来,姿势丑到历史上绝无仅有! 韦凤等人在他身后瞅着,颇感不忍直视! 数米高的山洞,若是澹台凰一个人,就可以直接飞身进去,但是带上了楚长歌这个草包,一切就另当别论了!只能亦步亦趋的从约莫五十米之外的地段,绕过山石,艰难的踩着小路进去。于是澹台凰又一边走,一边考虑,带着他到底对不对! 到了山洞门口,见这周围,还有细小的藤蔓环绕,虽然没有瀑布,但乍一看还有点貌似水帘洞的门口。 这样柔和的色调,自然让澹台凰放松了不少戒备,没多想,一步就踏了进去! 可,就这一步,她很快的面色一变,又飞快的退了出来!鼻尖满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述的诡异味道,她这一退出来,楚长歌就愣了一下:“怎么了?” “里面有瘴气!”她有点不明白,瘴气这东西一般都出现在高山森林之中,为什么山洞里面也会有瘴气? 这样想着,皱眉看向楚长歌,开口商量道:“门口就有瘴气!看这情况,里面真的是十分凶险,这瘴气我屏住呼吸穿过去,有内力傍身,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但是你……” 她这样一说,楚长歌大刺刺的笑了笑,登时就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开口道:“别着急,你且让本殿下找找!” 说着,在包袱里头埋头就是一阵翻找,找了一小会儿之后,十分遗憾道:“真叫人伤心,本殿下防止中瘴气之毒的药没带,既然这样,就只有用你了!” 说话之间,从里头拿出来一个长得很像是香炉的玩意儿,搁门口一放! 旋即,十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就跟那有化学反应一样,香炉出现在门口,山洞内的瘴气几乎是呈现迷雾状,一点一点被吸了出来,融入香炉里面,最终又慢慢消弭,不知道最终是被吸收了,还是变成了空气,以肉眼看不到的方式消散在空中。 澹台凰作为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土鳖,看着这样的场景,又大大的惊奇了一把!“这又是什么好宝贝?” 楚长歌斜睨了一眼,很不在意的笑了笑,方才开口:“不过是个吸取瘴气的壶罢了,除了这点功能,也就没有别的用处了,没大用的玩意儿!” “请问这种没大用的玩意儿,是全天下到处都能找到吗?”澹台凰木然问。 “原本是一对,一个吸取瘴气,一个吸取毒气。可惜上次本殿下去偷盗的时候,很不巧,父皇正好来了。逃命太匆忙,那个能吸取毒气的在路上没了!”说起偷盗这件事情,楚长歌依旧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点作奸犯科之后的羞愧! 所以,这样举世无双的宝贝,这个人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会他,这货根本就是高富帅在讽刺屌丝! 这对话之间,山洞里头的瘴气就这样被吸了一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一点儿,虽然依旧影响人类身体健康,但是已经造不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了。 澹台凰几个大步就踏了进去。而楚长歌将香炉捡起来之后,也跟着澹台凰往里面走。 进洞之后,里面漆黑一片,大皇子殿下又仆从一样,在包袱里面把巨大的夜明珠捞出来,照亮,笑意盎然的跟在澹台凰的身后自我肯定道:“怎么样,带着本殿下没错吧?要是本殿下不来,在这黑漆漆的山洞,什么都看不见,看你能做点什么!” “是!是!是!感谢伟大的大皇子殿下和小的一起进来,小的不甚受恩感激!”澹台凰一边翻白眼,一边往里头走。 夜明珠照亮之后,洞口里面有一个甬道,十分笔直的甬道,里面平静的有些可怕,就只有他们头顶上的青鸟发出的一点点啾啾的声音。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之后,前方的路,被一面墙壁堵住,而墙壁的中间,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里面不断的有瘴气出来。显然,是那扇墙壁之后的玄机,造就了方才山洞中的那么多瘴气。 楚长歌在看见墙壁的瞬间,愣了一下,看澹台凰还在举步往前走,他当即伸手拉住她:“先别过去,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之后再动。” 澹台凰却不甚在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弯腰蹲下身子,在地上找到了十几块石头!她当然也知道不宜贸然过去,但是身为古武世家,对机关暗道颇有研究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可以隐藏机关方向的几个位置! 扬手一甩,十几个石头同时从她手中射出! “咚!”、“咚!”、“咚!”的敲打上了数十个地方! 接着,那面墙便开始大幅晃动,显然是被澹台凰成功的找到了机关口,几个晃动之下,慢腾腾的往上移动,先是开了一道天光,旋即,门后的一切,都慢慢的暴露在他们眼前。 门开了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任由他们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在山崖底下的山洞之中,竟然有一片……森林?!接着,就是一阵瘴气的气浪,对着他们的脸部袭来! 而且这森林,看起来年代已经十分久远。所以才会生出了那么多瘴气,而布置机关的人,用的手段也十分巧妙,知道利用这森林里的瘴气,在墙壁上开一个洞。还没进门,就给人家设置一道关卡! 最让人心里害怕的,已经不再是这道关卡的杀伤力,而是……等人进入了洞口之后,吸着这不多不少的气体,但凡有些武功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出什么大碍,是以放松了警惕,不再认真的防范瘴气这件事儿! 然后,打开了墙壁的机关之后,犹如当头棒喝!这样强大的瘴气,一阵一阵而那,就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难以支撑! 好在,楚长歌的手上还拿着那个宝贝!好在,楚长歌跟着自己来了,不然那会儿她在门口想着,屏息走过黑道,憋住气了就过关了!现下怕是小命都没了! 她当机立断,一把将楚长歌手中的香炉拿了过来,往树林里面一扔,香炉滚了数圈,开始在此吸食瘴气。毕竟这香炉大小有限,吸掉这么多的瘴气,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拿着香炉走过去,只能保证一个人的安全,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 于是,他们两个就极为耐心的等着。 而也就在他们等待的当口,军营之中的太子爷,不知为何,眉心忽然跳了跳。 更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种史无前例的慌乱感。 这种焦躁之感,就连他脚边的小星星童鞋,也感觉到了。星爷抬眼看他:“嗷呜!”主人,你肿么了?是不是忽然想起来你今天忘记给星爷发零食?星爷也正准备提醒你呢! 君惊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是想压下心中的慌乱,可这样一压,反而更加心慌。 “东篱!”轻轻叫了声。 东篱很快出现,单膝跪地。从上次被太子妃赶走,他就一直都待在爷的身边了:“爷,有何吩咐?” “太子妃呢?”挑眉询问。 太子妃……他又不在府中,怎么会知道太子妃? 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人禀报:“爷,夜鹰求见!” “进来!”夜鹰是负责防守太子府,以免君煜狗急跳墙,没能攻下皇宫,就去攻打太子府。所以整个太子府也有重兵把守,但这时候夜鹰却来了。 夜鹰进来之后,单膝跪地,开口:“爷,太子妃去望天崖找灵芝草了!” 145 宣战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什么?”君惊澜一惊,竟然第一次失态到站了起来,几个大步上前,登时也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慌乱是缘何而来,冷声开口,“走了多久了?” “快有一个多时辰了!”夜鹰坦诚相告。 这下,别说是东篱了,就连小星星童鞋都不忍心的伸出了两只前爪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夜鹰!这个蠢货,走了一个都时辰才来通报,也不怕主人剥了他的皮! 果然,他这样一说,马上便听到君惊澜冰凉的声线从头顶响起:“一个多时辰了,你缘何现下才来?” “是瑾宸公子说看见楚长歌也跟上去了,他们两个加起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所以属下才没有来。但是属下想了半天,还是有点害怕,所以就来禀报您了!”夜鹰很诚实。 他话音一落,便听到一声低咒。 “该死!” 夜鹰抬头,下一瞬,君惊澜已经不见踪影。 她和楚长歌一起取药,应当是真如瑾宸所言,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天险好应对,就怕人为…… 他这一走,东篱登时慌了神,爷走了,这作战的事情怎么办啊? 慌慌张张的往地图上一看,看见所有的步骤,爷已经在方才看地图的时候写出来了,终于放心……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雾气终于散了。澹台凰和楚长歌对视了一眼,接着往里头走。但现下,有了瘴气这一出,即便是风流纨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楚皇子殿下,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这个山洞,实在是太诡异。崖底之下,山石之中,竟然能出现一片腐朽的森林,这根本就跟见鬼了没两样! 两人亦步亦趋的接着往里面走,很快的,又看见了一个玄关口。这一次,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不敢贸然前行。 还是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发现了机关。 楚长歌几个大步上前,挡在她前面。笑意融融的开口:“还让本殿下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公主在本殿下身后躲好,若是有什么事情,掉头就跑知道吗?”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却不认同的皱眉:“楚长歌,你还是先让开,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关,只要是美人的事,都和本殿下相关!”他话音一落,又赶紧开口,“好了,别浪费时间了,两个时辰过了,灵芝草就没了!” 看他如此坚决,澹台凰终于也不再矫情。同样的,低头捡起几块石头,往可能的几个地方一扔!一刹之间,门又开了。可…… 几百只利箭,也同时从里面射了出来!澹台凰飞快伸手,一手飞出袖箭,凌向高空,一手将楚长歌抓着,一起避过箭雨! 但,在一飞身之下,“砰!”的一声,楚长歌手中的夜明珠掉落在地,摔碎了! 皇子殿下见此,发出了一句深深的叹息!好贵呢,买了好久才买到这么大的…… 箭雨落下,他们两个方才落地!看着前方一片漆黑的甬道,一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楚长歌又在包袱里面翻找,这里找出的是一个火褶子……值钱的摔破了,这次用个不值钱吧! 正要打开,恍然之间,澹台凰忽然闻到一丝异味!当即高声开口:“别打开!”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说话的同时,楚长歌已经将火褶子打开了! “轰!”的一声巨响! 澹台凰一把扯过楚长歌身上的包袱,对着甬道的中间一甩!又一把拉着楚长歌往后方扑倒…… “砰!” 楚长歌回过头,看了那甬道一眼,惊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是火药!”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开口。她进去之后,就闻到了很刺鼻的硫磺味,心知这地方不能点火!幸好楚长歌的包袱里头,宝贝很多,有一定防御作用,这样抛出去之后,将火成功阻断,一击结束之后停下,这才没有引起连锁爆炸! 要不然,这条甬道炸毁了,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 楚皇子殿下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好歹也还长了脑子,所以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无意之中闯了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又往甬道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开口询问:“那现在怎么办?” 夜明珠没了,火褶子也不能使用,里面一片漆黑,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澹台凰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口:“除了摸着黑过去,不会有别的办法了!” 楚长歌点了点头,没吱声儿,跟着一起。 没走几步,澹台凰的脚步顿住了,一片漆黑之中,她隐隐约约可以明白前方的路并不平坦,虽然还是一条道,但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方位对不对了,因为她这个人很没有方向感。要是一个不小心或者就撞上了墙壁,而这墙壁上要是还有什么刀尖之类的,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要是有跟棍子就好了,起码可以探路!可是他们刚刚带进来的东西全炸了。就在这会儿,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拉住了她的。 旋而,楚长歌风流纨绔而自带三分笑意的声线响起:“公主别怕,本殿下带着你走!” 这种时候,有这样一只手伸出来,自然是极为心安的。即便对方是那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此番不过献殷勤的楚长歌,澹台凰也难免心中有一丝触动。 楚长歌倒也真是个不怕死的,路途之中,他在前,澹台凰在后,在黑灯瞎火的甬道里面四处撞上墙壁。当然,撞上去的都是楚长歌一个人…… 所以,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不愿意承人情,打算自己摸索出口的澹台凰,这下也不摸索了。就让楚长歌一个人在那儿撞墙好了,撞墙这种事情,还是人越少越好。 好不容易从里面撞了出来,楚长歌除了一张脸能看,身上大抵已经青青紫紫了!原因很简单,楚皇子殿下也没什么方向感…… 澹台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客气笑道:“谢了!”没有半点感动到要以身相许的架势。 她这样的表现,自然也在楚长歌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轻声笑了笑,开始四面打量…… 而在他打量的同时,澹台凰也在打量,看着看着,嘴巴忽然张大了!他们的面前,是火红火红的石头,铺成的地面,这地面很空旷,站在地上,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面前,是一出空旷之地,两人对视了一眼,往前面走了几步,低头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下面是岩浆!很深,非常深,从这里往下面看岩浆,就和在崖顶往崖底看的感觉是一样。万丈深渊,不过如此! 而岩浆沟壑的对面,是一面陡壁,陡壁高崖之上,长着一棵灵芝相若的东西。这两边之间的宽度,足足有两百多米。中途如果不借力,根本无法成功的飞跃过去。 好在,这中间,正好有一个岩石形状的高峰,可供踩踏! 澹台凰笑看了楚长歌一眼,登时表情就变得志得满怀!“等我过去将灵芝草取来!” 中间那岩石一看,就知道非常牢固,只是托个人的力道,绝对没有问题! 楚长歌点头:“本殿下不会轻功,你自己小心!” “嗯!”澹台凰话音一落,很快的飞身而起,借力到了中间的岩石上打了一个点,手中袖箭飞出,飞身上了陡壁,几个大步爬了上去。就着那灵芝草摘下! 还没来得及高兴—— “轰!”的一声,自他们头顶响起,旋即,整座山都开始晃动了起来。澹台凰插在岩壁上的袖箭,也被一块石头砸坏! 楚长歌面色一白,大声开口:“快点过来,有人在炸山!” 炸山!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了! 澹台凰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拿着灵芝草,赶紧往回飞。可,也就在这会儿,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山崖上砸了下来,正当澹台凰的脚,要踩到中间岩石借力的时候,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下来,将中间那块岩石砸的粉碎! 眼见用来借力的东西就这样没了,澹台凰的面色白了一半,条件反射之下,只能踩着从山顶掉落到自己面前的石头上,一个借力,持续往崖边飞去。 然而,终究是离边上远了一些!也就远了那么一些…… 袖箭已经坏了,不堪再用! 就在她离楚长歌还有半米之遥,身体开始直线下落! 楚长歌惊恐的瞪大眼,飞快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可同时,一块石头从山顶掉下来,狠狠的砸上了他的背…… “噗——”半口鲜血吐出,险些喷洒到澹台凰的脸上! 也就是这一击,夺走了楚长歌一半以上的力量,再也无力将澹台凰拉起来!却也趴在崖边,死死的拉着她的胳膊不放手:“澹台凰,你抓紧了!抓紧!” 手腕被他往死里攥着,澹台凰咬着牙抬头,看着他唇际含着血迹,苍白到没有颜色的容颜,一时间心中震动!她没想过,这样一个风流纨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有朝一日,会拼了命一样的拉着她! 青鸟见此,也惊慌失措,飞快的飞出去报信! 而就在这会儿,楚长歌又堪堪伸出另外一只手,对着她伸过去:“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赶紧!” 他这样说着,自己的身子却在往边上滑! 澹台凰眼见他也快掉下来了,心里有些发急,赶紧开口:“楚长歌,你放手!你要是再拉着我,你自己也会掉下来的!” 可,这一次,他似乎格外坚决!咬牙怒吼一声:“澹台凰,少那么多废话,你给老子伸手!老子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一件事情,快点,伸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玩命一样的拉着她,也许,只是忘不掉那一日她挡在自己身前,生受了那一箭的情景,尽管知道她并不是真心。 看着他异常坚决的脸,澹台凰沉默了数秒,又堪堪的伸出一只手…… 可,就在这会儿,又是一块石头,砸上了他的胳膊,他手一麻,差一点就没抓稳!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状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拉她了。而他整个人,也滑出来了将近一半的距离。 终而,他动了动唇,苍白着脸,笑着开口:“澹台凰,看来本殿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看来,他们是要一起落下去了。 “楚长歌,你听我说,你现在放手,自己想办法爬回去!我一个人死,比两个人死划算得多!”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往外抽!楚长歌并不欠她什么,还帮了她很多次,这种时候她不能牵累他。而这个跑来炸山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可,是冲着自己来的几率比较大! 楚长歌却笑,死死攥着她的手,喃喃开口:“澹台凰,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恨自己纨绔不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帮不了你……” 她微怔,刹那无言。 他咬了咬牙,又接着笑道:“倘若在这里的,是君惊澜,是玉璃,是你王兄,都不会让你落到这步田地,可偏偏是最没用的我!” 说话之间,他终于支持不住,整个人跟着澹台凰一起滑了出去…… 146 暴露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半空中,她清晰的听见他带笑的声音。 “这一次,我们要是还能活。楚长歌就不会再缠着你了,因为我护不了你……” 他有心保护她,可是他无能。除了退出,让强大的人守在她身边,他别无选择…… 澹台凰看了一眼脚下的岩浆,无声叹息:“都要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但是,在死之前,要是还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仰头看着上方,这一生,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见一个人。 而,就在她看着山顶的当口,一道紫银色的天光忽闪而下!那是……他? 真的是他,还是她太想见他,所以产生了幻觉? 就在她微愣之间,他已经飞身而至,冷喝一声:“还发什么愣,伸手!” “哦……”傻呆呆的伸手! 他借力一甩,楚长歌和她一起被甩上岩壁,而他自己,却直直的对着岩浆落了下去! 澹台凰见状,心下惊恐,瞪大了眼看着下方…… “砰!”的一声,她和楚长歌一起被砸到岩壁旁边,而君惊澜却没有上来!她飞快的爬到岩壁边去看,而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下方传来,他自底下飞身而上!内力驾驭之下,让人恍惚之间看见一条白色的龙,将他托起…… 而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小星星童鞋在半空将澹台凰不甚滑出手的灵芝草,叼了过来!并且鄙视的看了一眼已经晕倒的楚长歌,又对着澹台凰竖中爪:“嗷呜!”蠢女人,找帮手都不会找,星爷都比楚长歌强! 楚长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晕倒之中,也惨遭动物鄙视,还安心的晕着。 君惊澜上了崖边,澹台凰终于放心,想着方才楚长歌被石头砸了几下,现下又晕了,赶紧过去看楚长歌死了没有。 而她这一跑,君惊澜就被丢在她身后。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白皙的手臂上,是刚刚下落之时被岩浆烫出的一片焦黑,狭长魅眸看了看澹台凰焦急看向楚长歌的身影,眼神闪了闪,将手臂很好的藏于袖中。 几个大步上前,暂且忽视了自己的洁癖,将楚长歌扛起,冷声道:“他没事,快走!” 话音一落,率先离去。此刻山石还在崩塌,大块的石头从上面往下落,澹台凰跟在他身边走。不断看着他的侧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生气,但又是为什么? 也就是因为她太心不在焉,以至于一块巨石,对着她的方位砸来,她也没注意! “小心!” “砰——”一声闷哼。 顷刻之后,澹台凰从石头砸出的烟尘里面起身,站起来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而君惊澜就坐在她身侧,没动。这会儿,他反而不生气了,倒是好心情的笑了笑:“你这女人,走路都不注意的吗?” 澹台凰瘪嘴!“这不是有你在身边吗,不注意也不会有事儿……”也确实,如果他不在,她绝对不会这样大意! “是啊,有爷在身边,不注意也不会有事。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懒懒笑了笑,很好看。 澹台凰却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澹台凰也顺着看了过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才注意到,刚刚把她推过去的瞬间,他的腿被砸伤了。血染银衫,这时候即便他武功再高强,现下想再站起来安然的走出去,也根本不可能。 但,眼见这里就要塌了,这可怎么办? 见她眉头皱起,他狭长魅眸看向她,笑了笑,闲闲开口:“带楚长歌出去,爷出不去了!” “为什么不是带你出去?”澹台凰冷冷看着他,她的本事,是没办法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带出去,可是他为何这样说。 他闻言,只是倦倦笑了笑,狭长魅眸轻轻闭上,没出声。 登上岩壁之时,她都没问他有没有事,却去看楚长歌。这样的选择,还不够明显么?既然她喜欢的是楚长歌,他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又有什么理由让她带自己走? 这会儿,岩石下落的速度更甚。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却并不知道他是在发什么疯,可也真的听话的把楚长歌架了起来。看着他开口:“等我回来!” 说罢,扶着楚长歌转身。楚长歌只是义务来帮她的朋友,所以她该先把楚长歌弄出去,可,她也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他们是该生死与共的,楚长歌作为外人,不该被牵扯进来! 她这样一说,他忽然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懒懒笑道:“若是回来之后,你也出不去了呢?” “那就跟你死在一起!”她说完,带着楚长歌飞身往外!她只能快些,再快一些,他们才有机会都出去。 而她没走多远,他看了一眼已经快坍塌到自己脚边的石头,眼见整个山洞就要毁了。看着她的背影,轻声笑道:“出去之后,不要回来了。” 回来,不过一起死。而有她这句话,已经够了! 澹台凰脚步一滞,头也不回的道:“想背着我一个人死,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失笑,不语。 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他复又看向小星星,轻声开口:“你也出去吧!” “嗷呜!”小星星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趴下,睁大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小时候,它刚刚被送到他手中时,那有点自恋,有点得瑟,又有点谄媚的小模样。 虽然主人最近对星爷不好,但是星爷是不会抛弃主人的。 “真不走?”太子爷笑看向它。 星爷愤怒的跳起来,一只爪子指着他:“嗷呜!”混蛋,星爷像是贪生怕死、抛弃主人的狼吗? 它这暴躁的模样一出,君惊澜倒是笑了,缓声笑道:“有你陪着,也好!” “嗷呜……”主人,你觉得澹台凰会回来吗?星爷觉得她不会回来! 见小星星童鞋瞪大了眼看着他,表示询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渡过了一个春秋,周围的石头一块一块的滚到他的脚边,几乎就要被包围。 良久良久之后,他终而闭上眼,靠在身后的岩壁上。 唇边噙着薄薄笑意,倦倦开口:“她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愿意骗骗爷,爷也是开心的。而且,爷希望她不回来……” “那还真是让您失望了!”澹台凰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她腿都快跑断了奔回来,忘记了自己方向感不强,在黑漆漆的甬道撞了几次墙!还在路上被石头砸了几下,现下肩膀疼的厉害,最终都咬牙冲进来了,结果一进来就听见他这没出息的话! 他徒然睁开眼,看着她回来,竟然也不知是喜是忧。倒是小星星终于高看了澹台凰几分,嗯,澹台凰,你还没有太怂…… 澹台凰黑着脸,大步上前,将他架起来,往外头走。 而这会儿,他们几乎是往前面走一步,身后的石头就坍塌一块。澹台凰的脚步踩得飞快,一直冷凝着表情,一言不发,因为有点恼火。 走到了那还有火药没引爆的关口,澹台凰徒然加快了步伐,这里太危险,只要坍塌到这里,很有可能爆炸! 他被她扶着往前走,一直没吱声儿。将要步出关口,而山石动荡之下,竟然将岩浆涌了出来,而岩浆进了甬道,对着他们的方位俯冲而来!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徒然转身,往澹台凰背上一趴! 冲天的热浪撞上他的背部,只是一瞬间,因为疼痛,他的唇就被咬得血迹斑驳!可因为被他挡得太严实,澹台凰完全没感觉到,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你忽然趴到我背上做什么?” “嗯……你知道的,爷伤了腿,走不动,难得找到理由让你背背看!”他紧紧咬着唇,强撑着笑意回话。 好在那岩浆带起的只是热浪,而不是液体,热浪一次冲上之后,就会回去。可过一会儿,就再冲来一次。一次比一次猛烈…… 澹台凰翻了个白眼,恨不能将这货扔下去! 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背着他走,这丫还挺重!快步走着,听着身后的坍塌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于是觉得有些话现下不说,说不准要憋到阎王殿去,是而开口:“君惊澜,跟你说个事儿!”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背部火辣辣的灼烧,声线却没有任何变化,若是叫她听出异常,就不会再让他挡在她身后。 澹台凰耳朵一热,鼓起勇气来了一句:“我好像爱上你了!”不然,她是不会明知道八成会死,也毫不犹豫的跑回来的,更不会和楚长歌一起对着岩浆落下,临死之时,就只想见他一面。 “骗人!”他轻笑,却在她耳畔犯贱道,“不是好像,其实你内心深处,早就深深的,不可自拔的爱上爷了!” “不要脸!”澹台凰开口唾弃,心下也自责,要不是自己在逃命的时候,还关心他是不是生气了,就不会没注意到那块石头,也不会搞成这样! 她话音一落,他们身后又是一阵热浪涌起,像是烈焰一般冲过,再次狠狠的袭上了他的背部!比上一次更为猛烈,刹那之间,他几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知觉! 却听得澹台凰开口:“君惊澜,出去之后,我们啥都别想了,就赶紧准备准备成亲的事儿!”这一次,是真的确定他,也认定他了! “好!”他咬牙,轻轻应了声,缓缓笑了,夺目逼人的笑意。 “但是你以后不能再欺负我!”澹台凰开始谈条件! 他又是笑:“好!” “在床上也是我在上,你在下!”澹台凰皱眉开口,认真强调。 他轻轻“嗯”了声:“好!” 可,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热浪冲来。他完全没感觉到疼痛,眼前也已经模糊,而他们也终于快到了洞口。他轻轻笑道:“爷都答应你了,你是不是也答应爷一件事?” “唔,什么事儿?”澹台凰纳闷。 他声音很轻,已然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爷若死了,你就嫁给楚玉璃……” 147 醒来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三生石旁,奈何桥边。一人,缓步而行。 长长的衣摆和宽大的袖袍曳地,在地面拖出诡谲妖艳的弧度。他面无表情,茫然看着前方,一步一步而行。而耳边,也传来一阵一阵惊呼声…… “殿下,没有脉搏了!” 他脚步一滞,呆呆怔在原地,潋滟如画的容颜上,闪现出半丝困惑。没有脉搏了? 是说他么?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这一声,恍若平地一声惊雷,让他的神智有了几分清明。 是她的声音…… 刹时之间,他便想回头! 而回头之后,不是一条明朗的道路,而是一片漆黑,一阵一阵诡异的波光在空中飘浮。而脚下,也忽然伸出大片大片的骷髅手,对着他的脚腕抓来。 “放肆!”他冷哼一声,抬脚踩下。王者威严,刹那而出! 顷刻之间,大地震动!那些手或退散,或断裂,或收缩不敢再冒犯。 可,也就这会儿,平静无波的河水,激起滔天巨浪。波涛之上,闪过一张一张面孔,那些,全部都是死在他手上的人! “君惊澜,你终于来了!” “哈哈哈……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报应,你且记住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他听罢,竟是冷笑不言。狭长魅眸冷冷扫着,仿若只是红尘之间的一个看客…… 可,就在此刻,一张尖锐艳丽的面孔,在诡谲的河光中出现,她阴凉的笑着,那表情,像是一条在深夜里游行的蛇:“桀桀桀桀……君惊澜,你就是个灾星,你父皇根本不想要你出生,你母妃也因为你才死。你早就该死了,你这个孽种……你该死!你该死!” 一句话,叫他面色煞白。 后退数步,心中坚毅的高墙,也在瞬间崩塌。 脑中只剩下三个字……你该死,你该死…… 是的,是该死的。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不得父皇喜欢的,母妃也为了保护他,选择了自尽。 他该死,确实该死! 也就在这会儿,他徒然勾唇笑了笑,已然不再想着回头。或者,是因为回头也已经看不见路,只有一片让人窒息的漆黑。而前方,还有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该死! 不被父皇接受来到世上的孩子,生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的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死? 可,耳畔,又是她尖锐的声音传来:“君惊澜,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说好了出来之后我们就成亲的,说好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欺负我的,说好了……我们都说好了的,你不许食言!” 他魅眸一闪,徒然一怔,紧紧咬着唇畔,蹲在原地。 一边,是她不许他死。一边,是无数人叫着,他该死。 终而,唇畔被他咬出了血迹,滴落在地…… 血迹落地,下一瞬,黄泉绽茫,彼岸花开…… 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之间消弭。只有刺目的金光,照到他睁不开眼,他刹然回头,看着一株一株冷艳妖娆的彼岸花盛放,那是天下间最美的颜色,最美的花朵。 万千花朵的中间,忽然劈开一条道路。一人,着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从中间缓步走了出来。他高贵,行止之间,是君子之风。他冷艳,眉间朱砂一点,芳华刹那。 那人……那人是谁? 他的脸,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正在他诧异间,那人已然上前,淡淡看着他,唇边含着半丝温和的笑意:“你来了,朕的儿子!” 他怔住,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自己的父皇是什么样子。那个据说根本就不欢迎他出生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当这个人,徒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慈爱的叫着他名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敢置信,而恍惚之间,竟想落泪。 他沉默,那人却轻笑,原本就带笑的语气更加温和:“君临渊的儿子,就这般,便想放弃么?” 他慌忙起身,想说自己不是。那姿态,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想被自己的父亲瞧扁:“父……父皇,我……” 他话未说完,那人便又是笑,狭长的丹凤眼轻轻扫向他:“记好了,能够在地狱中站起,能够在烈焰中重生,才配做君临渊的儿子!朕的儿子,回去吧,来时的路上,有人在等你!” 君惊澜怔了一瞬,却忽然摇头:“不必了,已经没有遗憾了!”他已经交代了她,若是他死了,就让她嫁给楚玉璃。这天下之间,唯独楚玉璃,能像自己待她一样好,也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已经到了这里,现下再踩着一地的蒺藜回去,还有什么必要呢? 是了,没有必要。 白衣男子轻笑,温和之下极显妖娆冷冽:“你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听!” 他这话一出,便是澹台凰的声线自高空响起,十足悲呛…… “君惊澜,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嫁什么楚玉璃!你醒过来,我没有答应你,你醒过来……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他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和迟疑,心尖微微刺痛,还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想回去嘱咐她,听话,嫁给楚玉璃,他不在,唯有楚玉璃可以保护她。 似乎已经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君临渊轻声笑道:“自己的女人,自己去保护!回去吧!” 他扬手一挥,一道金光掠过,像是无边炼狱中,终于闪现出一个出口。迎接亡者回归,而这样路上,满是荆棘,若是踩过去,必将遍体鳞伤…… 而与此同时,一边彼岸花的草地中,那白衣男子的身影,也慢慢消弭…… “父皇!”他匆忙上前,伸出手,想抓住那半丝幻影。 却听得一道似笑非笑,很轻很轻的声线响起:“回去吧。父皇在这里等人,黄泉岸边,彼岸花开,百年等候,是朕予她的承诺。而你对人做出的承诺,你也一定要做到,否则,你就不配做朕的儿子!” 话音一落,再不见半点光芒,一切都归于平静。 而苍茫高空,是澹台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君惊澜,你不是说过对我忠心吗?你的忠心是被狗吃了吗?说好的一生一世一世的真心呢?说好的永开不败的玫瑰呢?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死在烟花盛开的时候,你竟敢一个人死,你敢!” 他站在原地,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比黄泉岸边的彼岸花还要美丽慑人。 回过头,看了一眼岸边那些花,缓缓道了声:“谢谢父皇!” 旋而,逆着方向而行,走向那道金光的出口。纵然身后叫着他该死的声音如潮,也再及不上她的一声难以割舍…… 来时容易,回去却难。 这一路,荆棘挡道,蒺藜遍地。 他匆忙擦身而过,身上的血肉被凌迟一般的一片一片割开。却并无半丝退却,他是该回去的,他曾经说过,他的承诺,她必须信。不能食言! 无论如何,也不能食言…… “公主,您放手吧,北冥太子已经没有脉搏了!他已经没救了!”成雅抹了一把眼泪,想把澹台凰扯起来。 可澹台凰就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身子不放。 她不相信,明明那会儿他们还好好的说着话,他还死不要脸的趴在她背上,说想让她背着,怎么突然,突然就…… 韦凤,凌燕,韫慧等人,也禁不住落泪。 那会儿,公主背着北冥太子出来的时候,他背后已经彻底被烧焦,大片的烫伤,却一直挡在公主的背后,一言不发。直到出来之后,她们想将他从公主背上扯下来,他还死死的圈着不放。 迷迷糊糊的道:“岩浆,有岩浆,爷绝不放手,死也不放……” 最终,是太医说他没有脉搏了,才被冷子寒和墨冠华一起扯了下来。 这样的死法,她们明白,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所以,现下不管他们说什么,公主都坚决不松手! 最无言的,无疑是楚长歌,他受伤一很重。可,就因为重伤,就和她一起往岩浆下头滑下去了。最后,被澹台凰搀扶之后出来,也渐渐转醒。 等了一会儿,看见的却是一个为了护她,真的是死也没松手的人!再想想自己,不过重伤,不过没了力气,就跟着她一起滑了下去,他还能说什么保护呢。 看着那人闭着眼眸静静躺着,有一瞬间,他甚至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起来!没了他,澹台凰以后,要怎么办? 小星星是哭的最惨的,那时候它欢腾的在前头开道,以为逃出来就没事了,可是……呜呜呜…… 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冷,澹台凰的眼泪也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就连百里如烟也哭着在一旁劝慰:“嫂嫂,你放开吧,惊澜哥哥真的已经……” “不会!他绝对不会死。他只是睡着了,他等着我叫醒他,你是他妹妹,你不许也跟着这些人胡说八道!”澹台凰死死的抱着他,像是神经已经崩溃了一般,防备的看着床边的人,咬牙警告,“我告诉你们,我说他没死他就没死,你们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她这样说着,实在太认真,以至于,没看见她怀中的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旁边的人见此,都不敢说话了,或者说已经不敢再去刺激她。 他们不再劝了,澹台凰也终于平静下来,低下头,看着他紧闭的眼眸,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君惊澜,你还记得吗?在东陵皇宫的时候,你说很多东西不及时抓握,是会有遗憾的。当初我没来得及抓住你,你现在就不给我机会了吗?哪,我们商量好,你要是乖乖的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骂你,再也不欺负你了,还有你那惹人讨厌的干娘的,我再也不跟她作对了,我会做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儿媳妇呐!我数一二三,你再不醒,我刚刚说的话就都不算数了哦!” “一!”这一声,她咬着唇,死死憋着泪水。旁边的人却都转过头,不忍再看。 “二!”这一声,他却还是没动。而她已然几近崩溃,大声怒喝,“你到底醒不醒,你以为你死了就解脱了吗?我告诉你,没门,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追着缠着你不放!” 可,她这一语吐出,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她的心,也慢慢凉了下来,忽然冷笑了一声:“好!你死,你去死,你死了之后我会遵从你的遗愿嫁给楚玉璃,然后我跟他每天就在镜子面前做,生一堆孩子每年带来祭拜你,我看能不能将你气活!” 她没忘记,那天他说,她若是再不听话,就带着她在镜子面前做,让她看清楚占有她的人是谁。今日,就这样原原本本的还来刺激他。 “我要数了!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说着气话,她的泪水几乎决堤一样往外落,颤着声音开口,“三……” 148 珍惜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说及一半,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狭长魅眸徒然睁开,眯出半丝寒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这女人,真让爷后悔醒过来!” 还没听见几句好话,她就要嫁给楚玉璃了,还要生一堆孩子?!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一下,那感觉,简直是从天堂忽然到了地狱!一眼看去,几乎全部都是满面惊喜的表情:“醒了?醒了?!” 居然醒了,明明已经没有呼吸了,也没有心跳了,可是竟然醒了!居然醒了…… 太子爷原本是很恼火的,可,一睁眼之后,看着她满面的泪,和几乎已经绝望的表情。登时,一肚子火也消了,好看的眉梢微挑,十分嫌弃道:“别哭了,原本就丑!” 澹台凰听完这话,扬起手就想揍他:“你这个贱人!” “嗯?”他轻笑,“你刚刚说什么了?” 刚刚说,再也不骂他了,也再也不欺负他了。澹台凰小脸一白,手僵硬在半空,四面都是犀利的眼神,当众出尔反尔,似乎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于是她硬生生的憋住了! 很迈力的把自己的手往回缩,并在心中告慰自己,看在这货险些为了自己丢了小命的份上,她就小小的原谅他一下!人太暴躁了,除了显得脾气不好,也容易对身体不好,说不准啥时候一激动几翘掉了!嗯,这样安慰了自己半天之后,终于成功的将手缩了回来! 并扯出了非常牵强的笑容,想挽回一下自己骂“贱人”的那句话!还没开口。他倒是先笑了,宠溺道:“好了,爷刚刚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意思,就是她想打想骂,他还是没什么意见。 而一旁的御医见此,赶紧上前一步:“倾凰公主,请您先让开一下,让老臣……殿下!” 这一惊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方才醒来没多久的人,又晕了过去。 澹台凰一慌,赶紧让开,让御医过去。御医皱着眉头,诊断了一会儿,表情不太严肃,但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过了很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殿下虽然凭借精神力醒过来了,但是身上的烧伤太重,恐怕要植皮!” 植皮,就是将别人的皮肤移植到他的身上,澹台凰当即大声开口:“用我的!” 虽然她的皮肤没有他的好,但好歹能活下来不是? 可,御医的表情刹时更为迟疑,开口道:“可是这个法子,也只是听说可以,老臣从来没有试过,根本不知道可不可行,还只是听夫人说过!” 夫人,自然就是南宫锦了。 “不用!”百里如烟大声开口,“不用,我想起来了,我哥哥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哥哥手上有药,是他研究了五年多,才有的这一瓶,涂上之后一定可以长出皮肉,绝对完好如初!” 偏生的就在君惊澜出事的时候,夜幕山庄出了些事儿,百里瑾宸不在,现下已经收到飞鸽传书赶来了。 百里如烟这话音一落,那一袭白衣的人便踏了进来,来得也赶巧,登时那冷傲冰寒的眼神就放到了百里如烟身上:“你倒是大方,明知我五年多才有这一瓶。” 百里如烟吐了吐舌头,开口就是撒娇:“我的好哥哥,你就拿出来啦……” 百里瑾宸话是这样说,十几年来也的的确确是视药如命,但这时候也没有小气,开口道:“无,药在我的院子里,去取!” “是!”无出来之后,恭敬的应了一声,飞身去了。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澹台凰偏头看了楚长歌一眼,笑道:“你也回去休息吧,你伤的也不轻!” 楚长歌点头,在铜钱的搀扶下出门去了。 两人走出院子,便入了花园,看了一眼百花争艳的美景,忽然笑道:“铜钱,帮本殿下写封信给父皇!” “嗯,写什么?”写您扛着一个大包袱,装了无数的宝贝,入了山洞之后,还是半死着回来了吗?这样丢脸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跟皇上说了吧,多没面子啊! “告知父王,本殿下答应东陵联姻之事!”他笑着说了一句,便接着往前走。 铜钱却纳闷开口:“殿下,您这是过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始思念东陵的萱公主了?”前几日皇上传信来,说是皇甫轩主动提出联姻,而且谁都没想到,他主动提的,对象竟然不是楚玉璃,而是天下皇族中有名的败类楚长歌! 这件事儿,唯有一个解释,就是皇甫灵萱自己想嫁给殿下。大皇子殿下没有求娶,皇甫轩出于对妹妹的疼爱,便亲自拉下脸去求了! 楚长歌无所谓的笑了笑:“以本殿下的身份,和父皇的脾性,最终娶的,不是皇甫灵萱,也会是别国的公主。好歹皇甫灵萱还是个绝色美人,本殿下要是拒绝了,下次父皇给本殿下塞个丑的怎么办?” “呃……那殿下,您这是准备收心了?”娶亲之后老老实实过日子? 楚长歌挑眉,看向他的眼神恰似在看白痴:“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铜钱沉默。 他们两人走了,屋内的人还没有退散。冷子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放心了:“还好这小子没事,不然本尊活着没脸见小锦,死了没脸去见紫陌!” 这话一出,那一旁刚刚欢欣起来的百里如烟,表情稍稍僵硬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了半分,却没开口。 倒是墨冠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好,我素来洁身自好,没有沾染这么多情债!所以也不会对不起谁,这小子要是没出息,真死了,我也乐得清闲,以后不必随时都要待在北冥,供他传唤,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这话一出,冷子寒斜睨了他一眼,徒然开口道:“好歹十八年前这小子赏了你一泡尿,这也是缘分,你竟然如此无情!” “冷子寒!谁准你说这件事的!”墨冠华的脸色瞬间就青了!当年要不是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丢脸,打死他也不可能来给个毛头小子做师父! 这下,不少人诡异的眼神都扫到了墨冠华的身上。十八年前,君惊澜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毛孩吧?往他身上撒尿了? 墨冠华一见这些诡异眼神,登时大怒:“冷子寒,滚出来决斗!” “本尊怕你不成?” ……这两货出去了,其他人都没什么表情。因为他们常常三天一个小决斗,五天一个大决斗。大家已经习惯了! 而无也终于将药取来了,御医退开,百里瑾宸则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都出去。” 所有人听话退散,唯独澹台凰一人一动不动。 “你也出去。”百里瑾宸淡淡扫向她。 她却很坚定的摇头:“我不出去,绝对不出去!”她一秒钟也不能更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百里瑾宸终于妥协,寡薄的唇畔勾起,淡淡开口道:“那你站在一边,不要说话。” “嗯!”澹台凰点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百里瑾宸走到君惊澜的床边,将君惊澜翻身过来,平趴在床上,而他背后,刚刚换上没多久的白衫,也已经被血染红,艳丽刺目。 他忽的抽出长剑,轻轻划过,衣衫碎片飞舞,只是顷刻之间,君惊澜的上半身就已经光洁一片。 而,看着他那一片焦黑,血肉模糊的背部,澹台凰心口一窒,几乎停滞了呼吸!这么严重的烧伤,他竟然也能忍住一声没吭,还声线平稳的跟她讲话。 而百里瑾宸的眼,却很快的看见他的手臂,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先是见着那玫瑰,挑了挑眉梢,旋即看着玫瑰后端的灼伤,约莫四分之一的巴掌大小,淡淡开口道:“唯独这一处,是岩浆烫上去的!” “什么?”澹台凰一惊,他们出来的时候,岩浆分明还没完全起来,冲上来的都是热浪,若真的是岩浆,只一击大面积的到了他的背部,恐怕就没有半分幸存的可能,如何还能在路上跟她说话。 看接着,很快的,她忽然想起来,那会儿他一个人用内力从崖底上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还隐隐有点不高兴的迹象。 接着,那会儿一直困在心中,他为何会生气的问题,刹那间通了! 他为了把楚长歌和她甩上去,却被岩浆烫伤了手臂。可是她看见他安然上来了,以为他没事,就直接去看楚长歌了。接着,他就生气了,却什么都没说,扛着楚长歌便走。 所以,到了最后,在他和楚长歌,她只能带走一个的时候,他让她带着楚长歌离开。她问他为什么不是带着他走,他却头一次,有点倦倦的闭了眼,没回话。 因为,以为她选择了楚长歌,因为……想成全? 这样一想,霎时眼眶又红了。她真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笨蛋,她更不明白,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好运气,能遇上这么一个笨蛋! 百里瑾宸倒没太在意她,只是静静的端详了一下那处灼伤,轻轻开口道:“还好面积不大,只是这一处,恐怕会留下痕迹。” 澹台凰点头,没吭声。 接着,便见百里瑾宸拿出一把匕首,在火上镣烤,而后,到床边站着,将他背上被烧焦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割下来,剔除干净。 他闷闷哼了一声,狭长魅眸紧紧闭着,额头上浮出大滴的汗珠,人却没醒。 澹台凰咬牙看着,只觉得那一刀一刀,割在自己的心上,咬着下唇,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却也没有退出去,他所生受的痛,她也该看着,总有一日还给他才是! 这样彻骨的折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无在一旁帮着百里瑾宸递东西,而澹台凰则拿了布巾不断的给君惊澜擦汗,却发现他的额头烫得厉害,一时间更是心中害怕。 终于,所有焦黑的皮肉全部被剔除,百里瑾宸在上面洒上了药粉,正是让无取来的那一瓶。大量的往上面洒,就如同泼水一般…… 倒是无在一旁看得心疼,这药粉是公子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研究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现下就这样半点都不节省的倒上去,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收缩!公子这般视药如命的人,心里一定比他更疼吧? 药粉洒完,百里瑾宸扬手扯起一旁的纱布,往他背上一盖,然后开始包扎。 并于同时,对着澹台凰交代:“伤口半个月不能沾水,也无药可换。但是包扎绷带和纱布,三天一换。现下他身上会发烫,到了晚上就会退烧。”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百里瑾宸包扎完毕之后,站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开口道:“植皮之术,我和母亲大人探讨过,因为缺少很多东西,根本不可能实施。而这药粉,全天下也就只有我手上有一瓶,现下也用完了,你可记好了,若是再搞成这样,你们将不再有下一次机会。” 语落,转身便走。 衣袖掠过,带起一阵清逸风声。 澹台凰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珍惜。不再有下一次机会,所以必须珍惜! 这样想着,她回头看了百里瑾宸一眼,看着他清冷孤傲的背影,微微勾唇笑了笑,这个人虽然冷漠,但是和君惊澜的关系,当也是很好吧。 149 弹劾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门外,是急匆匆赶来的上官子风一家人。 因着他们刚才在路上遇见了刺杀,所以才来晚了。见百里瑾宸出来,表情并不忧虑,他们也放了心,而百里瑾宸见了他们,走到上官谨睿和沐月琪的跟前,轻轻点头,称呼了一声:“舅舅,舅母!” 两人点头,上官子风急急的问:“太子哥没事吧?” “已经无妨。”百里瑾宸淡淡应了一声。 这下,他们也终于放心!而上官子风则急匆匆的进屋去看了。 而上官谨睿既是放心了,也就没慌慌张张的进去,倒是看着百里瑾宸笑道:“没事就好!我们夫妇常年都在外头游历,这几日琪儿说挂念子风了,方才回来看看,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惊澜出了事,倒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称职了!”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动了动,没说话。 上官谨睿摇头轻笑:“你倒是和你父亲一个脾性,也好些年没见着他们了,他们还好吗?” “很好,听说惊澜哥出事,已经星夜兼程赶来了,明日便会到。瑾宸还有些事,先走了。”百里瑾宸答完,便拱手,举步走了。 沐月琪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笑道:“这小子,和百里惊鸿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也相若!君惊澜也跟他爹也一样,唯独我儿子,像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骄傲。 上官谨睿摇了摇头,笑了声,没多说。 举步进屋,便见着澹台凰守在跟前,上官子风也赶紧介绍了一番:“这位是漠北的倾凰公主,是太子哥的未婚妻!这是本世子的父王母妃!” 那就是北冥赫赫有名的广陵王了!澹台凰当即笑着开口:“见过广陵王,广陵王妃!” 这夫妻二人笑了笑,当即开口:“公主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倒是等着公主的一声舅舅,舅母,也算是全了心愿!” 这下倒把澹台凰弄的不好意思了,这几人招呼着,看了一会儿君惊澜,又坐了很久,方才离去。 出了太子府之后,沐月琪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冷声问:“子风,今日这刺杀,是怎么回事?” 上官子风犹豫了一会儿,坦诚开口:“应当是楚国太子派来的!” 上官谨睿挑眉:“这楚国太子,跟你有过节?” “没有,是他妹妹!”然后,上官子风很坦诚的将他和楚七七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说完之后,沐月琪的面色当即就难看了下来:“回去之后给我去佛堂跪着,以后不许再去见那个楚七七!” “母妃!”上官子风不服。 “回去!”沐月琪冷冷一吼。 上官子风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放弃,深呼吸了一口气,率先回王府! 上官谨睿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儿子的背影,也明白沐月琪是出于何种考量。即便楚国能够同意和广陵王府联姻,这桩婚事也不能成,臣子迎娶他国公主,最终只会让君王猜忌,甚至心生忌惮。即便他们是皇亲国戚,也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 所以,这个亲事,他们广陵王府是万万不能结,否则后患无穷。而楚玉璃此举,或者是不知道子风的身份,或者是已经知道了瞧不上,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哼哼。他们广陵王府是世家大族,在北冥举足轻重,不仅仅王室的君家王室的公主想着下嫁,更有南齐和东晋那边,发现惊澜那条路走不通,也曾意图派公主和子风联姻,因为谁都知道,偌大北冥,唯一被掌权者太子爷当成皇亲看待的,就只有他们广陵王府一家,身份尊贵不言而喻!况且,子风继承了上官谨睿的衣帛,还是天下第一富商,拥有倾国的财富! 身份权势不及其他人,这财富天下间却是无人可及! 既然楚国瞧不上他们,他们也没必要眼巴巴的贴上去! 沐月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开口道:“不行,去南齐游玩的计划先缓一缓,我要好好的为子风谋划一门亲事了再出去,这小子虽然谨慎,但论起阴谋诡计到底不比那些政客,可别为了一个楚七七把命丢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蓝郡王家的郡主还不错,德亲王也提过他家中嫡女……”上官谨睿轻声开口商量。 …… 他们在商量着自己的事,而澹台凰则心无旁骛的照顾着君惊澜。 韦凤和成雅跟了他们最久,此刻都禁不住在门口偷笑,这两人,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虽然曲折惊险到她们都害怕,今日也跟着流了不少泪,但到底现下是前景一片光明不是? 成雅去叫澹台凰出来吃饭,她也没出来,还是她们送进去,劝了半天,才草草的吃了几口。 而后,坐在他床边,抓着他的手,一直守着他到夜间。 另外一只手,开始勾勒他的眉毛,轮廓,还有紧抿的一线红唇,画着画着,她竟然有些出神。 差一点点,就失去他了呢! 静静看着,当真是觉得,天下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也许,也不会有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了。更加不会,有如此能牵动她情绪的人了。可为什么,直到险些失去,她才看清楚他的重要性?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是慢慢的退烧了,他的面色也缓缓恢复了下来。 又这样守着,直到深夜,脸上的灼热完全退去之后。他终于转醒,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煽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只是瞬间便看见了她。 澹台凰也当即笑着开口:“你醒了?” “嗯!”他轻应了一声,从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三更已过,快四更了。旋而,看着她懒懒笑道,“怎么不去休息?” 他这一问,她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怕我去休息了,你就不见了!” 这一语而出,她倒先落下泪来。 他微微一怔,心中一疼,想着幸好自己挺过来了,幸好! 接着,便宠溺的笑了笑,缓声开口:“傻瓜!放心,你活着,爷可舍不得死!” 想伸手替她拭泪,微微抬手,却忽然看见自己手臂上那一小块黑色的痕迹,虽然已经上药,但看着那样子,到底不像是能好的了。接着,他竟然将手缩了回来,似乎生怕她看见,狭长魅眸竟然隐隐闪过自卑的情愫,偏头没再看她。 澹台凰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异样,也心知是为何,瞅着他的手臂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块焦黑痕迹,还真像是土壤,让这玫瑰也显得逼真了一些!” 他一怔,竟不知她如此知他。 扬手看了一眼手臂,发现还当真是如此,却还是低声道:“有了这痕迹,爷就不完美了!”不完美了,也没有以前那样她一定属于他的自信了! 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你什么时候完美过吗?常常嘴贱到停不下来,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完美!” 薄唇微微勾起,轻笑了声,偏头看她:“你不嫌弃?” “这也算是事儿?”澹台凰无语挑眉,这货太追求完美主义了! 然后,太子爷心满意足的伸手,将她往床上一扯,睡觉,也确实是没精力了:“说了不嫌弃,你可就不能后悔了!爷困了,别动。安心睡觉,爷背后有伤,做不了什么!” 失而复得。 澹台凰也没反抗,紧紧抱着他,沉沉睡去…… …… 翌日,一大早,南宫锦就杀来了!进他们寝宫的第一句话:“fuck!老娘才走了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这是在落后古代,要是在现代坐个飞机,半个小时老娘就就到了,偏得骑马骑得屁股都颠坏了才赶来!幸好我儿子没什么事儿……” 澹台凰在被窝里面听得瞪大了眼!fuck?现代?飞机?!她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往地下一跳,亏得昨夜是直接被君惊澜扯进被子里,所以衣服还穿的好好的! 她十分激动的冲上前,看着南宫锦道:“职业,小白领。穿越日期,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一号!姓名,凤倾凰!” 南宫锦也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开口木然道:“职业,杀手。穿越日期,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八号!代号,妖孽!” 这下,百里惊鸿的表情僵硬了! 被窝里的太子爷,表情瞬间也苦逼了。 完了,她们到底还是认出来了。一听这话,感觉就是…… 然后,两个女人恶狠狠的注目着对方,像是见到了仇人!站在原地,开始转圈,并不断怒视着对方,似乎审视,似乎盘问,眼神都十分犀利。 终而,澹台凰率先开口,翘起兰花指,唱:“有缘千里来相会……” 南宫锦粗着嗓子,模仿男人声音,唱:“无缘拿着棒子追!” 词不对,但是曲调对了!澹台凰又接着唱:“十年修得同船渡!” “若多了一年就翻船!”南宫锦的词仍然不对,因为前世她很少看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更是老掉牙了,前后加起来二十多年了,她哪里还记得词,能记得调子就不错了! 澹台凰皱眉,开始琢磨着这货到底是不是,若说不是吧,她没理由知道曲调,若说是吧,她的词完全不对号!于是,她上前一步,摆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态,吟诗道:“床前明月光!” 南宫锦在原地旋转一圈,摆出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吟诗道:“地上鞋两双!” 澹台凰脚步一转,又是一个九阴白骨爪的状态,虎着脸道:“一对狗男女!” 两人齐奏:“其中就有你!” 这下,澹台凰大抵是认定对方身份了! 但,南宫锦还没有确定,她又摆出一个降龙十八掌的姿势,开口唱:“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 “有一个嬷嬷,她有一些凶狠,她还有一些疯狂!”澹台凰很快的唱了回去! 南宫锦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唱的是小燕子!” “我唱滴是容嬷嬷!”澹台凰笑眯眯的回话。 君惊澜和百里惊鸿两人,看着她们两个,就真真的像是在看猴把戏!奇奇怪怪的歌,和奇奇怪怪的词,还有奇奇怪怪的诗……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然后,两个女人的眸中瞬间染上泪光!南宫锦双臂微张,挥舞着手,深情的唱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澹台凰摆出同样姿势,红着眼眶唱到:“问一问老乡你过得肿么样!” 终而,南宫锦后退一步,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已经中了一箭,伸出另外一只手,好像快断气了一般,道:“永琪,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那个小燕子吗?” 澹台凰赶紧上前,微微向前探身,深情开口:“我记得,我记得还有一个夏雨荷,她是你姐姐!” 然后,两人再次深情对望。 澹台凰对着南宫锦向前伸出两只手,十分动情的呼唤:“紫薇!” 南宫锦也对着她伸出两只手,更加动情的道:“尔康!” 然后,两人一同对着对方走去,似乎要双手动情相握,澹台凰又接着道:“紫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尔康,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南宫锦也赶紧开口。 然后,澹台凰很煞风景的说:“紫薇,我想借点钱!” 南宫锦表情一僵,忽然后退两步,伤心开口:“尔康,你为什么要作死,难道你不知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再一起了……你可以滚了!” “……”呆若木鸡的君惊澜和百里惊鸿! 150 军令状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嘴角一抽,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一借钱就翻脸,这女人对钱的重视已经足够超神了,对老乡也不留情!于是她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很简要的开口道:“对了,上次在街上,你是真的要诓骗我的钱来着?” “怎么可能,是你在小巷里,把我的银子撞到地上,最终被狗叼走了,所以这件事情就被我算到你的头上了!唉,仔细想想这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太武断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随便迁怒呢?”南宫锦深深摇头,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深刻的检讨! 澹台凰在她的简明解释之下,也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原来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骗子,看来自己先前都是误会她了! 而这时候,南宫锦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赶紧问:“对了,上次你们偷我玉佩,是不是事先就谋划好的?” “肯定不是啊!是你堵在那里非要我赔钱,我手下的人看不过去,就悄悄的把你的玉佩扯了,这件事儿我也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的!这是我的错,之前就应该对你解释清楚!”澹台凰也开始检讨自身。 原来是这样!两个穿越人,很多问题这样一解释,完全就彼此相信了,根本都不需要怀疑的!这让君惊澜和百里惊鸿两个人看的一愣一愣,如此简单就说清楚了,是他们之前小题大做了吗? 误会解开,南宫锦上前一步,对着澹台凰深情款款,又十分懊悔,捶胸顿足的道:“尔康,这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听你解释,才会弄成这样,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澹台凰也红着眼眶,上前一步,深情的握着南宫锦的手,认真点头:“紫薇,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呢!你早就应该听我解释的,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的误会,就是因为彼此都不愿意给对方机会解释清楚!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如此了!” 南宫锦表示深以为然,十分动情的开口:“尔康,你说的很是!” 然后,两人执手,同时偏过头,仰望门外的万里晴空,一起深情的含泪合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你是风儿,我是沙……” 这下,太子爷和百里惊鸿先是嘴角一抽,然后脸色开始有点阴沉,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是前世的恋人?可是,她们都是女人啊! 这一曲作罢,两人再次深深握手。 深情对望着呼唤:“含香!” “麦尔丹!” 太子爷和百里惊鸿默然,怎么忽然又换了称呼! 然后,南宫锦动情的开口道:“我们从此以后,应该彼此相信,再也不让第三者插足我们中间!” “是的,晴格格和乾隆皇帝什么的,都最惹人讨厌了!”澹台凰赶紧发表,虽然晴儿也不愿意纠缠尔康,而且还是各种被老佛爷擅作主张身不由己,但是在感情中,还是这样善良的女配都不要出现的好!破坏香妃和麦尔丹的那个乾隆皇帝也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南宫锦也会意点头,忽然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那个做出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的人,是不是你?” 这一问,百里惊鸿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是啊!难道君惊澜当时请到的外援是你?是你接出来的下一句?”澹台凰忽然又想起上次如烟说的那句“money”,登时都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大意了,险些就错过了和老乡相认的机会。 南宫锦点头:“是啊,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接下去我的诗?”不对,刚刚床前明月光的诗,澹台凰刚刚已经接下去了,之前却为什么接不下去,难道是有人从中搞鬼?南宫锦这样想着,条件反射就看了君惊澜一眼。 君惊澜轻轻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干的,并且几乎是以光速把自己的眼神放到了干爹的身上,充分的发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 然后,南宫锦杀人般的目光又扫向百里惊鸿,百里惊鸿的眼神左右漂移了几下,脚下已经抹好油,准备随时逃跑。 “你的什么诗?”澹台凰表示不明所以,她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诗? 这下,就等于是确定了有人从中搞鬼了!气氛登时就冷凝了下来,南宫锦凶残的偏过头,看向门口的百里惊鸿童鞋,皮笑肉不笑的道:“亲爱的小鸿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或者惊澜你来解释?”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悲苦,终而是百里惊鸿开口道:“是我……是我做的!”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暂且还不能说! “嗯!勇于承认错误,这是一种很好的表现,我将代表党组织对你进行宽大处理!”南宫锦先是认真点头,旋而公布了自己打算如何判决。 这话一出,百里惊鸿的心中生出半丝雀跃,宽大处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呢。 接着,南宫锦又斜睨着他,接着开口道:“这次我就不打你,也不骂你了,你就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滚出去睡几天吧,这几日我要和老乡一起休息!” “……”他宁愿挨打挨骂,也不需要这样的宽大处理。 而小星星童鞋一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幸灾乐祸欢腾鼓舞的唱歌:“嗷呜呜……”没有你的日子,你真的好孤单…… 百里惊鸿广袖一甩,星爷成功的飞出了几丈远! “嗷呜!”没有你的夜晚,我真的好寂寞……呜呜呜,星爷唱歌多好听啊,为什么要踹飞伟大的星爷! 也就在这会儿,百里如烟也欢腾的跳了进来,还眼睁睁的看着小星星从她身边擦过去了,不过她没帮忙。进门之后,看着南宫锦和澹台凰之间已经变得十分友善的氛围,又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看似淡漠实则苦逼的面色,心中咯噔一下,问:“难道你们彼此之间的身份已经说穿?” 这一问,百里惊鸿恨不能将她扔出去! 而南宫锦则很快的听出了这话里面的玄机,偏头看向百里如烟,冷着脸开口道:“你也早就知道我们两个可能认识?” 这下,不仅仅是南宫锦,就连澹台凰也面色不太友善的看着她,上次自己让这丫头带自己去见南宫锦,这丫头愣是死活没同意,原来是早就知道? 百里如烟看了一眼她们两个恐怖的面色,很快的伸出一只手指着百里惊鸿,十分正义的大声道:“这不关我的事,这完全不关我的事,都是爹爹不让说的!上次娘亲让把那首床前明月光的诗,交给嫂嫂看能不能对出来,爹爹就偷偷的加了一封信件,嘱咐惊澜哥哥什么也别问,我心里害怕,所以也不敢多话!” 这两个女人一个都不是善茬,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果断的出卖老爹!反正老爹也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然后,她们两个又很快的想起前几日她们两个化解干戈的当日,百里如烟好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被百里惊鸿喝止了。 于是,得出结论,看来这个人是处心积虑的不想让她们相认!原来百里惊鸿就是那个晴格格和乾隆皇帝! 南宫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可以用来研墨,澹台凰的面色也难看的很。转过头拉着南宫锦的手道,十分深情款款的道:“紫薇,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一定要在一起多住几日才是!” 说着,就瞟向百里惊鸿。 果然,她这话一出,百里惊鸿的脸色就阴沉了几分。 南宫锦也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尔康,你说的很有道理,从今以后晚上睡觉,我都不想再跟你分开!” 这下,百里惊鸿身边的空气已经寒冷到可以用来养企鹅了。 君惊澜薄唇微抽,忽然也有点想上去破坏她们。 两人相认完毕,也将百里惊鸿处置完毕之后,终于想起正事。南宫锦上前几步,二话不说,就将君惊澜的手提起来诊断。旋即,秀眉微微拧了一会儿,旋即放手,似笑非笑道:“看来瑾宸这小子待你还不错,把他那心肝宝贝儿一样的药都拿出来给你使了!” 君惊澜闻言,微微笑了笑,没说旁的话。 倒是澹台凰有点紧张的上前问了一句:“他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我儿子出马,能有什么大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听说过吗?也怪惊澜这臭小子从小顽皮,静不下心学医,最终就只能教给瑾宸了!”每每说起这件事,南宫锦的心中就是一阵叹息! 当年她是已经决定将君临渊给她的不死神兵,和医术都传给惊澜,但是这小子只要了不死神兵,这医术竟真真是打死都没学。 君惊澜闻言,懒洋洋的笑了声,苍白着容色开口道:“医术无趣,没什么意思,神医门只能传一个人,瑾宸远远比我有天赋!” 澹台凰倒是没太在意是谁学了,总之出了点什么事儿,有人帮忙就结了。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完全退烧,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她才完全放心。 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偏头看向南宫锦道:“对了,你比我早来二十年,那为何我们都是二零一三年穿越的?”就相差了几个月而已。 南宫锦愣了一会儿,开口猜测道:“或者时空并不是平行的,它是有时差的,比如我们那个世界一个月,这里就是两三年!” 这样一说,澹台凰这才点头,开口笑道:“幸好是这样,不然按照二十年推算,你要是一九九三年穿越的,咱俩都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 但是她们的共同语言太多了,让围观的那两人也很是不放心啊! 就在这会儿,门口进来一个人,正是东篱,他单膝跪地开口:“爷,君煜已经被我们抓获,叛军也尽数投降!” 君惊澜闻言,剑眉微挑,忽然开口问:“地图上的法子,你们用了几策,才成功的?” “就用了一策!”东篱开口回话,心中却很是纳闷,就君煜这智商,也犯不着殿下亲自写下三条计策啊,这不,第一条用出来,目的就达到了。太浪费了! 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避世多年,对这些事情也是完全不感兴趣,故而听到他们这样一说,南宫锦当即笑着起身:“好了,风尘仆仆的赶来,我也要去休息一下!老乡,晚上我们两个再一起快乐的玩耍。” 说着,又对着澹台凰嘱咐道:“不过虽然咱俩是老乡,你就等于是我远方来的亲人,但是你还是得把我儿子照顾好知道吗?” “知道的!”澹台凰点头轻笑,南宫锦即便不说,她也会。 语落,南宫锦叉腰,凶神恶煞的抓着百里惊鸿出去算账了……听说当天晚上,太子府厨房的不少鸡鸭都被拔了毛,做成了好多个鸡毛掸子和鸭毛掸子。鉴于某人的错误实在是太过严重且变本加厉,所以党组织宽大处理的决策取消了,把丫往死里教训了一顿! 百里如烟今日为了自己的安危告发了老爹,也登时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抽搭了一下鼻子,退出去了,估计老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151 请命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他们一家子出去了,这里头也就只剩下君惊澜,澹台凰和东篱这三人。 而澹台凰却是很奇怪的发现,君惊澜这货在听说了只用了一策就制服了君煜这一点之后,似乎并不十分高兴,还隐隐有些不悦。 她见状,十分纳闷的开口询问:“怎么了,对手愚蠢一点,直接收拾掉,这样不好吗?” “你忘了,君煜身后是谁?”他微微偏过头,狭长魅眸看向她,等着她反应过来。 澹台凰微微愣了一下,很快的想起来是楚玉璃!是了,如果是楚玉璃的话,怎么可能一策就解决了,难道是楚玉璃最近脑子发烧,所以判断失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以为,于是她开口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楚玉璃事后没有再插手这件事?或者说,他假意做出要帮助君煜的样子,将对方引了出来,然后作壁上观……” 楚玉璃绝对清楚,以君煜的智商,要是贸然单枪匹马带人的和君惊澜对上,必死无疑!可他却这样做,目的为何? 太子爷冷冷嗤了一声,闲闲道:“他是想卖给我们一个人情!” 或者,从一开始,楚玉璃是打算帮助君煜的,君煜虽然没什么本事,手下也没太大的实力,但是有的楚玉璃相助,即便不能成功夺权,最少也能将皇城搅合出一个天翻地覆的情景来,同样的,也会给君惊澜带来不小的损失。 但…… “若是爷没料错,应当是在他决定帮助君煜动手之前,正好发现,蒹葭叶不见了!”太子爷微微勾唇,缓声笑了笑,很诡谲的笑。 很快的,澹台凰就明白了过来,楚长风现下恐怕已经被君惊澜控制了!而楚玉璃的手上若是还有蒹葭叶作为威胁,大不了到时候两方互相谈谈条件,最终各退一步,但是现下显然楚玉璃手上的筹码没有了,这时候似乎也就只能自己先在君煜的事情上退一步,这算是帮了君惊澜一把,引出了政敌,并让对方覆灭之! 这样算下来,君惊澜反而欠了楚玉璃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而楚玉璃也将可以为楚长风来讨这个人情! 澹台凰想透了之后,又忽然纳闷的问:“对了,你怎么知道蒹葭叶不见了?韦凤她们告诉你的?” 太子爷一听这一问,当即笑得志得满怀:“从你整治慕容馥那天晚上,去见楚长歌开始,爷就知道楚长歌不会辜负爷的期望!” “……难道你这是在让我用美人计?”澹台凰斜眼看他。 她这样一说,他当即抬起头,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楚长歌何等美人没见过,就你?不过是他和楚玉璃不合在先,才会多管闲事罢了!” 这话是没错,楚长歌出于对澹台凰的一点兴趣,回去打听了整件事情,最后为了给楚玉璃添堵,所以把东西给偷出来了。澹台凰个人的魅力,还无法策动这件事情的发生。 澹台凰又被打击,登时黑色就黑了一半,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混蛋!真真是一天不嘴贱就会死,稍稍的承认一下她的魅力能让他少一块肉吗? 贱人!恶狠狠的看了他半天,终于还是决定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放过他。却是皱眉开口问:“楚玉璃和楚长歌不合,你知道原因吗?” 这话一出,太子爷稍稍挑眉,意味深长道:“原因?恐怕连楚玉璃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这下,澹台凰也不再问了,却也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人进来禀报:“爷,楚国太子的拜帖!” “不必看了,直接去请吧!”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似乎是早有预料。 澹台凰却不认同的皱眉:“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想别的,改天再见他也是一样!” 太子爷闻言,懒懒笑了声,轻声道:“楚玉璃来,也不过说几句话罢了,这几日爷伤着,你我倒能图个清闲,赏花品茶,然后……看戏就好!” 看戏? 想象一下人家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两个悠闲的坐在旁边看戏,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于是,澹台凰也轻轻笑了声:“好!” 没过一会儿,一袭月白色锦袍的楚玉璃,便进来了,点头浅浅笑了笑:“北冥太子伤势如何?” “多谢楚太子挂心,已然没有大碍,请坐!”君惊澜噙着半丝慵懒的笑意回话。 楚玉璃倒也没有推辞,到一旁落座,浅淡朗眸却在澹台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轻声道:“本宫不日便要启程回楚国了!” “哦?玉璃兄这是放弃了?”君惊澜微微挑眉,笑意十分温和,只是这温和之下的冷冽,就未可知了。 楚玉璃对他的态度倒也不以为意,轻声笑了笑,道:“惊澜兄也不必如此,明人不说暗话。你我这一局,事实上是平局!” 这话,其实没错。事情到了最后,楚长风落到了君惊澜的手上,而君惊澜也欠了他楚玉璃一个人情,虽这个人情不是君惊澜求得,但若是不放人,却还是说不过去。 太子爷却是笑,旋即,状若不经意的扬了扬手,让楚玉璃清楚的看见他们相握的手。又懒洋洋的道:“若非楚太子这一计,本太子恐怕永远都无法获知凰儿的真心。这一路,还不知道有多长,要多少坎坷,说起来,玉璃兄还是我们的大媒!” 这个么,就是为了刺激一下情敌!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额角滑下汗水一滴,为毛感觉这货好像在挑衅? 楚玉璃浅淡朗眸中闪过半丝失意的情愫,却也隐藏的极好,没给情敌瞧见。顿了顿,方才似笑非笑的道:“所以,本宫不日将启程回楚国!”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一局,他们打成了平局。但是他到底输了澹台凰的真心,所以,也只能退出了。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倒对他多了几分敬意,缓声开口道:“楚太子豁达,本太子倒是要谢你成全了!” 豁达?他倒也不想豁达。 但是现下,他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天灾、人为,面前这个男人全部都能带着她安然避过,甚至于险些丢了自己的命,也没让澹台凰受到什么太大损伤,若是他楚玉璃还来搞破坏,那就不是为了她了,而是无论如何,也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私欲。 浅浅笑了声:“豁达与否,倒不那么重要。也只希望惊澜兄手下留情!” 这话,便是为了楚长风的安危了。 “即便楚太子不说,本太子也不会动他!”君惊澜不以为意,淡淡应了一句。 楚玉璃这才起身,复又看了一眼神情略为尴尬的澹台凰,收回目光,开口笑道:“既然这般,本宫就先告辞了!” “请!”君惊澜倒也不留,扬手便请。 楚玉璃离开之后,屋内就只剩下澹台凰和君惊澜两人。澹台凰看了一眼楚玉璃的背影,忽然道:“以后你们两个在同一个场地的时候,我还是回避好了!这当真是叫我压力山大!” 先是听着他们两个深沉的打哑谜,费尽了心思去猜他们之间的这些言语是什么意思,转头之后,又开始说他们关系的事情,说得她尴尬极了。 太子爷闻言,懒懒笑了笑,没多开口,却是往澹台凰的怀里蹭了蹭。 “你别乱动,碰到伤口怎么办?”澹台凰赶紧伸手压住他。 但是她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根本没有半分作用,太子爷很快的就趴上了她的腿:“碰到了就碰到了,难得太子妃近日里想要推开爷,不是因为嫌弃爷,而是因为忧心爷的身子,爷不好好把握着怎么行!” 这话直直说的澹台凰有点哭笑不得,轻声唾道:“小孩子脾气!哦,对了,炸山的是何人你知道吗?” 她这样一问,他的眼神徒然冷冽了半分,狭长魅眸中眯出叫人胆寒的冷光,慵懒的声线压低了几度:“事不过三!” 事不过三? 那就说明,那个人之前也出过手?这样一想,澹台凰当即忆起先前的事情:“还是那个人?在草原放蛇,救走了聂倩儿的人,都是他?” “嗯!这一次,也无非是想着你死了,能叫爷难过罢了。只要能让爷有半丝不舒服的事,那人都会去做!”这样说着,他竟然有了一丝自嘲和叹息。旋而,声线又冷了好几度,“可,从前冲着爷来就罢了,现下竟然冲着你来。呵呵……” 澹台凰想问那人到底是谁,但是预计他还是不会说,是以也没有问。 却只是叹息道:“其实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什么事,而到现下,对我来说你的周围就好像是有一团迷雾似的,你愿意将自己全身心的交托给我,却从来没有剖开自己让我真正的了解过!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这么久,我都迟迟不愿意坦然面对自己心的原因。你对我来说,一直以来,真的很高远,太高远了!” 她这样一说,他微微怔了一下。回忆往昔,似乎也是真的没有对她说过关于自己的事,而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从如烟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薄唇动了动,缓声开口道:“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了,除了忧心,或是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之外,没有第二种结果!” 而这件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扛着就好,不必说与其他人听,让她也一齐为他忧心。 澹台凰这次倒也没有坚持,只是笑道:“你不告诉我,定然有你觉得不能告诉的缘由。现下我也没那么纠结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上便在一起,不爱就远离,一切都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去牵扯。你告诉我再去多,我不爱你还是不爱,你什么都不说,我要和你在一起还是在一起!所以,你说不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闻言,轻声笑了笑,点头道:“你也确实不必想太对,也不必去计较那么多。这些事,不说是怕你忧心,也算是爷不愿意去触及那些事情。哪天,你若是真的很坚定的想知道,爷会告诉你的!” 他这样说着,神情已经开始有点倦倦的,毕竟是受了不轻的伤,这么半天下来,也耗费了不少精气神。 澹台凰当真像是照顾宠物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你现下是病号,要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君惊澜这次倒是很听话,自己爬回枕头上趴着,安心睡觉。 倒是让澹台凰惊奇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缠在我的腿上睡觉!” 他闭着眼,一线红唇微微扯了扯,懒懒道:“枕在你腿上,爷睡着了,你腿会麻!” 澹台凰当即闭口,没再说话,却有点感动。 但,如果太子爷知道,没有死死的缠着澹台凰的腿睡觉,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他一定抱着她的大腿,打死都不松手! …… 三个时辰之后,太子爷醒来,床边没人。澹台凰不在,倒是看见小苗子在门口十分焦急的来回走动。 而小苗子回过头,一见他醒了,当即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爷,您可终于醒了!出大事了,夫人和太子妃一起去挖您的祖坟了!啊呸,不是,是一起去挖皇陵了……没有您的意思,谁也没敢拦她们,怕伤到她们,皇陵的机关也全部被关了!奴才见着您睡着,也没敢进来打搅。老主子也出去了,现下没人可以阻止她们,您说这事儿……”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的表情登时空白了一瞬!她们挖皇陵做什么?! 若是自己不亲自去拦,恐怕谁都拦不住,说不准还会弄伤她们。可是不拦着,到时候他君惊澜死了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是以他赶紧起身开口:“扶爷起来!” 等到下人们用华丽的轿辇将重伤的太子爷抬到皇陵的门口。 远远的,便看见两个女人拿着铁锹,玩命的翻土,还在一边挖一边唱歌…… 两个女人动作一致,语气神态歌声整齐划一,每挖一下,就高高的扬起铁锹在空中停顿片刻,仰天齐齐大声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一句落下,两人又同时低下头,欢快的唱着:“小船儿推开……” 唱到这里,两人同时狠狠的一锹土翻向天空,然后举着铁锹,望着天空,一起补充唱:“波——浪!” 152 心平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大殿之中。 纳兰止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看着楚玉璃的侧颜,忐忑道:“太子殿下,公主还是不肯用膳,再这样下去,臣下担心会出事!” 楚玉璃闻言,顿了片刻,修长玉指轻轻撩起,拨动了一下指下琴弦,带出一阵空旷之音。 琴声寥寥,在大殿之中彻响。 叹了一口气,方才问:“那个男人是谁?” “上官子风,广陵王府的世子,我们今日派人刺杀他,没有成功。”纳兰止恭敬回话。 楚玉璃却笑了声,看似温和淡雅,实则藏着半丝冷意:“上官子风,没有那个胆子与我楚国联姻,却还要来招惹七七。若非本宫发现的早,还不知道会变成何等模样。”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纳兰止愣了片刻:“殿下,臣下已经查过了,上官子风对公主也确实是特别好,尤其这些日子相处,也并未对公主做过半点越矩之事,臣下倒觉得恐怕是真心,只是您何以会认为他们不肯与楚国联姻?” 楚玉璃淡淡勾唇,看向纳兰止,轻声道:“若是你纳兰止,现下东晋公主想要嫁给你,你敢娶么?” 一问而出,纳兰止沉默了下来。纳兰世家,在楚国也是世家大族,几乎也就和广陵王府相若,但也到底不及广陵王府声名浩大。可,若是要他纳兰止迎娶他国公主,他还真的没有那个胆子,那等于是自找麻烦,惹君王猜忌,更是在拿整个家族之人的性命在开玩笑! 这样一想,他当即诚恳的摇头:“若是臣下,臣下不敢!但,殿下可有想过,若是上官子风肯为了公主,顶住这些压力呢?” “他肯,广陵王夫妇也不肯。”上官谨睿是何等理智谨慎的人,更有绝对的政治敏锐度,而沐月琪也无疑是聪明人,这夫妻两人都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纳兰止终于沉默了。殿下说的确实是事实,而且,刚刚已经收到消息……“殿下,已经有人查到消息,上官子风被广陵王妃罚跪在祠堂,已经半日了。而广陵王府已经请了人去德亲王府下聘,德亲王妃听闻广陵王妃近来身子不爽,也下了拜帖,明早会带着郡主亲自登门拜访!” 他原本以为对方如此作为,是因为被他们楚国人刺杀,不开心,所以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表示这天下愿意嫁给上官子风的多的是,不图他们的公主。可现下,殿下这样一说,他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玩真的。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早在楚玉璃的预料之中。轻轻叹了声:“广陵王夫妇想绝了上官子风的心思,当然会早早下手。所以本宫绝对不能再让七七再见她,也不可让七七知道这件事情,她若是知道了,反而更加伤心。” 纳兰止点头表示赞同,看公主这绝食的决心,大抵就能明白公主是动了真心,若是让公主知道上官子风很快就要成婚,恐怕会更加伤心。“可是,就这样关着公主,她会对您心生怨恨的!” “对本宫怨恨,也比她伤心绝望的好。就让她以为是本宫棒打鸳鸯,至少也还不至于无法承受。”一段感情最终无法求得结果,缘由之上,外界的干涉导致无法在一起,比内在的好上很多。 这话一出,纳兰止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殿下这也确实是为公主好,公主单纯,要是知道上官子风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给自己做儿媳妇,而上官子风本人也将迎娶德亲王府的郡主,恐怕……唉!只是让公主这样怨恨殿下,真的好吗? 而这会儿,楚玉璃修长的手指自名琴上收回,徒然转头看向纳兰止:“炸山的人,查到了吗?” “没有!对方的势力也极为庞大,我们的人刚刚找到一点线索,很快就会被掐断!而奇怪的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北冥太子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去查查是谁在暗中捣鬼。是以臣下觉得,如果不是他们不在乎这场杀局,便当是知道谁是凶手,后者的可能居多!”纳兰止说完,又接着道,“殿下,这件事情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您何必……” 何必又多管闲事呢!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完。 楚玉璃却替他说了:“本宫何必如此多管闲事,是不是?只是,若是不替她除了这个隐患,本宫无法安心回国。君惊澜若是狠不下心,那也就只有本宫来替他做。” 纳兰止叹息。 楚玉璃这话说完,慢慢起身,大步往楚七七的房间而去。 守在门口的下人们见他来了,便赶紧将楚七七的门打开,恭敬的弯下腰,迎他进去。 “出去!我不吃饭!谁来我都不吃!”楚七七背对着门大吼。 楚玉璃缓步踏入,如画的眉眼,很快的放到了屋内少女的身上,眸中藏着关切,声线却是十足的冷然:“你既然不肯用膳,那么,皇兄也不必对那个人客气了!” “皇兄!”楚七七闻言,知道是他,站起身转过头,一双眼已经哭成了兔子模样。她实在想不明白皇兄为什么要关着她,从她回到楚王宫,皇兄都对他很好,不论她要什么,皇兄也都会帮她达成,她犯了错皇兄也没有苛责过她,可这次皇兄的态度,简直可怕! 见她站了起来,楚玉璃静默了片刻,接着开口:“用膳,然后让下人为你收拾东西,半月之内启程回国,你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就更当爱护自己的声誉和名节,不得再私自出去会见那个男人!” 这话一句比一句严厉,纳兰止在一旁,几乎都不忍听。今日之后,公主恐怕要恨死殿下了! 楚七七眼眶又是一热,退后了一步,大声开口:“我不回国,不回去!我和他已经海誓山盟了,我就是要见他!” 这也是楚七七第一次,这样坚决的忤逆楚玉璃的意思! 她这话一出,楚玉璃的声线也冷了很多,一字一顿道:“七七,皇兄希望你明白,你身上肩负着王室的责任!你的婚姻,关系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更关系着楚国……” “不!我不听!”楚七七捂着耳朵往后退,这几日,她倒也只知道跟子风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开心,而直到皇兄开始干涉她,不让她去见那个人,她才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觉得在一起玩开心而已。 但是,现在却忽然要她为了楚国王室的责任,放弃这一切!她做不到! 她一直往后退,撞上了身后板凳,险些摔了,楚玉璃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却被她避开,她的声线无比尖锐:“我不做什么楚国的公主,我不当王室!我就还是那个山野里的小丫头,我不要什么楚国的责任,不要父皇也不要皇兄,我就要子风哥哥!” 这下,楚七七几乎是完全找不到神智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尤其不要父皇不要皇兄这一句,吼完她自己都懵了一下。 旋即,抬眸看着楚玉璃眸中的受伤,还有刚刚到门口的楚长歌眼底的错愕,登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开始后悔了起来。皇兄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场面沉寂了片刻,楚玉璃看着她满面的泪痕,仍旧强迫自己狠下心冷声道:“你愿意做公主也好,不愿意做也罢。只要你还活着一日,你就是我楚国王室的血脉,必须承担起作为公主的责任!” “你自私!”楚七七站起身,怒视着他,大声吼道,“你自私!为什么你喜欢凰姐姐,你就敢去追求,明明她已经和北冥太子定亲了!你却还是不惜得罪漠北和北冥,设下重重计策,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你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你自私,你自私!” 这样吼着,楚七七整个人几乎已经崩溃了! 楚玉璃怔了片刻,听着她的指责,竟无言以对。 倒是门口的楚长歌,笑了声:“好了七七,你先用膳,明天一早你就出门去见上官子风,有大皇兄给你撑腰,看谁敢拦着你!但是你要是不吃,就别怪大皇兄不帮你了!”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没动,倒是纳兰止很不认同的看了楚长歌一眼,大皇子这个不知事的,明天一大早德亲王妃就会带着郡主去拜会广陵王府,他让公主明日就去,这不是……也不知道公主看了些不该看的,能不能承受的住! 这下,楚七七终于笑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又怯怯的看了一眼楚玉璃,见他没说话,方才跑到桌边开始狼吞虎咽。 楚玉璃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并给了楚长歌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跟上。楚长歌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跟着他出了门…… 进了楚玉璃的寝宫。那如画般的美男子,徐徐步到窗口,背对着楚长歌开口:“大皇兄,你明知道明日会发生何事,何苦让七七看见?” 他当真是宁可让七七恨他,也不愿意让她出去受这种伤。上官子风很孝顺,心中再多不愿意,也会按照父母的意思做事。明日七七会看见什么,不用想他都知道! “不让她看见,她怎么会死心呢?”楚长歌极尽风流的笑了笑,见楚玉璃的背影僵了一下。又接着开口,“你想保护七七的意图,我自然能看分明!只是,她若是不看清楚,她一辈子都不会死心,也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就如同,我若是没有清醒的明白自己终究拉不住她,和她一起滑下崖壁,就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根本没本事保护她!而你,若是没有她亲手将刀子扎进你的胸口,也绝对不会清醒的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 楚长歌说着,先是一顿,又似笑非笑的接着开口:“所以,你才会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将蒹葭叶偷了出去。因为不想认输,不想亲自将蒹葭叶给她,也不想她觉得自己欠你人情。却也不忍再为难她,故而就借了我的手,我说的可对?” 这话一出,楚玉璃倒是笑了。缓声道:“玉璃早就知道大皇兄有一双能看透世事的眼,却没想到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那一刀子,没要了他的命,却真真是……彻底让他清醒了。没痛在身上,却扎在心里! 楚长歌闻言,便又是笑:“我能明白的,君惊澜未必不明白,所以他会感谢你最终的成全。你我都是如此,亲眼见了,亲自体会了,才决定退出,为何却要剥夺七七获知真相的权力?瞒着她,对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又有谁能清楚?她自己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我们看着就好!” 他这样一说,楚玉璃才终于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却又忽然回头,开口笑道:“大皇兄,你错了,你退出了,玉璃却没有退出。虽然已经不再有与她携手的机会,但本宫会随时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候,也会为她做任何本宫能做的事,一世相护。而这一种守护,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只以我自己的方式!” 楚长歌看了他一会儿,徒然笑了笑,没再多话,转身走了。 待他出去,楚玉璃才恍然惊觉,勾唇笑了笑。这一日,他们相处,似乎是这些年来,最为心平气和的一次…… 153 气和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北冥皇陵之中。 南宫锦和澹台凰那两人唱得正开心,正准备接着挖,却忽然听见太子爷慵懒而有些疲惫还含着不少冷意的声线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他这话音一落,门口的守卫们险些泪流满面,心道我的太子爷,您可总算是来了,你可总算是吱声儿了!要是再给她们两个这样折腾下去,别说是您了,估摸着那多年不管事儿的皇上,也得气得奔出来,杀了他们这些“玩忽职守,不好好保护好皇陵”的护卫! 南宫锦和澹台凰却是同时一抖,两人竟然十分二逼而又条件反射的把铁锹往自己的背后一藏! 藏完之后悲催的发现这个铁锹太大了,很明确的冒出了一个铁锹头,能给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两个女人保持着用双手将铁锹藏在身后的姿势,脸上挂着谄媚而又尴尬的笑容,貌似那会说话的汤姆猫,笑意融融的看着君惊澜,脑后都挂着大滴的汗水! 虽然她们两个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君惊澜纵着宠着的未婚妻,但是好端端的背着人家来挖人家的祖坟,这个事儿也确实是太缺德了一些些! 所以她们两个现在都十分尴尬。 还没尴尬完,远远的,很多人举着火把来了,来的人还不在少数,粗略估计一下要数以万计!中间还有一些穿着华服人,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是一群! 澹台凰一看,登时就感觉很不妙,一把将铁锹塞到南宫锦手里,开口道:“紫薇,我有点手酸,帮我拿一下!”死道友不死贫道哎呀妈! 南宫锦脑子一抽,竟然接过来了!等她接过来,整个人也傻逼了,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同党…… 太子爷微微偏过头,也很快的看见了前来此处的那些人,顿时感觉一阵头痛。宗族的人竟然也全部来了,看来事情已经闹大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挖了多久,能把宗族的亲王、郡王们都惊动! 接着,没过一会儿,她们两个就被包围了,一丛一丛的禁卫军的将她们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一个严严实实! 众人一到,便看见君惊澜的轿辇也在,当即行了一个大礼:“拜见太子殿下!” 即便他们这里,不少人是君惊澜的叔父辈,祖父辈,甚至曾祖父辈,但是君臣有别,太子就是天家之人,所以必然要行礼! 南宫锦和澹台凰原本以为是文武大臣们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儿,他们都听君惊澜的!可,接着,就听见君惊澜的一句:“众位皇叔,皇叔公请起!” “……”完了!完蛋了!君家的几个长辈全来了!君惊澜也不能不给面子的! 这下怎么办! 澹台凰当即抬头仰望天空,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南宫锦抱着两把铁锹,颇有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架势。她终于灵机一动,拿着铁锹高声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居然来刨人家的祖坟,还把铁锹留在这里,啊,儿媳妇儿,我们研究一下这两把铁锹有没有什么破绽,说不定可以抓到凶手!” 澹台凰深深点头,并在一众王爷们杀人般的目光下,开口道:“是的!凶手的行为实在太过分,我们一定要广发海捕文书,将他们捉拿归案,告慰历代皇帝是的在天之灵!” “是呀,可绝对不能姑息养奸!你看,他们居然用这么大的铁锹来挖,简直太过分了!”南宫锦说着,就把铁锹往澹台凰的手上递,这赃物谁拿着谁的嫌疑就比较大!所以她要赶紧递出去! 澹台凰肯定不会傻到伸手去接过来,只是把手摸上去,瞪大眼睛看了几眼,方才虎着脸,苦大仇深的开口:“是啊!贼人居然做出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他们是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话音一落!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对着她们的位置劈了过来! 两人飞快一跳,才没被闪电劈出一个里焦外嫩! 这才是真正的险些遭了天谴啊!老天爷其实都有点看不过去她们两个了! 两人苦逼的对视一眼,而围着她们的众人,表情一直很冷,尤其看见她们险些遭雷劈之后,表情更冷了!他们深深的觉得,这是先祖发怒的征兆,任由谁被人家挖了祖坟,都是不可能开心的!更何况他们还是皇家之人,现下若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修养,都恨不得冲出去砍死这两个人! 看守皇陵的人,听着她们两个闭着眼睛这样鬼扯,登时也无语的很,瞎扯吧,差点被雷劈了吧? 看着大家一个比一个冷冽的表情,南宫锦和澹台凰的独角戏也演不下去了,于是终于决定坦诚是她们干的,但是坦诚也是要有艺术性的! 两人咳嗽了一声,先是澹台凰开口鬼扯道:“唉,其实我们不是在挖祖坟,我们只是帮你们松松土!” 这话一出,显然是给了南宫锦极大的暗示,她赶紧扔了一把铁锹给澹台凰,自己拿着一把,铁锹插在地上,一只手叉腰!作伟大状态! 然后,澹台凰很快会意,非常配合的指着前方那一块被她们挖的面目全非的地,十分动情的开口道:“呐,你们看看,那块地原本寸草不生,我们两个一见之后表示深深的忧虑,所以才出来做好人好事!给你们松松土,让你们的祖先在良好的自然环境下长眠!” 南宫锦也十分羞涩的挥手:“你们可千万不要太感动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可以叫我们红领巾,或者雷锋哥哥!” 这下,就连太子爷苍白绝艳的容色,也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她们挖了他家的祖坟,还是好人好事……他们还不要太感动? 然后,澹台凰上前一步,对着前方,大气恢弘的一挥手,呈吟诗状:“啊,这片皇陵,从今天起,将百草丛生!” 南宫锦也举起一只手,也呈吟诗状:“噢!从今日起,这里也将百花齐放!” “那丛林的鸟儿啊,将会蜂拥而至!”澹台凰转过头,握着铁锹对着南宫锦深情款款的伸出双手。 南宫锦也转过头,上前一步,握着澹台凰的手,接着朗诵:“还有那天边的云彩,和着轻风,引来无数的彩蝶!” 然后,澹台凰飞快的转过身,两只手紧握,将自己手上的铁锹与地面呈现六十度角,狠狠的指向右上空,大气恢弘的道:“从此,春天在这里展现!” 南宫锦也飞快转过身,和澹台凰站在同一水平线,以同样的姿势,将自己的铁锹呈六十度,用力的指向左上空,威风凛凛道:“从此,万物在这里复苏!” 然后。 所有人抽搐着嘴角,看着这两人,摆着搞笑的姿势,将两把铁锹呈现倒着的“八”字的形状,摆在半空中! 就连太子爷,都感觉自己的神经被鞭策了一下,嘴角禁不住微微抽了抽,看来她真的不能和干娘混在一起,这才混在一起一天的时间,就疯成这样,还做出了挖祖坟这样离谱的事。从前她一个人,和干娘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时而不时的犯傻,但是也绝对没到这个份上! 就在所有人心中百味陈杂之时,那两人又同时将铁锹狠狠的往天空中用力一捅! 一同齐声朗诵:“啊——那将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卷!” 然后,飞快低下头,一人伸出一只手,击掌!兴奋一声:“噢耶!” 接着,笑意盈盈的转回头,发现这些人还是一言不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们,表情和眼神依旧十分冷冽,还是一副要砍死她们的神态! 围着她们的这些禁卫军,也都面无表情的举着火把站在原地,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表情丰富的人,他们生性活泼,从来不喜面瘫,但是今天看完这两个女人这一出,真是不想面瘫都不行了! 众禁卫军一同在心中感叹,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妈的想笑不敢笑,还要往死里憋成一个面瘫酱! 终而,是一个白发苍苍,胡子也很残缺的老者,咳嗽了一声,开口:“太子殿下,这两个疯婆子实在太过分,竟敢动皇陵!皇陵的一草一木,一块土地,那都是高祖皇帝亲自设计,曾有亲王提议小小改动,高祖皇帝竟勃然大怒,说谁敢动皇陵,非我族类!故而本王以为,这两个人不死,无以谢高祖!” 这话么,就是说高祖皇帝的亲兄弟说小小的改一改,就被高祖皇帝呵斥,谁敢擅动,你就不是我君家皇族的人!故而,太子殿下也不能包庇这两个疯婆子,除非太子殿下从君家除名,才能为她们说话。 还在天色太黑,一圈一圈的火把,也没将她们的脸照得太清楚,再加上宗族的这些人,也都经常窝在宗庙,很少出来,所以还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君惊澜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即便他再宠着她,再纵容干娘胡作非为,这挖祖坟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千古以来,挖人祖坟便等于杀人全家,是灭族之仇!是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冷声道:“将铁锹给爷拿过来,马上销毁!” 这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侍卫上前,夺走了她们的铁锹。 澹台凰心底也有点发虚,其实这一切都是南宫锦提议的,单单让她来做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么……缺德! 南宫锦心里也明白一旦被发现,惊澜必定生气,所以才会挑选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把澹台凰拉出来!第一,挖祖坟的目的,对于她们两人来说都至关重要。第二,有澹台凰一起,两个人一起挖祖坟,惊澜就是再生气,也不至于真的把她们怎么地! 但是眼睁睁的看着铁锹就这样上缴,心里也终于有点惴惴不安了起来! 旋即,君惊澜偏过头,对着王室宗亲的人开口:“各位王爷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本太子会处理好!” 大家没认出这两个女人,自然也不知道太子爷和她们的关系,于是点头开口:“既然这样,一切就交给太子殿下了!只是明日宗族要知道结果,绝对不可姑息养奸!” “众位放心!”这还是太子爷第一次低声下气的讲话,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干的好事! 然后,皇亲们带着一众心情复杂,嘴角稍稍抽搐,面部肌肉还瘫着的禁卫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他们不明白,太子爷跟她们有很深厚的“交情”,就这样放心的走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将罪犯交给判官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先摸清楚判官和罪犯之间有无猫腻! 等他们全部都走了,君惊澜的声线徒然降了八度,冷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陵动土!” 这一吼,南宫锦这个做长辈的都没敢吭声。澹台凰就更别提了,说句良心话,要是谁敢动她澹台凰的祖坟,她非杀了人全家不可,君惊澜现下的反应已经很平静了。 两人都不敢说话,君惊澜又凉凉开口:“说原因!” 澹台凰刚准备老实交代:“我们是想来找找皇陵有没有可能,找到……”通向现代的路!她是觉得没什么可能,但是南宫锦偏偏说很可能,说了很多遍之后,她居然也相信了!而且还有点深信不疑! 说了一半,南宫锦忽然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能说。然后笑眯眯的打岔道:“我们是听说皇陵一般都有很多宝藏,所以半夜来寻宝的,挖挖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好宝贝!” 这话一出,太子爷狭长魅眸微眯,这个答案,对于干娘来说,还是很正常,但是澹台凰却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来做这种事! 沉寂了片刻之后,凉凉道:“先回去!” 南宫锦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开口道:“还是你先回去吧,我们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先!伤心,挖了半天什么宝贝都没挖到,放心吧,你先走,我们不会再挖了,费力又伤神,还没好处,唉!” 澹台凰也很坚定的一坐,摇头:“是的,我们还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们真的不挖了!” 太子爷狭长魅眸闪过半丝狐疑,却也动了点别样的心思,开口道:“好,爷先回去!” 语落,下人们抬着轿子就走了。 南宫锦和澹台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么好说话,这样就走了!眼见君惊澜的轿子越走越远,两人飞快的从地上跳起来,在后面的泥土堆里面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两把铲子! 嘿嘿嘿,幸好她们早有准备,铁锹没了,再上铲子嘛! 找到之后,两人一边接着挖,一边唱歌挖祖坟版《大花桥》,南宫锦唱:“太阳出来我挖祖坟!” “挖到半路我想唱歌!”澹台凰接下去一句。 南宫锦又接着唱:“歌声唱歌我儿媳妇听啊!” 澹台凰一边唱,一边抬起胳膊,一阵挥舞:“看见了满山的红杜鹃!” “喂,你词错了……呃……” 两人拿着铲子,僵硬在原地,看着跟前那去而复返的太子爷! 太子爷看着她们两个,忽然笑了笑,很温和的道:“你们不是不挖了吗?” “呃,这个,那个……”澹台凰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 南宫锦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然后,太子爷更加温和的笑了笑,语气却冷如冰雕:“给爷把她们绑回去,若敢反抗,弓箭手伺候!” 154 联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对于不听话的女人,是一定要教训的!对于累教不改挖人祖坟的女人,是要往死里教训的!就比如澹台凰和南宫锦这两货! 太子爷冷着一张艳绝的脸,由着下人将澹台凰和南宫锦给绑了,并且是反绑扭送到太子府。 而百里惊鸿从夜幕山庄一回来,就听说南宫锦惹了祸,而且自己一人惹祸还不够,还带上了澹台凰一起疯闹,连人家的皇陵都翻了,是以站在门口等着人回来,一张淡漠的容色冷的厉害。 远远的,便看见她们两个被反绑回来了,而君惊澜今日是明显的很生气,半点都不带心疼的让她们俩走了这么远。百里惊鸿也表示很理解,惊澜没直接砍了她们,就是很容忍了。 而看见这一切之后,最高兴的无疑是小星星童鞋,此只当即就咧着狼嘴就开始在门前快乐的唱歌:“嗷呜呜呜……”我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 大部队很快的到了太子府门前之后,百里惊鸿冷睇了一眼,见着南宫锦没受什么伤,二话没说,扛着人就走了。也没跟君惊澜打招呼! 澹台凰看着南宫锦苦逼的表情,还有百里惊鸿冷冽的表情,登时也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妙!严格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侵犯到百里惊鸿的利益,对方也不知道她们挖皇陵的目的,但是他都能生气成这样,祖坟被人刨了的太子爷,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她们挖的是空旷的地方,没真正挖了谁的坑,但是…… 而君惊澜后背的伤,还相当的严重,属于只要不小心碰到,都会血肉模糊的那一种。但是他现下实在太生气,根本都没要人搀扶,自己便苍白着面色从轿辇上下来了。 下来之后,狭长的丹凤眼扫向澹台凰,这眼神颇似两人第一次相遇之时,他看向她的眼神,十足的冷冽而温和到可怕。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比起先前,他今日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无奈! 一眼扫过去之后,头也不回往后院走,并凉凉的开口吩咐:“把她给爷锁到爷的寝宫!” “是!”下人们应了一声,把绑得很好的澹台凰,往君惊澜的寝宫送去。 澹台凰怀着满心的忐忑,看着他往后院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有点凉飕飕的,不知道他跑到后院是去是干嘛,不是给她挖坟吧?她可以自己选择碑文刻什么不? 胡思乱想着,被送入他的寝宫之后……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门口还有落锁的声音。 澹台凰扭动了一下因为被绑着而极不舒服的身子,几个大步走过去坐在板凳上,走了这么久累死了!坐下之后,又开始咽着口水,满心忐忑。认识这妖孽这么久,除了第一次自己脏了他的洗澡水那次,他生气成这样之外,再后来就没有这样过了! 上次是想把她做烤乳猪,就是不知道这次是打算怎么办! 在寝宫等了很久,他都还没回来,这无疑让澹台凰的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刚开始是害怕他回来,现在已经转化为希望他早点回来了。这等于是上刑场,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等死,他晚一刻,她就焦躁一刻! 与她一样担惊受怕,是成雅那八卦四人组,她们也都担忧的在君惊澜的院子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打算如何收拾公主!是打算剁成几段,还是剁成几段呢?其实不管剁成几段,对于太子爷本身来说都是合理的,但是关键时刻,她们还是要出去抱大腿帮忙公主求情不是? 正在她们内心无比焦灼之刻,远远的,一袭银衣紫带的太子爷,踏着夜色来了。 现下的他,与往日里他风华灼灼,高华清贵的模样大不相同,不是一种清逸睥睨的冷艳,而是一种让人惧怕的妖美,确实是妖美,现下只有这个词,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艳绝的面上噙着一丝诡谲笑意,像是黄泉岸边的地狱花绽放,周身似乎能让人看到黑气,这模样,竟然硬生生的让她们四个都抖了一下,到了嘴边的求情话语,顿时也说不出来了,而且还很想掉头逃跑! 接着,她们便看见了他宽大袖袍之下,白皙修长的玉指中,握着一根……一根……小竹棍? 约莫有一米的长度,不粗不细,十分翠绿。 几人对视一眼,登时就为澹台凰抹了一把冷汗,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呀!咳咳,挨打是小事情,不要公主的命就行了!她们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而澹台凰焦灼的坐在屋子里,尚且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有人这一气之下,连小竹棍都准备好了,要教训她!还眼巴巴的眺望着门口,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排练,询问自己若是他进来了,自己应该如何抱大腿道歉,才能弥补过失! 就在这会儿,听到开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澹台凰瑟缩了一下,赶紧站起身,先是条件反射就想掉头逃跑,但是没跑几步,明显的发现这还是他的寝宫,根本逃不掉,而且就算逃掉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于是,犹豫了几步之后,就这样顿住了。并且转过头,十分谄媚的看着门口。 “吱呀!”一声,门在澹台凰殷切的注视下开了。 太子爷缓步踏入,旋而转过身,将门关上。动作姿态行云流水,尊华美艳不可方物,澹台凰来不及欣赏,就看见了门外那些人同情的眼神——而门口的成雅等人,则眼睁睁的看着门关了,都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瞅着澹台凰在心中默默念叨,公主,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殿内。 太子爷缓缓转过身,狭长魅眸淡淡看着澹台凰,几个大步上前,十分温柔的,呼唤小狗一般的:“过来!” 他坐下,澹台凰耷拉着脑袋,手还被反绑着,很听话的站在他跟前。由于这次是自己有错在先,倒也不敢张牙舞爪,十分老实的站着,就跟那小学生进办公室接受训斥的状态没两样! 然后…… “咻!”的一声,他一竹棍敲上了桌案,冷喝一声:“说!为什么去挖皇陵?” 这一吼,澹台凰条件反射就是一抖!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左右漂移,开口道:“你干娘不是已经说了原因了吗?” “嗯?”懒洋洋的拖了一声,尾音拖的很长,看澹台凰的眼神也十分诡谲,眸色深如寒潭,叫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心中发凉,而且是拔凉拔凉的那一种! 澹台凰顿了片刻,看着他的手握着小竹棍,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一下比一下重,深深的知道了自己不说实话恐怕会挨打! 但是她仍旧大着胆子做出了垂死挣扎,开口狡辩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你干娘的主意,她要去,我也没有办法,你要知道我这个人是很孝顺的,所以……” 话没说完,他忽然伸手一扯! 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了她的裤子。 澹台凰高声尖叫:“喂,你干什么!” “砰!”一竹棍,重重的打上了她的屁股,响声十分清脆! 很快的,澹台凰的屁股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险些这货下手相当的重!她登时一口鲜血都涌上了喉头,脑袋也被气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这样挨过打呢!这个混蛋! 是以,咬牙切齿,高声怒骂:“混账!你竟敢……” “砰!”又是一竹棍,这一此下手更重! 旋即,他慵懒的声线满含凉意的响起:“你连爷的祖坟都挖了,爷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澹台凰趴在他的腿上,刹那间险些泪洒长衫:“君惊澜,你这是家暴你知道吗?这是家暴,男人打女人,禽兽不如!” “爷这是在告诉你,要敬重长辈!”他这般说着,语气又冷冽了半分,“旷古至今,还从来没有女人去挖夫家的祖坟,或者这件事情太子妃不想跟爷私了,打算让爷禀报给岳父大人处理?”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不说话了,也不哭着大呼什么家暴了!要是让父王知道了,估计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但她仍旧为自己辩解道:“但是我根本没有刨坟啊,我们只是在空旷的地方挖了挖而已!” 她们虽然有点缺德,但是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并没有真正的把人的尸体或者是骨灰刨出来,挑的是空旷的地界挖的。所以严格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在挖坟! 她这样一说,他冷冷哼了一声,凉凉道:“如果你真的刨坟了,你以为在那么多宗亲的注目之下,爷还能将你安然带回来?届时,你我就只剩下两条路走,其一,爷乾钢独断保住你,从此背负不肖子孙的骂名。其二,爷脱离君家皇族身份,带你远走高飞,亡命天涯!” 这下,澹台凰终于彻底不说话了!她确实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份上,幸好她们没真正的去刨坟,不然…… “还不肯说实话么?”见她沉默着不吭声,太子爷又冷声询问。 这一问,澹台凰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接着狡辩:“是你干娘要去,她……”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本来就是南宫锦提议的!而且说了真话,说不定会死的更惨! 见她还是不老实交代,而为了打屁股,裤子已经扒了。 他如玉的长指忽然沿着弧度往下轻滑,触到她一片不可触摸之地,指尖轻揉。澹台凰的表情顿时僵直!红透了面色怒吼:“把你的蹄子拿开!” “哼。”他冷冷哼了一声,慵懒的声线满含凉意,“你可以选择被爷的小竹棍打到说实话,也可以选择被爷做到说实话,自己选!” “呜……”澹台凰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要是泪流满面,他会不会选择放过她。 接着,便听得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自头顶传来:“哭也没用!” “嗝……”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登时是哭也不敢哭了,而他的手还在作恶,她当即投降,“把你的手拿开,我就说实话!” 不管是被打到说实话,还是做到说实话,都不是什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儿!而且被折腾到最后,不还是要说实话吗?所以干脆老实交代好了! 她这话一出,他不但没收手,反而还探了进去。凉凉道:“先说!爷确定你说的是真的,才收手!” “禽兽!**!王八……唔……嗯……”骂道一半,全部顿住。 登时红着脸悲愤的高声大叫:“你手别乱动了呀,我说就是了!是你干娘说前世看了很多书,里面很多人穿越都是从皇陵来的,所以才带着我一起去皇陵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通道!” 而她这话一出,他登时顿住了。 静静沉默了片刻,收回了手。很快的,屋内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放开制住她的那只手,淡淡道:“起来吧!” 呃,澹台凰赶紧站起来,但是裤子还是滑下去了,于是表情变得很苦逼。 他却看都没看她,起身,净手。因为洁癖很严重,他的屋内是经常都会备着净手的水的。修长玉指清洗赶紧之后,拿起一旁的丝帕擦干净了水,方才走到澹台凰身后,沉默着帮她把绳子解开。 绳子解开了,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赶紧弯腰,以光速将自己的裤子提起来!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定了自己的面色! 旋即,他狭长魅眸看向她,闲闲问:“你想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很坦诚的开口:“嗯!我爷爷他……” “爷帮你,破开时空,传送人而已。无忧老人有办法!”他淡淡应了一声,而眸中的情绪,第一次让澹台凰觉得和陌生,一种淡薄的疏离,好像是要从此与她划清界限,从此远离她一样。 这样的神情,让她心口一窒,更匡仑是他这句话。她红唇动了动,有点愣愣的问:“我以为,你会不希望我走!” 她这话一出,他如玉长指伸出,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少顷,方才轻声开口:“你的任何愿望,爷都会尽力为你达成!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走了,就失去爷了!” 这样一说,他徒然睁开眼,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你想走,爷不会拦着你,也会帮助你达到你的目的。墨师父曾提过,无忧老人,确实是有办法!爷曾经以为是戏言,现下见你来了,才知这是真。但,你要清楚,你走之后,爷也不会等你。爷会很快的娶妻生子,是慕容馥也好,是楚七七也罢,或者还不止一个两个。而你要记得,不是爷背叛你,是你先抛弃爷的!” 不是爷背叛你,是你先抛弃爷的! 这话,让澹台凰的脸色有点发白!听他说什么娶妻生子,她心里就难受的厉害,现下还告诉她,即便如此,也因为是她……先抛弃了他! 这样的罪名,重得她透不过气! 见她沉默,他勾唇笑了笑,又接着道:“即便是一条狗,被主人抛弃之后,再不舍,也不必继续忠诚。你可以选择任何你要走的道路,和想去地方,爷也会尽全力帮你达成心愿。因为爱情,除了彼此束缚,还有彼此成全。所以,不论你如何抉择,爷也不会干涉!只是爷说过,爷的真心,这一生只有一次。你走了,心凉了,就不会等你,也不会再爱你了!” 155 娘亲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这哭丧的话音一落,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就冷了下来。 翻身下马,陈轩画也很快的跟上。 见着澹台凰一副饱经人间风霜,受尽欺凌的模样,登时也就觉得退婚这件事情是对的!当然,从一开始他就并不希望联什么姻。 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兄原本就是来接你回去的,回了漠北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陈轩画听了澹台凰告状,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呃……当真了?澹台凰抹了一把眼泪,登时不敢再瞎说话了。不是据说夫妻劝和不劝分吗?为啥王兄…… 在她纳闷之间,他颀长的身影走到澹台凰的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道:“近来瘦了!” 这话一出,他的表情更不好看了。看来真的没给饭吃! 澹台凰尴尬的傻笑两声:“瘦了好,瘦了好,瘦点身材好,比较美丽!”一天到晚瞎折腾,能不瘦吗?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澹台戟闻言,嘴角一抽,没再开口。 这会儿君惊澜也终于出来了,步伐不疾不徐,也是因着身上的伤很严重,想出来早点也无能为力。这一出来之后,便见着澹台戟看向澹台凰那过于关切的眼神,不冷不热的“哼”了声,方才开口:“不知漠北大皇子前来,有何贵干?” “本宫是奉父王之命,来为退婚之事赔礼,也是来将凰儿接回去的!”澹台戟说着,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婚事作罢,至于苍狼圣剑,我漠北也不能要求北冥太子无偿送还,父王的意思,是太子可以开出条件,两国再行协商!” 他这话一出,太子爷面色不变,神情慵懒,懒洋洋的笑了笑,十分志得满怀的道:“恐怕这婚事,王兄是退不成了!” “太子此言何解?”澹台戟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惊诧的看着他。 “蒹葭叶本太子有,唯一的一株灵芝草,也在本太子手中,若是漠北执意退婚……”说到这儿,他顿住了,没接着往下说,但是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这…… 澹台戟沉寂了片刻,完全没想到最后会生出这样的变数!现下怎么办,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不退婚了,便显得漠北好似在戏耍北冥一般,而且也颇有出尔反尔,举棋不定的嫌疑。这样的颜面,漠北似乎丢不起。 但,若是执意退婚,蒹葭叶或者还能找楚玉璃讨到,灵芝草就没法子了!澹台灭的性命也交代了一半! 这下,澹台戟陷入了一种极为矛盾的情景之下,久久没有答话。 澹台凰也深深的低下了头,灵芝草,如果不是小星星给从半空中叼起来,恐怕已经落入岩浆里头了,所以这东西她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没有灵芝草,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她也没赶紧说蒹葭叶是自己的。 见着气氛诡异的沉默着,太子爷缓缓勾唇笑了笑,很能明白澹台戟心中的矛盾纠结和考量,是以开口:“东西少顷本太子会派人送到漠北,至于婚事如何,自然还是要看漠北皇的意思!对了,日前大皇子遣人送来的信件,下人无用,竟然弄丢了,本太子还没看成,正准备回信问问大王兄信件里头写了什么!” 这话么,意思就是明确了。婚事的主导权还是在漠北的手上,在澹台明月的手中!而以澹台明月的脾性,不会白白受北冥这样大的恩惠,可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又不得不受!所以只会想着以什么方式来偿还这个人情!君惊澜想要的,无非是婚事,可以他们退婚之后又说不退,出尔反尔,难免遭天下人耻笑! 故而,君惊澜便说,前几日的信件他没有收到!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退婚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件事情也没有公开到让天下人都知晓,所以即便出尔反尔,也没几个人知道,能知道的,也都是知晓内情的,更加不会责怪。 君惊澜都这样说了,澹台戟自然也不好再表示反对,是以点头,对着君惊澜开口道:“那就请北冥太子亲自修书一封,问父王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大皇子不远万里而来,请先入太子府用膳!”君惊澜还是很客气的。 这样的客气却让小苗子和小星星十分不满,爷什么时候这么给过人面子,对着爷出尔反尔的人,埋在地底下都能长出一片肥沃的草原了,这次也当真是太给漠北面子了! 澹台戟点了点头,却忽然在澹台凰殷切的目光注视之下,道:“凰儿说在太子的府上,连饭菜都没的吃,不知可有其事?” “王兄倒不妨问问她昨夜做过什么,而且本太子也并非要饿着她,而是在用药膳给她补身子,毕竟她昨夜是真的太辛苦了!”挖坟挖辛苦了! 这下子,刚刚那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某女,表情登时僵直了一下!糟糕,只顾着哭瞎诉苦,把自己干的好事儿给忘记了,要是让王兄知道自己去挖皇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果会有多么悲惨!事实上她谁都不怕,就是不知为啥,唯独很是害怕王兄! 君惊澜的话说完了,澹台戟狐疑的目光就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显然是要她就这件事情解释一下。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冷汗,忽然打哈哈道:“啊,今天天气真好,画儿,你是第一次来北冥吧,我带你去逛街,哦呵呵呵……” 说着,扯着陈轩画的手就走,耳尖的南宫锦也很快的听见了,急急忙忙的奔出来,笑眯眯的道:“逛街啊,逛街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和澹台凰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眸中都是同样的信息!借逛街之名,出去吃饭,打死也不吃什么药膳了。 太子爷自然也知道她们的企图,而自己现下要接待澹台戟,也并没有真的坚决不让她们好好吃饭的意图,倒也没有拦着。 最终这三个人就逛街去了! 半路上,南宫锦十分猥琐的说:“昨天铁锹和铲子都被缴了,我们今天再去买新的怎么样?” “……”澹台凰无语凝噎!她们现在的状况还不够惨啊,不知道晚上回去是吃什么,明天是不是还是吃药膳,这也是一件说不好的事,这女人竟然还想去挖,她不要命,自己还要呢! 况且:“老乡啊,你确定你还要去挖?我说句老实话,你现下的日子过的也挺好的了,有丈夫有儿子和女儿,你真的舍得走吗?你还是要走的话,你就自己去努力挖吧,我已经决定留下了!” 这下倒叫南宫锦懵了一下:“谁说我要走了?” “不走你折腾这个做什么?”澹台凰转头看向她,眼神是十足的错愕。 “嗨!”南宫锦不甚在意的挥了一下手,又接着道,“其实是想回去的,因为我银行卡里面很多钱都没用完!一直以为妖物那货应该已经给我用了,啊,妖物是我唯一的亲人及朋友,但是我八年前的某个夜晚忽然想起来,她似乎不知道我的银行卡密码。所以我无时不刻都希望自己能回去把钱用完了再来!但是,若是真的回去了,不能再回头,那我是不会走的!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开一个穿越时空通道,堵在门口收钱,把人们都送到现代去,我接收他们的全部家产,这样一来,不仅仅我发财了,还成功的带动了一个产业的发展,叫做穿越时空业,还有……” 她说的起劲,澹台凰听的嘴角直抽抽!敢情全是为了钱? 倒是陈轩画完全没听懂,纳闷问:“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一问,南宫锦才想起来有个外人在这里,和澹台凰一起齐刷刷的摇头,没什么! 陈轩画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狐疑,倒也没有追着这个问题去问,而是开口问道:“对了,公主,我哥哥呢?怎么好像没看见他?”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也愣了一下,好像是有几天没见着拓跋旭和独孤渺他们了!前两天应该是在帮助苦灯大师破解流言,但是算算日子,今天怎么也该回来了啊! 156 监禁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正在纳闷间,远远的就见着了一袭黑衣的独孤城,丰神俊朗的面上满是不悦,而他的手里拎着独孤渺的耳朵,而独孤渺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一阵大叫:“你放开,小爷已经成年了,小爷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你还揪着小爷的耳朵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而他们身后的拓跋旭则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拓跋旭远远地看见了陈轩画,招呼也没跟他们打就冲了过来。那两人在前方转了一个弯,也没注意到澹台凰等人,更没太在意拓跋旭的去留,所以还不知道她们在这边。 澹台凰看着独孤城和独孤渺的背影很一会儿,纳闷的问拓跋旭:“这是怎么回事?”对了,独孤渺上次说丞相是他哥哥来着,独孤城好像就是丞相!这……这两人反差也太大了吧,真的是亲兄弟吗?咳…… “怎么回事?”一说起这个,拓跋旭就来气,恶狠狠的注视着独孤渺的背影,怒道,“好端端的,我跟着他一起在路上走,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就偷了一个姑娘的东西,转身就跑!偏生的那个姑娘是武林世家的传人,家族中也出过几代神偷,很快的就发现了,还带了很多手下一起追杀,我这个跟着他同行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那小子的同党!最后因为聚众斗殴,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带兵给围了,要不是他到底还长了脑子,知道在公堂上把他哥供出来,让丞相大人亲自来领人,我现下就跟他一起下大狱了!” 汗! 澹台凰沉默了半天之后,就总结了一句话,拍着拓跋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这说明交友要谨慎!” 这才没说几句话,一辆马车就从他们身边侧过,而这马车从外观来看,十分华丽,加上一些偏向女性化的色彩设计,不难看出这是豪门贵族的女眷出没。 这显然是不关她们的事,然后,几人一起在街道上又闲逛了几个时辰,逛累了。正要回去,却在半路上见着那辆马车正停在广陵王府的门前。 广陵王府门口的高台之下,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澹台凰一见她就愣了。楚七七! 几天不见,这小丫头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似乎黯淡的失去了光泽。贴合着墙壁,紧紧靠着偷看。 南宫锦和陈轩画,远远的一看见这姑娘的表情,就能明白什么。而见澹台凰好似是认识对方,是以都没吭声,站在澹台凰的旁边远远的瞧着。 澹台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很快的就看见了最近的客栈,从二楼可以清楚的看到这边的境况。于是对视了一眼,一起进了客栈! 奇的是,进去,上楼之后,便在窗口,看见了一个山川明秀,水墨铺洒般的美男子。 那正是楚玉璃。 此刻,他也就坐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楚七七出神,看样子也很是忧心。 听见脚步声,微微偏头,便看见了澹台凰等人。先是一怔,旋即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面前的空位道:“坐吧。” 他这个方位,往下头看起来是最好的,故而澹台凰等人也没有推辞,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坐下。 澹台凰和楚玉璃这两人,也都很默契的没有谈先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澹台凰偏头看了楚七七一眼,问:“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从德亲王府的郡主进去,她正好到了门口,现下已经两个时辰了!”楚玉璃淡淡应了一声,浅淡朗眸中是遮挡不住的愁绪,眼神也还在往窗外看。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的侧颜,忽然笑道:“假装一个往死里反对,漠不关心的哥哥,却独自一人到这里偷看,其实也很辛苦的对吧?”虽然没见着楚玉璃反对,但是按照局势和现下的情况来看,楚玉璃明面上一定是持反对态度的。 这一语,竟是道尽了楚玉璃心中所有的愁绪。 无疑,让楚玉璃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浅浅笑了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说话,态度却已经表明。 也就在这会儿,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丝异色,几人的目光也全部放了过去。 顷刻之间,便见广陵王府的门口,走出来几个人。 一个是德亲王妃,身着暗紫色的长袍,腰间束着祖母绿的宝石腰带。仪态端庄,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一袭粉红色的曳地长裙,长相典雅,还颇有些国色牡丹的调调,唇边一直噙着一抹羞涩的笑容,时而不时欲语还休的看向身后。 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是上官子风! 上官子风这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将她们送出来。其实心中是几千几百个不耐烦不愿意,但是父王的意思不可违背。 是以,一直挂着半丝公式化的笑容,十分有礼的将她们送了出来。 而楚七七远远瞧见了上官子风,先是预备上去,却也忽然看见了那名女子。从她的角度,便只看见那名女子,容色不甚娇羞,就跟自己前几日一样,而子风哥哥一直在笑。 她暂且还分不清他的笑,什么样的是真正的笑容,而什么样的还只是公式化的笑。只看见对方是在笑!故而有点发懵…… 也就在这会儿,高楼之上,远远瞧着他们的楚玉璃伸出手,颇为疲惫揉了揉眉心。 而澹台凰看了一眼楚七七现下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而楚七七,脚步顿在原地,痴痴然看着,仿遭雷击。用力的提了提步伐,却忽然听见那边德亲王妃开口:“十五的婚期,广陵王和王妃也似乎是太急躁了一些。我们北冥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家名门望族,婚期定的如此仓促。我起初还不太乐意,想与你母亲商讨是不是延后几日,但是冉冉这丫头……” 说到这儿,君冉冉猛的跺了一下脚,不胜娇羞打断道:“母妃!” “好!好!我不说了!”德亲王妃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摇了摇头,却又对着上官子风道,“成亲之后,风世子可要对我们冉冉好。虽说广陵王府现今如日中天,不是我德亲王府能比,但我们德亲王府好歹也是亲王之家,只望风世子能够给本王妃几分薄面,莫要亏待了我们冉冉!”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女儿喜爱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在给上官子风示弱,以退为进! 上官子风是何等人,自小便跟着上官谨睿混迹商场之间,女人们的家宅之争他不懂,这点小小的心计,却是一眼就能明白。心下厌恶,但碍于颜面,还是笑着开口:“德亲王妃客气了!” 话说的很妥帖,心下却已然烦闷到了顶点!这个君冉冉虽然是不错,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人,而父王母妃的意思也不能违背,心中的纠结和挣扎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是真恨不得抛下现下的一切,一走了之! 德亲王妃见他十分恭谦,加上这气质这模样,也当真是人中之龙,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越看越是满意。当即也是笑容满面的开口:“既然这样,本王妃就先带着冉冉回去了。倒还有一事,方才忘了对你母妃说,还请你代为转达。昨日广陵王府送来的聘礼,确实是太为厚重,这嫁妆我们德亲王府恐怕是回不起。届时还请王爷和王妃海涵!” 按照北冥的礼节,收了多少聘礼,就要附上同等价值的嫁妆。广陵王府是天下第一富,他们德亲王府再有钱,也是比不起的。还当真是倾家荡产,也置办不起与那聘礼等价的嫁妆。而嫁妆没到位,女儿难免被人瞧不起,所以德亲王妃也提了一下! 上官子风虽然还在笑,却基本已经快将所有的耐心用尽!耐着性子又回了一句:“这些父王母妃都不会介意,请德亲王妃放心!” “那便好!风世子有空,也可以来我德亲王府坐坐!告辞了!”德亲王妃放下了心中大石,总算安心离开。 上官子风客气的抬手:“请!” 楚七七站在高台下头,呆呆的听了半晌。嫁妆,聘礼,对冉冉好。听得她这个人都懵了,也就傻了一般站了一会儿,终而,没有出去,僵硬着表情转过身,往回走。 没哭,也没旁的表情,像是一只失了灵魂的木偶。 而上官子风却不知为何,忽然往楚七七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惜广陵王府门口的台阶太高,他没能看见楚七七。十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竟然也只感觉头疼欲裂!就在这会儿,沐月琪从屋内出来了,看着德亲王府的马车走远,轻声问:“德亲王的郡主,还不错吧,可比那个楚七七差一星半点?” “与父亲相若的也很多,母亲当年为何就独独选了父亲呢?”上官子风上了脾气,开口竟是十足的大不敬! 这话一出,沐月琪登时一怒!转手一巴掌就扇到了上官子风的脸上:“啪!” “不识礼仪教养的畜生,这样的话,是你能说的吗?”沐月琪是大家闺秀,虽然也曾英姿飒爽,征战沙场,但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这种不敬的话。 只是这一巴掌打下去,她自己也后悔了,这么多年,可从来就没有对儿子动过手。更匡仑是在王府的门口打脸! 好在门口空旷,没什么人经过。她这怒气平息下来之后,冷声开口:“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你父亲的意思!看来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养都白费了,为了一个女人,就对母亲说这样的话,上官子风,你真是好得很!” 157疑惑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皇城东郊,普陀寺中。 一袭金丝涌地,黑色锦袍的男子,跨坐于马背。远远的,看向皇城的中心,看向……她所在之处。 久久沉默,终而,那张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的面上,露出半丝自嘲和无奈。 旋即,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冰冷的声线响起:“回东陵!” 话音一落,便是整齐划一的应“诺”之声。 几十匹马,载着人,一路飞奔至皇城门口。 却不曾想,此刻,皇城门口正有人等着他。 一桌,一椅。一人,悠然坐在棋盘之前,独自看着黑子和白子的杀伐,并时而不时的落下一子,唇边噙着一丝懒散的笑意,十足悠闲自在。 那正是近来身受重伤的太子爷。 皇甫轩远远的见着了,倒也没有即刻转身逃跑,反而勾了勾冰冷的唇角,迎了上去。 门口的守卫们见了他,皆是大惊,上前要拦:“你是何人,你……” “不得无礼!”君惊澜慵懒声线响起,旋而,似笑非笑的抬起头,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狭长魅眸看向皇甫轩,闲闲道:“东陵君上,本太子等候多时了!”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微勾,倒也没问对方的目的,只是看了一眼那棋盘。看则两方,实则三方。两方生死杀伐,第三方稳坐钓鱼台,可那稳坐钓鱼台的一方,现下看起来却是一无所获! 这盘棋,显然就是摆给他看的,也无疑,目的是为了讽刺他。 但,作为帝王的沉稳内敛,没让他的面上露出半丝异色,冷冷道:“北冥太子一人下棋,不觉得无趣?” “没有对手的时候,本太子习惯用左右手博弈!”他说着,看向皇甫轩的表情开始变得戏谑。 这话,看似是缺个人下棋,而仔细琢磨一下,不就等于是在说皇甫轩不配做他的对手么? 皇甫轩听了,却也不恼,冷冰冰的笑了笑,缓声开口:“输了就是输了,朕并非输不起!北冥太子不必冷嘲热讽,你君惊澜能为她做的,我皇甫轩也一样能做到,无非是她选了你,没选朕!” 他这话一出,太子爷狭长魅眸看向他,好整以暇的道:“东陵皇确定?这万里江山,锦绣繁华,若有必要,本太子为她倾覆也罢。只是到了东陵皇那里,舍得么?” 这话一出,无疑叫皇甫轩心口一窒。 问的尖锐,狠辣,甚至是直戳软肋!在东陵皇族的每一个人心中,都不会有任何一件东西,比皇族的利益、比家国大业还要重要。即便皇甫轩再相信自己的真心,此刻也答不上话! 君惊澜见此,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狭长魅眸看向他,懒懒开口:“所以本太子希望东陵皇退出,东陵皇可能不知。日前本太子险些堕入永生轮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嫁给楚玉璃。是楚玉璃,而不是你!” “因为,将她放在第一位,本太子可以做到,楚玉璃也可以做到。可是你不行!” 他的话说完,皇甫轩没吭声。 顿了半晌之后,灿金色的眸中方才闪过一道了然之光,也算是终于被说到哑口无言了。沉寂半晌之后,冷冷看着君惊澜,开口:“北冥太子前来拦着朕,就是为了说这一番话?” “本太子只是想让东陵君上认清楚自己的心,认清楚在阁下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然后,去守着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不要再去觊觎别人的女人!自己若是真的活不下去,那就去死,不要总等着别人的女人去救!”这话,带了点嘲讽的意思在里头。 皇甫轩闻言,灿金色的眸中染上熊熊怒火,最终冷冷哼了一声,没再回话,策马往皇城外而去。 君惊澜也没让人拦着,狭长魅眸静静扫着,看着他带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人走远了,扫了一眼棋盘,太子爷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小苗子见此,十分纳闷的开口询问:“爷,您此举,有何深意?” 他这一问,君惊澜好整以暇的笑笑,将所有的棋子往回收,懒洋洋的开口回话:“若是换了楚长歌,听了爷的话,反而还更要想法子让太子妃去营救自己,可皇甫轩为人高傲,听了爷今日这一番话,以后便不会再刻意将自己陷入绝境,引她去救。” 小苗子瘪嘴,郁闷的开口:“您要是很介意这个,直接跟太子妃说,不就结了么?何苦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大半夜了还强撑着身子出来。您的伤夫人可说了,万万不可再牵动!” 他这样一问,君惊澜笑着摇头,闲闲道:“跟她说,她难免不开心。说不好还要嫌弃爷善妒,故而,在她面前,还是显得宽和些,要下手么,便直接从情敌那里动手好了!” 小苗子无语望天,大着胆子道:“爷,奴才觉得您挺像……” “嗯?”尾音拖长,十足魅惑,等着下文。 小苗子酝酿了很久,那个形容还是没敢说,终而地下头开口:“奴才不敢说!” “呵……”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收好了棋盘,起身,缓步前行,慵懒肆意的声线在半空扬起,还含着些叹息,“你不敢说,爷替你说!爷挺像是她的正室夫人,不仅要把她伺候好了,还要热衷于打压偏房,扼制她发展妾室,不让那些男人们有机可乘,爬到爷的头上来……” 他这般说着,竟然半点不觉得羞耻,语气倒还悠闲自豪的很。 小苗子在他背后跟着,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您还真有自知之明! 素来都只有女人不愿意自己的夫君迎娶其他的女人,可又怕夫君嫌弃自己善妒,便端足了架子,去让自己的情敌退却。到了爷这里完全反了,反了不说,他似乎还挺得意的。真是…… “爷,这方向不对啊,您这是……”小苗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此刻她也该从楚玉璃的驿馆出来了,爷去接她!” “您这是准备来个当场捉奸,然后说几句伤心之言,也好教育太子妃以后消停一些,不要随便出去见其他的男人?”小苗子皱着眉头发言,心中却觉得这主意挺好!太子妃是爷的女人,总是营救皇甫轩,还管楚玉璃的闲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非也!”君惊澜惬意摇头,颇有耐心的开口道:“爷什么话都不会说,反而会十分温和宽厚。就当是没发现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小苗子皱眉,不忿道:“但是这样,太子妃就不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也不知道您不开心……” “不然!”太子爷开口打断,笑得胸有成竹,“爷若总是说,她听多了定然会反感。而爷若是不吭声,全当做没看见……就因为爷过于宽和,过于忍让,什么都不说,她反而会对自己的行为心生愧疚,知道约束自己!” 小苗子听得一愣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家太子爷能将人心抓得这么透彻,连这个都能算过来,仔细一想也确实有道理!也不知道太子妃这是倒霉还是幸运!但是,自家太子爷变成这样,那绝对是不幸的!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女人在后院勾心斗角的这一套的,还真把自己当成正室夫人了? 澹台凰从驿馆一出来,拓跋旭和陈轩画正在门口等着她。 她先对着他们点头一笑,远远的,便看见银衣紫带,占尽天地之辉的太子爷,往她这边走来!登时回头看了一眼,这是楚玉璃的驿馆,楚长歌也在,这个……这妖孽不会又要教训她吧?想起自己上次莫名其妙的帮楚长歌挡箭,这货的反应,现下大半夜了自己还没回去,这个…… 拓跋旭被陈轩画拉着退散,澹台凰一个人忐忑的迎了上去:“嗯,那个……” “爷来接你!”他浅笑,打断了她。缓缓伸出一只手,等着她接过。 呃……不说她,也不骂她?这下澹台凰心里反倒还有点愧疚了,一把抓着他的手,一起往回走,时而不时的看向他的侧颜,每每她看过去,他都只是淡淡一笑。 终于,她自己表示:“呃,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晚归,还从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了!” 小苗子嘴角一抽,深深扶额,爷,您算的真准…… “嗯!”太子爷淡淡应了一声,又笑了笑,十分宽容。宽容的像个绝对的贤妻,这下澹台凰心里更愧疚了…… 几人徒步往太子府走着,而南宫锦正巧从广陵王府出来了,远远的见着了他们,当即上前来,表情还很有些忧虑。 澹台凰直接开口询问:“怎么了,没成功?” 南宫锦摇头,轻声道:“嫂子倒是好说话,她打了子风一巴掌,又见着那小子要死不活的模样,当即就心软了,我又跟她谈了一下当年她追着睿哥哥的事情。告诉她感情这事,是身不由己,也让她设身处地为子风想想,这一说完,她便站到子风那边去了,可是睿哥哥他……” “舅舅太过谨慎,当是不会同意的。而舅母在大事上,素来也不会跟舅舅意见相左,更不会发生冲突!”君惊澜笑道。 “唉!”南宫锦深深摇头,“就是苦了子风这个熊孩子,他心中也知道睿哥哥的顾虑,也就是知道,再不想另娶,也只能……” 澹台凰转过头,看着君惊澜那一副悠闲的模样,登时就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叉着腰道:“我说,上官子风是你自己的表弟,你就一点都不为他忧心啊,你……” 这样说着,她徒然怔住了,看着从自己身边擦过的身影。 那人跑的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们是谁,大步往广陵王府的方向去了。从背影来看,是楚七七! 158 来访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她…… 澹台凰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太子爷先是看了一眼楚七七的背影,又偏头看了看后头的楚玉璃,轻声笑道:“看见没?转机来了!” 澹台凰皱了皱眉,赶紧跟了上去。那小丫头现下竟然只穿了一身中衣,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光着脚跑出来了,而很快的,楚玉璃也跟了过来,他步伐并不快,只和澹台凰等人保持了同一水平线,就没再往前追。 显然是偷偷跟着楚七七出来的。 几人也只是互相点了点头,没说旁的话。只跟在楚七七的后头。 而广陵王府中,上官谨睿正皱着眉头看着沐月琪:“琪儿,我以为你能懂我的意思!” 沐月琪看了一眼颓然坐着的上官子风,又听了上官谨睿这话,心中更是为难:“我自然能明白你的意思,子风也未必不明白。可锦锦今日对我说了很多,说起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你就真的忍心你儿子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吗?” 上官谨睿薄唇微勾,冷冷哼了一声,看着上官子风一字一顿的道:“子风,你听清楚了。父亲从你小时候开始,就教导你,这天下有一种远远比自身更为重要的东西,它叫做责任!你身为北冥的世子,世代蒙受皇恩,也就该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上官子风沉默,良久,疲惫的开口:“子风明白!” 话音一落,门口便有下人进来,开口道:“王爷,王妃!门口有个姑娘要见世子爷,这是她带来的玉佩!” 说着,便将一个玉佩递到前端。那是上官子风从小就佩戴的一块玉佩,那时候给了楚七七,说是什么时候她想见自己,随时拿着玉佩来找他。 这下,他几乎是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可没走几步,想起父王,他又很快顿住了! 上官谨睿温声道:“她既然肯来,就说明待你是真心。出去跟她说清楚,断明白,别拖累了人家!” 这话一出,上官子风的脚步登时就变得有如千斤重,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拖着步伐一步一步往外走。沐月琪看着儿子的背影,登时也觉得鼻酸,狠狠瞪了上官谨睿一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爹,不让儿子娶心爱的女人就罢了,还逼着他出去说些狠心的话,他当真是你亲生的吗?” 上官谨睿看着沐月琪久久无言,明明今天下午,琪儿都还是支持他的,锦锦来了一趟之后就变卦了,女人真是善变! 广陵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口。 上官子风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里面出来。 看见楚七七的那一瞬,他当真是懵了一下。这丫头面色苍白,头发也没梳好,发丝凌乱,身上穿着一身中衣,光着脚,而她身后,是踩过来的一地血迹。 这模样,登时让他上前一步,慌忙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楚七七听了这话,却没回他,只睁大了眼静静的看着他,怯怯的问:“子风哥哥,你要娶亲了?” 这一句话,叫他的脚步顿在原地。耳边回想起父王的那些话,便再也迈不动一步了。站在原地,强扯出一丝笑意:“嗯!” 这一个字出来,楚七七登时就抹了一把泪眼,后退了一步,却还不死心的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比我长得好看?而且她还比我聪明吗?她和子风哥哥一起出去玩,是不是不会和你抢糖人?她……” 她这般一字一句的问着,叫上官子风心如针扎,一句“你什么都比她好”哽在喉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最终,死死的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嗯!” “我讨厌你!你是坏人,我讨厌你!”楚七七说完,转身便跑了,路上又留下了一地的血迹,一个一个染血的脚印在地上留下艳红的痕迹。 想来她是光着脚跑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伤了脚。 待她一路走远,上官子风静静的扔了扇子,脱了鞋袜,沿着她来时的路,一遍一遍的踩了过去。 锋利的石子扎入脚中,竟然也半点没觉得疼。很快的,脚下也被磨出了血迹,刺目的鲜红染了满地。却只是低着头,一遍一遍的走,轻声低喃:“你所生受的痛,我也该十倍百倍的尝尝才是……” “呜呜……”远远的,澹台凰和南宫锦一起抽搭着鼻子,伤心的看着,这两个女人哭得可伤心了。 太子爷和楚玉璃,原本满心的触动,被她俩这样一哭,登时表情就空白了。 然后,澹台凰和南宫锦一起转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俩:“真是太感人了,你们两个不是据说是现下最聪明的人吗?赶紧想想办法呀!” 太子爷闻言,当即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玉璃一点,懒懒笑道:“办法是有,就是看楚太子愿不愿意了!” “愿意!愿意!楚玉璃你很愿意的对不对?”澹台凰眼泪汪汪的注视着他,并十分殷切的点头。 如画般的美男子,看着澹台凰那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嘴角微微抽了抽。竟然选择了妥协,点头道:“是该成全他们!” 原本他跟出来,就是想看看这两人的感情到底有没有那么深,现下已经看见了,加上澹台凰这样一求,他还如何狠得下心不答应? 十五的这一天,是个大好日子。 广陵王府和德亲王府结为姻亲,太子殿下带着未来的太子妃亲自观礼。文武百官也争相而来,楚国太子和楚国大皇子也亲自前来道贺。 上官谨睿看着他们两人,也似乎将自己日前被刺杀的事情忘了一个一干二净。十分公式化的笑着,并表示欢迎! 上官子风则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袍,面无表情的从王府出来,半点不见身为新郎官的喜色。 独孤城和炎昭,司马清三人,则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严格来说,他们四个人的关系都还不错,独孤城虽然来北冥很晚,但和上官子风也算是一见如故,聪明人之间互相欣赏,终而也都算是好友。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哥们这表情,显然不像是要成亲的啊,怎么反而像送葬的? 司马清歪着脑袋小声说:“难道是因为德亲王府的郡主,特别凶狠?” 炎昭当即吐槽:“放屁!郡主温和典雅,老子见过几次。这事儿老子是个粗人想不懂,司马清是个文人但是太蠢。独孤,你是聪明人,你觉得是为啥?” 司马清一口老血涌上了喉头!他太蠢?他哪里蠢了?! 独孤城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怕是心中另有所属,若是谁要我娶凌燕之外的女人,我恐怕也是这个表情!”说着,他还似笑非笑的往澹台凰身后的凌燕那看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那边的人正好能听到。 “靠!独孤城,才几天啊,才几天啊你就……”炎昭说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了韫慧,当即不吭声了,又开始脸红。 于是韦凤又开始想唱歌……我的公子在何方? 澹台凰有了太子爷出门前耐着性子的反复保证,也确信了今儿个上官子风和楚七七的事儿不会有问题,所以十分好心情的回头揶揄了凌燕一句:“燕子,听说独孤城最近往太子府跑的很勤,你……” “我跟他不合适!”凌燕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根本懒得看独孤城。 澹台凰摸了摸鼻子,又看向韫慧:“慧慧啊,你和炎昭……” 韫慧默默的伸出手,默默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刀,默默的看着澹台凰:“公主,你是想跟我拼命吗?” “咳咳……”这些人怎么架子比她还大! 就在她们唧唧歪歪之间,上官子风已经跟着迎亲的部队,出发了。这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看着这状况,澹台凰又深深的皱眉,十分狐疑的看了君惊澜一眼:“你确定没问题?” “爷确定!”他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那模样十分悠闲。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 上官子风下马,踢了轿门,面无表情的带着新人下轿,两人牵着红绸往屋内走。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来,还险些撞到了新人,高声叫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失踪了!” “什么?”上官子风竟然比楚玉璃反应的都快,冲上去就一把揪住了那小厮的衣领!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一下!楚国公主失踪了,关风世子什么事? 而楚玉璃只是淡淡看了那小厮一眼,温声道:“说清楚!” 小厮被人揪着衣领,十分艰难的开口:“您和大皇子殿下出门之后,公主就失踪了,我们到处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也请了北冥的禁卫军帮我们找,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下,上官子风终于淡定不住了,几个大步就意欲飞奔而去。 上官谨睿忽然在他身后怒喝:“子风,现下是你的婚礼,你想干什么去?” 上官子风脚步一顿,袖袍下的拳头紧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回过头,几个大步走到上官谨睿和沐月琪的跟前,跪在他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起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开口:“这一去,若是她不在了,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上官子风这个人了!而她若没事,父王不愿意接纳我们,天下之大也会有我们的去处,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君冉冉当即扯下了红盖头,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叫道:“世子!” 可,他这一去,是根本头也不回。只远远的传来了一句:“郡主,对不起!” 场面顿时哗然,上官谨睿的脸上铁青的厉害,而德亲王府来送亲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澹台凰摇了摇头,叹气:“这时候选的不好,新娘子多尴尬啊!” 君惊澜却笑了笑:“不到这一刻,子风无法下定决心。而君冉冉被退婚,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尴尬。最少现下是让众人知道她被退婚,不过是因为夫家先前便心有所属,而不是她自己有什么问题!” 韦凤也点头道:“是的!现下一切都明了,对郡主的名声虽然依旧有妨害,但也好过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不明不白的退婚,到时候会有人猜测郡主有隐疾,问题就大了!” 倒是炎昭和司马清在两家王府的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对着独孤城竖起大拇指,上官子风果真是心中另有所爱,独孤这货真是聪明啊! 广陵王府的门前是炸开了锅,一桩婚事搞成这样,自然也是结不成了。上官谨睿只得冷着一张脸,开始对宾客们表示歉意,并到德亲王府致歉。君冉冉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活活的给哭晕了,被人扶了回去。 楚玉璃和楚长歌也十分“焦急”的回去找人了。 澹台凰咂巴咂巴嘴,看着楚玉璃的背影,小声对着君惊澜道:“你说过多久,楚玉璃才舍得把他妹妹交出来呢?” “不找到子风崩溃,他是一定不会交出来的!”太子爷很悠闲的开口评价。 也确实就是这样,上官子风这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当真是硬生生的将整个皇城都翻了一遍,却根本没想到楚七七半点踪迹!终而几近崩溃,狠狠的一拳头砸上了墙壁,艳红的血沿着墙壁流了下来! 眼见再不找到人,他就要拿脑袋砸墙了,楚玉璃这才淡淡笑了声,带着楚七七出去了。 澹台凰等人全部跟着看热闹,那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上官子风这一看见楚七七,竟然激动的什么话都没说,紧紧抱着她就不吭声了。而上官子风和君冉冉成婚那会儿,楚七七其实就被楚玉璃藏在一个地方看着,所以心中的误会也解开了!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傻逼的在这里站立了很久,让他们这些看热闹的都开始打哈欠!楚长歌终于不耐烦摇着扇子的打断:“好了,要滚就滚!私奔也好,怎么样也罢,过你们的日子去吧!” “那父皇……”楚七七有点害怕。 她这样一说,楚长歌漫不经心道:“他有意见皇兄给你兜着,最多不过打顿板子,有四五年没挨打了,皇兄还有点想念!” 纳兰止闻言,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皇上对大皇子就能有这样宽和的态度,若是换了太子或是三皇子,下场一定都十分悲戚!所以若是私奔了,这个事儿,还只能大皇子兜着! “谢谢大皇兄和二皇兄!”楚七七鼓着小脸点头。 倒是上官子风灵机一动:“对了,当年我父王母妃,就是先生米煮成熟饭,最后才再一起的,不若我们也试试!” 说着拉着楚七七就走,楚七七纳闷的问:“子风哥哥,生米煮成熟饭是什么?我们现在要去买米吗?” 楚长歌和楚玉璃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似乎开始有点后悔,唇角抽了抽,到底没拦着。也是,若是当真如此了,七七是一国公主,广陵王府必须负责不可!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人家拐走却不拦着的感觉,真心别扭! 就在这会儿,他们两人走远了,南宫锦才乐颠颠的奔来:“好了,没事儿,没事儿!琪姐姐见着子风走了,登时就怒了,大骂睿哥哥无情无义。说子风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娘俩一起滚蛋,睿哥哥慌了神,现下啥都答应了!呃,对了,子风呢?” 澹台凰眨了眨眼,开口道:“貌似已经走了,貌似他们去煮饭了!” “擦!这小子动作真快!”南宫锦说着,伸出两只手,就把澹台凰和君惊澜一起往太子府拖,“你们兄弟三个,就数子风年纪最小,眼见子风都讨到媳妇儿了,你们两个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赶紧回去陪我贴喜字去……” 159 归巢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澹台凰和君惊澜被南宫锦拖走了,楚玉璃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最终轻轻一叹,转身走了。 而此刻,一阵夜风扬起,气血上涌,他又重重的咳嗽了数声。纳兰止赶紧上前扶着他离开。 楚长歌拿着扇子晃荡了几下,悠哉悠哉的去天桥下头吃面。 澹台凰和君惊澜回了太子府,整个府中已然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拉得满飞天,入目全是红艳艳的一片。澹台凰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怎么出门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个? 南宫锦摸了摸下巴,表情十分得意,这可都是她的功劳!顺便扯了一把澹台凰,开口问道:“你说这喜字,是贴双喜还是贴单喜呢?” 澹台戟方才收到父王的传书过来,一进门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登时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的面孔就冷了下来,眼角的泪痣也黯然失色。 拿着信件进屋,将东西交给君惊澜。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不日,本宫就该带凰儿回去准备婚事了!” 父王到底,还是同意了。 君惊澜将信件展开一看,一线红唇微微勾起,是澹台明月的信件,表示婚礼如期举行,并让澹台戟早日将澹台凰带回去,筹备婚事。 澹台凰也偏过头看了一眼,看完信件上的内容,竟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或者是在忧心笑无语的那句话:“船至桥头少一人。”或者是别的,总之没自己想象的开心。 看完之后,太子爷将信件收起,缓声笑道:“那就请王兄转告漠北皇,我北冥已然准备妥当,届时必以百里红妆相迎!” “太子的话,本宫一定带到!”澹台戟点了点头,又看了澹台凰一眼,竟然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而澹台凰,却被他的眼神有点惊住了,那是什么眼神……失望,漠然? 很复杂的眼神,却不是她所熟悉的眼神,印象之中,王兄从来就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王兄的背影比爷的背影好看?你竟然能看痴了去?”一道不阴不阳,慵懒暗沉的声线缓缓传了过来,无比明确的向澹台凰表达不满。 嘴角一抽,黑着脸吐槽道:“那是我王兄,你竟然都计较!真是……”没法子形容这个人。 “王兄也是男人!”太子爷很理直气壮! 澹台凰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看他,下次是不是小星星也不许看了,星爷也是公的来着! 白眼翻罢,抬步就走人。而君惊澜站在她身后,懒懒笑了笑,也回了自己的寝宫。倒是南宫锦想起了什么,在他身后嘱咐:“惊澜,你的后背还有两个月不能牵动,万万不可……” “干娘,我知道了……” 澹台凰往自个儿的寝宫走,没走几步,又撞上了百里瑾宸,当即笑容满面的上前一步:“少侠,好久不见!” 百里瑾宸淡薄的眼眸扫向她,一眼望来,似乎十丈飞雪飘过,眼神冷傲冰寒。原是不打算搭理,但是她堵在自己的前方,不得不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个字,清冷到可以。 但是澹台凰丝毫不以为意,这几日一直操心着那妖孽的伤势,还要挂心楚七七和上官子风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却没时间在意,尤其凤舞九天的第六重,久久没有什么长进,想着上次第五重是打架之后,方才突破的,所以:“少侠,今日风高月黑,天气明朗,月明星稀,朗月高悬,银河……” “你到底想说什么?”寡薄的唇畔为微抽,无语的出言打断。 “嘿嘿……”澹台凰谄媚一笑,抓了抓后脑勺,开口道,“就是想让你再陪我打一架,说不准我这次又能有突破……”君惊澜伤着,不能动武,所以只能……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近来总有种要赶紧提升自己的匆忙感,好像晚了就会耽误什么事儿似的。而这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她竟然半点都不知。 她这答案一出,百里瑾宸根本没看她一眼,抬步便往前方走去。 “喂!你……”澹台凰正想叫他,要不要这样无情,好歹他们马上就是亲戚了。 他淡淡道:“要打,在太子府不妥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就笑了,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往外走。 门口的守卫见着他们,倒也没有拦,却也很快的有人进府去禀报给君惊澜。 还是郊外,还是他们上次喝酒的地方。树木焦黑,是他们上次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到今日都还没长好。 两人静默着站着,百里瑾宸淡淡扫了她一眼,轻声开口:“三天,若是无法突破第六重,我不建议你们成婚。” 澹台凰闻言,登时沉寂,半晌之后,方才道:“为什么?”为什么,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缘由,他和自己想的,应该是一样吧? 果然。 他美如清辉的眸从她面上扫过,不含任何温度和表情,漠然道:“若做不到,你便配不上。并非我偏颇,而是在他身后追太久,你自己也会累。对你们,未必是好。” 澹台凰笑了声:“配得上,配不上,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如何能确定,三天我做不到?”她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跟在他身后追太久,会累。或者这也是看到不日成婚的信件之后,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的缘由之一。但是,她却不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金针刺穴,数百根针插入周身所有的痛穴,在极致的痛苦中打斗,可以提升三倍以上的潜能,却一半战力都不到。一个失手,也许会死在交手的过程中。这是唯一快速提升的办法,或者可以今天一日,便直接到第七重,要试么?”他月色般醉人的眸扫向她,眸中没什么温度,却有些审视的意味在里头。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刺入痛穴,就该是疼痛彻骨,还以数百根针同时扎入,想象一下,恐怕就和凌迟处死的感觉没两样! 她双手环胸。沉默了半晌,冷然看着对方。“我若是没记错,这种法子,几乎是九死一生!” 一个没控制住,说不准就暴体身亡!更匡仑对方还是个绝世高手。 “非是九死一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比九死一生的死亡概率还要大。”他容色淡淡,像是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而这话,也明确的表明了,情况比九死一生还要严重。 澹台凰听了,没觉得怕,却徒然笑了笑,有点审视的看着他:“我忽然开始怀疑你和君惊澜的关系了,是不是真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百里瑾宸闻言,容色不变,寡薄的唇畔微勾,淡薄道:“你觉得,有关系不好的理由?” “也许你们都爱上了我,但是我选择了他,于是你心里妒忌!”澹台凰又开始胡扯。 “……”百里瑾宸薄唇微抽,转身便想走。 “矮油,别走嘛,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澹台凰赶紧上去拉人,怎么忘了这货的德行。 百里瑾宸脚步顿住,停下,或者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无厘头。 又淡淡的问了一句:“用,还是不用?” “用!”澹台凰是毫不犹豫的应下。 这下,倒是让百里瑾宸惊了一下,淡薄的眼神扫向她,倒多了几分诧异:“他就真值得你拿性命去赌?” “我素来讲求公平!感情也好,其他也罢,他给我多少,我便还给他多少!”她这样说完,见他的眼神仍旧诧异,她又接着道,“上次在望天崖,他烈火焚身是为我,这次,金针刺穴,突破自己努力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还给他而已!”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勾,勉强扯出了一个算是笑的表情,这模样,倒让澹台凰冷了一下!他的笑容,不同于君惊澜夺目到天地失色,不同于皇甫轩仿若冰山雪莲绽开,亦不同于楚长歌的风流纨绔到玩世不恭,而像是万丈飞雪之中,升起一轮明月,夜空皎皎,清冷夺魄。 回过神来,耸了耸肩,笑道:“动手吧,不过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笑!” 笑? 百里瑾宸微微挑了挑眉,却也没说旁的话。淡薄的自袖中拿出了金针,对着澹台凰飞射而出! “唔……!”澹台凰当即一声闷哼,一个踉跄,浑身仿佛被车碾过一般,痛到险些晕过去!而下一瞬,又顷刻清醒,或者说是清醒到不能再清醒,痛感十分清明!而整个人也仿佛是被肢解了一般,莫说是动一下了,就这样站着,也感觉骨头快要散架! 接着,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下滑,喉间更是险些涌出一口鲜血! 然而,这金针,才出来了一半!澹台凰狠狠咬牙,于唇边咬出了斑驳血迹,清风掠过,彻骨寒冷,青草的味道也飘入鼻翼,而这草的味道,却从来没有让她觉得这么难闻过! 看着她十足隐忍的表情,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倒下! 160 倦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那一边,一人黯然伤神,等戈塞花开。绽开世间最美的祝福,然后,一点一滴,刺到他血肉模糊。 而这一边,赫连亭雨淡笑着看澹台凰更衣。 一件金丝流云抹胸,上面绣着一只九尾的凤凰,振翅欲飞。凤凰从来都是国母佩戴,尤其九尾的凤凰,其他人动一下这样的心思,都难免是死路一条。独独澹台凰一个公主,赐了九尾凤凰钗不说,就连这嫁衣,也绣着九尾的凤凰,充分的表明了漠北皇对这位公主得天独厚的宠爱! 金线勾勒出来的衣服,难免有些沉重,价值不菲也自是不必说。罗裙华缎,张扬美艳到极致。赫连亭雨拿了一旁的腰带,亲自为她束上,上头镶着大颗大颗的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猫眼儿,竟能叫人看花了眼去。边缘还镶着细小的金刚钻,即便在柔和的灯光下,也能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直直的让成雅在一旁直咂巴嘴,就这一条腰带也值多少钱啊,王上和王后也真是舍得!他们漠北宝石不少,但是金刚石可不多啊! 澹台凰站在镜子前头,看着镜中的明艳女子,唇畔慢慢绽出夺目的笑容,她原本就生的极美,在这一身庄重华美的衣饰和灿然夺目的笑靥中,更是美艳而不可方物。整个宫殿中的陈设,也在她一笑的瞬间,骤然黯淡了几分。 双臂打开,由着下人们将火红色的外套,套在了她的臂间。外面又以一层薄纱笼之,长长的裙摆,竟就这样拖出了六米长。而这缎子看似净面,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上头用极小、极细的丝线勾勒出鸾凤惊天的图案。 而她一头青丝就这样披散着,明艳的面容上粉黛未施,就这样看来,竟然有种花间艳鬼的调调,最是诡谲艳丽的人间色,衬出一张精灵般精巧纯净的容颜。清纯与魅惑相融,就像是世间最美的妖精,男人最想抓握,却最难抓握的妖精! 赫连亭雨在一旁看着,终而满意的笑了笑:“这一身衣服,果然衬得我的女儿肌肤赛雪,美艳无双!” 第一次,澹台凰被人家这样夸奖,没有很得意拍着胸脯自我赞美一番,也没有假装害羞的道一声“矮油”,却是有了半分羞涩和忐忑,微微低下头,面色微醺,倒显得那张绝色的容又平添了几分令人疼惜的味道。 这一身嫁衣,是为他而穿。和每一个平凡的女子一样,她同样希望,自己能穿着这一身夺目的衣饰,在这一生最美的时光里面,得到心爱的男人投来的倾慕,赞赏的眸光。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身为新嫁娘的喜悦,和……紧张! 赫连亭雨见她不好意思,也不再多话。赶紧拖了她到一旁的梳妆台前,笑道:“最是不听话的女儿,明日也该出嫁了!母后真是开心,这一次,就让母后亲自为你上妆!” “那便谢过母后了!”澹台凰倒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坐在镜子的前头,等着赫连亭雨上妆。 王后为她抹上胭脂,却也在一旁开口教导:“嫁到北冥了,便不能再如在漠北之时那这般胡闹了,要好好的伺候你的夫君。母后在嫁给你父王之前,也是艳丽张扬的少女,整日喜欢拿着鞭子到处跑,这些年也收敛了很多,你也要学着些才是,切不可再胡闹!” 澹台凰嘴角微微抽了抽,忽然有点后悔让这个人为自己上妆了。这不是请了个女夫子来上课吗?而且教的内容,全部都是她不喜欢的!心中反感,面上却还是灿然的笑意:“母后说的极是,儿臣谨遵教诲!” “你能听进去便好,母后还怕你听不进去!你且要记住,男人对女人,都是有一份怜惜之心的,你偶尔也要学着展现出你柔弱的一面,不要总是那样强势,否则会吃亏!”赫连亭雨接着教导。 澹台凰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据她向小苗子打听来的情报来看,之前不少柔弱的女子,到那妖孽面前自荐枕席,偷窥沐浴,下场无一不惨。唯独就她这样一个凶狠泼辣的,倒得了他的青眼,这种情况下,她敢随随便便的去走柔弱的路线吗? 恐怕poss还没摆出来,已经被做了烤乳猪! 但赫连亭雨到底一片好心,她也没有忤逆,只是乖巧的点头笑了笑:“母后,儿臣明白!” 这下,赫连亭雨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霹雳巴拉的嘱咐了一大堆,就连生孩子要注意哪些,几乎是都给她盘算好了。直直的让澹台凰的嘴角不停的抽搐,早知道成个亲,要被人这样絮叨,她就不成亲了! 但,赫连亭雨完全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其实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已经厌烦,还在乐此不疲的潺潺教导着。 一直说到澹台凰终于十分不理智的把所有的账都记到了君惊澜的头上,赫连亭雨才是终于说够了!但是成雅瞅着澹台凰的脸色,就开始有点不对了。默默的为那某人掬了一把同情泪。 而这会儿,那某人。 也正在试礼服,太子爷的每件衣服,那都是绝对的价值不菲。而这身礼服,那自然也是价值千金。当然,以太子爷的挑剔,是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件的! 这不,偌大的寝宫,全部都是宫人,足足有六十多名小太监,手上拿着托盘站着,各自端着一套礼服,微微低下头,尽显一丝不苟。 小苗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自家风华无双的太子爷,站在偌大的铜镜面前,反复照,终于十分无语的开口:“爷,您就别照了,你穿哪一件都一样英俊,灼灼风华,天下间无人可及!” 这都换了一下午了,原是足足三百六十件,已经被爷淘汰了三百多件,现下就在这剩下的六十多件里头,反复对比,精挑细选! 他还当真是跟了爷这么久,也没见着爷如此认真的做过一件事情。 从前挑衣服,什么时候不是一眼看去,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便留下。唯独今日,他还十分有耐心的件件穿上身,对比效果! 他这疑似拍马屁的话一出,太子爷缓缓点头,一线红唇勾起半丝潋滟的笑靥,眉间朱砂也随着他的好心情变成了粉红的色泽,仿若初樱一点,绽于额间,更衬得他无人企及。 慵懒的声线也随之响起:“你说的极是,爷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小苗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您终于不换了吗?奴才的腿都快站断了你造吗?但,很快的,一句话将他雀跃的心,打入了谷底…… “但总有一件穿着,应当是最好看的,爷一定要将它找出来!” “……” 接着,众人便都无语的看着他们的太子爷,在镜子的面前,摆出各种姿势,神态,尽管每一种都足够美到颠倒众生,让人鼻血横流,但是他这种疑似卖脸的行为,还是让大家感觉深深地无语!爷,您自己长得丰神俊秀,也不要这样打击我们呀,我们很自卑你造吗? 这要是站在太子府的门前,随便摆两个,不知道要迷晕多少姑娘家!呃,若是到小倌馆……咳咳,这个不能想,不能想,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太子爷又站在镜子前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就已经到了黄昏! 小苗子再次悲伤叹息:“爷,虽说去迎接太子妃的人,明日就应该到了漠北,可长长的车队,即便是到了我们北冥这里,也是数十天之后的事情了,您今天……”就在这儿着急的换什么啊! 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声:“爷自然是要早作准备,若是所有事情都堆积到那几日,难免会有所疏漏!” 小苗子默默地看向天空,爷,平定五王之乱那么大的事情,您疏漏过吗?联合众大臣拿回王权,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时候,您疏漏过吗?就连十年前,自断经脉,急成武功,也算计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来谋害,早前便做了无数布置,您疏漏过吗?独孤丞相出山,天下君主莫不相请,最终还是到了北冥,这一谋策,您疏漏过吗? 就成亲这点事儿,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因为北冥跟您作对的人,现下不是在牢狱,就是被埋入了黄土。所以这婚事基本上都是下人打点,您也就需要出个面而已,还能有疏漏?您是跟奴才开玩笑的是吧?您是戏弄奴才的是吧?! 但是,满心的话呀,都憋着不能说呀,可难受了! 161 失踪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百里如烟深深扶额,颇感不忍直视。看了一眼澹台凰和君惊澜,又看了一眼上官子风和楚七七。脑中忽然闪过某人的身影,微微低下头,黯然出门…… 澹台凰徒然偏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却是一言没发。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北冥都在筹备太子爷和澹台凰的婚事,不仅仅皇室,就连百姓们也自发的拉了红绸,将自家门口儿都打扮的红艳艳的,恭祝太子殿下大婚。太子殿下的婚事,这可是他们整个北冥的大喜事! 说句大不敬的,真真是比皇上娶亲都叫他们开心。 而真正的普天同庆,也莫过于此! 和太子府一样的,则是广陵王府。而广陵王府近日倒是闹了一桩笑话,成为京城之人的饭后谈资。那和德亲王府好端端的婚事,没了,从风世子的话中,捕风捉影,大约能知道原是广陵王不愿与楚国联姻,所以没跟人家公主面子。现下却好了,一切都反了过来,只道是风世子天天往驿馆跑,大礼小礼送了一堆,看那样子,楚太子回国生生的要拖上好几马车! 可是这楚国太子和大皇子,断然不松口。说他楚国的公主,不是给人这样糟践的。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最后还是广陵王夫妇为了宝贝儿子,拉下脸亲自赔礼道歉,这桩事儿才算是完。 这不,短短一个月之内,风世子就穿了两次新郎服,比起上次的要死不活,这次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这场婚礼也多了一位贵客,即漠北那位美艳无双的太子殿下,乃是他们北冥未来太子妃的长兄,这一出场,各家的贵女们知道他还没娶亲,更没定亲,登时前仆后继,也忘记了漠北是她们想象中的苦寒之地。气得陈轩画整个人都不好了! 澹台凰难得好心情的调侃:“王兄,不管在哪里,你都是姑娘们的男神啊!” 澹台戟笑着扫了她一眼,也没了之前的生疏,倒是宠溺笑道:“你这丫头,休要胡言!” “胡言?道是我哪里胡言,你看看,人家姑娘落在你跟前的东西一大堆了,又是手帕,又是金簪!这还不都是等着你上去招呼么!”澹台凰瞅着前几日在太子府,王兄看自己的脸色不很好,今日这便想方设法的套近乎来了。 澹台戟摇头轻笑,一双桃花眼冷锐无情,淡淡扫过,不留波痕。没再接话,显然不敢兴趣。 旋而,澹台凰看了一眼陈轩画,又调侃道:“我倒还没问王兄,这次怎么带着她一起来了?” “父王的意思,她来找拓跋旭!”只淡淡应了一句,表情冷然,没有澹台凰想象的粉红色泡泡。 澹台凰失望的瘪嘴,也就在这会儿,上官子风的迎亲队伍是终于回来了。 众人都欢欢喜喜的迎出门,也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德亲王府那郡主君冉冉居然来了,疯疯癫癫的在门口闹了一场,最终被德亲王的世子亲自带人给拖回去了,来往的宾客也跟着瞧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笑话,面上同情,心里却是开怀的很。幸灾乐祸么! 上官谨睿和楚玉璃的脸色都是不好看的,还是好几位大人一起打了圆场,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去。 而澹台凰则站在君惊澜的跟前,看着那两人拜天地,看着上官子风似乎已然得了一切的笑容,登时心中也有所感触。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笑意,婚姻或者不能让每个人都幸福,但它却是每一对渴望幸福的人,都想要执手去走的道路。 看着那一对璧人,是终于修成了正果。太子爷一线红唇微勾,在她耳边笑道:“别着急,我们也快了!” “嗯,成婚之后我会对你好的!”澹台凰面无表情的说着。 这话,叫他几乎是怔了一下。这不该是男子说得话么,她会对他好的?……怔完,倒是玩味的笑了:“好,爷倒要看看,你怎么对爷好!” 澹台凰似笑非笑的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你好的第一件事,是也为你觅得你的最爱,装在盒中封好。说说看,你是喜欢小竹棍,还是喜欢别的什么?” 太子爷唇际笑意一僵,登时觉得自己有点乐观过头。扫了一眼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在她耳畔暧昧开口道:“爷喜欢太子妃的身子,以后便用你自己来折腾爷吧!” “滚!”一巴掌推了老远。 这会子,正巧几个小王爷偏头看过来了,一瞅着澹台凰那一推,当即脑中已经为她过滤了千百种死法。各种生不如死,让他们几乎都不忍再看,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啊!竟然敢对他们太子爷动手。 可,却见君惊澜好心情的笑了笑,又死不要脸的贴了过去,小声道:“太子妃身上哪一处爷没碰过,现下是害羞了么?” 然后,刚刚说完,又被一巴掌挥走。 世家公子们无语的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殿下这是怎么了? 也就在这会儿,太子殿下狭长魅眸徒然扫了过来,眸中像是迸出冰雕,一寸一寸射向他们,将所有人冻结在原地。那种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刃划过脊背,让他们齐齐颤抖了一下,不敢再看。 但心中已经开始严重怀疑,他们那看似牛逼擦擦的太子殿下,其实是个惧内的。之后,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喝多了酒,出去拿自己的生命安全胡言乱语。说太子爷是个惧内的! 而当澹台凰听到外头那些关于太子爷惧内的传闻之时,只似笑非笑充满嘲讽的说了五个字—— 他惧内?呵呵! 炎昭拉了司马清等人去闹上官子风的洞房,澹台凰一个姑娘家,去不得,太子爷自持身份,也不能去做这档子事。所以也只坐在外头喝酒,四面看了看,却发现刚刚还在附近不远处喝酒的百里如烟,不见了。 澹台凰狐疑的四处看了看,问君惊澜:“你看见百里如烟了吗?” “嗯?见她喝多了些,出去了。放心,她即便喝醉了,也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君惊澜笑着评价。 澹台凰有点忧心,但等她知道这个晚上,百里如烟是出去如何“欺负旁人”之后,从此便再也不敢怀疑太子爷的任何一句话了。 —— 就在澹台凰担忧之间,百里如烟正迷迷糊糊的喝了酒,一路唱着不着调的歌,在路上乱晃。 惊澜哥哥和子风都找到幸福了,可是她呢?她从小就跟在冷子寒的身后,最后却是被嫌弃、被厌烦的那一个!得了,她将酒坛子往边上一甩,十分霸气的仰头道:“老娘今日去嫖小倌,就不信比他冷子寒差!” 然后,颠簸着步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迷迷蒙蒙的看着前方高楼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头写着三个字,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嗝,姑且就认为是小倌馆吧,进去看看先! 蓬客居中。 正坐着一阳刚铁血味十足的男子,他在客栈之中静坐一隅,刚毅的面容上无半丝表情。 从和二皇兄切断了联系,他便潜入了北冥,却不曾想进来就被人监控。这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引自己上钩的圈套,冷冷哼笑了声,抓起酒杯,灌了一口。 比用兵之道,天下并无几人是他的对手。可玩心计,他到底不如人!为了避免自己异动牵累了皇兄,也只能在这客栈住着,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也假装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 就在这会儿,客栈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女人。 她喝了不少酒,原本就娇俏美艳的容颜,被酒意熏的更是醉人了几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藏着一抹说不出的哀愁,让楚长风有些微愣。 而,让他更愣的事情,很快的发生了。 百里如烟在客栈里头看了一圈,忽然嫌恶的皱眉道:“这个小倌馆的货色怎么这么差?” “噗……”楚长风一口酒没忍住,给喷了出去。 其他人跟更是哄笑声四起,倒也出了地痞流氓,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小妞儿,想上男人啊,想上男人直说啊!哥儿几个满足你!” 说着,那手就对着百里如烟的下巴伸了过去。 楚长风素来正直,正想着是不是帮个忙,结果就见百里如烟一把一提,一甩,只轻轻一招,就将那几个人都甩了出去!然后打了一个酒嗝,烦躁的挥手:“不行不行!你们太丑了!” “啊!” “哎呦——” “老子的屁股!” “噗——”楚长风又没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竟如此有趣。 这倒让他身后的仆从,铜钱童鞋的弟弟——念生童鞋诧异的瞪大眸,三殿下可从来都是一个不言苟笑的人哪,今天这一会儿就笑了两次了。 接着,百里如烟又四处扫了扫,在看见楚长风的时候,眼睛徒然一亮!杀气腾腾的奔了过来,吓得念生差点奔出去护驾!倒是楚长风微微抬手,拦住了他。 百里如烟终于成功的站到他跟前,然后看着他,笑眯眯的在袖子里面一阵猛掏,经过努力之后,总算是掏出了一个铜板!往楚长风的桌子上一拍,笑眯眯的问:“一个铜板买你初夜好吗?” 楚长风嘴角一抽,没说话。 念生很快的露出了悲愤的表情,要知道在他们楚国最有名的小倌馆里面,芳菲妈妈的旗下,就是摸一下门口狗狗也不止这个价,一个铜板,这是打发叫花子哪,他们殿下有这么不值钱吗?! 见楚长风不说话,百里如烟虎着脸瞪了他半晌,不情不愿的又掏出一个铜板,十分痛苦道:“不够我再加一个!” 楚长风嘴角又是一抽,登时有点哭笑不得。 见他还是不说话,百里如烟当即变成了一副肉痛到要死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第三个铜板:“再没有了!太贵了我就不嫖了!” 楚长风冷冷瞪了她一会儿,看着她充满挑衅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被侮辱的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却忽然,毫无预兆的起身。 铁臂伸出,一把拦住百里如烟的蜂腰,往肩上一扛,上楼。 冷冷道:“念生,把桌上的钱收起来,成交!” 念生错愕的瞪大眼,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个铜板,和客栈所有人的表情一样僵硬!这样一个美男子,被三个铜板买走了初夜?没搞错吧?! 广陵王府的洞房之中,红烛高燃,锦帐下落。闹完洞房的几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蓬客居的上房之中,缠绵缱绻,热情似火。忽然听到百里如烟一声暴喝:“草,是我嫖你,还是你嫖我啊,老实躺着!” 念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手上的三个铜板,默默的为不值钱的殿下鞠了一把辛酸泪。 …… 等这个消息传到澹台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下人赶来的时候,据说那两人八成已经成事儿了。君惊澜和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为了百里如烟的生命安全着想,最终决定了还是不要告诉南宫锦夫妇。 散席了,澹台戟也没要求澹台凰跟着他去驿馆,只吩咐了一声:“回去准备一下,明早王兄就来接你回漠北!” “好!”澹台凰很是乖巧的点头。 跟着君惊澜回了太子府,一进门那不要脸的就扒拉在她身上,哀怨道:“大家今天都在洞房花烛,爷也想!” “想想就算了!”澹台凰很无情的说完,推开他转身想走,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君惊澜,我忘了问你,你们君家皇族,有只有一个妻室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正经了下来。 狭长魅眸淡淡扫着她,沉吟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答道:“没有!” 这下,澹台凰的心就有点沉了下来,自古以来,帝王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在。自己从前似乎太乐观了,竟然忽视了这么一个问题。 见她脸色不豫,他好看的眉头微挑,饶有兴味的问:“你想独占爷?” “……”澹台凰僵了一下,不想吭声,可一抬头,就瞧见了他眸中的戏谑。倒是笑了声,很坦诚的开口,“嗯!” 接着,太子爷的表情顿了住。 小苗子的表情也顿住了,来往所有下人们的表情齐齐顿住了。太子殿下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就娶一名女子。而且说句现实的,殿下若是登上了王位,后宫的那些个位置,少不得就要用来拉拢朝中的势力,保证朝堂的平衡。 这…… 见他不说话,澹台凰的表情也冷了下去,心底竟也不知是发酸还是发凉,一阵一阵的翻滚,难受到了顶点。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句“婚事作罢”到了喉间。 他忽然笑了,冷艳慵懒的笑意,环胸闲闲道:“总算也知道吃醋了,爷等这天很久了!” “应了?”她挑眉。 “应了!” 小苗子险些没给晕了回去,我的爷,这个您也敢应。您怎么好的不学,尽跟老主子学坏的啊! 162 误会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翌日,一大早。 百里如烟从一夜春风,浑身酸痛中醒来。然后……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再然后,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身边的英挺男人。 登时傻眼! 楚长风睁开眼,看了看她,刚毅的声线响起,冷冷问:“不知姑娘芳名?” “呃……”百里如烟飞快飞爬起来,以光速穿衣服,也险些没栽下床,穿好了之后飞奔而去。“名字神马都是浮云,反正钱我已经给你了,我们就相忘于江湖吧!” 说完之后飞奔出去。 楚长风起身,掀开被子,却看见了床中央的一点艳红。 微微一愣,处子血? 这下,原本冷然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念生无语的拿着三个铜板进来,很找抽的递给他:“殿下,这是您的……钱!” 楚长风起身穿好了衣服,扯起披风出门,跟着百里如烟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本殿下的初夜,自然是不止三个铜板的!” …… 百里如烟几乎是逃命一样,火急火燎的到了太子府的门口。 这会儿澹台凰正要出发,她二话不说,对着澹台凰的车子就钻了上去:“嫂子,带着我一起走吧,带着我去漠北吧,我闯大祸了!娘亲和爹爹还有哥哥知道了,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想着,深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喝酒误事啊! 可这会儿,南宫锦正好出来了,一出来就听见她这一番话,冷声问:“你闯啥祸了?” 刚问完,远远的,就看着穿着一身一黑色长袍,苍蟒图腾披风的男子,大步往这边而来。一见是太子府的门口,还愣了一下。 这会儿,澹台凰和南宫锦看着他倒是愣住了,艾玛,活脱脱的古代版钟汉良啊!难道钟汉良童鞋也不小心穿越了?但,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不是。容貌相似,唇角十分刚毅,和钟汉良那时而不时羞涩而笑的模样大不相同。 “姑娘,在下必须对你负责!”楚长风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昨夜春风一度,虽是一时兴起。但既然做了,还是要负责的。尤其这姑娘昨夜也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她很有趣! 百里如烟一见他,像是见了鬼,赶紧飞奔而逃:“不用了,不用了!” 她这一跑,楚长风也就追了上去。 倒是门口的冷子寒,见着神色有些不对。 墨冠华睨了他一眼,笑了声:“现下好了吧?后悔么?” 后悔么……? 冷子寒沉默,后悔么,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却也轻松了不少。 那两人奔走了,澹台凰看了一眼马车,最终还是选择了骑马,翻身而上,看着门口风华绝代的太子爷,高高的扬起了她精巧的下巴,睥睨的看向他,充满女王气势的开口:“记得洁身自好,记得照顾好自己的伤势,记得想我!” 太子爷听罢,原本因为分别有些不豫的表情,登时一扫而空,懒懒笑道:“记住了!爷等你回家!” 等你……回家? 这几个字,无疑是给了澹台凰不小的触动。已然上了马,却忽然下去,几个大步冲到他面前,狠狠一口咬上他的唇…… “嘶——”四面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心道漠北公主果真霸气豪放,大庭广众之下…… 直到咬出了血迹,他轻笑,她却用舌尖将他的血舔净,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等我回来,你的伤势必须好的差不多了,不得有半点恶化,否则我咬死你!” “好!”他一线红唇微勾,懒散的笑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欠虐的模样。 澹台戟坐在马背上,淡淡提醒:“凰儿,再不走就晚了!” 澹台凰点头,终于是依依不舍的准备走了。 再次跨上马背,却听他笑道:“小狐狸,家中养着忠犬呢,可别忘记回来喂养!” 这话,无疑是说上次他的那句,你便将爷当成你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 澹台凰看着他潋滟如画的容,一瞬间眼中竟有了泪,不过几天分别而已,竟然这般不舍。咬牙道:“那你可替我转告那条忠犬,主人不日便归,若是敢乱跑到别人家,我打断它的腿!” 这话,说的不少人都是云里雾里,但是两个当事人,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既然说了是忠犬,又岂会跑到别人家呢!”他轻笑,竟也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别。 这句话,澹台凰没有接下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走人。这会儿炎昭和独孤城来了,名义是给未来的太子妃送行,具体是为了搞毛,就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清楚了! 炎昭倒也是个实在人,今日也是有备而来,故而上前就开口:“太子妃,臣下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求我家韫慧?”澹台凰问都不问,就知道对方的目的。 韫慧一张小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但是面上还是有点红晕。 炎昭点头,常年身在边关,身上也是一股子洒脱之气:“太子妃高见!” “妻还是妾?”澹台凰冷冷看着他,韫慧现下的身份,不过是自己的丫头,而炎昭是世家大族的男子,更是少年将军,战而成名。身份尊贵不言而喻,恐怕他想给韫慧正室的名份,他家中宗亲也断然不会同意! 果然,炎昭不说话了。世家公子们的婚事,从来就没有一桩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比如上官子风,这就是一桩,若是没有最后君惊澜和楚玉璃的计策,他和楚七七这一生也只能错过。楚七七是公主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韫慧。 这下,韫慧的脸色有点白了,偏头看了一眼蓝天。面上泛出一丝苦笑,即便她没有跟着公主,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也是最低,无论如何,她的出身也够不上这高门大院。且不说自己喜不喜欢炎昭,就他现下的行为和表情,已经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了! “公主,我们走吧!”韫慧看着前方,已经是一个表情都不愿意再给他。 炎昭上前一步,却终究是无奈,英挺张扬的面孔,第一次变得颓然。这世上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尽管初遇并不美好,却已经让他决定非她不可。可,宗族的那些人,他知道,自己一个都说服不了! 沉吟了半晌,他终于握紧了拳头,高声开口:“太子妃,炎昭愿意娶她为妻!” 这下,饶是韫慧都惊了一下,颇为惊诧了看了他一眼。 澹台凰扫了他一眼,轻笑道:“炎将军的真心,本公主已经明白了。只是韫慧单纯,受不得世家大族那些阴谋陷害,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将军还是先将家里的问题处理好,再来求亲吧!” 这话,说得炎昭不吭声了。那些没娘家背景的女子,家主不听宗族劝告娶回家,最终被害死的不计其数。为了这小丫头的安全,他也确实是要先扫清楚后院!终而点头开口:“臣下明白了!” 韫慧虽然对这个人全是讨厌,没什么喜欢,但到底也还是有点触动。 这会儿,凌燕也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独孤城,杏眼中满含嘲讽。独孤城,官拜丞相,世家大族么,也更是看不上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吧?那这男人还缠着他做什么? 独孤城一见她的眼神扫过来,便知其意,当即笑着开口:“独孤城原本一届草莽,得太子厚意才官拜丞相,倒是不在乎这些,还请凌燕姑娘不要多想!什么时候姑娘愿意接受在下的一片真心,在下定然以八抬大轿相迎!” “哼!”凌燕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独孤渺在后头剔牙,哥啊,你就搁这儿胡说八道吧。他们独孤家是隐世家族,历代以来,出过十三名皇后,三十多位丞相,士族大夫更是不计其数,廊倣独孤氏,天下间上流贵族无人不知。只是老哥这个人比较低调,喜欢自己出来打拼,没借家族的名头。要是让那群老家伙知道他瞎娶,不知道有什么下场等着他,说不定要打死! 当然,家族想打死他独孤渺的人也多了去了,说是做神偷丢了他们的面子。但是渺小爷会害怕吗?小爷轻功牛逼,等闲不可追! 而这会儿,那在太子府养伤的绝樱也出来了,她上前一步,冷着一张脸看着澹台凰:“我跟着你!” “原因?”澹台凰挑眉。 “没有原因!但我会帮助你,保护你!”绝樱表情冷淡,语气却很坚决。 澹台凰心下明白,怕是为了半城魁,倒也没拦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下,一行人马总算是出发了。 澹台凰没敢再回头看君惊澜,怕一看就舍不得走了。炎昭和独孤城则表情戚戚焉,惨惨焉,站在后头,想着如何对付家中那些老而不死,专找小辈麻烦的长辈们…… 太子爷站在门口目送了良久,忽然看了看太子府大门前的基石,闲闲笑道:“爷倒真想在这儿放快石头!” “呃,爷是觉着我们的门槛还不够高?”小苗子纳闷询问。 “非也!听说站在望妻石上等人,诚意会比较高,更能感动上苍。要等的人,也会早点回来!”君惊澜这样说罢,便端着精致的下巴,认真的想着这主意是否可行。 小苗子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白眼一翻,太子爷忽然道:“小苗子,最近眼睛不舒服?” “咳,咳咳,爷,奴才很舒服!”小苗子低下头,赶紧开口。 然后,太子爷接着道:“舒服就好,这样爷才放心把大事交托给你!” 大事就是—— 苦逼的小苗子公公,独自一人,背了巨大的石头,往太子府的门前拖。 那是太子爷命人在京城之外,最灵的寺庙,求来的望妻石,由翻了白眼的小苗子公公一人运送。最终又工匠打造在了太子府的大门口,据说接下来的很多天,每天晚上都能看见一风华无双的绝美男子,在那石头上坐上一会儿。 而他身边有一只很不高兴的狼,每天晚上凄凄惨惨的唱歌…… 当然,这些都是澹台凰不知道的。 回漠北这一路上,澹台戟、澹台凰,拓跋旭,陈轩画,韦凤那八卦四人组,还有绝樱,神偷大人,一起往漠北奔行。或者也都是知道澹台凰归心似箭,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急急忙忙的飞奔。 路上没有任何耽搁,没过几天,就进了浩瀚无垠的沙漠。 备好了东西,骑着骆驼,这才开始慢悠悠的前行。速度必须慢下来了,澹台凰方才兴致颇好的想提点一下韫慧和凌燕,关于炎昭和独孤城的事。 可,澹台戟的面色却忽然冷寂了下来,拓跋旭在草原住的也久,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表情也越发的严肃!澹台凰眼角的余光瞅着他们表情不对,诧异的转过头,正想问…… 就在这会儿,澹台戟高声开口:“卧倒!” 话音一落,一阵铺天盖地的龙卷风,夹着沙尘暴呼啸而至,直直的险些将澹台凰从骆驼背上掀下来…… 天色变得极为狰狞恐怕,那些风像是一个极大的黑洞,要生生的将人吸走!不过一会儿,站在最前头的拓跋旭,脸上就被劲风带来的石头刮伤了几个口子…… 沙尘暴,又称黑色旋风!每年陷入沙漠后,死在这风中的人不计其数! 163 风沙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乌云蔽日,漫天的黄沙飞舞。天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灰沉,幽暗诡谲,是一种象征着死亡的颜色! “快!卧倒!赶紧卧倒!”拓跋旭高声嘶吼。 众人赶紧翻身从骆驼背上下来,但与其说是翻身下来的,道不如说是被这狂风给掀下来的! 澹台凰这一下来,便是一个踉跄,险些面朝黄沙,腚朝天,把脸丢到外婆家!亏得澹台戟一把捞住了她,回头一看,却见着自己的亲卫险些被风卷走,他匆忙过去拉住了对方,并大声告知他卧倒! 沙尘暴,澹台凰都只听说过,竟然不知道会如此厉害。 “我们的食物和水袋!”就在这会儿,韦凤一声惊呼,眼睁睁的看着绑在骆驼背上的东西,被狂风转走!若是食物和热水袋被带走了,她们就算不因为风而死,也一定会被活生生的饿死、渴死在这里! 她没有多想,赶紧飞身而起,飞快的伸出手,从漩涡中将水袋扯住! 可,下一瞬,她的身型一个晃动,竟然被卷入了风中! “啊——” “韦凤!”离那风最近的凌燕面色一变,赶紧一跃上前,伸出手,拉住她的脚踝!澹台凰亦赶紧飞身而上扯着她的另一只脚踝! 旋而,又是惊叫声传来!尽管澹台戟已经拉住了几个亲卫,但他们身后那些武功平平的护卫,还是这样活生生的被风卷走了两个! 前一瞬间他们还在眼前,后一瞬,就变成了风中的几个小黑点! 这下,大家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对死亡的恐惧,很快的笼罩住了所有人的心!大家已经顾不得其他,赶紧卧倒,尽管卧倒之后,有呛鼻的黄沙和尘土入了鼻中,几乎是堵住了呼吸,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比被风卷走要好得多!至少还有生机! “啊——”韦凤的身子还在风中撕扯,那一阵漩涡一般的龙卷风,带着尖锐的黄沙,像是一把一把小型刀片,将澹台凰和凌燕胳膊上的衣帛割开了一道一道细小的口子! 韦凤更是不必说,身上面上全是细小的口子,好几处都已经见血! 而和这狂风僵持了这么久之后,澹台凰和凌燕也已经有点支撑不住,这风太暴虐,不仅仅困着韦凤的这一阵风盘旋不去,就连她们的脚边,也是一阵一阵的风,几乎要将她们整个人掀起来! 可,拉了这么半天,也不知道从哪个点,才能将韦凤的身子从里头扯出来!毕竟是没有经验,只能用蛮力这样扯着! 拓跋旭和陈轩画到底也是草原出身的悍将,一见此,反应过来之后,飞快上前,一人一手,逆着风扯住了韦凤的脚踝!并对着澹台凰和凌燕高喝一声:“你们放开,后退,卧倒!我们来,我们知道如何带她出来!” 澹台凰和凌燕也不逞能,赶紧后退一步! 旋而,又是一阵龙卷风,直挺挺的对着她们两人卷来!尤其澹台凰站的方位不好,几乎是疾风口,只要有风过来,势必先刮到她这边! 龙卷风将近,两人惊恐的瞪大了瞳孔,眼见死亡就在眼前,绝樱飞快的一扑,将离她最近的凌燕扑倒在地! 而澹台凰,正在脑袋发懵之间,黑色的披风旋风一样到了她跟前的地上铺平,澹台戟飞身而来,将她压在披风之上!整个身子笼罩着她的,愣是一点风沙都没碰到她。 而韦凤也终于被拓跋旭等人带出了旋风之中,往地下一扯!所有人终于全部卧倒了下来! 从缝隙中看到韦凤平安,澹台凰也终于放心! 她整个人也几乎被澹台戟压到闭气,面朝下面,幸好他事先将披风甩到这里,她才没有啃了一嘴的黄沙! 风一阵比一阵大,她是背对着澹台戟的方向,也是因为身后的澹台戟帮她挡着风,所以半点风沙都没沾到她身上!微微的侧动了一下身子,看着所有人都在风中瑟瑟发抖,唯独她一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募然的,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后的肩膀是那般宽厚。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兄长!此刻,就像是护崽一般的护着她,从来也不肯让她吃半点亏!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鼻酸。这份亲情,不同于爱情的自己争取,而是来源于上苍的恩赐!有这样的哥哥,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风还在肆虐着,趴在地上的众人,也慢慢像是被黄沙埋了一样! 那沙虽然不是很厚,但也绝对不薄! 唯独澹台凰身上什么都没粘上,全部被澹台戟挡在了身后!在她心中感动之间,他亦是铁臂环着她的腰,紧紧的将她压下身下。而淡淡睁开眼,见她背对着他,忽然勾唇笑了笑。 从来没有一刻,两人离的这么近,紧紧贴合,即便上次他中了千段雪,也不曾! 一种淡淡温暖的情愫,从彼此身边晕开,很干净的,不含任何情欲色彩的情愫。 那是独独属于兄妹之间,或者……是公主与骑士之间的气氛。尽管那骑士,原本也是王子,却甘愿为她做一名永远守护的骑士! 他护在身下的人,很小,仿若他稍稍用力,就要将她捏坏了一般!他忽然开始想,这样一个柔弱的丫头,出东陵之后,是有了这样怎样的决心,才敢单独带着成雅离开了队伍,让自己的安然回国。 这样想着,他护得她更紧了一些,背后的衣衫已经被风沙割裂,一道道刀口在他背上绽开! 上天对他如此仁慈,将这个小丫头以最亲近的身份,送到他的身边,让他有了名正言顺护着她的资格,亦给了他们刀剑也无法斩断的牵绊。可,上天又对他如此残忍,为什么偏偏……是兄妹? 轻轻一叹,竟是哭笑不能。 远远的,在黄沙中埋首的陈轩画,忽然抬起头。 往那边看了一眼。 她的鼻尖还粘着黄沙,几乎是呆愣,看着那个方向。看着澹台戟护着澹台凰的姿势,那样的姿势,是哥哥护着妹妹的姿势么? 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拓跋旭,哥哥也护着她,自己挡在风沙多的一边,到她身上的风沙就少了一些!一起趴在地上,他们要面临的就只有黄沙铺天盖地而来,一些盖在身上,一些呛入鼻中! 可,大皇子,不,现下已经是太子殿下!却是把所有的风沙全部挡在身后,半点都不让澹台凰沾染到。他半偏着身子,却也是绝对的违逆了这场风,导致所有的黄沙都带着强劲的力道打在他的背上! 这不会是兄长保护妹妹的姿势,这是男人保护心爱女人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她曾经在穿越沙漠,遇见风沙的时候看见过,是丈夫保护着深爱妻子的姿势。可,他们明明……是兄妹! 她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怔住了,脑中过滤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从澹台凰往北冥之后,便再也没看见过太子殿下的笑容。从王上派了太子亲自去北冥赔礼,接公主回来,她硬要跟上。而这一路上,除了打招呼,他就没说过别的话。 从到了北冥,只要有澹台凰出现的地方,他带笑宠溺的眼神永远追随!所有的想法汇聚到心中,得出了一个让她心惊到几乎晕厥的答案! 难道,太子殿下对公主,对他自己的亲妹妹…… 这样一想,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颤了起来,这,这怎么能行?他们是兄妹,是亲兄妹,怎么可以! 颤抖之中,她又微微红了眼眶。 她追逐的男人,一次一次拒绝了她的男人,从来她都以为他无心,却没想到他的心,却也是向着一个女人的。不论那女人是不是她妹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女人不是她! 下一瞬,她拳头紧握,好不容易才堪堪忍住了泪水!她该是草原上最坚强的女子,绝对不可落泪! 她现下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无非也只能想着,公主很快就要出嫁了!终有一天,他会忘记澹台凰,终有一天,陈轩画会走进他的心。 也就在这会儿,拓跋旭徒然抬头,高喝一声:“画儿,当心风!” 陈轩画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而娇柔的脸上,已经被黄沙刮开了几道口子。 拓跋旭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到底是个粗人,虽然也沿着陈轩画的注目,看见了那两人。可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赶紧低下头,太子这样保护公主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们可是亲兄妹,不知道画儿在看什么! 倒是独孤渺趴在地上看着,那眼神有点玩味!而成雅,一直就觉得大皇子,不,现下已经是太子,太子殿下对公主的态度很诡异,这下子,自然也是更诡异了! 他们在这里趴了良久,这一场风,也肆虐了良久。 一直到天色临近黄昏,才终于是停了。 浩瀚沙海之中,人与人几乎已经看不出对方的样貌,个个皆是灰头土脸。韦凤抬起头之后,看着身侧的凌燕和绝樱,几乎是一阵哄笑! 为什么?因为绝樱方才将凌燕扑下来的时候,两人是正对着的,这一扑,绝樱的手就这样“温柔”的“虎摸”上的凌燕的胸口! 但是风沙太大,为了躲避,两人先前都没在意!现下就完全囧了,两个女人这个样子,也确实是够诡异的! 绝樱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开始拍打衣服上的灰。其实她不喜欢管闲事也不想管闲事,但是看着凌燕刚刚那面对死亡惊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她就出手去救了。而澹台凰离她太远,加上已经看见了澹台戟出手,她就没有照看过来! 凌燕心中却是十分温暖,那种临近死亡,却忽然有人拉了她一把的感觉,是公主都不曾给过她的,是以心中也对绝樱生出了几分亲近。几分旁人都无法企及的亲近。 而唯独,澹台戟还紧紧抱着澹台凰没有松手,若是可以,他倒还真希望这风吹的更久一些! 164 无爱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独孤城等人属于不知道内情的,是以都十分奇怪的看向君惊澜。诅咒,他们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君惊澜也半睁开眼,眸中闪过一缕深思。无忧老人通晓天命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而这诅咒之事,若当真存在,那么,恐怕这天下间除了他也无人能晓。这样看来,还是见见为好! 小苗子一听,面色登时就变得激动起来,无忧老人摆明了说是为了那个诅咒前来,难不成他是来帮爷的? 这下子,南宫锦就算是再不欢迎那个死老头,冷着一张脸,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也终于还是妥协了:“请他进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独孤城和炎昭等人,似乎也明白这个属于皇室辛秘,知道的太多对他们似乎并不利,于是都十分识相的告退:“殿下,臣等先告退了!” “嗯!”君惊澜懒散的应了一声,狭长魅眸便微微眯了起来,看向门外。 独孤城等人,则很快的退了出去。 无忧老人,严格说来,倒还是自己师祖。 他们出去之后没多久,便有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白胡子老者便几个大步踱了进来!他精神健硕,一双眼眸看似浑浊,实则极为清明,唇畔含笑,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 进门之后,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君惊澜,几个大步走到他床边,没多话,便径自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 太子爷虽是有严重洁癖,不喜生人触碰,但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甚至是别有深意,故而没有动作,任由对方为自己把脉。 无忧老人握着他的脉搏,表情冷凝,足足探了半晌之后,忽然摸着胡子,好心情的笑了笑:“到了这一步,竟然也还活着,得益于你曾经自断经脉习武,身体早已强于常人,再加上命大,这才是保住了一命!” 南宫锦冷哼了一声,从旁不悦开口:“为什么听你这语气,好似我儿子活着,让你很遗憾一般?” 无忧老人自然是知道南宫锦不喜欢自己的,他也不以为意,反正当年也是他为了自己的徒弟一命,才怂恿了皇甫怀寒给她喝忘忧水! 故而,他只是哈哈大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偏头看了南宫锦一眼,道:“遗憾倒是没有,惊讶确实非常!这小子,倒也不愧是君临渊那个臭小子的儿子,比他老子有福气!” 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几个大步走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不再搭理他。这无忧老人分明没将当年的事情和自己的怒气放在心上,她再说也不过是掉价罢了。 百里惊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淡定一些。 君惊澜听完这话,懒懒笑了笑,没再说旁的话,单刀直入:“不知无忧老人前来,有何见教?” 他这一问完,无忧老人倒也不卖关子,径自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个珠子,那珠子是火红色,上面一圈一圈,似乎是诡谲妖艳的光芒。他将那珠子放在自己的掌心,摊开,递到君惊澜的跟前,十分沉着道:“这东西,便是君家之人诅咒的祸根所在!” 君惊澜看了看,却并未看出一个所以然,单单看来,模样像是一颗夜明珠,但上面诡异的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他凝视片刻之后,好整以暇的笑道:“无忧老人莫不是要告诉爷,爷之前从望天崖身受重伤而归,不日前又重伤昏迷,这些都不是人物,而是因为这颗珠子的神奇力量?” 这话,说起来,就难免有了些嘲讽的味道在里头。 无忧老人自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但也丝毫不以为意,摇头笑了笑:“非也!只是有这颗珠子存在,便注定了君家之人命运多铎。只要命中天女出现,这颗珠子就会诡谲之光大盛,甚至可以说……是篡改君家人的命格!小子,严格说来,你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是老夫没料错,就是奈何桥的样子,你也该见过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不再轻视自己的面前这个人了,前段时间,他倒确实是见到了,只是醒来之后,只以为是一场梦境,因为从干娘口中套话,他能知道父皇是并不希望他出生的,他也查过,父皇在临死之前还下令打落了一个嫔妃腹中胎儿,母妃若不是托了干娘一起,悄悄瞒着父皇,也不可能有他出世。故而,父皇当是不可能劝解他回来。 所以那日看见的,他都只当成了南柯一梦,可现下,无忧老人却这么说…… 他顿了一会儿,修眉微蹙,终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下,无忧老人便又笑了笑:“这便说明了这个诅咒是存在的,你试想,遇见澹台凰之前,你可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不论是望天崖那一次,还是这一次,也都是因为她。你要记着,人可以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佛,却不能不信命!君家之人,一旦爱上,便没有一个人逃过这样的宿命。可唯独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一丝契机,或许这个诅咒,你可以破!” 太子爷闻言,先是轻轻笑一声,方才开口道:“可,按照您方才的说法,似乎本太子的父皇也是人中之杰,为何他却没破?” 他不否认那个诅咒可能是真的,但他也明白即便是真的,最最重要的,也还是人为。能造成伤害影响局势发展的,定然是人为,那所谓的诅咒,该是祸根!只是,他虽然相信人定胜天,却并不信父皇没本事去破解,唯独他一人可以。 无忧老人摇头,眉宇中也生出了一丝叹惋:“你父皇或许是可以的,但是他败,就败在一出生便有顽疾,败在从一开始命格之中就诸多磨难,故而……”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微微抬起头,狭长魅眸看向他,散出一种极为锐利的光芒:“父皇的事情,您知道?” 他只知道,传闻之中,尤其在皇族。无数人说父皇是多么不堪,为了王权委身臣下。但,他并不相信,可,也一直求不出一个结果!问干娘,干娘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一句:“你父皇若是活着,不会希望你知道那些!” 然后,便不肯再透漏一个字。 所以,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到底也都是些模糊的影像,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他若能确切的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真相,知道父皇并没有欠人什么,或者也能对那个人狠心一些,不再放纵。 他这样一问,南宫锦登时就不悦蹙眉!当年的事情对于君临渊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她并不希望任何人将这件事情重新翻出开说,君临渊人已经不在了,何必还要去挖开他生前一旦触及便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无忧老人顿了片刻,眼神也沉寂了半分,旋即,忽然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一个孩子一般,看着自己君惊澜,沉声开口:“你父皇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当时我不在煌墷大陆,赶不及回来。具体如何,我也不愿多谈,你只要知道,你父皇一生没有欠任何人,倒是别人欠他颇多!” 他这话,无疑的在告诉君惊澜,上一代的恩怨之中,他的父皇是施恩的那一个,所以他并不需要怀有半分愧疚。或者……也是在暗指,让他对幕后一再出手之人,不必再手下留情! 君惊澜定定的看着他的眼,两人眼神对视。良久之后,他终于看懂了无忧老人眼中的颜色,点头:“本太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你一再忍让,人家也未必感恩。反而会觉得……你是心知自己欠了他,所以才处处退让,让他的所作所为,越发不加收敛!”无忧老人这般说词,便是对君惊澜现下的境况也很了解了。 南宫锦在一旁听着他们打哑谜,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正想转过头问问百里惊鸿,却看见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手上持着白玉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她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身边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大家都能探知,唯独她不知道? 那边那两人,把说到这里之后,无忧老人便伸手,将手中的珠子递给他,轻声道:“若有一日,这珠上血色尽褪,诅咒便会破开!希望你小子,不要让老夫失望!” 他话音一落,便不再等君惊澜回话,大步踏了出去。 君惊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闲闲的问了一句:“本太子倒想知道,跟我君家诅咒有关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您的手中!” 这话一出,无忧老人的背脊僵直了片刻,却没回话,大步去了,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太子爷看了看无忧老人明显有些异常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光芒诡谲的珠子。顿了片刻,微微使力,似乎是想将它捏碎!若是碎了,不就也看不到什么血色了么? 然而,这一使力,那珠子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用了内力,仍旧是一动不动。 终而,他淡淡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神扫到不远处书橱上的一个锦盒之上,扬手一扔,将那珠子稳稳的放在扔到了锦盒之中,力道有些大,“砰!”的一声,锦盒容纳了珠子之后,自己合上了! 小苗子在一旁看的惊奇,讶异的开口:“爷,您不信?” 就这般随便的扔到锦盒里面收起来? 太子爷轻轻“哼”了声,魅眸缓缓闭上,慵懒声线亦随之响起:“信,也不信!” 信,是因为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似乎都是在应验无忧老人的话,应验那个诅咒。不信,则是在从小到大,在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付出同等的代价去抓握之时,一切都必须自己去努力方能求得之时,忽然有人告诉他,因为这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他其实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这似乎……是太离谱了一些! 他这话音一落,那知道主人已经醒来的小星星童鞋,也欢腾鼓舞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进门之后,第一眼看着床上的主人,第二眼就看见小苗子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盒子! 然后,星爷蹦蹦跳跳的到了君惊澜的跟前,举起自己的两只前爪卖萌:“嗷呜!”主人,星爷的爪子最近变细了你看见了吗?都是这些日子,整日整夜的为你烧香拜佛啊……所以你才能醒得这么快啊我的主人! 看着某狼那谄媚的小眼神,太子爷忽然饶有兴味的笑了笑:“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嗯?” 这话一出,小星星童鞋赶紧欢腾的往书橱那里跑:“嗷呜……”主人,那个锦盒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好吃的零食啊! “呵……”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声,凉凉道,“零食么,那里面没有,倒是下头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你的最爱!” 嗯? 小星星童鞋皱着眉头过去,两只前爪将那盒子打开,瞪大了莹绿色的眼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关上,再然后撒欢一样跑到君惊澜的身边,羞涩挥爪:“嗷呜……” 讨厌,干嘛忽然给人家看那种东西! 小苗子捂着嘴低低的偷笑,星爷小时候不听话,盒子里头抓着的是爷拿着教训它的小竹棍,星爷好些年没见着它了,方才看见一定还颇为怀念。前几日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似乎发现爷给太子妃也配备了一个小竹棍…… 到了这会儿,天色是已经晚了,南宫锦留下了药粉,开口冷嗤道:“亏的是养了快一个月才又伤了,不然你这后背怕得留下不少疤痕!接下来几日好好用药,哪里都不许去,小苗子你给我把他看牢了,若是他敢乱跑,你就直接来告诉我知道吗?”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是轻声苦笑。干娘也着实是了解他,知道自己躺不住,顷刻便想去漠北帮她,竟还叫了小苗子看住他。 小苗子赶紧开口:“欸!夫人您放心,奴才一定寸步不离的守在爷身边!” “嗯,你这伤不养一个月,动都别想动,你不若不想英年早逝,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南宫锦说完,就跟着百里惊鸿出了屋子。 他们出去之后,小苗子犹犹豫豫的站在屋内,迟疑了很一会儿。方才大着胆子道:“爷,您重伤当日,奴才去找过他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狭长魅眸微微眯了起来,偏头看向他,似乎不悦。然,看了一会儿之后,见小苗子的脸上虽然有些惧意,但并无愧色,轻轻一叹,收回了目光。 小苗子毕竟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才会这般自作主张。顿了片刻之后,方才闲闲问:“他承认么?” “承认!”小苗子叹了一口气,谁都不愿意相信那个人会是他,就连自己去找那个人的时候,也是怀了九分的确定和一分的疑惑。没想到那人竟然就轻轻松松的承认了! 165 决裂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这个答案,太子爷还是比较满意的。懒懒挑眉,闲闲道:“既然承认,便表示他还算是光明磊落,至少是心中无鬼!” “奴才也这样以为,但是他到底太极端了一些,偏生的就认为是您欠了他的!”小苗子说着,叹息之意更重了。 君惊澜凝了凝眉,若有所思。 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有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爷,炎小姐,炎家大小姐醒了!” 他表情十分惊喜,只因他对主子们的事情并不知道多少。便也听信了谣言,以为自家主子和炎玉有些前缘牵扯,是以十分开心的进来禀报了这样一个消息…… 这话一说完,小苗子心里就咯噔一下,为这个不知死活的下人捏了一把冷汗,旋即又忐忑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就这样大刺刺的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进来打搅爷,也不知道他还要命不要…… 果然,便见着太子爷的神色冷了几分。凉凉不豫道:“跟爷有关系么?滚出去!” 若她只单纯是炎昭的妹妹,醒了他或者会为炎昭觉得开心。但她对自己存了一份不该有的心思,那么醒了,或是没醒,便都跟自己都没什么关联。 “呃……奴才知错!”下人后退了一步,登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炎家大小姐醒了,爷难道不开心么? …… 漠北天牢之中,澹台凰自然还不知道北冥发生了关于诅咒的这许多事,只静静的看着窗口,想着君惊澜那货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也想着王兄现下到底怎么样了。 心头沉重,便也就是浑身不适。 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两个人,装得还真像。若她是王兄,真恨不得不顾他们的死活才好!偏生的他们对自己还不错,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叫她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 时间一晃而过,轻轻松松的,便是一天过去了。 进来天牢的人,都是澹台灭的死忠之人,也是知道内情的。所以看见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在牢狱里面,也并未露出异色。 放下食物之后,状若不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起身便走。澹台凰却忽然叫住他们:“去告诉澹台灭,父王和母后昏迷之中,本宫无法为他劝服,让他马上送解药来!” 这话一出,那送饭的人也没回应,直接往外去了。但澹台凰清楚,他们一定会把自己的话带到! “劝服?太子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们一听这话,当即便无法容忍了,赶紧上前一步询问,尤其这询问还带了不少责问的意思在里头! 澹台凰的凤舞九天已经破了第七重,耳听八方,对于她来说自然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对于角落之中的微末响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天牢现下,有人监视着他们! 为了能将时间拖到三天,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演一场戏给澹台灭看:“还能有什么,如今我们已经落到了澹台灭的手中,为了你们和父王母后的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父王认可澹台灭,你们也臣服于他!” “殿下!”一个面容清秀,还微微带着些稚气的小将领站了起来,十分不悦的看着她。也因为年纪在这些人里头最年轻,所以说话也最冲,“殿下,您在说什么,我们既然发誓誓死效忠您,就算是死,也不会臣服与于他人!殿下如果一定要逼我们投靠那个乱臣贼子,还不如给我们一刀来的痛快!” 这话一出,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年级稍长些的英挺男子也开口:“云起这话似乎是不敬,但末将也认为很有道理,末将跟云起是一样的看法!” “末将等也是!”其他人都齐刷刷的符合! 澹台凰一听这话,似乎是生气了,面色十分难看,冷冷问道:“那你们这般,可曾想过那十万将士,你们要知道,你我的性命,在十万人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若是我们全部都死了,那些将士们将由谁驭?他们若是反了澹台灭,那便是一场滔天灾祸,届时漠北就毁了!你们明白吗?” 这话一出,那十八个人虽然还是个个面色不忿,但都沉默了下来。 澹台凰“劝服”到这里,也似乎是见好就收,冷冷道:“本太子今日就劝解你们到这里,是你们的忠诚比较重要,还是千万将士的性命比较重要,你们自己想清楚吧!” 她这话一出,那些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极为痛苦挣扎。他们也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这样悲观,当年创建他们连云十八骑的时候,太子殿下绝对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暗处那人自然也退走了。 澹台凰听到响动之后,拿着自己的筷子,在地上轻轻的写了一个字,眸中带笑,隐晦莫名。 十几个男人一看,便目露惊喜之光。 那个字,是“装”。 这下,他们登时就开心了起来,心下欢乐,面上却还是一副十分不甘愿,苦大仇深,似乎“澹台戟”这一席话是要屠杀他们父母的样子。看起来那叫一个悲愤莫名。确实是悲愤,被澹台灭那个卑鄙小人欺骗,才将他们全部拿下了,他们已经悲愤很多天了,所以现下演起戏来也是驾轻就熟! 澹台凰看着,轻轻笑了笑,没吭声。 一群人又这样在牢房里头待了一天,澹台凰这几日也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牢房之外人的对话,看能不能听到关于王兄的消息。按理说自己易容成王兄到了这里,澹台灭应该不会再去搜索王兄了,但是她心中还是很不放心。 “他要父王和母后的解药?”澹台灭的表情有一丝迟疑。 下人开口:“是的!昨日您去了军营,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您,所以属下到今日方才前来禀报!” 澹台灭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犹疑。按理说父王、母后、澹台戟,连云十八骑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他应该十分放心才是!却完全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在书房之内踱步,两头走了很一会儿。又细细的思索了很一会儿,才终于洗下定了决心!几个大步到桌案上的机关口一按,取出了那瓶子解药,将它递给那下人:“送进去吧!告诉他,他的要求,本殿下都做到了,只希望他不要让本殿下失望!” 现下,也只能是有求必应了! “是,属下这就去!”下人应了一声,急匆匆的拿着解药去了。 澹台凰收到了解药,自然也听到了澹台灭那一席话,只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冷冷道了一声:“叫他放心!” 下人听罢,锁上门,转身就走。 给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喂了药,没过多久他们就醒了。澹台明月看了澹台凰一眼,先是一怔,旋即桃花眸中闪过半缕深思,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澹台凰淡淡闭着眼,看不出半点想说话的意思,他倒也没有开口。只是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一些! 等到第三日的晚上,澹台凰才终于开始有点焦灼了。 明日一早,就是自己答复澹台灭的日子,不知道凌燕、韦凤她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夜幕完全落下,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在窗口看见了三只一齐飞来的云雀,还笔直的摆成了一条线,澹台凰当即面上一喜,终于来了!这是韫慧和她商量好的暗号,三只云雀并排齐飞而来,表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接着,便听到密道之外,王宫之中,一阵惊慌失措的响动,还有看守大狱的人,也都全部跑了出去。“连云十八骑的人造反了,听说来了一万多人,快点!我们也去为二王子护驾!” 他们是澹台灭的死忠之人,这时候自然也无法淡定!所以都飞快的奔了出去。反正“澹台戟”这些人都被关的好好的,没有钥匙也不可能逃出去,就是无人守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话一出,监狱之中的几个首领,都微微愣了一下,连云十八骑,没有他们的命令是不可能异动的,尤其他们传递命令的方式极为隐蔽,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他们想着,都十分奇怪的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难道是太子殿下的计策? 澹台凰神秘一笑,来的,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连云十八骑,而是…… 只是她并未解释,当即起身,大声开口:“走!” 走?! 她这一说,天牢剩下的护卫也愣了一下,他们牢房门口那锁是千年玄铁所制,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怎么走? 接着,便眼睁睁的瞪大眼,看着澹台凰从袖子里头掏出了楚长歌送给她的万能钥匙!大刺刺的将锁打开了…… 天牢中防守的人,只剩下了一小半,他们一见此,当即便惊慌失措的冲上来想要拦着。 但澹台凰、澹台明月、赫连亭雨,连云十八骑,个个都是高手,就剩下这一百多个防守的护卫,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人想跑出去通风报信,没跑出几步,就被澹台凰素手一扬,气流涌出,直接一掌解决了! 出手毫不留情,让澹台明月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接着,便是一阵打斗,他们个个下手狠辣,这些守卫倒地之后,莫说是追了,就连爬去通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打趴下,他们方才往门口奔去! 到了门口,澹台凰又使用了一下万能钥匙,成功的逃出了天牢! 出去之后,便见着天牢之外,不远处五十多米处,有一阵幽光闪动,正是凌燕她们这几天挖密道的地方,而那幽光也就是信号。澹台凰面上一一喜,当即带着人飞快的冲了过去…… 而此刻,澹台灭听说连云十八骑只来了一万多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并且还突发了雄心,专程带着人出去亲自剿灭,也好立威,让那些人都心生忌惮,再也不敢跟自己作对!是以也没有把连云十八骑的首领带出来威胁他们。 岂知,等他带着十万兵马大刺刺的围剿,围着那一万兵马所在的地方,好好的包了一个饺子之后!派人进去一看,就插着几十根棋子,而那所谓的一万兵马,是几百头牛,尾巴上系了树枝,往前头奔袭来着……牛们跑了一段路,被横着的栏杆拦住了,所以就在原地拖着树枝不断的跑,于是造成了灰尘漫天,兵马无数的假象…… 这下,澹台灭的脸色很快就绿了!他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跑来,轻而易举的被人家耍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是哪个废物谎报军情,给本殿下滚出来!” “殿下,是,是小的,小的……”一个斥候颤抖的跑出来,哆哆嗦嗦的满嘴就只剩下“小的”、“小的”,呜呜呜,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澹台灭一见他,心中一怒,狠狠一鞭子就抽上了他的背脊!“没用的东西!” 一鞭子抽下去之后,他面色一怔,很快的想起了什么,那透绿的脸色很快的就青了:“遭了!中计!” 166 哀伤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一路奔袭,烟尘四起!草原上的泥土翻飞,澹台灭心中的急切之情,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述! 第三日,明日就是第三日!偏生的今天晚上出事,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莫名的不安,一切都在指向一件事情——这一切都是澹台戟设计好的阴谋,若是自己料的不错,他今夜就会逃跑! 这个想法一出,他心中是又惊又疑又怕!澹台戟若是逃走了,后患无穷,以自己的能耐,断然不可能对付得了他!只是若真的是这般,那澹台戟就应该是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计策,为什么不当天晚上就逃走,却偏要等到今天呢?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他还没逃!是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飞马到了天牢的门口,看着大开的天牢门,他心中登时就咯噔了一下!翻身下马,极快速的往天牢里面奔去,他身后的护卫也都赶紧跟上! 可是,一进门之后,便看见天牢的守卫都躺了一地,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咿咿呀呀的喘气,别说是站起来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看见澹台灭带着人回来,登时挣扎着要开口…… 澹台灭几个大步过去,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指着大开的牢房,高声怒喝:“人呢?关在天牢的人呢?” 他脸色通红,显然已经气急,双眸也瞪得很大,硬生生气得要吃人一般。耗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抓到的人,就这么跑了!叫他如何不生气,而且父王、母后,澹台戟,连云十八骑都跑了! 这岂不是等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父王应当很快的出现在民众的面前,甚至于告诉大家,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而澹台戟还是那个漠北百姓拥护的太子,自己则从登上王位的美梦中彻底清醒,再不可能为王不说,还有可能很快的被澹台戟带人覆灭! 这样的想法一出,险些叫他发疯! 那人原本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再被他这样一扯,险些没直接一命归西,恍惚间都能看见死神在对着他挥手帕了!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了气,方才万分艰难的开口:“启禀,启禀二皇子殿下,人,人都跑了!” “跑了?他们怎么出去的?谁给的钥匙?”澹台灭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逃出天牢,那把锁,分明是千年玄铁打造,没有钥匙绝对开不了! 那狱卒被他掐着,硬生生的呕出了一口鲜血,这才终于又缓过了一口气,这才又断断续续十分艰难的接着开口:“是太子,太子的手上有钥匙,那钥匙古怪的很,不仅仅开了他们牢房的门,就连天牢,天牢的大门也给打开了……” 澹台灭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是怒极!一松手,抛下了他,任由那狱卒狠狠的摔到在地,险些没折了腰,他才大步离开:“都还愣着做什么!追!料想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多远,追!追到了不必回报,就地格杀!” “是!属下等领命!”士兵们应了一声,旋即飞快的冲去追捕,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肃穆! 他们都是澹台灭的亲兵,现下这看似捉拿叛贼,实则谋反的事情,事实上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而接下来,他们若是能完成任务,若是将那些人都射杀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若是没有,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这已然不单单是二皇子殿下一个人的问题,这还关系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澹台灭阴沉着一张脸站了良久,今日也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明明抓了连云十八骑的首领,还控制了父王,他这王位是坐定了,偏偏就因为不知满足,因为贪欲,还想收服连云十八骑,还想父王名正言顺的把王位给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得到了,不知满足,想求得更多。最后连原有的也一并失去,许多人间遗憾与追悔,就是这样造成。澹台灭今日,也当真是得到了一个极为惨痛的教训! 数十万士兵,在漠北的皇城抓人,搅得整个皇城都是鸡犬不宁,动荡不安。只说是捉拿逃犯,在百姓们家中挨着搜查,原本传言说太子殿下谋反,他们心里就几百个不信加万分阴郁,现下还来他们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这下也更加是民怨不止! 可,翻找了大半夜之后,却是什么成果都没有! 待到一拨又一拨的士兵到澹台灭跟前禀报,说没找到人的时候。澹台灭在极度愤怒又惊慌之下,终于再次想起了那个细节——对了!三天,澹台戟要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沉默下来,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无边夜色,静静思索了片刻,终于眸中神色一暗,想起了自己漏掉的细节:“翻土!地上找不到人,不可能已然飞出天外!定然有地道,马上去翻土!” 他这命令一下,下人们赶紧领命去翻土。 而这时候,澹台凰等人,全部都在地道之中急速前进!澹台灭的智谋虽然是比不得澹台戟,但也绝对不蠢,那么多人搜索不到,自然也能很快的想到地道上来!所以澹台凰现下,也就是抓这个时间差,只要澹台灭晚想到一会儿,他们就多安全一些! 现下整个漠北,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连云十八骑的阵营!进入营地之中,澹台灭就不可能轻易将他们如何,只是营地毕竟离天牢太远,直接奔逃,定然会被澹台灭遍布在漠北的那些人追上,所以也就只能走地道,这也是澹台凰为何要三天时间的原因! 三天,两天让凌燕她们挖出这样一条密道,一天去准备那些牛,并制造出数万兵马的假象。这么算下来,便是三天,刚刚好! 这一路,所有人都神情紧绷,没有说一句话,只埋头往前! 足足两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到了地道的终点!上头的盖子,很快的被韫慧和韦凤揭开,伸出手将澹台凰从里面接了出来! 半点星光,很快的从地道口照了进去,所有人皆是会心一笑。这光亮,在这时候,也还当真是意义非凡,该是所有的云雾终于被拨开,澹台灭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吧? 唯独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百米之外,就是连云十八骑的军营,到了门口,大家也都不敢懈怠!澹台灭的人,现下已几乎是遍布了漠北,也都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潜伏着,故而大家都飞快的往军营跑去。 澹台凰的马拉松优势也再次派上用场,跑了这么久都没觉得累,这说明我们要勤于锻炼身体,这样不仅仅打架不会输给别人,逃跑也会比一般人利索! 跑到军营的门口,守卫们当即上前,举着长戟便是一声防备的怒喝:“什么人?”天色太黑,看不清楚。 “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老子是什么人!”云起的脾气最是不好,第一个发飙! 这一吼,这个场面沉寂了片刻,士兵们便开始大声高呼:“首领,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众人方才拥簇着进了军营,澹台灭的人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 可惜,到了这军营门口,只得堪堪停下,不敢跨越半步!连云十八骑的人,到了战场上,那可都是些野兽,他们就这样贸然冲进去,除了找死之外,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怀着一种无比忧伤的心情,后退了数步……然后,十分伤心而又灰头土脸的回去禀报澹台灭这个苦逼的消息了。 进了军营,韦凤当即想叫:“公……” 却见澹台凰的眼神扫了过去,示意她暂且别吭声!先观望再说,现下局势对他们原本就不利,父王的态度也未明,若是贸然传消息出去,让大家知道大王兄现下还生死不明,他们这边的人,也一定会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甚至是不战自溃,所以她现下,还是以王兄的身份待着好! 也能免了澹台灭又丧心病狂的去搜山! 韦凤身为君惊澜手下,情报组织的第一人,自然善于察言观色,很快的明白了澹台凰的意思!便也不再称呼她为公主,见众人有些狐疑的眼神扫过来,她便接着笑道:“是公主让我们来帮您的,她带着我们一起来,可惜在路上摔了腿,怕耽误行程,便叫我们先来了!” 这话一出,云起便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们的草原之花,果真是重情重义!只是不知那一万连云十八骑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一说,韦凤就把事情的大概都跟他们说了,唯独隐下了澹台戟其实是澹台凰易容而成的。 众人听完,都大感钦佩!时间,计谋,人心,算计得分毫不差,尤其能算计到澹台灭听到只来了一万兵马,定然会亲自带兵去围剿立威。这一点心态都抓得极好,叫他们不得不佩服! 众人赞口不绝,澹台凰却是淡笑不语。虽然君惊澜那贱人,曾经说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多多提点她,为她拔高智商,这一点让她很想把他一脚飞到天边!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跟在他的身边,她确实是学会了不少,尤其是揣度人心! 只是,王兄到现下没有消息,实在叫人忧心。 他们这边是无比愉悦,而澹台灭几乎已经吐血。当然,他的吐血,是不会得到澹台凰半分怜惜的。只能噎噎自己而已……这件事情也很告诉我们,生气气坏的是自己,而你的敌人知道你在生气之后,却能开心到欢欣鼓舞,所以永远也不要为你的敌人生气!因为没有价值还很自伤。 167 干什么去!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茫茫星河,一条银色的丝带,横挂在繁星之中,像是一条浅浅的河流,将很多人,很多事,都这样隔断。让痴情望断的人儿,都只能各自行走在自己的海岸,遥遥相望。 而心中,纵然有再多的情义,也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珍重。 楚玉璃静静立在草丛之间,原本便十分浅淡的眉眼,现下更是看不到什么颜色。尤其仰望那空中一条银河,竟莫名觉得,淡淡的酸楚。 他身后不远处,几匹马,上头是几个风姿卓绝的男子。 楚长歌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他的背影之后,便不再看,只摇了摇扇子,回头看向楚长风:“三皇弟,那个给你破瓜的姑娘还没找到,你这就跟我们回楚国了?” 这话一出,楚长风面上的肌肉不动声色的抽搐一下,显然对楚长歌如此形容十分无言!但,他刚毅的唇角微抿,只冷冷哼了一声:“她逃到翸鄀大陆了!她也定然想不到,翸鄀大陆是谁的地界,若是到了南海对岸,再想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楚长歌闻言点头,当即便是愉悦而笑,十分幸灾乐祸:“也是,三皇弟好端端一个清白的男儿家,被三个铜板侮辱,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三个铜板,连个烧鸡都买不到……” 楚长风也知道自己这个大皇兄不喜欢自己,没事儿就喜欢言语间打击一番,偏生自己也不喜欢斗嘴,是以没理会他。 倒是一旁那飘飘欲仙的国师大人,看着楚长歌,淡笑着开口:“别说他了,倒说说你。就这么走了,她现下还在漠北,局势混乱,你就能安然放下吗?” 这个她,彼此自然都明白是谁。 大皇子殿下闻言,不甚在意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扇子,笑得风流不羁:“有什么放得下放不下?人生中之所以有那么多放不下,不是真的放不下,而是不想放下!一切看开看淡之后,自然什么都放下了。至于她,本殿下既然已经说了退出,便不会再去管她的闲事,护着她,是君惊澜的事,本殿下可没有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习惯!” 而且,那个万能钥匙也给她了,那看似不过是个好玩的物件,但事实上真正用起来,用处也不少吧?他所有的宝贝,可也就是那件最有价值。到如今,他能为她做的,已经都做完了。他这般无能,现下就是去了漠北,恐怕也只是给她拖后腿而已,不如说放开便潇洒放开,各安天涯。 这样说罢,想完,他又吊儿郎当的接着道:“再说了,本殿下的婚期也将近了!本殿下这些日子不在楚国,父皇无人没事就气气他,最近心理防线一定已经慢慢放低,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要是这婚期本殿下没回去,他一个生气一命呜呼,本殿下还得按照规矩给他守孝一年,不能出入秦楼楚馆,这生意也不划算!” 笑无语一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这家伙该是将澹台凰放下了。心下也为他开心,他认识的这些人中,恐怕也就数楚长歌一个人最豁达了!听他这样一说,半真半假道:“你如此为你父皇着想,甚好,他知道了定然会很开心!” 楚长歌没接他这句话,却笑问:“你呢?也不去帮帮她?” 笑无语白眼一翻:“本国师已经‘死’了很久了,再不回去,怕是老皇帝都要为我立衣冠冢了!” “你很介意衣服被埋?”楚长歌挑眉。 “不!”国师大人严词反驳,然后端正道,“本国师是怕衣冠冢立下之后,本国师又活着回去了,大家都以为本国师诈尸,这样百姓便容易陷入人死可以复生的迷信之中,太上老君知道了,会谴责本国师的!” 铜钱和夜星辰闻言,深深扶额…… 就在他们这对话之间。 那站在河畔之人,微风吹起他墨色长发,在夜色中如一块上好的绸缎扬起,暖玉温润,浅而雅致。 月白色的锦袍,在猎猎长风中作响。 半晌之后,他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你们先回楚国,本太子决定去帮她!” 纳兰止皱眉:“殿下!”皇上已经下令让殿下马上回去,这些年来,从殿下登上太子之位,皇上就从来不肯放过他的半点错处,只要找到机会,便大加斥责!这次殿下若是不回去,皇上定然又会…… “反正楚国,也没人希望本宫回去。”他浅浅笑了声,几个大步过去,翻身上马,径自往漠北而去。 只是片刻,便隐入月色之中。 留下几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他这话,似乎…… …… 而也就在这会儿,大半夜的,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在自己的府邸里面,竟然做贼一般,感应到四下无人,这才偷偷摸摸的从床上爬起来。 穿衣服,极力避开小苗子,小星星,东篱等一切站在南宫锦那边,反对自己往漠北之人的耳目…… 他倒是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不需要他帮忙。但澹台戟现下生死不明,她恐怕已经快崩溃,却还要强作坚强去处理漠北那些事。而现下,东陵和西武的兵马还没来,他去看她一眼也好。 只是,这衣服方才穿了一半,门忽然被推开了。亏得夫人有先见之明! 小苗子公公站在门口,挥了一下拂尘,看着自己从小照看大的太子爷,十分和蔼,又笑眯眯的道:“爷,您这大晚上的,您这是想做什么去?” 太子爷拿着披风,缓缓僵直了半瞬。定定的看着门口,竟似是石化了一般,已然知道将要出现在门口的人,绝对不止区区一个小苗子…… 果然,半瞬之后,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非常不辜负他期望的,出现在了小苗子的身后。 南宫锦阴森森的看着他,不阴不阳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道:“惊澜啊,你的武功是小鸿鸿和冷子寒一起教的,虽然现下已经是青出于蓝,但是我们两个联手,你身上的伤还那么重……这个胜负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你现下是做太子的人,若是被我们打得趴下……还是不要做的太难看吧?你说呢?” “……”君惊澜听完这话,静默了很一会儿,还是拿着披风,很坚定的大步往门口走,看样子是要硬闯了。 但,紧接着,南宫锦又说了一句话:“对了,我的好儿子,你出门之前是不是先照照镜子,你确定你要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这话一出,他当即一愣,旋即以光速站到了镜子跟前。速度奇快,刚刚还站在南宫锦面前,现下便连衣摆都摸不到了。 然后,对着镜子,就很直观的看见自己的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又站在镜子跟前顿了片刻之后,终于默默的放下了披风,默默的开始宽衣,默默的回床上去躺着养伤。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要是最好的形象才行。 上次在望天崖回来那么狼狈,那是身不由己,现下好好的醒着,就断然不能把这丑样子给她看见! 南宫锦满意的耸了耸肩,就知道他吃这一套!旋即,斜睨了百里惊鸿一眼:“走吧,回去睡觉,相信有些人这段时间,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养伤的!”这臭小子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加上自恋到不行,怎么会容忍自己顶着一条纱布出门,还出现在澹台凰的面前?所以她基本上是可以放心了! 君惊澜闻言,狭长的丹凤眼扫着床顶,慵懒声线十分挫败:“干娘,几天能好?” “那要看你的表现!”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他头上的伤已经并无大妨,躺了十天,加上用了那么多好药,要愈合也没几天了,但是他背后的伤,自己上次可是好不容易才给他控制住了,若是再跑出去,是想死还是如何? 南宫锦生气的走了,太子爷心情很郁闷。 他望着床顶,忽然问:“小苗子,爷晕倒这些日子,她有没有遣人回来问问?” “问了!”小苗子如实回答。 这下,太子爷沮丧的心情,总算是稍有好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还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但是浑然不觉,侧着身子,剑眉挑起,魅眸染笑,颇为愉悦的问:“她怎么问的?” “我的爷!您可慢些!”小苗子赶紧上前,试图按住他。又十分恭谨的他回话,“太子妃让韦凤回来打听一下,现下您是什么情况。奴才是估摸着太子妃逃婚了,也知道您可能生气,所以心下忧虑,就遣人回来问了!但那时候您昏迷着,都不知道能不能醒,夫人怕太子妃担心,分心了也不好处理漠北的事情,就说让夜鹰传话说您没事,只是东陵和西武发兵在即,您要处理北冥的事情,无暇顾及,让她自己的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太子爷魅眸微微眯了眯,泛出了然之色。干娘也当是生气了,才会让夜鹰去传这样的话,只是那小狐狸听了这话,听说……自己让她好自为之,一定以为自己非常生气,心里也会充满了歉疚! 如此,甚好! 小苗子见他不说话,自然也明白爷该是猜到了点什么,故而试探着问:“要不要传信告诉太子妃,说您其实并不怎么生气,也好让她放心?” 这话一出,太子爷薄凉的目光就扫了过去:“爷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她逃了,谁说爷不生气?” 呃……小苗子看着他眸中冷冽之下的笑意,登时明白过来了什么,会心的笑了:“是的,爷您很生气!”这样,太子妃就会好好的认错,会对爷十分愧疚,会好好的补偿,以后也一定不敢再跑。所以,爷确实应该很生气才对! 接着,太子爷就十分悠闲的躺了回去。 躺回去之后,状若不经意的问:“她可说了,回来之后要如何补偿爷?”这模样看起来懒散而漫不经心,但是耳朵已经微微竖了起来。 额,小苗子迟疑了一下,其实不太忍心打击他的期待,但顿了顿,还是十分诚恳道:“爷,没有!” 太子爷唇畔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可说了让爷不要生气,她尽快回来?” “也,也没有!”小苗子很快的进行了二次打击,语气虽然迟疑,但是内容依旧很残酷! 这下,太子爷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微微思索了一下,这种情形,若是换了任何人,都一定会交待几句表示歉意,但是换成那没良心的女人,呵呵,要能说句什么就真的奇怪了! 于是,太子爷烦躁的翻了一个身。 一把扯过被子盖着头,生闷气去了…… 小苗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怎么觉得爷开始变得像小孩子了呢?话说爷小时候,也没有蒙着被子生闷气记录的说…… 然后,他又听见自家太子爷,慵懒而冷冽的声线在被窝里凉凉的响起…… “哼!澹台凰,你很好!你给爷等着!” 168 一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锦儿!”百里惊鸿一声惊呼,很快的将她扶住。 而走到门口的百里瑾宸听着这声音,脚步停滞了一瞬,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一狠心,掀开帐帘步了出去。 生命中所有的真挚而坚不可摧的情感,都来源于彼此的互相珍惜。从来,他就没有被她珍惜过,既然如此,又何必留下自取其辱? 纤尘不染的靴子,踏出了帘帐的门,百里惊鸿淡薄的声线带着些怒气:“站住!”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儿子讲话,然而,他这般一吼,百里瑾宸的脚步还是未有丝毫的停顿。 君惊澜当即大步跟了出去,并对着澹台凰道:“爷去留住那臭小子,帮爷照顾干娘!” “嗯!”澹台凰默然点头,吩咐人去准备营帐,一出门,便见着一紫银,一雪白的身影,在茫茫草原之上打得不可开交。看样子君惊澜要留住百里瑾宸,对方不愿意,便直接动手阻拦了。 两人之间,剑光散射的很快,几乎都看不清彼此是如何出手,已然临近黄昏,天幕渐渐拉下,然而他们交手之间,又有无数光晕在半空炸响,竟如同烟花绽放一般美丽。很多不怕死的士兵,都伸长了脖子翘首盼望,拓跋旭云起等人,出来之后瞧见了,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独独楚玉璃,看了一眼在半空中交战的那两人,已经百里瑾宸那快的几乎叫人看不清的剑,便大抵猜到了他的身份,见澹台凰那边也是一阵骚乱,带着个晕倒人进了营帐,素有七窍琉璃心的他,很快的就明白了大概。 一阵疾风吹来,他捂唇咳嗽了几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纳兰止上前来,看了一眼那两人打得天光四射的壮景,对着楚玉璃轻声开口道:“主上,您还是进去吧,外面风大!南宫神医说了您的身子还很弱,一个月之类不得见风,以后才能好些!”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又咳嗽了几声,艳红的血线沿着手上的脉络滑下,纳兰止当即便急了:“殿下!” “不急。”他淡淡笑了声,温雅精致的面容上绽出江南烟雨般令人迷醉的浅笑,浅淡的朗眸看向半空中那两人,轻声道,“若是君惊澜拦不住,本宫在,也可以帮她一把!” 此她非彼他,纳兰止自然明白。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竟然十分没有分寸,又大逆不道的道了一句:“您若是真的嫌命长,您就用内功吧!您便一直不当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早些死了也好,臣下可以赶紧去投奔即墨离!” 说完,也不怕楚玉璃责备他,一甩袖转身就走!从认了这样一个冠盖京华,胸中万千丘壑的男子开始,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楚国王权的巅峰,将一个已经腐朽不堪的国家扶起来,又和南齐联手,一起压制东晋。那时候他便对自己说,纳兰止,这个人是你唯一的主子!一生不弃,一生不背叛! 但是今日,是真的忍不住自己心中的不忿。 楚玉璃岂会不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只看着他的背影,浅浅笑了笑。无奈了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纳兰啊……” 这天下,若是纳兰都会背叛他,他便不再有亲近的人了。他也该庆幸,即便天下人背弃,独独纳兰不会。 那一边,还在内力相撞,剑光四散。将已经快完全黑下来的夜幕,拉开半边天,明亮到扎眼。 而这一边,营帐之中,百里惊鸿掐了南宫锦的人中,她方才幽幽转醒,而醒了之后,脑袋还尚且有些发懵,慢慢清明了,想起来,却又是一阵晕眩,躺了下去。 “小心。”百里惊鸿扶住她,声线仍旧十分淡漠,但月色般醉人的眸中潜藏的关切,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澹台凰命人打来了水,拧了帕子,递给百里惊鸿,让他敷在南宫锦的头上,然后就开始十分恶趣味的想,自己还真的蛮有做好媳妇儿伺候婆婆潜质!这想法一出,她又打了个寒颤,然后……然后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宫锦这一靠在床上,两眼茫然了一会儿,方才看向澹台凰问:“他们两个人在哪儿?” “百里瑾宸要走,君惊澜在外头拦着他!”澹台凰很快的回答。 旋而,南宫锦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岁,萎靡了不少,偏头看向百里惊鸿道:“你说,瑾宸这是怎么了?”这一问,眸中便有泪掉了出来,都是她的儿子,一个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是她在产房外等得心神惧烈,方才等出来的孩子,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反目成仇。 尤其,自己极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他竟然能说出母亲情断的话来,那便说明,他心中一直有怨,而这怨,并不仅仅是对着惊澜一人而已。 “是我的错。”百里惊鸿很快便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从开始发现瑾宸不对,我就该劝劝他的。”但,到底因为自己性子太过淡漠,不喜说话也并不太会说话,担心自己就这般突兀的对瑾宸说什么,最终不仅不能让他解开心结反而恶化,所以一直以来,他纵然心中担忧,却也一直没说。 直到上次山道上的事情,那日婚礼他见瑾宸未至,便去寻他,寻了很久,却看见了淡薄着容色从山上下来,而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沉寂。他原本没多想,可回来之后,便知道惊澜出事了,而就是在那条山道上。 而这一次锦儿来帮惊澜,他没来,是因为去求证这些年来瑾宸背着他们都做过什么。查出来的结果,叫他已然不敢告知她。说了,她会伤心,于是便说让她不要再管孩子们的事情了,不管了,就不再有偏颇,慢慢的,瑾宸的恨意就会淡下来。却不知,来找惊澜告别,却无意听见了这样一段对话。 南宫锦并不蠢,她一听这话,便知道另有原因,而且她也知道瑾宸这孩子,心中的恨意有一半是冲着她来的,这样一想,便又是心中一酸,眼泪直往下掉:“他恨我,那孩子恨我!这么多年,我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我不仅没看出来,到了这一步,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是因什么而恨!” “瑾宸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性子。”百里惊鸿轻叹了一声。 不是这个性子?澹台凰微微挑了挑眉,在一旁坐下,更加耐心的聆听。心中也隐隐开始有点觉得,百里瑾宸好像确实和百里惊鸿一样,虽然冷傲狂拽酷,清冷孤傲到令人心生向往,但是似乎是有点过于孤僻,甚至是倾向于一种孤僻症,虽然不至于畏畏缩缩,但确实不喜与人交往,也异常敏感,否则也不会一直觉得母亲偏心。 他这样一提醒,南宫锦也猛然忆起,是了,瑾宸小时候虽然淡薄和惊鸿相似,颇似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但到底还是有些明艳,没事的时候还跟妹妹争执打架,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似乎…… 原本遥远在记忆,在心中开启了了一扇闸门,流水一般的涌现,而又渐渐清明。云开雾散,她恍然忆起,轻声道:“好像,从那年我们将小星星送到了惊澜那里,回来之后,他就越发沉默了。我一直以为他是长大了,性子慢慢的随你,所以便不喜说话了!” 澹台凰听到这儿,想起君惊澜说的,事后才知道百里瑾宸守了那白狐几个月,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直接送给君惊澜了。南宫锦虽然在处理大事上很冷静,但性格上,也确实是太大大咧咧了一些,当初她问一句百里瑾宸要不要,或者耐着性子好好的跟孩子交流一下,不那么自说自话的直接决定,或者如今就不会搞成这样。 百里惊鸿闻言,美如清辉的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第一次,眸中有了些责怪:“我的性子,是一开始便是这样的么?” 这一问,南宫锦便瞳孔瞪大,很快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当年他小小年纪便有“艳惊天下,才震九州”之名,皇甫怀寒之父忌惮他,便逼了他父皇将他送到东陵去做质子,而他父皇担心这个出色的儿子有一日会回来报复,竟用药想毒瞎他的双眼,一直盼着他回去的母妃,也就因为他晚了一个多月,没等到,郁郁而终。最终被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造就了他对他父皇的恨。 可瑾宸,从小便被自己教养,却也是这样的性格!也怨恨着自己!她忽然心口一突,那泪是再也止不住:“你是说,在瑾宸心中,我便与你父皇差不多?” 她不知不觉之中,竟然给了孩子这样的伤害!那孩子,或者也喜欢小星星,可是自己问都没问就直接给了惊澜,他是觉得自己偏心了吧?伸手胡乱抹了一把泪,偏头看着他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秋闱狩猎,如烟去找冷子寒了。而那一日,君惊澜和瑾宸一起落马,他擦破了一点皮,你便紧张得很,瑾宸那日骨折了,那孩子倔强,什么都没说,自己撑着回来的。我也是事后才知,命人去请了大夫送了药,在他窗户外头看了很久,不知道怎样去劝,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也是个极不负责任的父亲,注意到孩子不对的之后,却因着自己的个性使然,进去安慰一句都不曾。 澹台凰忽然眼眶一热,微微偏过头去。其实她也是有过这样经历的,爷爷出门,表姐和她打架,她伤得重些,而表姐却有父母关切,像是众星拱月的公主,自己就一个人傻呆呆的在院子里面坐了很久,最后忍着疼回了房间。那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孤儿! 而百里瑾宸,明明是有父亲也有母亲的,可母亲去关心别人的孩子,父亲因为个性使然什么都没说。不是孤儿,却有了和孤儿一样的境遇。 南宫锦一听,当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见瑾宸当时并无什么,而惊澜的胳膊流血了,所以才……” 那件事情,她也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记得自己回来之后,瑾宸几天没出门,她去看他也不吭声,有时候她跟他说话,他也更没听到一样。最后她是瘪了嘴出门,心中还在想这臭小子和他爹一个脾性! “他为什么不说?”她鼻子又是一瞬,原本就微红的眼眶,现下更是微微红肿。 他为什么不说,不需要人解释,她自己也有答案。因为那孩子恐怕觉得就算是说了,自己也是先去操心惊澜,觉得说与不说都没有区别。 接着,她便又不断的问,百里惊鸿这一次也没有瞒着她,将很多事情都说了出来。 南宫锦一家人一年其实只去看君惊澜一次,最多不过三次,但却几乎每一次都能明显的看出南宫锦的偏心。 澹台凰微微叹息,两个人都是不幸福的。君惊澜虽然得到了过多的偏爱,但一年也不过见面几次而已,而且他清楚,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对自己好,也不过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每每在看见瑾宸和如烟叫爹娘的时候,他却只能落寞的看着。而百里瑾宸,便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认为她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最终慢慢变得冷漠孤僻。 直到半个多时辰之后,南宫锦才算是听完了。她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澹台凰道:“你去叫他们进来,告诉他们,我有话对他们说!” 澹台凰点了点头,飞快的出去了。那还在打斗的两人,看见她出来,君惊澜便先收了手,后退一丈,百里瑾宸也停了下来。 偏头看着她,眸中都隐有担忧,显然都是有些担心南宫锦。她大声道:“她说有话对你们说!” 169 滚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转身便走,显然是与南宫锦无话可说。 澹台凰却看着他的背影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会遭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吗?”这话,说的有些不符,但澹台凰知道,也许只有这样一句话,才能留住他! 百里瑾宸脚步停滞了一下,夕阳的余辉将他的影子拉长,斑驳寂寥,极为孤寂,他如同是一只落群的青鹤,就那般在风中立了半晌,才终于回头往营帐而去。 而君惊澜微微叹了一口气,收了手中软剑。闲闲笑着,对着澹台凰走去。看着他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似乎踏碎了一地的霞光万丈,澹台凰也微微笑着,等着他一路过来,那一双眸中,永远都只能看见他一人。 他随着澹台凰一起到了营帐的门口,脚步却忽然顿住了,似乎是不敢进去。 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眉间的朱砂也极尽艳红,艳红到,衬出他的容色,隐隐发白。 澹台凰自然是明白,他现下其实不敢进去,很多事情他都懂,他知道南宫锦对他好并不是因为他,甚至知道南宫锦的偏爱,也并不是因为对他喜爱。但是他却没有勇气进去听她亲口说,那是他在遇见自己之前,十九年中生命里唯一的温暖,他怕,进去之后听完了,便骤然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澹台凰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就像是每次她低落的时候,他这样给她力量一般。 她偏头笑了笑,只吐出了四个字:“你还有我!” 这四个字一出,他当即勾唇一笑,夕阳的光芒也在他的笑容中黯淡了几分,终而,执起她的手,大步跨了进去。 一顶帐篷,五个人,一腔寂寥,半晌落拓。 南宫锦起身来,就在帐篷中央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其他人也都坐下来,慢慢围成了一个圈。她忽然看向百里瑾宸,轻声道:“我们那一辈的事情,我总觉得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不想让你们知道,今日,却不得不说了。瑾宸,我对惊澜这么好,是因为我欠了他父亲两条命,还有他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一怔,抬头看着已然泪流满面的南宫锦,等着下文。 而君惊澜攥着澹台凰的手,也忽然一紧。她轻轻反握了他一下,彼此才安定下来。 旋而,南宫锦幽幽开口:“二十年前,我与你父亲大婚,却遭到墨啸暗算,我从南岳的雪山跌落,天下人都以为我会死,可是我没有,被惊澜的父亲的救了,他用了无数在名贵的药材,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至此,我便欠了他一条命。在北冥皇宫那些天,我才真正的了解他这个人,在外人面前,他狠辣阴晴不定,但却是世上最最善良的人。他得了一种病,叫喋血之症,唯有碧血花能救,那碧血花是唯一一株。而当年你父亲的眼睛中毒,再过几年没有解药,就会彻底失明,解药也是碧血花。那一年的冬天,他骗了我,说自己的病无药可救,用碧血花为你父亲制了解药,便去世了,那天,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的时候,到如今我都记得我与他约定,来年再一起看兰花。可终究,是没等到来年!” 她这般一说,便已然是泪流满面,君临渊是她心中永远的隐痛,不仅仅这些,她还记得那个人临走之前,想吃她再次亲手烤的兔子,可最终兔子没熟,他终究是带着遗憾走了。 君惊澜静静听着,并未开口,眼中却已然有了水光。这些,他都已经猜到了。 而百里瑾宸,却愣了一下,这便是说,君惊澜的父皇,对母亲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舍命之谊? 百里惊鸿叹了一口气,扶住了南宫锦,若非他当年没有反抗师父的攻势而重伤昏迷,她便不会再遇上君临渊,也不会让那个人在她心中留下这样深的痕迹,足以让他妒忌了半辈子的痕迹。 南宫锦抹了一把泪,又接着道:“但是你父亲高傲,不肯用君临渊舍命换来的药,说是用了,便是欠了他。故而这药便一直都没用。君临渊走了之后,我便带着惊澜的母妃和他的皇姑君紫陌,从北冥皇宫逃了出来,那时候惊澜还没有出生,算是君临渊的遗腹子。那时候君临渊并不知道有惊澜,而在惊澜之前,有一名妃子有孕,被他临终前一天赐了堕胎药,惊澜的母妃害怕保不住惊澜,就来寻求我的庇护,我没告诉君临渊这件事,他去世之后,我便直接带着那二人逃出了皇宫。后来便辗转到了西武!” 这话一出,澹台凰豁然抬头,想起不久之前,南宫锦帮了慕容馥的事情。见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南宫锦也就笑了笑,顺带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是的,之前我帮了慕容馥,慕容馥的腿被狗咬伤了经脉,也是我治好的。你且放心,我上次救治她的时候,已经说了是最后一次帮她!当年西武第一美相燕惊鸿,也就是我,是她父皇慕容千秋给我荣誉,可我最终是辜负了那个人的信任,因为从到达西武的那一天,便是为了惊鸿的江山筹谋。慕容千秋知道真相之后,也没有怪我,而我因为心中愧疚,便把盗出来的兵布图还给了他,从西武逃了!” “那时候惊澜的皇叔君昊天已经登上皇位,却叫他知道了惊澜了存在。他便下令让人将未满一岁的惊澜抓走,睿哥哥和琪姐姐,还有墨冠华,当年都在救惊澜的路上帮了很大的忙,方才毫发无损。而我盛怒之下,带兵去了北冥皇宫,夺了王权,宰杀了君昊天,和君临渊当年的心腹一起,扶了一心修道的君皓然上位,立了年仅周岁的惊澜为太子,可在惊澜戴上太子冕冠的前一天,他的母妃死了!” 她这般说着,极为疼惜的目光扫向君惊澜,幽幽开口:“惊澜,你母妃真的很爱你,她回了北冥的皇宫,在那虎狼之地,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保护不了你,而那时候作为干娘的我,已经怀上了瑾宸和如烟,她担心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再那么关注你了,所以她选择了死,在见我之前服了毒。她要把你推入绝境,她要我全心全意的保护你,她要我知道,她死了之后,这世上除了我,你便已经无依无靠。我便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而疏忽了你,更能避免你在皇宫被人算计。她计算的很对,她去世之后我若是都不保护你,便没人保护你了,她毒发的时候,便只求我原谅她的自私,好好保护你,我应了!”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便闭上眼,却死死忍着没有落泪。澹台凰的心中,也豁然开明,她忽然记起来那一日,他对小星星说“爷这是为了告诉你,永远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因为,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不受父皇欢迎而出生的孩子。而在自己无心的讽刺了一句:“谁遇见太子,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说不准一个不小心还短阳寿了!”他忽然容色孤冷,竟淡淡笑着,回了一句:“你说的对!” 因为他一直以来,就把母亲去世的责任,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 这下,整个帐篷之中,便是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南宫锦一人啜泣,君惊澜在隐忍,百里瑾宸表情淡薄,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君惊澜终于在澹台凰死死攥自己双手的情形下,平静了下来。 南宫锦又轻声道了一句:“还有其他和皇甫怀寒还有皇甫夜的恩怨,我已经不想再提了,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喝了忘忧水,忘记了前尘往事,也没必要再提了。而慕容千秋,我也是欠了他一条命的,所以才对惊澜说如果可以,在未来的江山争斗中可以饶慕容馥一命!” 话说到这里,已然是所有跟他们也牵扯上了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然,君惊澜去忽然睁开眼,轻声看向南宫锦开口问:“很多人对父皇非议都很多,说他曾经视人命如草芥,利用完冯振宇之后,杀了他还坑杀了他的两万亲兵!更有不少人骂父皇……” 说到后面,他已然说不下去了,却淡淡接了一句:“那些骂父皇的人,都该死!只是干娘,当年的事情,我想知道真相!” 这话一出,南宫锦的表情变得极为愤怒,却轻声开口道:“惊澜,那些人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你父皇是世上最善心的人,在登上皇位之前,他只是一个身怀医术,一心想着悬壶济世的善良少年,登上皇位之后,也是一位仁君,心中满是君子之道和善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那些人逼的,你若是相信干娘,便不要问,因为你父皇如果活着,不会希望你知道那些!” 她这般一说,君惊澜定定看了她半晌,终于点头:“好!我不问!” 终而,南宫锦偏过头,看向百里瑾宸,他脸上自己甩上去的那个巴掌印还没有消,半边脸都红肿的厉害,自然又是叫她心中阵痛,颤着声音开口:“瑾宸,你现下明白了吗?因为娘欠了君临渊太多,还背负着他母亲以命相托的遗愿,不能不将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她这般一说,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勾了勾,微微抬起头看着她,似乎讥诮:“你欠了人家太多,所以便不得不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所以你自己的儿子,便当成别人的儿子对待是么?既然你欠了旁人这样多,不得不将你所有的母爱都交托出去,那你为何还要生下我?” 澹台凰默然,那些上一代的恩怨,导致南宫锦做这些事情都是情有可原,但是这些并不关百里瑾宸的事情,不应该由他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可,他这话一出,南宫锦当即又高高举起手,似乎是想打他。 百里瑾宸一件,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是等着她那一巴掌落到自己脸上来,把自己打得更清醒一些。让自己把面前这个对旁人欠了一堆情,却偏偏对自己无情的女人看得清醒些。 可,南宫锦终究是忍住了,没舍得再打,却又是泪如雨下,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老娘是那里将你当成别人的儿子了?十月怀胎,你从我身上掉下来,险些没去了老娘半条命!从你出生,我身子不好,不出奶,你父亲说去找羊奶,或是请乳母,可我就是不放心,灌了不知道多少药才出了奶把你们养活!你小时候发高烧,我也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守了你三天,我把你当别人的孩子,我还顾着你的死活做什么?你惊澜哥哥,一年也我也就去看他几次,他病了还是疼了,我几乎都不知道,一年就那么几次,就那么几天,你却还要跟他争!” 百里瑾宸闻言一怔,竟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终而,他看着南宫锦的眼,沉默了半晌,几乎是艰难的开口问:“你说这些,是当真是你心中所想,还是希望我听了,便不再与他为敌?” 这一问,几乎是叫南宫锦险些晕厥!她定定看着他的眼,见他眼中有期盼,有猜疑,有矛盾,却找不到半点信任,她顿时便觉得心中纠得发疼,泪落的更凶,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她和瑾宸,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孩子,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 她不说话,一旁的君惊澜却忽然轻笑了声,旋即,看着百里瑾宸闲闲笑着开口:“瑾宸,你要知道,干娘除了是答应了我父皇母妃那些,也不过是因为可怜我,可怜我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而且有些东西,你不懂,我却懂,别人的孩子,自己对他一个不好,便会记仇。自己生的,却是不会记仇的。干娘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你太敏感,终究是出了偏差!”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便紧紧攥了一下他的手,只有她知道,他看似淡然的说出这一番话,心中有多疼。这是要他们家庭和睦,所以要划出一条界线,泾渭分明的划出一条线,将自己推出去!只希望,瑾宸不再恨! 他这样一说,南宫锦也猛然回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未说出一个字,因为根本无从反驳。 而百里瑾宸袖袍下的手颤动了一下,心中已然是百味陈杂。 见他不说话,君惊澜又接着道:“那日在东陵的皇宫,我求你救东陵太后,你说一命换一命!那时候我戏言拿小星星的命来换,就是想把它还给你,但是你没要!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也喜欢它的,但知道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还给你,是因为……孤单!” 那十九年,真正陪着他的,也就只有小星星而已。 他这样一说,百里瑾宸募然抬头看向他:“我只问你一句,十多年前,你让母亲教我学医,是不是想要我的命?然后,母亲便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好看的眉头微皱,狭长魅眸中也带着半丝困惑,几乎是有些诧异的问他:“为何这样问?那日见你抱着一株药草看了很久,我以为你有兴趣,所以……” 这下,百里瑾宸便彻底噤声了,那一日,是因为他过敏,却不知道是不是那药草的缘由,故而才抱着研究了很久。却没想到…… 终而,他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足以叫南宫锦都惊呆:“我对药草过敏,天下人都以为我惜药如命,可除了无,没人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药草。” 这下,即便是百里惊鸿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药草过敏,是致命的! 难怪,难怪他会对君惊澜有这么重的恨意,原来是以为对方想要自己的命! 君惊澜剑眉皱着,未曾想过是这个细节上面出了偏差,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这样愚弄人,十几年的恨,起因居然是这样一件事。他薄唇微张,原本想解释,百里瑾宸却忽然打断了他:“不必解释,我信你。” 不必解释,我信你。 所有的心结和误会,都全部在这七个字解开。 澹台凰心下明白,因为童年的不美好,让百里瑾宸在母亲的漠视之下,等于是患上了轻微的孤僻症,所以才会这般敏感,甚至不容易相信人。现下到了这一步,误会终于是解开了! 阴云,也似乎在这一瞬间散了。 看南宫锦似乎是有话要跟百里瑾宸说,君惊澜便起身,扯了澹台凰出去了:“我们还有些事,你们聊!” 然后,便几乎是带着她仓皇出门。南宫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疼惜,却没有开口去留,惊澜这孩子,太聪明也太敏锐,多的话她根本不必说,他全部都明白。 五月风大,今夜也显得不是一般的凉。澹台凰看他静静站着,看着天边的远星,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想什么呢?” 他一怔,收回了思绪,终究不想她担心,便闲闲看着她犯贱道:“想你今日的亵裤穿的什么颜色!” “滚!” 170 博弈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这贱人,亏她还想好好安慰他来着,一张口就犯贱! 但是犯贱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起来,往往是没有什么下限的。太子爷狭长魅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看她,笑若三月之花,懒洋洋的道:“生气做什么,不是迟早要给爷看的么?” 澹台凰真是被他气笑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厚脸皮不要脸的人!但,她也并不是好欺负的,于是,也微微偏了头,看向天边的远星,眸色深沉,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旷古烁今的大事 太子爷微微一怔,见她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似乎并不高兴,便低声笑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这一问,澹台凰也学着他的,微微偏过头,凤眸含笑,似笑非笑的装逼道:“想你今天的亵裤穿的什么颜色!” 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人会犯贱?!就你一个人会犯贱?!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看着她的眼眸瞬间变得有点叹息和无奈,终而状似害羞的偏过头,熏红着白玉般的面颊道:“这种事情,怎么还需要太子妃费尽心思的猜呢?爷一直很愿意脱给你看!” “……”一脸空白的澹台凰!他还敢更不要脸的一些吗?“太子爷,您不是一直很纯洁吗?” 贱话是他说的,纯洁的也是他!也不知道他每天放屁之前,有没有想过前后是否矛盾,以及逻辑是否通顺! 这话一出,他好看的眉头微皱,笑容无辜,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懒懒笑道:“怎么,太子妃说这个,是希望爷不再纯洁吗?” 他这一问,还没等澹台凰回话,便又偏过头看着无边月色,一副“妾将拟身嫁与,一生休”的模样,害羞开口:“爷愿意!” “……你赢了!”她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试图跟他斗嘴了,因为在说下去,要么就是噎死自己,要么就是见识一下人类厚脸皮的街机模式和最高潜力值! 两人都没说话,却能看见狂风吹起他的衣摆和墨发,在月色之下显出寂寥的侧颜,轮廓永远是那般精美优雅,看得人如痴如醉。 有些东西,也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的下去的。而有些人的眼眸,天生便是为了敏锐捕捉心爱之人的情绪而生,澹台凰微微叹了一口气,将这贱人刚刚说的那些找抽的话,全部从脑海里头甩出去,才能让自己不计前嫌的抓着他的手,想安慰一句,被他刚才那一搅合,发现自己成功的无法开头了。 月色明艳,月色孤冷。 不远处,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看着那两人,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微微咳嗽了一声,转身回了营帐。 而更加不远处的地儿,一只狼和一只狐狸,两只后蹄蹬地,一只前爪握着,另一只各自挥舞,学着澹台凰和君惊澜现下的状态,十分搞笑的站立着。 翠花在澹台凰的指导下,学会了追求公狼的办法,那就是一步一步接近,先从朋友做起。 但是……如果它事先就知道和小星星做朋友的代价是忍受着五月的蚊虫叮咬,神经病一样在这里摆人类的poss,它宁可从此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从此相见不相识! 那两人站立着久久不动,这两只动物也站立着久久不动。 前方之人在微风的吹拂下,衣袖翻飞,意境高远,仿佛神仙眷侣。 后方两只动物在寒风吹拂下,毛发倒竖,表情纠结,仿佛两个逗比。 百里瑾宸从帐篷里面出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寡薄的唇畔微微抽了抽,从那两只动物的身畔走过去,于是翠花彻底哭瞎,被看见了,一定被看见了,花爷在美男子面前的形象荡然无存了! 小星星童鞋却是风骚的拨了一下流海,笑得见牙不见眼,方才星爷那潇洒帅气的模样,一定被百里瑾宸看见了,都是公的,他一定很嫉妒自己!嫉妒星爷的帅气…… 百里瑾宸到了那两人身后,君惊澜听见脚步声,似是早有预料,微微偏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一人狭长魅眸妖冶,若彼岸花开,曼珠沙华尽绽。 一人淡薄魅眸冷傲,似月华洒下,雪莲破冰而开。 两人对视良久,终而,百里瑾宸淡淡开口:“我想单独找你谈谈。” “好!”君惊澜闲闲笑着应了一声,澹台凰两边看了看之后,自觉滚蛋。 一路扯草走过去,便看见那两个逗比在寒风中模仿他们的姿势站着,嘴角一抽,正想着是不是赏它们一脚,那两货就已经十分整齐划一的猥琐一笑,掉头跑了。 她嘴角又是一抽,发现翠花在小星星的带领下,已经很有点不正常了! 摇了摇头,回营,刚刚快进自己的帐篷,却想起前几日凌燕他们对自己说的成雅的事,皱了皱眉,便入了成雅的帐篷。 她此刻正在一盏孤灯之下,不知道是在编什么玩意儿,一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便吓了一跳!很快的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往背后一藏:“公主!” 澹台凰笑了声,倒也不问她藏在身后的是什么,只上前一步,找个位置坐下,好声好气的开口问:“这几日似乎没怎么见你,整天窝在帐篷里面不闷吗?” 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婢,她自然是应该时时刻刻侍奉在身侧的,所以听见澹台凰这一句话,她当即腿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公主,奴婢该死!奴婢……” 这般说着,竟然落下了泪。像是心中有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一般。 澹台凰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她手上是一个手环,像是扯了自己的头发编造出来的,乌黑细密,仿若丝绸一般,轻声道:“起来吧,本公主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一句“本公主”,是给她一些压迫,成雅这丫头不仅重情义,而且十分衷心,她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果然,她这样一说,成雅的表情变得更加动摇,看澹台凰定定的看着自己,似乎是真的必须要一个答案,她咬了咬牙,方才开口:“公主,奴婢只是心里难过,奴婢之前对您说过,奴婢的心上人在漠北,可是……” 见她表情越发为难,似是极为难解,澹台凰很快的猜出了大概:“难道他在澹台灭那边?” “是的!”成雅这样一说,便又是跪下,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公主,奴婢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奴婢只是编了这个手环,希望有一日可以送给他,奴婢绝对没有想过要背叛公主!” 她这般声泪俱下的一说,澹台凰便又伸手将她扶起来,不甚在意的道:“好了!别哭了,等战争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为你饶了他一命!” “真的吗?”成雅眼前一亮,她知道,最终公主是一定会赢的,不仅仅是公主给她这样一种自信,还有北冥太子和楚太子帮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输。 澹台凰一边点头,一边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等到了战场上,要是不小心将他误杀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成雅的面上浮现出半丝迟疑,最后低着头是,似乎不好意思的道:“到时候公主就知道了!” “你这丫头,你就确定他能喜欢你?”澹台凰将她手上的手环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看编造的程序,其实看起来并不难,但确实是用了不少心。 成雅摇头浅笑:“公主,我只想把这个手环送给他罢了,他喜欢不喜欢我,都并不重要!” “这手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澹台凰又奇怪的扭着看了半天。 成雅好像是生怕被她扯坏了,所以赶紧伸手夺了回去,脸已经是完全红了:“公主,你还戏耍成雅!谁人不知道姑娘家用自己的头发编造了手环,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就是表示愿意结发一生不弃的意思,您还故意,故意……” 她说到这会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点了点头,笑了声,表示明白,便起身了:“好了,你的心事也了结了!明日可以出去转转透透气,韦凤她们都很想你!” 那几个丫头,近日一直是怀疑成雅有问题,出去散散聊聊,缓解一下也好。 成雅点头应了一声,便欢喜的将澹台凰送出了门,回来之后脸红红的扯着那手环,开心的上榻而眠。 倒是澹台凰出门之后,忍不住扯起自己的一束头发瞄了一眼,然后脸色有点发红,然后……然后回自己的帐篷开始找剪刀。话说,迄今为止,他送过她一幅画,她却还什么都没送过他呢! —— 草原之上,狂风猎猎,两名男子及腰的长发都在空中飞舞,一人持剑站着,一人负手而立。 忽然,百里瑾宸扬手一抽,手中的利剑沿着白月光反射出一道耀目的光芒,那流光灿灿,似乎能刺瞎眼!旋而,他美如清辉的眼眸看向君惊澜:“我们打一场。” 他这话音一落,君惊澜便懒懒挑眉:“点到即止?” 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确实很多年没有一起练剑了。 “点到即止。”他话音一落,便率先出招,像是一只踏着月光翩然而至的仙人,剑光上反射出他一双淡薄如月色的眼,美轮美奂。 他这般一出手,君惊澜也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扬手一挥,便是明月星辰,都映照在利刃之上,气吞山河,天地间的一切,都似乎在瞬息之间,被他掌握在手中! 白色与黑色的剑气相撞,是御龙归和麒麟诀灵魂上的碰撞!上古神功,即便点到即止,也足以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然而,下一瞬,百里瑾宸的剑忽然快了起来,一下一下,割开凌厉的刀锋,在暗夜里闪现出冷冽的锋芒,还有无限澎湃的杀意! 君惊澜见此,狭长魅眸微微眯起,手中软剑也如同一条蛇一般,一点一点的撕扯开来,将百里瑾宸手下的剑光一点一点的打散,尽数散开,变成片片幻影,似乎花瓣在半空中与雪花纠缠,终而缠绵落地! 而与此同时,百里瑾宸忽然剑锋一转,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半丝都都防护,只拼了命的像君惊澜刺来! 君惊澜抬手相迎,两人的剑,在半空中平行,波光四射,焰火惊人!甚至于半空之中,像是出现一个碗状的透明结界,将他们两人一齐包裹其间!外人只堪看着,却半点都不能进入其间! 漫天的波光和焰火,都是绝世高手相斗的见证!而柔和的比剑,在百里瑾宸的杀招之下,只剩下漫天杀气,如火焰一般烧灼的杀气! 点到即止,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性命相搏! 171 失踪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勾,又是一股内力恍若白色月光,灌于其间!拼尽全力的内力,若不以同样的内力相扛,君惊澜必死无疑! 他狭长魅眸徒然冷了几分,看向百里瑾宸的眼神,似乎有些责怪! 而这点责怪,让百里瑾宸心下一顿,觉得自己的打算仿佛已经被他看透! 君惊澜终于,也没有让他失望,同样用上了所有的内力,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利剑两两相对,只要其中之人一个疏忽,便会命殒的情形之下!百里瑾宸豁然将剑一收…… 而君惊澜的剑,便再无阻碍,对着他的胸口而去! 用尽了内力出的这一剑,若是收回,一定会反噬!君惊澜死死咬牙,几乎是拼尽了力气,才将软剑收了回来,只是…… “噗!”的一声,那剑,仍然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噗——” 两人几乎是同时吐血,一剑当胸,只是在君惊澜的收势之下,只刺入了一寸!并不致命! 百里瑾宸美如清辉的眼眸淡淡扫着他,都没有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寡薄的唇畔微微勾起,轻声道:“为什么不杀了我?”宁愿受自己的内力反噬,承受万箭穿心之痛,也不愿意杀了他么? 君惊澜扬手一抽,收回软剑,上面已经染血,刺目的艳红,更衬得他的面色苍白如雪!狭长魅眸冷冷睨着他:“你便一定要如此绝决吗?” “你不懂,有时候人知道自己错了,却只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不能回头,也不能低头道歉。因为……骄傲。”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站在君惊澜的面前认错,所以,他便采取了极为极端的方式,让对方刺自己一剑,若能一剑夺了性命,他便也再无亏欠! 不论是望天崖的事情,还是北冥山道上的事情,都可以在自己的命殒之下了解。可是偏偏,自己已经选用了这样的方式骗他出手,迫他用尽全力,到了最后一步,他却是宁愿自伤,也不愿意真的杀了自己。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竟然也没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却是闲闲笑着道了一句:“那么这一剑下去之后,你便不欠我的了!” 这臭小子,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性,这世上最是高傲的人,他这样的性子,即便是死也不会低头道歉,也决计不会容忍自己欠了别人的人,所以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对的。”胸口的血还在留,染红了那一身雪白的衣衫,他看着君惊澜,眼中已经没有了半分疏离和先前的恨意,反而,还有点暖暖的,终而,淡薄开口,“哥,我会去南海游历,父亲和母亲,会与我一起。” 这一句一出,君惊澜募然笑了起来,这一瞬,便是漫天的星辰月光都再也找不到半分颜色,而那双狭长魅眸中,也染上了徐徐水光,点头道:“好!” “哥”。这样一个简单的字眼,整整十六年他都没有听到过了。这一刻,竟都不知是久违的亲人重逢,还是几世的恩怨化解。 而明明,就在方才,他的剑,刺伤了对方的胸口。 “我给你留下了一个隐患,聂倩儿,我救了她,在漠北草原随便抓了一个姑娘和她换了脸,就将她放走了。也没管她去了哪里,现下她在何方我也并不知,你只能自己小心了。”说起这件事情,他心中便又是一阵愧意。 君惊澜闻言,也只是懒懒笑着点头:“嗯!你且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百里瑾宸当即炸毛,说完之后,见对方眼神戏谑,微微偏过头,脸色有些熏红,似是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尴尬。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对着君惊澜扔了过去,“再重的内伤,吃了它,两日便能好。” 君惊澜倒也不跟他客气,扬手便接了过来。 百里瑾宸又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想起自己的伤一般,伸手点了穴止血,然后淡淡道了一句:“保重,若是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可以传信。” 最后一句话一说,他又自己偏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夜色,却把自己熏红的脸颊更加展现在君惊澜的面前。 君惊澜倒也只淡淡点了点,懒懒笑着,道了一声:“保重!” 百里瑾宸转过身,踏步而去,却也因为胸口有伤,脚步并不稳。不一会儿,无从半空中出来,落地,便扶着他一路走了。 那两人走远,君惊澜咳嗽了一声,又咳出了一口鲜血,被自己的内力反噬,等于是承受两倍的创伤,的确是极为难受。那被打了板子,修养了三天,终于能站起来回到君惊澜身边伺候的东篱,也站了出来:“爷,您明知道公子今日找您比剑的意思,却为何还要……” 还要弄到这一步,最后两个人都伤了。 君惊澜低笑了声,颇为无奈的开口:“那小子的脾气你不懂,爷今日若是不伤了他,他便一生都觉得亏欠。而这戏,如果不演得逼真一些,他也不会相信!” 这般说着,便也将瑾宸给的药,吞了下去。 东篱皱眉,无奈叹道:“公子的脾气确实是硬了一些,您其实可以不管的!” “爷是哥哥,让着他也是应该的!”他闲闲笑了声,却忽然觉得有点疲倦,揉了揉眉心,顿时感觉一阵晕眩,“看来,爷要昏迷一夜了!” 毕竟内伤太重,这药也恐怕只能在他晕倒之后,起到一定的调息作用。 然后,太子爷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太子妃,爷是因为太想知道她亵裤的颜色,忧思过度,所以晕倒,让他一定要好好伺候昏迷的爷,表示……歉意……。” 东篱嘴角一抽,估计把这句话带回去给太子妃,以她那脾气,别说是好好伺候爷了,就是给爷一脚都不为过!说白了,爷也是不想太子妃担心,只是太子妃……又不蠢。 而那一边,无扶着百里瑾宸,也是摇头道:“主上,您何苦如此,北冥太子是不会跟您计较的。” “是啊,何苦如此……”他低低一叹,那人其实知道自己的脾性,也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甚至不惜演了那样一场戏,将自己伤得那般重,来叫自己放下愧疚。 他何苦如此呢?也许,是想试试那个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和在意。只是,他为什么会忽然想计较这种问题? 终而,他淡淡道了一句:“其实有个哥哥,也挺好。” 这话一说完,好像是发现自己失言了,面色微红,偏头看着无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冷冷道:“你听到什么了么?” “属下什么都没听到!”无赶紧开口,只是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了那天澹台凰说的话,傲娇闷骚又闹别扭的小孩子罢了。形容的,好贴切!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彼此都明白,却互相没有戳穿。生命中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说穿了才能有它的真义,有什么什么都不说,才恰恰是对彼此最好的爱护。君惊澜小心翼翼的为他维护着那一份骄傲和自尊没有说穿。而他知道,却接受了对方这一份不说穿的好意。 从此,这一份兄弟情,便将无坚不摧。 …… 营帐之中,澹台凰听了东篱传回来的贱话,想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往君惊澜的脸上踩一脚!去他妈的忧思过度!他嘴贱了她还要好好伺候他,还他妈的有天理吗? 但是瞅着那货面色惨白,要死不活的样子,她终究是忍下了这口气,将他扶到了床上。袖子里面藏着一个手环,没给东篱瞧见。东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顶着满头的汗水,从帐篷里面出去了。 出去之后,便看见小星星童鞋瘫倒在地,对着翠花挥舞着前爪:“嗷呜……”快,我晕倒了,赶紧把我扶到床上去。 翠花终于忍无可忍,一坨屎对着它甩了过去…… 帐篷外有两个逗比,帐篷内有一个苦逼!澹台凰咬牙切齿的给这混蛋把外衣脱了,被子盖好,想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一番话,忽然又想一脚踹到他脸上! 可眼神这一扫,却发现他面色有些不对,好像是有点发烧,她伸手一探,发现是有点烧,正准备收手。他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狭长魅眸紧闭着,如玉长指却攀附着她的,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浮木,舍不得松手。 “母妃……” 他轻轻一唤,澹台凰心中一抽,原是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这一刻,却是抽不动了。 “母妃,母妃,不要走,皇儿不做太子……” “好!我不走!”澹台凰抹了一把泪,在他床边坐着,由着他抓着在自己的手,覆盖在他脸上。 他似乎终于心安,眼角却溢出一滴泪,孩子一般抓着她的手呢喃:“母妃,皇儿不做太子,不要离开皇儿。你别把皇儿一个人丢在这儿……” 澹台凰咬着牙重复:“我不走,你乖!好好休息,我不走!”话是这般说着,眼泪却越掉越凶。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的呢喃,澹台凰便也只一直重复着“我不走”,直到天色破晓,他才终于安定下来,却是握着她的手,叫了一声:“凰儿……” 看他是终于平静了,而额头上的烧也已经退了,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算是放心了。 不一会儿,南宫锦便掀开帘帐进来了,昨夜的事情她已经知晓,看着君惊澜躺着,似乎是没什么事儿了,她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对着澹台凰道:“我和惊鸿决定带着瑾宸去南海散散心,你王兄的事情,药找齐了可以随时通知我。瑾宸他现在……你是知道的,我只希望他出去散散之后,开阔一下视野,便会好些!”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百里瑾宸现下是有些轻微的孤僻症,南宫锦这也是担心儿子的健康,长久压抑下去,性格会变得越发孤僻,所以出去散散也好。是以,她轻笑着点了点头:“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也可以传信回来通知我们!” “嗯!尔康,你记得要心想我!”南宫锦深沉的握着她的手点头。 澹台凰也应了一声:“紫薇,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仿佛生离死别! 终而,南宫锦走到帐篷的门口,轻呼了一声:“董郎,我去也!” “来年七夕,我带着孩子在银河与你相会!”七仙女嘛,澹台凰演得还算是得心应手。 谁知,南宫锦忽然神神叨叨的笑了一声:“那说好了!明年七夕你来着孩子来!”说完,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然后,澹台凰的脸红了。 这会儿,那床上的太子爷才终于是醒了,朦朦胧胧听了他们几句对话,醒了之后便颇为暧昧的看着澹台凰,懒洋洋的笑道:“太子爷,原来您已经这样等不及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看着他嘴贱的模样,又对比了一下这货昨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比起昨夜,还是接着嘴贱吧! 门口进来了一名侍婢,问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两位太子是吃清淡些还是口味重些!” “金丝桂花糕,七色琉璃酥,白玉浅点,粥里面放些盐。其他的随便就行!”太子爷率先开了口。 侍婢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下。 澹台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刚刚那些,全部是她喜欢吃的糕点!之前在北冥太子府,他从望天崖伤了回来,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也很偏好这些,他竟然连自己喜欢叫人在粥里头放点盐都记在心上? 见她这般看着他,他便也笑看了过去,她心下一个尴尬,赶紧往外走,去给他打洗脸水进来。 没走几步,却听他懒洋洋的笑了声:“太子妃是不是去打水?” “你怎么知道?”澹台凰狐疑的偏过头看着他。 他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眉间朱砂也是淡淡粉色,好看的紧,微微翻了个身,十分厚脸皮而不要脸的道:“爷当然知道,爷就是这天底下最了解太子妃的人!太子妃每一件衣服的尺寸,和吃饭的口味,以及下一步要做什么的心思,爷都了若指掌!”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件衣服的尺寸,澹台凰忽然想歪了一下! 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扭头就往门外走。然后,听得那贱人闲闲的声调传来:“爷就是太子妃的贴心小棉袄!” “咚——”澹台凰脚下一滑,险些没摔个狗吃屎!转头无语的看着他,她那表情恰似刚刚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扭曲得离开,看他面色坦然,还一副等着表扬的欠揍样!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贴心小棉袄?我看你充其量就是我两天没换的裤衩!”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72 幸运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这话一出,太子爷的眸色忽然变了几变,幽深诡谲,邪魅惊人,一双魅眸将澹台凰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又将眼神停留在某处,像是探照光一样,几乎就要透过她的衣物看见自己…… 不是,是看见那条据说两天没换的裤衩! 这个形容,很好……呵呵。 澹台凰看着他那诡谲的样子,不知道为毛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发毛,但她依然挺直了身板,冷睇着他。 然后,他忽然笑了,午夜魔兰一般慑人,精致的薄唇吐出了几个字,让澹台凰险些吐血:“那好,从今日开始,太子妃便再也不能换亵裤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很能明白他是在说啥,她形容他充其量就是自己两天没换的裤衩,他这话是明确的表示此裤衩是一条坚韧不拔,不肯离开主人的裤衩,所以她别想把裤衩换掉,也别想把他换掉。 见她没说话,太子爷又凄凄然的往床上一趟,看着帐篷顶叹息道:“原来在太子妃的心中,爷还没得宠,就已经成了昨日黄花。即便是裤衩,也不是一条崭新的裤衩,还是一条两天没换的!” 这般一描述,他又微微侧过身子,背对着澹台凰,扯起被子将自己捂住,好似是被深深的伤了心又挫了自尊:“尤其太子妃的语气还十分嫌弃,总让爷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换掉!” 看着某人那不知道是怨妇还是怨夫的样子,澹台凰的脑后划过一条粗大的黑线!看着这货即便是背对着她装逼,也是一副风华绝代,浑身上下都找不到半点瑕疵的完美模样,又重新回味了一下他刚才那凄凄哀哀指责的一番话,很有一种空间扭曲,日夜颠倒的错觉。 抽搐了一下嘴角,终于决定不再管他,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去吩咐人拿水来,然后自己找了个地儿坐着,远远的看着他如遭抛弃的背影。 太子爷侧了身子,躺在床上假装生气等安慰等了半天,那女人也没有一点要来安抚一下自己受伤心灵的迹象,于是……他真的生气了! 待到下人将水盆端进来,放下,澹台凰犹豫着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上去伺候一下大爷,还是不管不顾,任由这时而危险,时而幼稚,时而犯贱的贱人自生自灭! 在原地看了很半晌,忽然一阵风撩开了帐篷的帘子,门口的小星星童鞋发出一声伤心的:“嗷呜!”澹台凰,星爷把主人交给你了,你可要对他好,不然星爷放屁熏你! 澹台凰嘴角一抽,偏头看着它莹绿色的瞳孔,小星星童鞋飞快的把自己的九条尾巴精准的对着澹台凰,并且露出中间的小花儿:“嗷呜!”看什么看,星爷已经为你攒了几天屁没放了你造吗? 澹台凰看了一下小星星那努力为主人维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太过感动,还是忽然良心发现了,终于对着床边走去,伺候大爷! “托孤”成功的星爷,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伤心的走了。 没走几步遇见翠花,翠花害羞挥爪:“嗷……”你哭啥,是不是因为太想念花爷了?矮油,讨厌,我们才一会儿没见啊,你就如此伤心欲绝…… 小星星看着它的样子,成功的被雷击中……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态到了君惊澜的跟前,开口道:“爷,小的伺候您洗脸!”面对一时狠辣一时傲娇的男人,她表示很有一种招呼完妖魔又伺候大爷的悲伤感! 她这一叫,那人没回头。 然后,澹台凰的脸上开始滑下了奔腾的泪水,又耐着性子叫了一声:“亲爱的,洗脸了!” 这一叫,太子爷原本紧抿的薄唇微微上翘,却还是没回头。 澹台凰又接着深情呼唤:“甜心,宝贝儿,洗脸了!”这样叫着,她踮起自己的脚尖,偷偷观察那某人的表情。然后,看见他的唇畔又往上面微微勾了勾,但还是没动。 于是,她知道了。这黑心肝的又是在整她! 倒是暗处的东篱,听着她这一声肉麻兮兮的呼唤,想起不久前从小苗子公公那里听来的关于情书的只言片语,顿时感觉自己胃部一阵翻涌,好像早上吃的什么,还有昨晚偷偷吃的夜宵,现下都有要一起吐出来离开他的征兆。呕—— 什么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素来都是太子爷犯贱淡时候的一大标签,这么好的得寸进尺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于是,似模似样的“哼”了一声,语调十分傲娇,明确的让澹台凰知道——爷非常生气,限你快点来讨好爷! 看了一会儿之后,澹台凰的表情忽然阴沉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爷,你还记得吗?我说过那些矫情的都是什么人?” 太子爷闻言,一扯被子,蒙住头。窝在被子里面悲伤哼唧:“反正你总是骂爷贱人!” 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再犯贱一点儿,因为总是在犯贱了是吗?澹台凰黑着一张脸看了他找抽犯贱的背影良久,忽然冷冷笑了一声:“那好,您既然已经立下宏愿,要将犯贱发扬光大,那您就躺着吧,我去伺候楚玉璃洗脸去!” 话音刚落,那人阴森的声线便传来:“你敢!” 锦被掀开,露出一张潋滟如画笑意温和的脸,衬着眉间的朱砂艳丽如血。 然后,然后…… 澹台凰手上的布巾已经飞快的对着他伸了过去,显然这是激将法,而聪明绝顶的太子爷妒火攻心之下,居然中计!看她貌似轻柔,实则用力的给自己擦脸,估摸着也是自己方才激怒她了。 看她越发面无表情,他忽然扬手一扯,将她扯入怀中,一把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扯掉。 然后,低头,似乎想吻她,却忽然顿住。 问了一句很犯贱的话:“太子妃,你早上漱口了吗?” 看他好看的眉头微皱,似乎隐隐有点犹豫和嫌弃,澹台凰的眸中倏地燃起火焰两束,知道这丫的有洁癖,但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明显的嫌弃,真的有点……伤自尊!而且:“混账!老娘根本没批准你吻,也没批准你抱,你还反倒嫌弃老娘!而且,你这王八蛋刚刚也没有漱口好吗……唔!” 所有剩下的话和一肚子的愤怒,全部被他堵住了。 然后,澹台凰明白了一个理儿,她自己早上没漱口,嘴巴里面会有什么诡异的味道,她尚且不能客观感觉,但是像君惊澜这样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即便暂且没漱口,那味道也是淡淡君子兰香气,高洁的很。 半晌之后,她面色微红,他才作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笑道:“有点甜!” 这话一出,澹台凰微红的脸开始变得很红,她现在发现这货随随便便一句话,也能让她脸上火一样的烧,完全不知道自己先前那厚比城墙的老脸去谁家旅游了。 红着脸将他推开,嫌弃道:“我早上没吃糖,你感觉错误!” “心上抹了蜜,自然是甜!”一句懒洋洋的话吐出,又开始犯贱补充,“这一切都是因为爷宽宏大量,太子妃以后一定要勤于漱口!切不可偷懒懈怠!” “滚!”一巴掌挥过去!要不是为了照顾这个王八蛋,她至于到现在还没漱口吗?没有一点感激之心就算了,还嘴贱! 她这一吼,他狭长丹凤眸当即染上水光,凄凉道:“爷果然被嫌弃了!” 澹台凰无语,挥了一半的巴掌,只得在半路停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回手来,他却忽然在她袖中看见一物,时候是个手环,却是黑色。 他剑眉微挑,伸出手将径自伸入她的广袖,将那手环拿了出来。 澹台凰一见,当即脸上开始火烧云!疯了一样的伸手去抢:“还,还给我!”她是准备送给他没错,但绝逼不是这个时候啊!她还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结发环?”他似笑非笑的挑眉,闲闲睨着她,只是那双狭长魅眸中的笑意似乎能发光,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澹台凰眼神左右漂移,开口胡扯道:“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环,我只是看着成雅在弄这玩意儿,我跟着学了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他岂会看不出她眼神漂移,十足心虚?但却没有戳穿,只浅笑着问:“送给爷的?” 澹台凰一看他那已经洞悉一切,仿佛就在说你不必遮掩了,爷都知道了的表情,尴尬之下,飞快开口:“不是!” “不是?”这下,太子爷的声线就冷了八度,帐篷外的东篱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深深的觉得自己周围的气温已经可以养活两只可爱的企鹅。 然后,他又听见自家爷三分温和七分冷冽,妒意浓重,醋意冲天的声线传了出来:“那你是准备送给哪个丑男人的?” “砰!”东篱倒头栽!爷,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像……妒妇?!还随便诋毁别人是丑男人,这非常影响您高华清贵的形象你造吗? “……”不是送给他的,就是送给丑男人的!他的逻辑未免也太奇葩了吧?嘴角一抽,伸手就像把那玩意儿抢回来,“我是准备自己戴的!” “没收!”太子爷轻“哼”了声,径自就往自己手腕上戴。完全不顾及主人的感受! 没收?! 澹台凰的脑门滑下一大条黑线,然后看着那贱人心安理得的戴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精致的薄唇又开始吐出贱话,发挥他那得了便宜卖乖的精神,似笑非笑的道:“其实这是太子妃用来给爷表白的,但是太子妃不好意思。爷素来善解人意,又见太子妃一片赤诚,就勉为其难的手下了!” 勉为其难?!勉为其难?! 看这王八蛋刚才拿着手环,挂着一脸犯贱的笑意,往自己手腕上带着的时候,有一点勉为其难的样子吗?! 澹台凰简直感觉自己快吐血,咬牙看着他道:“太子既然如此勉为其难,你就还给我吧!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一个不开心,我也会跟着不开心,见你这样为难,我心中实在疼痛难忍,请你快点还给我吧!” 澹台凰强忍着恶心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总归的意思就是不要勉强他了,赶紧还来! 见她如此痛苦的说出了这样一番口是心非之言,太子爷禁不住叹息了一声:“为何爷对你一片真心,你与爷说话,总是这样虚假?你岂会因为爷勉强而心中疼痛,你私心里其实是希望爷再不乐意,也务必收下你的一片真心,爷素来慈悲而心地善良,怎么忍心叫你失望?” “……”有这么臭不要脸自说自话的吗? 就在她已经无语到要吐血之间,他又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手环,看了很久之后,又说了一句贱话:“太子妃,你的手艺真的很差!” 是的,尤其是和他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夺目天珠相比,她的那个手环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面挖出来的,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这一点澹台凰很承认,但是这贱人需要这样挤兑她吗? 这下子是真的被气疯了,凤眸中都是熊熊火焰,对着他的手腕便冲了上去,一副今儿个我若是不把手环拿回来我决不罢休的恐怖模样! 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揽入怀中,好心情的笑着。旋而,扬手一划,内力如刀,将自己的墨发也割下一束,缠绕在那手环之上,他的手倒是比澹台凰的灵巧,肆意翻飞,如玉长指散发着莹白的暖玉光泽,很快的编织了上去,也比原先好看了很多。 满意点头,轻笑了声:“还是爷的技术比较精巧,结发环,之后一个人的发怎么够?” 于是,澹台凰今儿个才知道了这货到底得有多么无所不能,就连这个他都会折腾,不由得满心赞叹,只是考虑到他刚才说的贱话,很不想理会他! 然,他却轻轻揽着她的腰,将自己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撩起她的一束青丝,闲闲笑道:“让爷想想,该回你一份什么礼物!嗯……借兵十万可好?” 这话一出,澹台凰募然瞳孔一缩!即便是结盟,说白了也不过是互相支援,各打各的。但借兵,就是将他北冥十万兵马的指挥权交到她的手上!十万兵马不是一个小数目,历代以来,借十万兵马,至少都要付出割地三个城池的代价! 但,她不得不说,若是有了他借兵十万,至少她和澹台灭的争斗,是必胜的! 只是:“借兵十万,北冥的朝臣能答应?而且,东陵这一次,看样子是定要一统天下了,也往北冥派兵了,若是借兵给我,你招架得住吗?”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只有利益!漠北没有那拿出相应的代价,北冥的朝臣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一个说不好,连带他也会被质疑!而北冥现下也将面临大战,借兵绝对不会是明智之举! “他们不答应,爷也有法子叫他们答应!爷收了你的礼,又岂会叫你吃亏?你若给一分,爷必还你十分!至于东陵么,呵……东陵想攻打漠北是真,而派兵北冥,却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是想让北冥看着自己眼前也有军队,便不会插手去管漠北的闲事,皇甫轩的心思,爷岂能不知?真正能被吓到的,也不过是朝中那些无甚眼色贪生怕死之辈罢了!”他说着,把玩着她头发的手,又轻轻的旋转了几个圈,薄唇也微微扯出笑意。 你若给一分,爷必还你十分!这几句话,叫澹台凰微微动容,她知道的,这货虽然总是嘴贱,但也就是喜欢言语上逗弄她罢了,若是严格算起来,还当真不会有比他待自己更好的人。 听他这般一说,她仰头看他,轻声笑道:“难怪北冥有人大军压境,你却还能悠闲的跑到我这里来!那皇甫轩派到你门前的兵马,你准备如此处理?” 这话一出,他魅眸中忽然眯出一丝冷冽幽光,薄唇扯起一丝笑意:“皇甫轩定然也能明白,爷能知道他心中的考量,既然不过是障眼法,所以便只派了二十万大军到北冥边境!” 如果是澹台凰的话,这种情况下,那肯定是任由皇甫轩去折腾,不管了,该干嘛干嘛,但是听着他的语调,却觉得他并不是这样想的!“所以……你是视而不见,还是也配合他一下,做出一副防范的样子?” “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酣睡!爷的门前,岂容他人来耀武扬威?既然敢来,爷便叫他们有来无回!”这话一出,他轻抚着澹台凰青丝的手,又轻柔了一些,即便说着这样的话,他的情绪也永远不会外露。 就是这么一个深不可测,杀伐果决的男人,却不过因为她一个手环,便肯顶着整个朝堂的压力借兵十万!此生有识,是她之幸! 当然,他如果偶尔不那么犯贱的话,她自然也就更加幸运了!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73 诡谲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就在她这般想着,门口有人通报:“太子,成雅说您昨夜帮忙照顾北冥太子,还没有沐浴,现下沐浴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回去沐浴!” 他们心下也有点奇怪,怎么太子殿下最近变得有点怪怪的,以前近身伺候的下人一个没用,现下甚至还让成雅她们这些女人给殿下准备沐浴的东西,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谁知,更奇怪的事儿还在后头,只见他这身通报一出,自家太子还没说话,北冥太子的声音就率先传了出来:“让韦凤把衣物拿进来瞧瞧!” “呃……是!”守卫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命令,但是身为一下守门口的大头兵,这些慎重的问题,他其实并不需要明白。 然后,没过一会儿,成雅进去了,看着里面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抱着坐着,脸上一红,赶紧将手上的托盘放下,然后很快的退了出去。 澹台凰暂且不知道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一定程度上保持着适当的沉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随后,他徒然伸手,一阵凌厉风声起,托盘上澹台凰正要换的干净亵裤刮了起来。接着,他一掌而去,那亵裤就这样在半空中……四分五裂了! “卧槽!”澹台凰打了鸡血一样愤怒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搞什么鬼?” 他以为亵裤是不要钱的吗,难道没有人教育过他勤俭节约吗?很快的,这个想法又瞬间在心中烟消云散了,她怎么忘了,她面前这个人素来最爱奢华,说是穷奢极侈都不为过! 太子爷对她最终会生气的事情,似乎是早有预料,但是面上并无丝毫愧色,懒洋洋的笑了笑,闲闲道:“太子妃,虽然你已经嫌弃了爷这条穿了两日的裤衩,但是爷是不会批准你换的!” “……哦草!”两根面条泪自她的面上蜿蜒而下!早知道讽刺他一句话是这样的下场,她就忍痛咬牙承认他就是那贴心小棉袄了!嘴角和眼角一起抽搐,她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苦苦哀求道,“爷,您不能这样啊,经常不换亵裤是会染病的啊!是会传染给您的啊!” “噗……”说到这儿,她自己先喷了,恨不得往自己脸上甩两个大耳刮子,嘴贱啊嘴贱,放完屁之后覆水难收啊难收! 然后,太子爷的表情也忽然变得很玩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会儿,十分暧昧道:“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我等的很及!噗……”说完澹台凰自己又喷了,“很等不及”,相反的说出,就不该就“很等得及”吗,结果两个字在说完的过程中,没有经过澹台凰的脑袋允许,自己换了一个发声顺序! 于是,最后就搞反了!尤其及和急是一个人,所以完全可以被当成“我等得很急”来听!她知道,这个贱人是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果然,正在她无比郁闷之间,就看得那人端着下巴,玩味的开口:“原来太子妃等得很急,爷早就说了自己愿意!” 她悲愤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他方才做的那还好事,终于放弃了跟他斗嘴和说些不健康的话题,十分抑郁的开口:“爷,您说吧,您要如何才能允许小的换裤子?”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他要是认了真,她想换裤子那真的会变成白日发梦!每天穿着同一条内裤,这不是玩命吗?早就知道妖孽不能惹,却不知道报应会这样惨!没有办法战胜,那就只得妥协,好好商量。 “你说呢,嗯?”他懒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于是,澹台凰悲伤抹泪,开始昧着良心闭口胡言乱语:“爷,其实您不仅是我最爱的裤衩,还是我贴心小棉袄,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儿,你就是我的宝贝儿,你就是……” 呕——!她真的想吐了! 她这样面色惨白,几欲呕吐的说些违心之言,试图来诓骗英明睿智的太子爷那纯洁的心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说了半晌,就差没把she的那首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唱出来“表白心迹”了! 最后,在太子爷似笑非笑的戏谑目光之下,她终于停止了自己胡说八道的行为,见他还是不买账,一下子那火爆脾气忽然也上来了:“君惊澜,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老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至于么,不过就是反驳了他那句贴心小棉袄,至于要面临这样惨痛的代价吗? “说点实际的!”太子爷终于表态。 说点实际的?!澹台凰的脑袋微微懵了一下,然后很快找到了“恰当”的形容:“你就是我每天都必须吃才白米饭!” “很好!”太子爷终于满意,随即似笑非笑看着她,非常冷酷无情的补充了一句,“白米饭么,是你说的,所以你这辈子就别打算再吃粥了!” 说白了,就是告诉她,这世上优秀的男子其实挺多,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白米饭,就不要再惦记粥了! 澹台凰刹那间被噎住,其实她也很喜欢吃粥啊!于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我改口,你就是每天都必须吃的稻谷行吗?”这样就可以吃粥了哭瞎!为什么她刚刚说话之前考虑如此不周全? “你说呢?”他挑眉笑看着她,不答反问。 她傻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贴上了人皮面具,抱着自己的衣服回帐篷洗澡去了。好吧,比起不换裤子,不吃粥这个真他妈的不算事儿啊!完全都不算啊不算! 但是她真的好想流泪。 她走后,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声,那笑意狐狸一般狡黠。看那小狐狸还敢将他比作几天没换的裤衩,不逗弄逗弄她怎么行? 然后,大家便都看见他们美艳无双的太子殿下,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抱着衣服从北冥太子的帐篷里面出来了。人类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他们都很快的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以及刚才可能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深度剖析和补脑,并且十分多嘴多舌的开始乱传流言。 等到这流言传到澹台凰耳中的时候,是以这样诡谲的形势—— 她沐浴完毕,便召集了众将领一起开会,研讨一下关于布防的严肃问题。当她的手,指到地图上的某一处,笑着说这里用北冥的兵马防守之时。 连峰皱了一下眉头,道:“殿下,北冥的兵马?是北冥太子决定借兵给我们吗?”北冥太子也就是他们的驸马,来了漠北之后已经帮了他们很多忙了,旁的口他们已然不好意思再开,没想到借兵了,难道……然后,他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是的!借兵十万!”澹台凰说着,唇畔不自觉的扯起笑意。 连昭看了一下连峰的脸色,也开始进行诡异的联想,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那不知道我们漠北要付出何等代价?是牛羊,战马,还是土地?” 漠北的汗血宝马,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战马,皇甫轩这次将目标先瞄准他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马!有了这样精良的战马,何愁他东陵的兵不强?所以连昭开始猜测北冥是否也对他们的战马感兴趣,其实他真的很希望是对他们的战马感兴趣,可别是对他们的太子感兴趣啊哭瞎! 澹台凰募然想起自己送给他的那个手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会儿,道:“不过是给了他我自己的一件东西!” 她这不好意思,在这些心中藏着诡异念头的男人们看来,就成功的变成了十分尴尬,羞于启齿!于是,他们如遭雷击,想着方才那些关于什么太子抱着衣服,失魂落魄的从北冥太子的帐篷走出来的流言,登时觉得天都黑了! 唯独云起一个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澹台戟,稍微淡定一点。但心中对于她的身份猜测,也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想想北冥太子对这个人的态度,还有成雅等人的贴身伺候,她的身份,真的不难猜! 但是云起知道,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连峰艰难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十分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那个东西重要吗?” 她一愣,那是定情之物,当然重要,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自然重要!” 于是,男人们完全崩溃了!天哪,真的是这样,天哪!我的天哪!苍狼神啊,您带我们走吧,天哪…… 澹台凰完全不晓得这群逗比都在想什么,最后,是性子最为直爽的云霄,几乎是双眸含泪,看着澹台凰问道:“殿下,您从北冥太子那儿出来,沐浴之后就来了,您真是太辛苦了!您屁股疼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74 在即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楚杉生的伶俐,年纪又小,在方贵妃看来,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团子,可爱极了。 可在方琳琅看来,却实在碍眼的很。 早就听说相王有一个四五岁的养女,还被皇上封了县主的爵位,成了帝京贵女圈子里接连几日的谈资。皇后的母族郑家这一代全是男儿,而她的姑母方贵妃在宫中的位分仅次于皇后,定远侯府又是一品侯府,她这位方家嫡女自然也在这圈子占有一席之地。 顶尖的贵女圈子十分排外,她方琳琅靠着家族和自己的才名,好容易才在世家贵女中有了一定的号召力。可这楚杉一届贫民孤女,竟也凭着一个县主的封赏进了圈子。这叫方琳琅如何能甘心。 她不是不知道家里有意将她送出去联姻,从小深受世家教诲,她当然也知道这是每一个贵女不可逃脱的家族使命。 ——哪怕是皇家公主,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不也要乖乖的下降甚至是和亲他国。 可她方琳琅万万没有想到,她堂堂方家嫡女,贵妃的嫡亲侄女,竟然要嫁给一届草包皇子,帝京里有名的纨绔废物!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若是嫁给了司马瑾,嫡妻又如何,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一个亲王妃的爵位诰封,再大又哪能大得过皇后去!今日方贵妃突然叫她入宫,她就猜到了是她这贵妃姑母要带她去见司马瑾。她当然不愿,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她要是敢称病在家,少不得遭家族厌弃。因此,她也不得不收起心中的不乐意,打扮的漂亮来宫中请安。 七皇子向来纨绔,名声远扬,她又十分看不上,早前的时候又如何知道司马瑾样貌如何呢? 可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位纨绔的七皇子,竟然生的这样俊美! 她看呆了,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势在必得的志气。 方琳琅算过了。她是方家女,司马瑾是中宫养子。就算将来荣表哥登基做了皇帝,她也有信心凭借母家实力,保住司马瑾万全。司马瑾从未有过夺储之心,以后封一个闲散亲王是必然的,更何况还有她在呢! 至于李家的表姑娘,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方琳琅都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方琳琅一直这样幻想着,连小楚杉问完了安都没有注意到。只呆愣愣的傻站着,看向司马瑾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炙热。 方贵妃轻咳一声,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娘家侄女恼怒非常。哥哥一直都说她这位嫡女如何成熟,如何稳重。可今日一看,还不及人家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有分寸。 “琳琅,”见方琳琅依旧没有回神,方贵妃强笑着提醒道,“还不与相王殿下问好!” 方琳琅这才反应过来,回了神志,故作娇羞地朝着司马瑾福了一福,“臣女方氏琳琅,见过相王殿下。” 司马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冷笑一声,并未叫起。 眼前这对姑侄怕不是眼睛瞎了,小杉年纪再小,也是父皇御封的县主。方贵妃倒也罢了,可这方氏女身上无品无阶,行为花痴也就算了,竟然连最基本的体统尊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定远侯府是如何调教出这样的嫡女! 明明样貌相似,却和她的小叶子大为不同,真真是白瞎了她那一副好容貌! 方琳琅正奇怪,都说这位七皇子虽然行为纨绔,却从不摆皇子的架子,可现在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叫自己起来?莫不是见了自己的羞花之貌看呆了去! 她内心暗喜。她这一副容貌可是她最为骄傲的,若是连一个纨绔皇子都搞不定,又如何能独领风骚,成了帝京第一美女。她正想偷偷瞟上一眼,就听见司马瑾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方姑娘怕不是忘了,本王的女儿身上,也有着正二品的县主爵位呢!” 方琳琅一愣。 什么县主爵位,不过是皇上看在司马瑾的面子上赏的。等她成了相王妃,成了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嫡母,便只有她向自己行礼的份儿! 至于现在…… 方琳琅眨了眨眼,她才不要向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行礼。若是传了出去,等到日后她嫁入王府,还能有什么地位! 想到这儿,方琳琅委屈地扁了扁嘴,娇滴滴地出声道:“殿下……” 她就不信自己这美人计在司马瑾的身上会不管用。 她直接站起了身,故作娇嗔的嗓音听得司马瑾直恶心。他拧着眉头,刚想开口,便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你们这是在这儿做什么呢?” 方贵妃对于这声音并非一般的熟悉,她第一个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司马瑾也很快反应过来,带着楚杉行礼道:“儿臣(臣女)参见父皇(皇上)” 方琳琅是最后一个转身的。 一大片的明黄色迅速闯进她的眼中。 在西晋,明黄是唯有帝后可用的颜色! 她深吸一口气,连忙跪地请安:“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第一个去将方贵妃扶起,反而是先将楚杉抱了起来,而后才说了句“平身”,示意众人免礼。 方贵妃心中大惊,她没有想到楚杉这个小丫头竟然在皇帝的心中占有如此大的分量。 方琳琅的心里却充满了怨恨,她紧咬着牙齿,才没有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崩坏。 一个乡野出身的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 皇帝身为天子,又哪里需要去顾忌两个女人的想法,他皱着没有埋怨道:“怎么感觉你这丫头轻了不少!” 司马瑾不由得失笑,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楚杉这丫头怎么可能轻到哪去。恐怕皇帝早就到了,还看到了方琳琅的无力,现在特意给这丫头做脸呢! 楚杉虽年幼,却并不笨,只听她稚声道:“陛下就会逗我,臣女现今住在爹爹府中,又是您亲自封的县主,哪会有不长眼的下人亏待了我去!”说着,她还娇憨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脸,“不信您瞧,我这脸上是不是又长胖了一圈!” 话音一落,楚杉又不由得有些失落,她娇蛮却极有分寸地扯着皇帝的衣袖,告状道:“说起来还是父王和爹爹不好,每日用膳的时候总是催着臣女多吃点儿这个,死命地往臣女的碗里夹菜,害的臣女长胖了这么多!” 皇帝一愣,他憋着笑看向司马瑾,又看回到楚杉的脸上,故意逗她,“难道吃的胖些不好吗?” 谁知楚杉竟然惊恐地张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不好!当然不好了!”她想了想,眼中有些低落的情绪,“从前,臣女还……那时候,那人就总是因为臣女长胖长高,穿不下原来的衣服而打骂臣女……”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从她的眼眶中滚落,落在皇帝正抱着她的手上。 皇帝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将小丫头惹地哭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从用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提她抹去眼底的眼泪,用前所未有的温和的声音说到:“莫哭了,以后你是我西晋皇家的的女儿,朕看谁还敢打骂于你!” 楚杉抽了抽鼻子,声音中却还是带着哽咽:“小杉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被父王捡了回来。陛下可怜我,才赏了小杉一个县主爵位……” “谁说朕是可怜你的!”皇帝突然开口,他蹙着眉头,声音温和之外还带上了一丝严厉。 西晋对女眷爵位的分封一向严苛,若单纯是可怜楚杉,他赐下厚重的金银财帛也就罢了,又如何会大手笔地赐个爵位下去! 皇帝锐利的眼神落在方贵妃的身上,似乎是在责怪她对于娘家子侄约束不严! 方贵妃心中不由得大惊,对于方琳琅的不满更加上了一层! 司马瑾微微一笑,接口道:“小杉这话可是在怨怪我这个当爹的对你照顾不周?”他当然知道楚杉的用意,可是方贵妃位高权重,又有定远侯府做后盾,一时间是撼动不了的。谁知楚杉竟然朝他眨了眨眼,仿佛是在说,她早就知道了! 司马瑾说完了话,心中不由得暗笑。 这只小狐狸! 皇帝皱了皱眉,将不满的神情放在了方贵妃的身上,他当然听到了方琳琅对于楚杉这个县主的忽略。可那也是贵妃先开的头。 这方家女无品无阶,别说是县主,就是看到个县君,乡君也得乖乖行礼。贵妃仗着自己的品阶,就轻易地将楚杉略了过去,连带着这个放假女也如此放肆! 他冷哼一声,一股强势的威压从上至下散发出来,就连呼啸的寒风又被压制了住。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在对着谁说,又似乎是感叹一般:“运气好又怎样,有人想要这样的运气,还求不来呢!” 方琳琅被压的抬不起头,她双拳紧攥,却也知道自己面前的西晋的皇帝,容不得她放肆。 “罢了,”皇帝将楚杉换了一只手抱在怀中,居高临上地看着方贵妃和方琳琅,“你们二人这是来给皇后请安的?” 方贵妃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恭敬地福了福身,回答道:“回皇上,臣妾这侄女今日进宫给臣妾请安,臣妾想着,皇后娘娘最是喜欢琳琅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便带着人特意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谁知道在门口就遇上相王殿下和乐安县主了。”方贵妃掩唇一笑,“这倒真是巧了。” 皇帝冷哼一声。方贵妃还真说得出这样的借口,方琳琅进宫多少回了,也不见这位贵妃带着人来给皇后请安。不过就是听说贤妃带着李家的表姑娘进了皇后的宫中,怕落于人后,才巴巴儿地带着人赶了过来。 皇帝冷冷地看着站在方贵妃身后的方琳琅。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都盯着相王妃的位置,可小七选妃必然是慎重再慎重的!贵妃想让方琳琅这样不知尊卑,不懂规矩的女子嫁入皇家,真是恬不知耻!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074楚小狐狸)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175 内奸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听说太子爷怀孕了之后,澹台凰不知道是因为太惊恐,还是太不以为然,所以没有亲自去探望,只派了御医们去瞅几眼,并且还吩咐了下去,一定要多开几幅安胎药,千万不能让漠北和北冥皇室共同的血统出了问题,这样她会非常伤心! 而等到太医们顶着满头的冷汗,怀着无语的心情到了太子爷的营帐之后,又全部被那“孕夫”轰了出来!据说一时间场面轰动无两,整个漠北营帐四处都能听到太子爷那声凶狠的…… “澹台凰!” 那被太子爷“亲切”叫着闺名的澹台凰童鞋,听了那声阴凉的叫声,也没那闲工夫去理会他,掏了掏耳朵之后,假装没听到。就去吩咐了下人防守,又从北冥的长官们那里把十万大军接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布防,修筑工事。 原本一片好心的楚太子殿下,是想给澹台凰帮帮忙打把下手的,但是澹台凰考虑到不久之前和君惊澜稍微亲密了一些,整个军营就都是乱七八糟的流言,为了避免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和楚玉璃有了一腿,所以选择了跟他们全部都保持距离。 而也就在这一天,她和楚玉璃,都收到了信件,一个是通知,一个是请柬。 ——楚长歌和皇甫灵萱大婚! 无疑,楚皇是态度非常不好的命令楚玉璃快点滚回去,语气严苛,言语间大概是能看出来要是他不速度的滚回去,就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楚玉璃看了,也只是浅浅淡淡的一笑,让纳兰止烧了。太子之位,楚长歌没有在乎过,楚长风没有期待过,他楚玉璃,也没有喜欢过。 但,若是他不想让,谁也没办法从他手里把太子印信收回。 而澹台凰收到的,是来自皇甫灵萱的请柬,那个曾经被她一脚飞入河中的公主,被她踹了一脚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要跟她做朋友,所以往这边传了信件。 而东陵那边知道的消息,是自己伤了腿,正在漠北的边陲小镇上养伤,所以这信件,是传到那边,不久之前被独孤渺转送到自己这里的。 大红色的请柬在自己手上拿着,澹台凰拿着它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终而在请柬的最后头看见了几个凌厉而霸气,却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字——朕想见你! 在东陵,能自称朕的,能在皇甫灵萱的请柬上动手脚写上这样一行字的,除了皇甫轩,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所以,并不是要她去参加什么婚礼,而只单纯是皇甫轩想见她。 这请柬她展开的时候,楚玉璃正好也在,他偏头看了一眼之后,便微微笑了笑,山水墨画一般雅致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这大概是东陵大军已经压境三日,但皇甫轩却还没有下令动手的原因!” 一旦两国交战,澹台凰身为漠北的公主,是绝对不能也不会去东陵参加这场婚礼的。 澹台凰将它搁在桌子上,一只手在桌面上敲打了良久,不知道自己该去还是不该去。此番和东陵动武,若是去一趟,说不定会知道不少自己在漠北不知晓的消息,甚至还有机会遇见楚长歌和笑无语,知道关于紫罗珠和迦叶砜的事情。 但是,漠北,她如果走了,谁来主持大局? 澹台灭随时有可能反口发难,而尉迟风的大军何时攻击也未可知。去,还是不去,确实是个难题。 楚玉璃见她为难,便笑了笑,开口建议道:“若是想去,你可以说自己在研究作战方略,需要十二天,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然后便派人在门口防守,不许任何人入内,若是这般,澹台灭便不知道你已经不在漠北,所以问题并不会大!而在你到达东陵皇宫之前,尉迟风的人,也不会有动作。” 不愧是享誉天下的楚太子,便只是这一会儿,便想到了若是要去的应对之策,也推算到了她离开漠北之后,东陵的兵马若是真的要动,约莫是什么时候。 澹台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但毕竟不能贸然便动身,于是便道了一句:“我先考虑考虑,你要不要去?” “本宫是要去的,不回楚国,但大皇兄的婚礼也总是要参加,既然这般,就去东陵皇宫参加好了,虽然不合礼制,但皇甫轩也总不会将本 宫拒之门外!”楚玉璃浅浅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楚玉璃便回去了。 天色已经晚了,澹台凰沐浴完毕,就躺在床上开始想这个事儿。想起皇甫轩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她便觉得自己心头有点沉重,上次在北冥,那个人千里迢迢为她而来,最后却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做了点什么让他有了成见,这次却借了皇甫灵萱的手,说想见她。 去不去是个问题,若是去了,见不见那个人,又是个问题。本来就很心烦,这五月份还有蠢蚊子,一直在她耳朵旁边嗡嗡嗡的鬼叫,毁了几下都没捉到,更添了一肚子火,她总不能用内力和蚊子在帐篷里面干起来吧?烦躁! 正在她十分心烦万分蛋疼之间,忽然听见一阵风声。将她的帘帐门微微掀开,她睁眼看着一只蚊子,在她的眼睛上方飞来飞去,她疯了一样愤怒的伸出两只手和该蚊子打架,但是挥了半天,那只蚊子还是没被她弄死,反而嗡嗡的更加锲而不舍了! 她一怒,正准备起来非弄死它不可,然后一只忽然伸过来,将那蚊子……夹住了! 那是一双带着金丝手套的手,白色的手套上面有着金色的图案,即便隔着手套,也不难看出那人完美的手形。 偏头一看,然后便看见了君惊澜,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看着自己指间那只蚊子的样子,似乎是有点想吐,于是整张脸都白了几分。将手套扯下来,一把扔出了帐篷之外。 于是,这么一双价值连城的手套,就这样浪费了。 澹台凰知道他的洁癖,看了一下他的面孔,似乎是因为“怀孕”的事情还不太高兴,于是谄媚的笑了一声:“多谢!”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狭长魅眸中都是不高兴的成分,懒懒勾唇轻哼了声,然后将一旁她屏风上的衣服扯下来给她:“穿上!” 澹台凰一愣,这货素来是喜欢脱的,这还是第一次让穿呐!她虽然纳闷,但还是乖乖的穿上了,正准备去戴上人皮面具,他便已经一把将她扯进了怀中:“不必戴!” 旋即,风一吹,两人便从帐篷里面出去了,门口守门的侍卫丝毫不觉。 他是轻功,她是见识过的。几乎是踏雪无痕,能入无人之境,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两人前进的速度极快,她忽然想起百里瑾宸曾经告诉她,他的轻功,是从万丈悬崖上掉落,才速成的。 正在恍神之间,他们两人已经到了一棵大树之上,草原上书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茂密的枝叶将他们两人微微遮了起来,可以看见地上的景象。 这下方,便是韦凤她们的帐篷附近。 澹台凰微微一愣,很快的开口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树上蚊虫很多好吗? “抓蚊子!”太子爷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语气有些戏谑,也有点诡谲。 然后澹台凰想起了那只被他夹死了的蚊子,心中一阵无语和恶寒,大半夜的跑到路上来抓蚊子,不是闲的蛋疼么?正准备走人并把他推一边去,他忽然看着前方的夜色,道了一句:“别动!” 这语气,有些警示的意味。 澹台凰皱眉,很快的偏过头,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便看到夜空之中黑影一闪,而隐藏在暗处的绝樱也很快的看见了,也跟着身型一闪,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她微微皱眉,看着绝樱大鹏一般飞离的背影,还有她临走之前面上的一分凝重,偏头开口:“你是说,军营里面有内奸?” 捉蚊子,其实是抓内奸?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却也没拿正眼看她,显然还是为自己已经“怀孕”了,但是她竟然都不曾亲自探望,侍奉于床前而生气。就派了几个太医,也未免太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绝樱现下走了,那么要么是调虎离山,要么绝樱就是那个内奸!但,澹台凰很快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绝樱,如果是绝樱的话,在发现王兄下落的时候,以她的身手,早就将王兄和陈轩画一起杀了,何须这么麻烦,那就是说,内奸还在这里了。 韦凤帐篷的旁边是凌燕,凌燕的边上是韫慧,接着便是成雅,然后是……白莲?! 那么绝樱应该是被人引走了,而敌方的人也似乎是十分谨慎,绝樱走了好一会儿,都还没出来。 倒是澹台凰奇怪的偏头看了一眼君惊澜:“你怎么知道军营里面会有内奸,而且知道他们正巧今日异动?” 太子爷仍旧很为自己没有得到重视而生气,所以还是没看她,那双狭长的魅眸微微眯了眯,看着前方解说道:“日前,和谈那日,爷替你去阻拦耶律倍的援军。起初是没有什么问题,在爷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回去报信。到后来,对方来了一万援军相助,耶律倍才得以带着兵马退回去,否则那一日,岂止是区区扯了他一条裤子那么简单,爷要他全军覆没!这几日澹台灭那边都正在气头上,消了气,他们才有心思再来接头!” 想要给澹台灭的人马一定的威慑,可以扯了耶律倍的裤子,也可以在那个的前提下还让对方全军覆没,这样便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一边是不可战胜的!但是,中途出了问题,显然就是有人告密! 澹台凰微微皱眉,还有疑惑:“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内奸为什么不早早的就将消息传出去,而还拖了那么久呢?”虽然君惊澜是秘密出兵,十分隐蔽,但是毕竟几万大军的开拔,不可能神不知鬼觉不觉,只能兵贵神速,所以被内奸知道并不奇怪,但是内奸知道了却为何不快点去禀报呢? 君惊澜眸色微沉,闲闲笑了声:“应当是被人看住了,行动根本就不自由!”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出去,但毕竟还是传出去了,所以很大程度上挽回了那边的败局! “但你又如何断定,内奸就在这里?”两方人马交战,彼此之间互相派卧底,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君惊澜却定位在这里,是否稍稍武断了一些? 她这话一出,他便闲闲道了一句:“你要相信你王兄练军的本事!” 澹台戟是当世不出的战神,天下间能与他比肩的,恐怕也就只有楚国的楚长风,他的手下,是不可能有叛兵的!也不可能有内奸能混进来,士兵们也都是一群人一群人的居住,即便是杀了人用易容术都不可能混进来!因为人皮面具每天都要换,如果是普通士兵就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内奸在普通士兵之中,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内奸便该是单独居住的人。韦凤也并未发现连云十八骑的将领中有人用易容术,所以也不会是他们! 那么,也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澹台凰听他对王兄的评判,觉得有道理的同时,也很快的分析出了其他,接着便觉得心中一阵发沭,直觉告诉她,韫慧和凌燕都不可能是内奸!韦凤是他的人,也不会有问题,那么应该就只有那个白莲!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76 跟踪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看来,是她错信了陈轩画的话,不该收留那个女人! 见澹台凰的眼神都放到了白莲的帐篷上,君惊澜忽然低笑了声:“陈轩画没有问题,只是你有没有发现,白莲的身型,很像一个人?” 他一问,澹台凰就想起白莲第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君惊澜似乎多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奇怪,她想了想,也似乎是在心中有了些印象:“你是说……聂倩儿?” 她忽然想起来,白莲的身型和聂倩儿是有点像,但毕竟长相完全不同,所以她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当日看见她,爷便觉得熟悉,而瑾宸走之前说他救了聂倩儿,找了一个姑娘换了脸,若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该明朗了!”得来全不费工夫,若是在聂倩儿在别处,他还要多操些心,担心她什么时候会突然从何处下手,也就在眼前,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今日此来,不过是猜测都已经有了,要来做最后的求证。 他这话音一落,暗处隐藏了半天的黑衣人,这才终于是小心翼翼的出来了,他四处看了看,确定绝樱是真的走远了之后,方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帐篷。 而他一进去,君惊澜便抱着澹台凰飞跃而过,落到了帐篷顶端。 两人武功都高,落地无声,也未将帐篷踩扁。 接着,便听得里面的声音传来出来,是一个男子,声线很是暗哑低沉:“上次的消息,你传出来的太慢了,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 “我有什么办法,澹台戟和君惊澜并不相信我,派了高手守着我,你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吗?”白莲的声音此刻没有遮掩,听起来,还真的很像是聂倩儿的声线! 那男子冷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知道你因为对君惊澜的心思背叛我们,有你好受的!” “你可别忘了,我好歹个公主,你敢这样对我讲话!”白莲当即冷冷哼了一声。 那人一声冷笑:“公主?你还真当你是公主?若不是我,你能知道你自己是公主么?也不怕告诉你,那个人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被人换了脸,不然你以为二王子会让你来做奸细?你一定不知道吧,那个人是从南海来的,和无忧老人、笑无语一样,通晓天命,知星辰异变,也能看穿很多诡谲之事,他只一眼,就知道你不是白莲!” 毕竟白莲公主,是二王子的心上人,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涉险的!而自己在捡到这个女人的那天,一眼就认出来了,带去找二王子殿下邀功,最后这女人被看出已经被人换了脸! 说起那个人,白莲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个人有一双古井一般幽深恐怖的眼眸,在看见自己第一眼的时候,便发出了一声嗤笑,在澹台灭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澹台灭先是将信将疑,而在试探了自己几句话之后,似乎失望,并派了人去据说找到自己的地方搜寻,最后就将自己派来了,这么说起来…… 澹台凰在外面听着,也忍不住看了君惊澜一眼,又是一个通晓天命的人,甚至能和笑无语那个神棍比肩?!是当真如此,还是那个黑衣人在危言耸听?她这一看过去,君惊澜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看。 淡淡一扫,几乎都没有正眼看她,于是澹台凰知道了,这货还在为那件怀孕了自己却没有亲自看望的事情生气。她嘴角抽了抽,便只得接着听下去! 而帐篷之内,见白莲老实了不说话,那人又阴凉的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粉包,放到桌面上:“二王子有命,等到尉迟风的人都被打回去之后,你就将这包毒药想办法放到连云十八骑的水源之中,大事一成,二王子会好好奖赏你的!” 白莲看了一眼那药粉,眉梢一皱,不甚在意道:“奖赏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你们所说,只要澹台戟败了,澹台凰没了后盾,君惊澜便不会迎娶她做什么太子妃?” 说起自己的心上人,她既是爱又是恨,可是这恨在爱意面前,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上一次在雪山看见他,只有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才没有投过去痴恋的目光。 她这话一出,那人闻言便又是一声嗤笑:“君惊澜是一国太子,想要迎娶一个民女就已经极难!更何况二王子已经说了,既然澹台凰一心站在澹台戟那边,那么他夺得胜利之日,便会以叛国之名通缉澹台凰,君惊澜即便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漠北为敌!” “那好,这件事情我做!”白莲一把将药粉抓到自己的手上,然后藏好,便冷声道,“你可以走了,那个看守我的女人要是回来了就麻烦了!” 这话一出,黑衣人点了点头,便出门,他走到门口,又冷哼一声:“你最好记住了,别想玩什么花样!二王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若是敢背叛,必然叫你生不如死!而且,要是让白莲公主的父皇知道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还好端端的遭人换了脸,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白莲咬了咬牙,不耐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那黑衣人出了门,转身便住,澹台凰犹豫了一下,原本是准备出手宰了他,君惊澜却忽然拉住了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澹台凰见他神情坚定,皱了皱眉,没有出手,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走了。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君惊澜便用密室传音凉凉道了一句:“楚长歌给的药还有么?” 澹台凰赶紧点头,这种好东西,她是一直都随身带着的!于是,便将药粉拿出来递给他,他如玉长指接过,打开药瓶,往空中一洒,广袖一挥,便有一阵大风扬起,带着那风一路吹入了白莲的帐篷。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咚!”的一声,倒地的声音! 太子爷从袖口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递给澹台凰,道:“里面装的是经过处理之后,颜色发黑的面粉,你进去将毒药换出来!” 说完,他便从帐篷顶端跳了下去。举步便走…… 澹台凰听了他的建议,很快的下去将事情处理完,便跑了出来,匆匆忙忙跟上他的步伐。跟在他身后,十分纳闷的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多省事!” “留着她不杀了她有用!”他淡淡回了一句,语中隐有笑意。她不是笨人,但是竟然这一点都没有看出来,那便说明她现下心智有点乱了,这乱了,自然是因为自己似乎生气了。 他这样一提点,澹台凰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想借用她误导澹台灭?” “是!留着她,你想让澹台灭那边知道什么,澹台灭便会知道什么!”他轻声应了一句,却并未回头。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便大步跟上了他的步伐。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反而掌握了主导权,到时候还能误导澹台灭的人!尤其她今日还看出了澹台灭的一个态度,他让聂倩儿在尉迟风的人退回去了之后再下手,就说明,他是真的决定和自己先联手赶走东陵的人! 一路想着,一路跟着走。 太子爷虽然“生气”,但是到了营帐,也没有丢下她独自离开,抱着她飞了进去,同样被叫人瞧见。而他们进去之后不久,绝樱便来了,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她。 澹台凰看了君惊澜一眼,便点头让她进来。 绝樱进来之后,也没有行礼,只是冷着一张脸对着澹台凰道:“我发现那个白莲可能有问题,短短七天,两次我见着了黑衣人,追上去,而对方都没有认真和我打斗,看样子是只想拖住我,第一次我没太在意,但是加上这一次,我觉得这是有人在调虎离山,你要小心她!” 澹台凰倒没想到绝樱虽然便调走了,却还能这样敏锐,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刚刚已经确认了她是内奸!你先看着她,有计划我再通知你!” 绝樱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便走。 澹台凰看着她的背影,却忽然叫住了她:“绝樱,半城魁他……很久没出现了,你什么时候想走,去找他,可以随时通知我!” 这一次自己的心事被戳穿,绝樱却没有羞涩,只是背对着澹台凰,冷冷的道了一句:“他是一个重诺的人,说了欠了你一条命,他便一定会来还,我等得起!” 是的,那个人向来重诺,只是唯独……就对自己失信了。 她说完,没等澹台凰再开口,便大步出去了。澹台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点唏嘘,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有啥事儿吗?” 这货素来是无所不知的。 但是太子爷仍然在生气啊,所以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你想知道,便去问她,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加清楚。” 澹台凰被赏了一个冷脸,倒也不气馁,接着问:“听那个黑衣人的话,澹台灭那边有一个能和笑无语、无忧老人比肩的高人!正好皇甫灵萱和楚长歌大婚,给我发了请柬,笑无语作为楚长歌的好友,一定会帮着来迎亲,我想去问问他,也和楚长歌他们打听一下迦叶砜和紫罗珠的事情,也能顺便刺探军情!” 既然是南海来的,笑无语肯定知道! “嗯!”太子爷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澹台凰嘴角一抽,十分蛋疼的看着他:“这次,你不陪我去?” “不去!你不是和楚玉璃相谈甚欢么?让他陪着你去是一样的!”太子爷的声线依旧是慵懒动听,但是醋意十足,几乎能将屋顶掀翻。 澹台凰的嘴角又是一抽,看着某人那横吃飞醋的模样,忽然坏心眼的转了转眼珠:“我忘了告诉你,楚玉璃也去!” “……”太子爷的唇角忽然勾了起来,那笑意隐晦不明,很是好看。 然后,澹台凰又看着他的肚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终而伸出一只手,像模像样的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叹息道:“也是,你如今怀了身孕,也确实不适合长途奔波,这样容易出事儿,对我们孩子也不利!既然如此,我便和楚玉璃一起前往,你就好好在漠北养胎,等我回来!” 太子爷唇角的笑意更加温和,温和到几乎能吃人。他“怀孕”了难道不是用来求得关心的吗?怎么变成了给其他男人提供独处机会? “澹台凰!” 阴森恐怖的吐出了几个字。 澹台凰听了,又笑眯眯的道:“不要这样叫我,我会尽快回来的,这几日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怀孕!老子叫你怀! “你……” 他这个音一出,澹台凰也敛了刺激他的心思,赶紧道:“是不是终于决定跟我一起走了?”再玩下去容易激怒!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冷冷“哼”了一声,凉凉道:“不去!你给爷小心了,若是让爷知道你和楚玉璃过度亲密,你知道爷会怎么做!” 这威胁的话一出,澹台凰和他对视了半晌,看他不似开玩笑,好像是真的不想去,皱了皱眉头,然后没再坚持。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她将云起和拓跋旭叫来,说了自己的决定,并让云起守住自己不在的消息,并和拓跋旭一起守着自己的营帐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那两人虽然为难,但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最终澹台凰才乔装打扮了,带着人离开了漠北草原。 楚玉璃是光明正大去的,所以澹台凰和他一起,带着侍卫们混出去,也没被人看出端倪。 只是,这一众侍卫之中,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了一个人,他样貌普通,却偏生长了一双极为惑人的魅眸。跟在部队之中,那正是昨儿和澹台凰闹脾气,打死不愿意跟着来,最后被澹台凰安排留在漠北养胎的太子爷! 东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无语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爷,您这是何苦,又离不开太子妃,又不放心她和其他男人待在一起,又要闹脾气,最后又拉不下脸,结果闹得冒充侍卫偷偷跟着!您说您这是何苦…… 半路上,翠花抱着小星星的零食往前走,那死活也不愿意看自家主人这样死皮赖脸跟上的小星星,也不得不被迫跟着一起走!这该死的翠花,居然偷了星爷的零食威胁,星爷再也不相信你这个臭狐狸了……哼!想着,它又看了一眼澹台凰的马车和自家主人,再想想自己,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果然母的都爱欺负人!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77江湖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离开漠北草原,几日赶路,出了沙漠之后,所有的马车都被换成了马匹,而为了方便起见,这些日子澹台凰穿的都是男装。 太子爷作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侍从,面临的人生,就是与众士兵一起在路上行走,有时候前方的澹台凰或者楚玉璃,一时间起了策马扬鞭的心思,他还得跟着众护卫们一起跑一跑。 东篱在暗处抹了一把同情的泪水,虽说太子爷从小到大,并非是娇生惯养,但那也是绝对不论做点什么,都是前呼后拥,众人伺候,哪里有过这样的人生境遇。 但是让太子爷比较满意的是,这一路上那个女人还算是老实,几乎都没和楚玉璃说什么话。人类的成长和发展史告诉我们,往往心灵上的满足,比身体上的满足更加重要。所以心情尚好的太子殿下,并未对自己的境遇有太多的恶性感触。 可是,在他们进入东陵的境内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天色已晚,客栈之中。所以人都安然入眠,享受着人生中难得的不必工作,不必勤勤恳恳为生活奋斗的美好时刻。但是楚太子殿下失眠了,因为太过居心叵测,导致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半夜三更的弹琴! 当然,这只是北冥太子殿下对情敌的恶意揣度。 事实上,楚太子殿下素来便爱琴,若是来了兴致就会弹奏一曲。这也便是澹台凰初遇楚玉璃的那日,他正好便在弹琴的原因,所以这个晚上,客栈之中,琴音靡靡,高山流水,云野飞鹤,林中青竹,山间清泉。都在那双修长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中,潺潺流泻。 使人心情愉悦,令人心旷神怡。 于是,澹台凰被这样动听的琴声惊醒,一时间只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这样的琴声所惑。于是披衣起床,寻着琴声下楼。 客栈的后院,一株樱花树,粉白色的花瓣漫天飘飞。 那人弹琴的手,带动轻舞的袖袍,便见樱花雨风一样的卷席,月色点点,摇曳满地人间春色。 他月白色的锦袍,铺洒在那边樱花地上,时而不时,有几片花瓣飘洒而上。 而比这漫天的樱花雨更醉人的,是他江南烟雨般朦胧,仿若画卷一般的容颜。远远的,便看得澹台凰呼吸一滞,这样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却给人一种太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看着他长长的羽睫,像是蝶翼一般,轻飘飘的盖住眼帘,遮掩住了他眼中看穿万物的眸光,却又在浅淡的月光下,衬着略显苍白的容颜,牵出淡淡的忧伤。 这个人,此刻,几乎是美到虚幻。像是误落凡尘的精灵,终将消弭在漫天星辉之下。 澹台凰便站在后院的门口,微微瞪大了瞳孔,久久无法回神。从前几天的对话,她知道,楚玉璃这个人是有故事的,但却不若今日一般,感觉这个人似乎随时就要离开人间一般。 又是一阵樱花瓣卷席,一路飘飞的屋顶,在空中卷席,却也在同时,扬起一阵箫声。 箫声呜咽,却偏偏在这人之手,吹出沧海巨浪,烈日炎炎,九天之龙,风云逆转,铁马金戈,杀伐铮铮!澹台凰和楚玉璃都是一愣,被这般存在感极强的箫声打断! 和楚玉璃是完全不同的曲风,奏出的却是同样令人心折的曲子。 澹台凰第一感觉,就是那妖孽也来了,但是抬头一看,对方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她眸中微微掠过失望。那妖孽,偏爱紫色和银色,任何时候都是那一身朦胧闪闪的衣饰,又自恋,怎么可能穿侍卫的衣服。 但,却见那人在屋顶之上,满载日月光华,逆着月光,却黯淡了半天的远星,浩瀚银河,也在刹那黯然失色。 那人,甚至不需要艳绝的容貌,不需要任何姿态,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夜,几乎是一场音乐界的盛宴,澹台凰很有一种自己在听现场演奏会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场世界顶级的演奏会,并且不需要花大钱买门票的那种,所以她心中除了浓重浓重的欣赏之情之外,还有十分严重的雀跃之情。 那是走在半路上被烧饼砸了脑袋,低下头又捡了银子的快乐感。 而屋檐之下,东篱正在回忆自己方才和自家太子殿下的对话:“爷,您看楚玉璃,穿的那一身,长的那样子,您就打扮成这个样子出去,是一定会被比下去的啊!” 然后,君惊澜那双狭长诡谲的魅眸扫向他,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你以为爷是要和楚玉璃比?” “呃……”东篱呆头鹅一样,看着自家主子。 接着,听见他说:“爷只是要那女人明白,一个侍卫吹奏的,都和楚玉璃的水平差不多,故而她不必那样痴痴然的看着!” “……”爷这还真的是为了黑情敌,不惜自降身份,无所不用其极。 漫天樱花洒,屋檐之下,一名黑衣女子静静站着。 仰头看着从屋檐的那一边,飞过来的樱花,微微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飘飞的花瓣。粉色的,白色的,落入手心。 她静静看着,低笑了声:“东陵的樱花,竟然五月就开了。” 又是一阵风扬起,将她手上的花卷席而起,慢慢扬在了空中。她一愣,原是想伸手抓回来,最后那花却还是飞走了…… 她怔在原地,唇畔扬起的,竟只剩下一抹苦涩笑意……樱花又开了,可是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忘了。 暗夜中,凌燕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绝樱!” 她收回思绪,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弭,冷冰冰的看向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燕子,怎么了?” “哦,没怎么,半天找不到你,以为你出事了!昨天晚上斗蛐蛐,你输了你知道吗?”凌燕认真的问。 绝樱嘴角一抽,无语回话:“知道!”她不过是想跟着澹台凰,这样就有机会再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但是为什么会遇见这么一群逗比!大半夜的不睡觉,硬扯着她斗蛐蛐就算了,输了还找出来。 这话一出,墙角探出好几个脑袋,韦凤,韫慧,成雅,小星星,翠花。一起明着偷窥…… 然后…… “她们说你输了,应该爆你的腚中花!”凌燕表情单纯的接着道。 绝樱:“……” 这是一个满地逗比,想伤心,都不能好好伤心一会儿的年代! 而不远处的大树之上,却有一种暗沉诡谲的眸,像是地狱撒旦一般夺人心魄的眼,定定看着她的背影。那正是不日前完成了任务,从南海回来的半城魁,他原本是想去找澹台凰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漫天飘飞的樱花,看见那个女人,便再也挪不动步伐。因为……那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很熟悉。 就在她们或逗比,或深思之间。澹台凰这边屋顶上的箫声,终于是停了。 那人一双狭长魅眸,让澹台凰熟悉到几乎能刻入梦中的眼,漫不经心的睨了睨他们,旋而,收了自己手上的箫,眉眼中透出半丝隐约不豫,这才后退数步,从屋顶上下去。 楚玉璃愣了良久,方才浅浅勾唇一笑,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是不放心自己和她待在一起吧? 澹台凰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那么熟悉的一双眼,那样张狂霸气睥睨的气势,还有那难以模仿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她就不相信这世上能有第二个这样的人!让丫好好跟着他不干,还打扮成侍卫,真是辛苦他了,这几天跟着在路上跑,累坏了吧? 君惊澜这一曲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黑情敌。 但楚玉璃却不然,他不过是一时来了兴致,抚琴一曲罢了,也没想到会将澹台凰引下来,更没想到会引发君惊澜这一系列的行为。但到底还是有些散了兴致,便慢慢起身,让下人收了琴。 澹台凰看了楚玉璃一会儿,有点尴尬,便飞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人家好好的弹一会儿琴,因为自己的出现,被君惊澜砸了场子,她能不尴尬吗? 楚玉璃看着她的背影,却亦只是淡淡笑了笑。 而纳兰止却忽然在他耳边开口:“殿下,尊者来了!” “师父?”楚玉璃微微挑眉,似是有些诧异。 纳兰止口中的尊者,是在整个翸鄀大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莫邪尊者。此人性格诡谲,喜欢养毒物,食人花,血蝙蝠,无所不涉,世人原是想骂他,但是又畏惧,便不得不称为尊者。而他,也就是楚玉璃的师父,楚玉璃的武功,也是他一手所传! 纳兰止皱眉,冷冷道:“殿下,那个人教您武功,也不过是为了拿您试药,还逼您……您还将他当成师父!” 楚玉璃浅淡眸中闪过半丝自嘲,旋即不甚在意的摇头,浅浅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有怨,但也有恩。只是他来煌墷大陆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自己的师父,自然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的。 纳兰止闻言,点了点头:“尊者什么时候做过简单的事,我们的线报只查到他到了煌墷大陆,却并不知道他现下具体在何处!只是臣下觉得,煌墷大陆的水已经越搅越浑了,不若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不回去,恐怕太子一派的人,都要急匆匆的另投他人名下了。 楚玉璃沉吟了片刻,终于道了一句:“去查!查查他现下在哪里!” 于是,纳兰止明确的知道了自己说了半天的话,对方又没听进去。灰头土脸,心情苦闷,表情抑郁,一肚子怒火的退下…… 178 棋逢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而另外一边。 原本应该住在侍卫房中的人,却住着天字一号房,并且就在澹台凰房间对面的太子爷,此刻正在沐浴。静静靠在浴桶之中,端着精致的下巴发呆。 而东篱,正在一旁禀报消息。这一路上,意图刺杀他们的人来过四拨,天下人都知道来的是澹台凰,所以漠北倒没有凑这个热闹。基本上都是慕容馥派来的人,而也已然全部被打杀回去了。 东篱又十分敬业的禀报道:“对于时刻想暗算太子妃的人,属下等也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东陵皇宫刺杀她,给了她一些教训!”若不是有个皇甫轩在,世上早就没有慕容馥这个人了。 正当他看着自家主子容色朦胧,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的时候,那人终于是闲闲开了口:“澹台灭身边那个人的身份有没有查到?”能轻而易举的将换脸这种事情都看出来的人,决计不简单。不仅仅是深知岐黄之术,而且还当有一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 “那个人极为神秘,身边不要任何人伺候,任何能够近身的人都没有。所以无法准确的探知他的身份,只是……按照资料来猜测,他很有可能是莫邪尊者!”这话一出,他当即深深的低下了头,素来他们查来的消息,都是准确无误,不带任何疑点的,而这次给爷的消息,是……猜测! “莫邪?”君惊澜兴味挑眉,也微微提起了些兴致,闲闲道:“有空的时候,爷便去会他一会!” 这话一出,却忽然感觉一阵狂风起,哀风怒号。 君惊澜剑眉一挑,飞快从浴桶中起身,扬手一扯,便将衣物穿好。眸色微冷,眉间朱砂的艳丽,定定看着窗口! 旋而,又是一阵风起,窗口被吹开,屋内的蜡烛也慢慢的偏离了轨道。 他剑眉微微一蹙,心道不好,飞快出门,往对面澹台凰屋内而去。而澹台凰此刻眼神也隐隐冷冽,颇为防备的看着那扇窗户,她刚刚似乎看见外面有人,但只是一个黑影,完全看不清! 看不清,就表示对方的武功修为在自己之上,所以她没有出去找死。 眼见门被撞开,那人似是方才沐浴完毕,发丝还有些微湿的贴在颊边,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来的太急,竟然也没有戴人皮面具。狭长魅眸扫向她,见她无事,这才微微放心。 而这会儿,又是一阵阴风从窗口进来,吹得澹台凰微微蹙眉。他大步上前,从窗口掠了出去,只留给她一句话:“别怕!” 紫银色的身影翩然而出,风怒号,外面很快充满了凌厉的杀气。澹台凰为了测试一下以自己的武功修为,会不会一出去就被人一刀砍死,于是把床上那睡的鬼神不知的翠花童鞋,从窗口扔了出去! “嗷……”为何要打扰花爷睡觉! 翠花没死,于是澹台凰终于放心了,也从窗口掠了出去。于是聪明的翠花,很快的明白了澹台凰这样做的原因,登时一张白色的狐狸脸就这样气绿了! 澹台凰出来之后,飞身上了屋顶,便看见两人在屋顶上静静立着。一个是君惊澜,一个是楚玉璃,然而看见她出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头,也十分一致的开口:“你进去!” 澹台凰秀眉一蹙,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站在这儿说不准没有用,还会拖后腿,正准备走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阴冷的风,从前方吹到人毛发耸立,而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徐徐落地,那一双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看向澹台凰,而一眼下来,便很快的收回了眼眸。眼底闪过半死令人几乎看不清晰的失望。 旋即,那人看向君惊澜和楚玉璃,桀桀笑了起来:“当真是后生可畏!” 这声音,像是从古井里面的石磨上打磨出来的一般难听,十分刺耳,带有金属一般的质感。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声,偏头看向楚玉璃:“你去保护她!” 楚玉璃点头,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他已经认出来了。正是他的师父,以君惊澜的修为,打起来应该不会输。 他后退了数步,站到了澹台凰的身侧。 莫邪一笑,不冷不热的看向君惊澜:“你以为,本尊要做什么,有人能拦得住?”现下漠北的局势很复杂,但是他却已经算出来了,只要杀了那个女娃娃,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原本是隐世之人,虽然和无忧老人作对了……他也不知道算起来到底有多少年,但是煌墷大陆的天下之争,他却并不想介入。因为他感兴趣的东西在后头,而且他希望君惊澜和澹台凰在漠北之争中赢!可偏生十年前和无忧老人打了一场,他输了,澹台灭那蠢物,无意救了他一命,他素来有恩报恩,所以也不得不来帮他。 君惊澜闻言,漫不经心的笑了声,狭长魅眸睨着他,那眼神像是上位者怜悯的看着一只蝼蚁,薄唇微勾,闲闲道:“想在我君惊澜手下抢人,也无疑是痴人说梦!前辈若是一定要自取其辱……晚辈素来心善,定会成全!” “你!”莫邪被气得一怒,怒极之下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好狂的性子,本尊就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他话音一落,手上的龙头拐杖,就对着君惊澜打了过去。 天光四射,就是澹台凰,也几乎是完全看不见他们手上的兵器,便只看见君惊澜广袖翻飞的背影,被风扬起的长发,照进银河上的星光点点,没一个动作,都是一阵力与美的收束,行云流水,华丽优雅! 但那黑衣人也并不好对付,手腕翻转之间,竟然还有黑气在涌动。没一拐杖砸下去,都十分凌厉,近乎要打散了人的骨髓! 见澹台凰看得忧心,楚玉璃在一旁淡淡提醒:“不必担心,君惊澜在剑术,在他之上!”君惊澜是能和剑术天下第一快的百里瑾宸打成平手还尤占上风的人,上次在漠北草原他便看得清清楚楚。而师父毕竟年纪大了,却又不如那些武林老者一般,年纪越大修为越高,反而骨架越发腐朽,行动也越发的缓慢。 这一点是为什么,直到现下,他都没有看清楚原因。 果然,楚玉璃的话是正确的,不一会儿,莫邪就慢慢的败下阵来!几乎已经开始招架不住君惊澜的攻势,手上的龙头拐杖,也在交战之中,“砰!”的一声,被君惊澜的剑成了两断! 他募然后退一步,险些堪堪涌出一口鲜血,而再看向君惊澜的目光,便似是染血了一般!咳嗽了一声,赞叹道:“好!好!看老夫的这一招,你是否招架得住!” 他话音一落,扬手一挥,巨大的光圈在他手上燃起,却是一个极大的黑球!球被他一抛,在半空中散开,竟然变成无数只虚化的血蝙蝠,对着君惊澜飞来! 这便是天下人说莫邪尊者饲养血蝙蝠的原因,那蝙蝠并不是真的,而是一种上古邪功!由内力虚化而成,和凤舞九天近乎是同一个类型的武功! 而澹台凰清晰的看见,在这些血蝙蝠飞出来的同时,楚玉璃的面色,竟然瞬间煞白如纸,几乎是连血管和都能清晰看见! 可君惊澜,却是半点都不慌,扬手破天,一道白光扬起,竟像是一天飞龙直插云霄,通体雪白的龙。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凶狠而张狂的嘶吼!金光四射,那些血蝙蝠,已然不能再靠近半分! 这样的毒物,最是怕光! 刺目的金光之下,无数只虚幻的血蝙蝠,在半空中发出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节节后退,最后被这些白光射得消失在半空之中!而剩下的虚幻之光,则对着莫邪重重的撞了过去! 莫邪后退了数十步,好不容易,才堪堪稳住了身型,又是一口黑血涌了出来! 他看向君惊澜的目光,终于开始变得不敢置信:“御龙归?你居然练到了第九重?” 御龙归和麒麟诀,也是上古神功,但二十多年前,尽管百里惊鸿和冷子寒这两人天纵奇才,也只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才神功大成!这小子分明二十岁都不到,怎么可能! 他幽深的眼眸看向君惊澜,君惊澜便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将软剑收起。狭长魅眸冷冷扫向他:“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爷岂会夸下海口?”他君惊澜素来便不是会大意轻敌的人,面前这个人,武功虽然阴邪,内力也深不可测。但,他君惊澜却也不是吃素的! 莫邪平稳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下次,老夫定然一雪今日之耻!” 话音一落,转身便飞跃而去。 身后,传来君惊澜笑着对澹台凰说话的声音:“太子妃,你看见了么?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人,输了也不好好的承认说自己输了,偏生的还死要面子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这话说了,不过是输得更加狼狈,也没有风度罢了!” 澹台凰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倒是那飞奔了一半的莫邪,险些没气得从半空中掉下来!这些小辈,竟然都如此毒舌!?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简直岂有此理! 莫邪逃了,君惊澜没有追,因为追上了也没有用,反而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人现下虽然是跟他们作对的,但最后却有可能帮到他们。因为对方身上那股阴邪之下的气息,某种程度上,和无忧老人有些像! 而且,既然能被整个南海大陆之人,恨极了却奉为尊者,便一定还有暗招,逼急了对方,也并不是明智之举!只是,有了今日的教训,澹台灭的事情,对方应该不敢随便再插手了! 看了一会儿对方的背影,旋而偏头看向楚玉璃,那双狭长魅眸中含的情绪有点似笑非笑。 而楚玉璃的面色,几乎是从莫邪使出那一招之后,就是白的,一直到现下,还是惨白一片。浅淡眼眸看向君惊澜,第一次,他看向自己的情敌,看向这个和自己一样,声名享誉天下的男人,眼神竟然带了一些哀求。 似是希望对方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其实,是不要说给澹台凰听! 澹台凰不太明白这两货为毛要深情款款的对望,两边看了一会儿,才见君惊澜缓缓收回了放在楚玉璃身上的眸光,显然是已经算是答应了对方去请求。太子爷虽然素来是为了整倒情敌而不择手段,甚至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很不要风度,可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气度。 将剑收好,缓步走到澹台凰身边,倒也没顾上自己似乎应该在漠北养胎,上前一步便将她扯入怀中,懒懒笑问:“怕不怕?” 莫邪身上那如鬼似魔的气势,一般人都是应该怕的。澹台凰却笑了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有他在的时候,她是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的! 于是,太子爷心情大好,低头覆住她的唇,抱着她从屋顶下去。 楚玉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浅淡眸中闪过半丝黯淡。他就站在她身边,她却说,是因为有君惊澜在,所以什么都不怕。 看那两人从屋顶上下去,他静静看着莫邪离开的背影看了良久。他是该感谢君惊澜的,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莫邪练的是邪功,而身为他徒弟的自己…… 即便当年是被对方逼迫,但他不知道,她若是知晓了,会如何看他。世人眼前冠盖京华的楚玉璃,其实不过是一个被逼着和魔鬼做过交易的人,修炼邪功,他比任何人都要肮脏,这样在自己,宁可损毁,也不想让她看见半分。 澹台凰却是何等敏锐,一看那两人那会儿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正想问他,可两人一从窗口进去,就被翠花打乱了心思。 翠花童鞋对自己被澹台凰从窗户口扔出去做探路石的行为表示很生气,于是在屋子里面举了一块很大的牌匾,上面是以还给小星星它的一半零食为代价,求那只狼帮忙自己用爪子写的字—— 澹台凰,颁发世上最无良主人奖! 澹台凰嘴角一抽,一脚飞了它,并十分不给面子的道:“我给该给你颁发一个世上最不衷心,最目无主人的奖!” 君惊澜闲闲笑了声,正想说话,澹台凰却忽然回过头看着他,充满责怪的道:“孩子他爹,你怎么就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漠北好好养胎吗?怎么我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这该死的妖孽,还害得她以为他生气了不来,在心里郁闷纠结了很多天! 原以为见着自己了,这女人怎么也该有些高兴,却没想到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还很有点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于是,他眸色微微沉了半分,凉凉道:“你放心,爷会十分小心的照顾好他的,不会出半分意外!” 看他表情不对,澹台凰估计他是有点不高兴了。于是也不再找死一样的捉弄,并且十分故作关切的上前,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很有可能就被那糟老头杀了!你就是我救世主啊!来,让我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损伤,有没有损失什么零件!” 说着,就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扫向他的裤裆,那里的衣摆处正好有血迹!会不会……这货素来要面子,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刚刚楚玉璃在他也不会说!嘿嘿,话说刚刚那刀光剑影的,要是真的少了,嘿嘿嘿,她以后就安全了! 见她表情猥琐,太子爷也低头扫了一眼,那是那会儿莫邪吐出来的血,虽然自己退避的很快,但到底还是沾染上了。看她眸光期待,于是他十分温柔的道:“少了!” “嘎?”澹台凰抬头看着他,眼神既是快乐,又是忧愁,还是郁闷,还有点纠结,而且相当不敢置信。虽然自己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为毛少了他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然后,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十分温和的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虽然少了,但是爷身残志坚,绝对不会影响你我婚后生活!” “擦!”白高兴一场!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79 刺探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君惊澜最后还是滚了,因为洁癖太严重,也实在是恶心自己身上莫邪溅上去的血,所以回去重新沐浴更衣了。 部队再次出发,楚玉璃除了那一夜表情实在不正常之外,后续已然在他脸上基本找不到什么问题,所以后来澹台凰把他当日那煞白的表情理解为,养尊处优太久,看见太恐怖的场景给吓傻了。 两日之后,便到达了东陵皇城,君惊澜到底也收到了东陵的邀请函,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做个面子,毕竟东陵如今已经兵临北冥城下,虽然还没动手,但眼见就要烽火连天了! 所以按照原则来说,北冥太子只需要意思意思,派个使臣团去送礼就足够了,但是偏生的北冥太子殿下如此好兴致,竟然递了国书要亲自来。这个消息,自然是让两块大陆的诸国都惊了一下,纷纷猜测君惊澜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有人觉得是借此去刺探军情,有人觉得是和皇甫轩约定了一场密谋,有人觉得是看见东陵兵马兵临城下,所以专程去东陵挑衅。 但,只有皇甫轩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澹台凰也来了,所以君惊澜也跟着来了。就这么简单! 到皇城那日,北冥的仪仗队伍好似已经等候多时,于是澹台凰再一次有幸见识了他那穷奢极侈的风格。黄金作轿子的撑杆,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红蓝交错,碧绿通透,还有一闪一闪的金刚石大放华彩。 下人们恭敬而迎,君惊澜一把抱起澹台凰,让她随着自己下车,换了一辆马车。 换车的过程之中,无数街边百姓大声高呼,也有不少人就认出了那个烈日般耀眼的男子,就是几个月前,在皇城拿着一双绣花鞋跑了十圈,为搏红颜一笑的北冥太子,当即便又是不少人发生艳羡的赞叹。 上了新的马车,或者说,是一个床一样的轿子,队伍才再次前行起来。红毯铺地,金沙问路,一时间风头无两。 澹台凰从帘子上转过头看了一眼楚玉璃那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再看看自己这个,鲜明的对比之下。楚玉璃就成了从山沟沟里面出来的…… 楚太子素来不喜高调张扬,他那马车也是一寸千金的沉香木打造,识货的人一眼看过去也知道是价值不菲,但是这世上到底还是不识货的人比较多,所以对比了一下,就已经不看楚玉璃的车了。 纳兰止表示对君惊澜那种没事儿就要挤兑自家主子一番的行为很是生气,一整天脸都是鼓鼓的! 而马车里头,澹台凰在窝在某人怀中,被他亲自伺候着吃葡萄,太子爷吃的水果,那自然都是已经剥皮去籽的,所以只需要他老人家纡尊降贵,给喂到她口中就行了。 “楚长歌的迎亲队伍,后天便至!影部传来消息,笑无语果然也来了,不仅仅笑无语,还有一个你很想见的人也到了!”君惊澜一边伺候夫人,一边开口将她想知道的消息告知。 澹台凰第一次坐这样奢华的马车,难免很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土鳖便土豪的不适应感,所以听他这般说完,歪着脑袋思考了很久,才大概明白了会是何人:“你是说,即墨离?” “嗯!”君惊澜懒懒笑着点头,如玉长指又拿起葡萄往她口中喂,而另一只手正在犯贱,澹台凰嘴角抽搐了几下,见他也没有太过分,而且他喜欢没事儿的时候,就测探她的身段是否又有所突破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早已习惯,也懒得去理会了。 澹台凰在某人的犯贱之下,脸色有点红,呼吸不太正常,但是脑袋还没有懵,十分纳闷的道:“楚长歌和笑无语有私交我是知道,但是即墨离来是为什么?” 她这一问,君惊澜便闲闲笑了声:“笑无语不仅仅和楚长歌有私交,和即墨离也有私交。此番楚长歌大婚,作为最好的朋友,他自然要来,但是楚国和南齐联手抗衡东晋已久,老皇帝即便再宠信笑无语,也是有尺度的!” 澹台凰眼珠一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笑无语是为了来帮楚长歌迎亲,所以便也事先邀请了即墨离一起出来,即墨离也出来了,他笑无语便可以以南齐都借机去拉拢楚国,就说明南齐和楚国现下的关系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稳定,所以也正好到了他们东晋挖墙脚的机会,赶紧也到楚国去凑热闹,跟着一起迎亲!” 她这般论断一出,君惊澜赞赏点头,狭长魅眸含笑,竟含了葡萄,低下头以唇喂入她口中。 最后,不知道是她品尝葡萄,还是他品尝她的味道。 太子爷也毕竟知道这里是大街上,所以浅尝辄止,见她面色含嗔,似乎恼怒,他好心情的道:“太子妃变聪明了,需要奖励!” “谁他妈要你这样奖励!?”澹台凰不悦大骂。 他朗声而笑,心情颇好。 然后,一直跟在后头偷瞄的小星星,十分嫌恶的皱眉,却忽然被翠花拉过去,含了小星星的零食一枚,拖过来,模仿君惊澜…… 最后,小星星模仿澹台凰一声大骂:“嗷呜……!”谁他妈的要你这样喂零食?! 澹台凰虎着一张脸,十分不悦的看了他良久,才终于收回目光,这丫的不是有洁癖吗?为什么行为越来越恶心肉麻?瞪完见他面无愧色,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眸光,脸色阴沉了一会儿,才接着问:“笑无语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身为东晋的国师,竟然和敌国之人有私交,楚长歌是个不管事儿的纨绔皇子也就罢了,可是即墨离可是南齐的掌权者……” 她这般一说,君惊澜当即便笑了笑:“他的胆子若是不大,也不会去东晋做国师了!笑无语,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上次在漠北草原,看着那神棍,一时被君惊澜追杀,一时被又被人威胁,其实澹台凰潜意识里面已经把那张长着一张谪仙脸孔,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国师已经当成百年难得一遇的草包的,却忽然听见君惊澜这样说。 她挑眉:“那笑无语除了武功尚可,和似乎知道点天机之外,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吗?” 她说的是似乎知道点天机,因为算命这玩意儿,原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谁都不知道笑无语之前算的那些,是真的算中了,还是碰巧了,或者也不过是腹有真才的伪神棍,胸中有计谋丘壑,把一切早已算计好,又以一种得知天机的方式说出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这话一出,他还是噙着一抹淡笑,伺候她进食,缓缓开口道:“东晋原本是翸鄀大陆的第一大国,从笑无语成为国师之后,其他两国相继坐大。东晋第一名将,因为笑无语的一句天机,与帝王星相撞,被东晋皇帝下令杀了。东晋宗族中,第一忠臣,德亲王,也因笑无语的一句话被处死!百姓愚昧,信鬼神之说,加上笑无语曾经预言天灾人祸,都准确过,自然是信他。但是各国朝堂中人和皇室中人,却不是笨蛋!”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瞳孔一缩,挑眉道:“你是说,笑无语到东晋做国师,是为了……”不是为了辅佐,而是为了的毁掉东晋? “嗯……”他淡淡应答了一声,又懒懒笑道,“各国中人都不是笨蛋,东晋皇帝十年前也是一位极为英明的皇帝。可为何,所有人都能看透的事情,他看不透,却还偏偏对笑无语言听计从?而且,东晋的皇室也暗中查探过,皇帝并未被毒药控制!” 这下,澹台凰终于开始觉得那个没事儿就被自己整治一番的人有多可怕了,看来这个时空,但凡位高权重的,基本上不是一般人!个个都不能小看,咽了一下口水,她方才道:“那我先前还听说,东晋早已腐朽,若是没有笑无语一力支撑,早就塌了!” “那是因为……东晋是在笑无语到达之后,开始彻底腐朽的!”原本那个国家历代下来,便已然是从根基腐烂,千疮百孔。但到底还有些国之栋梁支撑,但在笑无语帮助下,那些人几乎都没了,整个东晋能够撑起台面的,就只剩下他了! 一个能将一国君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一个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排除掉那么多异己的人,一个敢大张旗鼓的和敌国掌权者有私交的人,最终还能得到整个东晋百姓们赞许,这个笑无语,是真的不简单!澹台凰已经深深地觉得这个人的故事可以当成传奇来听! 但是:“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看他并不像是醉心于权势的人!” 这一问,君惊澜懒懒笑了笑:“一个男人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要么,就是为了自己能够站在高处的野心,要么就是为了自己最珍重的人!” 就像他一般,做任何事,要么是为了自己的王者宏图,要么……就只单单是为了她一人。 澹台凰思绪飘远,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屋顶上,笑无语和自己那一番对话,那时候是知道他是为了心爱的人的,但是到现下她还不清楚他心爱的人是谁。 见她发呆,他的手忽然用力了一分,她脸一红,仰头瞪着他。面色难看的接着问:“那楚国皇室的事情你知道吗?从楚玉璃的话里面听出来楚皇皇帝和皇后都不喜欢他,却偏偏立了他做太子,紫罗珠的事情,他也说帮不上我的忙!” 若是没有最后一句话,太子爷会因为她是在认真的打探楚玉璃的事情而生气,但是知道了最后一句,便明白更多的是为了澹台戟,于是也没刁难她,闲闲笑道:“楚国皇室的事情,爷也查过,只是知情的人全部都死了。真正还知道真相的,看样子只剩下楚皇和楚皇后,楚长歌的样子,似乎也是知道!毕竟是他国皇室的辛秘,这种东西,太深了爷也不想去深究。而楚玉璃,从出生就被不喜是肯定的,随后便是他八岁的时候从皇宫失踪,六年之后才又突然出现,宗族之人验查了确实是他无疑,但无人知道那六年他在哪里,他回来之后,不仅身怀绝世武功还多少能知天象,性格也变得极为沉稳,任何人都捉摸不透。至于立为太子是何缘由,恐怕就只有楚皇自己知道了!” 而前几天晚上和莫邪交手,倒也让他无意中似乎已然探知了楚玉璃那六年是去了哪里!该是被莫邪看中了,给带走了!而莫邪的徒弟,素来都是打败了师父,才能出师门,上古邪功并不是人人都能练成的,它甚至比练习上古神功的步骤都要阴邪可怕。 于是,这些个事情,澹台凰基本上是知道一个大概了!便很会意的点头,斜睨了某人一眼:“你自觉一点!” 太子爷戏谑一笑,十分不正经的看着她道:“太子妃,你利用完爷,就不给摸了?” “……”澹台凰不说话,还是看着他。 然后,太子爷老实的收回了犯贱的手,又往她口中塞了一只葡萄,方才充满暗示的欠扁的笑道:“太子妃,你原本是一个刚刚破土的小嫩芽,如今已经在爷的浇灌下,已经逐日茁壮成长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呀,我个人认为已经成功的长成了坚韧不拔,迎风不倒的小草,既然已然成长成功,以后就不劳爷您费心了!” 然后,他狭长魅眸深深的看着她,反复咀嚼她的“小草”二字。 最后,他道:“自然还是要费心的,因为爷希望你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 “滚!”毫不留情的赏了他一脚! 然后翠花对着小星星童鞋,充满暗示的:“嗷!”花爷希望你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 星爷的脸登时就绿了,愤怒的虎着狼脸:“嗷呜!”混账,星爷一直很参天!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80 裁判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听说漠北公主到了,东陵皇帝下朝之后,一听这个消息,冰冷的唇角当即微微勾起,吩咐人备龙辇,很快的准备出宫门去迎接。 但是,内侍又告知了和漠北公主同行,并且同一马车的,正是北冥的皇太子。 于是,冰冷高贵帝王,那张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的面孔,几乎是分分钟经历了一个巨大的扭转,从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那准备亲自出去迎接的心思,也终于省了,只派了丞相协同百官迎接,并遣人传了话过去,说后日迎亲的队伍才至东陵,明日由帝王亲自陪同几位贵客郊游。 等这件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太子爷很不高兴的看着澹台凰,魅眸中表达的深意大概就是,看看你,又给爷招惹了多少情敌。 澹台凰对这件事情的解释,和对他眼神的回应是:“你看吧,人家本来准备来接我的,因为你人缘不好,不招人喜欢,连带的我在做客的,也被主人冷落!” 太子爷:“……” 第二天一大早,晴空万里,碧天如洗,倒是难得的好天气。正适合郊游! 于是,几人都穿了一声便装,便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出了门。澹台凰这刚刚从驿馆出来,便撞入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眸,那人冰冷的眸中藏着点点深意,深深的凝视着她。 他相信,她是一定看见了那封请柬上的最后几个字的。 澹台凰也是看见了,眼神淡淡回视,平静无波。显然是在告诉他,自己来了,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他请柬上的那四个字!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对方无谓的遐想。 这样的直白,不带半点引人遐想的暧昧因素,但却显得十分残酷。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眸色中有一种难掩的失望。却很快被他掩藏下来,三人也都按照礼节,开口打招呼行礼:“东陵皇!” 皇甫轩薄唇微勾,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不必多礼!今日既然是郊游,便不要太拘泥于君臣礼节!” 几人点头,各自浅笑。 然后,澹台凰很忍不住看了一眼皇甫轩和君惊澜还有楚玉璃,这三人的面上都是含笑的,一个是冰冷的笑意,一个是温和的笑意,一个是温雅的笑意,三人时而眼神汇聚在一起,便总是笑语晏晏,谈天说地,仿佛是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一般。 但眼神是一个赛一个一个的冰寒,尤其君惊澜和皇甫轩这既有国仇,又是情敌的两人,眼神对视起来就是千万把冰刀。互相讨厌,还能亲如兄弟的聊天,澹台凰表示对这两个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楚玉璃身为同道中人,倒也没对这两人的行为有太大感触。 到了郊外马场,这里人工制造的马场,虽然不比漠北草原的天然草场写实,但毕竟却多了一分人工制造出来的精致,整个马场几乎都找不到什么瑕疵,连草都长得相当整齐对称。 帝王前来,这里之前就被清了场,四下空旷,唯独有健硕的马儿,在草场前后行走着吃草。 这般美景,空气也十分新鲜,澹台凰这些日子沉闷的心情也得到了纾解,她正想提议骑马玩儿,君惊澜却先懒懒笑着开了口:“若是本太子没有看错,这当是漠北的汗血马!” 虽然只有几匹,但一眼看过去,便能知道是良驹。 皇甫轩笑着点头:“正是!”中原和塞外,早已互通了经济往来,得到几匹汗血宝马,虽然不简单,但是也不难。 君惊澜闻言点头,笑了笑,又道:“今日天气甚好,既然也来了马场,不若就和东陵皇赛马一场如何?” 于是,屌丝澹台凰不说话了,一看这两个人的样子,赌注就不小。 皇甫轩听罢,似乎早已料到,冷冷笑了声,开口道:“不知北冥太子想赌什么?” “三座城池?”君惊澜微微挑眉,偏头看向他,狭长魅眸含着淡淡笑意。 皇甫轩见他眼神扫过来,也冷冷勾唇:“好!” 楚玉璃轻轻的咳嗽了声,看着他们二人浅浅笑道:“既然这样,本宫便与你们一同策马而去,也算做个公证人!” 比赛的人有了,公证人也有了,澹台凰一个人被闲住了。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傻呆呆的坐着,应该有点无聊,于是探头道:“我可不可以用漠北三千里的野草,作为赌注和你们一起策马奔驰?” “……” 众人顷刻无言。 澹台凰瘪嘴,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赌注不很吸引人,但是自己只是个公主,又不是掌权人,没有拿出土地来比赛的权力。 皇甫轩似乎也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境遇,偏头看了她身后一眼,冷冰冰的道:“我们赛马,你和灵萱聊聊!” 话一说完,男人们就走了。 澹台凰回过头,便见着本该在宫中试嫁衣等着出嫁的皇甫灵萱,在宫女们的拥簇之下而来。她远远的看见了澹台凰,眸色竟是晶亮了一般,加快了步伐,飞快道了她的跟前。 两人微微再偏过头,那几个男子潇洒的英姿,已然逐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皇甫灵萱还是往日那般高傲张扬,见着澹台凰了,第一句便是:“好你个澹台凰,枉我将你当做朋友,你成婚竟然也不通知我!”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眼神当即黯淡了下来,想起上次成婚的事情,最终告吹,现下时局混乱,不知道还有磨蹭多久,她就觉得一阵失落。如今看见皇甫灵萱很快就要嫁人,明日亲眼再看见,又是一阵抑郁。 皇甫灵萱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似乎提到了澹台凰的痛处,于是很快的闭了嘴,吐了吐舌头到了她跟前:“比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澹台凰无所谓的笑了笑,埋头扯了两根草:“没事儿!别说我了,楚长歌是什么品行你也是知道的,听说他府中侍妾男宠无数,到处都是他的红粉知己,你真要嫁给他?” “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虽然我贵为公主,嫁给东陵的贵族,他们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或者不敢再娶。但是比起这般,我还是想嫁给我喜欢的人!”皇甫灵萱说着这话,表情丝毫不矫揉造作,笑意也是明艳张扬。 澹台凰微微点头,古代人思想和他们总是不同的。但皇甫灵萱停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抓着澹台凰的手开口:“你和北冥太子的婚事没成功我知道,你就真的不能嫁给我皇兄吗?若是你肯答应,我相信皇兄马上就能休了慕容馥!你一定不知道,他们成亲这么久,我皇兄也没碰过她,一闲下来就喜欢画你的画像!” 这话一出,澹台凰很快的想起当初在密道里面,皇甫轩似乎隐约表示过自己是个处儿,没想到成亲了之后,还守着贞洁。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皇甫灵萱一片赤诚的眼神,是真的希望自己给她做嫂子,无奈摇头:“这东陵,我就不相信没有贵公子喜欢着你,但是你愿意为了放弃嫁给楚长歌,去嫁给那些爱慕你的人吗?公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见她这样一说,皇甫灵萱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开口了,只轻声叹了一句:“但是皇兄,真的很喜欢你!”她就从来没见过,皇兄对什么事情那么上心过!就连当初,自己去求皇兄去楚国联姻,无意说了一句“楚长歌似乎也喜欢澹台凰之后”,他原本不答应,最后也变成了答应。 但是这些,她是不会告诉澹台凰的,以为太难以启齿。 澹台凰沉默,皇甫轩很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只是感情这种事情,从来就不能讲求公平,皇甫轩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她半分都回报不了。 最后,皇甫灵萱道:“楚长歌要成婚,所以楚皇封他为旭王,以后我就是楚国的王妃了,你将来若是去了南海,倘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如果我能帮你的话,就一定会帮的!定为你两肋插刀!”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怔,竟没想到皇甫灵萱这样仗义,原本以为她先前说拿自己当朋友只是在随口一提,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见她眼神诚恳,澹台凰心中一暖,也终于将她当成了知交好友,点了点头。 就在她们说话之间,那几个男人已经回来了,看他们面上都含着笑意,比起往日都有了一种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味道,和难言的洒脱之感,看起来也犹为舒服。 答案出来了,是平局! 赛马之后,那几个人又提议射箭,澹台凰是终于闲不住了,于是便起身到开口:“我也要射!” 几人微微偏头看向她,君惊澜是一副宠溺浅笑的态度,楚玉璃似笑非笑,似乎早就知道她闲不住。但皇甫轩却冷冰冰的道了一句:“公主可以加入,只是公主要赌什么?” “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损害漠北的利益,就没问题!”澹台凰拍着胸脯保证,因为她能做到而又不损害漠北利益的事情并不多,所以输了也没关系! 皇甫轩听罢,冰冷的薄唇微勾,冷冷道:“好!” 于是,这一场,彼此互相都赌条件。安排了好几场,第一场是澹台凰对战皇甫轩,第二场是皇甫轩和君惊澜,然后这两人和楚玉璃还各有一场,楚玉璃也还和她有一场。 两人一起站在靶子之前,皇甫轩的手上,拿着明黄色黄金锻造的弓箭,霸气的眉眼含着半丝冷意,偏头看向澹台凰:“若是公主赢了,想要什么?” 澹台凰微微抬头:“东陵退兵!” 这个退兵,自然是指退回到了漠北的兵马。 皇甫轩眸色一冷,澹台凰挑眉,似笑非笑的问:“怎么?不敢?” “自然是敢,但前提,公主必须答应,倘若你输了,就做朕的皇后!”皇甫轩面色坦然,也不多说关于在他眼中十分多余的君惊澜和慕容馥,都怎么处理,但要求就在眼前,输了,就做东陵的皇后! 皇甫轩的箭术,君惊澜自然是知道的,当即便微微挑眉,充满威胁的看着澹台凰,示意她不要赌,但澹台凰给了他一个放心,自己不会输的眼神之后,看向皇甫轩:“好!我赌!” 这下,就连楚玉璃都有点微愣,皇甫灵萱更是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但是君惊澜的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 皇甫轩的心情,无疑是最好的。 然后,比箭开始,澹台凰的箭术其实也就是一点三脚猫,但是内力深厚,无论如何都不会射得太难看。君惊澜手上的长弓太过华丽,也太重了一些,并不适合澹台凰这样的三脚猫,于是楚玉璃就将自己的弓箭递给了她,十分轻盈,一看就很好使。 澹台凰感激一笑,然后十分霸气的看了皇甫轩一眼,一个璇身,飞射一箭! 姿态十分牛逼,状态非常恢弘,表情非常傲慢,最后…… “笃!”的一声,箭羽插在靶心上,只有九环!九环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可以了,但是在皇甫轩这些高手的面前,她是输定了! 于是,太子爷这下那唇边温和的笑意,都很有点笑不出来了。 但是皇甫轩高兴了,薄唇微勾,冷冷道:“公主,你输定了!” 澹台凰很不以为然的站在他旁边,离的很近,开口道:“那你射呗!看看谁输!” 这话一出,皇甫轩当即挽起长弓,灿金色的瞳孔看向箭靶,已然是胸有成竹的状态!长指屈起,对着那靶心一放——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侧的澹台凰,忽然伸手,用力的往他背上一拍:“哎呀!好大一只蚊子!” 皇甫轩被她拍得一歪,于是……箭射飞了! 别说几环了,靶都没碰到! 楚玉璃:“……” 君惊澜:“!” 皇甫轩:“——!” 皇甫灵萱直接摔了…… 澹台凰伸出一只手,放在前额远眺,发现那支箭已经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她偏过头看着皇甫轩道:“东陵皇,你的箭术真是太差了!你以后要多多学习,才能使你的箭术茁壮成长知道吗?” 裁判傻眼,这明显是澹台凰在作弊,这怎么判?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81 惊才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wap.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场面沉寂了数秒,久久没有人说话。澹台凰虽然是兴高采烈,但是毕竟明白自己胜之不武,要是皇甫轩说不算她也没法子。 当然,这里心情最恶劣的人,自然就是皇甫轩了。透过今日,他仿佛看见了几个月前,那该死的女人,将自己绑了,在御花园的某座假山后面塞了臭袜子的情形。性质是一样的,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大的胆子,敢随便捉弄他! 裁判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君惊澜和楚玉璃,也属于顷刻无言的状态。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嚣张成这样,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是换了一国的公主,说不定都已经被砍头了! 她这等于是戏弄帝王,藐视天威。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清楚,皇甫轩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就真的将她怎么样的,所以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 皇甫轩扬手将弓箭对着他身后候着的内侍扔了过去,姿态独有一种王者气势。旋即,微微偏过头,下人们赶紧送来水给他净手。显然皇帝陛下今日已然没了再比箭的兴致了! 看着如此恐怖的情形,澹台凰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尤其皇甫轩什么都没说,若是暴跳如雷,或是好言好语,再或赖账不认,她都有办法应对,但是不说话这个,连他现下的心情都摸不透,也不敢贸然说什么话啊,要是不小心撞了枪口,反而激怒! 皇甫轩净手完毕,方才看向澹台凰,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换个条件!” 眸色冰寒,也不多说旁的,却也表明了澹台凰这样无赖般的赢法,是不可能得到他退兵承诺的。若是换了一个人,现下都已经被他下令砍了,与皇帝耍赖不说,还动手,他当真是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看他灿金色的眸中冷意十足冰寒,澹台凰也不敢再造次,十分猥琐的笑了声:“嘿嘿,好!” 一瞬间冷汗就湿了后背,她咋忘了,这里是封建王朝,帝王一句话是可以决定生死的,虽然杀了自己可能有些麻烦,但是东陵都兵临漠北城下了,总是要动手的,还怕拿自己这个公主祭旗吗? 澹台凰一副心里发慌的惨样子,眼见着皇甫轩率先转身走了,她都不敢再说话,至于那个条件,也等于是她和皇甫轩各退一步了!他不纠缠她耍赖的问题,说赌约不做数。她自然也不能拒绝对方换一个条件的要求。 君惊澜走到她跟前,慵懒声线自她耳边似笑非笑的响起:“刚刚胆子不是挺大么,终于知道怕了?” 澹台凰一听这话,偏头就剜了他一眼:“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就输给他好了!要是漠北和东陵联姻了,退兵也是迟早的事了!” 这小声至极的话一出,他倒也不生气,只戏谑的看着她,十分犯贱的道了一句:“爷怎么觉得太子妃越发没有自知之明了?” “……”这贱人啥意思,不就是想说自己就算是给皇甫轩做了皇后,这个人想攻打漠北,也还是一样攻打么?因为皇甫轩把江山社稷看得比较重。 皇甫轩此刻已经到树下坐下,皇甫灵萱那因为“蚊子”而惊讶到险些掉了的下巴,现下是各种合不拢!见皇甫轩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形象有失,赶紧把嘴巴给闭上。 这会儿,澹台凰等人也过来了,席地而坐,君惊澜和楚玉璃的面上都是淡淡笑意,显然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澹台凰一落座,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便扫了过去:“公主,那蚊子打到了吗?” “呃……”澹台凰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颇有一种回到了那日她塞了他袜子,这货命令士兵弄死自己,生死不论的情形!见他还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回话,她尴尬的嘿嘿一笑,道,“没有,那蚊子飞的太快,本公主出手太轻,所以没打到!” 出手太轻?这话一出,皇甫轩的脸色就变得甚青!这女人为了自己那一箭射偏,可是往死里拍了自己一巴掌,他估摸着自己的后背就算没有淤肿,至少也是青了一片! 见场面越发尴尬,君惊澜开始为那不知死活的女人转移话题:“今日已经快及正午,看来与东陵皇比箭的事情,只能下次了!” 楚玉璃也轻笑了声:“本宫也觉得十分可惜!”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澹台凰赶紧跟着附和。 但是她这一附和,众人又齐刷刷的看着她,因为她现下的这句话,的确很像是自己方才占了皇甫轩的便宜,于是很为君惊澜和楚玉璃这两个没占到便宜的可惜! 看他们的眼神又扫过来,于是澹台凰终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仰头看向天空转移话题:“啊,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到处都是蝴蝶蜜蜂,一只苍蝇和蚊子都看不到啊……” “咳咳……”楚玉璃无奈的咳嗽提醒。 于是澹台凰又煞笔了,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为毛好死不死的正好就谈到了蚊子上面? 正在她十分蛋碎,皇甫轩的眸色又暗沉了几分之间,君惊澜一把将她扯入他的怀中,如玉长指微微伸出,探向她的额头,闲闲道:“太子妃最近头脑有些发热,虽然吃了药,却还是没有好全,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请东陵皇多多担待!” 澹台凰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很快就窝在君惊澜的怀里,双眼变得茫然无神,抓着他胸口的衣襟,要死不活的开口道:“是啊,我也觉得思维混乱,总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 这一场郊游,就这样莫名奇妙结束。皇甫轩走的时候,脸色一直都是不太好看的,他从还是皇子的时候起,就没有人敢这样戏弄他!而最让他生气的,是君惊澜和澹台凰这两人的过度亲密。 楚玉璃和他十分同病相怜,于是两人相谈甚欢,很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皇甫轩亲自送他们回了驿馆,随后便在下人的伺候下,回皇宫去了。 澹台凰的心情还不错,虽然自己今天赢的很有点卑鄙,但总归是赢了,所以很可以想想提个什么条件,嗯……提个不太过分的条件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埋头进了自己的屋子,看见一团毛茸茸的白色不明物体呈大字状,摊在她的床上,很不耐烦的拎起来,往门口一扔。 然后…… “砰!”被太子爷扬袖一挥,撞了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成功的从昏睡变成了昏迷。 澹台凰听到声音,转过头一看,便见他缓步进来了,容颜潋滟如画,笑容相当好看,走到她床边,径自坐下,微微靠在床沿上,狭长魅眸眯出半丝冷意看着她:“过来!” 澹台凰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这样子,就感觉过去没有好事。 见她不动,他微微张开长臂,懒懒道:“过来,别让爷说第三遍,嗯?” 然后,她又咽了一下口水,以龟速移动到了他跟前,硬着头皮站着,不知道这货是在生哪门子气!还没想好,就被他一把扯了过去…… “唔!” 这是带着浓重戾气和血腥味的吻,她凝眸,看他眉间朱砂艳红似血,微微长挑的魅眸中满是蓬勃怒气,终于明白这货是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嘶——!”的一声,她的衣服被他扬手撕开,狠狠一把按到床上! 她瞳孔一缩,顿时感觉莫名其妙,就算是生气,也不该是这个生气法吧?正在她纳闷之间,他已然覆到她身上,满含着戾气的眸看向她,凉凉道:“答应做皇甫轩的皇后,嗯?” 原来是这个事情,她赶紧开口:“我那不是早有准备,打算算计一下皇甫轩吗?” 这一问,他如玉长指抬起她的下颌,狭长魅眸定定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皇甫轩是何等人?若是他早有防备,你输了,你打算以何种面目回来见爷?” “呃……”其实她想说自己可以死不承认,耍赖,但是这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因为她优点很少,但守信这个恰恰就算是其中一个! 一旁那昏迷的翠花,终于被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惊醒,然后捂着眼睛偷瞄床上那两人!接着想了一下小星星童鞋,又想了一下如此和这般,最后深深的点了点头…… 看她无言以对,他狭长魅眸又冷了几分,低下头狠狠掠住了她的唇,手上也不再客气起来,声线十足冰寒:“看来爷是对你太过宽容了,叫你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唔,你……”看他眸色冷冽,眉宇间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兴致,她登时心下一惊,扬手便想推开他。 她是现代人,所以并不是很介意某些事情婚前发生,但是现下的情形,显然性质有些恶劣! 只是太子爷今日是真的很生气,她想推开他,不仅没起到正面作用,反而更加引起了他的怒气! 红烛高燃,衣衫尽褪。 他宛如一个帝王,睥睨的凝视着她。澹台凰也抬头仰视着他,表情中隐隐有屈辱之色,她并不是不能接受跟他发生这种事情,尤其在漠北的时候,她也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强迫式的方式! 两人眼神对视,终而,他恼怒的伸出手,狠狠的扯了一下她的脸颊!一把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将她盖住,一头倒下,无奈叹息:“爷真是败给你了!” 是很生气,很想占有她,叫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叫她再也不敢拿终身大事和人赌。但,到底还是不愿意强迫她! 澹台凰脸颊被扯得一痛,于是刚才那恼怒的心情也瞬间没有了!还好,在这个该死的封建时代,男人们占有绝对主导权的年代,这个十分高傲霸道的男人,即便生气到险些不能克制,最后还是愿意尊重她! 尊重,在现代是极容易得到的,但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却很难。 她心情好了,态度自然也温软了下来,也伸手狠狠的扯了一下他的脸颊:“有事儿不能好好说么?想做不能好好说么?我又没说不同意!” “嗯?”他抬眸看向她,那双素来就海深如晦高深莫测的魅眸,瞬间失了往日的精明,还很有些呆。长长的墨发自颊边垂落,到了她的身侧,都没管自己的脸还被她扯着。 不得不说,看着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一副又萌又蠢的呆样,冲击感真的很强烈。 很半晌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她的手腕扯住,眉眼含笑,仿佛空气都随着他的好心情活络了不少:“你说什么,同意?” 他并非贪求她的身子,却极为开心她这一句……没说不同意? 见他一副兴高采烈、喜形于色的样子,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我觉得只要你愿意,同意的姑娘有很多,你需要这么……”激动吗? “你明知道,爷只想要你!”他狭长魅眸笑看向她,一线红唇也微微勾着,显然是心情颇好。 要不要这种事情,是可以稍后再议的,但是澹台凰的话却必须说清楚:“没人想嫁给皇甫轩,你别一天到晚瞎猜!我怎么就不猜你上次让我留下聂倩儿一命,不是因为想传递假消息,而是怜香惜玉?” “因为爷给了你足够的安全感,爷甚至从来不和除你之外的女人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但是你很不同!”这句话充满了指责和委屈!他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相信。但是,看她和旁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不开心! 得,人家都说女人善妒,这货比女人还善妒!他也许是因为从小失去的太多,所以抓住了温暖,就会担心流失,所以才这般没有安全感!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高傲的抬起下颌看向他:“那你要怎样才能信我?要身还是要心,我都给!” 他浅浅勾唇,懒懒笑了声。这女人,倒是会一招釜底抽薪!生怕自己禁了她的自由,不让她再有如笑无语那样的朋友,便赶紧跳过那问题,直接迫他给她绝对的信任! 笑容无奈却宠溺,当真是败给这只小狐狸了!低头吻住她,看着她的凤眸道:“身和心,爷都要!愿给么?” 她面色一红,微微偏过头:“说了愿意了!” “没听清,再说一遍,嗯?”他语调魅惑,期待十足,魅眸看向她,满含笑意,人间艳色,极为动人。 澹台凰不好意思的往被子里面缩了一下,只露出半个头:“我说我愿意!”这是害羞哇! “愿意爷就不忍了!嗯?”即便到了这一步,却还是得问问她的意见,他可不想背上一个欺负她的罪名。 然后,然后,澹台凰很不好意思的把被子扯起来,整个脸都盖住了,脸上火云一样的烧。 见她难得如此……害羞?他好心情的笑了起来,正要扯开被子,得偿心愿,忽然,“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澹台凰赶紧探出头看向门口,呃,谁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啊,有最好,她现下很紧张,要不他们还是改天,咳咳,改天吧! 但是太子爷就极为不高兴了,他好看的眉头微皱,不豫的看向门口:“有事?” “爷,出大事了!”东篱急躁的声线在门口响起,他素来很少这样急躁是,君惊澜低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顷刻便憋着满肚子的火气起身,穿衣! 绝美的面上写着四个明显的大字——欲求不满! 那表情看得澹台凰的小心肝儿也不断的发颤,她也颤巍巍的抓起衣服穿好,毕竟这种事儿给人家看见了不好。穿好衣服之后,她开始坐在床上做无事状,表情正常,玩着自己的头发。 但那素来风华绝代,点尘不惊的太子爷,今儿个算是被逼到怒气冲天了! “轰!”的一掌扬起,门打开! 印出了东篱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爷!”东篱成功的脚软,一下就跪了下去,他也很不想这样来刺激爷啊,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来煞风景啊,但是这件事情是真的很重要! 见他面色微微发白,但是太子爷的容色并没有丝毫好转,凉凉看着他道:“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爷剥了你的皮!”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82 艳名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wap.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东篱一颤,很快的将自己手上的密报递给他。 如玉长指接过,展开一看,紧接着,他眸中的薄薄怒意开始变得暗沉。澹台凰倒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当即心下便是微惊,起身上前:“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篱的额头上都是潺潺的冷汗,这件事情太严重了,就连他跟了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爷会不会饶了炎昭将军! 君惊澜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如玉长指揉了揉眉心。也于同时,将手上的密报递给澹台凰…… “兵布图失窃,请太子速回!” 这东西一看,澹台凰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兵马布防这种东西,并不是出了问题就可以马上换掉的,重新确定防守点,修筑工事,至少都需要一年的时间!而兵布图若是落到了东陵这边,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兵布图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失窃? 东篱在一旁禀报:“爷,兵布图是在炎昭将军手上丢的,他现下已然自己除了官帽,跪在军营门前,等着您回去!按照传来的时间来看,他已经跪了两天了!” 君惊澜听罢,双手负在身后,声线冰寒,问:“可查出了是谁做的?” “炎将军似乎是知道,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只说所有的罪责他一力承担!廷尉大人已经派兵包围了将军府,等您回去定夺!”廷尉司马清,铁面无私!即便和炎昭是极为要好的兄弟关系,这种时候也不会出来包庇徇私。 东篱这话一出,君惊澜便冷哼了一声:“他承担,他承担的起么?” 东篱的呼吸也凝滞了一瞬,兵布图这种东西,各国都是兵部的人或是大将军执掌。也有的国家是皇帝亲自掌管。而北冥,素来都是大将军掌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如今却…… 澹台凰看他表情冷凝,轻声问:“你是要回去一趟的吧?”这么大的事,若是不回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她这一问,他轻轻点头,慵懒的声线还是那般轻松惬意,但怒意也很是明显,看着她缓缓道:“北冥的兵马布防,不比别国,爷在铺设的之后,早已预防过兵布图被盗的事情发生,故而布防脉络,看似零散,实则息息相关,若是要调动起来重新布防,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但是……” 但是无论如何,他现下都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否则北冥会乱! 澹台凰很快的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心下对他倒也是赞叹,她原本以为重新布防最少是一年,没想到他心思如此缜密,若是这样的话,他处理得当,皇甫轩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他懒懒笑了声,对她的理解很是愉悦。旋而,偏头看向东篱,凉凉吩咐:“传爷口谕,炎昭掌管兵布图不利,限期三日,捉拿凶手,若是抓不到,炎家所有带官阶之人,一律贬为庶民!没收所有财产地契,逐出京城三千里!” “爷,那若是查不到,炎将军如何处理?”这样的罪责并不算是重,因为炎将军这等同于是有通敌叛国之嫌,就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爷这已经算是法外施仁了! “查不到,就贬为马前卒!”这一声,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是!”东篱很快的退出去传信,并去准备离开的马匹。 澹台凰是知道炎昭和君惊澜的交情的,此刻见他这样处置,也知道他心中定然不舒服。轻叹了一声:“你相信炎昭,但是却不得不处置他?” “他太恃宠而骄!”太子爷的声线比往常多了一分冷厉。 澹台凰皱眉:“你的意思是,他想包庇凶手,自己一力承担罪责?”因为君惊澜的宠信,所以胆子也变大了么? “嗯!”君惊澜点头,炎昭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若是守不住兵布图,或者是一时大意,但没守住兵布图,最后还连凶手是谁都没有半分头绪!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见她表情严肃,禁不住笑了声:“好了!这是爷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爷自然会处理好!” “嗯!”他的能力,她自然是相信的,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淡淡的君子兰香味很快溢满了周身,“我会想你的!” 他亦伸手环住她,轻笑:“记住你今日答应过爷什么,下次见面,爷是要来索的!” “知道了!”澹台凰的脸又红了,熟透了虾一般。 见她面色已然红了,他也不再逗弄了,如玉长指在她唇上轻轻一划,轻声警告:“爷不在这几日,要听话,知道么?不然……” “知道了!你快走吧!”说着就将他往门外推,真是尴尬! 他被她推到门口,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犯贱道:“既然这般,爷就先走了!太子妃近日闲来无事,一定要多看看春宫图之类的好书,也免了下次见面,你我在榻上尴尬……” “滚!”一脚飞之! 自然是没踹到的,却静静看着他这般大步走了。目送了一会儿,又跑到自己的窗口去看着,见他策马而去,也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他回头笑看了她一眼。月色中,他神色暧昧,像又是在暗示什么,澹台凰的表情当即变得很嫌恶! “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 似乎听到了那人好心情的笑,旋而,便是马蹄远去的声音。然后……然后,澹台凰开心了!噢耶!可以出去玩了,再和楚玉璃他们说话,也不用再看君惊澜的脸色了,说不定还能拉着楚长歌,再去干点坏事儿,比如把皇甫轩的兵布图也给偷出来。再说不定今晚还能去东陵的青楼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太特么的开心了,噢耶! 那妖孽在身边的时候,安心舒服自然不必说。不在身边的时候,自由欢腾也不必说呀不必说! 她还没高兴完,忽然听见了东篱的声音:“太子妃,爷把属下留下了,他让您不要高兴得太早,否则下次见面,他会让您死得很惨!” 然后,澹台凰那刚刚要踩上板凳,好好欢欣鼓舞一番的腿,悲伤的收住了……!擦!那妖孽居然留了后手! 见她终于不再盲目欢乐了,东篱才隐回了暗处。 翌日。 澹台凰还在驿站里面睡大觉,成雅便进来将她吵醒!“公主,快点起来,楚国迎亲的人已经到了,您赶紧的!” “啊?哦!”澹台凰闭着眼睛起身,任由成雅给她穿衣服,朦朦胧胧的问,“来了多久了?” “已经进了皇城了,您要赶紧到皇宫门口去,不然会失了礼数!”成雅也习惯了她的德行,自顾的伺候她穿衣服。 良久之后,一切收拾妥当,澹台凰也终于清醒了,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侍卫们原本是要送的,但是澹台凰很嫌弃的的挥了挥手,让凌燕韦凤等人跟着,就大步走了。侍卫们无法,只得远远的跟着,没有离得太近! 澹台凰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来今天楚长歌和皇甫灵萱成亲,她都没准备礼物,送上去的,也都是漠北的国礼。于是,走半路蹙了一下眉:“等等,先去给他们买个礼物!” 现下不管买什么,自然都是来不及挑选了,但是随便买一件也比不买好不是? 匆匆忙忙的饶过巷子,步入街道,走得太急,又回头问了凌燕一句话:“你们说买点什么好?” 话一说完,便回过头看路…… “砰!”的一声,撞了人! 对方手上的东西被她撞了一地,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些棋子,那棋子质地极好,就这般一摔,却是摔碎了几片!澹台凰当即一僵,仰头看了被自己撞到的人一眼。 这人,身型颀长,颇有晋魏名士之风,一张脸长得很平凡,半点都不出奇,可那双眼却出奇的冷锐。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那些棋子,又看了一眼澹台凰这一身的华服,和头上的发钗,登时便明白了什么。他冷冷一笑,不悦道:“姑娘,你撞坏了我的东西!” “呃,我赔!”澹台凰很爽快! 但是这人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眸色暗沉,冰冷如晦,像是含着翻滚的波涛一般:“姑娘,这白玉暖棋,天下间独这一副,你用什么赔?” 澹台凰当即表情变得十分悲苦,上前一步,十分亲切的开口:“这位帅哥,你不要生气啊!棋,啊,棋,我想起来了!等会儿听说即墨离要来,即墨离你知道吗?就是南齐的摄政王,听说他爱棋成痴,手上肯定有各种好棋,待会儿我厚着脸皮去求求他,求求笑无语,求求楚长歌,给你讨一副来成吗?你晚上到驿馆去找我!” 一看这个人的脸色,就知道这棋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必须得想办法赔,少不得又要找楚长歌帮忙。 她这话一出,那人眸中忽然闪现出半点诡谲波光,竟然十分好说话的道:“好!”话音一落,竟然地上的棋子也不捡了,径自走了。 倒让澹台凰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忽然这样好说话,都不问她的身份? 而那人,绕过了街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雾中花一般的面孔,看了看澹台凰的背影,似笑非笑:“有点意思!” 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厚着脸皮来求棋!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83 相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他身后侍从纳闷的偏头看向他:“王爷,您这次可就是听说这幅白玉暖棋在东陵,才肯答应了东晋国师的邀请前来,现下白玉暖棋就这般被人莫名其妙的人撞坏了,您就不生气吗?” 若不是听东晋国师说了,王爷寻觅了多年的棋就在东陵,他们此番也不会来。故而,楚皇子的迎亲队伍才刚刚进入皇城,王爷就乔装打扮了过来买,最终是恩威并施,花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现下就这样没了,王爷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般一问,即墨离笑了声,雾中花一般朦胧艳绝的面孔之上,满是暗沉之色,开口道:“那女人,是漠北的倾凰公主,本王还能为了一副棋杀了她不成?” 说着,看向澹台凰身后不远处,那些远远跟随着的官兵。住在驿站,有那么多人保护,头上插着九尾凤簪,除了那个据说能让皇甫轩和君惊澜争夺一场的澹台凰,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公主?侍从一愣,这才明白了过来。难怪王爷一开始也就只问了几句,若是往常,以王爷的性子,恐怕就直接命人动手杀人了! 见他终于是明白,即墨离方才笑了声,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侍从看他那广袖浮动,墨染流云般的背影,又大着胆子问出一个挺不知死活的问题:“王爷,怎么那白玉暖棋就这样没了,您好似一点都不伤心啊!” 因为对方是公主,不能动手杀人,所以敛下怒气不再生气,但是不生气,却不代表不伤心啊。到底是王爷求了那么久才找到的棋。 这话一出,那人朦胧的声线传来,就如同他的面容一般叫人捉摸不透,却极是好听:“这世间得失,不过一瞬之间的事,难道本王应该为了已经失去无法挽救的东西,去寻死觅活不成?” 寻死觅活?侍从不禁莞尔,他实在不能想象王爷寻死觅活的样子。 见侍从不再开口,即墨离冷锐的眸中眯出淡淡冷厉,看似温润中,带出几丝阴霾和不可逼视的味道。好心情的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勾唇笑了笑。 有那伤心的功夫,还不若…… 跟着澹台凰一起走的凌燕韦凤等人,十分纳闷,尤其韫慧年纪小些,很憋不住话,上前一步就道:“公主,属下觉得那个人好奇怪,起初好像很生气,但是最后又变得怪怪的!” 成雅很快的开始想当然:“也许是因为公主说自己去求即墨离,求楚长歌和笑无语,他们可都是泛大陆响当当的人物,加上公主也说了自己住在驿馆,对方应当能由此知道公主的身份是不一般的,所以也就不敢随便发难了吧!” 成雅如此这般猜测。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就点了点头,有道理! 就是澹台凰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因为根本没那闲工夫去听,只自顾的在街道上飞快前行,想着给楚长歌买个什么礼物,那副棋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必要去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去揣度人家的心情,只需要考虑一下如何补偿那个人就足够了。 她走了好几步之后,却忽然看见一个面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面馆,楚长歌不是喜欢吃面吗? 想着,她大步往里面走,走到门口,脚步却忽然顿住。 不对,她看楚长歌的样子,可不是喜欢吃面,而只是喜欢吃北冥长桥之下,那一家的面。若这般,自己真的在这儿买面,恐怕不但不能投其所好,倒还失了点真意。 正在她十分郁闷之间,在面馆的门口不能进不能出之间。 东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她身后问:“太子妃是想着给楚国大皇子准备什么礼物吗?爷在走之前,早已为您准备好了!” “那你为啥不早点说?”澹台凰很快的转过头白了他一眼! 东篱不敢吭声,他怎么能告诉太子妃,爷说了,如果太子妃始终想不到面上面去,那么如此甚好,很说明太子妃没有太将楚长歌当一回事,就送上一对玉佩好了,若是想到面了,便送面。 说到送面的时候,爷笑得非常温和。 他是明白的,爷并不喜欢太子妃和这个人有往来,但是太子妃想做的任何事,他都不会去强制干涉,一切都以她的心意为准,并且任何时间,也都事先便帮她准备妥当。 看他一副很有难言之隐,想说不敢说的样子,澹台凰登时便猜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挑眉:“你家主子,是不是帮忙准备了两样礼物,送哪一件,都全在本公主有没有想到面上面?” 东篱支支吾吾,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太子妃的问话他是不敢不回的,但是爷可没说允许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啊。 看东篱不说话,澹台凰已经是明白了,心中也涌起淡淡暖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和他应该是有书信联系的,替我告诉他,他最喜欢欢的颜色是紫银色,最爱的花是君子兰,最无法容忍的是自己触目可见的地方不干净,最爱吃的水果是葡萄,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用手轻轻敲打桌面,越是生气笑得越是温和,不爱吃甜点,却能接受金丝芙蓉糕。但是对于楚长歌,我所知道的,只有喜欢吃那一家的面,和他喜欢美色而已!” 这话一出,东篱先是一愣,旋而微微勾唇,点了点头。太子妃也是很将爷放在心上的,这话传过去么,也免了爷心里不舒服。 澹台凰说完之后,自己也禁不住笑了笑,那妖孽的喜恶,她竟然知道的这般清楚,若不是今日,她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关注他! 韦凤等人会意一笑,也不再说旁的话,跟着澹台凰掉了头,一齐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东篱将礼物都交到了成雅和凌燕的手上,又悄悄的回到了暗处。 走到半路上,便遇见了楚玉璃。那人一路过来,也是留下一众姑娘们极为不敢置信而痴迷的目光,偏生了这个人的美和北冥太子的不一样,北冥太子如太阳一般耀眼,叫人禁不住顶礼膜拜,于是见着了,就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来。可这楚国太子不同,他的美极为内敛,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叫人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亵渎,所以所有的惊呼声,都变成了默默看着的痴迷目光。 澹台凰远远看着,也不禁微微笑了笑,楚玉璃和君惊澜,当真都不亏是惊世的美男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美,看起来却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她看见他了,他自然也看见了她,当即便是浅浅一笑,然后…… 澹台凰正常的,她身后八卦四人组很快的同时捂住了鼻子,好不容易不被北冥太子视觉冲击了,又来一个!亏得公主坚强,不似她们一般软弱,不然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他上前来,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身上并无任何坠饰,却仿佛有着最为尊贵的颜色。他身后跟着纳兰止,而纳兰止的身后才是侍从,手中拿着礼物。 “公主!既然遇见,不若一起去?”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微风吹来,他又掩唇咳嗽了数声,浅淡的眉因为咳嗽而微微皱着,看起来令人也跟着揪心。 澹台凰不由得在心中摇头,当真是个容易让人心疼的美男子。她笑了笑,十分客气的点头:“那便请吧!” 两人一同走,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那是澹台凰刻意走出来的疏离,楚玉璃自然也能感觉到,却恍若不觉,只轻轻浅浅的和她闲聊,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皇宫的正门口,宫人们很快的上前,正准备将他们迎进去,忽然一则震天的鞭炮之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皆是一愣,旋而微微偏过头,看着约莫五十米之外的迎亲队伍,那坐在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拿着玉骨扇的,笑得纨绔风流的,除了楚长歌,自然已经是不做第二人想了。 他身侧,是那个谪仙神棍,两人谈笑风生,说得很是开心。国师大人今天也很给楚长歌面子,没有穿那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衣,反而是穿了一声红,而这红色,竟然也不影响他周身的谪仙之气。 而他们的身后,有一辆极为华贵的黑色马车,从马车的外观来看,就知道马车的主人,是个心思极为深沉的人,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大概就是即墨离,看了一下这人马车的气场,再想想午夜魔兰,和她欠了一个人的那一副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即墨离,估摸这就是个不好说话的啊! 楚玉璃倒还只知道午夜魔兰的事情,并不知道澹台凰还觊觎着人家的棋,便温声笑了笑:“公主不必忧心,即墨离下棋是一定会赢,但却会输在心上。这一点,本宫和君惊澜都是知道的,本宫也相信,午夜魔兰的事情,他一定会帮你处理好!”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怔,奇怪的偏头看了他一眼。但楚玉璃已然闭了口,看着前方,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说。 然后,澹台凰忽然想起来,上次在北冥,似乎听说,南齐的那个小皇帝,并不信任自己的皇叔,莫非……只是,这和午夜魔兰有什么关系?想不通也没再想,只远远的看着那边。 那骑马走在最前的楚长歌和笑无语,都很快的看见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率先策马,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好久不见!” 三人一同开口,竟然是同一句话,说完之后,众人都笑了起来。 楚玉璃也浅笑着道了一声:“恭喜大皇兄!” 这话一出,素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十分豁达的楚长歌,却是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本王成婚封王是应该恭喜,但是太子殿下自己也要注意了,父皇已经震怒,太子若是再不回去,朝堂之上不知道又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这兄弟二人一见面,竟然彼此都没有好话要说。 楚玉璃也不知太过内敛,还是因为没有感觉,面色倒也没什么变化,反而似笑非笑的看向楚长歌,道:“大皇兄如今也开始对草堂之事挂心了么?” “嗯,本王很喜欢你的人和父皇的人,闹的不可开交,本王也好搬了板凳瞧热闹!”楚长歌竟是一点都不避讳,这样的话,便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倒是澹台凰微微在心中摇了摇头,楚长歌原本那句提醒楚玉璃回去的话,语气虽然不太好,但也是好意提醒。而楚玉璃淡淡又问了一句,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算是拉近彼此关系,但楚长歌又很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两兄弟,还真是矛盾! 就在这会儿,东陵的丞相,礼部尚书等人,着着一身官袍,兴高采烈的从皇宫出来了,见着他们,当即便弯腰开口:“臣等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旭王,太子,公主,国师大人,还有……” 说着,他的眼神开始左顾右盼,南齐摄政王呢? 他左顾右盼之间,迎亲的大部队已经上前来,那辆黑色的马车,也停在了皇宫的门口,下人们将马车的车帘掀开,里面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下人们叫了几声,似乎这才醒了。淡淡应了一声,便从马车上下来! 然后,澹台凰就看见东陵丞相的老脸有点挂不住,这个即墨离此举,不管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的睡着了,到底都是相当不尊重的行为。 那人从马车上下来,竟让澹台凰惊了一下!一袭墨色锦袍,金丝衮边,腰间也是同色系的系带,而那墨发,不若其他人一样用玉冠束起,只用了一根价值不菲的黑色缎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几缕划过脸颊的发,垂在颊边,将那张脸勾画的极为魅惑。 可,就这般,这个人的身上却不是若君惊澜一般的慵懒气息,而是一种淡淡阴凉中含着冷锐的感觉。 他微微抬起头,羽睫极长,看得人一阵恍惚。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出色,而是这个人,你远远一眼看起,脑中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对方的五官长得如何,而是朦胧之中,有一种极为惊人的艳丽,具体是哪里好看,却又说不太上来。雾中花一般的朦胧美好! 然后,澹台凰看了一眼冠盖京华的楚玉璃,又看了一眼俊美无俦的楚长歌,谪仙出尘的笑无语,又瞅了一眼这个雾中魔兰一般的即墨离,瞬间觉得这一群美男子……太他奶奶的赏心悦目了! 只是,这个即墨离,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84 相拥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她正在纳闷之中,那人已经上前来,竟先对着澹台凰打招呼,与他容貌一般朦胧却极使人舒心:“本王即墨离,这位姑娘是?” 先介绍自己的身份,再问对方的身份,倒是难得的绅士作风。 澹台凰抬头看着他的眼,那眼神微微冷锐,让她觉得更加熟悉,但她也很快的回过神,想起自己似乎是有求于人,于是十分表情变得十分谄媚:“嘿嘿,本公主是漠北公主,澹台凰!” 这谄媚的表情一出,即墨离的唇畔勾了勾,似乎想笑,但还是憋住了,这女人,怕是真的想找自己求棋吧? 这招呼打完,又和楚玉璃互相点头,方才看向东陵丞相:“这几日太劳累,本王不察,竟然睡着了,相信东陵丞相不会放在心上才是!” 这下,让东陵丞相都愣了一下,按照即墨离方才的种种行为,如何看都是没将他们东陵放在眼中,可贵为一国摄政王,却又耐着性子对着自己这么一个做臣子的解释,这到底对东陵是尊重还是不尊重啊,这还真是让他吃不准了! 但也还是十分客气的笑道:“摄政王千岁太客气了,吾皇已经等了很久了,众位请吧!” 这话一出,便带领着在众人一起进去,楚玉璃身为太子殿下,即是王位未来的继承人,所以走在最前端,接着便是即墨离,楚长歌。 而那笑无语原本是可以走在前头的,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刻意放慢了步伐,走在澹台凰的身边,谪仙般淡雅出尘的声线响起:“你事先见过离?”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离不会轻易对人有兴趣!”方才那个眼神和表情,旁人看不出来,他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摇头:“没见过!你也不想想,这个人处事这般莫名其妙,也许是你想太多了!”她和东陵丞相心中的困惑是一样的,这即墨离是在故意叫人吃不准他的态度,这个人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团叫人看不懂的迷雾,和他的人一样,雾中魔兰,想看清楚他心中在想什么,当真很难。 她这话一出,笑无语也轻轻叹了一声,看着即墨离背影的眼神,也有几丝微微叹息:“你说的是,他从来都是叫人看不懂的!”步步为营,做任何事情都叫人捉摸不透。 澹台凰看他的眼神十分感叹,甚至还有点淡淡的疼惜意味,她嘴角一抽,十分无语道:“我说,你不会是移情别恋,又喜欢上即墨离了吧?” 这话一出,笑无语成功的被噎住,偏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很半天,终于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觉得,总是猜测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很恶心吗?” “我觉得很好!”澹台凰的表情淡定而纯洁。 笑无语嘴角一抽,大步往前走,澹台凰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等等,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因为迦叶砜?”笑无语似乎是早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那双超脱尘世的眸子笑看着她,等着下文。 澹台凰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本国师夜观天象,见……”笑无语伸出手指就开始掐啊掐,要算账给澹台凰听。 澹台凰赶紧把他的手扯下来:“得了,得了,你别扯了!你既然能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也是一定能知道原因,能不能给?” 这一问,笑无语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澹台凰,你我虽然是有私交,但这迦叶砜的价值你是知道的,你就这么一句话,便要我将它给你,你不觉得你太轻率了吗?”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衣襟开口:“难道你想要我以身相许?不行不行!” 笑无语:“……”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见他表情空白,澹台凰终于明白自己是和电视剧看多了,什么但凡有条件,一般都是女猪脚被要求献身,那都是扯蛋的!她尴尬一笑,又谄媚的凑上前去:“嘿嘿,我只是开个玩笑,那你有什么条件?” 这话一出,笑无语沉默了半晌,方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等你拿到了午夜魔兰和紫罗珠,再来找我吧,那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条件!” 话音一落,大步便走。 澹台凰微微蹙眉,她能看出来笑无语该是算到了未来也许会发生什么,所以刻意将这个条件延后再提。只是,具体会是什么事情,她现下暂且猜不太出来。 跟上几步,又忽然想起棋的事情,上前又开口:“等等,还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澹台凰说着,就把今日在街上遇见的事情跟笑无语讲了一遍,笑无语的表情很快变得极为古怪:“你是说,你撞碎了的是白玉暖棋?而且大概就是半个时辰之前?” “是啊,怎么了?”澹台凰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单纯。 笑无语噎了半天,算是终于找到了话来说:“那个……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离也是个爱棋如命的性子,就算是我也讨不来这个人情!” 他就说,怎么好端端的,离会对她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果然是见过!说完之后,大步就走了,一句再说话的机会也没留给澹台凰。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终于放弃了找外援的打算,待会儿还是自力更生吧。 入了大殿,所有人都是推杯换盏,谈笑风声。酒宴举行到一半,有人来禀报,最近南海附近天气有变,过海的话容易出事儿,皇甫轩便提议让楚长歌等人先等几日再走,大家也都没兴趣拿自己的小命去和南海搏斗,所以欣然应允。 酒宴之上,皇甫轩和楚玉璃的眼神都时而不时的放在澹台凰的身上,而澹台凰则时而看着楚长歌,想着如何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又时而看着即墨离,想着怎么找他求一副棋,还有那个关于午夜魔兰的事情。 登时便觉得一阵头疼。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这场饭终于是吃完了!澹台凰给了楚长歌几个眼神,示意他出去,楚长歌笑了笑,很快的会意,两人就出去了。 皇甫轩微微眯着寒眸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楚玉璃浅浅笑了笑,倒没什么反应,倒是即墨离笑了笑,起身告辞,说是自己还有一个残局没有摆好,所以先行告辞。 他嗜棋如命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皇甫轩也只点了点头,同意他离开。 御花园中,楚长歌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摇着自己手上的玉骨扇,笑看向澹台凰:“公主叫本王出来,可是有什么礼物要送上!” 他这样不知客气,澹台凰自然也不是矫情的人,一抬手,成雅便将一个篮子拿到前头来,澹台凰笑道:“方才进宫之后,我便让成雅去御膳房将这面热着,但望我没有表错情!” 话一说完,便将那面端了出来,搁在楚长歌的跟前。 楚长歌一愣,星眸也微微紧缩,顿了很半晌之后,才看了澹台凰一眼:“北冥那家的?” “嗯!厨子也带着,现下正在驿站中!”她倒是不知道君惊澜能为她准备得这么全面。 楚长歌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的碗,沉默了很半晌之后,终于坐下,拿起筷子,默默的吃了起来。从澹台凰的角度,清晰的看见他眸中似乎有水光闪过,一碗很普通,甚至是有点难吃的面,他却比吃方才那些山珍海味都要开心。 他一边吃着,一边轻声道:“谢谢!” 从楚长歌这里得一声“谢”,可并不容易。澹台凰笑了笑:“跟我还客气什么?别忘了,咱俩可是哥们!” 楚长歌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她,眉眼俱笑:“嗯!是不该跟你客气的,只是今日我高兴,以后你想要什么。只要一句话,本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紫罗珠的事情,但是看他这样开心,募然的,她忽然不想提紫罗珠的事情。她也该是有些朋友,无关功利,紫罗珠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求他,今日他正为这件贺礼开心,而一开始,她也只是想送他一见贺礼,那便不要牵扯那么多了! 是以,也只是笑了笑:“行了,你开心就好!我就怕自己表错情,送了你不喜欢!” 楚长歌见她没提紫罗珠的事情,那双星眸很快的又晶亮了一分,这份贺礼,无关她所求,不过是为了令他开心!这样的情谊,他自然是会记住的,唇际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听笑无语说,你想要紫罗珠?” “呃,他知道的还挺多!”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 楚长歌的一碗面,就这一会儿,便已经吃完了,放下了筷子,铜钱很快的递上帕子给他。他擦干净了唇,起身轻笑:“紫罗珠,本王能为了在父皇那里偷出来,但是本王却没那个本事带出楚国,怕是没出皇城就被父皇抓回去了!你若是想要,随时去楚国,本王去帮你偷,至于能不能带出来,要看你的本事!”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当然,你逃命的时候,本王即便舍命,也会尽力帮你的!” 一碗面,就换了这样的承诺,楚长歌当真是重情重义!澹台凰倒也不跟他客气,很快的点头:“竟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楚长歌笑了声,转身走了。 正如他当初所言,若是能活,就不会再缠着她,所以一句有关风月的话,就是一句玩笑都不曾有。 澹台凰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往即墨离的寝院而去。不仅仅是为棋,也是为了午夜魔兰,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正巧把这些人全部都送到自己眼前来,有机会她没有理由不抓住! 到了即墨离的寝宫门口,下人禀报过后,澹台凰便被人请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即墨离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棋盘上黑子和白子交错,杀伐意味极浓。听见脚步声,他当即放下棋子,起身开口:“公主请坐,上茶!” “是!”下人应了一声,很快的去端茶。 礼数周全,还是等澹台凰这个女士坐下之后,他方才落座,绅士风度保持的很好。下人将茶端上来之后,便退下。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棋局,端起茶杯饮茶,那双冷锐的眼眸看向澹台凰:“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澹台凰正经的表情马上变得谄媚,举起两个手指头:“两件事!第一件,是想求午夜魔兰。第二件,是为了找你讨一副棋,也不需要太贵重,和白玉暖棋差不多就行了!” “噗——咳咳……”即墨离咳嗽了数声,险些没喷茶,白玉暖棋是天下四大名棋之一,她还不需要太贵重?! “呃……那个,你有什么条件吗?”一看就不容易答应,不过也绝对不会像狗血的里面一样,要以身相许什么的,看笑无语的态度就知道! 哪知…… 即墨离闻言,竟不禁莞尔,放下茶杯,看着澹台凰,似真似假的笑道:“午夜魔兰,公主若是能赢了本王一局棋,在下便应!至于棋子,公主想要,便让本王拥佳人一夜,如何?” 【推荐:txt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185 嫌弃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搜索【小説20⒗】手机访问ap.ㄨiaoshuo20⒗ coΜ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澹台凰的下巴有一瞬间合不上,刚刚笑无语才嫌弃了她以身相许猜测的狗血恶俗调调,这会儿即墨离忽然开始变得狗血起来,这…… 她僵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飞快的思索了片刻,接着开口道:“这个佳人,是指怀念中的女子、理想中的女子及有才情的女子。我这个人看似是个女子,其实品行什么的,和女子都完全不沾边!所以佳人这两个字儿跟我也不沾边,不知道王爷理想中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本公主很愿意出去为你寻觅一番!” 佳人么,意思多的很,泛指美女,但是在古代,就是她刚刚说的那些意思,只希望即墨离听了她如此有见地的言论之后,终于决定换一个建议。 这话一出,即墨离很快便笑了声,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多了几丝打量和不可思议的兴味,他倒是第一次见着女子这样说,自己的品德和行为,都与女子不沾边? 冷锐幽暗的眸中,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却忽然不冷不热道:“公主和北冥太子似乎是有婚约?” “呃……”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是,只是上次婚礼中出了些意外,所以延期了!” 这话一出,即墨离便伸出手,自棋盒中拿出一枚白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澹台凰也很快的偏过头一看,一眼望去,不过是区区一盘棋,竟能叫人看出金戈铁马,杀伐果决来,处处是阴谋,步步是杀机,她对棋艺虽然没有精到即墨离这样的地步,却也能看出一二,叫人忍不住赞叹! 正在她欣赏之间,那人又沉声开口:“不知上次,东晋和楚国险些一战之事,公主可有耳闻?”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若是提起那件事情,君惊澜似乎和即墨离有些过节! 见她不说话,似乎已经想到,他带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微微握紧,又拈起一枚棋子,竟然径自在手中捏成了粉末状!冷锐的眸抬起,眸光竟似一条眼镜蛇一般,阴凉而暗沉,透着致命的危险! 看得澹台凰心中一突,这才明白了自己面前这个人,不仅是不好说话,而且是非常不好说话。原以为他能在皇宫的门口对着自己打招呼,应当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可……她竟然忘了这一茬!这下,她袖袍下的手也微微攥紧了一些,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是不该贸然来的。 在她开始有点紧张之时,那人又十分突兀的笑了声,性感的薄唇微勾,殷红的色泽,透出一种惊人的艳丽,眸色冷锐依旧,叫人猜不透他现下到底是喜是怒。极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帘,终而冷声道:“上次,北冥太子的算计,到了今日,本王依旧十分生气。那么公主,本王有什么理由,去帮助仇人的女人呢?” 这话,把澹台凰噎了一下,上次楚玉璃设计破坏她和君惊澜的婚事,那时候君惊澜为了抄了楚玉璃的路将楚长风引来,便对南齐的小皇帝下了毒,牵制住了即墨离,她对即墨离虽然不太了解,但从上次从君惊澜和楚玉璃的话中,就能听出来这个人是喜欢将天下当成棋局操控的,那就意味着他喜欢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那件事情,他定然极为愤怒! 她想着,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你别说是因为你和君惊澜有私仇,所以方才才提出那样一个条件!”拥佳人一夜,不就是想给君惊澜戴绿帽子吗? 这话一出,即墨离徒然睁开眼,瞳孔也忽然毫无预兆的睁大了几分,性感的薄唇勾出一丝轻嘲:“男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女人身上,本王还没有那么卑鄙!本王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告诉公主,严格说来,你我是有私仇的,所以一切都是讲求公平的好,能够满足本王的条件,本王就同意给你一副棋。要知道白玉暖棋是天下四大名棋之一,剩下的三幅,也都在本王一人之手!”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倒是来了兴致,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方才问道:“本公主一点都不觉得摄政王殿下会对本公主有兴趣,却为何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一面之缘而已,这个条件,不仅仅强人所难,而且十分突兀。 她这一问,即墨离冷锐的眸中才多了几分极致墨黑的味道:“因为公主求棋,棋乃本王生平挚爱,若是想要,自然也该拿公主看得同等重要的东西来换才是,这般,才算是公平,你说呢?” 嘴角一抽,澹台凰的表情忽然变得深沉起来:“本公主认为摄政王的想法极为不妥!” 即墨离一愣,冷锐的眸中闪过半丝兴味,似笑非笑道:“愿闻其详!” “按照摄政王殿下的说法,你的手上有三幅和白玉暖棋差不多的棋,可以送与本公主的,这三幅对于王爷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本公主还是个十分单纯,万分纯洁的黄花大闺女,尚未和北冥太子有过夫妻之实,这第一次还在,摄政王却忽然提这种要求!你有三幅棋,本公主却没有三个初次,这显然不公平!”澹台凰凤眸一片纯粹,看起来纯洁极了。 但是即墨离被严重噎住了! 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她很久,虽然她这歪理听起来,很有点道理,但是:“公主,本王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问!”澹台凰倒也干脆,直接便应下。 “煌墷大陆的女子,说话都如同你一般……豪放吗?”分明两块大陆的民风都是差不多的啊!而“豪放”,已经是出于一种非常含蓄,并十分努力的尊重对方,不伤害其自尊心的说法了。 他这一问,澹台凰的面上没有半丝他预料的不好意思,或是羞愧的表情出现,眨了眨眼睛,十分诚恳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这个人看似是个女子,其实品行什么的,和女子都完全不沾边。你忘了吗?” 说着,眼睛又咂巴了几下,好似是在嘲笑即墨离的记忆力。 即墨离:“……”果然不沾边! 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算是终于放弃了与她对峙,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算公主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本王就换个条件!” 澹台凰很快的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现下感兴趣的,已经不仅仅是求一副棋了,更多的是想借此探探这个人的性子。 很快的,即墨离便开口了:“不知漠北风光如何?” “呃……本公主自然认为是极好的!”不会是想要地吧?但是一副棋而已,即墨离应该不会这样天真才是! 这话一出,他轻轻闭上眼,带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在棋盘上轻轻敲打了数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澹台凰几乎都以为他快睡着了,他才终于睁开了那双冷锐的眸,刹那之间,从他眸中澹台凰竟似乎看见了一种对于自由和大自然的飘渺向往。 然而,那样的眼神稍纵即逝,很快便找不到任何踪迹,快的澹台凰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那人才终于开口:“一块牧场,数百只牛羊,若是有一日本王要,公主能给吗?” 澹台凰被他问的莫名其妙,禁不住偏头看着他的眼神,暗沉之中带着似笑非笑,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颜色,属于上位者的眼神,却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 但,这样的条件,对于澹台凰来说,并不难办!是以,她十分干脆的点头:“没问题!不知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要?” “或许要,或许不要!”即墨离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 然后澹台凰的嘴角成功的抽搐了一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还是不要,还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或者只是单纯的在捉弄她? 见澹台凰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阴沉,他笑了声,戴着扳指的手打了一个响指。 不一会儿,侍婢上前来,将一个盒子恭敬的送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澹台凰纳闷的打开一看,晶莹剔透的棋子,虽不若白玉暖棋一般摸上去就觉得指尖温暖,但流光璀璨,一眼看去,极为美好,像是纹波一样动人。 这该就是自己要求的棋了,但……她奇怪的抬头看了即墨离一眼,这一会儿,她是真的没明白这个人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说了这么些话,对方真正想要什么,目的是什么,还有时而冷锐却又忽然变得极好说话的态度是为何,竟然都像是蒙着一层纱一般,叫她半点都看不透! 见她还怔怔盯着自己,似乎是发愣,即墨离性感的薄唇又勾了勾,眸色微凉:“公主,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至于午夜魔兰,公主肯现下就与本王一决胜负么?” 他说着,便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那盘棋。 澹台凰还没有脑残,现下要是真的和他下棋,基本上和自取其辱没两样,于是很果断的摇头:“还是不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本公主还有些事儿,就不打扰王爷了!” 说着,便起身告辞。即墨离也不留,只淡淡说了一句:“请!” 话音一落,澹台凰礼节性的笑了笑,便出了屋子。 而她出去之后,即墨离又接着自己下起棋来,雾中花一般朦胧的声线响起:“是不是很奇怪,本王为何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这声线中,带着半丝薄薄笑意,殷红的唇畔,也微微上扬。 他这一问,屋内的帘子,便被人掀开,笑无语从里头走了出来,谪仙般出尘的眸看向他,轻声道:“你的心思,这天下何时有人看懂过?” 若是能轻易让人看懂他的目标是什么,他想做什么,他便不是即墨离了! 【推荐:ㄒㄨㄒ2016 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 186 星星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月儿移转过朱阁,渐渐落往西天,低低窥伺着花牖。浓雾重重,看不见亭台高楼;月色迷茫,望不见河边渡口。 漆黑夜下,一片沉寂。 “大人,有人闯了进来!” 一个身着侍卫服侍持刀的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在那对月独酌的男子脚边。 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并没有丝毫的慌张,单薄的红唇轻翘得极其淡然:“派人去抓就行了!” 这一切好似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是!” 那侍卫听完便点头跑出去吩咐起来。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但背对着谢清风的那男子眼底却有了一丝笑意,眼神状似无意的扫了扫旁边的树丛。 “还有人敢在西晋动你啊?”见那侍卫离去,一个满是玩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浑厚富有磁性听在耳里令人倍感舒适,一向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的谢清风不自觉地向那人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但由于角度问题,楚叶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不过只听声音便能猜到,这人必定时司马瑾无疑了 再想到司马瑾以前对自己明里暗里的调戏,他更是怀疑那厮的喜好问题了。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 看着两个同样喜欢打扮得五颜六色出场的人,谢清风不禁泛起了感慨。 司马瑾似是有些愣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击那人的调侃,目光一直停留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黎风也起了兴致,随之将目光投了过去,除了一汪雨后的积水,并无其他。有些失望的看向白衣之人。 不给他打量的机会,司马瑾一脸不耐的转了头过来,毫不留情的将赶他回去:“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别在这瞎晃悠了,请吧!” “行了,你那点破事还难得了我!”黎风不屑的反击他,走前还不忘再看看那地方。见却是没什么好看的,便拍了拍袖子,粉色的身影瞬间潇洒的消失了。 那人是谁啊?怎么敢这么放肆的和司马瑾说话。又想了想两人的对话,楚叶不由得猜测那两人是不是私下里做了些交易? “在那偷听半天了,怎么不出来让本王瞧瞧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在树后的身影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石椅上背对着他的那厮转了过来,漂亮的桃花眼直逼树丛。 还是没躲过啊!谢清风一惊,心中计较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 眼前人这黑色夜行衣之人身形瘦弱小巧,似是在哪里见过。司马瑾眼中泛起一丝疑惑,起身缓缓向那人走去。 一步步的后退,后背已经靠到了墙上了。谢清风那双清明的水眸盯着眼前离自己相当近,连呼吸的热气都能闻到的人,心里顿时没了底。 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司马瑾伸手便想要接下他的面罩。 一见不妙,谢清风迅速的一顿,利落的脸朝下的趴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按住面罩。嘴中呜咽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司马瑾看着脚下这人别扭的动作和散发着浓重鼻音的语调,唇角不禁微翘。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心情被这人好笑的动作所影响,一时玩性大发,打算放了他试试。 只见他轻笑了两声,转身又走回了先前的地方继续喝酒去了,没有搭理地上那人。 偷偷从指缝里往外探,谢清风一愣,他这是放过自己了? 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似自己于无物的背影。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看来是真打算放过自己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飞快的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谢清风狼狈的朝着树木繁密的地方跑了去。 只是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瑾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笑得高深莫测。 星子点缀着夜幕,一片繁华下的寂寥。 隐隐的烛光在院中荡漾,四周是一片的黑暗。一个黑色的身影隐匿于这天然的庇护中,宛如星子般的美眸在不停的张望着。 历经了千辛万苦的谢清风终于来到了楚叶的院子中。仔细看了看,这院落只有一间房,那想必就是他的了。 像做贼般东躲西藏的绕过守卫,谢清风还算顺利的绕到了屋子侧面。见周围没什么守卫,便小心的将那窗户推开,从外面利落的翻了进去。 可还没等她过来神,颈边便有一个尖锐冰凉的触感的硬物抵了上来。 谢清风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 这时,一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阿风,是我。” 颈边的东西消失,一个如记忆中那样温暖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马上向身后看去,只见那人如春风般令人想要依赖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如从前那般。 谢清风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里透着激动的颤抖:“果然是你。” 章世喻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道:“除了我还会有谁啊?” 可惜的是,窝在他怀里的谢清风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深情。 忽的,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从章世喻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有些撒娇似的埋怨着:“你怎么能骗我呢?”身份骗人就算了,就当他身份特殊。可是,怎么能连名字都要骗她呢? 章世喻早就预想到会有谢清风质问自己的这天,很自然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惹来仇家,给你树敌嘛!” 谢清风在他说这话时,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似要从中证明着什么。可那温润的眸子尽是坦荡,很自然的便让谢清风相信了他的话,又高兴地和他聊了起来,毕竟在这京城,他可是好久没有遇到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 见谢清风聊起了在京城和楚叶、司马瑾等人所发生的趣事,章世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没想到,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而且他竟然毫不知情,不由得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拦师傅的决定,不禁又坚定了之前心中的想法。 说话间,已是接近子时,章世喻纵是心中再不舍也该送谢清风离开了。 而谢清风显然也是想和多日未见的大师兄多说会话,但是一想明天还要上早朝,便也就随了他的意,和他道了别便跟着派来的人从小门出去了。 这时,一个人影不知从何时出了来站在章世喻的身侧,眼神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加快计划的实行。”冷冷的声音吩咐道。 “现在时机还不是很成熟。”那人建议着。 只见,章世喻那握拳的手此时已经青筋暴跳,好像隐忍着强大的怒火。盯着不远处的那棵桃树,有些狰狞的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街南丛丛绿林,到春来满是飞絮;就像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满了那条游春的路。花树梢头艳花浮杂着娇云,掩隐着树下朱门人家户。 北楼耸立,疏帘高卷,可尽览街南花丛绿树。 而与这轻松的氛围相比,那硕大的紫金殿内却是异常的安静,衬得这宫殿越发的宏伟,令人心生怯意。 “众爱卿对近日帝京中所发生的诸事有何看法?”龙椅上一身金边龙纹锦袍的皇帝双眸微眯,一副大为恼怒的样子。 “皇上,还请允许臣厉查此案。” 身为刑部尚书的曹文章首当其冲的站了出来,清瘦黝黑的老头,挺直的身板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楚叶嘴角微弯,曹文章的大名她早有耳闻。他名字听起来斯文若书生,但这做起事来可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毫不给人留情面,听说当年先皇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无论到最后查到什么,只怕那幕后之人都难以转移目标。 正这样想着,楚叶与司马瑾对了个眼神。 鱼饵还不够诱人!、 “禀父皇,儿臣以为,礼闱一事事关重大,还是要小心,仔细探查为好。并且,不应该只着重于要揪出幕后黑手,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在场的官员不住的点头,很是认同。 “臣也认为相王殿下说得极是。”听了司马瑾的话,思索了一番的曹文章也重新有了思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大范围动作,恐怕那人还有后招,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借此来隐藏真相。” 此话一出,朝堂上又是好一番探讨。 “既然是调虎离山之计,那真相又是什么呢?”司马承突然站出来,淡淡的问道。 “这……” 曹文章也没想到司马承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先把那举子抓起来,细细审问,不就可以逼问出下落了吗?”礼部侍郎裴永上前建议道。 大臣们听了可是高兴,总算是找到了个苗头。 见讨论得差不多了,皇帝也不再多语,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速速缉拿那人吧!” “不必抓了!”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了出来,只见一个绿衣的俊挺身影走了过来,仿若萦绕在花间的蝴蝶,美艳得不可方物。 这不是司马荣吗! 司马荣今日没来上朝,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朝堂上的众人多有不解,议论声顿时便炸了开来! 可楚叶却高兴不起来。 她可不希望自己引过来的这条大鱼,最后进了司马荣的肚子! 177 过分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好多好多星星? 即墨离失笑,原是这女人说了今夜还给自己一副棋,他晚上闲着无事,便出去取。反正一来二回那棋都都是自己的,却不知在驿站没看到她的人,倒是她的下人将棋交给自己。 但是…… 没想到百无聊赖的闲逛之后,回了皇宫竟然能见着这么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没想到这女人喝醉了酒,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女子的馨香涌入鼻翼,他微微挑了挑眉,冷锐的眸中掠过一抹笑,也有片刻的不自然,毕竟对于素来对女人敬而远之的他来说,是真的很不习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想着这女人自己是该如何处理,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前方三十米拐角处,有侍卫们举着火把过来巡视。即墨离当机立断,一把抱起怀中女子,飞身而去,几乎是以光速回到自己的寝宫。 若是被这个人看见澹台凰晕在自己怀里,到了明日,还不知道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流言这东西,可怕的很! 侍卫们到处搜查着进御书房行窃了的人,但毕竟几位客人的寝宫,没有人敢去搜查。因为还没找到皇上,没有皇上的命令,冒犯他国来宾,下场是很惨的。 所以,澹台凰就安心的躺在即墨离的寝院里,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澹台凰醉酒之后虽然是很有风情的,但是这风情其实只是表象而已!即墨离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其实,他从来都认为女人是麻烦的,尤其在皇宫里面长大的那些年,让他深深的明白女人们争宠夺权不择手段,是多么让人头疼。而且一直很相信圣贤们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也就是他对所有的女子,都格外尊重,相对友善,又十分疏离的原因!同样,这也就是澹台凰能够在他身上看到尊重女性的绅士风度的缘由! 至于他为什么要和澹台凰这样一个女人有牵扯,甚至没直接把她扔在路边,还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应当不单单是因为那所谓的一点隐约风情。 摄政王殿下又将自己的意图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之后,得出结论,也许是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因为她的言行举止,真的一点都不像女人,所以他将她当男人处理了! 但是,他很快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喝醉了再有风情,平日里再像男人的女人,也终究是女人!而且,不仅仅女人这种生物很麻烦,喝醉了的女人更加麻烦! 这不,他现下正坐在屏风之外,研究着手下的棋局,那女人正躺在屏风之后,他的榻上,醉醺醺的唱歌:“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两三岁呀……” 他太阳穴处微微跳了几下,低头看着手上棋局,半天也无法静下心来落子。修长莹白的指尖,微微捏着棋,眉心也是一阵剧痛。大半夜的听见这样凄惨的歌曲,的确非常折磨人的神经…… 正在他十分抑郁之间,很快的,屋内的澹台凰童鞋,又扯着嗓子变了一个调,唱起了改编版的冲动的惩罚,语调十分声情并茂:“那夜你喝醉了,握着我的脚,胡乱的说话,你说你想帮我揉脚,其实已经很久了……” 然后,即墨离的唇畔,几乎是以极为不可思议的频度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是什么歌?那小白菜倒还隐隐约约听过,但是这揉脚…… 正在他十分纳闷之间,澹台凰又打了一个酒嗝,接着唱:“嗝……如果那天我不知道你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我的脚有多美,我也……嗝,我也不会相信,你喝多了之后,会帮我的揉的那么干脆……嗝!” 即墨离捏着棋子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感觉整个人已经临近崩溃状态。喝多了之后给她揉的那么干脆?现下是谁喝多了? 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正在他心中已经开始严重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应该把她丢在路边,任由她自生自灭的,不该做什么烂好人将她拯救回来的时候,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伴随着疯狂的锤床声响起——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嗝,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不,不……不啥来着,呃,忘词了!” “砰!”唱完之后,她的脑袋栽倒在窗沿上! “咚!”、“咚!”、“咚!”三个隐卫,挂着满面的泪水,不负众望的倒地!王爷这是惹了一个什么麻烦回来啊,这种诡异而撕心裂肺的歌她都唱得出来!还死了都要爱!还有,那床没锤塌吧?! 即墨离被她这声疯嚎弄得手上一抖,茶杯里面的水泼了他一身!墨金色的长袍晕染,水渍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像极了他头疼逐渐奔向顶点的心情!于是,心中对这女人的未婚夫,也就是那君惊澜,产生了一种言语不可表述的,颇为浓重的……同情! 这种女人他也受得了,还要跟她过下半辈子,君惊澜这根本就是在为天下男人除了一害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中,本以为她这一下栽倒在窗沿之上,就算没砸晕,也总该是安静了,没想到,不消片刻,又是一阵杀猪般的狼嚎响起:“雅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咚!”即墨离屁股下头的板凳一滑,险些没给摔了! 雅拉索?雅拉索?! 也就在这会儿,殿内殿外的宫人,终究全部哭了,脸上全是奔腾的泪水。他们不是受不了她的歌声,他们只是思念亲人,是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啊,不过今天的啥节日,他们还不造……就是很思亲,呜呜呜…… 就在所有人都濒临溃败,将要被搅合得神经错乱一命归西之时,即墨离的绅士风度也终于被澹台凰折腾的差不多了,就在他恨不能起身过去,一把将她扔出去之时,下人们总算是端了醒酒汤进来了。 并且几乎是颤抖着因为觉得自己即将得到解脱的身子,不等即墨离吩咐,就双腿迈起风火轮,三步并作两步两步的冲进去,将药喂给澹台凰! 但是—— “砰!”她扬手一挥,给掀翻了! “什么玩意儿,苦死了!喝酒,老娘还要喝酒……”她面色潮红,神志不清,这一出手倒还精准,一下子就把药碗掀翻不说,还泼上了不远处雪白的屏风,乌色的药汁沾染上去,看起来极是脏乱恶心! 宫人们吓了一跳,赶紧对着即墨离的方向跪下:“奴才伺候不周,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即墨离虽然没什么洁癖,但见此也禁不住皱眉,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方才被澹台凰的歌声,雷的泼了一身的茶水,冷锐的眸中终于眯出几丝不耐:“换屏风,重新去端药来!更衣!” “是!”下人们很快的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内侍也赶紧拿来新的衣服,伺候他换上。接着,屋内便一直都是澹台凰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从摇滚乐,唱到民族歌曲,很快又唱到抒情歌曲,动不动还一边锤着床,一边歇斯底里的嚎叫! 整个屋子都几乎能随着她杀猪般的声音轻微的晃动。这让即墨离更加坚定了不论如何,也要将醒酒的汤药给她灌下去的决心,不然今天晚上,整个寝院的人都别打算睡了不说,还要集体惨遭这女人的魔音荼毒!说不准明日就都哭瞎了! 没过一会儿,下人们终于是又端了药碗上来。为了防止那女人疯闹,又将药碗给打翻,即墨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才伸出手,将药碗接过,往殿内走。 举步绕过了屏风,见她女人面色酡红的在床上鬼叫,两只手还胡乱挥舞,冷锐的眸中带着一点无奈和似笑非笑,心下确实是无比后悔自己惹了这样一个麻烦! 怀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到了她跟前,下人们很快的将她扶起来,即墨离亦很快的伸出手,在她的喉间穴道一点,澹台凰被迫张嘴,那药就这般灌了进去! 然后,整个大殿都是极其细微,却觉得的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额滴娘啊,终于好了! 但是,人类的发展史告诉我们,高兴得太早,往往不是什么理智的事儿,它很容易伤心的越惨。这不,澹台凰药虽然是灌下去了,唱歌的本事没有了,但是撒泼的力气却还在! 她喝药完毕之后,猛然起身,一把揪住即墨离的衣领,迷迷蒙蒙的看着对方的脸,然后因为眼晕和心中某人的面孔重合!再然后,母大虫一样,冲着他的脸大喝一声:“君惊澜,给老娘脱了!” 这一声吼,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很明白君惊澜是谁,于是他们的嘴角抽搐得更加严重了!那个传说中风华绝代,手段狠辣,动辄取人性命的北冥太子啊,这澹台凰即便是他的女人,也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这会子,即便是即墨离,冷锐的眸中都带出一丝兴味,他看这女人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喝醉了酒才如此泼辣,倒像是多少年来一直都在这样压迫君惊澜!看着她揪着自己襟口的手,耐着性子将她的手慢慢拔开。他不是君惊澜,没兴致脱给她看! 但,澹台凰这一吼之后,不但没看见人宽衣,手还在被人拨开,于是她十分生气,导致了整个人更加疯狂,看着即墨离,怒目圆瞪,大喝一声:“脱!速脱!” 即墨离见此,嘴角又是一抽,终于偏过头,冷锐的眸色微微一扫,下人们很快会意,飞快的退了出去。 这下,寝宫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当然,退出去了的下人们,也都在为自家王爷的清白深深忧虑,唯恐那个疯婆子把王爷当成北冥太子,行了什么不轨之事!只希望摄政王千岁能力保贞洁,千万不要让无耻的疯婆子轻易得逞! “为什么要脱?”他淡淡扫向她,雾中花一般朦胧的声线响起,带着一丝丝诱哄意味,因为实在好奇她醉酒之后,这般疯狂的抓着“君惊澜”让其宽衣的目的,是不是他想的那样……猥琐。 “为什么要脱?”澹台凰的脑袋也有一瞬间的迷糊,朦朦胧胧的看着他,整个人脚步还微微有些趄趔。 正在即墨离认为她也是神志不清,这下才终于有了片刻清醒,不再做这等无厘头之事,他也不欲再问之时。 她忽然冲着他的脸,发出一声极大的嘶吼:“为什么要脱!当然是为了上你!” 即墨离:“……”果然,很不女人。甚至,比男人还要男人! 君惊澜能受的了她,他现下除了同情之外,还表示深深的钦佩与感谢,感谢他能收了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为天下的广大男人开辟了一片净土。抬手,努力的想将自己的衣襟扯出来,可是,推搡之间…… “嘶——!”的一声,竟然被她扯下了一块布料! 旋即,便是一阵淡淡的香扑入澹台凰的鼻翼,但绝对不是澹台凰所熟悉的君子兰的香味!所以,应该不是君惊澜! 即墨离的脸色,随着自己衣襟的开裂,开始变得有点发青!这女人,即便是醉了酒,现下的所作所为,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但是,他不晓得的是,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188 梦境 - 锦绣凰途之权相风华 - 别广苏 漫天光华从虚空流泻,一地的浮光,拉开一场华美的梦境。桃花林中,飘飘洒洒的花瓣落下,光影浮动,粉色缭绕。 一袭月白色锦袍的温雅男子,轻轻靠在树上,眉目浅淡,却摇动了一地的浮光,透出慑人的气息。 不远处,一袭紫色锦袍的女子缓步而来,身姿摇曳,直至站在他眼前。此刻她大病初愈,面上有着淡淡的浮白,红唇轻启:“玉璃……哥哥。”一语缠绵,美眸成痴。 那人微微靠在树上,仰头看着前来的女子,浅笑着开口道:“我将去煌墷大陆!” 紫衣女子闻言,贝齿咬唇,轻声道:“玉璃哥哥,东陵的登基大典你都没有去,现下去又是为何?若只是联姻,又何必你亲自去?” “翸鄀无她,本宫想去找她。昨日方才决定。不去看看,本宫是不会甘心的!”男子垂眸,长长的羽睫覆盖,略显苍白的容颜,像是一块流泻灵光的美玉,漫天那最是霏糜的桃花,却难掩他一身圣气般的清灵。 女子听罢,美眸中闪过刺痛,咬了咬下唇,风中迷蒙吹散了心头的凄苦,却依旧看着他笑道:“玉璃哥哥,让我随你去!” 他听了,却看着她,温声笑道:“子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本宫希望,你能好好留在翸鄀大陆,听从左相的意思,嫁人。” 他话音一落,女子猛然抬头,脚步一晃,竟倒了下去。 楚玉璃眉心微皱,面色不变,却还是伸手接住了她,由着她靠在他的臂弯。浅浅叹息,温雅的声线还是动听依旧:“你太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寒山极地的药,怎么可能那么好求……” “但是我求到了!”她抬首看着他,美眸中是跳跃的光焰,坚韧不拔的,就像是在无边荒漠中开出的小草,那绿色的光芒,叫做希望。 这样的付出和倔强,叫楚玉璃看着,险些心动。但到底,那颗心早已被其他人填满,再也无法为他人而动,长指拂过,轻声道:“你何苦……”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是单单指那药。 “玉璃哥哥,你就没想过,你梦中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么?或者她不过是一场梦境浮影而已,一生追逐,你又是为何?”女子的话幽幽然,只是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她这般一说,男子微微敛眸,随后轻叹:“本宫也知道,那或者只是梦境,或者只是无稽,只是……”只是不用尽全力去找,他无法劝服自己放弃! “玉璃哥哥,你去吧。其实人就是这样,越是虚幻的梦境,就越想去追逐,亦越是执着。你我都是,我等着你回来,如果你没找到她,如果她根本不存在。我……”说到这里,她怔了一下。 如果她根本不存在,我们,有没有希望呢? 说到一半,见他温雅浅淡的眸光扫来,打断了她的怔忪:“若她根本不存在,若本宫此去煌墷大陆没有找到她,若……有朝一日本宫能忘了她,而你还在。这羽纱之境,将永远为你敞开!” 羽纱之境,殿下的寝宫,因为常年有风,如羽毛一般拂过的微风,像是灿灿烈日下撩动的纱帘,美到如梦似幻,所以被成为“羽纱之境”。 漫天桃花,缠在远星夜空中的玫丽,在人间绽开。面对面前的女子,他将要动心,却终究没有动心。 终而,花雨虚化,变成了…… 他的承诺,她的等待。 日日夜夜,她怀揣着这样一个梦,等着他从煌墷大陆回来。也等着他,忘掉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砰”的一声,一张纸条到了她的眼前,是他的字迹!华美的梦境瞬间碎裂,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呀……”侍婢的手上端着药碗,被她起身这么一撞,药汁汤汁洒了一地,赶紧问,“姑娘,你有没有被烫到?” 梦子汐摇头,偏头看向他,张口便问:“玉璃哥哥呢?玉璃哥哥是不是在这里?” “啊?楚国太子?他在啊,他……”侍婢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就一阵风一般,从帐篷内跑了出去。 “欸,你还没喝药呢……”好急躁的性子1 梦子汐从帐篷里头出来,四处寻了半晌,也四处问了半晌之后,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远远看着他身边站着一名紫衣男子,还有一名红衣女子,向自己的营帐方向走来。 他容色淡淡,白皙的容颜像是一张白纸,显然伤得不轻。而梦子汐在看见他平安之后,终于放心,放下心来,心下绷紧的一根弦断了,就这般又晕了过去! “姑娘……”澹台凰远远看见了,当即便加快看步伐过去。这姑娘路上怕是吃了不少苦,以至于站了这一会儿都承受不住。 太子爷见此,笑得是十分玩味,偏头看了楚玉璃一眼,似乎感叹的道:“这姑娘一看见楚太子,就激动得晕倒了,当真是深情的很,楚兄,你说呢?” 言语中的影射含义简直惊人,要是听他说这话的人,联出能力再稍稍丰满一点,就能发现一些“奸情”! 对于情敌在感情这方面,总喜夸大其词,无事生非的行为,楚玉璃早已习惯。但毕竟公子如玉,心若琉璃,代表的也不是什么圣洁的心灵,他浅浅笑了一声,温声道:“得北冥太子送出玫瑰的那名女子,想必看见北冥太子,会更加激动!” 这话,说的自然就是炎玉了。听着这两人的唧唧歪歪,前方的澹台凰嘴角一抽,深深地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幼稚!所以谁都没理会,径自扶了已经晕倒的梦子汐进了帐篷。 君惊澜和楚玉璃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眼含寒意。也随后进入,纳兰止也跟着进去。 进了帐篷之后,楚玉璃浅淡的容色,一直都晕染着淡淡的复杂看着床榻上的人,面上似乎是有叹息,还有一些几不可见的无奈。 澹台凰待他们进了之后,指着梦子汐便问:“这的确是你的熟人,不会有问题么?”她担心会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楚玉璃点头,忽然眉心一皱,掩唇咳嗽了数声,才缓声笑道:“的确!” “太子妃,既然楚太子已经承认这就是他的老相好,我们还是退出去吧,不要打扰人家了!”太子爷刻意曲解意思,然后抹黑情敌的行径,做起来总是那样不遗余力! 这下别说是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连楚玉璃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惊诧和难言的古怪。 两双眼睛扫过来,暗处的东篱也默默抚了抚额头,太子爷终于明白自己太急功利近了,以至于说话过了,但是一看见有女人来找情敌,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抹黑对方的强烈冲动! 熟人和老相好,这个跳跃的弧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不过君惊澜的“老相好”三个字,虽然太夸张了一点,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楚玉璃有熟人来找,他们似乎应该回避才是。 于是澹台凰起身笑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你……”楚玉璃薄唇轻启,看着她似乎是想解释几句,但当眼神扫到君惊澜的身上,又终于发现了其实并没有解释的必要,浅笑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留。 太子爷愉悦的牵着澹台凰的手出门,并且十分暧昧的看了楚玉璃和梦子汐一眼,眼神充满了暗示意味,又更加有暗示意味的补充了一句:“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话的确很有一种,楚玉璃要洞房花烛,他们不方便再打扰的味道。 纳兰止无言,恕他见识浅薄,实在不明白天下间为什么会有人有北冥太子那样,打压情敌毫无风度之人! 澹台凰的心里也是很无语的,从他的那句“姘头”,到现下的“老相好”,还带上“不打扰”,明示暗示的,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无语到想死! 两人刚刚出了营帐没多久,里面的人就醒了。 那女子睁开眼,便看见了眼前的楚玉璃,晶莹的泪珠很快沿着眼角滑落,颤声道:“玉璃哥哥!” 一旁的纳兰止,不忍的偏过头去。皇后中毒,即便皇后不喜欢殿下,殿下却依旧忧愁,而梦子汐贵为左相之女,听说了寒山极地有救治的药,竟以单薄之躯,亲自上山去取,回来之后,足足病了两个多月才好转。 他也还记得,四年前殿下毒发,所有人都以为是殿下与生而来的旧疾。她也这般以为,于是,这位左相家的这位大小姐,在听说临仙寺的那棵树很灵,能将人的心愿传达到天际之后,在树下冒雨跪了一整夜,祈求上苍能放过殿下。最终也是大病一场,险些去了半条命! 她和殿下的约定,他也是知道的。在殿下离开楚国的时候,他也曾经问过殿下:“倘若找不到您梦中之人,回了楚国,您真的会和梦小姐……” “这世上真心真意对本宫好的,唯独她一个。这世上永远都不会背叛本宫的,唯独你一个。你们对于本宫来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明白么?”殿下当时,是这样的回答的。 于是,纳兰止懂了。 如果殿下真的找不到自己梦中之人,如果殿下这么多年的梦境只是无稽之事。就因着梦小姐这么多年的一腔真心,即便不动情,不动心,殿下也会娶她。 可是,纳兰止也不会忘记,两个月之前,殿下亲笔写下的书信,让他遣人送回去,给梦小姐。 上面只有淡淡的五个字:我找到她了。 五个字,击碎了一个人所有的梦想,击碎了她这么多年的期盼。他也记得殿下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再加上一句什么,是抱歉,是宽慰,还是……最终,什么都没加。就这样一封单薄无情的信件,被送到了梦小姐的手中。 看她落泪,楚玉璃又是轻叹:“子汐……” “玉璃哥哥,你不必说!我明白!”梦子汐这般说着,眼中的泪却落得更凶了,她近乎有点凄然的道,“玉璃哥哥,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很痛,很痛……” 很痛,心被碾碎一般的痛。 她守了十几年的一个梦,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触摸,于是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就这样守着他,看着他也好。可,当终于有一天,他看向她,给了她那样一个承诺,捧起了她满心的希望。 她的爱恋,她的希望,她的等待……最终,却还是支离破碎。狠狠的捧起,又重重的摔下! 楚玉璃垂眸,闭上眼,缓声道:“子汐,是本宫对不起你!”如果当初,他没有给她希望,如今她也不会伤得如此之深。 命运弄人,十几年的寻觅,没有任何结果。当他终于准备来煌墷大陆寻找,为自己做最后一搏的时候……也因着这么多年的无从觅得,让他原本就没揣着多少希望。那时她又为了母后,从寒山极地险些丢了命回来,所以,他才许下了承诺。 若他找不到她,若他能忘记她,就回去迎娶面前这个女子。可偏偏,就在这种时候,他找到了! 他没有回楚国,是因为想帮澹台凰,是因为整个王宫没有人希望他回去,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一腔真心,终究被他辜负! 梦子汐咬唇轻笑,笑得凄艳:“玉璃哥哥,我不甘心,但却谢你。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等待梦想临近的机会,你不知道,等你回楚国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 梦很远,梦临近,梦终将醒。 “你为何会来?”楚玉璃轻声询问,她这一身褴褛,显然在路上遇上了不少事,能安然到达,已属不易。 他一问,梦子汐又落下泪来,哽咽道:“因为一场梦,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玉璃哥哥受了重伤。我心里害怕,所以瞒着爹爹偷偷来了……” 楚玉璃刹那失语。 就因为一个梦见他受伤的梦,她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孤身一人万里跋涉而来。尽管她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梦中之人,他们不再有任何可能。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楚玉璃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一切,只能叹天意弄人!如果他早点找到来煌墷大陆,早点找到她,或者一切,都会不同…… 梦子汐闭上眼,整个人已经慢慢平静,玉璃哥哥没有错,也没有隐瞒过他不爱她的事实,那个承诺,他许下的时候也是认真的,只是……上苍没有给他实现承诺的机会。只是……偏偏在这时候,让他找到了那个她…… 她很平静,没有哭诉自己这些日子赶来,在路上受过多少磨难,又有多少次,险些遭人轻薄。也没有指责楚玉璃的无情,在找到了自己心中之人,给她的信件,就连安慰也不曾,只有那简单的五个字。 沉寂了良久,终于轻声笑问:“玉璃哥哥,她对你好吗?”如果他过得很好,也好! “她……”楚玉璃迟疑,犹豫了一下,却终于还是坦诚道,“她已经有了要相守一生的人,本宫来晚了!” 梦子汐闻言,徒然睁眼,眼泪落得更凶,眸中盈满了心疼:“玉璃哥哥,你也很心痛对不对?和我一样,很痛很痛!” 他浅浅笑了一声,缓缓点头:“对,很痛很痛。只是我是男人,痛也不可说!” “玉璃哥哥……” 楚玉璃缓缓叹息了一声,终于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起回楚国!” “玉璃哥哥,你要回楚国,那她……”梦子汐觉得有点不能理解,玉璃哥哥既然喜欢她,又怎么会要离开。 她这一问,楚玉璃又是淡淡的笑:“她现下,并不需要我!”他也答应过她,若是伤能治好,就不再管她,否则君惊澜,会吃醋…… 话音落下,便准备离开。 梦子汐却忽然伸手扯住他的手,颤抖着问:“那玉璃哥哥,她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们……” “不能了!”楚玉璃敛眸叹息,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缓声笑道,“我说过,若是找不到她,我能忘了她,你我便……可,我找到她了,也忘不了她!子汐,我们……不能了!” 梦子汐听着,抓着他的手,慢慢的滑落下来,流着泪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却终于笑了,笑得满面是泪,那泪,火焰一般灼人。 不能了,再不可能了……只是,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她,也不会是别人!她还能守着他的,不是么? …… 楚玉璃离开了她的帐篷,站在强光之下,脚步有了几分轻微的晃动,纳兰止赶紧扶着他。 他淡淡问:“纳兰,本宫是不是太无情了?” “殿下,您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做事,梦小姐是聪明人!”虽然纳兰止很支持自家殿下和梦小姐在一起,也非常不赞成殿下和澹台凰那个只要跟她沾上关系,就要倒霉的澹台凰有任何关联。但殿下的心思,他却明白。 “但愿她能懂……”叹了一声,开口道,“陪本宫走走!” 殿下如此的身子,时不宜在外头散步的,但殿下的性子,倔强的很,说出去的话,谁都没办法改变。只得点了头,随着他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空旷的草地之上,紫衣男子席地而坐,红衣女子靠在他的腿上,看起来很是甜蜜和谐的一幕。 楚玉璃看了一会儿,原本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君惊澜慵懒的声线响起:“太子妃,还是爷对你专一吧?看看那楚玉璃,总是一副能为你付出一切的样子,可是现下呢?这么快就有老相好找来了!” 楚玉璃薄唇微抽,没想到自己随便出来散个步,也能听到有人这样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己。 比他更加无语的是澹台凰,这句话就这一会儿,这妖孽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了!他不累吗?她只得无奈的重复:“是,是!全天下就您老人家对我最真心,其他人都远远不及您!” “是的,都远远不及爷!尤其楚玉璃,从来都是虚情假意!他一直都想将太子妃娶回去,然后再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太子爷自然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要抹黑情敌决心。 澹台凰的嘴角又是无语的一抽,十分蛋疼的道:“嗯,嗯,嗯!你真是太了解楚玉璃了!”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连人家准备三妻四妾这么机密事情,他都能猜到! 这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从那个姑娘来了,一直就在自己的耳朵旁边唧唧歪歪,诽谤人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无语了,以至于澹台凰现下都没心思注意身边发生了其他事情,也没能注意到楚玉璃的脚步声。 旋即,太子爷又忽然道:“太子妃,你胸口那个心形胎记很美,爷晚上还想看!” 嗯?澹台凰皱眉,她胸口啥时候有个心形胎记来着?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正在奇怪之间,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一袭月白色的淡雅身影,于是她被迫明白了这妖孽又是想搞什么鬼,这是费尽了心机的让楚玉璃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亲密,甚至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要编造那根本不存在的胎记的地步! 但是,她作为一个姑娘家,被贱人说这种鬼话,心中的恼火自是不必说。 楚玉璃也终于到了近前,似笑非笑,而又十分无语的道:“北冥太子真是健谈!” 显然,这话是为了讽刺对方,胡乱造谣,说他楚玉璃是如何虚情假意,还要揣测他的心思,说他准备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楚太子只觉得,这个人联想得真的太多了一些! 太子爷一点都不谦虚把这一切全部理解为了赞美,反正该说的不该说,他都对着澹台凰说完了,而且已经不遗余力的努力说了几个时辰,该灌输的关于楚玉璃虚情假意的思想,也已经灌输得差不多了! 所以现下已然满足,懒洋洋的道:“楚太子过誉了!” 楚玉璃几乎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对着澹台凰道:“北冥太子过于健谈,他说的话,还请女皇不要放在心上!” 澹台凰点头,对这贱人说什么心形胎记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于是十分认真对着楚玉璃道:“嗯,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我知道他从来健谈,贱到什么都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