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狗 - 镜主 - 雪满弓刀 黄昏时分,冷风骤起。 陆宅门口的两盏白灯笼左右晃动,烛火摇曳,惨白的‘奠’字,在烛光映照下平添几分阴森。 有行人经过,都会远远绕开,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陆宅这一个月来怪事连连,断断续续死了七八口人,衙门来查过几次,也没什么发现。” “陆二爷一家真够惨的,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先是大少爷练功出了岔子,暴毙身亡,与青石城骆家的婚约也黄了。” “陆二爷听闻噩耗,重病不起,前几日撒手人寰,下人更是死的死,散的散,陆二爷这一脉就剩下陆夫人和陆白少爷孤儿寡母,偌大的家业眼瞅保不住了。” “听说陆白少爷出城避难,却突然失心发疯,跌落悬崖摔死了。” “陆白少爷宅心仁厚,本以为能避开这灾祸,没想到也……唉。” “这样说来,陆二爷这一脉死绝了啊!” “天道轮回罢了,我听说,陆二在十几年前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才有今日的家业,如今算是遭报应了。” “镇上传言,可能是恶鬼索命,盯上了陆家……” 众人议论间,却撞见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 男子十七八岁,容貌清秀,脸色异常苍白,目光却颇为温和,身旁还跟着一只骨瘦嶙峋的黑狗。 “陆,陆白少爷?” 一人瞪大双眼,面如土色,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你不是摔死了吗?” “鬼啊!” 另一人猛地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其余众人更是吓得作鸟兽散,不敢停留片刻。 陆白望着逃窜的众人,神色平静,一语不发,脚步稍有停顿,朝着陆宅行去。 刚到门前,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王氏,我念在你与二弟多年感情,唤你一声弟妹,可说到底你只是个外姓人,我陆家的财产,轮不到你做主。” 说话之人是陆白的大伯,陆子远。 陆白父亲陆子恒在柳溪镇经营几家药铺,生意不错,在当地小有名气。 毕竟是亲兄弟,陆子恒将其中一间药铺交给大哥一家经营,日子也算富裕。 里面有人轻咳一声,缓缓道:“陆大爷,您这话有些欠妥当。陆家是靠着老爷多年经营,才能从石牛村那等偏僻地方走出来,在柳溪镇站稳脚跟,这些可跟陆大爷没什么关系。您家那间药铺,还是老爷念在兄弟……” “福生,你个下人,我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滚一边去!” 福生话没说完,就被陆子远打断,语气不善。 王氏开口道:“大哥,我家老爷尸骨未寒,阿白生死不知,这档口你们在老爷灵堂前闹分家,太让人心寒了!” “陆白跌落悬崖,你家两个护卫亲眼所见,那黑虎涧深不见底,肯定摔得粉身碎骨,王氏你就别抱希望了。” 说话之人是李氏,陆子远的夫人。 “你……” 王氏气得说不出话。 李氏冷笑一声:“依我看,陆老二他们父子三人就是被你这妇人克死的!谁跟你分家?我们今天来就是让你滚出陆家!” “吃绝户么。” 听着里面的争吵,门前的陆白目光闪烁了下,沉吟不语。 这种事,在古代不算新鲜。 家中男丁去世,别说只剩一个女主人,若儿女年幼,娘家势弱,都会有亲戚将孤儿寡母赶出家族,霸占家产。 找个由头赶尽杀绝,也是大有可能。 吱呀一声,陆宅大门被推开。 堂前灵棚四周众人侧目望来,见到门口那道消瘦身影,吵闹声戛然而止。 院内变得鸦雀无声,陆子远几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瞳孔收缩。 “阿白!” 王氏却没多想,踉跄着走上前,紧紧拉住陆白双手上下打量着,神色激动,眼眶通红,垂泪轻喃:“阿白还活着,阿白还活着。” 陆白望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头发却已半白的妇人,心中一叹。 原身的那位陆白确实是跌落悬崖摔死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到此间。 虽然继承了原身记忆,可对眼前这位王氏,陆白还是感到有些陌生。 但这种母亲的关心和担忧,陆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 “小少爷,你,你没事吧?” 一位灰衫老者也快步上前,又惊又喜。 “娘,福伯,我没事,那晚摔下悬崖,万幸有树杈接住,捡了一条命。” 陆白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王氏一阵后怕,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跑到黑虎涧那边去了?” 福伯似乎想到什么,瞪着陆子远身后的两个护卫,问道:“可是王守忠他们二人所为?” “那倒不是。” 陆白道:“那晚做了噩梦,神思恍惚,也不知怎地,就跑了出去,与王大哥他们无关。” 福伯道:“老爷在天有灵,小少爷吉人天相,福大命大。” 陆白目光转动,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人。 大伯陆子远,大娘李氏,堂姐陆瑶,还有一位是陆瑶的夫君,周宇。 原身见过几次,印象不深。 另外两个护卫王守忠,郑克二人,原本是他家的人,昨日护送他出城。 此刻却站在大伯陆子远等人身后,看样子,是换了门庭。 “他,他是人是鬼?” 李氏咽了下口水,神色中带着几分惊恐,几分狐疑,没了方才的嚣张。 夕阳西下,陆子远瞥见到地面上陆白那道长长的影子,念头一转,沉声道:“有影子,是人。” 几人闻听此言,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是人就好。 更何况,还是个忠厚可欺,性格软弱的老实人。 福伯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陆子远几人,道:“陆大爷,老爷在柳溪镇的家产只有小少爷能做主,你们请回吧。” 陆子远来到陆白身前,眉宇间自带威严,沉声道:“阿白,你年纪尚小,又没打理药铺的经验,大伯接管柳溪镇的八家药铺,也是想替你父亲,替咱们陆家守住这份家业,将来再交给你。” 陆白笑了笑,道:“大伯思虑周全,定是为了我好。” 陆子远心下暗道,这种鬼话,他自己都不信,也就能骗骗陆白这种傻小子。 福伯在一旁听得大皱眉头,忍不住提醒道:“小少爷……” 陆子远反应极快,福伯刚一开口,他当即打断,瞪了福伯一眼,沉声道:“阿白,你要记住,你姓陆,咱们才是一家人!莫要听信外人的话,离间咱们的血脉亲情。” “这是自然。” 陆白点点头,道:“大伯、大娘真心对我好,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买些礼物,堂姐小时候总带我玩,除了爹娘,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还是阿白懂事。” 李氏听得眉开眼笑。 堂姐陆瑶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宇撇撇嘴,嗤笑一声。 陆子远听到陆白这样说,面皮倒有些发热。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多半是讽刺。 但陆白这孩子向来淳朴实诚,没什么城府,这番话必定是发自肺腑。 王氏只是拉着陆白,喜极而泣,并不说话,福伯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暗自摇头。 若是大少爷还在就好了。 小少爷终究还是太单纯,哪里懂得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李氏道:“既然阿白这么懂事,今日之事就定下来,回头我拟个契约,你按上手印,那八间药铺交给你大伯打理,你就安心做个清闲少爷。” 陆子远接着说道:“阿白,你放心,咱们一家人,大伯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这样最好,我信得过大伯大娘,还省得自己瞎操心。” 陆白笑着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陆白又迟疑了下,看向父亲的灵位,道:“可那八间药铺毕竟是父亲的心血,他尸骨未寒,便将药铺转让,父亲在天之灵怕是难以安息。” “怎地,你要反悔?” 李氏脸色一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 陆白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想等烧七之后,脱下丧衣,换上常服,再将八间药铺转让给大伯。” 李氏有些等不及,嘀咕道:“那有多麻烦,还要等四十多天。” “阿白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做长辈的得成全他这份孝心。” 陆子远不想逼得太过。 好饭不怕晚,孤儿寡母又翻不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这对娘俩住在这宅子里,都未见得能活过四十天。 天色渐晚,陆子远扫了一眼周围的灵棚,似乎有些惧怕,不愿多呆,便道:“阿白受了惊吓,早些休息,我们先走了。” 不等陆白回应,陆子远便带着几人朝外面行去。 “大伯大娘慢走,堂姐再见。” 陆白笑着招招手。 陆瑶回头看了一眼陆白,神色有些不自然,挤出一丝笑容,才转身离去。 王守忠、郑克二人经过陆白身旁时,王守忠脚步停下,道:”白少爷,你平日待我们兄弟极好,赏银从未少过,只是我们兄弟得给自己找条活路,今后若有得罪,还望白少爷见谅。” “理解。” 陆白微笑。 送走陆子远一家,陆白心中稍缓。 原身太弱,武道修为连最基础的根骨期第一重都没达成,只会几手粗浅的五步拳和基础剑术。 家中人丁凋零,若是跟陆子远一家当场撕破脸,一旦起了冲突,毫无胜算。 王守忠,郑克那两个护卫,一只手都能制住他。 眼下至少争取到四十多天的时间。 陆白初来乍到,还得熟悉一下这个世界,消化一些信息。 利用这段时间,再做打算。 那只骨瘦嶙峋的黑狗进了陆宅,便四处乱闻,来到一处墙角,开始不断刨着下面的泥土,发出‘沙沙’声响。 方才众人说话,还不觉得,此刻骤然安静下来,声音却显得格外诡异。 天色昏暗,阴风四起,陆宅内白布飘荡,灵棚四周的烛火忽明忽暗。 陆白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2章 砖戴孝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陆宅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家里亲人相继横死。 死法各异,并无旁人加害的痕迹,看似都是意外。 原身出城避难,也是在夜里突然发狂,失了心智,不知看到什么恐怖之事,发足狂奔,摔下悬崖,当场就死了。 陆白穿越过来,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根本承受不住,也晕死过去。 恍惚之际,他感到已经碎裂的胸口,似乎钻进一个坚硬的异物,嵌入其中。 待醒来时,身体竟已痊愈,看不到一点伤痕。 衣衫有几处破碎,却没有一丝血迹。 那两个护卫早就跑了,周围荒郊野岭,不说山贼盗匪,便是遇到些猛兽,他都性命难保。 家中虽然遭逢变故,可毕竟镇子里有些人气,陆白决定先回柳溪镇再做打算。 那只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坐在身旁看着他,一声不叫,不知在这守了多久。 陆白起身走,这黑狗就跟着。 陆白停下,黑狗也停下。 陆白不再理会,任由黑狗跟在身边。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片白骨,阴森恐怖,陆白不想多待,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柳溪镇行去,路上消化着原身记忆。 “夫人,老爷留下的家产就这样交出去了,今后可怎么办呐。” 福伯叹息一声。 王氏神色疲惫,道:“不争了,我们孤儿寡母也争不过。只要阿白还活着,就随他们去吧。” “福生,你年岁也大了,趁早另谋出路。跟着我们母子,今后怕是还要受苦受累。” 福伯连忙说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对我大恩,福生这辈子都报不完。只要我还能动,绝不会舍弃夫人和少爷。” 福伯仍是有些不甘,道:“夫人,要不我明天去陈氏武馆走一趟,请陈馆主出面,他与老爷交情不浅,或许能出面主持公道。” “更何况,小少爷和陈馆主的女儿还有婚约在身。” 王氏摇了摇头,苦笑道:“家里变成这个样子,陈馆主怕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福伯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陆宅就是个灾祸的象征,柳溪镇的乡邻唯恐避之不及,哪还有人愿意帮忙。 老爷一死,人走茶凉。 “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福伯望着周围这座刚刚修缮扩建的宅院,深深叹息一声。 大少爷陆云为人磊落仗义,在武道上颇有天赋,根骨期接近圆满,有望拜入青石郡的青石学院,修为更进一步。 行走江湖时,还与青石郡的名门望族骆家的小姐相识,两人一见倾心。 对陆家而言,算是高攀了。 中间虽有波折,但陆云与骆家小姐情投意合,执意相守,骆家也就同意了。 能与青石郡骆家结为亲家,陆云前途不可限量,陆家自会更加兴盛。 虽然小少爷文武都不成,但至少忠厚仁义,上门说媒的也络绎不绝。 老爷是念在与陈馆主的交情上,便与陈馆主的女儿订下这门亲事。 老爷生怕怠慢了骆家小姐,特意招了不少工匠,将这处宅院扩建修缮。 宅院才修好,还没等去青石郡迎亲,接骆家小姐过门,陆云便出事了。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怪事,一桩接一桩。 一个多月的时间,陆家便从如日中天,到如今的家破人亡。 起初,老爷怀疑有邪祟做怪,还请了一些僧侣道士做法,还是没用。 夫人这几天也开始头痛,整晚睡不着觉,找了几家大夫都看不出病灶所在,难道夫人也要…… 福伯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恐惧。 黑狗刨泥,颇为执着,越挖越深,墙根已经被它挖出一个大坑。 宅院中三人心事重重,没人去理会它。 陆白也在整理原身记忆,想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陆宅遭遇的这些变故,必有缘由。 自打进入这座宅院之后,陆白便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若是不能找到危机源头,别说四十天后,今晚他都睡不安稳。 就在此时,陆白感到脚下有异。 低头望去,那只黑狗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正咬住他的裤腿,轻轻拉拽,似乎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 这黑狗骨瘦如柴,眼神在夜色中却极为明亮,颇有灵性。 陆白顺着黑狗拉扯的方向行去,没走多远,就来到那处墙根下。 黑狗站在刚刚刨的大坑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 陆白上前一步,朝下面望去。 却见那大坑的下面,放着一块白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件,不知里面是什么。 陆白刚要下坑一探究竟,却又止住脚步,心生警惕,转头看向福伯问道:“这下面埋着什么?” 王氏和福伯看见这边的情况,也走了过来。 王氏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没听说老爷在这下面埋过东西。” “是没听说。” 福伯跳下坑,拿起这物件看了看,又掂了一掂。 只见他缓缓揭开上面包裹的白布,露出里面一块方方正正的砖头。 陆白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什么。 “好好的砖头,怎么缠着个白……” 福伯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颤声道:“这,这,难道是……” “是什么?” 王氏追问道。 “砖戴孝。” 陆白轻声说道。 “果然是这东西!” 福伯听陆白说出口,再无怀疑,惊呼一声。 陆白看似随意的问道:“福伯听说过?” 福伯道:“许多年前,曾听一个游方术士提过,那时只是当志怪故事听的,并未当真。没曾想,世上真有这等邪术!” “什么是砖戴孝,家中祸事与这东西有关?” 王氏疑惑,忙追问道。 福伯道:“听那游方术士说,这属于厌胜之术,一种上古邪术,将砖头以白布包裹起来,埋进宅院墙壁或是墙根下,便能让宅院主人遭遇横祸。” 陆白在前世看过不少这类书籍。 厌胜之术,自古有之,厌通压,有压制、抑制,压而胜之的含义。 借物厌胜,原本是用来压制一些不好的事,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 诗中所言‘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那桃符就属于厌胜之物。 后来发展出像是玉兽牌,桃人,刀剑,门神都在此列。 “桃符?” 陆白心中一动。 他身上便有一枚桃符。 却是原身出城前,堂姐陆瑶前来相送时送给他的。 “只是一块砖头,便有这般厉害,害死这么多人?” 王氏似乎被吓到了,喃喃自语。 此事听着太过玄乎,已经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在前世不少书中,确实有这种术法用来害人的记录。 巫蛊之术,扎纸人,都属于此术范畴。 一些神话传说中的记载,就更加厉害,厌胜术的极致巅峰甚至能隔空咒杀仇家,防不胜防! 与之相比,眼前的砖戴孝还只是小道了。 这个世界,比想象中的还要诡异凶险! 如今找到陆宅祸事的源头,陆白反而镇定下来,只是目光在福伯身上掠过,若有所思。 福伯看着手中的砖头。 正面倒没什么,将砖头翻转过来,背面上赫然写着八个血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嘶!” 福伯突然感到一股寒气窜上后背。 “这等恶毒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家中,是谁埋的?” 王氏神色惊疑。 陆白沉吟片刻,道:“这是厌胜术的分支,木工厌胜。 应该是一个多月前,陆宅修缮扩建时,有人趁机将此物埋下。” “是了!” 福伯点点头,道:“时间也刚好吻合,就是陆宅修缮完之后,家中才出了一连串祸事。” 王氏道:“明日就报官,将修缮陆宅的那些木匠找来,定要问个清楚。” 福伯迟疑了下,摇头道:“这事怕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一来,这种事太过诡异,衙门不会信,更不会受理,给自己惹麻烦。” “二来,那段时间来修缮宅院的人有不少,除了那些木匠,还有不少学徒,其他工匠。这么多人,有些可能已经不在柳溪镇了,不可能全都找回来。” 在陆白看来,就算能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东窗事发,谁会傻乎乎的承认是自己干的。 更何况,这砖头可能是外人埋的,也有可能是陆宅的人趁乱埋下的。 “那该怎么办?” “这些年,没听说老爷跟谁结仇,怎会有人如此恶毒,暗中加害我们?” 王氏哪里经历过这等诡异之事,一时没了主意。 福伯也没处理过这种事,有些茫然,下意识的看向陆白。 陆白淡淡道:“福伯拿去烧了吧。” “烧了?” 福伯愣了下。 这棘手东西留下家中,终究是个祸害,扔到外面也不妥当。 转念至此,福伯便来到旁边的火盆前。 火盆里还有一些烧纸残留下来的余烬,被风一吹,闪烁着点点火星。 福伯先是将那白布扔进去。 遇到火星,白布很快就被点燃。 福伯又将那块砖头扔了进去。 说来也怪,这种砖头便是扔进火堆中,都不易点燃。 可此刻沾上周围的火星,腾地一声,砖头突然燃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王氏一脸惊惧,福伯也吓得倒退两步。 这种颜色的火焰,哪里是寻常火焰!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那砖头便在三人的注视下,化为灰烬,烧得渣滓都不剩。 木工厌胜,虽然歹毒,可一旦被对方察觉,也有相应的反制之法。 像是砖戴孝这种术法,若是被人察觉,便可将砖头扔进沸油中或是火堆里,施法者就会遭到反噬。 厌胜之术越狠,反噬就越猛! 只是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陆白还说不准,恐怕得日后才能得到验证。 “这……” 福伯缓过神来,有些惋惜:“毕竟是唯一的证物,就这么毁了。” 陆白并未解释,只是说道:“娘,福伯,我有些乏了,回屋歇歇,你们也早点休息。” 王氏关心的问道:“阿白,你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 “倒是不饿,只是困。” 陆白哈欠连连,找个由头转身离开。 第3章 邪祟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陆宅扩建之后,在西边陆白有个相对独立的房间,门外不大不小的院子。 陆白回到房间后,并未点灯。 夜色深沉,周围寂静无声,陆白的眼神极为明亮,没有半分困意。 初到此间,便发生这么多事,虽然暂时解决了砖戴孝的邪术,可心中的不安仍在,他哪里睡得着。 更何况,刚刚发现砖戴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身上的桃符,就更睡不踏实了。 父亲陆子恒临终前,让他出城避祸,其实是有个去处。 陆子恒年轻时,曾与同乡一位名为沈秋韵的少女私定终身。 只是后来,沈秋韵被一位仙人看中,收为弟子,前往仙山修行。 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十几年前,沈秋韵重回青牛村。 物是人非,陆子恒早已成婚,陆白四岁。 沈秋韵将陆子恒送给她的一个香囊归还,又留下一笔银两,就此斩断尘缘,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陆家能从偏远乡村走出来,在柳溪镇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这笔银两。 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陆子远那边都不清楚。 前些天,陆子恒深感大限将至,担心陆家绝后,便将这个香囊拿出来,在里面留了一封信,让陆白去寻找这位故人避祸。 只是,陆子恒根本不知沈秋韵所在,只晓得一个仙山的名字,大概在西边。 至于这座仙山在哪,他也不知道,只能靠陆白自己去打听。 听说陆白要出城,堂姐陆瑶前来相送,特意送给他一个桃符。 说是李氏从寺庙求来的,开过光,叮嘱陆白一定要随身携带,可保一路平安。 陆白不疑有他,将桃符放进香囊中,贴身藏好。 怎料出城当晚,陆白便做起了噩梦,受到惊吓,发疯般狂奔出去,一路跑到黑虎涧,跌落悬崖。 前身死得蹊跷。 翻出戴孝砖的时候,陆白就联想到这个桃符上。 砖戴孝的厌胜邪术虽然诡异,却有范围限制,原身出城避祸,其实已经避开了这道邪术的施法范围。 可原身还是意外身亡。 陆白伸手入怀,将那个陈旧的香囊拿出来,再从里面摸出那枚桃符。 借着黑暗中的微光,观察起来。 这个桃符一寸宽,七八寸长,正反两面写着‘神荼’‘郁垒’四个字,触手冰凉,其他倒没什么异样。 就在此时,一旁趴伏的黑狗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起身,盯着陆白手中的桃符,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低吼,目露凶光。 传说黑狗辟邪,能看到许多凡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桃符果然有问题!” 陆白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陆白胸口传来一阵异动。 他心有所感,静气凝神,仿佛看到了胸口在悬崖底下嵌入的那块异物。 这似乎是一面古镜,刚好取代陆白原本被洞穿的胸骨。 此刻,这面古镜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白骨太玄经! 陆白只听过白首太玄经,白骨太玄经是什么玩意? 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第一篇: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虚妄之眼。” 正当陆白听得云里雾里,一道难以言喻的明悟,却如同江河倒灌般涌入他的脑海中。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下一刻,视线中的世界,发生些许微妙变化。 可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一切如旧。 “嗯?” 陆白余光瞥见手中的桃符,脸色一沉。 那桃符之上,竟附着一道扭曲虚影,散发着淡淡阴气,正满脸怨毒的盯着陆白。 陆白可以确定,刚刚他绝对没看见这东西。 只是在镜面上浮现那道文字之后,他的目光发生某种奇异变化,此物才显现出来。 “邪祟?鬼魂?” 陆白意识到什么,目光大盛。 桃符上的邪祟似乎察觉到危险,从桃符上抽离出来,朝着门外飘荡而去。 黑狗早就守在门前,见那邪祟想逃,猛地扑了过去。 黑狗径直从邪祟身上穿过去,那道虚影明显淡了一些。 陆白的耳中,仿佛能听到邪祟传来的一声凄厉惨叫。 陆白踏步上前,伸手抓向那道虚影邪祟。 只是,他的手掌穿透那道虚影,却抓了个空,浑不着力。 这道邪祟根本没有实体。 黑狗由于体质特殊,天生克制这类邪物,还能对其造成一些伤害。 陆白这等凡人手段,却伤不到那邪祟分毫。 眼看那邪祟便要逃出窗外,陆白心中着急,脑袋一热,胸口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刻,他感到全身血脉,完全不受控制的涌向胸口那面古镜。 古镜受到陆白血脉刺激,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一瞬之间,陆白仿佛变了一个人,气质大变,目光幽暗,胸口似乎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不断旋转。 黑狗看见陆白的样子,下意识的垂首,露出敬畏之色。 那邪祟脸上的怨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它拼命想要逃离,却扛不住那道黑暗旋涡的吞噬。 在陆白的注视下,那道邪祟虚影被这股强大吸力一点点吞噬,没入胸口,消失不见。 陆白双腿打颤,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刚刚的过程,说来缓慢,实则就在一瞬之间。 虽然邪祟被古镜吞噬,可陆白却感到一阵虚弱,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短短瞬息间,就出现了气血亏空的迹象! 黑狗走过来,低头拱着陆白的大腿,似乎在询问陆白的状况。 “我没事,这次多亏你了。” 陆白笑笑,轻抚黑狗额头。 听到陆白的夸奖,黑狗轻轻摇了摇尾巴。 当初见到这只黑狗,陆白并未看出什么神异之处,只是不知为何,始终跟着他。 陆白初到此间,一时间还没适应,见它不吵不叫,也就随它去了,并未驱赶。 到没想到,回到陆宅后,倒是这黑狗屡建奇功。 陆白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汗珠。 刚才的变化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研究胸口的古镜。 这面古镜应该拥有吞噬鬼魂邪祟的能力,但却需要自身血脉刺激催动,且会有一定消耗。 静立片刻,陆白平复心神,才将注意力集中在胸口,镜面上显示出几行字迹。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未达成)】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秘术:虚妄之眼 猛虎桩·玄(未领悟)】 【武技:五步拳·黄(入门) 剑术八法·黄(入门)】 陆白轻舒一口气。 终于来了。 这玩意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根据原身记忆,武学大体分为功法和武技,共有几个品级,黄阶,玄阶,地阶,天阶。 在天阶之上,还有传说中的绝学。 《五步拳》《剑术八法》都属于最基础的黄阶武技。 所以后面会显示一个‘黄’字。 而猛虎桩算是陈氏武馆的压箱底武学,轻易不外传。 别看只是武道桩功,却属于玄阶功法,能淬炼皮肉,养力固形,比五步拳提升了一个档次。 馆主陈铁山之所以将猛虎桩传给原身,还是因为两家定亲的缘故。 只可惜,原身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练了几次,不得其法便放弃了。 陆白盯着《白骨太玄经》后面的那个‘绝’字,心脏怦怦直跳。 如此看来,这个功法就是传说中的绝学! “开局属实惨了些,只有一条狗,还差点父母双亡……” 陆白不由得感慨:“现在虽说不上是柳暗花明,但至少有绝学傍身了。” 而且之前在脑海中的声音曾说,虚妄之眼只是第一篇。 后续大概率还有第二篇,第三篇…… 也是好起来了。 陆白收回心神,左右睡不着,开始演练起猛虎桩。 想要自保,终究还得提升自身实力。 不论压胜术,还是桃符中的邪祟,都不会凭空出现。 幕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武道基础为根骨期,共有炼皮,易筋,锻骨三重,重在改善根骨,提升武道资质。 根骨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真正踏入武道修行,由外入内,学习内功,修炼五脏六腑,刺激人体九窍。 这就是武道第一境,内壮境。 这个境界的武者,被称为内家武者,整个柳溪镇的内家武者屈指可数,陈氏武馆的馆主陈铁山就是其中之一。 内壮境之后是武道第二境先天境,此境武者又被称为先天武者,柳溪镇还没这种层次的高手。 像是一些骨骼惊奇,天生神力的人,甚至可以跳过根骨期,直接进入内壮境,修炼内功。 原身武道资质平庸,不喜练武,连根骨期的第一重都没达到。 陆白按照猛虎桩的口诀,模仿猛虎踞山之势,想象己身化为山中猛虎,蓄势待发。 站桩片刻,连续调整数次,都没能找到感觉。 这般练了将近一个时辰,仍是不行。 《猛虎桩》毕竟是玄阶功法。 纵然是武道天才,没个三五天,也不可能将其领悟。 这种桩功,姿势差了分毫,效果都会相差十万八千里。 若是练错了,不但不会增强气力,反而会伤到自身。 更何况,原身根骨太过寻常,即便勤修苦练,在有名师指导的情况下,恐怕也得修炼三五个月。 “这般练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领悟?何时才能达成根骨期第一重?” 陆白暗自皱眉。 和陆子远一家约定的四十多天期限的一到,恐怕他就得另谋出路。 陆白心神集中在古镜上,看着‘未达成’‘未领悟’这几个字,感觉很是不爽。 “嗯?” 就在此时,陆白发现在镜面的角落里,多了一团光球。 里面禁锢着一道阴影,一动不动。 整个光球,宛如一颗散发着微光的晶莹琥珀。 “这是方才那道鬼魂邪祟所化?” 陆白心中猜出个大概。 这团魂光有什么用? 陆白心中一动,尝试操控那团魂光,朝着【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未达成)】那一行飞去。 第4章 灭门 - 镜主 - 雪满弓刀 魂光落在那行字迹上,陆白心中默念:“达成!” 魂光没动,那行字迹也没变化。 期待的根骨期第一重炼皮没达成。 传说中脱胎换骨,毛孔喷泥的迹象也没出现…… “倒是有些想当然了。” 陆白暗自摇头。 想要提升修为境界,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无法取巧。 陆白又看向另一行字迹,猛虎桩·玄(未领悟)。 再试试这个。 陆白操控魂光,落在这行字迹上,心中默念:“领悟!” 念头刚落,那团魂光迅速融入字迹中。 下一刻,关于《猛虎桩》的诸多心得体会纷纷涌入脑海中,如醍醐灌顶。 仿佛拨开重重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白双膝微屈,腰背似弓,双足如虎爪深扣大地,脊椎如大龙微伏,双臂环抱如虎踞山岗,下盘稳如磐石。 就连呼吸的节奏都跟着有了细微的变化,粗重悠长,如猛虎低喘。 陆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传来的燥热,一股精纯的能量从双腿传递到全身,渗透皮肉,浑身肌肉似乎都在膨胀壮大,变得坚实有力! 成了! 陆白精神大振。 虽说魂光无法直接提升修为,但能帮助他迅速领悟武学! 这对武道修行太重要了。 只要有魂光帮助,原本三五个月才可能领悟的武学,他能在短时内顿悟! 如今领悟猛虎桩,只要勤加修炼,达成根骨期第一重指日可待! 而且武技不同于功法,根据对武技不同程度的掌握理解,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若是魂光能帮助他快速领悟功法,或许也能帮助他快速提升武技的层次! 像是五步拳,他只是入门层次。 若能提升到圆满,战力自然会有明显提升。 只可惜,古镜中没有魂光了。 否则,现在就能验证他的推测。 陆白站住猛虎桩,几个念头的功夫,便练出一身热汗。 很快,他就感到一阵力竭,已经站不住了。 之前吞噬那道邪祟,就造成精血亏空。 回来之后,连晚饭都没吃,便埋头苦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身上早已没了气力。 陆白收势站定,再度看向古镜。 镜面上那行字迹果然发生了变化。 【猛虎桩·玄(可修复)】 ‘未领悟’消失了,变成了可修复。 陆白微微一怔,回想起陈铁山传授猛虎桩说过的一番话。 据说完整的《猛虎桩》名为《山君锻骨法》,属于天阶功法,能同时锻炼到筋骨皮三个层次。 只是天阶功法,几乎都在王室或是各大顶级门派中,根本不外传。 能流传出来的,都是经过简化删减。 不知经过多少次简化,《猛虎桩》仍是玄阶功法,可见其高明之处! 转念至此,陆白眼前一亮。 可修复的意思,莫不是能将猛虎桩,修复补全到天阶功法? 只可惜,没了魂光,无法验证。 初来乍到,原本陆白对邪祟鬼魂这种诡异存在,还有几分忌惮。 此刻,却恨不得多来点邪祟,让他一口气给收了,成为古镜中的魂光,助他修行! 只是,这种事倒急不得。 毕竟吞噬邪祟,会消耗血脉,他如今气血亏空,得先恢复一下。 陆白逐渐平复心情,朝旁边的黑狗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朝着外面走去。 得赶紧找点吃的,恢复体力,补充元气。 来到门外,透过院门,能看到灵堂内福伯孤零零的身影正守在那,保证蜡烛和香火不断。 黑暗中,陆白望着独自守灵的福伯,面沉如水,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冷漠,并未上前。 原身一家的遭遇,再加上他刚到此间,让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 这里不比前世,犯了错还有改正的机会。 这个世界连厌胜术,邪祟这种东西都冒出来了,不知还有多少未知凶险藏在暗处。 一旦他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可能小命就没了。 即便是身边的人,陆白也不大信任。 王氏还好,毕竟虎毒不食子。 而且陆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福伯就难讲了。 如果说,起初陆白对福伯只是不信任。 在发现砖戴孝的时候,他对福伯就已经生出怀疑。 修缮扩建住宅,福伯作为陆家的老管家,许多事都是经他之手。 他若在里面动些手脚,或是与外人里应外合,很难被人察觉。 当然,这只是陆白的怀疑。 福伯有没有问题,值不值得信任,还得试探一下。 之前让福伯去烧砖,也是在试探。 陆白没有惊动福伯,绕到后院的后厨,找了些残羹冷饭,和黑狗对付着吃了一顿。 勉强填饱肚子,陆白仍是感到有些手脚冰凉。 原身本就虚弱,古镜吞噬邪祟,消耗精血,对身体影响不小。 好在陆家是做草药生意,有不少大补之物。 陆白循着记忆,找到自家药房,捧起一坛老参泡的药酒,猛灌一大口。 药酒入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灼烧喉咙,滑入腹中,很快就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驱散寒意。 “来点?” 陆白倒出一碗,递给旁边的黑狗。 黑狗伸出舌头舔了舔,立即辣的连连晃头,眼泪汪汪,倒退两步,不再尝试。 这黑狗不但身上没有一丝杂色,就连舌头都是黑的。 陆白轻笑一声,稍作调整,对着酒坛猛灌几口。 半坛药酒下肚,脸色恢复些许红润,已经有些醉意,腹中热气滚滚,身体的虚弱一扫而空。 陆白借着酒劲,又扎起猛虎桩。 酒足饭饱之后,恢复不少元气,这次站桩却要比方才坚持时间长了不少。 等到实在坚持不住,陆白才起身歇息一下。 然后继续站桩。 几次之后,体内的酒气药力就被消耗殆尽。 陆白感受到体力有明显的增进。 待药效耗尽,陆白又喝上几口药酒,继续修炼。 如此这般,不觉间,一夜过去,天色微亮。 那坛药酒已经喝光了,药力酒气尽数炼化。 陆白修炼一夜猛虎桩,却不觉疲惫,反而精神十足。 再度练了一趟五步拳,明显感觉和几个时辰前有所不同。 脚步扎实,拳脚力道十足,虎虎生风! 只一夜的修炼,便抵得过原身修炼数载。 按照这种速度修炼下去,配合药酒等大补之物,可能数日就能达成根骨期一重! 其他人不好说,对上那叛离陆宅的那两个护卫,应该问题不大。 陆白离开药房,朝灵堂那边看去。 一整晚,灵堂都没什么动静,福伯在这守了一夜。 许是年岁大了,实在撑不住,此刻打起了盹。 陆白不声不响,带着黑狗悄悄离开了陆宅。 想要快速提升实力,除了修炼不能懈怠,还得有魂光的帮助。 趁着天色还没完全亮,陆白打算在柳溪镇转一圈,看能不能遭遇什么邪祟,直接收了,顺便熟悉一下古镜的运用。 有虚妄之眼,倒不担心有邪祟能隐匿躲藏。 只可惜,一人一狗在镇子上转了一大圈,等到天色大亮,仍是一无所获。 镇上行人渐多,不少引车卖浆的商贩都已经支起了摊。 不远处,一道青烟飘荡,不少人群都朝那个方向聚集。 “听说了吗,昨天刚黑天,张家失火,张木匠被烧死了,留下刘氏带着四个孩子,真是可怜。” “你还不知道吧,一开始是张木匠被烧死,后半夜的时候,张家又失火了,刘氏和那四个孩子葬身火海,一个都没活下来!” “啊,这么惨!” “这是阎王索命啊!不知张家造了什么孽,躲都躲不过,遭到这样的灭门大祸。” 陆白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看来破解砖戴孝的方法,起作用了。 只不过,按照书中所言,烧了戴孝砖,只会对施法者反噬,不会牵连旁人。 也就是说,一开始张木匠被烧死,是遭到厌胜术的反噬。 张家其他人在后半夜被烧死,应该与厌胜术的反噬无关。 “多半是被灭口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陆白暗暗心惊。 好狠的手段! 除了张木匠,其余五口人,包括四个孩童,一个没留。 福伯昨晚都在陆宅,未曾离开,此事与他无关。 那就剩下一种可能。 张木匠遭到反噬,自焚身亡,引起了幕后之人的注意。 陆白来到张木匠家附近,开启虚妄之眼搜索半天,没发现邪祟踪迹。 “不知桃符中的那道邪祟是如何形成的?” “怨气?戾气?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 “桃木是至阳之木,向来用作驱鬼辟邪,怎会有邪祟藏身其中?” 陆白暗自琢磨一会,才转身朝家行去。 第5章 木中藏鬼 - 镜主 - 雪满弓刀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了,做的干净,衙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一幢幽暗的房间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个魁梧壮汉半跪在地上,微微俯首,神色恭敬。 房间里寂静无声,阴森恐怖。 壮汉额头见汗,微微颤抖,又道:“夫人,张木匠死得蹊跷,怎会无缘无故的自焚而亡?” 半响之后,房间内才响起另一道妇人声音:“多半是他的厌胜术被人破了,遭到反噬。” 壮汉有些惊讶:“哦?陆宅没剩什么人了,难道还有高人能破解此术?” 妇人道:“倒未必是什么高人,前些天大雨连绵,许是那块砖被发现了,误打误撞破解了。” 壮汉道:“张家几口人刚死,夫人要不要过去,将那几口人的生魂超度,生魄喂养……” “咣啷啷!”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瓷罐,阴风阵阵。 “饿……” 房间里隐约传出一道声音,飘忽不定。 那壮汉一个激灵,吓得话都没说完。 “呵呵。” 妇人轻笑一声,柔声道:“阿浩又兴奋了,之前那些你还没吸收炼化呢,娘亲怕撑到你。” 听到妇人的声音,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 壮汉轻舒一口气。 只听那妇人轻声道:“至于张家几口人的魂魄,随它们去吧,若是七日不入地府,生魂自会化为阴魂,去找那人的麻烦。” 壮汉迟疑了下,道:“夫人,张木匠遭到反噬而死,其余几口,却是死在我手中,那阴魂会不会找到我头上?” “哼!” 妇人冷笑一声,道:“那些阴魂又不傻,知道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碰不得,有我在,它们不敢过来。” “多谢夫人。” …… 陆宅。 陆白刚刚到家,就看见王氏和福伯急匆匆的要出门。 “小少爷,你可回来了,夫人都快吓死了,正要出去寻你,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福伯见陆白安然无恙,才如释重负。 “醒得早,便出门买了些早点。” 陆宅扬了扬手中顺道买的吃食,问道:“母亲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 王氏道:“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昨晚那块砖头被烧掉,之前的头疼也没了,竟一觉睡到天亮。” 福伯讪讪的说道:“老奴惭愧,在老爷灵前打了几个盹。” 陆白将手中的早点递过去,笑道:“福伯辛苦了,先吃点东西,省得再去后厨做了。” “行行,多谢小少爷。” 福伯连连点头,双手接过。 “对了。” 陆白道:“刚才出门转了一圈,听说镇上有个姓张的木匠家失火,昨晚被烧死了。” “唉,多事之秋啊。” 王氏叹息一声。 “张木匠?可是镇上西北角那家?” 福伯手中的干粮才咬一口,却突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吧。” 陆白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 福伯神色惊疑,道:“给老爷修缮住宅的木匠中,就有张木匠!那砖头昨晚刚被发现,张木匠就死了,未免太巧合了。” 王氏皱眉问道:“你的意思,那块砖头是此人所埋?老爷与他有仇吗?” “没听说。” 福伯摇了摇头。 思索片刻,福伯饭也不吃了,突然说道:“夫人,小少爷,你们在家待着,我出去打听一下。” 待福伯离去之后,陆白才跟王氏说道:“福伯年纪大了,我跟过去瞧瞧。” “阿白,你们小心点啊。” 王氏只能叮嘱一声。 陆白晚一步离开宅院,远远的跟在福伯身后。 方才他出言试探,观察福伯的反应,就对他的怀疑减了大半。 陆白故意瞒去一些信息,真真假假。 厌胜术的反噬,张木匠一家被灭门,包括张木匠的死亡时间,福伯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明显是一无所知。 福伯离开陆宅之后,直奔张木匠家跑去。 没过多久,便看到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张家。 福伯在四周又打听一番,才转身往回走。 没走多远,瞧见陆白迎面走来。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福伯愣了下。 陆白不答,问道:“福伯,有什么发现?” 福伯迟疑了下,才道:“刚刚听到张木匠死了,我就想着来找他家人打探一番,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一家人都被烧死了。” 陆白道:“若是他埋的砖头,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福伯看着陆白,心中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小少爷还是太单纯了。 张木匠一家被灭门,这事可就复杂了。 “怎么了?” 陆白佯装不知。 福伯神色凝重的说道:“小少爷,若那砖头是张木匠所埋,咱们可以找他问个清楚,为何要下此毒手。” “可如今,张木匠一家都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福伯耐住性子,一点点的引导。 陆宅就剩陆白一个男丁,他年岁大了,陆家今后终究还是得靠陆白。 早点让这孩子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也好。 “意味着什么?” 陆白问道。 福伯道:“意味着张木匠可能只是被人利用,如今一家被烧死,多半是被人灭口了! 也就是说,陆家遭难的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此人极有可能还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听到这里,陆白对福伯再无怀疑,问道:“福伯以为这背后之人是谁?” 福伯犹豫了下,似乎有所顾忌。 陆白笑了笑,道:“只是私下聊聊,不会说出去。” 福伯支吾着说道:“最大的嫌疑,自然是,是陆大爷他们家。” “嗯。” 陆白点点头,道:“父亲和大哥身死,若是我跌落悬崖摔死,大伯一家将母亲赶出家门,自然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所以嫌疑最大。” 福伯眼前一亮,老怀欣慰。 小少爷似乎开窍了,终于想通其中的关键。 “除了大伯,还有其他可能吗?” 陆白又问道。 “这……” 福伯一时被问住。 陆白继续说道:“周家有嫌疑吗?” “周家?” 福伯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白道:“堂姐的夫君是周家的人,若是大伯占了父亲家业,周家也能从中分得一些好处。” 当然,陆白之所以怀疑到周家头上,主要因为他身上的那个桃符,是堂姐陆瑶所赠。 福伯没想到,陆白能想的这么深远,想了一会才道:“当然也有可能,只不过,周家与陆家关系还不错,没什么仇怨。” “那位周夫人常年吃斋礼佛,素有善名,这次陆家出事,还是周夫人前来帮忙,给老爷和大少爷做的法事。” 陆白眉头一挑,沉吟不语。 片刻之后,陆白又问道:“骆家有嫌疑吗?” 福伯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骆小姐行事磊落,率真洒脱,当年不顾家中阻拦,执意与大少爷长相厮守,她怎么会做出如此歹毒阴暗的勾当。” 陆白摇头道:“我不是说骆家小姐,而是说骆家。” “啊?” 福伯愣了下,还没太听懂。 陆白道:“你刚刚也说了,骆家起初不同意大哥与骆家小姐婚事,是骆家小姐一再坚持,才做出妥协。 既然如此,骆家会不会瞒着骆家小姐,用些其他手段,破坏两人的婚事?” 福伯听得人都呆住了。 刚刚他还琢磨小少爷心思单纯,怎么转眼间,就阴暗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能联想到远在青石郡的骆家身上。 可他转念又一想,小少爷说得貌似有点道理…… 这么推测,骆家确实有嫌疑。 “这,我,你……” 福伯思绪混乱,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原本他的思路是很清晰的,老爷一家出事,陆子远就上门来夺家产,他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可被陆白这么一分析,他又有些懵了。 半响之后,福伯才苦笑道:“小少爷,要真是骆家干的,以骆家的势力,咱们就报不成仇了。 光是骆家的内家高手,都要比柳溪镇的多,更别说还有先天高手坐镇!” 陆白又问道:“周家呢,有内家高手吗?” “有一位。” 福伯答道,随后又叹息道:“而且,张木匠一家死绝,线索彻底断了,没法查啊。” “别想了,只是闲聊几句,回家吧。” 陆白笑着安慰一声,两人朝着陆宅行去。 线索断了? 倒也未必。 陆白从怀中拿出那枚桃符,放在手中把玩着。 想要揪出那幕后之人,也简单的很。 只是他现在实力还不够,不好贸然动手,打草惊蛇。 好在还有四十多天的时间,此事不急。 没了邪祟危机,陆白仔细观察起那枚桃符。 这一看,倒让他发现了异常。 桃符上的‘神荼’‘郁垒’,传说为地府五方鬼帝,能制伏恶鬼,算是最初的门神起源。 而陆白手中的桃符,这两个名字上,都有错字。 神荼的荼字,少了一笔,写成了‘茶’。 郁垒的垒字,下面的土多了一笔,变成了王。 原身仓皇出城,担惊受怕之下,这种细微的错误,哪有心思去仔细查看。 可字一旦错了,桃符自然就没了驱鬼辟邪的法力。 把玩手中的桃符,陆白心中一动。 既然古镜上能显示武学境界,能否显示出物品信息? 陆白尝试将桃符放在胸口,以精血轻微刺激一下古镜。 镜面光芒一闪,上面浮现出三个字——槐木符。 怪不得! 陆白恍然大悟。 在这之前,他就有些疑惑。 相传桃木乃是至阳之木,最为克制邪祟鬼怪。 两者相冲相克,桃符中怎么会寄生一道邪祟? 直到古镜显示此物信息,这个疑惑才得以解开。 世间有五大阴木之说,而槐木更是五大阴木中的至阴之木,能聚集阴气,寄生鬼魂。 木中藏鬼,是为槐。 “嘿!” 陆白冷笑。 好手段,好手段! 砖戴孝的厌胜邪术。 桃符上面的错字,再加上槐木换桃符,寄生邪祟,全都是杀人于无形的阴毒招数。 这是要对陆家赶尽杀绝! 第6章 冤魂索命 - 镜主 - 雪满弓刀 回到陆宅后,陆白回到自己的小院,继续修炼猛虎桩。 不论幕后之人是谁,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才能更好的自保。 四十天后,还要应对陆子远一家。 吃绝户吃到他头上,就等于在抢他的钱。 不论前世今生,黄白之物都最为重要。 衣食住行,处处都需要钱。 更何况,武道修炼,除了武学功法,更会消耗大量金钱。 兵器,护具,药材,灵丹……每一样都需要大量金钱支撑。 寻常人家一年吃穿用度,不过五两。 昨夜他喝的那坛药酒里面的一株老参,就得几十两。 穷文富武,向来如此。 陆白在小院中扎起猛虎桩,待得累了,便演练五步拳。 五步拳分为弓步,马步,仆步,歇歩,虚歩五种步法桩功,配合搂手,冲拳,挑掌等拳法掌法。 与人捉对厮杀,有无兵器在手,会有明显差距。 境界越低,这种差距就越大。 别说根骨期,就算是内家高手,也不是刀枪不入,被人一剑刺穿心脏,都得当场毙命。 陆白懂得一套基础剑法,《剑术八法》,堪堪入门。 只是,他身边没什么兵器。 陆白突然想起大哥陆云倒是有一柄佩剑,名为青云剑。 据说这青云剑共有两柄,一阴一阳,一柔一刚。 是陆白那位未过门的大嫂骆青,寻找铸剑名师所铸,各取两人名字中的‘青’‘云’二字。 也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陆云身死之后,那柄青云剑的阳剑还在家中。 虽是逝者遗物,陆白倒没什么顾忌。 从大哥房中取来青云剑,回到院子里,练起《剑术八法》。 所谓剑术八法,便是刺、劈、点、截、挑、斩、撩、抹,都是最基础的剑招,没有什么精妙变化。 毕竟在这柳溪镇,能学到些黄阶武学就算不错了。 许多人想要练武,都没这种机会,财力更是支撑不住。 而且,他修炼的《猛虎桩》还是玄阶功法。 站桩虽然辛苦,但每一次耗尽体力,陆白都能感受到气力的增长,血气充盈。 入夜之后,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 陆白有古镜在身,带着黑狗,携剑溜出陆宅,又去镇上的街边巷尾打转,看能不能撞见什么邪祟。 白天没看见,晚上再去找找。 一般邪祟都惧怕阳光烈日,可能在夜晚才会现身。 不论是五步拳,还是剑术八法,慢慢修炼,总能修炼到小成,大成直到圆满。 但眼下时间紧迫,最好还是能收集邪祟,化为魂光,尽快将猛虎桩完善到天阶功法的层次! 《山君锻骨法》能同时修炼筋骨皮三个层次,效果倍增,能让他更快达成根骨期三重! 只是,晚上在镇上转了一圈,陆白仍是一无所获。 回家之后,陆白依旧来到药房,打开一坛药酒,猛灌几口,趁着药力酒劲,继续修炼猛虎桩。 练到半夜,一坛药酒饮尽。 昨夜就没休息,今晚练到三更已经有些乏了。 药劲困意上涌,实在撑不住,陆白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早起,陆白爬起来继续修炼猛虎桩,练习五步拳,剑术八法,不敢懈怠。 如此这般,过了七天。 这几日,柳溪镇倒也太平,没再出什么消息。 这天夜里,陆白保持《猛虎桩》的姿势一动不动,额头见汗。 七天苦修不辍,站桩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今甚至能保持站桩一个时辰! 此刻,双腿开始微微打颤,明显已经达到极限。 陆白仍未放弃。 再多一刻,再坚持一会! 就算有再大的机缘奇遇,没有超出常人的大毅力,坚不可摧的意志,无可撼动的求道之心,也不可能登临山巅。 陆白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呼吸越发沉重,汗水不断渗出,又迅速蒸发,云雾升腾。 一道道能量不断的涌入血肉之中,刺激每一寸肌肤。 突然! 陆白感到浑身一轻,仿佛从一片泥沼中挣脱出来,原本打颤的双腿,又重新稳定下来,充满力量。 他轻轻拂过自己的手臂,在运力的情况下,肌肤触感变得有些粗糙,充满韧性,如同牛皮一般。 陆白轻舒一口气,收势站定。 将肌肤练到如牛皮一般,就算是过了根骨期的第一关皮肉关。 过了这一关,不论是自身气力,还是体力,亦或是抗打击能力,都大大增强。 陆白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的果树上。 深吸一口气,爆发十成气力,一个箭步冲拳打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 伴随着一阵剧烈摇晃,那成人手臂粗细的果树,竟被陆白一拳打断! 陆白感觉拳头传来微微刺痛,连皮都没破,只是甩了甩手掌,便没感觉了。 心神集中在古镜上,上面的字迹有了变化。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牛皮)】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秘术:虚妄之眼 猛虎桩·玄(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入门) 剑术八法·黄(入门)】 《猛虎桩》不愧为玄阶功法,只是七天时间,陆白不曾懈怠,就已经达成根骨期第一重。 这个修炼速度相当快了。 即便大哥陆云修炼到根骨期第一重,也花费将近半年时间。 只是,陆白神色平静,眼中却看不到太多的喜悦。 《猛虎桩》在淬炼皮肉上,效果明显。 但到了第二重易筋,效果就大打折扣。 第三重锻骨,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陆云半年过了第一重,过第三重的时候却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这期间,还消耗大量药材,药浴冲刷血肉,滋养筋骨。 留给陆白的时间,已经不足四十天。 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等陆子远一家找上门来,恐怕还是要将家产拱手相让。 更谈不上揪出那幕后黑手。 “得尽快收集魂光,将猛虎桩修复到天阶。” 夜色已深,陆白心事重重,带着黑狗回房睡了。 黑狗自从跟着他回家之后,就再没离开过,平时也是一声不叫。 陆白在床上睡觉,黑狗就在一旁趴着。 他一度怀疑,这狗可能哑了,根本就不会叫。 陆白一整天都在修炼,再加上睡前还要喝药酒进补,每天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是刚刚突破,还是怎地,今晚他却睡得不太安稳。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际,陆白隐约感受到一丝寒意。 悬空在床边的脚掌,微微发凉。 “呜呜!” 就在此时,旁边的黑狗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起身,目露凶光,冲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一阵威胁的低吼声。 陆白心头一紧,猛然惊醒,在身边一摸,便将青云剑紧紧握在手中! 自从拿来青云剑,这柄剑晚上就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陆白翻身落地,朝门口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是感到阴风阵阵,脊背发凉,房间里气温骤降许多。 一阵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好似大火焚烧房屋木料,皮肉脂肪散发出来的气息,浓烈窒息! 陆白很快意识到什么,眼眸中神光一闪,开启虚妄之眼。 视线中的一切顿时发生了变化。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周围一切如旧,但在房门口,却多了一对儿陌生的中年男女,并肩而立,面容惨白。 那女子手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陆白目光一转。 只见一个男孩坐在窗沿上,歪着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双腿来回打晃。 房间的角落里,另一个女娃伸出手指,低垂着头,一下下的扣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刻出‘偿命’二字! 还有一道幼小的阴影正缓缓从他的床下,探出一个头来,幽暗的光线下,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一切全部呈现在虚妄之眼中,令人毛骨悚然! 陆白深吸几口气,念头一转,猜出个大概,迅速镇定下来。 若来的是人,不知对方底细修为,他又没什么实战厮杀的经验,还真有几分担心。 若是邪祟鬼魂,却正合他意! 胸口古镜早已饥渴难耐。 而且,他已经猜出这六个鬼魂的来历。 七天前被烧死的张木匠一家! “冤啊!” 那中年妇人望着陆白,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 “我们冤啊!” 张木匠和他夫人同时开口,声音越发凄厉。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去找害死你们一家的人,反倒找到我头上,当真是非不……” 陆白目光冰冷,话没说完便顿住。 有时候连人都难分是非。 指望这群孤魂野鬼明辨是非,讲道理,是他想的天真了。 张木匠这家人若有冤,陆宅死的这些人,包括原身在内,又该有多冤? 陆白拔剑出鞘,低眉垂目,轻声道:“来都来了,就别走了,一家人整整齐齐,正好送你们上路。” 第7章 黑狗血 - 镜主 - 雪满弓刀 就在青云剑出鞘的一刻,六道鬼魂也同时动了。 那张木匠神色狰狞,目光怨毒,张开手臂,整个人飘在半空中,朝陆白扑了上来。 陆白挺剑直刺。 剑光凛冽,瞬间洞穿张木匠的身体。 但陆白却感觉自己刺在了空气中,浑不着力。 张木匠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已经扑到近前,与陆白面对面,近在咫尺! 阴风扑面! “武道技法对这些鬼魂没用!” 陆白心头一凛,却并不惊慌。 这一剑,本就有试探之意。 真正对付这类鬼魂,还得靠胸口的古镜。 陆白不再犹豫,直接运转血脉,刺激古镜。 刹那间,他的胸口仿佛化为一道无尽深渊,冰冷幽暗,深不见底! 古镜受血脉刺激,散发一道幽光,落在扑过来的张木匠身上。 幽光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张木匠的鬼魂朝着胸口拽去! 张木匠眼神中的怨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恐惧。 他想要挣扎后退,却根本扛不住古镜的吸力。 只是挣扎片刻,整个魂魄化作一道细长的魂光,没入陆白胸口。 另一边,黑狗扑向那位抱着婴儿的张夫人。 黑狗从其身上穿过,张夫人的鬼魂微微晃动,明显暗淡了一些。 但她仍朝着陆白冲过来。 刚巧撞见古镜开启,被镜面散发的幽光罩住。 转眼间,她和怀中婴儿的鬼魂紧随张木匠身后,没入古镜之中。 一口气收集三道鬼魂,陆白精神大振。 对面那个男孩鬼魂见状,受到不小惊吓,朝着后面飘去,脱离了古镜幽光的范围。 这次陆白注意到,古镜虽然能吞噬鬼魂,却有范围限制。 许是与血脉强弱有关。 目前古镜的幽光最远能达到身前一尺左右,距离越远,对鬼魂的吸力就越弱。 陆白快步上前,想要靠近那男孩鬼魂,却突然感到背后、双足传来一阵寒意。 双腿仿佛陷入泥沼中,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 陆白意识到,另外两个孩童的鬼魂已经缠上他了! 一个就趴在他的背上,另一个缠在他的腿上。 陆白俯身,想要借助古镜幽光,先将腿上的那道鬼魂吞掉。 那鬼魂知道厉害,迅速绕到陆白身后。 古镜能吞噬鬼魂,但毕竟嵌在他的胸口,只能照到正前的方位。 一旦鬼魂在他身后趴着,赖着不走,古镜就成了鸡肋。 黑狗朝着前方那道男孩鬼魂追去。 那鬼魂自知不敌,灵体穿过墙壁,来到门外。 黑狗被阻拦在屋里,不断扒着房门,发出‘呜呜’的低吼。 陆白快步上前,将房门打开。 黑狗箭一般的的冲了出去,那男孩鬼魂却从旁边的窗户飘进来。 伴随着一阵阴风,男孩鬼魂与陆白擦肩而过。 待陆白转过身,想要以胸口古镜正对男孩鬼魂。 男孩鬼魂却又飘荡到另一侧,避开古镜幽光的笼罩范围,与陆白拉开距离。 就在此时,陆白身形微微晃动,感到有些头晕眼花。 长时间催动古镜,消耗血脉,已经出现气血不足的迹象。 这还是他这七天来,苦修不辍,达到根骨期第一重。 若换做七天前,他都撑不到现在。 再加上有两道鬼魂始终趴在他身上,寒意阵阵,陆白感到手足冰凉,浑身冒起了虚汗! 陆白连忙收敛血脉,暂时停下古镜运转。 这么耗下去,没等这三个鬼魂被吞噬,他身上的血脉就先被古镜吸干了! 古镜虽然关闭,危机却并未解除。 陆白双眼微微刺痛,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虚妄之眼有时间限制!” 陆白很快意识到,以他目前的修为,使用虚妄之眼的时间稍长,双眼就承受不住。 “得尽快解决这三个邪祟!” 陆白暗暗心惊。 那个男孩鬼魂似乎察觉到陆白的虚弱,开始尝试朝他靠近。 在陆白的视线中,虽然还能看到那道男孩鬼魂,但却已经呈现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状态! 那男孩鬼魂浑身燃烧着火焰,皮肤如同被投入熔炉中的蜡,大片大片的融化、滴落,露出下面焦黑的肌肤和骨骼。 半边脸颊的皮肉都已经焚化,露出半边焦黑的牙床,狰狞颧骨。 另一只尚存的眼睛,只剩下一个被烧到变形的黑洞,没有眼球,只有一片凝固浑浊的油脂,毫无生气的盯着陆白! 这一幕极为惊悚骇人,看得陆白头皮发麻。 这必定是男孩死前的凄惨状态。 原本在虚妄之眼下,这些都会消散,沦为虚妄。 可如今,虚妄之眼效果大减,虽然还能看到鬼魂,却无法消解这种恐怖的鬼影幻象。 “还我命来!” 陆白的耳边,响起一道怨毒的声音。 仿佛有人在他的后脖颈吹气,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白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随着视线越发模糊,意识都变得有些昏沉。 旁边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撞在他手中的青云剑上。 “噗!” 这一剑划破血肉。 血光一闪! “啊!” 陆白耳边仿佛听到一声凄厉惨叫。 陆白定睛一看。 刚才却是黑狗撞在青云剑上,划伤了自己。 伤口不深,寸许来长,却有黑狗鲜血飞溅出来,洒落在那男孩鬼魂的身上。 这道鬼魂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浑身冒着黑烟,挣扎扭曲,魂体都淡化许多! 民间传说,黑狗血能克制一些邪祟之物。 果不其然! 陆白精神一振,跨步上前,催动血脉,刺激古镜。 胸口散发出一道幽光,瞬间将男孩鬼魂拽入其中。 陆白望着青云剑身上沾染的黑狗血,灵光一闪,反手挥剑,斩向自己身后。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陆白突然感到身上一轻。 他连忙转过身来,正看见一道鬼魂被青云剑所伤,从他身上跌落下来,正欲逃走。 古镜幽光瞬间笼罩下来! 这道鬼魂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古镜吞噬。 只要鬼魂邪祟受伤,古镜吞噬起来明显顺利许多,吞噬的速度更快! 最后一道鬼魂察觉不妙,先一步逃窜,已经飘到了门口。 “哪里逃!” 陆白轻喝一声。 青云剑抛起,反手握住,朝着前方用力扔过去! 剑光一闪。 青云剑划破虚空,瞬间刺入那鬼魂体内,将其钉在门框上! 正常情况下,青云剑只是寻常兵器,没有驱鬼辟邪之力,更无法对鬼魂邪祟造成伤害。 但沾染上黑狗之血,却对这些鬼魂造成重创! 陆白快步来到门前,开启古镜,将这最后一道鬼魂吞噬。 做完这一切,陆白已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连续开启古镜,气血消耗极大。 再加上方才被鬼魂缠绕,阴气入体,如今是手脚冰凉,头晕目眩。 陆白几乎站不住了,只能扶住房门,勉强支撑。 虽然身心俱疲,气血严重亏空,陆白心中却极为兴奋,眼神明亮。 足足六道魂光! 好好利用,将会对他有极大的提升! 也正好印证一下,他之前对古镜的诸多猜测。 第8章 天阶! - 镜主 - 雪满弓刀 “怎么回事!” 这边动静不小,惊动守灵的福伯。 福伯小步跑过来,看着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陆白,连忙上前问道:“小少爷,发生什么事,你还好吗?” 陆白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 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福伯看了一眼门框上的青云剑,顿时警惕起来,四下张望,神色紧张的问道:“小少爷,可是看到了贼人?” 陆白摇了摇头。 福伯面色凝重,仔仔细细在屋里屋外巡视一圈,却没看到任何外人闯入的迹象。 只是见到那黑狗身上,多了一道伤口。 看上去似是剑伤。 “唉,想必是小少爷剑法太差,误伤了这么懂事的狗子。” 福伯暗自摇头。 小少爷武学资质还是太差了,剑都能练脱手,还扎到门框上。 就算老头子我来,都不至于此。 心中虽然这般想,福伯却没说出口。 这几天,小少爷似乎改变了一些,成熟不少。 想要进步,总是好的。 福伯不想打击陆白这股心气。 “小少爷,最近可得当心点,家里确实来了贼人。” 福伯小声道:“只是这贼人有些古怪,没偷什么银钱,反倒偷喝了几坛药酒,估计是个酒鬼。” 陆白:“……” “福伯,去多准备点吃的送过来。” 陆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嘞!” 福伯应了一声。 刚转过身去,又听见陆白在身后幽幽的说道:“对了,再拿一坛药酒过来,那酒味道不错……” “嗯?” 福伯神色古怪,似乎猜到什么,轻咳一声,连忙快步离去。 陆白长出一口气,踉踉跄跄的回到屋里,坐在床上,望着不远处的黑狗。 “好狗,今晚多亏你才化险为夷。” 陆白轻声道。 幸得黑狗察觉到危机,懂得它的血能克制鬼魂邪祟,才有了这舍身之举。 听到陆白的夸奖,黑狗轻轻摇了摇尾巴,伸出舌头微微喘息,仍是一声不叫。 “你的伤没事吧?” 陆白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瓶金疮药。 黑狗似乎看出陆白的担心,走上前来,拿头蹭蹭他的脚踝。 “好狗子,多谢你了,今后不可再这般冒险。” 陆白轻抚黑狗额头,将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洒在黑狗伤口上。 好在这黑狗很是聪慧,有意撞在青云剑上,却避开身上要害。 伤口不深,敷上金疮药,十天半个月就能结疤。 实际上,今晚极为凶险。 虽然陆白身怀古镜,可若是没有黑狗舍身相助,恐怕他就凶多吉少了。 “只是修炼武道,依仗古镜还不够,还得掌握一些克制鬼魂邪祟的法门。” 陆白心中暗想。 “总不能下次还在黑狗身上划一剑,黑狗有多少血都不够流的。” “说起来,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陆白笑着问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 黑狗竖起耳朵,坐起身来,仰头望着陆白,黑漆漆的眼珠中满是期待。 “嗯……” 陆白沉吟片刻,道:“你这么擅长捉鬼,不如叫你黑无常吧,我叫陆白,咱们以后就是一个组合,黑白无常。” “汪汪!” 黑狗突然冲着陆白叫了两声,颇为激动,看其眼神,似乎不太乐意。 这一嗓子,倒给陆白吓了一跳。 原来黑狗会叫,只是平时沉默。 “怎么,不好听吗?” 陆白问道:“那要不叫黑白双煞?” “汪汪!” 黑狗又叫了两声,似乎仍在抗议。 陆白犯起了难,思索片刻,道:“你是黑犬,加一起就是个‘默’字,跟你不爱吭声的性子倒是蛮像,要不叫你阿默?” 说实话,这名字听着还不如黑无常霸气。 黑狗听了,却很是满意,冲着陆白摇起了尾巴,还舔了舔陆白的手掌。 “没品味。” 陆白心中吐槽一句。 阿默,听着像是药名,又像是卖鱼的…… 不过,还是随它去吧。 没一会,福伯就送来了不少吃的,还有一坛药酒。 临走前,福伯还特意叮嘱一句:“小少爷,这酒大补,可别喝多了,你身子虚,容易虚不受补。” 陆白没力气解释,吃过饭,又将一坛药酒全部饮尽,渐渐恢复了些气力,手脚也逐渐温热起来。 准备就绪,陆白静气凝神,深吸一口气,注意力集中在胸口古镜上。 镜面的角落里,正悬浮着六道魂光。 陆白操控其中一道魂光,朝着【猛虎桩·玄(可修复)】那一行字迹飞去,即将融入其中的时候,心中默念:“修复!” 镜面出现一丝波动,好似湖面泛起涟漪。 那行字迹在陆白的注视下,逐渐模糊。 几个呼吸之后,镜面上那行字迹已经更改——【伏虎桩·地(可修复)】 地阶功法! 陆白心中一喜。 下一刻,一道关于《伏虎桩》的修炼法门心得,醍醐灌顶般的涌入脑海中。 陆白从床上一跃而起,双腿分开站桩,重心下移。 看上去姿势与猛虎桩相差无几,实则有着诸多细微变化。 伏虎桩由‘踞’转变为‘伏’,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筋膜如网般张开拉伸,关节似锁非锁,疏筋通络。 意想猛虎伏于草丛,野性内敛,暗藏杀机! 呼吸也有所变化,深沉绵长,如暗河涌动,吸气蓄劲于筋膜,呼气沉劲于丹田。 陆白明显能感觉到,伏虎桩的修炼,不止在淬炼皮肉,更是在修炼筋膜! 只是站桩片刻,陆白感觉自己身形似乎都有所拔高! 筋膜血肉刺激之下,镜面上的一行字迹,竟再度发生变化。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石皮)】 境界仍保持在根骨期第一重,但炼皮的层次却加深了一层! 陆白精神一振,操控另一道魂光,融入【伏虎桩·地(可修复)】的字迹上。 干脆一鼓作气,提升到天阶功法再修炼! “修复!” 陆白心中默念。 伴随着一阵波澜泛起,这行字迹再度变得模糊。 这次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等待片刻之后,镜面上的字迹发生了变化——【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果然修复到了天阶功法! 陆白眼前一亮。 紧随其后,便是一段修炼的心得体会涌入脑海。 完全是下意识的,陆白在伏虎桩的基础上,姿势再度做出调整。 锻骨聚势,巍如山岳! 此刻的桩架已有返璞归真之意,脊椎如擎天之柱,肩胛似两座山峦,双足生根大地。 意想自己如群山之主,统驭万兽,巍峨不可撼动。 山君本就是虎中王者,气场浑厚,威压摄人。 呼吸再度做出调整,吸气无声,呼气时周身骨骼微微低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陆白站桩呼吸间,可同时锻骨、易筋、炼皮,效果速度都远胜从前! 凝聚山君统御山林之威势,身形岿然不动。 陆白宛如山君踞巅,俯瞰众生! 他明显能感受到自身的血肉正在缓慢的膨胀壮大,越发丰盈,充满力量。 陆白低头望去,自己的皮肤也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发力之际,竟隐隐泛起一抹金属光泽! 陆白再度看向古镜。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铜皮)】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秘术:虚妄之眼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入门) 剑术八法·黄(入门)】 炼皮的层次,又加深一重,达到铜皮! 实际上,对于改善根骨而言,达到牛皮层次,就已经足够了。 但在山君锻骨法的刺激下,陆白已经将炼皮层次修炼到了极致! 虽然还没进阶到根骨期第二重,但有了天阶的山君锻骨法的加持,根骨期第三重也是指日可待! “嗯?” 就在此时,陆白终于发现了异常。 山君锻骨法·天的后面,竟然还显示‘可修复’的字样! 难道说…… 第9章 不行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陈铁山传授《猛虎桩》的时候,只提过这个桩功的源头是天阶功法。 但如今,看古镜上的显示,天阶功法明显不是尽头! 陈铁山毕竟只是柳溪镇武馆的馆主,内家武者,未见得真正了解其中详情。 陆白还是更相信古镜。 天阶的《山君锻骨法》就已经可以修炼到筋骨皮三个层次,若是再晋升一层,达到绝学,又会修炼到什么? 有怎样的效果? 是否同样会衍生出某种秘术? 转念至此,陆白不再犹豫,操控其中一团魂光,朝着【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飞去。 “修复!” 陆白默念一声。 镜面只是微微有所波动,便又恢复平静。 陆白定睛一看。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完全没变化。 什么情况? 陆白微微皱眉。 稍有迟疑,他再度操控一团魂光,朝着那行字迹飞去,凝神观察。 魂光融入《山君锻骨法》中,依旧出现一丝波动,便又恢复平静。 字迹仍是没变化。 陆白对比之前修复功法出现的变动,仔细对比起来。 之前的魂光融入其中,镜面都会泛起一阵波澜。 就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湖面中。 但刚刚的一幕,就好似一滴水珠掉落在偌大的湖面上,几乎看不到多大的涟漪。 “看来想要将天阶功法提升到绝学,需要更多的魂光。” 陆白暗自揣摩。 望着古镜角落里剩下的两团魂光,他内心泛起一丝冲动,想要将两团魂光一股脑全部融入到《山君锻骨法》中。 但理智告诉他,以刚刚的情形来看,就算再扔进去两团魂光,也远远不够! 陆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这股冲动。 以他目前的手段,没有太多渠道收集魂光。 且过程颇为凶险。 而魂光对他太重要,得慎重使用。 对于根骨期来说,天阶功法已经足够了。 今后若有机会收集更多魂光,再将其修复到绝学也不迟。 “如果说,更多的魂光能彻底修复《山君锻骨法》,或许更强的魂光也可以……” 陆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 思忖片刻,陆白没有急着将魂光融入武技之中。 不论五步拳,还是剑术八法,都只是最低的黄阶武技。 若有机会拿到玄阶武技,再利用魂光领悟,对他的战力提升更大。 而且,现在还没到与陆子远一家摊牌的时候,武技提升不急于一时。 距离烧七结束,还剩三十多天,要尽快提升修为! 夜色已深,如今酒足饭饱,歇息一会,体力恢复不少。 趁着还有精神,陆白当即修炼起《山君锻骨法》。 ----------------- 一个月后。 一道身影手持长剑,在陆宅西院闪转腾挪,刺、劈、点、截、挑、斩、撩、抹一连串的剑招。 干净利落,变招极为流畅,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之感。 陆白演练完剑术八法,收势站定,心神放在古镜上。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三重——锻骨(铁骨)】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小成) 剑术八法·黄(小成)】 【秘术:虚妄之眼】 一个月的时间,他苦修不辍,配合陆家大量的药材辅助修炼,内服外泡,淬炼筋骨皮,境界已经达到根骨期第三重。 双拳捶打金石,有铮铮之声。 舒展筋骨,浑身上下都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修炼到这个境界,就与普通人拉开一个巨大的差距。 骨骼坚硬如铁,寻常人打在他身上,他没怎么样,自己反倒可能受伤。 陆白的身形,明显比一个月前高出一截。 也不像最初那般消瘦,一身肌肉初显,整个人壮大一圈。 只是隐藏在灰白衣衫下,看着倒不甚明显。 不止如此,在没有动用魂光的情况下,他还将五步拳和剑术八法,都修炼到小成层次。 改善根骨,提升的不仅仅是自身力量,对武学,武技的掌握领悟,都都在全方位提升! 每次练功,黑狗就在一旁守着。 这段时间,黑狗的伤口已经痊愈,身上也多了一些肉,不像最初那般骨瘦嶙峋。 眼看到了晌午,陆白招呼一声,道:“阿默,走,吃饭去。” 今天福伯早早出门,不知去哪了,中午还没回来。 也没人做饭。 自从陆宅出了变故,家中就没有下人了。 陆白刚刚走出西院,就看到堂姐陆瑶从门外走进来,亭亭玉立,面带笑容,朝这边招了招手。 “阿白,我来看你了。” 陆瑶手中拎着一些瓜果点心,笑着走过来,看似无意的四处打量,看到黑狗后,才收回目光。 “堂姐。” 陆白点了点头。 “呀,一个多月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呢。” 陆瑶来到陆白身前,发现自己已经矮了一头,伸出手掌,在陆白额前和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下。 “最近怎么样,陆宅没再出什么事吧?” 陆瑶关心的问道。 “没事。” 陆白笑了笑,道:“兴许是吃得好,睡得好,就长高了些。” “来尝尝,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醉香居那家的。” 陆瑶将手中的点心放下,招呼陆白。 同时她又从里面拿出一块,朝着不远处的黑狗摆了摆手。 “啾啾啾!” 陆瑶叫了几声。 黑狗坐在原地,看着陆瑶,不为所动。 “啾啾!小黑快来啊,有好吃的。” 陆瑶又叫唤两声。 黑狗仍是一动不动。 “它怎么了?” 陆瑶问道。 “兴许是不饿吧。” 陆白道。 陆瑶拿着手中的点心,朝着黑狗走过去。 陆白望着陆瑶的背影,目光渐冷。 来到黑狗面前,黑狗并未躲闪。 陆瑶拿着手中的点心递过去,轻声道:“吃吧。” 黑狗方才还伸舌头纳凉,此刻却突然闭嘴。 “干嘛?” 陆瑶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咬了一口,边嚼边道:“你这狗子,还怕有毒啊?” 陆瑶吃了几口,再次递过去,黑狗仍是不吃。 陆白道:“他不碰外人喂他的东西。” 这段时间,陆白发现了黑狗身上的一些规律。 即便是王氏,福伯喂给它同样的食物,黑狗也不会吃。 只有陆白喂给它的东西,它才会吃。 “说什么呢,我怎么是外人?” 陆瑶回头,嗔怪的白了陆白一眼。 陆白神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淡淡问道:“堂姐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你啊。” 陆瑶见黑狗始终没反应,只得起身,朝着陆白走来,口中说道:“也不知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段时间,你吃得好,睡得好,连家里的钱花没了都不知道吧?” 陆白琢磨了下。 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修炼武道,确实没关心这方面。 不过,若是家里没钱,倒是也能理解。 陆家本有八家药铺,可遭逢变故后,全部停了,没有收入。 遣散一些下人仆从,是一笔费用。 前段时间,请一些道士僧人前来驱鬼辟邪,又是一大笔费用。 再加上家里父亲、大哥的丧葬费用。 靠着这点家底,入不敷出,早就花光了。 更何况,陆白这段时间,还消耗了大量药材,买了不少烈酒入药。 就连饭量都增加了一倍不止。 “福伯去找我爹,想要先借点银子,维持家用。” 陆瑶道:“我爹倒没什么,可你也知道我娘,抠门得很。” “我看他们掰扯不清,便偷偷跑出来,给你带了点碎银。” 陆瑶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塞到陆白手里,道:“这都是我辛苦攒下的,你姐夫都不知道,你先留着花。” “多谢堂姐。” 陆白微微一笑。 “对了。” 陆瑶又道:“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喜欢狗子了,这只黑狗陪我玩两天。” “不行。” 陆白淡淡道。 第10章 婚书 - 镜主 - 雪满弓刀 “啊?” 陆瑶愣住,似乎没想到陆白会是这个反应。 陆瑶回过神来,笑了下,道:“阿白你误会了,我只是借狗子玩两天,不是要你的狗。 不会借两天,你都不答应吧,那可太小气了哦!” “不借。” 陆白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瑶,语气却不容置疑。 陆瑶心中暗恼。 她这个堂弟,向来唯唯诺诺,毫无主见,何曾拒绝过她? 虽然陆白脸上挂着笑容,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一股寒意。 “好啊,小阿白,你学会跟你姐开玩笑了是吧!” 陆瑶挥拳,佯怒似的朝着陆白的肩头打去。 陆白微微侧身闪过,神色淡漠。 陆瑶轻蹙娥眉。 若换做之前,陆白肯定会被她结结实实砸一下,装作吃痛的样子求饶。 可如今,陆白明显没打算跟她玩闹下去。 “阿白,你是认真的?” 陆瑶眼眶微微泛红,神色委屈,道:“我好心给你带点银子花,跟你借一条狗玩几天,你都不肯……” 陆白突然说道:“今晚日暮戌时,堂姐叫上大伯大娘,还有姐夫,带着八间药铺拟好的契约来这边,顺道吃个晚饭。” 陆瑶眨眨眼,心中有些疑惑,问道:“距离烧七还有几天吧?” 今天的陆白,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言行举止,处处都出乎她的意料,有些陌生。 “嗯。” 陆白点点头,道:“不差这几天,早点了结此事也好。” “那行吧,我这就回去跟爹娘说一声。” 陆瑶冲着陆白摆摆手,道:“晚上见。” “晚上见。” 陆白颔首微笑。 望着陆瑶消失的背影,陆白目光闪烁了下,沉吟不语。 他原本没打算在今天摊牌。 但陆瑶此番过来,明显是冲着黑狗来的! 黑狗被她带走,多半回不来了。 随便找个借口,说是走丢了就能搪塞过去。 戴孝砖被发现,槐符上的邪祟,张木匠一家被灭口,而他这么多天都安然无恙,不免让陆子远一家,或者是他们背后的人,猜想到黑狗的身上。 陆瑶此番前来,或许只是试探。 若没能得手,可能还有后续的暗招。 与其日夜防备,倒不如早作打算! 这些天在修炼武道的同时,陆白就在考虑今后的路,心中大概有了一些计划和方向。 陆白朝着黑狗招招手,黑狗起身跟了上来。 王氏正在院子里烧着纸钱。 福伯此刻从外面赶回来,神色疲惫,满头大汗。 “福伯去大伯家借钱了?” 陆白问道。 福伯回来的时候,撞见陆瑶,猜出陆瑶可能已经跟陆白说了,就不再隐瞒,道:“这段时间,花钱的地方太多,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了。” “借到了吗?” 陆白又问。 福伯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有些难看,讪讪的笑了笑,道:“借了二钱,这段时间省着点花也够用。” 二钱银子,几乎等于打发要饭的了。 以陆白如今的状态,除了米面,再买点酒肉,恐怕一天都不够吃的。 看福伯的神色,就能大概猜出,他方才在陆子远家中受了怎样的羞辱。 “福生,委屈你了。” 王氏叹息一声。 “夫人,小少爷,你们别担心。” 福伯笑了笑,道:“这两天,我再去想点别的办法。” “娘,我与陈家的婚书呢?” 陆白突然问道。 “还在家中……” 王氏没想到陆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转念一想,不禁暗自叹息。 家中都这个样子了,阿白还惦记与陈家的婚约。 王氏道:“阿白,现在家中这个情况,不太适合成亲,还是再等等吧。” 有些人情世故的事,她不好说的太明白。 现在就算陆家想要促成这桩婚事,陈家也肯定不愿意。 “我没打算成亲。” 陆白平静的说道:“婚书拿来,我去退掉。” “啊?” 王氏、福伯闻言都愣了下。 “这桩婚事又成不了,倒不如送陈家一个顺水人情。” 陆白说到这,稍作停顿,道:“顺道把咱家送过去的聘礼要回来。” 王氏:“……” 福伯:“……” 当初两家定亲,陆家这边确实送了不少聘礼过去。 虽说没有送给骆家的聘礼那般丰厚,却也包括一些珍贵药材,绫罗绸缎,光是白银就有数百两。 事,确实是这么个事。 但想要回聘礼,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若是陈家悔婚,要回聘礼,还有个说法由头。 如今,陆白主动上门退还婚书,终止婚约,怎么可能将聘礼要回来。 福伯暗自摇头。 这种事太过丢脸,一般人家根本丢不起这个人。 那种场面,想想都尴尬,怕是比他在陆子远家受到的遭遇还要难堪几分。 挣扎片刻,福伯还是咬了咬牙,道:“小少爷,我陪你去,这事你别开口,我去说吧!我这张老脸今天豁出去了!” “不用,你在家照顾母亲。” 陆白神色淡定,道:“就是将婚书退还,要个聘礼,不成就算了,这没什么。” 在他看来,婚约终止,要回聘礼是理所应当之事。 更何况,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 “小少爷……” 福伯还要再劝,陆白摆手,打断道:“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 “唉。“ 王氏轻叹一声,道:“我去把婚书拿来吧。” 说完,她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没一会,便将一纸婚书带了过来。 王氏手中攥着那纸婚书,神色带着几分伤感,几分无奈,道:“阿白,本来你都快成家了,可如今……” “我与陈馆主的女儿本就没什么感情,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不成也罢。” 陆白语气中透着几分洒脱,毫不在意。 既然来到这个武道、修仙并存,邪祟丛生的世界,若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那真是虚渡光阴了。 目前而言,他只想修炼武道,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若有机会能求得一丝仙缘,他也不会错过。 对他来说,什么美女尤物,还不如一个邪祟鬼魂来得实在。 而且,陆白此番去陈氏武馆,退还婚书,要回聘礼,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他还有另外的打算。 第11章 诡异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陈氏武馆。 “爹,陆家那个陆白来了,说要见您,有事相商。我们晾他一个时辰,他还没走。” 内堂练功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床榻上,陈铁山微微皱眉,缓缓收敛气息,停下内功运行,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近些天来,他总感觉内功运行滞涩,气血不畅,不免有些烦躁。 陈铁山推门而出。 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门外,正是他的子女,陈晓峰和陈芊芊。 “陆家几个人来的?” 陈铁山问道。 “就他一个。” 陈晓峰有些戏谑的笑了下,道:“还随身带着把剑,估计是给自己壮胆的。” “他要见我做什么?” 陈铁山沉吟一声。 陈晓峰轻哼一声,道:“还能什么事,肯定是为了跟芊芊的婚事来的。” 陈铁山没说话,心中不以为然。 只是一个人来的,应该与芊芊的婚事无关。 更何况,他爹还没出斋七。 “爹。” 陈芊芊闻听此言,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声,道:“我不想跟他成亲,文不成武不就的,闷葫芦一个,之前我就看不上他。” 陈铁山笑道:“听说他这次大难不死,没准儿有了后福,将来就行了呢。” 陈晓峰道:“爹,他家那个样子,让芊芊嫁过去,这不是把芊芊往火坑里推嘛。” “就是就是。” 陈芊芊连忙附和一句。 “陆家与青石郡骆家成了亲家,肯定越来越好,再加上我与陆子恒的关系,给你定下这门亲事,本是好意。” 陈铁山感慨一声:“谁成想,一场变故,陆家竟衰败的如此迅速,几乎家破人亡。 唉,人算不如天算呐。” 陈晓峰听出父亲言语中也有悔意,便道:“爹,要是你不好出面,我现在就过去,将他回绝了便是。” “反正我不去见他。” 陈芊芊嘀咕一声。 陈铁山道:“其实,我把你从青石学院唤回来,就是想让你带着芊芊,前往青石郡居住一段时间,避开此事。” 陈晓峰沉声道:“爹,我听说陆子远一家准备接手他家的八间药铺,陆家不剩下什么了,要不咱们就干脆悔婚算了,这么拖着,终究不是个事。 青石学院那些弟子,随便挑一个,都比那陆白强百倍。” “是啊。” 陈芊芊也抱怨道:“有个婚约在身上,总感觉不舒服。” “我也有此意。” 陈铁山神色为难,道:“只是,我与陆子恒毕竟交情不浅。如今,他斋七都没过,就去退婚,传出去也不好听,必定招来非议。” “爹,那等出了斋七,你就帮我去退婚!” 陈芊芊听出陈铁山的言外之意,眼前一亮,连忙说道。 “嗯,此事过几天再说。” 陈铁山道:“我先去见他一面,试探一下他的心思。” 一边朝着前厅走,陈铁山一边问道:“晾他这一个时辰,他表现怎样?” “无所事事,四处闲逛,跟这个聊几句,那个聊几句,估计心里急得很。” 陈晓峰笑道:“在青石学院,有些武师会故意将弟子晾在一旁,考验对方心性,像他这般心浮气躁,直接就被淘汰了。” ----------------- 武馆大厅。 陆白之前来陈氏武馆修炼过一段时间,对周围倒也熟悉。 方才进入武馆后,就察觉到武馆中比之前冷清不少,武馆内练武的弟子明显少了一些。 他便打听了下,据说是这段时间,有些弟子身体抱恙,回家修养去了。 陆白心中生疑,便在武馆中四处转了转,同时开启虚妄之眼,真让他在武馆中的练武场那边,发现了些许诡异之处! 陆白不动声色,装模作样的闲逛一圈,才回到大厅坐下。 原本,对于来陈氏武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还没什么把握。 如今倒多了几份底气。 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陆白侧目望去。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缓步走来,身穿皂色练功服,络腮胡,双手粗大,步伐沉稳,正是陈氏武馆的馆主陈铁山。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 陆白略一思量,回想起此人应该是陈铁山的长子,陈晓峰。 只见过一两面,没怎么说过话。 听说已经是根骨期第三重,在青石郡的青石学院习武。 陆白双耳一动。 在大厅的后面,隐隐传来一丝轻微的呼吸声,似乎有人刚刚凑过来。 通过《山君锻骨法》修炼到根骨期第三重之后,不止是自身根骨的改善,力量提升,就连他的五感都增加许多,耳力大涨! 陆白起身行礼,道:“拜见陈伯父,陈大哥。” “陆白来了。” 陈铁山步入大厅,对着陆白点了点头,语气不冷不热,道:“坐吧。” 陈晓峰扫了陆白一眼,微微挑眉,好似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空手来的?” “倒也不是。” 陆白道:“带了一样东西过来,陈馆主一定会喜欢。” 在这之前,陈铁山都称呼他为陆贤侄。 方才见对方直呼其名,又是这般态度,陆白也就顺势改了称呼。 “哦?” 陈铁山不为所动,似笑非笑,道:“我已是知天命的岁数,身外之物早就看得淡了,真没什么东西一定喜欢。” 陈铁山真不想收什么礼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陈铁山担心收下礼物,陆白再得寸进尺,提出与芊芊成亲之类的要求,他不好拒绝。 “哦,这样啊。” 陆白刚刚从怀中拿出那纸婚书,道:“我原本想把婚书还给陈馆主,既然陈馆主不喜欢,那我还是收回去吧。” “别!” 陈晓峰一听,当场就急了,连忙叫住陆白。 同时不断给陈铁山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偷偷藏在大厅后面的陈芊芊听到这里,呼吸都不觉沉重了些,有些紧张,生怕父亲错过这个难得机会。 “咳咳。” 陈铁山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一脸严肃的问道:“陆白,你要退还婚书,不打算成亲了?” “嗯。” 陆白点点头,道:“家中遭逢变故,不好再耽误陈姑娘。” 陈芊芊闻言,轻哼一声,心中暗道:“这人倒也识趣。” 只听陆白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陈馆主已知天命,对这些事早已看淡了,我就不退了。” “毕竟事关芊芊终身大事,倒也没那么淡……呵呵。” 陈铁山尬笑一声。 第12章 入局 - 镜主 - 雪满弓刀 听闻此言,陆白却不吭声了。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陈铁山等了半天,见陆白也不接话,反而低眉垂目,坐在那如老僧入定。 反倒是陈晓峰和陈芊芊二人一前一后,很是着急。 陈铁山暗自皱眉,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思忖片刻,陈铁山终是按捺不住,轻咳一声,道:“芊芊不日将前往青石学院修习武道,你二人怕是很难再见,既然你愿意退还婚书,也算是两全其美。” “日后等你有所成就,我可帮你再寻一良人。” “多谢陈馆主。” 陆白道一声谢,又不吭声了。 陈铁山沉吟道:“既然你主动退还婚书,再加上我与你父亲的交情,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说说看?” 陆白道:“确有一事想求。”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陈铁山心中暗道,问道:“何事?” 陆白问道:“不知陈馆主这边可有什么玄阶武技或是更高品级的武技,能否借我看几眼?” 古镜中还有两团魂光没用,就是想看看,能否得到更好的武技。 在这柳溪镇,唯一有机会的就是陈氏武馆。 “呵……” 陈晓峰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当玄阶武技是大白菜呢,随便就能碰见?” 陈铁山也是哑然失笑,不答反问道:“陆白,我传你的五步拳,你修炼到什么层次了?” “入门。” 陆白如实回答。 “呵呵。” 陈铁山笑了笑,道:“我赖以成名的‘开山掌’也不过是黄阶武技,但这些年来,修炼到圆满,就足以立足一方,开馆授徒了。” 陆白问道:“陈馆主这里没有吗?” 陈铁山摇头道:“别说我没有,整个柳溪镇都没有玄阶武技。 唯一的玄阶功法就是‘猛虎桩’,早已经传授给你,你练成了吗?” 陆白沉默。 陈铁山暗自摇头,道:“陆白,你还年轻,切忌好高骛远呐!” 停顿片刻,陈铁山见陆白又不吭声了,便道:“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若是有其他方面的事,你不妨说说看。” 陆白道:“最近家里没钱了……” “好说!” 没等陆白说完,陈铁山大手一挥,道:“回头让下人给你支五十两银子,你拿去花。” 原来是缺钱,这就容易了。 “无亲无故,不好白拿陈馆主的银两,不合情理。” 陆白摇摇头,道:“既然归还婚书,解除婚约,我还是拿回我家送来的聘礼吧。” “哈?” 陈晓峰眼睛一瞪。 陈芊芊在后面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聘礼都送出去了,哪有上门要回去的道理? 谁家都丢不起这人啊! 陈铁山心中暗道:“这小子兜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为了要聘礼来的,看来是真缺钱了。” 陈晓峰忍不住说道:“陆白,若是我家主动悔婚,你要回聘礼,还有几分道理。 如今,你主动要归还婚书,还想要回聘礼,还要不要脸了?” 陆白气定神闲,道:“我要钱。” “……” 陈晓峰一口气差点憋回去。 坦诚到这种地步,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陈铁山没急着表态。 说实话,那些聘礼加在一起,大几百两银子。 拿到手的钱,又要送出去,终究不乐意。 但看陆白这架势,若是不将聘礼归还,他也未必会退还婚书。 此事拖下去,终究是个麻烦。 芊芊一直挂着个陆家未婚妻的名头,对她名声不好。 将来在青石郡遇到什么名门子弟,反倒容易被耽误。 这样一来,陈家也能博个好名声。 思忖半响,陈铁山沉声道:“陆白,你父亲送来的一些绫罗绸缎,药材之类,已经使用了不少,剩下五百两银子倒是没动,可以还给你。” “也成。” 陆白答应下来。 陈铁山示意陈晓峰,取来五百两银票,放在陆白旁边的桌上。 陆白将婚书拿出来,递还回去。 陈铁山道:“陆白,这事就算结束了,从今以后,你与芊芊就没任何关系了。” “当然。” 陆白点点头,将五百两银票收入怀中。 陈芊芊在大厅后面轻舒一口气。 此事困扰她多日,令她心烦意乱,无心练武,月事都不准时了。 今日总算完美解决,放下一桩心事。 毕竟送出去五百两,陈晓峰心中不爽,看陆白越发不顺眼。 这五百两若是给他,在青石郡不知多么快活。 “钱都收了,怎么还不走人?” 陈晓峰见陆白还坐那不动地方,直接下了逐客令,语气也不客气。 陆白都没拿正眼看过他,只是看向陈铁山,道:“除了此事,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跟陈馆主商量下。” “陆白,你别得寸进尺!” 陈晓峰呵斥一声。 陈铁山面带微笑,问道:“什么事,说说看。” 与芊芊婚约之事已经解决,主动权就在他手中。 不论什么事,成或不成,都在他一念之间。 对陆家,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陆白道:“父亲大哥过世,家中还剩下八间药铺,想要转让出去,想着在柳溪镇,能接手八间药铺的也只有陈氏武馆。” “更何况,两家毕竟有些旧情,将药铺卖给陈馆主,也能放心一些。” 陈晓峰眼珠一转,道:“你家那八间药铺都黄了,就剩个门面,想要卖的话,可不值几个钱。” 陆白道:“便宜点没关系。” “那就是行情价的七折。” 陈晓峰见陈铁山脸色不对,又连忙改口,道:“五折!” 其实,他在这里面还耍了点小心机。 行情是什么价,可高可低,看情况可以继续压价。 只是,陈晓峰扫过父亲那边,陈铁山仍是神色不悦,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晓峰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道自己价格压得还不够狠? 陈铁山打量着下方一脸平静的陆白,心中暗道:“这小子好深的算计,可不像旁人说的那般老实!晓峰跟他一比,可要差了一截。” 若是被眼前八间药铺的蝇头小利所迷惑,很容易就上了他的套。 陈铁山似笑非笑的说道:“据我所知,虽然那八间药铺现在在你名下,但过几天,就要换主人了吧。” “何以见得?” 陆白反问道。 陈铁山笑了笑,道:“我听说,你跟你大伯他们有了约定,斋七结束后,就将八间药铺转让给他们。 柳溪镇不大,这种事,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 直到此刻,陈晓峰才反应过来。 陆白现在将八间药铺卖给他们家,到时候,他们就得跟陆子远一家扯皮。 陆子远一家倒没什么。 但那陆瑶夫君是周宇,周家的人。 周家在柳溪镇也算是一大家族,有一位内家高手,处理不好,很容易因此交恶。 陆白这是要将他们家拉下水啊! “陆白,你可够阴的!” 陈晓峰双眼一瞪,下意识的握拳。 陆白神色淡定,道:“陈馆主多心了,今晚已经和大伯一家约好,商量此事,届时就会有结果。若八间药铺易主,陈馆主不买便是了。” 若陈馆主日暮戌时无事,正好来陆家吃个便饭,做个见证。” “呵呵。” 陈铁山轻笑一声,大有深意的说道:“这是你们陆家的家事,我就不便参与了。 我在此静候佳音,若八间药铺还是在你名下,再商量转卖之事也不迟。” 嘴上虽这样说,陈铁山心中却不禁对陆白赞叹一声。 陆白想要守住八间药铺,凭他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唯有借助其他力量,才有机会。 陆子远一家的背后,毕竟有周家做靠山。 在柳溪镇,能与周家碰一碰的,就只有他陈氏武馆。 什么退还婚书,要回聘礼,恐怕只是此子的障眼法。 他此番前来,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将他拉入局中! 此子能想出这个法子,已经算是难得了。 只可惜,陆白这点心思,能瞒过晓峰,却瞒不过他。 “这样啊。” 陆白面露惋惜,起身道:“那就只能再等等了,日后有机会再商量。” “晓峰,送客。” 陈铁山轻轻挥手。 “走吧!” 陈晓峰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想到他刚才差点着了陆白的道,不禁对其又生出几分厌恶。 “对了。” 陆白突然问道:“陈馆主,最近武馆冷清不少,可有什么异样?” 陈铁山微微皱眉,转念一想,便猜出个大概,道:“是有些弟子身体抱恙,你方才既然打听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陈馆主修炼上,可出现什么问题?” 陆白又问道。 “你在胡说什么!” 陈晓峰呵斥一声:“你一个根骨期都第一重都没达成的人,也配跟我爹讨论修炼。” 陈铁山闻言却脸色一沉。 武馆中的事,容易打听得到。 但他近日修炼上出了岔子,却根本没跟人提起过! 陆白怎么知道的? “那许是我多想了。” 陆白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拱手抱拳道:“陈馆主,告辞。” 说罢,陆白转身离去。 “等等!” 陈铁山起身,将陆白叫住。 “陈馆主还有事?” 陆白止步,故作茫然,转身问道。 陈铁山沉声问道:“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陆白道:“因为前段时间家中接连出事,就对这方面上了点心思,方才在武馆中看出点问题……嗯,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说完,陆白转身又要走。 “诶,陆贤侄留步!” 陈铁山连忙走过来,叫住陆白,面露笑容,道:“晓峰,你去泡壶茶,贤侄不妨多坐一会,聊聊此事。” 走到陆白近前,陈铁山才发觉,陆白个头比之前涨了不少,几乎跟他差不多高。 怎么一下次窜这么快? “这种事太过诡异,就算我说出来,陈馆主也未必肯信。” 陆白看了一眼门外,道:“而且,天色不早了,还要回去准备晚饭,等大伯一家上门。” 若是陈馆主想知道其中详情,不妨戌时来我家,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好,戌时我定会登门拜访!” 陈铁山稍作迟疑,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原本不想掺和进来。 但此事,不由得他不上心。 他确实在修炼上出了问题,这段时间,武馆也有些异常。 陆白似乎看出问题所在,却说得不清不楚,语焉不详。 他不免联想到陆家之前遭遇的祸事。 若不重视,下一个陆家,可能就是他陈家! “恭候陈馆主大驾。” 陆白抱拳离去。 “爹,你们在说什么啊?” 陈晓峰听得一头雾水。 陈芊芊也从大厅后面钻出来,道:“听他在那装神弄鬼,爹,你别被他骗了。” 陈铁山望着陆白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刚刚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怪物。 从头到尾,他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这个陆白有点东西,我看走眼了。” 陈铁山轻喃一声。 “爹,他有啥啊,我咋没看出来?” 陈晓峰道:“不就是有点小聪明嘛,行走江湖,还得靠自身实力,手中利剑。” “这倒是。” 陈铁山点头道:“他这点聪明没用在正道上,武道修为上,他是比你差得远了。” 第13章 鬼门关 - 镜主 - 雪满弓刀 回去的路上,陆白买了不少大鱼大肉,瓜果点心,极是丰盛。 王氏、福伯看着陆白拎着这么多东西回来,都吃了一惊。 近来陆家拮据,可许久没买过这么多东西了。 “这可不少钱啊。” 福伯连忙迎上去,从陆白手中接过这些吃食,问道:“莫非陈馆主那边同意了?” 王氏有些关心的问道:“阿白,他们没为难你吧?” “挺顺利的。” 陆白道:“要回来五百两。” “这可不少啊。” 福伯面露惊喜。 王氏也是满心欢喜,道:“陈馆主仁义,没趁着老爷过世,落井下石,还还给你五百两。 阿白,咱们找机会,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今晚就邀请陈馆主来咱们家做客,吃个晚饭。” 陆白笑道:“福伯,今天的晚饭要做的丰盛些,除了陈馆主,我还请大伯一家过来了。” “他们也来?” 王氏微微皱眉。 自从上次看清陆子远一家的嘴脸,她就对陆子远一家很是厌恶。 陆白道:“嗯,正好跟他们商量一下那八间药铺的归属。” 福伯道:“还有几天才出斋七,要不再等等?” 王氏叹息一声,道:“早几天,晚几天也没什么差别,就听阿白的吧。” 陆白突然说道:“母亲,等斋七之后,咱们一起搬到青石郡。” “啊?” 王氏愣住。 福伯也微微一怔,问道:“小少爷,怎么突然想起要搬家?” “这边不太平。” 陆白道:“搬到青石郡那边,能安全一些。” 柳溪镇很难得到什么高阶武学,必须得前往更大的城市。 若是将王氏、福伯二人留在柳溪镇,他很难保证二人的安全。 “话是这么说,可……” 王氏望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有些不舍。 毕竟在柳溪镇生活这么久,故土难离。 更何况,还是前往一个陌生的大城镇。 不过转念一想,能离陆子远一家远些,未必是坏事,眼不见心不烦。 福伯也说道:“小少爷,青石郡肯定更好更安全,可咱们搬过去,得讨生活啊。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没点本事,很难立足的。” “我这边有五百两。” 陆白道:“到时候,卖掉陆家的八间药铺,能得几百两,这些钱在青石郡生活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他不想把精力和心思,花费在经营药铺上,不如卖了省心。 “卖八间药铺?” 王氏和福伯都愣住了。 福伯苦笑道:“小少爷,你怕是糊涂了,那八间药铺要转让给陆大爷他们了吧?” “这事晚上再说。” 陆白笑了笑,并未解释。 回到西院,陆白意念放在古镜上。 操控古镜中的两道魂光,朝着‘武技’那一栏飞去。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将五步拳和剑术八法,都修炼到了小成。 今晚不会太平。 必须要做万全准备。 剑术八法毕竟要用兵器,杀伤力更大! 稍作犹豫,陆白将两道魂光全部融入‘剑术八法’之中。 “领悟!” 陆白心中默念。 镜面泛起一阵波澜。 字迹开始模糊。 【武技:剑术八法·黄(大成)】 稍作停留,波澜再起。 字迹又是一阵模糊。 【武技:剑术八法·黄(圆满)】 ----------------- 暮色时分,陆子远一家出门,朝着陆宅行去。 “看来陆白这小子是想明白了。” 李氏看着手中早已拟好的契约,喜上眉梢。 陆瑶突然说道:“爹,娘,我总觉得陆白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陆子远问道。 “说不上来的感觉。” 陆瑶摇了摇头,道:“这次他叫咱们过去,也有些突然,里面不会有诈吧?” 李氏不以为意,轻笑道:“怕什么,就凭陆白那孤儿寡母,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还有小宇在。” 说着,李氏看向一旁的姑爷周宇,眼神中满是讨好。 “放心吧。” 周宇神色淡定,道:“有我在,今晚那八间药铺不交也得交,由不得他。” “老爷,咱们还得小心点。” 跟在陆子远一家身后的护卫王守忠突然说道:“今晚的饭菜中,当心他们下毒。” “他敢!” 李氏闻言,冷哼一声。 另一个护卫郑克也说道:“陆白那小子倒是不敢,可保不齐福伯这老东西狗急跳墙,毕竟陆宅还放着不少药材,别着了道。” “不错。” 陆子远微微颔首,有些赞赏的看了王守忠,郑克二人一眼,道:“你们提醒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氏母子没什么依仗和手段,唯一的机会,就是下毒。” “哼!” 周宇冷笑道:“他们若敢下毒,今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送他们一道下地府,去跟陆子恒团聚!” “就陆白那个小身板,禁不住我一拳!” 周宇扬手握拳。 王守忠一脸谄笑,道:“周少爷毕竟是根骨期第三重,别说是陆白,便是我们兄弟二人,也挡不住啊。” 郑克跟着说道:“以周少爷的实力,在咱们柳溪镇,算得上是内家之下第一人了!” 陆子远笑道:“等小宇开始修炼内功,必定一日千里,青出于蓝,假以时日,便是他师父陈铁山也未必是对手。” 周宇面带微笑,听了很是受用,淡淡道:“陈铁山么,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陆子远几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敢多问。 走了一会儿,陆瑶又问道:“相公,之前婆婆给我的那个符,怎么没起作用?” “不知道。” 周宇摇头道:“我也问过母亲,她说许是跟陆白身边的那只黑狗有关。 黑狗这种畜生有些邪性,你弄死它没?” “没机会。” 陆瑶道:“我白天想将那只黑狗带出来,陆白不肯。” “倒也无妨。” 周宇淡淡道:“今晚事了,找个由头,将那畜生毙了便是,量那陆白也不敢说什么。”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来到陆宅前。 大门敞开,似乎在恭迎几人。 夜色下,门口两侧的白灯笼闪烁着惨淡的幽光,在风中微微摇曳,透着几分阴森恐怖。 一眼望去,好似阴曹地府的鬼门关。 不知为何,陆子远一行人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可看见陆宅大堂里面灯火通明,福伯、陆白忙碌上菜的身影,几人并未多想,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第14章 摊牌(求月票) - 镜主 - 雪满弓刀 “大伯,大娘,堂姐,姐夫,快请进。” 陆白面带笑容,迎了出来。 “在灵堂里吃饭?” 李氏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禁面露嫌弃,皱起眉头。 虽说这灵堂中的布置已经撤去不少,可陆子恒、陆云的灵位还摆在里面,看着瘆得慌。 陆白道:“毕竟八间药铺是父亲留下来的,得让他做个见证。” 李氏仍是有些抵触,不情不愿。 “走吧。” 陆子远挥手,道:“一顿便饭的功夫,要不了多久。” 陆白引陆子远几人入座。 王守忠、郑克二人手持腰刀,就站在陆子远一家四口的身后,四处观察了下,并未发现异常。 只是,门口拄着一柄长剑,不知是何用意。 几人的座位稍微靠后,引得陆子远暗自皱眉。 以他的身份,就算不坐在主位上,也应该坐在次位。 而如今,陆白大咧咧的坐在次位上,对面的次位还空着。 而且,就连桌子上的鱼头,都没对着他! “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等过了今晚,再教他点规矩!” 陆子远心中冷笑一声。 灵堂前方的长桌上,摆满了饭菜瓜果,香气扑鼻,看得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过了一会,王氏从外面走进来,福伯在她身后跟着。 “架子真大啊,请我们过来,还要我们在这等着。” 李氏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王氏不想再起争执,并未理会,直接入座。 等王氏落座后,陆子远心中有些不耐烦,道:“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等等,还差一位。” 陆白突然说道。 “嗯?” 陆子远微微皱眉,问道:“还有谁?” “哈哈!”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只见陈铁山、陈晓峰父子二人快步走进灵堂。 陈铁山双手抱拳,朗声道:“对不住,让诸位久等了。” “陈馆主。” 陆子远起身打了声招呼,却心中一沉,脸色微变。 他目光瞥向一旁的王氏。 难道王氏想请陈铁山出面,插手此事? “王氏,你什么意思!” 李氏顿时拉下了脸,问道:“今天不是家宴吗,你请外人做什么!” 陆白淡淡道:“是我请陈馆主来的,也好做个见证。” “师父,你怎么来了?” 周宇也起身问道。 陆子远沉声道:“陈馆主,今晚的事,毕竟是我陆家的家事,你看……” “呵呵。” 陈铁山笑了笑,道:“陆兄,小宇,我就是过来蹭个饭,你们的家事,我不过问。就像陆白所说,只是做个见证,免得将来有人反悔。” 听到这句话,陆子远心中稍缓,笑道:“如此便好,陈馆主,请上座。” 直到此刻,几人才明白,那个空位是给陈铁山留的。 陈铁山入座,陈晓峰持剑站在他身后。 “人都到齐了,先吃饭吧。” 王氏道:“有什么事,饭后再议。” “都是自家人,就不招呼了,诸位自便,” 陆白说了一句,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的好不惬意。 陆子远一家却坐在那,没动筷。 王氏吃了几口,见陆子远一家一口不吃,转念一想,就猜到几人心思,不禁冷笑道:“怎么,是怕这饭菜中有毒吗?” “哼,这可说不准。” 李氏反唇相讥。 陆子远道:“午饭吃的多了些,现在倒是不饿。” 陈铁山见陆子远一家不动筷,不敬酒,他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虽然是陆白请他过来,可他心中也不清楚陆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毕竟是行走过江湖的人,他也不敢动眼前的饭菜。 晚宴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王氏吃的慢条斯理。 陆白在那边大快朵颐。 作为客人的陆子远一家、陈铁山却一动不动,就在桌前看着陆白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没一会儿,桌上的饭菜,将近一半都进了陆白的肚子。 陆子远一家看的饥肠辘辘。 李氏早就饿的受不了,不断吞咽口水。 “这饭菜若是有毒,陆白还能吃的这么香?” 李氏有些按捺不住,伸手去摸桌上的筷子。 陆子远一把将其拽住。 王守忠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夫人,兴许他们提前服了解药,不可不防。” 李氏肚子饿的咕咕叫,心中抱怨:“早知如此,提前在家里吃过饭再来就好了!” 王氏没什么心情,吃的很少,早早就放下筷子了。 陆白却仍没有停止的意思,把摆在他们面前的几盘鱼肉,也拿了过去,完全无视旁人,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陈铁山倒是心中生疑:“这陆白好大的食量,就算是寻常练武之人,都没他这般饭量。” 陈晓峰在后面馋的直舔嘴唇,心中暗骂:“真是个饭桶,就知道吃,等会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众人脸色难看,心中直骂娘。 不知过了多久,陆白美滋滋的饮下一口酒,打了个饱嗝,才终于放下筷子。 看到这一幕,众人如释重负,轻舒一口气。 总算熬过去了。 “陆白,吃饱喝足,该商量正事了!” 李氏迫不及待,从怀中拿出一张契约,压抑心头怒火,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是该有个交代了。” 陆白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八间药铺的事,得缓一缓。” “你什么意思!” 李氏起身,尖叫一声:“耍我们一家是吧!” 陆子远面沉如水,沉声道:“陆白,这事可不好开玩笑,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陆白转头,看向陆子远一家,目光如炬,缓缓道:“我爹和大哥死的不明不白,这事得先有个说法。” 陆子远几人心里一虚。 陆瑶只觉得陆白眼神亮的刺眼,好似能直指人心,下意识的避开,不敢与之对视。 倒是陆子远神色镇定,道:“大哥和阿云都是意外身亡,官府都没查出什么,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爹和大哥,是被人害死的。” 陆白直接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王氏、福伯知道砖戴孝的事,对此倒并不意外。 陈铁山听了,不禁有些惊讶。 陆子远一家闻言,都是心头一震,目光有些闪躲。 陆子远皱眉道:“陆白,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说大哥和阿云被人害死,那凶手是谁,官府怎么没查出来?” 陆白道:“父亲和大哥身亡,是因为陆家被人下了一种上古邪术,在陆宅修缮扩建期间,埋下一块戴孝的砖头。” “前段时间,家中接连有人遭遇横祸,便是源于此术。” 说到这里,陆白看了一眼陈铁山。 陈铁山心中一凛。 意识到,陆白这句话也是在说给他听。 “难道我家也被人下了这种上古邪术?” 陈铁山脸色阴晴不定。 陆子远一家人闻言,都是心头大震。 陆白继续说道:“这块砖头是柳溪镇张木匠埋下的,只是,后来他遭遇这道邪术反噬,自焚而亡。” “张木匠一家的死,是因为此术?” 陈铁山皱眉问道。 此事他有听说,张木匠一家全被烧死,说是意外失火。 但大火能将全家烧死,一个人都没逃脱,确实有些古怪。 陆白口中的什么上古邪术,他从未听说过,总觉得这事太过惊悚诡异。 若真有这种邪术,张木匠一家的死,倒是能解释了。 陆子远镇定心神,道:“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张木匠自食恶果,那大哥和阿云也能安息了。” “张木匠的死,是被此术反噬。” 陆白看着陈铁山说道:“但他夫人和四个孩子,却是被人灭口。” “嗯?” 陈铁山脸色一变。 如果此事为真,就意味着,张木匠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就在此时,陆白突然转头看向陆子远几人,道:“大伯,大娘,你们对这种上古邪术毫不意外,之前听说过?” 李氏撇向周宇那边,又连忙收回目光,下意识的说道:“没,没听过。” 陆子远强作镇定,只是摇了摇头。 陈铁山此刻也发现了异常。 若是真没听过此术,应该跟他的反应一样,心生怀疑。 但在陆白说出此事之后,陆子远一家的反应,等于直接承认了此术的存在。 “无非是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传说罢了!” 周宇冷哼一声。 “是啊。” 陆瑶挤出一丝笑容,道:“阿白,你这是在什么话本上看的吧,那些都是骗人的,世间哪有这种事。” 陆子远此刻也恢复冷静,深吸一口气,道:“陆白,你别是被人诓骗了,这种事没有证据,怎能信口开河!” “那块砖头呢?” 陈铁山问道。 若是陆白所言为真,那块砖头就是关键证据。 陆白道:“已经烧了。” 周宇对此事心知肚明,不禁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自己异想天开,还扯什么上古邪术。” 陈铁山微微皱眉,心中又不确定了。 没有证据,张木匠一家又死了,陆白自然怎么说都可以。 “原本是没证据。” 陆白看向陆瑶,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堂姐你似乎忘了,在我出城前,你给了我一块护身符。” “啊!” 陆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护身符是保护你平安的啊,我是为了你好,这怎么了?” “但这块护身符中,却寄生了一道邪祟!” 陆白将那块护身符扔在桌上,幽幽的说道。 王氏、福伯闻言,都是心头一震。 此事,就连他们都不知道。 福伯连忙问道:“小少爷,你出城后,突然神志不清,跌落悬崖,就是因为这块护身符?” “不错。” 陆白点点头。 陈铁山神色凝重。 什么上古邪术他没听说过,但邪祟之事,自古有之。 在武朝,甚至有专门诛杀邪祟的护卫,地位极高。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陆瑶笑容有些僵硬,道:“我给你的就是普通的护身符,什么邪祟,我不知道啊。” 陈铁山看着桌上的那块护身符,沉声道:“正常来说,这种护身符能驱鬼辟邪,邪祟无法寄生。” “就是就是。” 陆瑶连忙附和。 陆白淡淡道:“陈馆主,你不妨拿起这块护身符仔细瞧瞧。” 陈铁山捡起桌上的护身符,端详起来。 “嗯?” 陈铁山很快发现异常,道:“上面的神荼,郁垒的字错了。” “不止。” 陆白道。 陈铁山得到陆白提醒,伸出指甲,在那护身符上用力一划,露出里面的材质。 他拿到近处闻了闻,又仔细看了下,眼中寒光一闪,凝声道:“这是能寄生邪祟的槐木!” 第15章 谁都走不了 - 镜主 - 雪满弓刀 听到这里,王氏又惊又怒。 站起身来,眼眶泛红,大声质问:“陆子远,你与我家老爷是亲兄弟,你们为何指使张木匠给陆家下了这等邪术! 就连阿白都差点被你们害死,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你们怎会如此恶毒!” 李氏也有些激动,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这妇人别血口喷人,这事跟我们无关!我们根本不懂什么上古邪术,什么槐木邪祟!” “还在睁眼说瞎话!” 福伯也怒了,指着陆瑶道:“那块护身符,不是你女儿送给我家小少爷的?” 陆瑶不敢去看陆白,道:“我,我又不知道那护身符有问题。” “这事还真不一定是你家干的。” 就在此时,陆白悠悠的说了一句,道:“毕竟这种邪术,寻常人接触不到,更别说修炼掌握。” “就是就是。” 李氏连忙应和,道:“还是阿白明事理。” 王氏、福伯皱眉,心中不解,为何陆白突然帮着陆子远一家开脱。 这事就算不是陆子远一家干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陆白又道:“未必是你家干的,但你们一家,肯定是知情者。” “我们可不知道,你别乱讲。” 李氏连忙辩解。 陆白继续说道:“堂姐,你送给我这道护符的时候,说是李氏从寺庙求来,开过光。 李氏,既然是你从寺庙求来的,你一定还记得是哪个寺庙。” 陆白盯着李氏,目光如电,缓缓道:“说出来。” “我……” 李氏眼珠一转,正要随便说一个附近的寺庙名字,桌底下,却被陆子远踢了一脚。 李氏很快反应过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她真说出那个寺庙的名字,只要派人去查,很容易就露馅了。 李氏急中生智,道:“那块护身符,是我从一个云游到此的僧人那求来的,那僧人的寺庙,说是叫什么珠海寺,不在咱们武朝。” “当时跟你堂姐说的时候,她应该是理解错了,以为我是从哪个寺庙中求来的。” 说完这番话,李氏自己都有些得意。 这番说辞,几乎将锅甩了个干干净净,无懈可击。 那寺院名字是她随口编的,又不在武朝。 就算告诉你名字,你也没办法求证。 王氏问道:“那云游僧人呢,叫他来当场对质!” “王氏,不是我说你,你是老糊涂了吧?” 李氏渐渐从方才的慌乱中,恢复冷静,抓到机会就冷嘲热讽道:“人家是云游僧人,你懂啥是云游不? 人家大师是要云游四方的,早就走了,不知去向,你要有这个时间精力,就去找吧。” “你!” 王氏气急攻心,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被李氏这样一说,什么物证,人证又都没了。 她明明知道,此事与陆子远一家脱不了干系。 可今晚之事,就算闹到衙门里,陆子远一家矢口否认,又没有证据,恐怕只会不了了之。 “云游僧人吗?” 陆白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李氏皱眉。 陆白幽幽的说道:“据我所知,这柳溪镇还真有一位佛门子弟,常年吃斋礼佛,善名远扬,还懂得给人做法事……” 听到这,在场众人都听出陆白话锋所指。 周家的那位周夫人! 陆子远一家闻言,都是脸色大变。 虽然强装镇定,但几人眼神中的惊慌根本掩饰不住。 陈铁山冷眼旁观,若有所思。 “砰!” 周宇拍案而起,震得桌上杯盘震动,目光一横,寒声道:“陆白,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别在那指桑骂槐!” “坐。” 陆白笑道:“我知道你很急,先别急。” “哼!” 周宇双手握拳,骨节噼啪乱响,冷笑道:“你再敢胡言乱语,含血喷人,我今天就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别,别动手。” 王氏生怕陆白被欺负,连忙劝阻,求助似的看向陈铁山。 陈铁山目不斜视,好似没看见。 其实,他心中对陆白所说之事,已经信了大半。 但此事毕竟太过诡异,又没证据。 而且,陆白邀请他过来,却始终没提陈氏武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打算出手。 除非,陆白开口求他。 那时候,却又不一样了。 主动权就在他这边。 而且,陈铁山也有些好奇,今日之事,陆白到底怎么收场。 双方已经把话挑明了,等于没了退路。 陈晓峰嘿嘿一笑,有点幸灾乐祸,小声道:“爹,这个陆白要挨揍了。” “福伯,带着我娘先回屋歇歇。” 陆白突然说道。 “啊?” 福伯愣了下。 他们一走,等于把小少爷自己留在这,面对陆子远这一大家子。 “走!” 陆白没有解释,只是挥手,说了一个字。 王氏方才急火攻心,确实状态不好。 福伯迟疑了下,还是搀扶着王氏,走出了灵堂。 站在灵堂门口,王氏忍不住回头,满脸担心的看着陆白。 陆白起身,将灵堂大门缓缓关上,落下门栓,随手抄起靠在门口的青云剑。 “陆白,你要干什么?” 陆子远此刻也镇定下来。 陆家就只剩孤儿寡母,他们怕什么? 不论陆白说什么,只要他们矢口否认,不留下证据把柄,这事就根本不会有结果! “你把门拴上是什么意思?” 陆子远皱眉,呵斥一声。 陆白转过身来,朝着陆子远一家行去,微微一笑,道:“我爹和大哥的灵位在上,今日之事,没个说法,谁都走不了。” 众人一时愣住。 若非亲耳听见,谁都不敢相信,这种狠话是从陆白口中说出来的。 而且,还是面带微笑。 听着好像闹着玩一样。 “哈!” 王守忠、郑克那两个护卫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在陆家多年,陆白是什么水平,他们还不了解? “陆白,你爹去世后,你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还在这口出狂言!” 陆子远冷着脸,缓缓道:“也罢,今日就让我替你爹,给你点教训,教你点礼数,也免得将来日后,你在外面吃大亏!” 说罢,陆子远给王守忠、郑克二人一个眼神。 两人会意,朝着陆白走去。 第16章 见血 - 镜主 - 雪满弓刀 王守忠、郑克二人并肩,朝着陆白走来。 “白少爷。” 王守忠冷笑一声,道:“一个多月前,我可跟您提醒过,今天就对不住了!” 仓啷! 利刃出鞘之声响起。 只见灵堂内寒光一闪。 四周瞬间又恢复平静。 陈晓峰正在和陈铁山附耳轻语,听到这道声音,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还动刀了? 陆子远这家人下手够狠的啊! 他正要说话,却发现父亲脸色大变,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瞳孔收缩,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之事。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其中一个护卫背对着众人,一颗头颅,缓缓的从脖颈上滑落。 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双眼圆瞪,满是错愕,死不瞑目。 呲呲! 下一刻,血水喷涌而出,染红了众人视线。 “怎么回事?” 陈晓峰瞪大双眼,人都懵了。 哪怕王守忠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露出浑身溅血,手持青云剑的陆白。 他仍是不敢相信,只是一个照面,王守忠便身首异处。 在场众人都在王守忠、郑克二人的背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有陈铁山看清了整个过程。 方才那一声,确实有利刃出鞘。 只不过,不是动刀。 而是出剑。 青云剑。 剑在陆白手中。 只一招,便将王守忠的脑袋斩了下来! 好快的剑。 剑招平平无奇,就是剑术八法中的一记平斩。 但陈铁山观察下来,陆白这一击平斩,剑招丝滑,毫无滞涩,像是不知演练过多少遍。 便是他来使出这一剑,也不过如此。 而他的剑术八法,已经修炼到了圆满,数十年的功力! 这陆白何时将剑术八法修炼到这般层次? 难不成,这陆白真是个剑道天才? “就这?” 不光是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就连陆白都微微一怔。 他虽修炼到根骨期第三重,剑术八法修炼到圆满,但毕竟没与人实战交过手,不大清楚自己的实力。 对方人多势众,陆白生怕陷入缠斗。 方才那一剑,便用了全力。 没想到,王守忠毫无防备,被他一剑斩下头颅! 这一剑的威力,比他预想中要好得多。 “此人大意了。” 陈晓峰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陈铁山却不以为然。 大意只是其中一方面。 可陆白这一剑,足见功力! 剑法不像刀法那般,重劈砍。 剑法虽然也有劈斩一类的剑招,但很少使用。 由于兵器构造不同,剑身狭长,想要一剑斩掉头颅,要比用刀难得多。 没有极强的力量,很容易一剑斩过去,卡在骨缝中。 “啊!” 就在此时,郑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情急之下,血气上涌,大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刀。 陆白一语不发,挺剑直刺。 郑克才刚刚抽出腰刀,还没等施展刀法,就看见眼前一点寒芒。 “噗!” 喉咙传来一阵剧痛。 郑克想要抬手举刀,却发现浑身没了气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白从身前走过。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喉咙,满手鲜血。 紧接着,郑克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这一剑的掌控,就比方才好了许多。 力量刚刚好,一剑刺穿郑克喉咙,便收了回来。 李氏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整个人都吓傻了。 “啊啊啊!” 转眼间,就是两条人命,望着踩着血泊中的尸体,步步逼近的陆白,李氏神色惊恐,发出一阵刺耳凄厉的尖叫! 此刻的陆白手持青云剑,血染长袍,就连白皙的脸庞上,都溅了几滴血水。 整个人杀气腾腾,目光不可逼视,如同阴曹地府中走出来的杀神! 哪里还有半点曾经唯唯诺诺,老实可欺的模样! “你,你,你不要……” 就连陆子远与陆白眼神一碰,都吓得一哆嗦,头皮发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瑶吓得俏脸煞白,求助似的看向周宇,颤声道:“夫君救我!” 实际上,周宇这边也吓得不轻。 他虽然修炼到根骨期三重,可毕竟没杀过人,手中没沾过血,更没遇到过陆白这种狠角色。 他仗着自身修为,空手而来,根本没带兵器。 眼看持剑逼近的陆白,周宇脑海中灵光一闪,抄起身旁的木凳,朝着陆白用力扔过去! “砰!” 陆白挥剑一斩,木凳被剑锋劈碎。 “不对。” 看到陆白的应对,陈铁山摇了摇头。 “怎么不对?” 陈晓峰下意识的问道。 陈铁山解释道:“此剑挥出,虽然能挡住木凳,却是旧力耗尽之时,剑招用尽,必会露出破绽,被周宇所趁。” “陆白的优势是手中利剑,兵器胜徒手,而周宇的优势是自身修为。如此应对,等于陆白失去了自身优势,一旦被周宇近身,瞬间就能分出胜负!” “啊!” 陈晓峰露出恍然之色。 两人交手,也正如陈铁山所料。 周宇接连扔出手中的木凳,趁着陆白挥剑格挡木凳的瞬间,欺身而上。 “啊!” 周宇大喝一声,趁着陆白剑招用尽,胸口大敞,挥拳朝着陆白面门砸去! “学着点吧。” 陈铁山回头看一眼陈晓峰,道:“这些都是经验,武者厮杀,武学修为固然重要,但经验……” “咔嚓!” 在场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响。 陈铁山话没说完,就见周宇以更快的速度跌飞出去,撞在桌角上,又碰倒众多杯盘,搞得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洒落在身上,狼狈不堪。 周宇神色痛苦,捂着手臂,不断吸着冷气,看着陆白的眼神,满是惊恐。 “这……” 陈晓峰看得目瞪口呆。 根骨期三重的周宇,竟然连陆白一招都没挡住! 方才两人交手过程,极为简单。 周宇趁着陆白露出破绽,冲上前一拳打出。 而陆白双腿微曲,以站桩之势,同样打出一拳! 两拳对轰。 陆白身形纹丝不动。 周宇直接被打飞出去,似乎拳头都被打骨裂了! “爹,什么情况,好像跟你说的不一样?” 陈晓峰一脸震惊。 他与周宇在陈氏武馆私底下曾切磋过几次,双方战力相差无几。 这意味着,他也不是陆白一合之敌! 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 陈铁山脑袋转得极快,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刚才不说了吗,瞬间就能分出胜负,哪里错了?” 第17章 血祭(三更) - 镜主 - 雪满弓刀 “师父!” 周宇顾不得起身,连滚带爬的跪倒在陈铁山身边,满脸惊恐,颤声道:“师父救我,这人疯了!” 陈铁山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陆白只是冷冷的看了周宇一眼,就没再搭理,而是朝着另一边的陆子远一家走去。 “陆,陆白,好侄儿,我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陆子远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陆瑶也连忙解释道:“阿白,二叔和阿云的死,跟我们没关系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那块护符,从哪得来的?” 陆白语气平淡,来到陆子远三人面前,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 青云剑横于膝上,剑身犹自滴着鲜血,触目惊心。 “我……” 陆瑶下意识的看向周宇。 周宇有所察觉,脸色一板,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陆瑶连忙收回目光,低头道:“我不知道。” 李氏壮起胆子,指着陆白,色厉内荏的说道:“陆白,你可闯下大祸了,今天杀了人,明天衙门找上门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陈馆主在这,你还能将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陈铁山,明显想把他拉下水。 陆白笑了。 抬手就是一剑! “噗嗤!” 这一剑从上至下,斜着斩在李氏身上,脸庞、胸膛几乎都斩成两半。 鲜血喷涌! 李氏被一剑劈飞出去,一声没吭,登时毙命。 “啊呀!” 陆子远、陆瑶父女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 两人手忙脚乱,想要后退逃走,却从凳子上跌落,一屁股坐在血泊中,瑟瑟发抖。 陈晓峰都看得手心冒汗,下意识的握紧手中长剑。 他在青石学院修习武道,平日里不过是与学院弟子相互切磋,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若非父亲在身边,他恐怕都要掉头逃走。 陆白这个样子,看得他心里发毛,真怕这人发起疯来,真来个杀人灭口。 “给你们机会,也不中用啊。” 陆白叹息一声。 “说,我说!” 陆子远牙齿打颤,心神崩溃,再也扛不住,道:“都是周家干的,那块护符是周夫人给阿瑶的,跟我们没关系!” “你放屁!” 周宇一听也急了,大声道:“陆子远,明明是你们看上陆子恒的家产,才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跟我周家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本分人,连武学都不懂,哪里懂得什么上古邪术。” 陆子远连忙冲着陆白解释道:“是周宇前段时间跟我们商量,说是有办法能帮我们夺了老二的家业,我根本不知道周家用的什么法子。” 陆白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互相攀咬。 陆白看着越是平静,陆子远心中就越慌。 此子刚才都是二话不说,突然暴起杀人。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一剑。 陆子远苦苦哀求,道:“陆白侄儿,你,你信我,我是你大伯,咱们是有血脉亲情在的啊,这种事不会骗你。” “血脉亲情?” 陆白笑了笑,道:“你明明知道此事,却眼睁睁看着跟你有血脉亲情的兄弟、侄儿一个个横死,不做提醒,父亲斋七未出,你就迫不及待的跑来抢药铺了。” “不要了,那八间药铺我不要了!” 陆子远连忙摇头,从桌上抓起那张契约,撕得粉碎,道:“八间药铺都是你的,我再有异心,必遭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我信不过。” 陆白幽幽的说道:“我只信手里这柄剑。” “陆白,陆白,大伯求你,顾念亲情,饶我一命。” 陆子远跪着朝这边走了几步,在陆白身前梆梆梆的不断叩首,哀求道:“我可以作证人,将来到了衙门,帮你指认周家……” 陈晓峰看见这一幕,心中都有些不忍。 “饶你一命也可以。” 陆白淡淡开口。 “啊,多谢侄儿,多谢侄儿!” 陆子远见陆白松口,不禁心中大喜,忙不迭的感恩道谢。 陆白却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得当面问问我爹和大哥答不答应。” “啊?” 陆子远懵了,一时没明白,道:“他,他们不是死了吗,我怎么当面问啊?” “这个容易。” 陆白一把抓住陆子远的头发,用力拽过来,手中青云剑朝前一送。 “噗嗤!” 长剑洞穿胸膛,透体而出! “你……” 陆子远瞪大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不断流出鲜血。 陆白道:“我送你一程,去下面问他们。” 听闻此言,陆子远脑袋一歪,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毙命。 看到这一幕,就连陈铁山的眼角都不受控制的抽动几下。 狠! 太狠了! 虽说陆子远一家死有余辜,但陆白年纪轻轻,就下手这么狠辣果断,让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走过江湖,手里沾过血,也见过不少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江湖客。 可这些人与陆白一比,一个个好似初出茅庐的白莲花。 陆白起身,一脚踹开陆子远的尸体,顺势拔出青云剑,目光一横,落在陆瑶身上。 陆瑶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满脸泪痕,浑身颤抖。 “阿,阿白,我错了。” 陆瑶哭的梨花带雨,道:“你还记得吗,堂姐小时候总带你玩,顾念旧情,你给堂姐一个机会。” “你给过我机会吗?” 陆白语气冰冷,不带一点感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身陆白已经死了。 陆家确实已经绝后,家破人亡。 “噗!” 陆白挥剑,在陆瑶喉咙上轻轻一抹。 陆瑶哭声顿止,神色僵住。 渐渐地。 一道血痕浮现在白皙的脖颈上。 扑通一声,陆瑶仰面倒下,气绝身亡。 灵堂内,又恢复了平静。 陈铁山、陈晓峰父子一语不发。 周宇躲在陈铁山脚下,双股战战,瑟瑟发抖,裆下湿了一大片。 不过盏茶功夫,这座灵堂内,就添了五条人命! 陆白来到陆子恒和陆云的灵位前,将那柄沾血的青云剑放在上面,又上了三炷香。 陈铁山看到这一幕,心中恍然。 此子以今日在灵堂内,在陆子恒、陆云的灵位面前,以陆云佩剑,结果陆子远一家三口,来给冤死的父亲和大哥一个交代。 今日晚宴,此子以陆子远一家性命,血祭至亲! 第18章 恶意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陈晓峰看着满地血污,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心神震动。 五条人命就这么交代到这了! 而且,还是死在那个众人口中,素来仁厚老实的人手中。 只是,他心中仍是不愿承认自己比不过陆白。 “手刃仇人是痛快了,可明天怎么办?” 陈晓峰心中暗道:“等明日衙门找上门,他要么亡命天涯,要么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哼,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莽夫。身处江湖,哪能只靠一腔血勇,手中利剑,最重要的还得审时度势,运筹帷幄。” 想到这里,陈晓峰略感安慰。 这样看来,陆白还是比他差了一些。 “陆白!” 周宇躲在陈铁山身旁,胆气渐壮,厉声道:“以我武朝的律法,背上五条人命,神仙都救不了你!” 即便是周家对陆家动手,也不敢光明正大。 只能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生怕留下线索,被人所查。 陈铁山沉默不语。 实际上,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武朝律法,杀人偿命。 陆白杀了五个人,一旦事发,几乎是必死之局! 但他看陆白如此镇定,又想到之前陆白在他家武馆中的表现,就隐隐意识到,陆白多半早有准备。 “周宇。” 陆白转过身,看着抱紧陈铁山大腿的周宇,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何没杀你吗?” “你敢!” 周宇也硬气起来,道:“我周宇恩师在此,就算你想杀我,也是痴人说梦,伤不到我半分!” 陆白淡淡一笑,道:“我没杀你,只是想将这个机会留给陈馆主。” 陈铁山眉头一挑,刚要开口,却又忍住。 “你,你什么意思?” 周宇心里发虚,语气不自觉的弱了下来。 陆白不再看向他,而是对着陈铁山微微抱拳,道:“我陆家的家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轮到陈馆主处理家事,清理门户了。” “你,你胡说什么!” 周宇大声呵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师父,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我,我绝对没有背叛你。” 周宇连忙看向身边的陈铁山,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这个陆白心思阴险毒辣,明摆着想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他,他就是想要栽赃我! 师父,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你得相信我,不能信一个外人。” 周宇心神惊惧之下,急着想要撇清自己,却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话已是漏洞百出。 陈铁山眯了眯双眼。 光凭这几句话,他就听出了问题! 陈铁山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宇,缓缓道:“陆白只是说了一句清理门户,他栽赃你什么了?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我……不是我。” 周宇一时被问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中更加慌乱,努力辩解道:“是我猜的,他肯定要诬陷我,不然师父你为何要清理门户。”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在嘴硬。” 陆白轻笑一声,道:“陈馆主今天在这,就是有了足够的证据,不然你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 陈晓峰有点懵。 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看热闹吗? 难道父亲还有其他打算? 实际上,陈铁山哪有什么证据。 但听到陆白这样说,他神情自若,做出高深莫测之状,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宇。 那眼神,直把周宇吓了个半死。 陆白道:“要不,陈馆主还是将练功房主梁上的那东西拿出来,摔在他脸上,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练功房主梁上有东西?” 陈铁山暗自皱眉。 但他听得出来,陆白这句话看似是对着他说,实则却是说给周宇听的。 否则,根本不必说的这么详细,什么练功房主梁上这种具体位置细节都描述出来。 周宇一听,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陈铁山明显能感受到,周宇抱着他大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师,师父,不是我干的。” 周宇连忙看向陈铁山,颤声道:“我,我没想害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陈铁山盯着周宇面无表情,却是杀心大起。 看周宇这个反应,他家还真被下了某种上古邪术! 若非陆白看出问题,加以提醒,恐怕要不了多久,他陈家就会步上陆家后尘! “不是你干的,又是谁?” 陈铁山语气平静,道:“武馆的练功房,寻常人进不去,只有武馆弟子才有机会。” “周师弟,你好歹毒,想要我们也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吗!” 陈晓峰反应再慢,此刻也看出了问题,厉声呵斥。 “不,不会。” 周宇连忙说道:“母亲跟我说,那道厌胜符只会压制武馆气场,扰乱武者血气,修为不够的人,会大病一场,不会出什么人命。” “哦?” 陈晓峰皱眉。 这些天来,武馆弟子虽然有一些身体抱恙,确实没出人命,只是回家修养了。 陆白在一旁说道:“压制武馆气场,扰乱武者气血,当然只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 其实,这句话只是陆白猜的。 但周宇闻言,却心头大震,意识到图谋彻底败露。 陈铁山居高临下,沉声道:“你还不如实招来,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周宇意识到,今日活命的机会,就在陈铁山的身上。 “说,我都说!” 周宇连忙说道:“这一切真与我无关,都是母亲她的主意。在这家里,别说是我,就连我爹都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 “原来周家,是周夫人在做主,没想到,没想到啊!” 陈铁山感慨一声。 “为什么?” 陈晓峰忍不住骂道:“只是为了夺人家产,就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周夫人疯了吗!” “是,母亲疯了!” 周宇连连点头。 陈晓峰都听愣了。 他本是随口一骂,没想到周宇也跟着附和起来。 周宇道:“自从我弟阿浩夭折之后,母亲就性情大变。当初想对陆家下手,倒不是看上他家的家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陆白问道。 听周宇的意思,陆家遭逢大难,还不是在柳溪镇的家业引来觊觎。 周宇道:“只是见你家又是订婚,又是修缮住宅,每天红红火火,喜气洋洋,母亲正经历丧子之痛,就觉得碍眼,才,才……” 陆白沉默。 两家从无恩怨,陆家的灭顶之灾,竟只是源自一个人的恶意。 这种恶意,隐藏在暗处,或许无处不在,可能来自陌生人,也可能来自身边的人,甚至是亲近之人,防不胜防。 第19章 锅从天降 - 镜主 - 雪满弓刀 “果然是疯子!” 陈晓峰忍不住骂了一声。 只是因为看到人家过得好,觉得碍眼,就害的别人家破人亡。 正常人哪里干得出这种事。 “你娘盯上我陈家又是为了什么?” 陈铁山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 周宇似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惧怕,道:“我许久不敢跟母亲多说话,甚至不敢去她房间,那里阴森得很……” 陈铁山脸色阴晴不定。 “师父,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我是无辜的,请师父开恩。” 周宇连忙磕头认错,满脸悔意。 陈铁山没回应周宇,而是突然问道:“陆白,今晚你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跟官府交差?” 陆白道:“是我杀的吗?” “怎么不是?” 陈晓峰眼睛一瞪。 这陆白刚刚杀了五个人,转头就不承认了? 莫不是还想赖在我们头上? 陆白淡淡道:“这段时间,陆宅总出人命,此事镇上人尽皆知,恶鬼索命之类的传言四起,今晚又死了几人,很奇怪吗?” 前段时间,陆宅接连有人横死,衙门还上门查过几次。 只是没查到什么线索,只好定案是意外身亡。 到后来,再出人命,官府的人上门也只是走个过场。 如今,陆家又死了几人,官府不会关心。 镇上的人,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不会有人在意。 陆白选择在陆宅中大开杀戒,除了要在父亲、大哥的灵位前,给他们一个交代。 更重要的,就是利用陆宅的灾祸传言来掩盖此事。 “之前你家死的人,是被邪术害死的,衙门的人看不出问题。” 陈晓峰忍不住说道:“这些人死在你手剑下,死因清晰,你当衙门是吃素的?” 陆白问道:“张木匠一家被烧死,衙门查出什么了?” “这……” 陈晓峰语塞。 “好,好,好!” 陈铁山连连点头,轻声道:“杀人灭口,再来个毁尸灭迹,可谓是滴水不漏!” 说罢,陈铁山看向一旁的周宇,目光摄人。 “师,师父……” 周宇心里咯噔一下,被陈铁山的眼神吓住。 “小宇,别怕。” 陈铁山伸出大手,按在周宇的肩膀上。 周宇神色惊恐,想要挣扎着起身逃走。 但陈铁山的手掌,好似有千斤之力。 不论他怎么折腾,都站不起身来。 “咔嚓!” 陈铁山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周宇的脑袋,用力一扭! 只是一下,就将周宇脖颈扭断。 周宇当场毙命! 他陈铁山行走江湖时,手中也染过鲜血。 只是,这些年在柳溪镇归隐,开关收徒,心性收敛了许多。 陈家险些被眼前这个弟子搞得家破人亡,他怎会放过周宇! 刚才听陆白一说,今晚就算杀了人,都给推给陆家的灾祸,心中便再无顾忌。 直接毙了周宇,清理门户! 与此同时,灵堂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灵堂中的三人心中一凛,纵目望去。 福伯守着王氏休息睡着之后,心中放心不下陆白,便赶到灵堂这边。 到了门口,只听见里面隐隐传出什么‘师父,别怕’之类的字眼。 福伯不明所以,便推门而出。 正巧看见陈铁山双手扭断周宇脖子。 下一刻,便是满地鲜血,还有陆子远一家的几具尸体映入眼帘,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中,死状凄惨。 福伯吓了一跳,双腿发软,几乎瘫坐在地上。 福伯咽了下口水,站在门口四下观望几眼,连忙将灵堂大门关上。 背靠着大门,福伯才能勉强支撑身子。 “陈馆主,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福伯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陈铁山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陆白。 示意此人是否值得信任。 陆白点了点头。 陈铁山轻舒一口气,随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我方才是清理门户。” 陈铁山沉吟道:“至于陆子远这几个人……” “多谢陈馆主仗义出手,为陆家铲除祸害!” 福伯连忙上前道谢,道:“陈馆主对我陆家恩重如山,老爷在天之灵看到这些,死也瞑目了。” “不是……” 陈铁山还想要解释。 福伯叹息道:“陈馆主,说实话,毕竟陆大爷与陆家血脉相连,就算知道是他们害死老爷,我们也没能力报这个仇。” 陈铁山:“……” 陈晓峰:“……” 这还没能力? 陈铁山目光转动,盯着旁边的陆白。 陆白就在那站着,一脸无辜,跟没事人一样,也不解释。 见他望过来,陆白还冲他微微一笑。 陈铁山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口大锅从天而降…… 就算他跟人说,陆子远一家是陆白所杀,都不会有人相信。 镇上的人,谁不知道陆家这位小少爷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淳朴忠厚的老实孩子。 万一事迹败露,闹到衙门,他说是陆白杀的,官府的人都得怀疑他是诬告。 陈铁山本还想跟福伯解释几句,可转了几个念头,也就放弃了。 这事解释不清。 若非亲眼所见,就连他都不信。 陈晓峰见陆白不吭声,实在忍不住,道:“哼,你家这位小少爷能力可不小!” “陈馆主,陈少爷,说心里话,陆大爷一家毕竟与老爷是亲兄弟,血脉相连。” 福伯感慨一声,道:“我年纪大了,夫人体弱,就算小少爷将来有了能力,以他这仁义老实的性子,恐怕也下不去手。” 陈晓峰:“???” 这还仁义? 这还下不去手? 他要是老实,天下就没有老实人了! 看着白白净净,还叫个陆白,下手比谁都黑! 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干脆以后改名叫陆黑算了! “晓峰啊,我这不是看走眼了。” 陈铁山叹息一声,道:“我这是瞎了眼。” 福伯满脸疑惑。 没明白陈铁山怎么突然如此感慨。 “福伯,尸体处理一下吧。” 陆白道。 “怎么处理?” 福伯连忙问道。 “大火烧了。” 陆白道:“加点石液等东西,和这座灵堂一起烧了,多烧一会。” 不说烧得尸骨无存,只要烧到皮肉成灰,骨骼碎裂,就很难查出什么东西了。 “好!” 福伯知道事关重大,当即去准备东西。 没过多久,灵堂就燃起熊熊大火。 陆白、陈铁山父子、福伯几人站在大火前,心思各异。 “陆白,有些人死前若是怨念极大,不入地府,容易化成恶鬼索命。” 陈铁山突然说道:“此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感情好。” 陆白心中暗道。 面上不好表现出来,陆白只能微微摇头,道:“恶鬼再恶,有人心恶吗?” 陈铁山默然。 恶鬼再恶,总是有迹可循,有诸多驱鬼辟邪的手段。 人心之恶,却防不胜防。 第20章 你把握不住 - 镜主 - 雪满弓刀 这把大火一直烧到后半夜,整座灵堂都烧成了废墟。 虽是深夜,这边的火光,仍是引来零零星星的几人。 只是,陆宅闹鬼的传言太盛,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纵是看到这一幕,也没人敢进来救火,只是想着当做第二天的谈资。 陆白几人一直在这守着。 直到火光散去,几人在废墟中扒拉几下,见陆子远几人的尸体都已经烧成灰,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骨头,才放下心来。 就算衙门上门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陆贤侄。” 陈铁山道:“这边毕竟出了事,今晚怕是不便休息,不如去我武馆小住几日。” 其实,这把大火只是将灵堂烧了,火势没蔓延到其他地方。 陈铁山邀请陆白过去,主要还是为了解决武馆中的那种邪术。 虽然听陆白说出具体位置,但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又该如何处置,他一窍不通。 “这么晚了,有些打扰吧?” 陆白看出陈铁山心思,却并未点破,只是象征性的推辞了一下。 “不打扰。” 陈铁山笑了笑,道:“这段时间,武馆没什么人,有不少空房间,足够你们三人居住。” 陆白点点头,道:“也好,那麻烦陈馆主了。” 实际上,他就等着陈铁山主动开口呢。 这边杀了陆子远一家,周宇又丧命于此。 意外失火,冤魂索命之类的说辞,可以瞒过旁人,却瞒不过那位周夫人! 周家在柳溪镇势力不小,做着酒楼生意,家中有不少护卫,还有一位内家武者。 以他目前的修为,对上内家武者没什么把握。 若是周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是个不小的麻烦。 若是逼急了,周家狗急跳墙,搞什么暗杀突袭,会更加棘手。 他最多能自保,可王氏、福伯就难说了。 住在陈氏武馆内,就安全得多。 更重要的是,陆白想借助陈氏武馆的力量,彻底除掉周家! 这才是他拜访陈铁山的真正目的。 陆白简单收拾了下东西。 这段时间,王氏每日睡前都要服用助眠的汤药。 福伯将王氏叫醒,将这边的事简单说了下。 担心吓到王氏,便隐去杀人之事,只说突然走水,这几人身上突然焚烧起来,死在大火中。 一行人连夜回到陈氏武馆中。 陈铁山先将王氏、福伯安顿下来,却没急着带陆白去房间。 “爹,大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在那边折腾什么呢?” 就在此时,陈芊芊睡眼惺忪,听到武馆的动静,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陆白,陈芊芊似乎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人也清醒了些,皱眉问道:“大晚上的,你跑我家来做什么?” “芊芊!” 陈铁山轻喝一声,道:“注意礼数,陆贤侄是我请回来的。” “啊?” 陈芊芊有点懵,本就刚刚睡醒,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你先回去,别在这捣乱。” 陈铁山呵斥一声,生怕女儿再说错话,没轻没重,言语上冲撞了陆白,便拉着陆白朝着练功房那边行去。 “陈馆主还有事?” 陆白佯装不知。 陈铁山轻咳一声,道:“时辰是有些晚了,但那邪术没解决,心里还是不踏实。 陆贤侄,要不现在过去瞧瞧?” “也好。” 陆白答应的很是痛快。 “有劳,晓峰你来给陆贤侄掌灯。” 陈铁山招呼一声。 陈晓峰心中老大不愿意,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只能老老实实的取来油灯。 三人来到一间练功房,陆白指着主梁上的一处方位,借着微弱亮光,道:“陈馆主上去看看,那里应该贴着一张符纸。” “好说。” 陈铁山正要施展身法,爬梁上柱,却又突然顿住脚步,有些谨慎的问道:“陆贤侄,直接揭下来能行吗?要不要拿什么其他东西给它捅下来?” “没事。” 陆白道:“既然是周宇贴上去的,自然能揭下来。” “有道理。” 陈铁山左脚蹬在柱子上,借势向上一窜,距离主梁还有一大截。 他右脚又蹬在身侧的墙壁上,再次借力,向上一跃,才跳到主梁上。 他探手摸了几下,果然摸到一张符纸,直接扯了下来。 陈铁山纵身跃下,将那符纸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符纸淡黄,很是寻常,上面却画着血红色的奇怪符文,透着一丝诡异气息。 “陆贤侄,是这个东西吧?” 陈铁山问道。 陆白点点头。 实际上,这玩意他也没见过。 关于厌胜术,只是源于前世一些古书中的记载,一知半解。 之所以能发现此物,还是仰仗虚妄之眼。 “这东西该如何处理?” 陈铁山又问道。 “烧了就行。” 陆白心中也不清楚,只能按照处理砖戴孝的方式尝试下。 陈铁山将这符纸放在油灯上,瞬间点燃,焚烧起来。 他连忙松手,符纸在半空中就烧作一团幽绿火光,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化为灰烬。 “这就结束了?” 陈铁山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问道:“陆贤侄,武馆中还有没有其他隐患?” “这就不好说了,大的隐患应该没了。” 陆白沉吟道:“至于其他,等明日天亮,我再仔细探查一番。” 实际上,武馆中已经没有其他厌胜邪物。 但只要陆白不松口,陈铁山就得让他们一直住在这。 “行!” 陈铁山点点头,道:“今日之事,多谢陆贤侄提醒。” “举手之劳。” 陆白微微一笑。 “那就先不打扰了,贤侄早点休息。” 陈铁山父子二人心事重重,将陆白带到一处厢房,才转身离去。 回到武馆大院那边,陈芊芊来回踱步,等候多时。 此刻,她人已经彻底精神了,满脑子疑惑,忍不住迎上来问道:“爹,大哥,你们叫他来咱家做什么?” 陈铁山欲言又止。 今晚的事,毕竟有些隐秘,而且血腥,还是不让芊芊知道的好。 陈铁山砸了砸嘴,道:“这个陆白不简单,深藏不露啊!” “就他?” 陈芊芊满脸的难以置信,道:“爹,您在说什么啊?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订婚那会儿,我们还私下碰过几次面,他跟我说话都脸红,甚至不敢正眼瞧我,单纯的很啊。” “那些都可能是装的。” 陈铁山道:“这小子心思太深,连我都看不透。本以为,陆家那个老大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没想到,小的才是个狠角儿!” 陆家祖坟冒青烟了,冒出来这么个妖孽!” 陈芊芊越听越迷糊。 怎么一晚过去,父亲对陆白的态度转变这么大,言语中对那个陆白还流露出些许赞赏推崇之意。 “爹!” 陈芊芊忍不住说道:“我跟他的婚约都已经取消了,您不会后悔了吧?” “那倒没有。” 陈铁山摇摇头,道:“取消了也好,你……” 他本想说,你配不上。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家女儿,这话太伤人。 陈铁山改口道:“芊芊,陆白这人,你把握不住,记得今后千万别得罪他便是。” “最好离他远点,这人下手太黑。” 陈晓峰嘴里嘟嘟囔囔:“真要成我妹夫,都怕他哪天逮着我揍一顿。” 第21章 内劲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陆家昨晚又出事了,这次可太惨了!” “又死人了?听说陆二家就剩三个人了,孤儿寡母带个老奴,这回哪个死了?” “不是陆二爷,是陆大爷一家三口,还有一位是周家的人,听说还有两个护卫。” “一夜死了六口人?” 第二天大早,街头巷尾就有人议论起来,传言四起。 “怎么死的?” “说是夜里突然失火,跟张木匠他家有些类似。” “听说昨晚陈馆主就在陆家,亲眼所见,连夜将陆白母子接到陈氏武馆去了。” “陈馆主真是胆气过人,侠肝义胆,这形势还敢沾上陆家的人,也不怕引火烧身。” “可怜那周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不曾作恶,却要承受这般打击。” ----------------- “咔嚓!” 周家大厅里,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周成轩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宇儿死了?” 周成轩瞪着双眼,满是难以置信,大声问道:“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那下人抬头,看见老爷的样子,正要开口。 可目光瞥见旁边一脸阴沉的周夫人,不禁浑身一颤,不敢说话了。 “夫人,老爷。” 还是旁边站着壮汉,周家的护院费明将外面的传言,大概说了一遍。 “今早衙门的人去陆宅看了一下,又去陈氏武馆询问过,之后就回去了,应该是没问出什么。” 费明沉声道:“我去陆宅看了一圈,那灵堂都被烧成灰烬,只带回了一些少爷的尸骨。” 周成轩整个人好似丢了魂魄,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浩儿死了,宇儿也死了,难道是我周家作孽太多,遭了报应……” “一派胡言!” 旁边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周成轩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余光撇了一眼身旁的发妻。 只见周夫人早已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此刻脸色阴沉的吓人,眉间带煞,眼神怨毒,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周成轩不敢多看,连忙收回目光。 两人的小儿子夭折,他这位夫人暗中出手,就已经让陆子恒家破人亡。 如今,两人仅剩的一个儿子也死了,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这位夫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周夫人问道:“费明,你方才说,陈铁山昨晚在陆家?” “不错。” 费明道:“我打听了下,有几人昨晚亲眼见到陈铁山去了陆家。” “定是这陈铁山出手,害了我儿性命!” 周夫人语气冰冷,几乎是咬牙切齿。 “陈铁山,他为何要对少爷下手,就因为他和陆子恒的关系?” 费明皱眉道:“应该不至于,难道是……” 费明似乎想到什么,没敢继续说下去。 “陈铁山,陈氏武馆……好,好,好!” 周夫人突然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听得几人毛骨悚然。 费明是内家武者,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成轩恨声道:“陈铁山害死我儿,陈家必须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那真是太便宜他了。” 周夫人幽幽的说道:“我会让陈铁山和陈家的人生不如死……” 略一停顿,周夫人突然说道:“费明,咱们现在去陈氏武馆。” “好。” 费明道:“我多带些人手,杀到陈氏武馆中,杀他个血流成河,给少爷报仇雪恨!” “不,不,不。” 周夫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动静多大呀,官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那咱们现在过去是……” 费明有些疑惑。 周夫人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找机会跟陈铁山动手,不必分出胜负,只要从他身上扯下一片衣衫,或是头发之类的东西,只要是贴身之物就行。” “明白。” 费明点点头。 周夫人道:“走吧,我也当面会会这位陈馆主,打声招呼。” ----------------- 陈氏武馆。 刚刚应付完衙门的人,陈铁山就迫不及待的招呼陆白,让他在家中再仔细瞧瞧,还有没有漏下什么邪物。 陆白装模作样的东看看,西看看。 “陈馆主,改善了根骨后,内壮境是怎么回事?” 陆白一边检查,一边询问。 原身对武道并不上心,对这些武道常识都不清楚。 只是大概了解,想要步入内壮境,光靠站桩不行,需要修炼内功。 若换做平时,陈铁山根本都不屑于跟陆白解释。 连根骨期都没过的人,还问什么内壮境。 但此刻,有求于人,陈铁山只能耐住性子,解释道:“内壮境,其实就是通过内功,来修炼脏腑,进而刺激人体九窍,即双耳,双鼻,双目,口舌和前后双阴。” 五脏六腑相互关联,与九窍相通。 像是肝与胆相络属,开窍于目。 这方面,陆白倒是知道一些。 陈铁山道:“胎儿在女子腹中时,虽是密闭空间,却仍能自主呼吸,就是因为处在先天状态,利用九窍进行先天呼吸。 而一旦婴儿降生,九窍闭塞,变成后天形态。所以,内壮境,又被称作内壮九窍,一旦九窍齐通,就能重返先天! 这也就是先天境的由来。” 陈铁山毕竟多年开馆授徒,解释的通俗易懂。 陆白又问道:“那内家武者有哪些明显的提升?” 将来必定要面对内家武者,知己知彼,才能有所准备。 陈铁山道:“借助内功,修炼脏腑,不但会加强筋骨皮肉,增长气力,五感也会大幅提升。 根骨期是外练,内壮境就是内练,由外入内,一明一暗,一刚一柔,契合天地规律。 刚柔并济,体内自会生出一股强横劲力,这就是内劲!” 一边说着,两人刚好来到一处木桩前。 “陆贤侄,瞧好了!” 陈铁山双腿微曲,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掌拍在木桩上。 木桩微微摇晃,表面上却完好无损。 打完这一掌,陈铁山负手而立,等着陆白发问。 毕竟这一掌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一旦陆白质疑他的实力,他便能揭开真相,给陆白一个小小的震撼! 这一手,在他授徒以来,百试不爽。 见此情景的弟子,无不面露震惊。 “里面碎了?” 陆白突然说道。 “啊?” 陈铁山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陆白的反应,怎么跟其他弟子不一样啊。 愣了片刻,陈铁山才轻咳一声,伸手抓在那块木桩上。 木桩表皮碎裂,露出里面大片粉碎的木屑。 陈铁山仍是按照以往的话术,微微昂首,摆足姿态,背对着陆白,沉声道:“这就是内劲,这一掌,足足二十年的功力! 这还是打在木桩上,陆贤侄,你想想,若是与人厮杀,对方一拳打来,我这么侧身一闪,趁其露出破绽,反手一掌打在……” 陈铁山话没说完,余光一扫,却发现身边没人了。 陈铁山转身一看,只见陆白已经溜达到别处去了。 这小子把他晾在这,自己走了…… 他竟然走了! 第22章 养鬼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陆白就大概问了几句有关内壮境的事。 至于先天境,他并未询问。 陈铁山只是内家武者,先天境的事,对他来说可能超纲了。 至于陈铁山修炼的《开山功》属于黄阶的内功心法,陆白若是借这机会索要,多半能成。 但只是黄阶的内功,他有点看不上眼。 有古镜相助,只要有魂光,就能帮助他快速领悟功法。 陆白打算将来前往青石郡,看看能否找机会得到更好的内功。 最起码,也应该达到地阶或是天阶层次。 黄阶实在太低了。 《山君锻骨法》虽是天阶功法,但只是桩功,外练筋骨皮肉,无法修炼脏腑。 在内壮境,必须得找到合适的内功才行。 “爹,爹,不好了!” 就在此时,陈晓峰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稳着点,别什么事都大惊小怪!” 陈铁山皱眉,呵斥一声。 陈晓峰喘一口气,才道:“爹,不少周家的人杀上门,阵势不小,来势汹汹,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位周老爷,周夫人都在,还有周家护院,那个内家武者费明。” 陈铁山面沉如水,瞥了一眼旁边的陆白。 听闻这个消息,陆白仍是气定神闲,不急不缓。 “唉,不说修为城府,便是这份心性气度,晓峰就比人家差远了。” 陈铁山心中叹息一声。 “哼,我陈铁山还怕了周家不成,慌什么!” 陈铁山冷笑一声,道:“此事是周家作恶在先,周家还敢找上门来,我倒要看看,周家想干什么!” 说罢,陈铁山父子朝着陈氏武馆前院大步流星的走去。 陆白没急着跟上去。 周家的反应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周宇真正的死因,不可能瞒过那位周夫人。 周夫人选择暗中报复,或是隐忍不发,都在情理之中。 如今,竟兴师动众的找上陈氏武馆,恐怕另有图谋。 看似来者不善,实则不然。 这么大阵仗,必定会惊动衙门。 一旦衙门介入,双方只能各自散去。 周家贸然杀上门,意欲何为? 陆白摸不清周家人的心思,出于谨慎,他不打算露面,更不想引起周家人的注意。 只打算暗中观察,先认认周家的人。 等陈铁山父子走远之后,陆白才朝着黑狗招招手,慢悠悠的朝前院走去。 “陈铁山,你还是不是条汉子,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呵呵,这事跟我有何关系,周成轩你别张嘴乱咬!谁知道是不是你周家犯下太多伤天害理的罪孽,遭了报应。” “胡说!你说亲眼所见我儿死在大火中,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那火焰绿油油的,诡异渗人,水都扑不灭,我怎么救?周宇到底因何身亡,你夫人最清楚,何必装模作样来问我。” 陆白来到拐角处,就听到前院传来的争吵声,越发激烈。 陆白露出半个身子,朝着前院方向看去。 只见陈氏武馆这边和周家这边,各有数十人相互对峙,刀剑出鞘,看上去极为紧张。 与陈铁山争吵的那位,应该就是周家的主人,周成轩。 在他身边那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妇人,就是那位周夫人。 “呜呜!” 就在此时,黑狗朝那边的方向嗅了嗅,随后突然低伏身子,目露凶光,朝着周家人的方向发出一阵威胁似的低吼。 陆白心知有异,立即释放虚妄之眼,朝那边望去。 这一看,顿时发现了异常! 周家其他人都没什么。 但在周夫人的身上,却笼罩着一道道漆黑的森森雾气。 好重的阴气! 虽然并非真正的邪祟鬼魂,但光天化日下,还能有如此浓郁的阴气缠绕,必定是长时间与邪祟鬼魂待在一起! “养小鬼?” 陆白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什么。 就在此时,那位周夫人似有所察,微微侧目,朝着陆白的方向看过来。 同一时间,陆白的虚妄之眼中,看到一道黑影窜了出去,直奔周夫人而去! “阿默!” 陆白吃了一惊。 黑狗看出周夫人身上有脏东西,又感受到周夫人眼神中的敌意,一心护主,没管前面有多少人,直接冲了上去。 “嗯?” 费明一直站在周夫人身旁,眼角瞥见有什么东西靠近,想都没想,抬脚就踹! 黑狗连忙躲闪,避开费明一脚,却仍是死死盯着周夫人,龇牙咧嘴。 “畜生找死!” 费明轻喝一声,腰刀出鞘,罩着黑狗兜头便斩! 这一刀的速度极快,力量十足。 几乎是寒光一闪,刀锋便已经降临到黑狗头上! 陈铁山见到这边的异动,微微皱眉。 那只黑狗一直跟在陆白身边,他有点印象。 但毕竟只是一条狗,死就死了,也没所谓。 稍有迟疑,费明的刀降临,再想出手搭救,已然不及。 眼看黑狗就要命丧刀下,斜刺里却杀出一道剑光! “当!” 千钧一发,一柄长剑截住费明的长刀。 刀剑碰撞,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刺耳响动,火星四溅。 “这是……陆白?” “是他!” 看清来人,在场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听说陆家小少爷连炼皮都没达成,怎么敢挡内家武者的长刀? 刚刚陆白刺出那一剑,似乎有点东西? 众人神色惊疑不定。 就连陈芊芊都不自觉的瞪大双眼。 这人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嘛,去硬接内家高手一招? 就为了那条狗? 陆白一剑截住费明长刀,手臂一沉。 对方好强的力量! 电光火石间,陆白脑海中闪过几道念头,突然惨叫一声。 “啊呀!” 只见陆白踉跄着倒退几步,青云剑脱手而飞,左手捂着右臂,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神色极为痛苦。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暗自摇头。 真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硬接内家高手一刀,若是费明动用内劲,就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陆白一条手臂都要彻底废了! “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数?” 陈芊芊皱着眉头。 陈晓峰看得暗暗心惊,道:“这陆白和内家武者之间,差距竟这么大。 如此看来,昨晚陆白连杀数人,就是仗着一个出其不意,他真正实力也就一般。” 只有陈铁山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昨晚陆白大开杀戒,倒并不完全是出其不意。 至少,他曾注意到,陆白的的基础剑术很高明,几乎已经达到圆满层次。 而且,陆白曾与根骨期三重的周宇硬拼一拳,直接将周宇拳头打碎。 以那一拳的力量来看,不应该会如此狼狈才对。 “阿默,回来!” 陆白呵斥一声。 黑狗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强忍着扑向周夫人的冲动,夹着尾巴跑到陆白身边,低垂着头,只拿黑漆漆的眼珠偷瞄陆白。 陆白倒退数步,与费明拉开距离,仔细感受了下费明刀锋中蕴含的内劲,心里暗暗做个对比。 实际上,他根本没受什么伤。 那股内劲涌入手臂,确实感到一阵刺痛。 但并未伤到根基。 陆白为救黑狗,被迫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便顺势而为,装作身负重伤的样子,败下阵来。 如此一来,不但能隐藏实力,示敌以弱,还能为日后的图谋洗脱嫌疑。 陆白看着人群中,那位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神色凄楚,满眼哀伤的妇人。 周夫人,不错,不错。 养小鬼,嗯…… 这不就来活儿了嘛。 第23章 骆青 - 镜主 - 雪满弓刀 陈铁山快步上前,将陆白挡在身后,抽出长剑,横于胸前,摆开架势。 若只是陆白的狗,死活都无所谓。 但陆白可不能有事。 刚才没检查完,他还指望陆白,给他家仔细排查一遍呢。 陈铁山冷笑道:“费明,你也是算是镇上有名有号的内家高手,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还要不要脸!” “好啊!” 费明似乎被激怒,大声道:“久闻陈馆主开山掌江湖一绝,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话音未落,费明径直冲了上去。 刀法展开,大开大合,气势凶猛。 陈铁山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两人都是七窍以下的内家武者。 内壮虽有九窍之说,但分水岭在七窍上。 七窍之上,由于打通前后阴窍,使得武者对食物的吸收效果更好,能排出更多的杂质,对体质气血有明显的改善。 七窍之下,实力差距不算明显。 像是多打通口舌窍,或是双耳窍,在厮杀之时,用处不大。 真正拼杀起来,特别是动了兵器,胜负生死,可能就在转瞬之间。 主要靠的还是临场反应,武道基础,对于武技的领悟掌握。 甚至是周围的环境,一些对敌的经验,拼杀时的心态,都可能影响胜负走向。 费明刀法凌厉,攻势凶猛。 陈铁山仗着练到炉火纯青的剑术八法,以守势为主,见招拆招。 一时间,倒看不出胜负来。 陆白站在一旁,也在观摩两个内家武者的厮杀。 这是难得的机会。 学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了解周家这个护院的刀法,手段。 说起来,两人方才交手看似双方气急之下,才大打出手。 但陆白总感觉,这里面略显突兀。 更像是费明主动找机会,想要与陈铁山厮杀一番。 “倒不知周家打的什么主意。” 陆白若有所思,目光在周家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随后,他才想起来,侧头看向黑狗,神色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许这样冲上去了,记得看我指示!” 这黑狗再有灵性,毕竟没经过训练,不像他考虑的那么周全。 “呜~” 黑狗似乎有些委屈,趴下身子,舔舔嘴唇,额头碰了碰陆白腿脚,黑漆漆的眼珠,却依旧盯着人群中的周夫人。 “着!” 就在此时,只听费明轻喝一声。 “刺啦!” 布帛撕裂声响起。 陈铁山在剑法上还是输了一招,被费明刀锋削掉一片衣角。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趁着费明招式用尽,立即欺身而上,抬手一掌,朝着费明的胸膛推去。 费明来不及抽刀回撤,只能抬手握拳,与陈铁山硬拼一记。 “砰!” 拳掌碰撞,气劲四溢,发出一声闷响。 陈铁山倒退三步。 费明的脚步却有些踉跄,倒退五步之多。 兵器上,费明讨个便宜。 在拳脚上,却是陈铁山占了上风。 周家那边的众人不知为何,突然一拥而上。 “你们想干什么!” 陈晓峰见状,也招呼陈氏武馆的一众弟子冲了上去。 双方越来越近,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上百人的血拼。 “周家的人停手!” 周成轩突然下令。 “今天胜负未分,改日再战!” 费明沉声说道:“夫人,老爷,咱们走吧。” “随时恭候。” 陈铁山负手而立,浑然不惧。 在场众人的注意,都放在闹哄哄的人群中。 陆白却始终留意着周夫人。 他刚才看的清楚。 周家众人一拥而上,其中有个人,趁乱将陈铁山掉落在地上的那块衣角捡起来,交到周夫人的手中。 随后,周成轩就突然下令停手。 陆白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他隐约猜到,周家如此兴师动众,可能就是为了方才陈铁山掉落的一块衣角。 只是,这么一块碎布,能有什么用? 陆白暗自沉思。 周家人来的气势汹汹,撤的也快。 等衙门的人听到消息赶过来,双方的人早已散了。 只要没出人命,几位捕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交代几句话就离开了。 毕竟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很常见。 陈氏武馆外面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双方兴师动众,就是过了几招,连血都没见,都大感扫兴,各自散去。 “爹,你没事吧?” 陈芊芊上前,关心的问道。 “无妨。” 陈铁山微微摇头。 “爹,这周家也不过如此。” 陈晓峰有些兴奋。 毕竟周家兴师动众都没讨到好处,还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嗯……” 陈铁山沉吟不语。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周家突然闹这一出,透着几分诡异。 自从昨晚听说那种上古邪术后,他看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对劲,心里发虚。 “陆贤侄,你怎么样?” 陈铁山来到陆白身前问道。 陆白强笑一声,道:“我没事,就是右臂没什么力气。” “哼!” 陈芊芊斜眼看了陆白一眼,轻哼道:“让你逞能,这回老实了吧!” “小少爷,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福伯有些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先休息两天看看。” 陆白笑道:“若是实在撑不住,再去找大夫看。” 陈铁山道:“陆贤侄,我这边有些疗伤的药,一会让晓峰给你送过去。” “多谢陈馆主。” 陆白道一声谢。 陈铁山道:“刚才还没检查完武馆,你状态怎么样,要不继续看看?” 福伯听得微微皱眉。 陆白明显负伤,陈铁山还让他检查武馆。 但昨晚,毕竟是陈铁山出手,给老爷报了大仇。 如今,他们三人又寄人篱下,就算他心中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不用看了。” 陆白道:“确实有几处地方有问题,陈馆主,一会派几个人去镇上采购几样东西,半斤新鲜的黑狗血,半斤朱砂,还有一些桃符,最好是有桃木剑。” “好,一会让晓峰、芊芊去办。” 陈铁山见陆白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有底了些,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这些东西是陆白为了夜访周家,收了周夫人身边那鬼魂邪祟做的准备。 这些东西,只有黑狗血,明确可以破邪。 其他几样,都是前世民间流传的东西,在这里是否能起作用,还有待验证。 多准备一些,总归是有备无患。 陆白道:“福伯,你也跟过去瞧瞧,别出什么岔子,买错了东西。” 对陈铁山这对子女,他有点不放心。 “小少爷放心。” 福伯点头。 众人离开武馆。 陆白在武馆里带着没什么事,琢磨起夜访周家的计划。 周家毕竟有一位内家武者看守。 想要接近周夫人,必须得将这个费明解决掉。 或者,将他引开,脱不了身。 唯一有这个机会的,就是陈铁山! 陆白倒是不急。 他现在去劝说,未免太过刻意 周家明显还有后手针对陈氏武馆。 等周家出招,陈铁山感受到危机,他再出面劝说,才顺理成章。 “阿嚏!” 陈铁山刚刚转身,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 “爹!” 没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陈芊芊的声音。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陈铁山愣了下。 他和陆白二人才刚刚回大厅里坐下,喝上一杯茶,陈芊芊就回来了。 “怎么了?” 陈铁山迎出来问道。 陈芊芊看了旁边的陆白,迟疑了下,才道:“骆家小姐来了!” “哪个?” 陈铁山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问道:“青石郡骆家那位,骆青?” “就是她。” 陈芊芊点头。 陈铁山心中暗道:“这位骆青此番回来,想必跟陆家有关。” “你急匆匆的跑回来干什么?” 陈铁山倒是有些奇了。 骆青回来就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芊芊咽了下口水,又道:“那个骆青听说方才武馆中的事,直接杀到周家去了!” “啊?” 陈铁山心中一震,问道:“带了多少人去的?” “算上她,就两个。” 陈芊芊道:“除了她,还有一个,像是跟着她的丫鬟。福伯怕她吃亏,让我赶快回来,请爹出面帮忙。” “走,去看看!” 陈铁山犹豫了下,很快就做出决定。 骆青毕竟是青石郡骆家的千金,若是能帮她一把,或许能与骆家牵上关系。 “爹,爹!” 就在此时,陈晓峰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就是一串急匆匆的脚步。 “你怎么也回来了?” 陈铁山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儿子,皱眉问道。 “爹,不用去了。” 陈晓峰满头大汗,眼神中的震撼仍未散去,道:“那位骆家小姐已经离开周家,朝咱们家来了。” 陈铁山微微颔首,道:“看来周家还是有些分寸,不敢对骆家小姐出手。” “不是。” 陈晓峰摇了摇头,道:“那位骆家小姐好生厉害,杀上周家,直接找上了那个护院费明。 在十几人的围攻之下,骆家小姐生生斩断费明一条臂膀!” “啊!” 陈铁山大吃一惊。 他刚刚与费明交手过,知道对方的厉害。 没想到,这位骆家小姐在十几人的围攻下,还能斩断费明一条手臂! 陆白也是暗自咋舌。 这位未过门的大嫂,也是个狠人,好生凶猛。 “然后呢?” 陈铁山又问道。 陈晓峰道:“周成轩和周夫人上前质问,那位骆家小姐说……” 说到这,陈晓峰停顿了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白,神色有些复杂,继续说道:“她说,这一剑给你们个教训,别当我陆家没人了!” “骆家小姐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周家数十个人在一旁看着,没人敢阻拦。” 陈铁山心神一震,下意识的看向陆白,心中恍然:“原来这一剑是给陆白找回场子的。” 得得得! 就在此时,武馆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大厅中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明艳女子骑马而来,身着一袭利落青衫,锦缎束腰,扎着马尾发髻,淡黄色的丝带随风飘荡,腰悬青云剑。 这女子容貌极美,一双美眸亮若辰星,英姿凛然,眉眼间既有江湖儿女的豪气,亦存几分娇艳,顾盼神飞。 第24章 检查身体 - 镜主 - 雪满弓刀 在青衫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骑马的少女,梳着双丫髻,看着十六七岁,身形娇小,粉扑扑的圆脸颇为秀丽,看着很是乖巧可人。 只是与身前的青衫女子一比,却黯然失色。 大厅里的陈芊芊在柳溪镇上算是很有名气的美女,见到青衫女子出现,也不觉低下头来。 陆白望着青衫女子,脑海中闪过几段记忆。 骆青。 大哥陆云未过门的妻子。 当初,陆云和骆青在柳溪镇小住过几天,与陆白见过面。 最后一次见面,便是陆云身死,骆青听到消息,从青石郡赶过来。 原身记忆中,骆青守在陆云尸体旁,痴痴的坐了一天一夜,眼眶哭红,滴水未进,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再没了往日神采。 陆子恒和王氏看了,都心疼不已。 不论谁去劝说,骆青都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看着陆云。 后来,骆青失魂落魄般离开柳溪镇,再也没有出现。 不论是陆子恒还是王氏,包括原身在内,都以为骆青不会再来了。 人死灯灭。 人家都没过门,哪能指望今后还有什么联系。 没想到,今日骆青突然现身,替陆家出头,一出手便震惊众人。 更重要的是,骆青在周家说的那句话。 “别当我陆家没人了!” 只此一句话,就足以震慑住许多人了。 陆云虽死,骆青却仍将自己视为陆家的人。 “这位骆女侠当真是有情有义,实在难得。” 就连陈铁山震惊之余,都不禁在心中感慨一声。 骆青骑马进了武馆大院,目光一扫,落在陆白身上。 “骆女侠,快请进。” 陈铁山连忙迎了出去,满脸笑容,招呼一声。 “陈馆主。” 骆青翻身下马,微微抱拳,便朝着陆白走去。 “大嫂……” 陆白刚刚开口,便觉得不妥,‘嫂’字只说了一半,就连忙止住。 陆云之前带着骆青回来,介绍给陆白认识的时候,私底下就让他改口叫大嫂了。 可如今,再这般称呼就不合适了。 虽然陆白及时收声,在场众人却都听出他要说什么。 骆青身后那少女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骆青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回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柔色。 片刻后,她轻声道:“没关系,叫大嫂吧,我爱听。” “这……不大好。” 陆白微微摇头。 人家毕竟没嫁到陆家。 若是他大嫂大嫂的叫着,不知会招来多少异样眼光,今后还怎么嫁人? 旁人又该如何看她? 陆白迟疑了下,道:“骆姑娘。” 骆青眼中温柔瞬间散去,秀眉一挑,没好气的说道:“你个毛头小子,从哪学来的这老气横秋的调调?什么骆姑娘,叫的这般生分!不认我了?” 陆白被骆青抢白一番,没敢回嘴,只得讪讪的笑了下。 骆青道:“我长你几岁,你若不愿叫大嫂,就叫一声姐吧。” “骆姐。” 陆白连忙改了称呼。 “听说你伤了手臂,给我瞧瞧。” 骆青说着,便上手要拉起陆白的袖子,检查身体。 陆白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半步,道:“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 他根本没受伤,当众检查,立马穿帮。 “你躲什么?” 骆青正要用强,上去按住陆白,目光扫过旁边众人,突然心中一动。 “是我考虑不周了。” 骆青心中暗道:“这么多人瞧着,陆白又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肯定不好意思。等私下找机会,再给他检查一下,可别伤了根骨。” 她行走江湖,向来不拘小节,又将陆白视为家人,就没想太多。 此刻反应过来,便岔开话头,道:“你母亲呢,带我去看看她。” “在里屋。” 陆白松一口气,连忙说道:“我带你过去。” “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 陈铁山笑呵呵的说道。 “陈馆主有礼了。” 骆青道一声谢,带着那位少女,跟在陆白身后。 “这是跟我多年的丫鬟,小蝶。” 骆青跟陆白介绍了下,又道:“这就是阿云的弟弟,陆白,你叫他陆少爷就行。” 小蝶嘴角撇了下,似是不大乐意,道:“陆少爷。” 陆白道:“少爷什么的不敢当,家里没剩几个人,小蝶姑娘叫我陆白就好。” 小蝶没应声。 没一会,三人来到房前,陆白上前敲了敲门,道:“娘,骆青姐姐来了。” “啊!” 里面传来一声轻呼。 很快,王氏打开房门,又惊又喜的看着骆青,道:“姑娘,你怎么……” 王氏实在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骆青。 “进屋说吧。” 陆白说着,闪身让骆青二人进了房间。 “快坐下,让我看看。” 王氏连忙招呼骆青坐着,仔细瞧着对方,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道:“好姑娘,你清瘦了许多。” “陆夫人,我没事。” 骆青微微摇头,道:“您还好吗?” 王氏强颜欢笑,道:“我没什么,都这把年纪了。姑娘,你来柳溪镇这边是有什么事吧?” 骆青道:“前阵子,我在青石郡听闻陆家又出事了,就连陆伯伯也……” 停顿了下,骆青才继续说道:“我觉得此事有古怪,阿云的死多半不是意外,便动身朝这边赶来,想着先将你们母子接到青石郡,去我那边住下。” 王氏动容。 骆青竟是为了她们母子,从青石郡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甚至要将她们接到青石郡去住。 不说这份情义,便是此事传出去,都不知会引来多少非议。 旁边的小蝶突然说道:“小姐还花光了积蓄,跑到丹鼎观去请那边的道长出面,来柳溪镇查明真相。” “小蝶!” 骆青皱眉,责备的看了小蝶一眼。 “好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毕竟……唉。” 王氏说不下去,只能叹息一声。 骆青沉默许久,才道:“陆夫人,虽然我没能嫁到陆家,但我心中一直将阿云视为夫君,将您看作是我的婆婆。” 王氏闻言,眼眶一下就红了。 王氏拉着骆青的手,哽咽道:“姑娘,是我陆家耽误你了。” “没有的。” 骆青神色温柔,道:“我与阿云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此生最最快乐的日子。阿云死后,我便立誓,此生不再嫁。” 停顿了下,骆青看向一旁的陆白,道:“阿云心中,除了对您二老放心不下,他最担心的就是小陆。 阿云总跟我说,小陆武学资质不够,又不专心练武,就想着多攒点钱,将来给他买易筋丸和锻骨丹,用来改善根骨。 这样小陆就有机会拜入青石学院修炼武道,若有所成,也能撑起这个家。” 说到这,骆青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道:“阿云走了,这件事我还记着,给小陆买来了易筋丸和锻骨丹。 等小陆服用下去,改善了根骨,我再找机会让他拜入青石学院,将来我盯着他修炼,不让他偷懒。” 陆白心中一叹:“‘我’还真不让人省心啊……” 第25章 说媒 - 镜主 - 雪满弓刀 “这太贵重了!” 王氏闻言,连忙推辞道:“阿白不能要!” 陆家毕竟是做药材生意的。 她大概了解一些门道。 陆家有八间药铺,却无法炼制丹药。 即便是最基础,改善根骨的易筋丸,锻骨丹,他家也炼制不了。 据说只有玄门道观中,一些法力高深的修士,才能炼制丹药。 每一粒丹药都极为珍贵,比他家的药铺加起来都贵,陆云当初修炼武道,都不曾服用过。 “这两粒丹药花了小姐……” 小蝶刚开口,骆青就瞪了她一眼。 小蝶小嘴一瘪,有些委屈。 骆青正色道:“陆夫人,小陆眼看就十八了,武朝各大学院对招收弟子的年龄有严格限制,必须在二十岁以前达到根骨期。” 这件事,大哥陆云曾跟陆白提过。 武朝为了能让更多人有机会习武,已经让各州郡的武道学院将年龄放宽许多。 其他国家,有的缩短到十八岁,甚至是十六岁。 不是什么门阀大族,武道世家出身的孩子,会更难出头。 骆青道:“以小陆的天赋,想要在两年内达到根骨期三重,只能服用易筋丸,锻骨丹才有可能。一旦超过二十岁,就算他想要拜入青石学院,也没机会了。” “可丹药太贵重了。” 王氏仍是有些为难。 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家今后怎么还啊。 骆青又道:“而且两粒丹药已经买了,我早就修炼到内壮境,这两粒丹药对我没用,若是不给小陆吃,旁人也用不上。”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弟弟,他们?” 王氏试探着问道。 “他们用不上。” 骆青摇摇头,朝陆白招了招手,道:“过来!” 陆白往前面凑了几步,却不敢离得太近,生怕骆青又冲上来撸他袖子,检查身体。 “都这么大了,扭捏什么!” 骆青道:“日后到了青石学院修炼武道,要大大方方的,不能露怯。 那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你一露怯,就容易挨欺负,知道不?” 一边说着,骆青起身,将那两个瓷瓶塞到陆白怀中。 陆白没有躲。 听着骆青的话,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亲近。 骆青又道:“小陆,你可要努力了,我那两个弟弟比你小一两岁,却已达到根骨期,进入青石学院修炼了。” “其实……” 陆白迟疑了下,正要道出自身实力。 骆青又道:“这里没外人,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话到嘴边,陆白又咽了回去,连忙说道:“骆姐,我真没事了。” 说完,陆白又在她面前活动几下手臂。 骆青见陆白活动自如,确实不像有大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怎么还受伤了?” 王氏连忙问道。 陆白将刚才在武馆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又道:“骆姐刚到柳溪镇,就杀到周家,万军从中,将那护院的一条手臂斩断了。” 骆青摇了摇头:“还万军从中,哪有这般夸张。” “啊!” 王氏有些担忧,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伤到没?” “肯定受伤了。” 小蝶小声嘀咕道:“小姐怕你们担心,还不让我说。” “那你还多嘴!” 骆青白了小蝶一眼,道:“只是小伤,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若是单打独斗,那护院不是我对手,只是对方人多,一拥而上,刀剑无眼,很难全身而退。” 骆青突然问道:“陆大爷一家的死是怎么回事,真是被火烧死的?” 一把火,能烧死六口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其中,还有两个护卫,周宇这样的武者。 此事有些古怪。 “他们一家是遭报应了。” 王氏道:“陆家遭到这样的横祸,就是因为被人下了什么邪术……” 那晚发生的事,福伯生怕吓到王氏,并未告知实情,就说陆家众人,被一种类似砖戴孝燃烧的那种幽绿火焰烧死了。 王氏便将从福伯那听来的话,跟骆青讲述一遍。 骆青神色渐冷,道:“没能手刃这几个畜生,当真便宜他们了!” “这种厌胜术,我有听人提起过,没想到,在这柳溪镇还能遇到这般邪术。” 骆青又问道:“小陆身上的护符,是谁动的手脚?” “这就不知了,陆家的人没松口。” 王氏摇了摇头。 王氏当时已经离开,并不知其中详情。 骆青若有所思,沉吟道:“这种邪术,陆子远他们多半没机会接触,下此邪术的应该另有其人,只可惜人都死了,无从追查。 等丹鼎观的道长过来,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发现。” 陆白犹豫了下,没说出周夫人的事。 以骆青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怕是二话不说,就要再度杀到周家,将那周夫人杀了。 这倒没什么,这个巫婆,谁杀都一样。 只是,陆白担心打草惊蛇,周夫人死了,她身边那道邪祟逃掉。 古镜虽能吞噬邪祟鬼魂,可他却不敢在别人面前动用,更不敢让人发现这张底牌。 若是他猜的没错,古镜上首次出现的绝学《白骨太玄经》,应该就是古镜原主人留下来的。 原主人身死,古镜才落在他手中。 古镜原主人必定比他强大得多,都身死道消,他怎么敢暴露古镜的存在。 更何况,他前世曾看过一些可怕的传闻。 有个村落,降生一个天赋异禀的孩童,刚刚一岁,胸口一块骨头就被人挖走了,残忍至极。 还有个搞机械的富豪,胸口有个强大能源,也被人挖走过。 陆白可不想重蹈覆辙。 骆青道:“陆夫人,我家里那边还有些事,这次是临时跑过来的,还得早点回去。您和小陆没什么事,今天就动身,跟我一起去青石郡。” “这……” 王氏迟疑了下,道:“阿白还跟我提过,将来要去青石郡,可你接我们回去,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旁人难免会私下议论。” 骆青神色坦然,道:“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去,我不在乎。” “嗯。” 陆白倒是答应下来,道:“娘,你和福伯跟着骆姐先回去,我在这边处理点事,过两天再赶过去。” “你留在这做什么?” 骆青皱眉问道。 陆白笑道:“那八间药铺得处理一下,卖了换点银子,已经找好卖家了,三两天就能处理好。” 骆青上下打量着陆白,突然说道:“你是有什么其他事吧?” “啊?” 陆白心中一惊。 女人直觉这么厉害,居然能看破他的心事? 骆青道:“是不是惦记你那个未婚妻,不愿离开?” 还好,猜错了。 陆白轻舒一口气。 骆青道:“你们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天天待在一起都嫌不够,舍不得分开也是情理之中。” “呃……” 陆白道:“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嗯?” 骆青眉头一皱,随后心中恍然。 陆家遭逢大难,沦落至此,陈铁山作为柳溪镇的大家族,怎么可能还与陆家联姻。 “小陆,你现在正是修炼的年纪,儿女情长的事先放一放。” 骆青道:“天下的好姑娘多了去,只要你修炼到根骨期圆满,顺利拜入青石学院,到时候看上谁家姑娘,我去给你说媒。” 嗯……给这小陆一个期待和目标,兴许他还能有点动力。 第26章 夜行 - 镜主 - 雪满弓刀 骆青沉吟片刻,道:“我今天就得赶回去,不能留下来陪你。 先将小蝶留在这边,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你们再一起去青石郡。” “不用麻烦。” 陆白道:“骆姐和小蝶姑娘,带着母亲、福伯回去就行,我处理掉几间铺子,就去青石郡找你们。” “不行。” 骆青摇头道:“你都没出过远门,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上路,别再走丢了。 而且,听说最近青石郡附近多了一股杀人越货的山贼,你没自保之力,孤身上路,太危险了。” “小姐,我……” “小蝶,听话!” 小蝶似乎有些不愿意,刚刚开口,就被骆青打断。 骆青又道:“你别看小蝶年纪不大,武道天赋却不错,这些年跟在我身边,也已经修炼到根骨期三重。 有她保护你,你娘也省得担心惦记。” 陆白见骆青执意如此,就不再推脱。 骆青又叮嘱陆白、小蝶几句,福伯从外面回来了。 “骆小姐,你来啦。” 福伯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说了骆青回来的消息,并不意外。 福伯又道:“少爷,东西已经买回来了,都放在武馆后院。” “行。” 陆白道:“既然骆姐那边有事,娘,福伯,收拾一下行李,尽快动身吧。” 昨晚,王氏、福伯才刚刚从陆家搬出来,行李还没打开,简单整理下就能上路。 送到门外,陆白突然问道:“对了骆姐,方才提过有丹鼎观的道长要过来,大概什么时候?” “具体也不清楚。” 骆青道:“看他们行程,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毕竟没见过这些修道之人,心中仰慕。” 陆白笑着说道。 骆青不疑有他。 毕竟问道修真,长生久视,御剑飞行,出入青冥,哪个不心向往之。 只可惜,并非人人都有那份仙缘。 其实,陆白所说,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得在这位丹鼎观道长来之前,解决掉周夫人,收集鬼魂。 若是等这位道长过来,诛杀邪祟,就没他什么事了。 白白少了一团魂光。 骆青几人离开武馆,陈铁山又是一番挽留。 其实,他主要是担心陆白离开。 周家的护院被骆青废掉一条手臂,已经不足为虑。 他主要是担心,那种诡异可怕的上古邪术。 这东西摸不清,看不着,他一窍不通,只能靠陆白来应对。 见陆白愿意留下来,陈铁山又是连连道谢。 陆白拿着朱砂、狗血,在陈氏武馆的几个角落,装模作样的布置一番。 这边撒点朱砂,那边涂抹几道狗血。 期间,又将福伯买来的桃木剑,沾满狗血。 陈铁山父子二人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陆白的布置,看似杂乱无章,可仔细观察,似乎又隐藏着某种玄奥难懂的规律。 别说他们看不懂,陆白都不知道自己在比划些什么。 折腾完之后,陆白几人饱餐一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陆白带着黑狗回去休息,小蝶在后面跟着。 “小蝶姑娘,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陆白招呼一声,便拎着那柄沾满狗血的桃木剑进了房间。 “奇奇怪怪的。” 小蝶看着陆白走进房间,不禁轻蹙娥眉,嘀咕一声。 ----------------- 陆白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小蝶的脚步声离开,进了旁边的房间。 虽然天色已晚,但时辰还早,并不着急。 陆白的脑海中,过一遍今晚要做的事。 陆子远一家,只能算是帮凶。 周夫人才是首恶! 而且,周夫人还懂得那种奇诡阴损的厌胜术。 一旦被这种人盯上,怕是要日夜提防,寝食难安。 以陆白对厌胜术那点了解,关键时候,未必管用。 杀掉周夫人,釜底抽薪,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前往青石郡前,必须得将这个隐患除掉! 准确来说,从陆白决定对陆子远一家动手时,就已经在考虑如何对付周家,对付周夫人。 之所以拉陈铁山入局,也是缘于此。 只不过,骆青的出现,稍微打乱了一点他原本的计划。 或者说,不是打乱。 而是加速。 原本,陆白要等周夫人对陈铁山下手,再顺势出面,请他帮忙,对付周家那个内家武者。 眼下却是用不着了。 今晚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周家护院费明已是半废状态。 断去一臂,气血亏损,实力大减。 而今晚,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骆青一行人已经离开柳溪镇,周家绝不会想到,今晚会有人找上门,防备定然松懈。 那位丹鼎观的道长,很可能这两天就到。 在那位道长来之前,陆白完成杀人收魂! 明日动身,前往青石郡,事了拂衣去。 三更时分。 原本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陆白,缓缓翻身而起,眼神明亮。 睡在他床下的黑狗有所察觉,也抬头朝陆白看过来,黑漆漆的眼珠闪烁着幽光。 陆白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从床头行李中,取出来一件前些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穿戴起来。 蒙上面纱,又戴上一块黑布,将脑袋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既然动手,就要万无一失。 别因为发型这种小问题,暴露了身份。 夜行衣都是短打劲装,贴合身体。 之前陆白穿着宽大衣衫,还看不出来。 此刻穿上夜行衣,就看出这一个多月来的蜕变。 房间里哪有什么陆白。 只剩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身形高大,紧绷的布料下,一块块肌肉虬结,微微隆起,力量感喷薄欲出! 陆白将那柄沾满黑狗血的桃木剑,包裹起来,背在身上。 将一包朱砂揣在怀中。 又拎过来一柄武馆中,寻常制式的带鞘长剑握在手中。 青云剑不算什么神兵利器。 但毕竟与普通长剑不同,若是被有心人见到,也可能会暴露身份。 一切整理妥当,陆白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外面一片安静,寂静无声。 陆白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示意黑狗在房间里等他,闪身出来,将房门关好,身形没入夜色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第27章 扎偶人 - 镜主 - 雪满弓刀 周家。 费明脸色惨白,此刻站在周家一处门窗紧闭的内堂前。 断臂处被纱布包裹着,血水渗红了一大片。 虽是深夜,内堂里面却点着灯,透着幽绿色的光芒,显得异常阴森。, 费明道:“夫人,我疼的睡不着,有些放心不下,今晚要不要多安排人手防备一下?” “骆家那丫头不是已经走了吗。” 周夫人的声音,从内堂中传出来。 “是已经走了。” 费明道:“我派人跟上去,没见到她们折返回来,只是……” 停顿了下,费明又道:“只是我担心,今天与陈氏武馆起了冲突,我又受了重伤,陈铁山会不会趁虚而入,找上门来?” “陈铁山么,呵呵……呵呵呵……” 内堂里,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听得费明毛骨悚然。 “那陈铁山自顾不暇,敢来找我,就是自寻死路。” 周夫人徐徐说道:“今晚就让他尝尝我的手段!” “夫人早有准备,我就放心了。” 费明道:“只是,骆家毕竟是青石郡的大族,骆青又如此强势,她若知晓陆家的死与夫人有关,会不会卷土重来?” “骆家,大族?” 周夫人冷笑一声,道:“这些年我吃斋礼佛,深居简出,真当我是好惹的?” “我已联系上妹妹,她的修为更胜于我,届时我们姐妹联手,他骆家就算势力再大,也得家破人亡!” 费明心神一颤。 他知晓屋里这位的手段。 那些手段,寻常人根本抵挡不住。 就算一些武者稍有不慎,都会着了道,命丧黄泉。 “夫人,你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费明说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内堂四周,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里阴气森森,除了周家寥寥数人,其他人根本不能踏足。 这些年,有三个误入此地的下人,后来都消失了。 内堂中。 昏暗的灯光下,周夫人从床榻下的暗格中,取出来一个破旧的木制小箱。 箱底垫着一页枯黄纸张,上面排列着十几根细长银针。 周夫人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稻草人,手掌长短,刚好能握在手中。 随后,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破碎的布料。 正是白天从陈铁山身上削下来的那块衣角。 周夫人将这块衣角,轻轻包裹在稻草人身上,像是给这个稻草人穿了件衣裳。 随后,她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血珠滴落在稻草人身上,鲜血很快浸透布帛,渗入稻草人中。 周夫人左手举着稻草人,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一阵奇异古怪的音节,像是某种咒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滴鲜血,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引导,缓缓散开,化作一条条细微的血线,爬向稻草人的全身。 就如同人体中的血脉一般,密密麻麻。 “成!” 等血线布满稻草人全身,周夫人才轻喝一声,停止吟诵,微微喘息,额头见汗,似乎消耗不小。 但她眼神却异常兴奋。 整张脸庞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都变得有些狰狞! 这是厌胜术的一种,扎打偶人。 她许久没动用,有些生疏了。 其实,她施展的这道术法,只能算是初级的扎打偶人。 更厉害的扎打偶人,要拿到仇家的血液和生辰八字。 以上等槐木削成木偶形态,样貌五官仿照仇家,再以仇家鲜血在木偶正面书写名字,背面写上生辰八字。 只要修为高深,哪怕相隔万里,也能凭此物,将仇家折磨得死去活来。 仇家的性命,都在她股掌之间! 眼下条件有限,陈铁山的生辰八字和血液,不容易获取。 而且,她修为也不够。 但对付陈铁山,凭眼前的稻草人,就已经足够了! 周夫人施法成功,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床头的一个瓷罐,笑道:“阿浩,娘亲给你做的偶人,你喜不喜欢?” 瓷罐轻轻晃动,内堂里阴风阵阵。 桌上的火烛,都险些熄灭! “阿浩,让你看看娘亲的手段。” 周夫人左手握着稻草人,右手从木箱中捡起一枚银针,悬在稻草人的身上,却没急着落下,自语道:“扎哪里好呢。” “呵呵……慢慢来,让他一点点感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话音一落,周夫人手捏银针,朝着陈铁山的足底刺去。 ----------------- 陈氏武馆。 陈铁山今晚入睡之后,到了夜半三更,不知为何,突然从梦中惊醒。 不知何时,竟出了一身大汗。 “老爷,怎么了?” 旁边的陈夫人察觉到动静,起身问道。 “没什么。” 陈铁山摇了摇头,道:“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难道武馆中,还有什么邪术没被陆白找出来? 还是他过于担心,自己吓自己? 就在此时,陈铁山突然感到足底传来一身刺痛! 好像一脚踩上了钉子! “嘶!” 陈铁山倒吸一口冷气,强忍剧痛,连忙搬起脚掌查看。 他躺在床上,赤着双足,哪有什么钉子。 可刚刚的刺痛,却清晰无比。 没等他反应过来,陈铁山感到指尖又是一阵刺痛。 像是有银针,顺着指甲,缓缓刺入他的指尖! 十指连心,这种痛楚,直接让他从床上跳了下来。 “老爷,你怎么了?” 陈夫人看的一脸惊恐,不知老爷发了什么疯,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痛,痛……” 陈铁山双手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刚刚,好似又有银针刺进他的指尖。 “哪里痛,怎么回事啊?” 陈夫人惊慌失策,跑下床来,想要上前搀扶陈铁山。 还没等近身,陈铁山突然跌倒,双手抱头,在地上疯狂翻滚,双足乱蹬,拳打脚踢。 陈铁山毕竟是内家武者,拳脚力道十足,周围的桌椅都被他打的粉碎! 陈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根本不敢上前。 陈铁山只觉得头痛欲裂,刚才好似有钉子,一下下敲进他的脑袋中。 甚至那钉子刺破血肉,洞穿头骨的感觉,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陈铁山疯狂的扒拉着脑袋,却哪里有什么钉子。 “啊啊啊啊!” 陈铁山惨叫连连。 这种剧痛,深入骨髓,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怎么了!” 陈晓峰、陈芊芊兄妹二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撞开房门,一眼看见父亲神色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娘,这是怎么回事?” “爹怎么了,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陈晓峰兄妹二人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被陈铁山误伤。 “不知道,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陈夫人吓得半死,茫然无措,只知道摇头。 第28章 人头落地 - 镜主 - 雪满弓刀 淳于景天素来做事不按常理出牌,自己虽然不怕他,但他到底是长辈,又与师父渊源极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由于竞争关系,国内市场的计算机价格一直都处于较低的范围,今年国内计算机市场售价再创新低不到一万左右。 然而四合会叫人,就在自己地盘的虎头帮当然更能叫人……所以在两边暴力团伙互相骑脸中,过道拥挤不堪,乃至直接就地开始混战,叶冰涵带领同学们不得不被汹涌的人流冲散退回赌场。 盗贼震惊地喊叫,半夜人马慌乱起来,火把更多的点燃,人声在夜空陡然喧闹。 音忍高层的办公楼或许还值得一试,但这个时间段,石田胜平不准备冒更大风险,三人草草收拾一番,以期能减缓音忍察觉的时间,出了大楼,往来时的路返回出去。 柏恺光还没有挣扎几下,就命归黄泉了。接着,成一枢载着他的尸体回到了家里面,放到了家里面的冰柜里。 但是紧接着,冥河老祖瞬间瞪大眼睛。这一剑已经落下,怎么没有丝毫动静,如同落在了空处。 “真的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哈。”她曾朝思暮想过的木叶忍者慢吞吞走了出来。 上到八楼,正对楼道的墙壁上硕大的电子时钟跳动着此刻的时间变化,在告诉叶淳这一刻的时间:1o:43。 温承郢见温玉蔻脸色肃穆沉重,心知说服不了这个外柔内刚的阿姐,或许以前她压抑太久,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主人,你这就不对了,既然将人家那个了,为何不负责呢?”颜如玉对炎舞道。 时间过去没多久,就看到我们的七杀同学急速的从通道内跑了出来,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后,也是发现了我跟紫灵两人,七杀缓步来到我跟紫灵妹子旁边,一屁股坐倒在了紫灵妹子身边,一点也没有去注意他现在所处的环境。 番,而后找出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齐之后,刚欲开口却发现天鹰此时的状态。 翡翠怎么跑到大姐姐身边去了?温玉止心思翻绕,暗道只怕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皮影戏。 兰溶月微笑的看着某个正在用眼神勾引她的妖孽,明明说准备了膳食,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这将是让她吃东西,还是让她闻闻味道好了。 武则天认为她长相,性格都像自己,常与之商议政事,但此人生前从不让太平公主将她参与政事的事情外泄。 民政部关于迁移零散农牧区牧民住民集中管理,便于教育和医疗的意见。 而令须荀似乎并未修炼什么高深的近身搏斗武技,在周天凛冽的地煞腿法之下,虽然修为比周天高深了两门,但依旧是节节败退。 好险,不知被他发现了没有。她本想用镜片去看一看四周的情况,不期然被撞破,暂时也不敢用了。不需要多说,这么隐蔽的位置,被他一眼识破,是他警觉,也是她大意。 老爷子这话并没有夸大,虽然传说中的一些名剑有多么的厉害,但是因为那时候的冶炼工艺,就算是再好,那也绝对不如现在的技术,再加一些合金的应用,这三把剑绝对才真正算得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也有可能。”叶淑娴也心中不安起来,慌慌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夏子轩边说着便将剩下的石皮给切开了,顿时,好似一轮太阳被切出来一般,光芒照耀了整个房间,就算夏子轩隔离了都没用。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见慕容倾冉大笑两声,晃了晃手中的火鸟,笑道:“看把你吓得,这东西还没有拉上保险,不会走火的”。 对于各官员献的礼,景容也算是来者不拒,除了特别贵重的被拒绝,都一一收下。官场就是如此,没有谁的身上绝对干净,收下,只是下面官员的一份心意,不收,就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设备科长的态度很认真,叶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答应下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慕容倾苒说完,饱满的樱唇微微翘起,挂出一丝弧度,露出一抹狡诈的笑意。 “那秦沧是怎么把他给镇住的?”唐果有些好奇的问,生怕自己错过好戏。 但是,那点时间并不能彻底摆脱掉哈撒其族人的追赶,哈撒其族人生活在草原戈壁,对这里格外熟悉,也必定会善于追捕,况且,大草原那寥寥无几的农户,也是不能信任的。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词。何夕,你到底想不想在黄昏传说里出人头地?拼命拼命,你嘴上天天喊这个词,你可曾有一次真的把自己拼进去,去争一争那宝贵的机会? 而且接下来自己剩余的丹药进行拍卖,将会比现在的竞争更加激烈。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正睁开双眼了。”裘罗的声音再次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第29章 鬼打墙 - 镜主 - 雪满弓刀 “啊!” 原本趴在横梁上那道鬼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只是,这鬼哭之声中,除了愤怒怨恨,似乎还夹杂着几分轻松,几分兴奋。 咔咔咔! 原本滚落在一旁的那个白色骨瓷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砰地一声,骨瓷彻底炸裂,散落成无数碎片。 那鬼影身上绿色火光大盛,再度朝陆白扑过来。 陆白同样冲了上去,只等双方拉近距离,再尝试开启古镜。 但这一次,那鬼影却不与陆白正面对抗,而是在他身边游走飘荡。 而且,始终保持超过一尺的距离,刚好在古镜幽光的范围之外。 陆白不懂身法轻功,哪里追得上飘忽不定,如同鬼魅的鬼影。 内堂里,鬼影憧憧,阴风大作! 四周越来越冷。 不是天寒地冻的彻骨寒冷,而是无孔不入的一种阴冷! 那鬼影身上明明燃烧着火焰,却仍是散发着一阵阵阴冷寒意。 陆白明显感觉到,血脉运行越发缓慢,手脚越来越凉。 双眼隐隐作痛。 运行虚妄之眼的时间有些久了,眼睛明显支撑不住。 这样耗下去,他很有可能交代到这鬼影手中! 陆白深吸一口气,突然闭上双眼,静立不动,长剑横于胸前。 那鬼影极为精明,而且非常有耐心。 始终在陆白身边徘徊游荡,几次想要尝试凑上前,靠近陆白。 但到了一尺左右的距离,却又突然缩了回去。 方才陆白胸口的那道深渊漩涡,给他带来不小的惊吓! 就在那鬼影再度尝试靠近,试探陆白之时,陆白突然睁眼,探手入怀,任凭长剑坠落在地上。 那鬼影愣神之际,陆白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一把捏碎,朝着前方的鬼影扬去! 唰! 一大片朱红色细碎绵密的砂砾洒在鬼影身上。 朱砂! 陆白方才横剑于胸,看似是摆个剑招架势,其实就是为了怀中的这包朱砂! 沾满黑狗血的桃木剑,对眼前这鬼魂没什么伤害。 朱砂到底管不管用,陆白也不清楚,只能尝试一下。 刺啦! 尽管那鬼影及时躲闪,却仍是被一小撮朱砂洒在身上,发出一道声响,好似烧得通红滚烫的兵器,突然放入凉水中一般。 “啊!” 鬼影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上竟冒起丝丝缕缕的黑烟。 原本炽盛的绿色火焰,明显熄灭不少! “有用!” 陆白眼神一亮,快步上前,迅速靠近鬼影,再度开启古镜。 一道幽光瞬间锁住鬼影。 在陆白血脉的刺激之下,古镜运转,再度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啊!” 鬼影突然尖叫一声,极为凶狠,负伤之下,仍在不断挣扎,想要逃窜出去。 古镜为了将这鬼影吞噬,自行运转起来。 陆白浑身血脉不受控制的朝着古镜涌动而去! 双方竟在半空中僵持不下。 古镜一边吞噬鬼魂,另一边却在吞噬陆白的血脉! 陆白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这样下去,没等古镜将这鬼魂吞噬,自己恐怕就要先被古镜吸成干尸! “夫人那边有动静!” “快过去看看!” 内堂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凌乱杂碎的脚步声,正朝这边快速靠近。 周家的护院打手正赶过来。 不能跟这鬼物耗下去了。 陆白后退半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那鬼影身上一轻,再度从古镜幽光中挣脱出去! “这鬼物太强,明显比之前遇到的邪祟强大得多!” 陆白意识到,今晚就算有古镜相助,也很难吞掉这个鬼物。 与其缠斗不休,反而容易让自己深陷危机。 来日方长。 今夜斩杀妖妇,又得三道魂光,已经赚到了。 转念至此,陆白不再理会那鬼物,开始在内堂里面搜索起来,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番,顺道拿走。 只是,他看了一圈,一文钱都没见到。 这本就是周浩的灵堂,里面摆着周浩灵位,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白不理会那鬼物。 鬼影对他也是极为忌惮,不敢上前,只是躲在暗处看着陆白翻箱倒柜。 陆白目光一扫,突然看到床榻上的几个物件。 一个布满血线的稻草人,身上包裹着一件浸染鲜血的布料,上面扎着十几根银针。 “扎小人?” 陆白眉头一挑。 前世他听说过这类手段,就连《红楼梦》中都有所记载,倒没想到,今日亲眼得见。 陆白凑到近前,看了一眼旁边的破旧木箱。 里面还有几根银针,别无他物。 “真穷。” 陆白咂了咂嘴,正要转身离开,却似有所觉,再度看向那破旧木箱。 木箱的底部垫着一页枯黄纸张,那上面写着一行行字迹。 “什么人!” “哪里来的贼人!” 不远处传来几声厉喝,周家一众护卫手持火把,正朝这边赶来。 就连断去一臂的费明,都在其中。 陆白来不及细看,捡起那张黄纸塞入怀中,抄起地上的长剑,冲出门外,就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而陆白方才气血亏空极大,战力大损。 一旦交手,必是一场恶战! 若是动静闹得太大,引来衙门的人,能否脱身都是未知。 陆白心中一动,目光闪烁了下,竟再度退回房间里,关上房门。 “费头,这是夫人的住所,属于禁地,外人不能擅闯。” 一众护卫冲到院外,却都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之前有几个下人曾误闯此地,后来都消失了。 “一帮完蛋玩意,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 费明大骂一声,道:“出了事,我担着,走!” 说罢,费明当先冲进院子,直奔内堂而去。 “轰!” 费明一脚踹开房门。 众人鱼贯而入,一眼就看见房间里的惨烈场景。 周夫人已经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 而另一个黑衣劲装的壮汉,却站在西边的窗前,正冷冷的看着这边。 突然! 那黑衣壮汉撞破窗户,翻身逃了出去。 “好贼子,哪里逃!” “给我追!” 众人呼喊一声,追杀过去。 可众人翻过窗户,冲到外面,不但没看见那个黑衣人,还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方才的内堂里。 “什么情况?” “怎么又回来了?” 众人相互对视,神色茫然。 “鬼,鬼打墙?”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人反应过来,吓得满头大汗,牙齿打颤。 费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退,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下一刻,众人突然感到脚下坚硬的地面,陡然变得如泥沼般粘稠湿冷,双足深陷其中,行动困难。 众人低头望去。 只见一双双青紫肿胀,爬满蛆虫的手掌破土而出,死死抓住众人的脚踝,小腿…… “啊啊啊啊!” 房间里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 陆白听到身后的惨叫声,身形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