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阴阳相隔 我叫沈如初,我怕我奶奶,也恨我奶奶。 我妹妹被她杀死了,我娘也被她害死了。 奶奶是个传统女人,封建思想严重,重男轻女,我呱呱坠落的那天,奶奶是一脸愁容,抱起我就要将我丢出家门。 还是我爹和爷爷死命的拦着,奶奶才放下了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别人家生了孩子有了喜事,都乐的合不拢嘴,偏偏我家,生个孩子像是办了丧事,奶奶的哭声村子里的人家几乎都听见了。 我刚足月,奶奶就催促着我娘生二胎,后来,我娘又怀了一胎,奶奶终于是喜上眉梢,嚷着我娘肚子尖,准是个男娃子。 十月怀胎,我娘却又顺产而出一个女婴。我的妹妹,降世了。 瞧着是女婴,奶奶把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尽数爆发了出来,“你个赔钱的货!生出来那么两个拖油瓶!占着茅坑不拉屎!” 奶奶边发泄着心头的怒火,边落拳捶打着刚刚生产后的娘。 娘怎么受得了这等辱骂,当即就咽了气,撒手人寰了。 奶奶以为娘睡着了,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捶打,嘴里还骂着,“让你作践,装什么死!” 后来奶奶发现娘没了反应,摸了摸鼻息,才知道她死了。 爷爷和爹商量着,说要给娘找块墓地,好好的埋起来。奶奶不依,愣是拿了杆铁锹,在菜地里挖出了个坑。 娘是被奶奶买回来的,儿媳妇死了,奶奶也没给娘买口棺材,随随便便的就给娘埋进了菜地里,边埋还边说着我娘这也算是死得其所,死了还能做做菜的肥料,省去了不少化肥。 娘死的当天晚上村里就下了雪,村里人都说这天象怪的很,怕是六月飞霜有冤情。 娘死后,爹悔恨的天天抹着眼泪,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奶奶。 奶奶却一股酸溜子味儿的对我爹说,“一个婆娘,还能要你的命不成?明儿我就找宋媒婆给你说门亲。” 爹那一夜的长叹声,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 天一早,奶奶就给爹说亲去了,傍晚回来,脸上一股子阴霾之色,怕是没有说成。 这事儿,爹也没有过问,忙活了一天,回炕上就睡下了。 晚上,奶奶起夜,顺手抱起了妹妹,正巧我也想解个手,就跟在了奶奶的身后,踩着她的脚步。 奶奶起夜,没往厕所走,反倒是朝着地里去了。 我迷迷糊糊的跟着奶奶,奶奶最终是停在了菜地前,一把将包着小被的妹妹摔进了地里。 我一下就精神了,直看着奶奶一脚接连着一脚的踩着妹妹的头。而妹妹的头也在她的脚下一点点变形,眼中渗出了黑乎乎的东西。 这还不算完,奶奶喘了几口粗气,便又朝着妹妹娇嫩的身上胡乱的踩着。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撒丫子就跑,缩回了被窝,愣是一夜都没睡。 一大早,爹就发现妹妹失踪了,他发了疯似的挨家挨户的问,问我妹妹招娣的下落。 最后,还是村铁匠在自家后院的井里发现了浑身青黑的妹妹。 奶奶见了死去的妹妹,阴阳怪气的说:“怕是这孩子晚上不老实,自己爬了出来溺死!真让我不省心,跟她娘一样是个丧门星!” 爹终是与奶奶吵了起来,“娘,是不是你杀了你孙女!”爹一口咬定是奶奶,爹不相信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能自己跑出去溺死,更何况那浑身的青黑,分明是挨了虐。 奶奶一口否认不是自己,说不过我爹,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说这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死了闺女死了还一股脑的安排在她身上。 当着村里人的面儿,爹终是丢不起这个人,走了。 最后就连妹妹也被埋进了菜地里,伴着娘长眠了。 没几天,奶奶就给爹又娶了个媳妇儿,爹许是不愿再面对奶奶,不出一个月,就进城打工去了。 而奶奶给爹又娶的这个媳妇儿,也终于给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圆了奶奶想要孙子的这个梦。 只不过这孩子生出来了,却隔三差五的生病,都是些新鲜的怪病,连村医看了都无法诊断频频摇头,没了办法。 最后给这孩子抓了几副药,算是先吃着。 吃了这药,这孩子也不见好,发烧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奶奶愁得,未及花甲便已满鬓斑白。爷爷也没好到哪去,两位老人站在一起活像一对儿耄耋之年的老夫妻。 就这样,他带着一身的病,长大了。村里人都说许是让什么缠上了,村里四周环绕着大山,这山里山外的,或许就有什么邪祟,不好说。 弟弟十四岁生日的这天,本该是家里最喜庆的一天,村里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小虎子突然跑来了我家,进门就喘着粗气摆着手,看他的表情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可他就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儿。 弟弟没出生前,奶奶很是疼爱小虎子,见小虎子来,奶奶二话没说笑盈盈的拉着小虎子进了家门,给他抓了一把糖。 谁知小虎子没接糖,却嚷着,“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呸呸呸!能出啥事儿!”自从有了弟弟,奶奶就忌讳听这些个不吉利的话。 “不是啊孙奶奶,村东头出事了!就和你家有关!”小虎子顺着胸脯,上气不接下气。 “啥就跟我家有关!”奶奶一甩手,“小虎子,你再这么说话就别来奶奶家了!” “哎呀!你咋就不信呢!村东头老陈大叔家的棺材让人挖出来了!里头躺着的不是老陈大叔他爹!是……”小虎子说到这,发着颤,没再说下去。 奶奶一听这话,还不以为然,“是谁啊?你咋不说了!” 奶奶对这事儿不在乎,自然有人在乎,爷爷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小虎子,你带去我瞧瞧。” “欸!”小虎子引着爷爷出了门儿。 爷爷一脚踏出门,举着拐棍指着泼辣了一辈子的奶奶,“你就造孽吧!” 爷爷这一走,奶奶就像受了委屈,哭成了泪人儿,后娘是个贤惠的主儿,立马安慰起了奶奶。 不出一个时辰,爷爷回来了,面如土色,打了几晃儿才坐在了凳子上。 奶奶也不作了,锤着爷爷的肩膀就问他咋了。 爷爷抽了一口老烟,嘴里念叨着,“造孽啊!”也就没了下文。 爷爷不说,奶奶也不想去看,便唤了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立马跑出了家门,找了小虎子给我带路。 小虎子是给我带路到了棺材附近,却一直用他的背挡着我的视线,不让我往里看。 村里人直问着我我爷爷打算怎么办,我只说着爷爷还没有交代,直接绕过了小虎子,也终于是看到了棺材里那东西。 准确的来说,那不是东西,而是两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尸体一大一小,肚子里仿佛被塞满了东西,如同怀了孕的女人,而尸体腐烂得难以入目,还伴随着腥臭难忍的气味。 老陈大叔家的这口棺材,按理说是装着他爹,怎么一具尸体却突然变成了两具?还与我们家有关? 腐烂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我紧捂着口鼻,差点吐了出来。 老陈大叔看我这反应,填了句,“你看这两具尸体看没看出啥来?” 我移步到了棺材边,越接近棺材,臭味儿也就越浓郁。 我看了几眼便不想再看了,一眼扫下,竟然看到那具小尸体的脖子上挂了一块发黑的牌子! 我细细一看,那牌子上,竟然刻着“招娣”二字!那正是我死去的妹妹的名字! 002 怨恨缠身 那牌子我认得,是爹亲手给妹妹刻出来的,百般疼惜的套在了妹妹的脖子上。 莫不成,这两具尸体就是我娘和我妹妹招娣? 要真是,那老陈大叔他爹的尸体又去了哪儿?难不成还进了我娘和招娣的肚? 奶奶终是步履蹒跚的赶了过来,奶奶一来,村里的人便都朝着奶奶发了难。 “瞧瞧这是不是你家的儿媳妇儿!”老陈大叔指着棺材里娘的尸体,因为异味儿扭过了头去。 “小陈你可真说笑了,我家儿媳妇埋菜地了,难不成她还能成了精从那菜地里爬出来?” “你好好瞧瞧,那死婴脖子上还挂着你家女娃的牌子,八成就是你家的那俩死人。”老陈大叔是肯定了这两具尸体就是我娘和招娣。 奶奶却摆了摆手,死不承认,“怕是招娣掉下的,让谁家孩子拾去玩了,铁匠家那孩子刚没,保不准是他家的娃儿。” “老孙婆子,你咋就这么犟!这万一要是你家那俩,怕是就出了大事!这样,你埋菜地哪了,我们给你挖来瞧瞧!有那是最好,村里的乡亲们也都放了心,这要是没有……”老陈大叔顿时黑了脸,“可就真得找那张婆子来办办法事了!” 张婆子算是村子里的神婆子,村里一有什么怪事儿便都找张婆子帮忙儿,都说那张婆子会点儿茅山道术,村里的人也都十分敬重她。 奶奶没了法儿,也就同意了老陈大叔的话。 老陈大叔立刻就招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人一杆锹,浩浩荡荡的就去了我家。 奶奶凭着当年的记忆,总算是锁定了一个位置,那几个小伙子,踩着土就将那菜地挖开了。 第一撬,土一掀,恶臭一股。第二撬,扫两眼,不见二人。地挖三尺,愣是没见着我娘和妹妹的尸体。 奶奶“妈呀”一声,腿肚子一软,一屁股坐进了土里。 奶奶这一坐下,几个小伙子赶忙儿扶起了她。 老陈大叔的话当真应了验,我娘和妹妹,真就从这菜地里消失了,菜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倒像是她们凭空“飞”进了老陈大叔他爹的棺材里。 奶奶哭天喊地的求我娘和妹妹赶紧投胎,别再做那孤魂野鬼害人。 “哭有啥用啊!”老陈大叔是看不下去了,“赶紧找那张婆子给瞧瞧吧!别再出啥大事!” “瞧?”奶奶眼一横,心一狠,“瞧啥瞧!给她们那两摊臭肉一烧,没了尸体,我看她们还能作出个啥来!” “老孙婆子,你糊涂啊!”老陈大叔愤懑的一杵手里那铁锹杆,铁锹硬生生的是插进了地里几分,“你可别连累了乡亲!赶紧找那张婆子问问咋办吧!” 奶奶仍想作赖,爷爷却跟老陈大叔应下了,说一会儿就上张婆子家,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奶奶以为这是爷爷的权宜之计,待老陈大叔他们走了,奶奶乐得眉开眼笑,直夸爷爷心眼儿多,聪明。 爷爷听了奶奶这话没有做声,只唤了我,领着我直奔张婆子家去了。 不料,奶奶也跟了上来,跟了几步,奶奶便猜出了爷爷的心思,随即破口大骂,“牛子他爹,你脑瓜子让驴给崩了?烧了她们不就得了!较那真干啥啊!” 爷爷权当没听见奶奶的话,终是将脚步停在了张婆子家的家门口。 张婆子家门是开着的,进门儿就看见张婆子盘着腿坐在炕头,微眯着眼,许是注意到我们进来了,张婆子睁开了她死鱼样儿的双眼。 “你家有了事儿,还是个大事儿。”张婆子刚睁眼,就道了这么一句,“你们是让邪祟给缠上了!” “还真是个神婆子,这你咋知道!”奶奶的态度彻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恨不得搂着张婆子的腿就亲上两口。 “你们仨印堂发黑,定是让那邪祟缠上许久了。”张婆子下了炕,“你们来找我,就为了平这事儿。” “张婆子,村里人都知道你神通广大,你给瞅瞅这事儿该咋办。”爷爷瞥了奶奶一眼,拄着拐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们心里有没有个谱?” “怕是死了多年的儿媳妇儿……”爷爷一提到我娘,就声声叹息。 这也难怪,我娘死后家里一直不安生,她的横死也是爷爷和爹难以挽回、最为后悔的事。 “得,这事儿我明白了,领我上你们家瞅瞅。”张婆子顺手抄起了边儿上的桃木剑和一大把黄纸,临走也没锁上门儿。 爷爷在前头引着路,张婆子家离我家也不远,顺着村路拐了几个弯儿也就到了我家。 这张婆子前脚刚迈进我家门口,后脚却迟迟没有动弹,她久久平静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这是造了多大的孽!” “咋了?你可别吓唬我们啊!”奶奶一听张婆子这话,不知所措,“严重不的?” “咋不严重!”张婆子皱着个眉头,“这是多大的冤屈!” “能有啥冤屈!”奶奶恶声恶气的说,“她自己咽了气,跟我们有啥关系!” “这一大一小,都跟你没啥关系?”张婆子说了句令人咋舌的话。 张婆子话一出口,奶奶彻底没了声儿。 反倒是爷爷,语气急促的问着张婆子,“你瞅瞅这事该咋办?能好解决不?” “我尽力而为吧,不过这钱的事儿……怕是少不了。”张婆子掏出一张黄纸,贴在了我家门上,“这符可是万万不能揭的,我在你家留一宿,瞅瞅她们娘俩的怨气到底有多重,再给你们想想解决的办法。” “啥玩意?还要钱啊!”一听说要钱,奶奶立刻变了脸,“我家可没啥钱!” 奶奶此话一出,爷爷登时甩了奶奶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奶奶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从我记事起,爷爷和奶奶老夫老妻生活了这么些年,奶奶在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还是爷爷第一次打奶奶。 爷爷这一巴掌打的不轻,奶奶也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大闹,她捂着遍布着皱纹的老脸,一声不吭的坐在了凳子上。 张婆子完全没有被这段小插曲所影响,我见她擅自走进了里屋,立马跟了上去。 脚步停下,就看见张婆子单手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小脑瓜,后娘对于张婆子的这一举动也没有任何拒绝的反应。 没一会儿,张婆子就将手抽回,黑着一张脸急匆匆的夺路而走,期间,她由于太过匆忙而撞上了我。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那一回眸,眼中的那一抹狠毒之色。 我的呼吸就像被瞬间抽空了一般,直到后娘从我身后拍了拍我,我才发觉自己浑身竟微微发颤着。 张婆子在爷爷的面前停下了脚,对爷爷轻声说了些什么。离着老远,我都能听见爷爷那极为惊诧的语气。 “你说啥?!这咋可能!”配合着这语气,爷爷的双眼瞪大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 看到爷爷那表情,原本还在一旁别扭着的奶奶也狐疑着凑上了前去。 只见那张婆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奶奶竟也向我投来了与张婆子相差无几那般狠毒的目光。 那目光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你这赔钱货!”奶奶撸起袖管,一双干枯的拳头就要向我抡来。 张婆子见势立马拉住了奶奶,冲着奶奶摇了摇头。 奶奶由张婆子拦着,不得已收回了手,恼怒着朝我啐了一口,我才算是“逃出了生天”。 而后,张婆子将她所带来的黄纸扔在了地上、凳子上和桌子上,简单的布置了一下。 等到天色渐黑,后娘在里屋哄着弟弟睡着了,爷爷、奶奶和张婆子守在爷爷奶奶的屋里,我则被强迫着坐在了凳子上。 “那俩鬼就靠你引过来了!”张婆子一边按着我的肩膀,一边说,“这俩鬼怨气重,你是那女鬼的闺女,或许运气好点儿就挺过今晚了。” 于是,我这一坐就坐了好几个小时。 说不怕那是假的,今夜对我来说有种说不出的战栗感。 若真是按那张婆子所说,我今夜难不成真能见到娘和妹妹? 003 相生相克 等待的时间越久,空气也就愈加的冰冷。 约摸着几近子时的时候,我周身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此刻,我就像置身于冬季的雪地之中,牙齿不住的打着架。 家里的铁门被一阵巨力“推”开,我一个激灵,差点从凳子上翻到地上。 门外毫无一人,门就像是被风或一种不知名的怪力推开一般。 我如坐针毡,极其的想飞也似的逃走,而就在这一刻,一大一小、惨白如纸的两张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一片黑暗之中,这两张脸的白尤为明显。借着月光,能依稀辨认出高个子的,是我娘。 我想高呼“救命”,嘴巴却像是被塞住了一样无法张开。我想逃进里屋,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门外的黄纸,也就是被张婆子称为“符”的东西,没有白贴。 娘进门的那一刻很明显的额头像是被焚烧了一样窜起了火苗。 娘慌慌张张的将头上的火苗拍灭,火苗熄灭,娘的额头上也多了一道发黑的黑印。 怕是这黑印就是贴在门外的“符”给娘留下的。 突破了这一层障碍,娘便轻而易举的踏入了门中,连同着妹妹向我爬了过来…… 我用目光扫了扫我脚前的“符”,顿时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妹妹巧妙的从散落在地黄纸的缝隙间绕过,眨眼那刻,妹妹的一只小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脚踝。 一股腐肉般的恶臭从脚下传来,妹妹居然抱住了我的腿,一点点的爬到了我的双腿上。 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猛的站了起来,而妹妹抓着我的衣角,一点点向上攀爬。 很轻,妹妹很轻,虽说她抓着我的衣角悬在半空中,我却感觉不到妹妹有任何的重量。 不碰到“符”,“符”就没有任何作用吗?! 我实在不敢下手去碰妹妹,也怕突然蹲下身去拿“符”的功夫,妹妹就会借此攻击我。 犹豫间,一张惨白的大脸倒悬着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一张脸上已经没有了完整的皮肤,蛆虫在腐臭糜烂的脸上蠕动着,娘在极近的距离下,伸出了她口中暗红的长舌,舔在了我的脸上。 湿润的感觉交杂着极痒感,我颤抖着抬起了手,想擦去脸上的湿润,手放下,却发现手上粘稠的血液中,蠕动着两只蛆虫。 终于,突破了我内心的防线,我两眼一黑,伴随着脚下如同爆炸般的巨响,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娘和妹妹不见了,地上那一片片的“符”也尽数消失了。 不仅如此,地上还多了一片殷红,那痕迹像是血泼在地上留下的。 “可算是跑了,这俩鬼玩意咋缠上我了!”奶奶啐了一口,见我醒了,又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这俩是跟着沈老头子回来的。”张婆子瞅了瞅我爷爷,“她们做了鬼,不认得路,昨个不是给她们挖了出来?她们就顺着沈老头子的气味找回来了。” “那咋办!她们今天晚上再来可咋整!”奶奶那声儿憋屈极了。 “能咋整!”爷爷抽了口老烟,吐了口呛人的烟雾,“当初给她们好好埋了能有这事儿?” “好好埋啥!这事儿不怨我!”奶奶的目光恶狠狠的灼在了我的身上,“都怨你这丧门星!克小辈!” “你瞎说啥!你怨如初干啥!”爷爷气得将烟袋拍在了桌上。 “我瞎说啥了!这不明摆着的!张婆子也说她克弟弟妹妹!要我说就跟那古代似的,拿她给那母女俩祭祀了!”奶奶越说脸色涨得越红。 奶奶的一席话出口,张婆子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啊!我咋就没想到!” 张婆子说完,奶奶就直勾勾的盯着她,“我说的咋样?拿她祭祀就没事儿了?” 这张婆子确实有几把刷子,可她要拿我祭祀给我娘和妹妹,岂不是要我的命! “我有个办法,你们能暂且摆脱那娘俩。”张婆子说话间狠狠圈住了我的手腕。 根据张婆子和奶奶之间的对话,我深感张婆子的这一动作不是什么好事! 我使出的吃奶的力气试图挣脱,张婆子的手却像是一把锁,将我的手腕牢牢锁在她的手心。 我无助的向爷爷投以求救的目光,爷爷却躲开了我的目光,不为所动。 “你松手!”我深知面对我娘是多么令人惊恐,用我做祭祀物,岂不是让我娘和妹妹生吃了我?她们已经死在了奶奶的手里,事到如今,连我也要步她们的后尘吗?! “你不用这么害怕,不是啥坏事儿,是好事儿,是成是败,都看你的运气。”张婆子将我向她拉了拉,“你昨天不是活下来了吗,只要今天晚上运气好,咱们都不用死。” “你说啥?啥就看她运气?咱们的死活还都在这死丫头身上了?”奶奶横了我一眼,“她不死,我乖孙子咋办!她再给我乖孙子克死了可咋办!” “不能,这事儿要成了,一箭双雕,不仅咱们没啥事儿,你孙子也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娶媳妇了。”张婆子这么一说,奶奶立刻喜笑颜开。 “要真这样那可真是好事儿!要真成了要多少钱我都给,就算要我这条老命我也给你!”奶奶这一高兴,又不差钱了…… “这么地,你家有没有棺材,再给我找来四根白蜡烛。”说着,张婆子将我的手腕转交给了奶奶,“我回去拿点东西,你可看紧了这丫头。” “你放心吧!我还能让这丫头跑了?”奶奶拍了拍胸脯,待张婆子一走,奶奶立刻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绳子。 张婆子一走,我自然是要逃,奶奶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她立刻招来了后娘,两个人一个人压着我,一个人捆住了我的双手双脚。不仅如此,她们还用不知从哪找来的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 这下就算我想逃也逃不了了!而爷爷就在一旁冷漠的看着我,也不再帮我了。 没一会儿,张婆子就回来了,她带回了一大把的“符”和一个古色古香的香炉。 奶奶也从棺材铺买回了一口新棺材,之后,奶奶、张婆子、后娘合力将我推进了棺材里,盖上了棺材盖。 还说不是把我祭祀给我娘和招娣,这都塞进棺材里了,又是绑住手脚又是被封住了嘴巴。 可事到如今我为鱼肉,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远的不说,我现在就是想给自己松绑都做不到! 就在我闭上双眼决定认命了的时候,我听见了小虎子的声音。 “爷爷奶奶好,我有事儿找如初,如初她在家吗?” “丫头她出门了,你找她啥事?有啥事跟我说,等她回来我告诉她。”听声音,这话是奶奶说的。 奶奶的话音落下,我却一直没有听到小虎子的回话。 过了半晌我才知道,原来小虎子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所躺着的棺材上。 “奶奶,你家啥时候买棺材了?” 似乎是小虎子伸手来碰棺材,奶奶生怕小虎子发现棺材中的我,立马喝止,“小虎子,别瞎碰!不吉利!” “奶奶,出啥事了你买棺材?” “呸呸呸,能出啥事!奶奶是琢磨着把丫头她娘和招娣好好安葬喽,你快回家吧,等丫头回来奶奶让她去找你。”奶奶直想把小虎子哄走。 好不容易来了小虎子这个“救星”,我岂能就这么把他放走? 我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小心翼翼的凑近了棺材板,忍着痛用头敲击着棺材。 果然,听到声音,小虎子开始怀疑起了奶奶,“奶奶,这里头是不是有人啊?你是不是把如初关里头了?” 004 诡夫冥婚 没想到小虎子的随口一问就猜中了是我…… “那咋可能!咋说丫头都是奶奶的孙女,奶奶咋可能给她放棺材里?刚才是奶奶老毛病犯了不小心碰棺材上了,奶奶说的话你还不信吗?”奶奶随口撒了个谎,而小虎子居然也信了。 “那我明白了,奶奶你注意身体,等棺材下葬的时候叫我啊!”紧接着,就传来了小虎子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等小虎子跑远,棺材盖被奶奶推开,迎接我的,是恶毒的双眼,“你想咋的?还想让小虎子发现你?想的咋这么美!你在里头老老实实的!再不听话我就让你跟你娘躺在一起!” 随后,棺材盖被奶奶推上了,棺材里又变为了一片漆黑。 很难想象,这就是我的奶奶……好似人贩子一样的“奶奶”。 在小虎子离开之后,家里也没再来过人了,我躺在棺材里,完全忘记了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竟逐渐困倦了起来。 理智告诉我不能睡,可上下打架的眼皮却重重的合上了…… 再后来,我感觉到棺材轻微的摇晃着,紧接着,棺材盖被推落到了地上。 奶奶点燃了四根白蜡烛分别放置在了棺材的四角。烛光幽幽摇晃着,奶奶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 奶奶将我扶起,令我的背背靠在棺材板上。 刚被奶奶扶起,张婆子就将一口铁盆放在了我的脚下。而她带来的香炉也放在了铁盆前。 “丫头,奶奶也是没招了,你要是死了可千万别来找奶奶啊!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给你拉扯大,你可别怨恨奶奶,这可都是为了咱们这一家!”奶奶苦口相劝,只怕我化作厉鬼回来找她。 活着怎么能成鬼?果然她们强行将我绑进棺材不是什么好事!即便不是拿我给娘祭祀,也是想要我的命! “没那么严重。”张婆子倒了一碗水,从水里沾了那么一滴水,滴在了我的额头,水滴顺着我的额头滑落到我的鼻尖,“是吉是凶,可都要看你的造化了!” “这丫头能有啥造化,我就求那个天老爷啊可别让这丫头找我来!”奶奶拽了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她不耐烦的催促着张婆子,“啥时候开始啊,再等一会儿丫头她娘来了咋整!” “这事儿可急不来。”张婆子将碗里的水尽数倒进了铁盆里,随即又从桌上抓起了一大把的黄纸——说是黄纸其实更像是纸钱。 张婆子将那黄纸扔进了铁盆里,用棺材角上的白蜡烛点燃了铁盆里的黄纸。 我原以为这把火点不起来,即便是点起,火也会在不久熄灭。 而令我瞠目结舌的是,火不仅点燃了,还异常的猛烈,那盆底的水却不像是水,更像是酒精一类的助燃物。 可我明明就看见张婆子倒进盆里的是水啊!滴在我头上的水滴也没有任何的异味! 火剧烈的燃烧着,在我的脚底滚滚发烫,烧了许久也不见这火有熄灭的迹象。 张婆子见时机成熟,便伸手去拿香炉,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突发情况。 张婆子的手被铁盆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液从她的皮肤中流失,滴落在了铁盆中! 张婆子手忙脚乱的找了个手帕缠在了伤口处。她想端起铁盆却因为铁盆的炙热一时无从下手。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想终止这场仪式。 可仪式已经开始了,哪有那么容易终止? 听张婆子说这仪式原本就要看我的造化,如今铁盆里沾了血、也就是见了红,怕是…… 我看着桌上的香炉飘起了三道白烟,随即鼻腔里吸入了奇香,头愈发的沉重,眨眼的功夫,我的眼前就黑了下来。 清醒之时,捆在我手脚上的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嘴巴上还贴着胶带。 身体像是几天没有吃饭般软绵绵的,我挣扎了一会儿便放弃了从棺材里爬起来的欲望。 我扭了扭头扫了扫我眼前所能看到的地方,竟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从何时起穿上了一件玄黑色的古装礼服。 礼服上的绣工极为精致,明黄的刺绣美轮美奂。 正凝视间,一个男子突然压在了我的身上。 一席翠衫及身,不似凡尘的俊颜上荡漾着盈盈笑意,“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清澈若泠泠溪水,悦耳非常,眉宇之间温柔缱绻。 他撕下了紧贴在我嘴巴上的胶带,柔软的唇继而覆在了我的唇上。 他的唇冰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能有的温度! 我拼进全力推搡着他,可这微弱的动作对他来说却像是挑逗。 缠绵过后,一种屈辱感令我的眼角湿润了,他为我拭去了泪水,轻吻着我的额头。 而后,他的容颜渐渐模糊,直到我的双眼再次清明后,头顶发出了一声巨响,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棺材盖被奶奶推开了。 “这丫头醒了!你说这招真能好使吗?”奶奶尖锐的声音从我的头顶响起。 张婆子一听说我醒了,赶紧凑了过来,低下头打量了我一番后,松了口气,“好使,好使了!” “那我们家是不是就没啥事了?我那小孙子也不能让这丫头克死了?” “不能了,她从现在起就不是你家人儿了,祸害不着你家了!”张婆子端起了我脚下已经熄灭了的铁盆,同样也将她放在桌上的香炉收了起来。 什么叫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弟弟是因为我才体弱多病?张婆子这话什么意思?还有刚才的男子…… 想起刚刚的男子,我便紧咬下唇,深感屈辱。 “还在棺材里头坐着干啥?还不起来!你想住里头是咋的?”奶奶催促着我出棺材,我也应了奶奶的要求踏出了棺材。 刚一站起,我就因一阵眩晕和浑身乏力又跌坐回了棺材之中。 手无意中触碰到了棺底,一片湿漉漉的,抬手却发现掌中开出了血花…… 张婆子瞧了我一眼,随即搭手将我拉出了棺材。 一出棺材我便立刻找了板凳坐下,身体有一种虚脱了的感觉,大汗淋漓。 “丫头她真嫁给你招来的鬼了?” “冥婚,那当然是嫁给鬼了,她现在是鬼家的人了,那鬼指定不能让她娘乱来。”张婆子的语气万分笃定。 冥婚?把我嫁给了鬼?! 难怪张婆子会说我已经不是这家里的人了……原来她们背地里把我嫁给了鬼! 这个仪式,看起来像是成功了,可我娘却还是来了。 刺骨的冷风带走了烛火的光亮,整个屋子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突然,屋里棺材的方向,一根白蜡烛被点燃,摇晃的烛光映在了奶奶的脸上,这蜡烛是奶奶点的。 “快吹了蜡烛!”张婆子像被踩了尾巴大呼小叫了起来。 下一秒,奶奶点亮的白蜡烛灭了,烛光熄灭前,我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就在距离奶奶一寸不到的地方…… 一阵风过,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张婆子迈着大步朝奶奶跑了过去。 就在张婆子离开的刹那,一只冰凉的小手环上了我的脖颈,腐臭的气味就在我的身后。 我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妹妹爬上了我的身! 妹妹在我的耳边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我一阵头皮发麻,像踩了地雷似的从板凳上跳起。 我这一跳,其实是想借着力把妹妹从我的背上甩下去。 可这么做没有半分用处,妹妹就像黏住了我,搂着我的脖子一荡便荡到了我的眼前。 她的双眼没有眼白,被她漆黑的双眼注视,我的魂魄都要被吸了出来。就连我的呼吸都像是麻痹了…… 005 腹中锈锁 从妹妹的口中缓缓吐出刺骨的凉气,我那一身的汗水都随着这冰冷的温度冷却了。 由于恐惧,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僵硬着,任由妹妹摆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于妹妹的身后,扯住了妹妹的腿,将妹妹从我的身上猛的扯了下去! 我如释重负的腿肚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妹妹被扯下的那一瞬,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再一看,妹妹却已失去了踪影。 而那只手也向我伸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余光扫过他的脸,我收回了手,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没错,他就是与我冥婚的鬼夫!他的这张脸,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许是见我无碍,他立即转身,从指尖飞射而出一块细长的木条似。 这木条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插进了娘的胸膛! 我看到娘的胸膛中亮起了火花,娘嘶嚎着拼死拔出了胸膛的木条,木条拔出的那一刻,她的手因火花的冲击几乎透明,木条从手中脱出后,她飞也似的夺门而逃了…… 这一夜,有惊无险。 正如张婆子所说,我们全家逃过了一劫。 我捡起遗落在地的木条,接着月光,依稀能看到木条上发黑的、我看不懂的咒文。 说是木条,握在手中更像是竹子的质感。 回眸望去,鬼夫却已然消失了。 张婆子从我的手中抽出竹条,皲皱的手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张婆子反手收起了竹条,对奶奶说,“那俩尸体就从老陈他爹的棺材里挪出来安放进冥婚的这口棺材里,算是安抚他们的亡魂。里头的血可别忘了擦净喽!” “行啊,我可知道了,只要她们不找回来咋的都行!”奶奶一边心悸的顺了顺胸脯,一边应着。 “那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这事可别忘了,明儿个午时三刻我来做法,准让她们放下恩怨转世投胎。” “那行,你慢走啊!”奶奶将张婆子送出了门,便兀自进屋睡觉去了。 折腾了一晚,我完全没有睡意,没多久家养的公鸡打鸣,天亮了。 奶奶毫不含糊,立马找来了村里的两个小伙子,将棺材抬到了老陈大叔他爹的那口棺材旁。 再掀开棺材盖,娘和妹妹腐臭的情况更严重了,粘稠、腥臭的液体遍布在棺材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娘和妹妹竟在前几日才开始腐烂…… “这咋整啊……咋给她俩抬出棺材啊?”那两个小伙子纷纷掩住口鼻问奶奶。 奶奶满面阴云,半天也没有回答,那两个小伙子便商量着抬着老陈大叔家的棺材,把我娘和妹妹倒进我家这口棺材里。 打定主意,他们也随即行动了起来,就在他们靠近棺材的时候,奶奶像被什么上了身,眼神木讷的向娘的尸体扑了上去! “大娘,你这是干啥啊!”两个小伙子慌了神儿,谁也不敢上前制止奶奶。 也不知道奶奶哪来的力气,照着娘隆起的腹部就是一扯,这一扯愣是生生扯开了娘的肚皮。 娘的肚子就像花瓣一般绽开,她的肚子里,竟是如婴儿般、诡异的蜷缩着双腿的老陈大叔他爹! 他爹面色红润,黑发参白,权不像死了几年的模样! 怪不得找不到老陈大叔他爹的尸体,原来就在娘的肚子里! 刨开了娘的肚子,奶奶也恢复了神智。 如此诡谲的景象,两个小伙子“妈呀”了一声,刹那间就跑的没了影儿。 奶奶一屁股沉在了地上,脸色铁青。 不一会儿,那两个小伙子又跑了回来,他们还招来了老陈大叔和张婆子。 “尸身不腐,必有凶煞。老陈头五行属水,怕是要尸变啊!”张婆子叹了口气,伸手在娘的腹中摸索着,像是在探寻什么。 “我爹咋还就尸变了?这可咋整啊!”老陈大叔目随张婆子的手移动,突然,张婆子像是摸着了什么,收回了手。 她手上多了一把锈锁,看那锈锁的形状,倒像是长命锁。 “女子为阴,男子为阳,老陈头五行属水,水属阴,又在女子的腹中吸食阴气,尸身不腐,自然是要尸变。要立即火化老陈头的尸体,不得有误!”张婆子的话铿锵有力,十分严肃。 村子里不实行火葬,为的是能让死者全尸转世。所以听到张婆子这话的时候,老陈大叔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还有没有啥别的招儿了?”老陈大叔对这个决定仍旧有些抵触。 “如若尸变,可是要祸及整个村子!” 老陈大叔顿时没了声儿,默许了火化他爹的这件事。 于是,老陈大叔家的这口棺材被抬到了张婆子时常做法的空旷地上,三具尸体等到午时三刻一同做法。 张婆子为了午时三刻的做法,围绕着棺材洒了一圈的黑狗血,棺材前头摆放了法坛,法坛上躺着符纸和一把铜钱剑。 可等到了午时三刻,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小雨,雨过天晴后,又出了件奇事儿——老陈大叔他爹的尸体失踪了! 原本老陈大叔他爹的尸体就躺在我娘的腹中,村里人都忌讳着这三具尸体,无人靠近,老陈大叔他爹的尸体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 “这咋办啊!我爹没了!”老陈大叔所担心的,是他爹尸体失踪,若是尸骨不全阎王爷不收,变成了孤魂野鬼受尽苦楚。 而张婆子所担忧的,是这消失的尸体万一尸变,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哎!你们瞅瞅这是啥!” 我凑过去一瞧,发现是张婆子用黑狗血洒过的未被雨水淋散的圈子上留下了一块漆黑的印记。 这印记看起来就像个脚印。 “这脚印不会是老陈头的吧?”一声猜测,原本还嘈杂不停的村民纷纷没了动静。 我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脚印要真是老陈大叔他爹留下的,那就说明老陈大叔他爹是自己爬出的棺材!也就是说,老陈大叔他爹已经尸变了! “要真是老陈头……咱们可咋办啊!要我说刚发现那时候就该给他烧了!” 村民们冷眼议论,老陈大叔的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了。 “罢了罢了,沈家这也是大事,先做法超度了沈家的亡魂,老陈头的事儿再从长计议吧。”张婆子摆了摆手,回家换了一身的道袍,点燃了法坛上的两根红蜡烛,开始为我娘和招娣做法。 张婆子有规律的摇晃着手上的铜铃,随后抄起了铜钱剑,在铜钱剑上连贴了两张符。 棺材盖轰然掀起,那两张符也是不偏不倚的分别贴上了娘和招娣的额头。 符在她们的头顶逐渐燃烧,娘和招娣的尸体也随之燃烧了起来,连带着老陈大叔他家的棺材,烧了个精光。 火熄灭了,留下的只剩下爹给招娣戴在脖上的小牌子。 我上前捡起了刻有招娣名字的小牌子,收入了手中。 牌子放入手中的那一刻,我发现牌子的背面竟也刻了两个字,至于那两个字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两个字像是古字,第二个字看着倒有些像“尘”。 “这个,你收着。”张婆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起头,见她似乎从长袍中翻找着什么。 眼见着那东西就要“浮出水面”,却戏剧性的又生了事端。 “张婆子,出事儿了!大伙都吵吵着让你给瞅瞅!”小虎子双手撑着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出啥事儿了?你慢慢说。”张婆子给小虎子顺了顺气。 “庞寡妇死了!死的……那叫一个惨……” 006 再生事端 “刚才李大娘上庞寡妇家讨鸡蛋,敲门也没人给开,趴窗户才看着庞寡妇死了,血流了一地啊……”小虎子边叙述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边给张婆子带路。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们便停在了庞寡妇家的门口。 庞寡妇家的门口挤满了人,一见张婆子来了,村民们自觉的给张婆子让出了一条路。 我跟在张婆子的身后,随着她进了屋。 小虎子刚才所叙述的话并没有夸大,庞寡妇的血的的确确流了一地,整个房内都是一股子腥臭味,几乎没有了落脚地。 庞寡妇面着地,脖子上有一条环顾一周的红痕,张婆子也不顾道袍沾了血,蹲下了身。 手刚碰上庞寡妇的头,庞寡妇的头便像一颗皮球滚动着撞上了墙头。 空洞的双眼、惨白如同鬼魅一般的脸上尽是恐惧。 说起庞寡妇,是整个村子里最不幸的人。 她因为相貌的缘故在该嫁人的年龄没能嫁出去,35岁的时候才嫁给了村里的瘸子,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本以为她的日子就此便能顺风顺水,没想到没几天,瘸子就翻下了山崖,死了。 从此,庞寡妇就和儿子相依为命,可没成想,厄运接踵而至,去年,她的儿子跑出门玩,不慎掉入了铁匠家的井中。 庞寡妇家儿子坠井当天,正碰巧赶上铁匠进城,以此,铁匠也封上了家里的那口井。 而如今,庞寡妇又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早说这寡妇命硬,这不把自己个儿也给克死了!就是可怜了她那儿子了!” “现在说这有啥用?她那脑袋不是自己个儿砍下来的吧?咱们村子里头是不是有个杀人犯啊!” “这邻里相亲的,都可怜她家,庞寡妇又不爱说话,谁能杀她啊!” “你们说是不是老陈头啊?他不是尸变了吗?”此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来看热闹的老陈大叔身上。 “你们瞅我干啥!”老陈大叔一听大伙都怀疑他爹,气的暴跳如雷,“我爹杀她干啥!” “你爹都尸变了,还能干出啥正常事来?” 老陈大叔指着嚼舌根的宋大嫂的鼻子怒吼,“你再瞎扯,信不信我撕烂你嘴!” “别吵,她这尸体都僵了,怕是昨个晚上死就死了。”张婆子站了起来,出了屋,她这话也证明了老陈大叔他爹不是杀人凶手,“今儿个晚上不太平,晚上听着啥动静都闷头就睡,谁也别起来开门。” 张婆子这么说,恐怕凶手不是人…… 难道庞寡妇的死和我娘有关? 娘和招娣连同棺材一起消失了,我娘和招娣真的被张婆子超度了吗? 思索间,小虎子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带离了人群,“如初,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看着小虎子热切的目光,我猛然想起昨天他是来过我家,说有事找我。 “什么事?”我问小虎子,小虎子却迟迟未说。 他凑近了我,像是想要耳语告诉我,可下一秒,我却被一股力拉扯得向后倾。我连忙退了几步总算是站稳了,而我和小虎子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 见我退后,小虎子的动作僵硬了,他尴尬的看着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我刚刚差点摔倒……我不是有意要躲你……”这话不解释便罢,解释出口反倒更像是我故意躲着他了…… “我明白,我明白……”小虎子尴尬的摆了摆手,“我就寻思……我奶年纪也大了,你常跟村里头的女孩儿玩,村里女孩儿都啥样你比我清楚,我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想让你给我寻摸个好姑娘,好让我爹娘在地底下也安生。” 原来是让我给他介绍女孩儿呀……难怪他小心翼翼的,男婚女嫁,他会害羞也很正常。 “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其实不用他找我,村子里也有不少姑娘早已对他芳心暗许了。 不过既然小虎子开了口,我就帮他牵上这根红线吧。 回家吃了晚饭躺在炕上正要休息,屋里突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怪声。 张婆子警告的话犹在耳畔,我不敢出声,整个人蜷缩在被里,生怕杀死庞寡妇那家伙盯上我。 身上一重,随即被子被拉开,这时候,我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冰冷又柔软的东西覆在了我的唇上,轻柔辗转。 耳边又响起了那好听的声音,“别怕。” 这声音……是张婆子送我冥婚的鬼夫! 我睁开了双眼,他俊俏的脸映入了我的眼帘。 “你……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了。”他侧身躺在了我的身边,轻轻拥住了我,“娘子,你想为夫吗?” “我们昨晚才刚见过……” “娘子,听我说。”他突然以极为认真的口吻对我说,“你只需要接近我一个男人就够了。” 乍一听这话像是他在对我示爱,再一想,这话里居然有股酸酸的味道。 回想到下午小虎子对我说话时我差点摔倒的景象,难道推我的……是他?他吃醋了? “你……吃醋了?” “嗯。”他这么果断的承认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本以为这一晚我都会防范他无法入睡,没想到在他的怀里,我居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鬼夫已然离开了。 村子里就像炸了锅,我起床后家里早已空无一人,爷爷、奶奶、后娘、弟弟都出了门。 我顺着嘈杂的声响找了过去,脚步,最终停在了小虎子家门口。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难道昨晚小虎子和他奶奶出事了?! “就是他!就是小虎哥!”一个四岁的幼童指着小虎子,稚嫩的小手擦拭着脸上的泪花,“小虎哥半夜里还在我家窗户底下溜达,一定是他杀了我爹娘!” 这孩子我认得,他是宋大嫂家的孩子,他说他爹娘死了……那宋大嫂和宋大哥…… “孩子啊!你可不能瞎说,奶奶昨个老毛病犯了,小虎子照顾了奶奶一宿,他咋可能出门啊!”小虎子他奶奶自从小虎子的爹娘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小虎子彻夜照顾他奶奶,这已经是全村皆知的事了。 “你能不能是看差了?小虎子不像是杀人的孩子啊!”李大娘替小虎子说了句话,引来了幼童的声声啼哭,“你们咋不信我话!” 因为这孩子一口咬定见过小虎子,村里人没了法儿,就商量着绑上小虎子一晚。 “光怀疑小虎子这话不对!昨个老陈大哥还跟那宋大嫂吵吵来着,保不准这人是老陈大哥杀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而这话也被村里人纳入了参考的范围,最后村里人私自决定,把小虎子和老陈大叔绑进村里的祠堂,这以后若是再出了事,也就是把他们放出来之时。 决定完,便出来了几个小伙子,硬是把对此极为反抗的老陈大叔绑了,继而把豪不反抗的小虎子绑上后,这两人就被“押送”着,关进了祠堂。 小虎子奶奶的挽留没有半分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虎子和老陈大叔被锁进了祠堂。 我也直觉性的认为,人不是小虎子和老陈大叔杀的。 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他会撒谎吗?撒谎说自己看到了小虎子? 还是小虎子昨晚的的确确出过门,也经过了宋大嫂家? 人若不是小虎子杀的,按照小虎子以往的脾气,怎么会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到底是四岁的孩童有问题,还是小虎子本身就有问题? 007 祠堂惊魂 关了老陈大叔和小虎子,村民们便散了,有些下地干活去了,有些去了宋大嫂家,说是要看看宋大嫂。 我紧跟其后,到了宋大嫂家门口,我发现爷爷、奶奶、后娘和弟弟也都挤在门外。 我挤过人群,总算是挤进了屋,进了屋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此人正是张婆子。 与昨日所见相同,地上布满了血水,宋大嫂和宋大哥纷纷趴在了地上,脖颈处那缠绕了一圈红痕与庞寡妇的如出一辙。 看来,庞寡妇、宋大哥、宋大嫂,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 我实在难以忍受这扑面的血腥味,便匆忙退出了屋子,我注意到,宋大嫂家相邻的就是庞寡妇家。 昨晚小虎子若真是从宋大嫂家窗前经过,那么……他是要去庞寡妇家?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胡乱猜测,既然小虎子被关进了祠堂,那我晚上去亲自问他不就好了? 主意已定,吃过晚饭后,我从灶台上包了几张饼,随手拎起了竹筐,趁着全家熟睡,拿了根铁丝,独自向祠堂奔去了。 由于这两天村子里死了人,一入夜,村里便像死一般寂静。 我的脚步声在黑夜中尤为清晰,也尤为突兀。 我一阵胆颤,脚步也加了紧。 我边左顾右盼,边拿了铁丝,捅着锁。 也幸好锁祠堂这锁是村里头的老锁,小时候小虎子带我玩,我俩就捅开过老陈大叔他家的锁。结果被老陈大叔抓了个正着。 老陈大叔当时是没说什么,我回了家就挨了奶奶的揍。 捅了能有几刻钟,锁总算是被我捅开了,推开了门,我立马用火柴点燃了祠堂里的蜡烛。 “谁?如初吗?”感受到光亮,小虎子先是眯着眼猜测,等到眼睛适应了烛光,他便催促着我离开,“你咋来了?快回去!” “你和老陈大叔没吃晚饭吧?”我为小虎子和老陈大叔松了绑,又从竹筐里拿出了几张饼,“先吃点东西吧。” 小虎子和老陈大叔接过了饼,大口大口的啃咬了起来。 小虎子和老陈大叔被锁了一天,钥匙又放在村长赵伯的手里,可想而知两餐未食,两人有多么饥饿。 “沈家丫头,你偷摸来,可别让村里人儿当成帮凶也给绑了。”老陈大叔吃了饼,盘起了腿,“你可快赶紧回去,别来这一趟再因为我们遭了罪!” “我来这,还有事想问小虎子……”我坐在了小虎子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他,虽然难以开口,“小虎子,你昨晚到底有没有经过宋大嫂家?” “如初,我昨个没出门,我奶不也说了?我照顾了我奶一宿。”从小虎子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没有说谎。 看来……是宋大嫂的小儿子宋石头说了谎…… “老陈大叔、如初,你们想想,我这一琢磨,不对啊……宋大嫂和宋大哥都死了,宋石头咋就没事?” 小虎子不提,我也没想,他这一提,宋石头好像的确有问题…… 先是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又栽赃小虎子杀了他爹娘。 “难道庞寡妇和他爹娘的死都跟他有关?”小虎子继而分析。 “那不能。”老陈大叔摆了摆手,“这孩子咋可能杀了仨人?还一点反抗都没有!石头我打小儿看着他长大,不能是他!” 于是,就着石头是不是凶手的这个话题,老陈大叔和小虎子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辩驳了起来。 倏地,卷过了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冷噤,随后,像是传染一般,老陈大叔和小虎子在分别打了冷颤后,闭上了嘴巴。 祠堂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陈大叔突然抬起了手,指着我的身侧问道,“沈家丫头,你进来的时候……关门了吗?” 我侧过头,发现祠堂的门竟然开着!冷风从门外毫不留情的刮了进来,祠堂内点亮的烛火也因此剧烈的摇晃着。 “大概是我忘记关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立刻关上了门。 可关了门,缠绕在身那冰冷的感觉也没有消失。 没想到,关了门迎接我的,是老陈大叔和小虎子向我投来的惊恐的目光。 “你们……怎么了?”他们这一目光传染了我,我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颤。 “沈……沈家丫头,你……你快关门!”老陈大叔指着我的手疯狂的颤抖着。 我深感不妙,一回身,发现门竟然又一次敞开了!而门外的远处有个形似木偶的人影,正以极其诡异的动作,一步步朝着祠堂的方向走来了! 我一阵头皮发麻,以极快的速度将门关上了,并用自己的背抵住了门。 关门的那一刹,门外的人影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向祠堂飞奔而来! 无法避免的,人影狠狠的撞在了祠堂的门上。 这一撞,几乎要把我撞飞出去! 小虎子马上抄起了祠堂里的凳子抵在了门上,老陈大叔则是在地上捡了根粗木,横插在了门上。 虽说这祠堂是村子里唯一的祠堂,可祠堂里却没有供任何佛像,据说这祠堂也有了历史,原是要拆了,结果张婆子阻拦,便没能拆成。 门虽被栓上了,门外的“人”却还是死命的撞击着眼前的门。 千百年的洗礼,门已经破烂不堪,若是门外的“人”继续撞下去,保不准门就在什么时候被撞开了! “门外头那个……不是人吧?”老陈大叔的声音都颤了起来。 “八成是鬼……”小虎子紧张得吞咽着口水,“他该是盯上咱们了……” “这么的,一会儿他要真闯进来,就交给我,你俩赶紧跑!把张婆子叫来!”老陈大叔眯着眼,从地上捡了根还算结实的树枝。 “如初,门一开我和老陈大叔对付他,你赶紧把张婆子找来!”小虎子不愿老陈大叔独自留下,便对我交代道。 “不行!你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出了事你奶咋办!”老陈大叔一口回绝,态度坚决。 小虎子也是拗的很,愣是要同老陈大叔留下。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突然,从门的缝隙中争先恐后的挤进了黑色长发,长发将横木拨落在地,门,终是开了。 而门外的“人”,直令我们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硬要说的话,她没了头,只能从高耸的胸部判断出,她生前是个女人。 而开门的,是她漆黑的长发,她的头颅悬在了空中,青黑的脸上满是尸斑。 小虎子和老陈大叔的双腿因恐惧而发颤,却也亦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如初,别忘了我的话。把张婆子找来!”小虎子嘱咐着我,随着女鬼极速而过,小虎子一把将我从女鬼的旁侧推了出去! 本以为我能顺利的找来张婆子,却没想到,女鬼的身后,也跟着两个无头鬼…… 他们的头颅与闯入老陈大叔和小虎子之前的女鬼相同,纷纷悬在一旁。 这两个无头鬼,则是一男一女。 我连恐惧还来不及,腿上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是刚才那女鬼的头,正在啃咬着我的小腿! 我的小腿被她锋利的牙齿撕裂,血液顺着腿一直流到了地上。 面前那两个鬼的头颅也没闲着,顿时,我的肩膀、手臂尽是一痛! 我深感这三颗头颅,几乎要将它们咬住的地方扯碎! 其中一个无头鬼趁着我因疼痛在地抽搐的时刻,在我的身上翻找着什么,没一会儿,她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招娣留下的牌子,竟然被她收入了囊中! 随后,老陈大叔也发出了一声惨叫!无数的头发由下至上,缠绕住了我的脖颈,勒紧。 008 诡异举动 长发锋利得犹如利刃,几乎要勒断我的头颅。 突然,我只觉身上一阵轻松,那缠绕在我身上几乎要了我的命的长发全然退去了。 逃过了一劫,我的眼前直发黑。 一席绿衫,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挂着心疼之色。 他反手多了根竹条,弹指一瞬,堵在祠堂门外的无头女鬼瞬间化为了无形。 一块牌子从她消失的鬼影中“叮咚”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随后,三颗头颅同两个无头鬼身飞也似的四处逃窜,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他杀死,灰飞烟灭。 鬼夫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我完全无法操控自己的思维,头一阵眩晕,力气被抽空。 就连一句“谢谢”都没能说出口…… “张奶奶,如初啥时候能醒过来啊?”没有意识,耳朵却十分灵敏的清晰的捕捉到了小虎子的话。 “我给她上了药,我估摸着没多久她也就醒了。”张婆子叹了口气,“倒是老陈大哥的伤……” 老陈大叔……对了……昨晚我听到了老陈大叔痛苦呻吟的声音,听张婆子的语气,老陈大叔怕是受了重伤。 而后,我又陷入了沉睡,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睁开眼,入眼便是小虎子焦急的脸,“如初,你可算醒了!” “老陈大叔呢?”我问小虎子。 “老陈大叔他……没了一条胳膊!”小虎子犹豫了半天,才对我说了实情,“他包扎完就回家了,你感觉咋样?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已经不痛了。” 转而,我对张婆子表示了谢意。 张婆子却摆了摆手,“你该谢的不是我,是文成侯。” 文成侯?文成侯……就是我那鬼夫? “昨个晚上要不是如初给我们松了绑,恐怕我跟老陈大叔就死在祠堂里头了!这凶手不是人,是无头鬼啊!”小虎子回忆着昨晚的事,眼中浮现出了惧怕。 说起昨天的那三个无头鬼,数目上、性别上倒是和庞寡妇、宋大嫂、宋大哥对上了。 莫不成昨天那三个无头鬼就是死去的他们? “这事儿……也不太好办……”张婆子欲言又止。 “张奶奶,我估摸着那里头的一个无头鬼就是凶手,咋才能让她停手啊?”没想到,小虎子与我所想竟有些出入。 张婆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那三个鬼两女一男,怎么想也该是死去的那三人才对…… 看着张婆子为难的表情,恐怕她已经对凶手是谁有了头绪。 我和小虎子也没有久留,小虎子搀扶着我与张婆子道了别,便带着我离开了。 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没有多明显的痛感,可一下了床,一阵阵剧痛便接连向我席卷而来。 回去的这一路,小虎子生怕我腿上的伤口开裂,一路上走走停停。 第三次停下的时候,一路都没有说话的小虎子终于发声问我,“昨个晚上救咱们那人,你认识吗?我瞅着他好像挺担心你似的,昨个……是他给你抱张婆子家的。” 我能猜到小虎子这脾气闲不住,可就是没想到小虎子会问我鬼夫的事。 “我瞅他那着装……他是个道士?你远房表哥上你家去了?”小虎子连珠炮一样问个不停。 鬼夫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小虎子解释,说认识,我和鬼夫也不过是四面之缘…… 所幸,白大爷领着宋石头找上了我们,我才得以规避小虎子的这个问题。 自从宋大嫂宋大哥双双殒命,宋石头就在白大爷家中养着,白大爷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前几天也因病去世了,白大爷便将宋石头接到了自个儿家。 宋石头一看见小虎子,立马缩到了白大爷身后,一副惧怕的神色。 “我听老陈说你俩昨个瞧见鬼了?那鬼啥样啊?”白大爷将躲在他身后的宋石头抱了起来,“我听说是个无头鬼……” “我们瞧见仨无头鬼。白大爷,你晚上可千万别出门啊!”小虎子叮嘱。 “欸欸,我记住了,谢谢你啊小虎子!”白大爷的脸上噙满了笑意,“那啥……那仨人能看清楚脸不?” “无头鬼,那都没有头,我们哪能瞅着脸?”说着,小虎子还偷着掐了我一把。 我一时没明白小虎子什么意思,看着小虎子木讷的点了点头。 白大爷也没再多问,抱着宋石头转身便走,等到白大爷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后,小虎子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了之后,对我附耳道,“我估摸着这帮人的死跟白大爷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白大爷所杀?” “差不多吧,你想想,他为啥问我能不能看着无头鬼的脸?我就觉着这事指定跟白大爷有关系,不过是啥关系……”小虎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不咱们晚上出来瞅瞅?” 说实话,听小虎子这么一说,我的确是有些好奇,白大爷突然来问我和小虎子无头鬼的样貌……也是出于好奇吗? “这么的,你今儿个就甭回去了,你不回去孙奶奶也不能说啥,咱们上白大爷家附近守着,要跟他没关系咱们就回家睡大觉,要真跟他有关系……咱就把张婆子找来!” “可……万一今晚再遇上无头鬼怎么办?”万一今晚再遇上无头鬼,我们可能就不会像昨晚那么走运了。 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无疑是给小虎子拖后腿。 “你那表哥不是挺厉害的吗?把他叫上!”小虎子兴致冲冲。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无奈,最后我只好对小虎子说,“他不是我表哥……而且实际上我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竟有种微弱的感觉,这感觉就好像是我在说违心话一样…… 大概是错觉吧…… “那也没事儿,真要是遇上了,我背着你跑,白大爷家离着张婆子家也不远,咱们不会出事儿的!” 就这样,小虎子算是决定了下来。 夜晚的来临说快也快,小虎子二话不说就将我背到了白大爷家的房后。 我单手扶着墙,和小虎子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白大爷。就在我打算放弃,准备回家的时候,小虎子的猜测应验了。 白大爷的确是有古怪! 开门声响起,白大爷独自出了自家的门儿。 早先张婆子就让小心,而我、老陈大叔、小虎子昨晚又出了事,白大爷刚问了我和小虎子无头鬼的事,刚夜深人静就出了门,想来想去都有问题! 白大爷鬼鬼祟祟的瞄了瞄四周,确定好没了人,便急匆匆的朝树林子里钻了进去。 小虎子见状立马背上了我,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我和小虎子找了个隐蔽处躲了起来,就看到白大爷从草丛里扒拉出了一杆铁锹,边铲着地,边左瞄瞄右看看,生怕来了人。 地上的土越堆越多,白大爷放下了手里的铁锹,拨弄了几下土坑深处,又在土坑中摸索了半天。 终于,他像是摸到了他想摸到的东西,随后,一个漆黑的包袱被白大爷从土坑里摸了上来。 白大爷将拿上来的包袱平放在了地上,对着包袱双手合十,就像是在膜拜佛像一样。 然后,他又拿起铁锹,将土坑填平、填实。 紧接着,他解开了包裹。 一股腐臭的味道随着包袱被解开钻进了我和小虎子的鼻腔。 我真希望今天没有和小虎子一起来,这一幕,实在骇人!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一颗人的头颅!漆黑的长发证明了这是一颗女人的头颅! 009 还我头来 白大爷家前头的树林子里居然埋了颗人头! 当然,这还不算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白大爷接下来的举动令我的胃不断翻搅着,幸好我这一天都没有进食,否则我恐怕会将今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白大爷竟然对着那颗恶臭的头颅亲了上去! 我无法忍受的将头扭向了小虎子,这一转头,正好对上了小虎子的目光。 原来他也忍受不了如此重口的画面,干脆把脸也转向了我。 也不知道白大爷接下来又干了什么,只知道叶子“哗哗”作响的时候,已经是在很久之后了。 小虎子生怕跟丢了白大爷,立马又背上了我,追了上去。 白大爷拎着包袱,脚程倒是不慢。 小虎子因为长时间背着我,体力严重下降,他追踪的时候,不时的抬抬背上的我,生怕我从他的背后滑落。 我果然拖了小虎子的后腿…… 白大爷走上了条偏僻的小路,顺着小路上了山。 小虎子背着我上山,无疑是给他增加了负担。 不过这一路上,小虎子都没抱怨过一句话。 白大爷没有上山顶,而是往半山腰村里埋葬死人,也就是墓地去了。 最终,白大爷停在了他媳妇,也就是白大娘的坟墓前头。而白大爷手里的包袱,也放在了白大娘的坟前。 白大娘小了白大爷二十几岁,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村里头就没少说闲话。 不过两人的婚后生活和和美美,村里头的那些闲话久而久之也都消失了。 两人婚后一直无子,直到前几天白大娘得了怪病,去世了,两人的缘分这才到了头。 不过这白大爷把那颗头放在白大娘的墓前是怎么回事?那颗头难道是白大娘的?! “秀子,村儿里头死的那三个人儿都是你杀的?”白大爷对着墓碑,问着白大娘,“你可别杀他们了,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别出来作怪了!” 白大爷解开了包袱,站起了身,“你可别记恨着我了,赶紧投胎吧!” 说罢,白大爷就要走。 顿时,阴风阵阵,从墓碑里飘出了一团黑气,渐渐的,凝聚成了一个鬼影。 白大爷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条老腿疯狂的颤抖着,他的双手不住的向后挪,一个无头女鬼赤着脚悬在了白大爷的面前。 “那事儿不能怨我啊!我那天喝酒了,我没想杀你!你非得勾搭那邻村儿的葛大脚!我就寻思骂骂你,教训教训你,我没寻思能给你杀了啊!”白大爷话音带颤,他是被突然出现的白大娘给吓的不轻。 白大娘抱住了悬在一旁的头,安在了脖子上、掉落、安上、掉落……如此反复,这颗头就是无法安在脖颈上。 “把头还给我!”白大娘的头颅上滑下了两行血泪,“把头还给我!” 尽管她的声音嘶哑难听,我却还是听清了她怒吼着的话语。 “头……头就在你脚底下,我给你,你那头我还给你!”白大爷边说边向后逃窜,殊不知,宋大哥正在他的身后等着他…… 等到白大爷背靠上宋大哥的时候,白大爷几乎绝望了,终是放弃了逃脱。 白大娘听了白大爷的话,竟还俯下身摸索着,想把自己的头找回来。 好容易摸上了她那颗腐烂的头颅,却被她抬手扔了出去! “把头还给我!”白大娘飞速的爬上了白大爷的身,用手指剥开了白大爷的肚皮,一瞬间,鲜血淋漓。 也不知宋大哥哪来的斧子,递给了白大娘,白大娘站起了身,举起了手里的斧子。 “别……别杀我……你不勾引别人我咋可能错杀了你!都是你的错!你……你不能杀我!”白大爷还仅存着些意识,他两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白大娘的身上,“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白大娘抡起斧头,一斧子砍下了白大爷的头颅,他死不瞑目的头颅飞出去了老远。他的身体,也缓缓倒在了地上…… 亲眼目睹着鬼杀人,虽然错在白大爷,但如此猎奇的画面,实在是令我阵阵作呕。 白大娘砍了白大爷的头,这还不算完,白大娘抡着斧子,直到把白大爷剁成肉泥为止! 小虎子怒锤着身边的墓碑,原本是为了宣泄愤怒,我猜大概是对白大爷的愤怒,没成想这一锤,反而招来了白大娘! 发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白大娘和宋大哥立刻以“风”一样的速度向我们掠来。 小虎子一瞬间便被白大娘的长发死死缠住,白大娘也在同时举起了斧子,向我砍了过来! 眼看着我们就要像白大爷那样身首异处,千钧一发之际,张婆子挥舞着桃木剑,一击戳穿了白大娘的头颅。 两者皆发,救了小虎子,对于我的致命,自然无法规避。 寒意,贯穿了全身的寒意,恐惧,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恐惧。 除了这两种感觉,我的脑中便是一片空白。 就在斧子即将砍上我的那一刻,我的整个身体被人压倒,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死! 我没有受伤,反倒是及时压倒在我身上的他,冰冷的血液滴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便是张婆子招来的,我的鬼夫…… 即便是受了伤,他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他反倒轻声安慰我,“别怕,有我在。” 随后,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对着白大娘冷言道,“再造杀孽,留不得。” 他的手穿透了白大娘的胸膛,白大娘因痛苦而嘶吼着,她抽搐着捏上了鬼夫的脖颈,最后……灰飞烟灭。 “此人,送入冥界。” 张婆子点了点头,便朝着宋大哥的头上贴了符,手中摇晃着铜铃,引着宋大哥离开了。 张婆子一走,偌大的墓地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你认识张婆子?”没想到张婆子听了他的话就立刻动身将宋大哥的魂魄送走了,张婆子招来他只是个偶然吗? “娘子唤我子房便是。”子房微笑着拉起了我的手,一件冰凉之物落入了我的手心之中。 待他移开了覆在我掌心的手,一块我熟悉的牌子映入了我的眼中。 这是……招娣的牌子!我记得昨晚在祠堂中被宋大嫂抢去了,再后来我便昏迷了,本以为丢了,原来是被子房拾了去。 “谢谢……”我握紧了手中的牌子,欣慰不已。 这是妹妹留下的,我唯一值得留念的东西。 “那啥,我打个茬啊……你刚才叫如初啥?娘子?你俩啥时候结婚了,我咋不知道啊?”小虎子听了我与子房之间的对话,整个人都僵住了,显然是无法相信这件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对小虎子说为了不害死弟弟,为了我娘能放过我全家?恐怕他不会相信吧? “以后有机会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能拖还是尽量拖一拖吧…… “此地不宜久留,娘子,为夫带你离开此地。”子房当着小虎子的面,径自将我抱起,小虎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那啥,我得消化消化……”小虎子挤在了前头,独自跑回了家。 子房则是不紧不慢,生怕行走得太快扯痛了我身上的伤。 小虎子很快就跑没了影儿,我连道别都没能说成。 不过话说回来,子房他好像没有正面回答我他与张婆子是否认识…… 而回到了村子,子房没有将我送回家,反而将我送去了张婆子家!张婆子家没有锁门,子房进了门便将我抱进了张婆子家里屋。 将我放倒在床上,他整个人也压了上来,在我的耳边,对我说着脸红心跳的话,“娘子,我想要……” 010 天命阴生 “你……你……你想要什么?我没财没色!”我下意识的环住了自己,别过了头去,故意装傻。 这种话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的! “我想要你……”子房的呼吸打在我的耳侧,痒痒的。 他的手滑进了我的衣服里,我反射性的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身体僵直。 “我……我……我伤口疼……”我强硬的拒绝着他。 其实我身上的伤也并不严重,我只是为了拒绝他而找个借口罢了。 子房也没有强迫我,他收回了手,将我纳入了他的怀中,动作温柔极了。 隔着衣裳,我能听见他胸膛之中清晰的心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子房在一片静谧之中问我,“还疼吗?” “嗯,还疼。” “等我。”子房松开了我,下了床便离开了。 正出门那一刻,恰好遇上了姗姗归来的张婆子,不过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你今个就留下吧。”张婆子直朝里屋走了进来,“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文成侯的好意。” 子房……文成侯……这个谥号……难不成他是张良?! “沈如初,这可是你的福气!”张婆子拽了把板凳,坐在了我的对面,“你可不要怨恨我,给你配冥婚也是因为你克家中的兄弟姐妹!” “你五行属水,阴时出生,八字属阴,乃天命阴生之人,你那弟弟得病不光是因为你娘,更因为你克他。也幸好是那孩子命硬,才活了这么些年!”张婆子从马甲兜里取出了一把锈锁,放在了我的手中,这把锁正是前几日张婆子从娘肚子里找出来的长命锁。 长命锁交到了我的手中,张婆子便叮嘱我,“这长命锁你可要收好,这关系着重要的秘密,切勿让他人知道这把锁的存在,你自个儿可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反复看了看手中的长命锁,除了锈迹斑斑,我还真看不出其他…… “既然这长命锁非常重要,为什么要交给我呢?”长命锁如此重要的话,为什么张婆子不亲自保管,却要交给我? “天命难违啊!我何尝不想亲自保管它?可这是你的命,这长命锁就该交到你的手里。”张婆子叹着气,自从把长命锁交给我,她的眉头就一直没能舒展开。 看也能看得出来,她有多不放心。 天命阴生……我的出世,会克死自己的兄弟姐妹…… 与张良冥婚,我就不是沈家的人……了吗? “我真希望这秘密能永远埋藏下去,可你的出生……这秘密恐怕是藏不住喽!”张婆子一阵长叹,“你今年有18了?” 张婆子不提,我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和弟弟的生日相近,冥婚的那天,就是我的18岁生日…… “我今年正好18岁。” “竟然……中了……看来你命中是难逃此劫啊……”张婆子站了起来,俯下了佝偻的背,“能否安然度过此劫,就看你的造化了!以你的体质,必定会引来鬼煞。如果引来鬼煞……” 如果引来鬼煞……长命锁自然就保不住了…… “这样吧……有时间啊,我就教教你防身之术,至少保住这长命锁。”这个决定,像是张婆子做了很久的决定,她看着我好半天才说出了这个决定。 此时此刻,我自然是十分感激张婆子,张婆子愿意教我这让我受宠若惊。 要知道,村子里的小伙子就是想拜张婆子为师张婆子都不收。 虽然张婆子没有收我为徒,我们之间不是师徒的关系,但至少学会了防身,我也不会再向前几日那样狼狈,满身的伤。 然后……张婆子给了我几张符,她说这叫定身符,因为数量有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使用,每张符只能将鬼魂定身两刻钟,定了身便要赶紧跑! 我拿着符,数了数,定身符一共有五张。 定身符交到了我的手中,张婆子也就直起了腰板。 她叮嘱着我好好休息,帮我关了灯,便回屋睡觉去了。 我坐在黑暗的屋里,不知道该不该回家。 回了家,这么晚了,奶奶一定不会有好脸色…… 我郁闷的倒在了床上,没有半点倦意。大概是因为我傍晚才苏醒,睡眠很足,暂时没有困意吧…… 对于张良,我很感激他多次挺身而出救了我,可我对他还始终没有他对我那样的感觉…… 难道说冥婚来的鬼夫都是这样的吗?一见钟情? 我正仔细回忆着这几天与张良有关的每一个画面,本该寂静的屋子里竟然发出了“吱嘎”、“吱嘎”,像是门被风吹动的声音。 刚经历过三个恐怖的无头鬼,我本能的心头抽搐了一下,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寂静又黑漆漆的夜里,这样的声音实在骇人。 我甚至在心里又生出了繁多的猜想,会不会是有鬼找上门了?虽然张婆子深藏不露,那也不代表鬼不敢闯入张婆子的家中啊…… 我攥紧了张婆子刚刚交给我,还没捂热乎的定身符,紧张的盯着我所在房间的门。 “吱嘎”、“吱嘎”的声音消失了,我所在房间的门,随即被推开了! 我心悸着从床上跳起,恐惧感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伤痛。 灯亮起,进屋的人,居然是张良! 发现是张良后,我的戒备心瞬间消散,刚刚由于紧张的跳起,竟将我腿上的伤口扯裂了! 我不敢碰阵阵作痛的那条腿,张良面色凝重的快步走到我的身边,问都没问便脱下了我的衣裤! “你……你要干什么……”我紧张的掩住了胸,谁知张良拆了我伤处的纱布,在我的伤处涂抹上了草药。 明绿色的草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说来也奇,这草药涂在伤口处后,竟有了一种冰冰凉凉很舒服的感觉。 刚刚还在因为伤口撕裂而流血的腿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血也被止住了。 原来张良临走前要我等他……就是为了给我找这种草药回来…… 不过……让张良这么一脱,我的身上也只剩下内衣内裤了…… 上药的时候还好,张良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伤口上,现在药上完了,他的眼中又燃起了炙热的目光。 我见他的喉咙动了动,炙热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穿透。 “娘子……”说话间,他的双臂已经紧紧的拥住了我,唇也覆上了我的唇。 想躲却还是没躲过,随着他轻柔的动作,一夜欢好…… 早上醒来,这是第一次,张良没有离开。 他坐在床边,目似一泓清水,温柔缱绻。 他带回的药十分有效,一个晚上的功夫,伤口便已经结痂了,伤口处也没有了疼痛感。 我在被窝里将衣裤穿好,尴尬的低下了头,怕对上他的目光。 第一次……还蛮疼的,没想到这次…… 等等,我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对于这种羞耻的想法,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娘子,你害羞了?”听着张良充满磁性又极其温柔的声音,我的脸更烫了。 恰好这时,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从远处逼近,越接近张婆子家,便越能听到阵阵啼哭声。 张婆子给门外的人开了门,引她进了屋,我好奇的站在门口,发现此人是王嫂子,也就是王老拐的媳妇。 王嫂子哭的梨花带雨,能来找张婆子,又哭成这样,八成是与她的独子——五岁的小儿子有关。 王嫂子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徐徐道来了他那小儿子,王铁蛋身上所发生的事。 “张婆子,咱们村子里都知道你有真能耐,我儿子昨个中邪了!” 011墓中黑手 说到这,王嫂子哽咽着,似乎是又回忆起了王铁蛋的遭遇,干张口,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别着急,慢慢儿说,你儿子咋了?捡干的说(东北话,挑重点说的意思)。”张婆子短坐着,目不流转的瞧着王嫂子。 王嫂子抹干了眼泪,好一会儿才照常说出了话来,“昨个我家铁蛋子出门跟小石头、小顺子出去玩,大晚上的才回来。这孩子我平时也总跟他说,让他别瞎跑,他就不听!结果昨个跑出事儿了!” “出啥事了?”张婆子追问。 “昨个这孩子回来就嚷着屁股疼,我这裤子给他一扒下来……孩子屁股蛋子上有块黑印!我仔细一瞅,那黑印就像个巴掌印!”说到这,王嫂子的脸色都变了。 黑色的巴掌印……听起来的确是骇人…… “你问没问这巴掌印是咋来的?” “我问了,这孩子一开始也不说,还跟我吵吵,把自个儿关他屋里头了,后来这孩子像着了魔似的跑出来,说屋里头有人盯着他瞅。”王嫂子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我一进屋没听着有啥怪动静,这孩子哇哇一哭,可算都跟我说了!” “他说他跟小石头小顺子上了山,冲着墓地里头撒了尿!然后他们就坐坟包子上头歇着,回来这孩子就跟发神经似的,昨个晚上烧的迷迷糊糊,嘴里头说胡话。我实在是没招了,张婆子,你救救我儿子吧!”王嫂子说完,泪如泉涌。 “铁蛋说没说他上的哪个墓地?”张婆子冷不丁的冒出了这样的问题。 去的哪个墓地?她怎么会这么问?村子里不就半山腰那一处墓地吗? “哪个墓地?”王嫂子一开始也被张婆子问懵了,可没一会儿,王嫂子的眼睛一亮,随即悲痛又蒙住了她的双眼,“这两处可都惹不得啊!张婆子,你看这得咋办?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这儿子啊!” “要是半山腰那地方,倒也好说,这要是那处……可就真是难办了!”张婆子站起了身,“走,先上你家瞅瞅。” “欸!”王嫂子千恩万谢,只差给张婆子磕头了。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听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村子里还有一处墓地?不就那半山腰一处吗?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村里还有一处墓地一样。 “如初丫头,你跟我来。”临走前,张婆子唤了我的名字,“你自个儿在旁边儿可要学着点。” 我忙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跟上了她。 王嫂子家离张婆子家路程较远,王嫂子的脚程很快,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她。 张婆子看似不紧不慢,步子却也快得惊人。若不是昨晚张良为我涂了药,伤口快速结痂,我恐怕现在已经看不着她们的影儿了。 好容易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推门进屋的那一刹那,一股冰凉入骨的寒风向我卷来,我浑身的寒毛都被这寒风卷了起来。 张婆子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久久没有进屋,须得王嫂子出来请,张婆子这才进了屋。 正如王嫂子所说,小铁蛋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张婆子将手覆在了小铁蛋的额头上,摸了摸他的头。 小铁蛋的双眼猛的睁开了,没一会儿,且又闭上了。 看小铁蛋这反应,像是撞邪了。 张婆子收回了手,叫王嫂子拿来了一枚生鸡蛋、一面镜子和半碗水。 张婆子将镜子盖在碗上,把鸡蛋立在镜子上,结果令我惊讶不已,鸡蛋立在了镜子上。 见鸡蛋立在镜子上,张婆子便叫王嫂子把鸡蛋煮了。 王嫂子费解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鸡蛋,没几分钟,就把鸡蛋煮熟了。 王嫂子将煮熟了的鸡蛋捞了出来,又交给了张婆子。 只见张婆子打破了蛋壳,将鸡蛋从蛋壳中剥离开了。 在蛋壳脱离蛋清的那一瞬,我看到本该是雪白的蛋清竟变成了黑色! “你家铁蛋儿不只是撞邪那么简单,铁蛋儿是让鬼上了身!”张婆子掰开了蛋清,就连蛋黄也变成了墨染一般的颜色。 “啥?铁蛋儿让鬼上身了?那咋办啊!铁蛋儿要出了事儿,我这当娘的可咋活!”说着,王嫂子一撇嘴,眼泪又从眼中滚落了出来。 “他昨个晚上说的胡话,都说了啥?你还记不记的住了?” 王嫂子抹着泪,回忆着昨晚铁蛋儿所说的胡话,“昨儿晚上他陆陆续续说了一堆话,我就记着他说啥‘八’啥,好像是啥‘拔牙’……这孩子也没到换牙的时候啊,我也没领这孩子拔牙啥的,他咋还能说拔牙呢?” 拔牙?难道上了铁蛋儿身的鬼和拔牙有关系? “铁蛋儿怕是上了那地方了……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张婆子说的“那地方”,恐怕就是第二个墓地。 王嫂子“扑通”一声就给张婆子跪下了,听到“那地方”这几个字,王嫂子就像见了鬼,面露恐惧,“张婆子,你可要救救我儿子啊!” “你可快起来!”张婆子赶紧扶起了跪倒在地的王嫂子,“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是试试了。” 张婆子这算是答应了王嫂子,她再一次踏进了铁蛋儿的屋,拉上了铁蛋儿那屋的帘布。 屋子里头瞬间便暗了下来,王嫂子她家里的那股凉意,更加强烈了。 “如初丫头,你就先出去吧,有些事儿你不还能沾染。”说着,张婆子就把我撵出了屋,关上了木门。 我和王嫂子焦急的等待着,没一会儿,门内就传来了动静。 我听着屋里的声音,心简直提了起来。 突然,哗啦一声,那是帘布被拉开的声音。自这一声响起后,门内便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王嫂子等的急,也是怕迟迟没有出来的张婆子出事,她慌慌张张的给门开了锁,门一推开,张婆子正坐在炕头。 她的袖口破了个口子,那口子深入皮肤,血液已经染红了她的袖口。 我随王嫂子进了屋,环顾四周,墙上竟多了几道刀痕。 张婆子就是被划在墙上的刀痕割破了手臂? “张婆子,你这咋整的?我儿子有救吗?”王嫂子自然也是看见了张婆子受了伤,见她受伤,王嫂子的眼神都黯淡了。 “不打紧,不打紧,这点小伤没啥。那邪祟算是放过他了。”张婆子指着露出了雪白屁股的铁蛋儿道。 我好奇的朝铁蛋儿的屁股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道黑掌印印在铁蛋儿的屁股上。 说那是掌印……说起来更像枯骨留下的手印……因为那指痕实在是太细了…… “如初丫头,这个事儿得交给你去办。”这之后,张婆子便将我领了回去。 张婆子将我领回去之后,也不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 直到夜幕拉开,张婆子才递给了我一个竹筐,筐里竟都是纸钱! “你拎着这竹筐上山,路上要是听见啥声音别回应,这大晚上的,你这体质招阴。”说着,张婆子还递给了我一把桃木剑,“你就拿这玩意防身吧,到了山顶,把纸钱烧了就行,千万不能下跪,更不能磕头!” “好,我明白了。”我挎起了竹筐,心里忐忑的紧。 张婆子不说我招阴还好,她一嘱咐我,我现在就是连踏出家门口都不敢了。 不过,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 一脚踏出门外,我就后悔了,可回我也回不去了,张婆子已经关了门。 我惧怕得牙齿直打架,谨记着张婆子的话,不敢回头。 阴风阵阵,我的身后,确也传来的脚步声…… 012 血月出云 “嘎吱”、“嘎吱”…… 自从出了屋,这声音就跟在我的身后没断过!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脚步声,步子放慢后,那清晰的声音反倒放大着向我接近了! 不是吧……我这才刚出门就招来了脏东西? 我又加快了步子,顺着小路,向山上走去。 蝉鸣的声音极为悦耳,说起来,山顶是我从没去过的地方,小时候我便听说山顶是村子里的禁地。 我小时候好奇,便四处打听山顶上有什么,几乎所有的大人都避讳不谈。 “山顶”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到了能够打开的那一刻,我反倒有些激动了。 村边儿的山不高,没一会儿,我就到了半山腰,虽说到了半山腰,可那声音仍在我的身后紧紧跟随。 “路上要是听见啥声音别回应” 想起张婆子这句话,我硬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祸不单行,我面前的不远处竟飘着一件白色的T恤。 我现在是进退两难了…… 那白T恤飞快的向我“飘”了过来,实在恐怖! 我立马将张婆子交给我的定身符掏了出来,回手贴上了白T恤。 我闭紧了眼睛,完全不敢睁开。 “如初,你往我身上贴符干啥?” 面前的声音是小虎子的!我猛的一睁眼,确认了眼前的人真是小虎子,没想到那“飘浮”的白T恤就是他…… 我尴尬的把符收回了兜里,“没什么……刚才把你看成鬼了……” 小虎子听了我的话没什么反应,反而指着我的身后道,“你后头有个人。” 人?我回头一看,我身后果然站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是宋石头。 难道跟了我一路的就是他? 自从宋大嫂、宋大哥、白大爷接连去世后,宋石头便又被李大娘领回了家。 这么晚了宋石头跑出来玩,李大娘怕是会急得火烧眉毛。 “石头,你一直跟着姐姐上了山?”我俯下身子问石头。 尴尬的是,石头没有搭理我,他跑到了小虎子的身边,拉住了小虎子的手。 小虎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头,他蹲下了身问,“石头,虎子哥领你回家你看行吗?” 石头摇了摇头,表示不肯,而后,石头做出了令我和小虎子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一把甩开了小虎子的手,迈着大步独自朝山顶跑去了! 我和小虎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忙追了上去! 山顶绝对有大问题!石头一个孩子跑上山顶,这还得了? 也不知道石头他一个孩子家家,哪来的力气,我和小虎子连追带爬,愣是没追上石头! 小虎子追赶的时候还被路旁的树枝划伤了几处。 我在途中几次想放弃,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石头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山顶。 一爬到山顶,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一块块隆起的坟包足足有上千个!这片坟地寸草不生,没有半块墓碑,只有坟包。 说是墓地,这地方倒更像是乱葬岗! 石头正站在不远处一处坟包前,一动不动。 “石头,那儿危险,你快过来!”小虎子边说着,边上去拉石头。 可没想到,石头又一次甩开了小虎子,而他看着小虎子的目光无比的冰冷,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目光。 难道石头被附身了?从跟在我身后开始? “石头你……”小虎子也看出了石头的怪异,挪动着步子后退着,“你不是石头!” 石头“咯咯”一笑,对着坟包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不能跪下,更不能磕头! 石头竟两件事都做了! 事到如今,这纸钱我还该不该烧? 明知灾祸即将袭来,我的脚却怎么也动弹不了。不知我这样,小虎子亦是。 他的背影略为颤抖,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一只只青紫发黑的手,从坟包里伸了出来,而天上的月,竟也变为了血月…… 从坟包里头爬出来的,是一具具身着和服,手持太刀的……日本武士! “跑!跑!”小虎子抱起石头,拉着我就跑! 身后的日本武士说着骇人的日语,有些向我们投掷着太刀,有些靠近着我们的抬起太刀便向我们砍来。 面临这样的境况,石头的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尽是兴奋。这表情,就好像是在看一场厮杀游戏。 我们没有朝回村的方向跑,主要是怕将这些武士引到村子里大开杀戒。 大概是由于运气好,我们穿过山顶的树林,竟然找到了一个被枝叶挡住了的山洞。 拨开了枝叶,我与小虎子连同石头躲进了山洞。 石头的状态非常不好,虽然现在安静了下来,可他却毫无动静,就像是死人一样。 那些紧跟着我们的日本武士似乎也没有发现我们的藏匿地点,顿时,格外的安静。 现在只怕日本武士寻了路摸进村子。 “如初,对不起啊。”小虎子挠了挠头,满怀歉意的说,“我那会儿要强行给石头领回村子,你就不用跟我在这里头遭罪了。” 我摇了摇头,怎么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才对……如果我没引来脏东西,石头也就不会被鬼上身。 “你也准备上山吗?你上山来做什么?”遇到小虎子的时候,他正好站在我必经之路的路中央,能在那里出现,想必也是为了上山吧…… “我不听说铁蛋儿出事了吗?我寻思上山顶瞅瞅到底多邪乎,没想到……这么邪乎啊!”小虎子长叹了一声。 难怪村里人都不愿提起山顶,原来是因为山顶的乱葬岗里埋葬的全部都是日本武士! 看来早上张婆子受了伤也是因为附身在铁蛋儿身上的是日本武士。 不过给日本武士烧纸钱,真的有用吗? 更让我不解的是,有谁会费尽心力给这些日本武士的尸体一具具埋葬?这些日本武士又都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你这些符都是干啥用的?你咋带了一竹筐的符?”说着,小虎子还拿起了一张纸钱。 我刚想与他辩驳,直到他拿起了竹筐中的“纸钱”,我才发现这的的确确是符。 出门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这是符?我明明记得张婆子交给我的是一竹筐的纸钱啊…… 难道要烧了这一筐的符? 我将今天的事尽数告诉了小虎子,小虎子了然了,翻出了藏于符下的火柴盒,准备烧了这些符。 “说不定张婆子那意思就是让你把符烧了呢!”说着,小虎子擦燃了一根火柴。 借着这火苗的光亮,火苗亮起的那一瞬,我看到了石头血红的双眼以及那惨白的脸…… 紧接着,火苗熄灭了,小虎子闷哼了一声。 “小虎子……你怎么了?”我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小虎子怕是被撞了邪了石头袭击了! 由于刚才火苗对双眼的冲击,我一时间看不见了小虎子和石头,只能无助的询问。 “没事儿倒没啥事,石头刚才突然咬我,你别担心啊!”小虎子一边安慰着我,一边又划着了一根火柴。 石头趴在小虎子的腿上,小虎子的裤子上已经被血打湿了一大片,小虎子将火柴放进了竹筐中,符连同竹筐骤然燃起,整个山洞都被火光照亮,小虎子倒出了手,忍着痛把石头抱了起来。 当他看到石头的脸时,也被石头的血红双眼吓了一跳。 血红的月,血红的双眼…… 我别开了目光,却在余光中看到了山洞内部,有一口破烂的棺材! 石头突然做出了一个可怕的举动,他狠狠的踩了小虎子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一脚,趁着小虎子松手护裆之际,像疯了一样爬向了山洞内部的那口破烂的棺材…… 013 千年尸煞 从石头撞邪起,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对我们不利的事。 包括引出日本武士鬼、咬伤小虎子阻止他点燃符。 他突然向棺材窜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飞快的起身,想要拦住石头,小虎子见状,也忍着腿上的伤痛向石头“扑”了上来。 小虎子因为太过着急,直接撞上了我的脑袋,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懵了…… 等到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石头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推开了棺材盖,钻进了棺材里! 再看小虎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看来是我的头比较硬…… 为了把石头抱出来,我索性将棺材盖整个推到了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原本就破烂的棺木在落地的那一刻生生被摔成了八瓣!灰尘随着棺木飘散,呛得我直咳嗽。 棺材里正躺着一具穿着一身大红色和服的尸骸,尸骸的头顶贴着一张布满了灰尘的符。而石头正坐在这具尸骸的胸口处。 我伸出手想要将石头抱起,却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刹被他滚烫的身体烫得反射性的收回了手。 我敢毫不夸张的肯定,他的身体至少有50度! 他的身体足足有50度左右的高温,我无法确保石头这个孩子是否还活着…… 我的这一举动似乎惹怒了石头,石头怒瞪了我一眼,他眼中的杀气犹如一把利刃,将我千刀万剐。 我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杀气,双腿不听使唤的发软,紧接着,我便瘫倒在了地上。 石头的眼睛咕噜咕噜打了几转,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突然向我扑了过来。 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正准备躲避的时候,我不争气的双腿却在这关键的时刻……毫无反应…… 结果就是,石头轻而易举的用手指划破了我用来遮挡他而裸露在外的手腕,一阵刺痛,血顺着胳膊滑过,直滑入了深处…… 石头没有进一步对我进行攻击,划破了我的手腕,他像是已经达成了目的,转了身又是纵身一跃、跃入了棺材之中,震起了片片灰尘。 我都怀疑棺材里的那具骸骨是否已经被他震碎了。 没多久,石头的手上便多了一张符,而这符顺着他的手掉落,飘落在了地上。 我仔细一看,那张符上还沾着血迹…… 石头划破我的手腕,就是为了取我的血涂抹在符上? 此时,我的身旁响起了一串细小的摩擦声,是一直倒在地上的小虎子……苏醒了。 “如初你咋了?”小虎子揉着脑袋,一打眼就看到了我手腕上的伤。 “石头他……”我的话戛然而止,仔细想想,近期村子里发生的事,都有石头的身影,庞寡妇死时,石头安然无恙。 按理说白大娘早已没了理智,成了恶鬼,又怎么会放过石头?还有这次的事,铁蛋儿就是跟着石头、顺子一起上了山顶。 “是吗?”小虎子“哎呦”了一声,“我刚才好像撞棺材上了……” 其实你是撞我头上了…… “要真这样,那咱们跑吧!把张婆子叫来!”说话间,小虎子的目光移动到了棺材上,“棺材盖你推开的?” 刚想否认他,可仔细想想……好像也的确是我推开的…… “完了完了……”小虎子的眼神突然变得绝望了起来,“要出大事啊!石头呢?” 我指了指棺材,“在……棺材里……” 小虎子顿时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立刻向棺材扑了过去。 我扶着石壁站起,没成想一下子摸空,差点倒出山洞外。 不看倒不打紧,我只向洞外瞄了一眼,却发现洞外竟然被刚刚还对我们紧追不舍的日本武士鬼围了个水泄不通! 日本武士鬼血红的眼纷纷围聚在我的身上,个个如同凶神恶煞般。 瞪归瞪,却没有一个敢进入这山洞中来的。 他们是害怕这洞中的什么吗? 回忆起石头撕下女尸额上的那道符…… 难道那些日本武士怕的是……棺材里的女尸?! 突然,小虎子“嗷”的一声,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当我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的时候,小虎子正蹦跳着甩着手,他的手掌已经红了。 估计他和我一样……亲手去抱石头了…… 刚才忘记提醒他注意了…… “咯咯咯……”石头咧开嘴,发出了好似磨牙般的笑声,笑声尖锐刺耳,听得我浑身不舒服。 接着,石头说了一句话,从今晚遇到他起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母亲大人,请您苏醒!” 母亲大人……棺中的女尸是他的母亲?可……石头的娘不应该是庞寡妇吗? 像是回应着石头,女尸仿佛诈尸一般突然从棺中坐起了! 而女尸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她干枯的手指戳入了石头的胸膛! 石头圆润的身体瞬间被抽干!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层皮! 经过刚才吸收了石头的缘故,女尸生长出了一层皮肉,在我看来,就像一位枯瘪的老人家。 女尸枯黄的眼球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决定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女尸从棺材里迈出,如风一般抵达了我的面前。 我紧张的抬起手,把提前准备好的定身符贴向了女尸,没成想,女尸竟用她干枯的手挡住了我! “这样的东西,你以为对我有效吗?”没想到这日本女尸说起中国话来竟流利的很! 小虎子趁女尸不备,“扑倒”了女尸,“如初,快跑!赶紧把张婆子叫来!” “可……”可山洞外已经聚满了日本武士,横竖都是死! 突然,我想起了张婆子在我临行前交给我的那把桃木剑。 趁女尸还没有摆脱小虎子,我跑到快要烧尽的竹篮边,捡起了竹篮不远处的桃木剑。 我挥起了桃木剑,在女尸一掌推开小虎子的一刹,插入了女尸的腹中…… 女尸的这一掌有着奇力,小虎子当即便无法控制的倒退,而他的背也狠狠的撞上了身后的石壁,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当桃木剑破开女尸腹部的那一刻,一股新鲜的血液从女尸的腹部流出,虽然我事先知道她并非是人,可将桃木剑插入她腹中的这种感觉仍是与杀人无异…… 我颤抖着松开了手,退到了小虎子的身旁。 没想到眼前的女尸竟突然以诡异的姿势站起,狠狠的向身后的石壁撞去! 女尸的眼球咕噜噜直打转,那突出眼眶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挤出去! 阴森冰冷的话语从她的口中一字一字的挤了出来,“待我恢复元气,必定千倍万倍回报于你!” 我的魂儿都要被吓出体外了,也许是因为女尸愤怒的缘故,一直围绕在洞口的日本武士竟然尽数散去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连忙扶起了小虎子,朝洞外钻! 血月犹在,而那群日本武士果然都不见了踪影。 我扶着小虎子,穿过了树林,踏进坟包的那一刻,总算明白了日本武士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那是因为张婆子和张良正在血斗日本武士! 张良眼神捕捉到我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眼神也冷了下来。 下一秒,我的耳边传来了皮肉被撕裂的声音…… 小虎子的肩膀,被一只干枯的手捅穿,我整个人也随着这样的力道倒在了地上。 小虎子的双眼在我的面前慢慢闭合,他的脸上了无生气,就连呼吸几乎都没有了。 身后的女尸扳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提起,招娣的牌子却不慎从我的兜中滑落而出,掉在了地上。 像是发现了财宝,女尸挥手便甩开了我,如获珍宝一般捡起了地上的牌子。 她的力气实在是大的很,随手的一甩,竟将我甩出了十几米远! 幸好张良及时接住了我,否则我可能会在落地后面目全非! 女尸的那双黄目闪耀着熠熠的光芒,她用她沾满血液的手轻轻摩挲着牌子,口中呢喃着,“长生……竟然是长生!” 长生?她是说那牌子上的两个字……是长生? 仔细一想,的确有那么几分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长生!有了长生我还怕什么?”女尸握紧了牌子,做出了像是许愿的动作,“纯子不必再变成这幅鬼样子了,丰山君,你能看见吗?” 纯子……这女尸叫纯子…… “千年尸煞现,血染月。”张婆子的话音略带颤抖,“想不到这预言居然是真的!” “你。”纯子指着我,“我给你机会找长生术,你若找到,我就放过你们,找不到……我就屠光你整个村子,包括你!” “你可以试试。”张良一语出口,纯子立刻没了动静。 纯子将牌子抛回到了我的脚下,对张良抛了个媚眼,“我倒真想试试~” 看到她这反应,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她抛媚眼的动作再加上这幅枯瘦的身体……该怎么说呢? 实在是诡异的很…… 纯子也不再多费唇舌,她步步后退,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纯子离开,那些日本武士便也都消失了,像是跟着纯子离开了。 纯子一走,我压抑在心头的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我正要去扶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谁知张良早就会了意。 他让我留在原地,自己步履平静的走到了小虎子的身边……打横将小虎子抱了起来…… “那尸煞是你们唤醒的?”见张良走远,张婆子问我。 我点了点头,“算是吧……”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找进了山洞,尸煞也不会被唤醒。 “尸煞的唤醒与我们的确有关系……石头他……死在了尸煞的手里……” “嗯。”张婆子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看来这守了千年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等到张良接近了我们,张婆子便闭口不再提尸煞之事了。 小虎子很幸运,他这伤口看着极重,真正处理起来的时候发现小虎子这伤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只是简单包扎便能自然痊愈。 小虎子晕倒许是因为那突然的袭击太痛。 张良将小虎子送到了张婆子家后,便立刻与我道了别。 张婆子见张良离开,才又说,“这尸煞暂时不能再来找咱们麻烦了,长生的事儿……” 长生……尸煞所说的长生……与从我娘的腹中找出的长命锁有关吧…… 而这世间,竟然有这种好似神话般存在的……长生术。 对于长生术,张婆子依旧不愿对我多说什么,后来,张婆子只问了我符纸烧了没有。 我如实回答了她,她便回了屋,独自去忙了。 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今日以后,尸煞果真销声匿迹了,没有再出现过,而今日所见的血月,我也再没见过。 直到几日后,村子里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老陈大叔要续弦! 014 陈叔续弦 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我还以为是谬传,毕竟老陈大叔这个年纪不好找。 老陈大叔的媳妇没了五、六年了,这五、六年里他也没说要续弦,怎么就突然要续弦了? 再说了,老陈大叔这个年纪,又缺了条胳膊,在村子里怎么好讨媳妇? 怕是宋媒婆也帮不上忙了。 要说单身,村里也只剩下了待嫁的年轻姑娘,不过谁能愿意把自己家闺女嫁给半截入土的老陈大叔? 更何况老陈大叔还有两儿一女,进了老陈大叔家,后娘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若说是要在邻村找,那还好说。 邻村还有些个剩女、丧夫的大娘。 可结果一打听,给老陈大叔续弦的,竟然是一个姑娘!这姑娘还只有17岁!正是如花的年纪! 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嫁给老陈大叔……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兴许这姑娘真就对老陈大叔上了心也不好说。 老陈大叔续弦,这是好事,听说过几天老陈大叔请宋媒婆选个黄道吉日,跟这姑娘也算是明媒正娶。 可说起来,老陈大叔在他爹的尸体失踪了的节骨眼上续弦……他爹地下有知怕是会生气吧? 有人问起这姑娘是从哪来的,老陈大叔也不吭声,摇了摇头便罢了。 他要续弦的对象也就成了谜一样的人物,没人见过,也不知道她从哪来。 小虎子好奇心大,他的伤好的也快。 张婆子吩咐我暂时就住在她家,这天,小虎子又上张婆子家找我,他提议趁老陈大叔早上干活儿的时候翻进他家,看看那姑娘是何方神圣。 “还是算了吧……”我拒绝了小虎子,“你上次就因为好奇心,被逼入了险境,老陈大叔要是知道我们偷偷翻进他家,把我们从他家里撵出来都是轻的了。” 说起来,幸亏小虎子命大,没出什么事,他家里还有个奶奶需要他照顾,他要是再出什么事,该怎么对他奶奶交代? 想起那天张良将小虎子打横抱起的那一幕,我就想笑。 要是小虎子知道了他那天晚上是怎么回来了,我猜他近期都会不好意思来找我了,更别提再见到张良了。 “你要真不去我就自个儿去了。”小虎子掐着腰又问了我一遍,“你去不的?” “我去。” 好吧……其实我也好奇…… 于是……为了避免中午老陈大叔早早回家和他撞个正着,我和小虎子到了老陈大叔家的时候,已经快喘不过气了。 老陈大叔家有个小院儿,全村就他家围了高高的围墙,也是因为这,老陈大叔没什么积蓄,硬要说有,估计也只剩下他那棺材本了…… 围墙不矮,以我的身高和弹跳力……很难翻过去…… “如初来来来,这儿!” 听见小虎子叫我,我忙向他的方向看去,只见小虎子侧靠着围墙弯下了腰,手指交叉在了一起,示意着我踩着他的手翻过围墙。 我点了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踩上了他的手。 他顺势一抬手,我便不费吹灰之力的爬上了围墙。 爬上围墙后,我给小虎子搭了把手,他便也翻过了围墙。 我们从围墙上跳下,算是进了老陈大叔家。 虽说老陈大叔和他的两个儿子要下地干活儿,但他女儿不用干活儿,成天成日的在家里。 老陈大叔和他的两个儿子我们暂且不必担心,只要注意着别被老陈大叔他女儿发现就好。 老陈大叔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院子后边都是他家的房子。老陈大叔家的院子里有两个房子,一个盖了两层小楼,是给他儿子、女儿住的。另一个就是个一层矮房,是给他自己住的。 我和小虎子猜测,若是有姑娘嫁给他,怕是和他住在了一起。 所以,小虎子便直接往老陈大叔住的那屋子里去了。 我原本也是跟在小虎子的身后,可走到一半,我发现二层小楼的门没有关。 本想着帮老陈大叔他家关上门,没想到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在门边儿的垃圾桶里居然看到了一层……薄薄的,皮一样的东西。 正巧此时有人拍了我的背一下,我吓得一颤,还以为是自己被陈菲发现了。 “干啥呢?这屋有啥可瞅的?”小虎子凑到了我的身边,左瞄瞄右看看,“瞅啥呢这么上心?” 我指着垃圾桶里的那层薄皮,问小虎子,“你看这像不像一层皮?” “啥啊?”小虎子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垃圾桶,“这里头啥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我再一看,那层皮一样的东西……真的消失了。 真的是我眼花了?不……应该不会,从小虎子进来前后我一共看到了两次,这两次怎么可能都看错了? “是不是你昨个晚上没休息好?看花眼了?” 是……这样吗? “对了,你猜我在老陈大叔那屋看着啥了?”小虎子对我卖起了关子。 “你看见什么了?”我忙追问。 “啥也没看着!” ……没看见还卖关子…… “你说怪不怪啊!那小姑娘要真喜欢老陈大叔为啥不在老陈大叔屋里头?老陈大叔又不是啥正人君子,一个未来的媳妇住自个儿家了,他不得乐的蹦高高,恨不得天天一起床就看着那姑娘?”说着,小虎子又向这屋里望了望。 “也许……是人家姑娘想婚后再和老陈大叔睡在一起也说不准。”女孩子嘛,都比较害羞。 想想我的那天冥婚……当时就被张良吃了…… “你脸红啥?”小虎子凑近了我,指着我的脸问道,“你想啥呢?” “没什么……你说那姑娘会不会睡在这里?”我……脸红了吗? “有可能,咱们瞅瞅,别白来。”小虎子指了指楼梯,又指了指自己,“我上二楼瞅瞅,你在一楼瞅,一会儿我下楼告诉你有没有。” 说完,小虎子就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说实话,我们私闯民宅,真不是什么好举动…… 一楼很好找,除了厨房,就仅有一个房间。 我走近了那个房间向里望,这像是男生的房间,黑袜子扔的到处都是,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又看到了那层薄似皮的东西! 那东西就在一条黑袜子上,仔细一看,这“皮”比人脸大了一圈。 我刚才没有看错,这个房子里的确有层“皮”! 刚才看的时候,“皮”还在垃圾桶里,这么一会儿,“皮”居然跑到了这个房间里! 这层“皮”……竟然会移动! 我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正巧迎面遇上了下楼的小虎子。 “你咋了?脸色咋这么难看?”小虎子对我耸了耸肩,“那姑娘不在楼上,楼上一个人没有。” 难道她出门了? “我们回去吧,等到老陈大叔结婚那天不就能看到新娘子了?”我心生了退意,那层“皮”实在是太诡异了……我在这房子里多待一分钟都倍感害怕。 “那也行……”说是这么说,小虎子还是不愿走,今天好不容易翻进了老陈大叔家,小虎子却什么也没看到,失望极了。 商量好,我们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 我和小虎子面面相觑,小虎子先动了,带头走进了厨房。 我紧跟在他的身后,没想到一进厨房就看到一个嘴巴被胶带贴住,四肢被捆绑住,哭的梨花带雨、正用头撞击着水泥灶台的女孩儿!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立刻便想起了自己被迫冥婚的那天…… 心里突然燃起了一股冲动,我上前愤懑的撕下了女孩儿嘴巴上的胶带。 “救我……救救我!” 015 两女失踪 女孩儿哭喊着,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泪花。 看她的模样,也只有16.7岁而已。 难道她就是老陈大叔所说的那个年仅17岁的媳妇? “你就是老陈大叔他媳妇?”小虎子掏出了块手帕,替女孩儿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小虎子还蛮细心的,随身带着手帕。 “我不是!你们救救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替女孩儿松了绑,女孩儿可怜的很,除了双手双脚又被绳子捆过很久留下的痕迹,她的身上还有好几处淤青。 “这些淤青都是谁打的?是老陈大叔吗?”我心疼的看着女孩儿,关切的问她。 女孩儿接过了手帕,边擦着眼泪,边委屈的抽泣,“不是,那些伤是被绑我来的人打的。” “绑你来的人?你是被卖到这的?”我的第一直觉,就是她是被卖到我们村子来的。因为我娘就是被卖到村子来的。 村子里的单身汉经常买一些被绑来的女孩儿,这种事在我们村子屡见不鲜。 怪不得老陈大叔会娶到17岁的女孩儿,原来她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 “我叫冷梦瑶,我从小父母丢弃,在孤儿院里长大,大学毕业了出门在外找工作,没想到就被骗子骗了!”冷梦瑶吸了吸鼻子,“我宁死也不愿意,就天天挨打……前几天他们把我卖给了你们说的那个人,他怕我逃,就这么一直绑着我……” “怎么办……放了她吧……”我征求着小虎子的意见。 虽然她是老陈大叔买回来的媳妇,可我也不能看着她步我娘的后尘! “求求你们帮帮我,放了我吧!我真的是死也不想嫁给他!”说着,冷梦瑶竟直接跪在了我们的面前。 “行!放了她吧!”小虎子立刻答应了,“老陈大叔买她那钱我掏。” 冷梦瑶千恩万谢,“谢谢你们!” “你还有没有朋友啥的跟你一样也被卖到了我们村子?”小虎子询问。 “有……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叫程露,她也被卖进这家了,进了这家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她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冷梦瑶的目光因为恐惧而颤抖着,“还有个事情……这家里晚上总会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走起来一个晚上都不会停……” 奇怪的声音?会是和我所看到的“皮”有关吗? “怎么把她送走?这个时间……下山恐怕来不及了……”徒步走除非从凌晨五点起床出发,算上路上的休息时间,约摸着也要到太阳落山才能赶到山外的公路上。 最近村里村外不安生,就算是把她送下了山,晚上说不准也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要在公路上等来过往的车,很难。 “让她这几天住我家吧,等这事情的风头过去了、铁匠叔去镇上的时候就让他顺道把小冷带过去,镇上好找车。”小虎子思忖了半天,说道。 征求了冷梦瑶的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就在小虎子扶起冷梦瑶的时候,余光中,我又看到了那层“皮”,正匍匐在灶台上! 我登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们快走!” 说着,我就拉着冷梦瑶往外走。 “干啥呀?不用那么着急,老陈大叔他们这个点儿还回不来。”小虎子不解的紧跟着我,对我急切的举动极为疑惑。 直到我们三个翻出了老陈大叔家的围墙,我才真真正正的放心了下来。 “你咋了,咋这么着急啊?出啥事了?” “没什么……”我摆了摆手。 我不说,小虎子也没再问下去。 就这样,冷梦瑶跟着小虎子,去了小虎子家,我也回张婆子家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陈大叔下地干活儿都是一副憔悴的模样,怕是老陈大叔发现刚买来的媳妇“跑了”,这几日发愁吧…… 小虎子本想着和老陈大叔说把冷梦瑶买走的事儿,一看到老陈大叔憔悴的面容,小虎子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这几日天色也不好,动不动就是小雨连绵,老陈大叔虽说媳妇“跑了”,老陈大叔他闺女陈菲却赶上了好事儿。 老陈大叔他家门槛快被踩平了,村里大部分的单身小伙都跑去老陈大叔家跟陈菲提亲了。 说起陈菲,她人缘很好,胆子大,村里的女孩儿都喜欢和她玩,不过村里的男孩儿对她就没什么好意了。 陈菲天天忍受着男孩儿们的数落,“丑女”、“大饼脸”…… 其实在我看来,陈菲也是个面容还算清秀的女孩儿,说她是丑女,也太过了。 如今,那些辱骂过她的男人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个个嚷着要把她娶回家。 村里不少凑热闹的也都围在了老陈大叔家门外,场面极其壮观。 我也由于好奇,凑了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陈菲出来了!”陈菲一出来,村里的小伙子都欢呼了起来,有几个还冲着陈菲吹口哨。 陈菲一出来,我的眼前顿时一亮! 陈菲果然变成了一位大美人儿。 相貌娇媚、肤色白皙,她那小馒头脸变成了鹅蛋脸,狭长的细眼也不知放大的多少倍。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陈菲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们,皮笑肉不笑,眼中还带有一抹轻蔑之色。 突然,她从人群中叫了一个人,“黄小芳,你过来一下。” 黄小芳便是陈菲儿时的玩伴之一,我还记得她们那一圈人里,黄小芳是面容最姣好的女孩子。 一听陈菲叫她,她恨不得飞奔到陈菲的身边去。 陈菲叫了黄小芳就进屋去了,就剩下她爹老陈大叔留在大门口挡着这些小伙子。 就在陈菲唤了黄小芳回家的两天后,黄小芳失踪了。 这件事还是黄小芳她爹娘找来了张婆子家,我才因此得知了这件事。 “小芳前两天回来一直就不对劲,有事儿没事儿就在炕上傻乐,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那唱歌,好像可高兴了。”黄小芳她娘、黄嫂子回忆的黄小芳回去后的经过。 “我也是啊,小芳这么多年了,我头一回瞅着她这么高兴……没成想就找不着她这人了!”黄大哥问着张婆子,“张婆子,你说她能不能是让啥上身了?” 张婆子也没说这是不是鬼上身,便说着先上黄小芳家看看。 黄家夫妻一听张婆子答应去他们家先瞧瞧,立马眉是开眼笑,像是黄小芳回到了他们家门口一样。 张婆子领着我去了黄家夫妻的家中,进了屋,黄家一股温暖的气息卷在了我的身上。 在他们家中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异样之处。 张婆子背着手进了黄小芳那屋,随后,面不改色的出了屋。 “你家没有脏东西,一点痕迹都没有。”张婆子又说,“找村里人给你们找找吧,我估摸着这丫头可能上啥不该上的地方了。” 想找到黄小芳,也再没有了其他的办法,黄家夫妻便发动了村里人寻找黄小芳。 找了两天,小芳没找回来,倒是又有个女孩儿失踪了。 失踪的那人正是老陈大叔的闺女陈菲。 说起来,在寻找黄小芳的这几天,我怀疑过陈菲。因为黄小芳的反常正是从陈菲家回去后发生的。 如今陈菲失踪了,不知去向,这件事也许与她没有关系。 可……陈菲又是怎么失踪的?难道说她们两人的失踪是与陈菲当天和黄小芳之间发生的事有关? 在老陈大叔家能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了老陈大叔家的那层诡异的“皮”…… 她们的失踪不会与那层“皮”有关吧? 016 崖下人皮 正想着,陈壮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张婆子家,此刻,张婆子正跪坐在垫子上,手持三根香,祭拜着家中的灵位。 陈壮,就是老陈大叔的小儿子。 突然的打断了张婆子的祭拜,张婆子极为不悦,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张婆子你救救我啊!哎呦我的天啊!可吓死我了!”陈壮的双腿剧烈的颤抖着,他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裤裆还湿了一大片,“张婆子,你不救救我,我可能就活不过今天了!” 张婆子听着他的话,没有吭声,怕是还在为他突然的闯入而恼火。 等到陈壮不说话了,屋中又回归了清净后,张婆子才又继续祭拜了灵位,将香插入了香炉。 “说吧,啥事儿?”张婆子盘着腿,端坐在了垫子上,气似乎是消了。 陈壮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将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我今儿个不是找小菲去了吗,我就寻思这小菲能不能是一脚踩空,掉悬崖底下了?我就捆树上根绳子,往悬崖底下爬,爬了没多大一会儿吧,就在那树叉子上瞅着了跟布一样的东西,我凑近一瞅……我发现那就是一块人皮!” 人皮?难道他看到的与我那天在他家看到的是一个东西?可他怎么这么肯定……那就是人皮? “你说的人皮有多大?”我连忙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问他。 陈壮向我投来了惊恐的眼神,“一张人皮,当然是人那么大!那胸啊、肚子啥的,都是瘪的,我刚发现的时候就挂在悬崖边儿上的树叉上,还跟着风飘呢!” “那皮上有没有血?”张婆子追问。 “有……有血……不多,就有点红,而且那张人皮……没有脸!” 没有脸?那我看到的皮……该不会也是人皮,而且恰巧是脸皮吧! 这么想……我看到的那张脸皮还会自己动……一张皮,难道活了不成? “我跟你们说,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那张人皮我走到哪它跟到哪!”陈壮的脸色很难看,“我看着那人皮就不敢往下爬了,我拽着绳子好不容易爬上了山……绳子还来不及扯下来,那张人皮……竟然跟着我爬上来了!” 一股尿骚味儿挤入了我的鼻腔,陈壮的裤子又湿了一大片,整条裤子基本上都被他的尿液浸湿了。 “我撒丫子就往回跑……结果到了村口,我一回头,那人皮就在小路上朝我这飘过来了!” “你确定……没有看错?”如果他看到的都是真的……那我看到的那张皮……应该就是脸皮没错了…… “这么吓人个事儿我咋可能瞅错啊!我真瞅着了,一张女人皮!”陈壮因强烈的恐惧而对我吼出了声。 张婆子思忖着,最后决定今晚去老陈大叔家,因为这女人皮许是缠上陈壮了。 陈壮激动得给张婆子磕了好几个响头,还顺道给张婆子家的灵位磕了几个头。 而后,张婆子拿了些符和她那总也不离身的铜钱剑,叮嘱我晚上将门关严后,便跟着陈壮离开了。 晚上吃过晚饭后,我小坐了一会儿。 本打算出门去小虎子家看看冷梦瑶,可一想起陈壮说的那张人皮,我就胆颤的要命。 又坐了一会儿,我就进屋准备睡下了。 关了灯,躺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我闭上了双眼,正准备和周公约会,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打消了我的睡意。 我紧张的从床上爬起,盯着门的方向,心都提了起来。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从门外传来的,仔细听听,更像是摩擦的声音…… 这么晚了……难道是有人来找张婆子?若说是来找张婆子的,怎么也不出声? 我下了床,正准备问是谁,没想到摩擦声竟然戛然而止了。 静谧了下来反倒让我感到有些害怕,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证明了现在的寂静反而是暴风雨的前兆……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根据声音判断,就在门下…… 我壮着胆子向门下一看,一层暗色的东西……居然从门缝下面钻了进来! 我由于恐惧不断的后退着,不知不觉,已经撞上了身后的床。 等到那暗色的东西完完全全从门下钻了进来,我也才看清……这一层薄如纸的暗色东西……竟然是一张人皮! 而这张人皮,恰好没有脸皮! 人皮极其细腻,是女人的身形,只是,它只有一层皮,骨肉与皮全然脱离了,借着月光,我能看到皮的胸口处沾有斑斑血迹。 这难道就是陈壮所说的那张一直紧跟着他的人皮?可……人皮又怎么会突然找上我? 人皮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向我挪动着,每向我迈一步,它上半身的皮都会剧烈的摇晃。 我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人皮行动起来极为困难,我不如借着这一缺陷逃走! 想着,我等着它向我靠近,等到它距离我不足十寸的时候,我飞快的从旁侧绕过了它,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在将门关严后,立刻夺路而逃! 跑出了门外后,我赶紧朝老陈大叔家跑去了。 刚跑了几步,我才想起我根本没必要跑! 张婆子家中不是有符吗?兴许运气好我就能收服这层皮了! 想到这,我立刻收回了脚,正准备跑回去,没想到人皮已经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没有办法,我只好动身往老陈大叔家跑去了…… 可能是我今天的运气太差,今天的风不大,却是顺风,正好是从我的背后刮来。 这风也正好帮助了人皮,人皮正以肉眼看的到的速度向我迅速靠近! 眼看着人皮离我越来越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速度,脚下像踩了风,心中全然是恐惧,竟一点累都感觉不到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老陈大叔家的门前,我也才想起老陈大叔家是两扇巨大的铁门,不从围墙翻进去就再没有其他办法能快速进去了。 看着逐渐向我靠近的人皮,我一时间没了办法,如果现在大喊着叫老陈大叔开门,可能老陈大叔开门的时候,我早已被人皮所害……没有办法,我只好暂时向其他的方向逃走了。 我顺着小路,脑袋空空,等到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一路跑上了山。 有了上次了教训,我是不敢再踏上山顶了,万一再碰上尸煞和日本武士……我不是找死呢吗…… 于是,我从半山腰取道,在半山腰上疯狂的奔跑。 现在的风向已经不是顺风了,稍稍有些放心后,我的步子也逐渐慢了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我一口气从张婆子家跑到了老陈大叔家,又跑到了半山腰…… 脚步慢慢停下的时候,我的两条腿都已经酸痛难忍了。 怪只怪我想都没想就跑出了门,出了门才想起来还是张婆子家里更安全…… 现在想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想着碰碰运气,万一要是遇到村子里大爷大娘的鬼魂徘徊,说不定还能救我一命。 可……自从我踏上半山腰,就没看到有一缕魂魄经过。 跑了半天,我竟跑到了悬崖边! 看了看树上还拴着的绳子,又看了看身后紧紧跟来的人皮。 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这绳子爬到悬崖下…… 也不知道这条绳子到底有多长,是否能令我安然爬到悬崖下面,而悬崖下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无数的未知,就像一场赌博。 纠结之中,我已经拉着绳子在自己的腰间粗略的缠了一圈。 思考着到底要不要爬下悬崖的时候,人皮离我更近了…… 我脚底一麻,脑子一热,背对着悬崖,纵身向后倒了下去。 人皮见我倒下悬崖,便也跟着跳了下来。 这是我最期盼看到的一幕。 人皮由于太薄太轻,在空中慢悠悠的飘着,我离她也越来越远。 渐渐的,我看不到头顶的人皮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说起来,上山的时候还不觉得山有多高,下山的时候悬崖却深不见底。 这不应该啊…… 幸好绳子还够长,也不知道陈壮是从哪找来的这么长的绳子。 我费力的拉着绳子,脚上和手上的力气已经渐渐消失了,继续向下爬的这段路,一直都是我在用意志咬牙坚持着。 本想着稍微停下,喘口气,没想到脚下突然踩空,我整个人都无法控制的从绳子上滑了下去! 我拼命的想要握住悬崖上的石块阻止疯狂的下坠,手被坚石划出了几处伤口,却没能阻止得了。 最后,我滑落到了绳子的尽头,手没能抓住绳子的端头。 我的整个身体悬在了空中,以极快的速度飞速降落。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是绝望的,悬崖下深不见底,可能我要在这悬崖底下做孤魂野鬼了…… 突如其来的“扑通”一声,我的整个身体都坠入了水中。 我……我不会游泳! 我疯狂的在水中扑腾着,扑腾了半天,我才尴尬的发现……水很浅……我坐在水里水也才没过我的膝盖…… 我站起了身,衣服裤子已经湿透了。 天色黑的紧,我也只能看清近处是一汪浅水,再远处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 万万没想到,悬崖下居然也有这样的地方。 我摸着黑寸步移动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逐渐走到了水边的草地上。 我坐在草地上,索性将衣服裤子都脱了下来,拧干。 衣裤脱下,我感到更冷了,想了想……我又把湿衣裤穿在了身上…… 穿好了衣裤,我又听到了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摩擦的声音…… 我顿时心头一凉。 不会吧……这才这么一会儿……人皮就从悬崖上飘下来了? 我紧张的向声源处望去,那声音居然就在我身后的树丛里! 我退步到了水边,死死的盯着树丛,而树丛中,果然走出了一张迎风诡异蠕动的人皮…… 而且很显然,这张人皮不是刚刚追我的人皮!因为它的个头就刚刚那张人皮来说矮了不少! 这悬崖之下竟然还有一张人皮! 与刚刚追我的那张人皮相同的是,我眼前的这张人皮……也没有脸皮。而且这张人皮……也是女人的皮…… 难道这些人皮都是从悬崖下开始出现的?为什么她们都没有脸皮? 面前的人皮就在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并没有想要攻击我的意思。 我稍稍放心后没几秒,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陷阱…… 悬崖上一直追踪着我的人皮终是坠落在了水面上…… 而我……被两张人皮一前一后的阻挡,无处可逃…… 017 处以火刑 人皮顺着水漂到了我的脚边,我反射性的向后一跳,正好与这两张人皮呈三角之势。 我呆滞了一下,转身就跑! 万万没想到,水中的人皮早已偷偷缠住了我的脚踝! 那滑腻腻冰凉的触感使我的头皮直发麻! 我边甩着腿边发疯似的狂跑…… 幸好我这举动没让小虎子看到,不然真够他笑一年的…… 人皮刮过草地的摩擦声清晰入耳,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也可能是我今天实在是不走运,我的面前,一个山洞逐渐放大…… 我猛的跳进了山洞,这一跳,脚底被水下的岩石咯的简直痛不欲生…… 我抬起脚又看看缠在我脚边的人皮……人皮已经被刮得满目疮痍了…… 我猜她一定会后悔当初缠在我脚踝上的决定…… 我见紧跟在后的人皮还没有追上来,便在山洞中直行,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三个洞口。 洞中有洞,走错一步,怕是会…… 我站在原地,没有前进,紧张兮兮的向身后看了看,人皮仍旧没有跟上来。 该不会是她跟丢了吧?原本还想着等她跟过来,我再错开她再逃一次…… 疑惑之时,我的头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冷汗顿时爬上了我的背脊。 我缓缓抬起头,一张人皮猛的贴上了我的脸!我整个人都被吓得跌入到了水中。 人皮将她空缺的“脸”贴近了我,看样子是想用她的“脸”贴上我的脸! 我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我用一只手扯着她的头皮向上拉,一只手拼命抵着她。 我有种预感,要是被她贴上我的脸,可能我的脸就会被她贴走! 我穿的是睡觉时才穿的衣裤,外衣外裤都还在张婆子家,定身符都不在我的身上。 我在水中,氧气快用光了,没想到人皮看起来轻盈,力气居然有这么大! 我越发觉得脑袋肿胀了起来,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提不起来,我想呼吸空气,却呛了一口水。 突然,挡在我面前的人皮消失了! 我立刻钻出了水面,一边咳着,一边呼吸着空气。眼泪都被我咳了出来。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晃着站了起来。 人皮实际上没有消失,而是匍匐在了洞里的石壁上。 一只手环在了我的腰间,将我揽入了怀中,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一暖。 他又救了我一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为好…… 两张人皮,面目全非的那张早已逃之夭夭,只剩紧贴在石壁边的那张人皮迟迟未动。 突然,人皮向我们扑了过来,张良面不改色单手划过,人皮一瞬间被撕成了两半,消失于无形…… 而张良的手中,正夹着一根带字的竹条。 而后,张良抱起了我,将我带离了山洞,我也因为太过疲惫,便倒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途中,我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这时,张良已经将我抱回了村子,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我带回来的,不过有他在,我便也安心了不少,随后,又沉沉的睡去了。 再次醒来,又是被村子里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我从床上爬起,第一件事就是看张良还在不在。 因为几乎每一次醒来,他基本上都不在。 没想到这一次,他没有提前离开,而是陪着我睡在了我的枕边。 我猜他可能是怕逃走的人皮再找上我,所以留下来了吧。 不过……这么一看他的睡颜……他还蛮帅气的…… 正看着他,他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我尴尬的低下了头,移开了目光。 张良突然向我凑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不想我走?” 我抬起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脸上尽是笑意,那是温柔、干净又好看的笑容。 我不由得看的呆住了。 张良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轻柔又如蜜糖般甜美。 “沈如初,沈如初!”门外响起了焦急的喊声,“张婆子让你上老陈他家找她!” “我知道了。”我应了他一声。 张婆子叫我去老陈大叔家?莫非这一大早上的纷乱与老陈大叔家有关? “要小心。”张良在我离开前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立即向老陈大叔家跑去了。 老陈大叔家的门前又是挤满了人。不过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围满了人,不是为求亲,而是老陈大叔家出了事。 一开始我还疑惑,张婆子昨日就在老陈大叔家住下了,张婆子又怎么会保不住他们? 后来还是听了村民的议论,我才得知了个大概。 “哎呀,我听说昨儿个老陈他家找着俩死人啊,听说还挺吓人的哈!”宋媒婆先起了话题。 “啥啊,那哪是俩人,有仨人呢!听说都让人剥了皮,那家伙的,今儿个早上不就找人用棺材抬了去?我听说找着尸体那时候啊,血淋淋的啊……你摸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着,铁匠媳妇还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可不是咋的!我也吓的够呛,我还进去瞅了呢!我听说那尸体不知道让谁藏衣柜里头了,死的那几个都是女孩儿,那胸上那肉啊,缺了皮都耷拉下来了,那个吓人啊……”李大娘摇了摇头,轻啧了几声。 “唉呀妈呀,可别说了,太恶心了!”宋媒婆听不下去了,脸上那表情别提多纠结了。 安静了一会儿,李大娘突然说,“你们说那仨尸体里头能不能就有陈菲和黄小芳啊?” “这可真没准!”铁匠媳妇啧赞同李大娘的话。 我从她们的口中了解了大概后,便顺着老陈大叔家的大门进了屋。 老陈大叔家这二层小楼里挤满了不少村民,发现尸体的房间就在位于二层的陈菲的房间。 尸体是从她的衣柜中发现的。 我上了楼,刚一到陈菲房间的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得肠胃不断翻滚着。 三具尸体都被生生剥了皮,圆滚滚的眼珠挂在筋肉相缠的眼眶中,只看了一眼,我就差点吐了出来。 “昨儿个我碰上那人皮……能不能就是她们啊!”陈壮“嗷”的一声喊出了声。 整个人“扑通”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事到如今,已经有三个人失踪了,这失踪的三人也正好对上了尸体的数量。 程露、黄小芳、陈菲。 三具尸体如果真的是她们……那她们又是怎么变成人皮的? 张婆子眼瞧着我来了,便出了屋,正要对我说什么,村民中突然喊出了这样的话,“这个事儿不用寻思都知道!老陈头这要续弦,怎么也没瞅着他媳妇?八成那丫头就是个妖女,专门祸害咱们村儿的妖女!” 本以为老陈大叔不会吭声,没想到,他竟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着大伙儿了,那媳妇是我买回来的……前几天她趁着我下地干活儿自个儿跑了,第二天我闺女就好看了,这样,这丫头抓回来你们随便处置,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走!咱们把妖女抓回来!”带头的是黄大哥。 黄大哥这一声喊出来可不得了,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跟着起哄,说要抓出妖女。 说完,他们就开始行动了,挨家挨户的找起了“妖女”。 冷梦瑶是生面孔,若是被村民搜去一定会被当成妖女抓起来! 我当下心都悬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脚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我得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小虎子! 万一要是从小虎子家里搜出冷梦瑶,岂不是会连累小虎子?! 眼看着就快到小虎子家了,偏偏这个时候,我碰见了后娘和弟弟。 后娘当即就拉住了我,问长问短。 好不容易后娘说完了,可当我赶到小虎子家时,已经晚了。 “就是她!赶紧给她捆起来!”村民们叫嚷着,愣是硬生生的把冷梦瑶捆了起来。 “你们抓她干啥!赶紧放开她!”小虎子想为冷梦瑶解开绳子,却被村里人推了一个大跟头。 “干啥?她杀了那么多人,抓她还能干啥?你已经让她勾了魂儿,想想你奶吧!”黄大哥此刻恨不得撕碎冷梦瑶,“这妖女能自个儿解开绳子,咱给她领铁匠家给她上脚镣啥的!” 我怒不可遏的冲上了前去,替冷梦瑶辩驳,“她不是妖女!是我翻进老陈大叔家放了她,因为我不想她像我娘一样死在这穷乡僻壤!”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感到脸上一痛,整个人都难以承受重力的倒了下去,脸上由麻得发痛,又逐渐火辣辣的疼。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挨了黄大哥一巴掌。 “你这丫头,撒谎也不知道打打草稿,你知道小芳让她杀了之后我啥心情吗?我可算知道老孙太太因为啥烦乎你了。”说完,黄大哥便和村民押着冷梦瑶走了,脚下卷起了一片尘土。 “如初!”小虎子飞快的跑到了我的身边,扶起了脑袋嗡嗡作响的我,“你感觉咋样?还能听清楚我说啥吗?” 我点了点头,脸侧一阵肿胀感。 冷梦瑶就在我和小虎子的面前被强行带走了,于是,我和小虎子商量,半夜把冷梦瑶救出来送下山! 村子里很快就商量出了对于冷梦瑶的对策,而这对策实在毫无人道! 村里决定,对冷梦瑶施以火刑! 夜里,我和小虎子穿了一身行动起来最方便的衣服,找到了关着冷梦瑶的祠堂。 祠堂外,黄大哥正亲自看守,除他以外,还有村里的两个小伙子。 我和小虎子躲在了祠堂附近的房后,一时间没了主意。 小虎子在我的身旁捏紧了拳头,愤怒的呢喃,“火刑……又是火刑!” 又是火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村子里以前也利用火刑烧死过谁? 而后,小虎子制定了个计划,他由他去引黄大哥他们,我则去救冷梦瑶。 可这个计划还没能实施,祠堂上便冒起了滚滚浓烟…… 没一会儿,便能看到祠堂房顶的火苗。 而黄大哥完全没有要救火的意思! 小虎子当即就冲向了祠堂,意图将冷梦瑶救出,没成想,却被黄大哥他们拦下了! 见小虎子被挡住,我也向祠堂的方向跑了过去,由于没有任何阻碍,我毫不费力的便推开了祠堂的门。 这才烧了没一会儿,祠堂中就已经是浓烟滚滚了,我捂紧了口鼻,只一眼便找到了冷梦瑶。 好不容易抵达了冷梦瑶的身边,为冷梦瑶松了绑,浓烟却呛得我眼前发昏。 我见一个人影捂着口鼻,挥动着斧头砍破了祠堂已被封死了的窗户,从窗户跃了出去。 那背影……竟同黄小芳相似的很! 我扶起了冷梦瑶,正想也从窗口跃出去,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一黑一白、一男一女用一条粗黑的铁链强行锁上了我! 018 阴曹地府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认命的被他们锁上?我摇晃着退后,失去了我的搀扶,冷梦瑶已经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锁我干什么?”我急于挣脱,却也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冷梦瑶绊倒了…… 这两人顺势用铁链在我的身上围了一圈,强行将我锁出了祠堂。 祠堂外开了一扇古朴的石门,他们死命拽着我,硬是将我拽进了面前的石门内。 进了石门,我才发现,除了我,石门内还有各式各样的……人…… 说他们各式各样是因为这些人要么头缺了一块,要么鲜血从胸口喷涌…… 硬要说的话,这些“人”,大概是鬼魂…… 黑无常是女子,白无常是男子,黑白无常经过的一路,有无数的鬼魂对他们点头哈腰,十分尊敬他们。 等等……一黑一白……不会是黑白无常吧?我还没死,他们怎么就把我锁走了?! “等等……”我拉住了锁链向后一倒,感觉到了我后倾的重量,黑白无常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还没死,你们抓错人了!” 本以为黑白无常会就此放了我,没想到白无常的一句话令我顿时哑口无言,“来这阴曹地府的人,都说是我们抓错了人。” 白无常轻轻一拉,我差点扑倒在他们的面前。 我没有死,自然也不会乖乖跟着他们,“折磨”了他们一路,他们还是锲而不舍的将我押往了判官殿…… 进了判官殿,黑白无常一人按着我的一肩,迫使我跪在了判官的面前。 判官看了我第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问完,他还翻开了手底下的卷册。 “我叫沈如初,我没有死!” “没死?”判官用鼻子哼了一声,“来我判官殿的都说自己没死,你就是其中一个。” 这话我真没法接…… “叫什么?” “沈如初。” “什么?” “沈如初!” “你骗我呢?说真名!” “沈、如、初!” 判官气得一拍桌子,“撒谎可是要进地狱受刑的,我劝你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只是你不信罢了…… 判官没了法子,便自己核对起了我的身份,而他身侧的鬼臣们对我议论纷纷。 “要我说,此女子应当关入迷魂地狱,要大肆惩戒才行!” “即为女子,迷魂地狱恐怕不合适吧?应当投入寒冰地狱。” “我看烈火地狱极为合适!” 判官看了我第二眼,眼中已经闪出了疑惑,“你真是沈如初啊……” 第三眼,判官向我投来了尴尬的目光,他看了看我身后的黑白无常,问他们,“怎么抓来的?名单上有她?” “回禀判官,名单上没有她……只是我与弟弟恰巧路过,见她为纯阴,定属阴魂,便顺路抓了回来。”黑无常双手作揖,回答道。 判官向身侧的鬼臣们挥了挥手,鬼臣们立刻会意,纷纷退下了。等到他们全部退下,判官才说,“你们抓错人了……” “是黑凝之错,请判官责罚。”黑无常立刻跪下。 “无妨无妨,这也不是你的错,沈如初是至阴之体,你们未能发现也属正常。”判官抬了抬手,“起来吧,你倒也尽忠职守。” “谢判官宽恕。”黑无常总算是站起了身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至阴之体?有趣。” 判官听声便像触电一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弓起了身子去迎接声音的主人。 “你们下去吧。” 女子的话音刚落,判官与黑白无常边都立刻退下了。 我站起身的那一刻,女子已及步至我的面前。 她身姿绰约,轻盈不自持。美目琉璃,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春葱玉指宛若兰花。 判官与黑白无常都对她毕恭毕敬,看样子,她官高一等,或许就是阎王。 “你就是那至阴之体?”女子在我的面前踱步,眼中含笑,“你叫……沈如初吧?”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女子虽然面带笑容,我却总感觉这笑容……有点怪。 “我看你也算是美人,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了。” 她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即便如此,你也爱她么?我看她早已忘记你了!”女子的音调是说不出的怪异…… 而她的这句话,也好像是对附近的谁说的。 女子话音落下,一抹翠色映于我的眼中。 “嗯,她会忘记我也是自然。”张良温柔的牵住了我的手,眼中尽是爱意。 “你带她走吧,别在这碍我的眼!”女子好似愤怒的一甩衣袖,背过了身去。 张良细心的为我解开了缠绕在身上的铁链,没有了沉重铁链的压迫,我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 张良正准备带我离开,女子却突然叫住了我们。 “等等!”女子柔媚的看着张良,轻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 张良扳回了我回过头的脸,也没应声,便带着我离开了。 与张良走远了,我才好奇的问他,“她说的你还欠她一次……你欠她什么?” “想知道?”张良居然头一次对我卖起了关子。 “刚才想……现在……也想!”我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告诉我。 张良摇了摇头,如玉般的脸上满是笑意,“倒也不算什么,日后你就了然了。” 嗯……这不还是等于没说吗…… 突然,张良将我抱起,他亲自抱着我,带我从进来的那扇门离开了。 我又被张良送回到了张婆子家,被他送回去时,张婆子并不在家中。 张良将我压倒在了床上,眼中又闪烁起了……异样的目光…… 他这个色狼…… 正当张良要吻上我的时候,我猛的想起了倒在祠堂中昏迷不醒的冷梦瑶。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而我的头,也狠狠的撞上了张良的头…… 我吃痛的揉着额头,张良的表情也有些僵住了。 “娘子,怎么了?”张良细心的为我揉着额头,问我。 “冷梦瑶……冷梦瑶还在祠堂里!村里人要对她进行火刑!我还没有把她扶出祠堂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恐怕……恐怕她现在已经…… 不行!我得去看看…… “娘子,我陪你。” 总觉得张良是在无条件的宠溺我…… 在张良的陪同下,我第一次没有在走夜路的时候感觉到胆战心惊。 等我和张良赶到祠堂的时候,祠堂的火已经灭了,祠堂也由于这场大火被烧成了废墟…… 我跑进了这片废墟之中,带着担忧,寻找着这废墟中是否有尸体。 张良心疼的赶到了我的身边,拉起了我被蹭得发黑的手,对我说,“不必找了,这里有一具尸体……” 这里……有一具尸体…… 是冷梦瑶的吗……我还是没能救了她……她同我娘一样……长眠在了这里……吗? 如果没有这场大火,冷梦瑶也不会被烧死…… 是谁在晚上故意放火?是黄小芳?可黄小芳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且即便不是黄小芳,也是有人故意放火,为了烧死冷梦瑶! 回忆了一下我在浓烟中所看到的背影……除了黄小芳,我还真的是想不出别人…… 突然,张良捧起了我的脸颊,在我的脸上印上了一吻。 因这一吻,我也才发现,我的脸上滑过了一行清泪。 不过他的这一吻,很快便被打断了。 一声轻咳,张婆子尴尬的打断了我们。 “回去吧,那孩子的魂魄已经被我送去了地府。” 希望冷梦瑶转世后,命运不会如此坎坷了…… 刚踏出废墟,我便听到了从废墟之中传来的诡异的笑声…… 019 美人换颜 听到这声音后,我立刻感到浑身发毛,盯着身后的废墟,目光迟迟不肯移开。 “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我问道。 “什么声音?”张婆子疑惑的问我。 当我在张良的脸上捕捉到同样的表情后,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 是我听错了吗…… 而后,我带着疑惑回到了张婆子家。 这一晚上,张良都只是轻轻拥着我,被他抱了这么久,一开始的时候总想着要抵抗,没想到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 天还未亮,我在睡梦中惊醒,惊醒的原因是,我又听到了那诡异的笑声…… 我睁大了眼睛,精神集中,敏感的倾听夜里的所有声音。 而那个笑声就好似在回应我的专注一样,笑得令人浑身发冷…… 听到了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精神了,没有了半分睡意,在床上也躺不住了。 笑声听来就在窗外,我到底……要不要出去看看? 心里在做着决定,身体却由于恐惧耿直得不愿动弹。 犹豫了半天,我才决定先拉开帘布,看看诡异的笑声的来源…… 为了不吵醒张良,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凑近了窗户,伸出手,缓缓掀起了帘布…… 我向窗外眺望着,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鬼影存在。 按理说张婆子和张良……怎么都比我敏感吧……他们没有感觉到的存在,我怎么会感知的到?大概……是我太过紧张了吧…… 想到这,我正要回到床上睡觉,却突然看到……窗户的正下方……有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居然是头发! 这说明,窗户底下蹲着一个人! 难道……我没听错?诡异的笑声就是窗户下面的这个人发出来的? 我开了门,向外探头,果然,窗户底下蹲着个女人,而她的背影看起来与今天砍破祠堂窗户的人一模一样…… 我观察了她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接近她问问她到底是谁。 没想到她突然站了起来,向庞寡妇家的方向跑去了…… 见她跑了,我也来不及犹豫,关了门便立刻追了上去! 那人走走停停,一路上好像是在刻意等着我一样。 我追着追着,也感觉到了她的刻意,思考着要不要把张婆子叫来。 谁知,她突然拉开了庞寡妇家的门,身子一闪,闪进了庞寡妇家中。 我在原地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跟上去先看看情况。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庞寡妇家门口,手悬在了半空,正犹豫着是否开门的时候,一只手从门内伸了出来,将我拉进了屋内! 而我的脖颈,也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她与我面对面,面带诡色。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一打眼我虽然没认出来她是谁,但仔细一看,我根据她的轮廓猜测,她好像是黄小芳…… “咋?认不出我了?”她得意的笑了笑。 这声音……明明就是黄小芳的声音! 她竟就是失踪了几天的黄小芳! “黄小芳?!”叫出她名字的时候,我既犹豫又惊讶。 “是我。”因我的惊讶,黄小芳更得意了。 “你怎么不回家?你知道你爹娘有多担心你吗?”总算是找到黄小芳了,只是……在我看来,她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以前的那个黄小芳是绝对不敢碰任何锋利的东西的。没想到再见她,她竟是用刀抵着我。 “回家?回啥家?你逗我玩儿呢?”黄小芳的目光变得狰狞,“你觉得我可能信你吗?咱们都一样!我自己都不信自己,可能信你吗?” “而且……”黄小芳给了我当头一棒,“你进来,也就甭想出去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要杀我的意思?! “那几个人都是你杀的?”我感受着黄小芳手中冰凉的刀锋,心里因恐惧而颤抖。 “哪几个人啊~你让我想想……你啊?”黄小芳并没有承认那三具尸体的死与她有关,“没错,你马上就要被我杀了!” “陈菲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陈菲……是我杀的……”黄小芳低下了头,眼神黯淡,“我咋就不能杀她?就能她杀我?要不是我反应快我指定死在她手里了!那个贱人!骗我上当原来是要杀我!” 果然那天陈菲和黄小芳说了些什么……不过说了什么事,恐怕如今也只有黄小芳自己知道了。 陈菲骗了黄小芳,尸体又是在陈菲家发现的,黄小芳杀了陈菲……那么……陈菲骗黄小芳的目的是为了剥她的皮? “那些人皮都是你们剥下来的?”我就这么一问,也没想过黄小芳能够回答我。 没想到……黄小芳突然捂住了嘴巴,作了呕吐状…… “没错!陈菲的皮是我剥下来的!咋?不行吗?你马上就跟她一样了,别着急!”黄小芳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将刀子移动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脸上感到一阵冰凉,下意识的躲避,却没能躲开她的刀。 “你可别瞎动啊!别把我的皮碰坏了!不过……你知道陈菲是怎么变美的吗?”黄小芳用刀拍了拍我的脸颊,“把处子的脸皮趁她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来,贴在自己的脸上!就两天,就能改头换面!” 趁活着的时候剥下……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把别人的脸皮贴在自己的脸上……是要有多心理变态才能做出来这种事? “不过唯一的不足就是脸皮容易腐烂,不按时换脸皮,就会被立刻打回原形!”说完,黄小芳问我,“你还是处子之身吗?” 这话算是问对人了……不过我说不是她不会还要检查吧? “不是了……”虽然说出的是实情,我却尴尬的要命。 黄小芳一阵冷笑,那声音就与我在废墟之中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果然……祠堂的火是她放的,她放火是为了什么?烧死冷梦瑶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是你烧死了冷梦瑶?”如果不是这一场大火,也许冷梦瑶已经下山,不会再回到这个村子了…… 我的这句话似乎触怒了她,她怒不可遏的推了我一把,我的腰恰好就撞上了庞寡妇家的桌角。 我吃痛的倒在了地上,稍稍一动,腰间就是一阵发痛。地上还未清理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呛得我难受不已。 “要不是你突然冲进来,我早就割下她的脸皮了!”黄小芳话中发狠,“你的废话太多了!我现在就送你见阎王!” 黄小芳手起刀落,眼看着刀向我的身上刺来,我咬牙在地上打了个滚,算是躲开了这一刀。 黄小芳一刀未中,紧跟着便又向我刺了一刀! 这一刀我目测着躲不开了,恐惧得闭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刀迟迟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当”的一声,我听到了刀被放在地上的声音。 而后,黄小芳推了推我,“这是你的东西?” 我缓缓睁开了双眼,正对上了她贪婪的目光。 “问你话呢!赶紧说啊!这是不是你的东西!”黄小芳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将她手中的东西摊开、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招娣的牌子被黄小芳捡去了。 我伸手便去抢牌子,黄小芳却合上了手,“原来你就是啊……至阴之体……这牌子上刻的是长生吧?啧啧……幸好我没杀你!” 黄……黄小芳怎么知道这种事的?这件事村子里不是只有张婆子和我知道? 黄小芳到底是什么人?黄小芳还是黄小芳吗? “你……是黄小芳吗?”说她是黄小芳,她怎么会知道至阴之体这件事?她平日里从不出村子,也不与外界来往…… 可若说她不是黄小芳,她说话的语气、声音,明明就是黄小芳! “你说啥呢?我咋就不是黄小芳了?”黄小芳眯着眼,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快把长生之术告诉我!有了长生,再配上脸皮……我就永远都不会死了!”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黄小芳恶狠狠的拽起了我的领口,“别给脸不要脸,赶紧说,长生之术是什么!” “我看你像长生之术!”小虎子吼完便朝着黄小芳的脖颈抡了一棍子。 黄小芳两眼一闭,被这一棍子打晕了…… 招娣的牌子也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牌子,将其揣了起来。 小虎子搭了把手,将我从地上拉起。 随后,小虎子收起了黄小芳的小刀,用绳子把黄小芳捆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伤没伤着哪儿?”小虎子抬起了我的胳膊,又让我转了一圈,发现我的身上没有伤后,小虎子才将我的胳膊放下。 “怎么样了?”一个脑袋探进了门内,我向门口一看,居然是冷梦瑶! 她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张良说过废墟里有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究竟是谁? “对了,我要看着你进祠堂了,你咋突然没了?我还以为你……幸好啊,幸好你还活着!”小虎子感叹着,“后来黄大哥又进去救的你,没看着你就把小冷扶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正好房梁掉下来,正好砸他身上了。” 说完,小虎子叹了口气。 怪不得废墟里有一具尸体……原来是黄大哥…… 要不是黑白无常锁了我,可能黄大哥也不会死了…… “其实……我被黑白无常当成孤魂野鬼锁了……”我对小虎子说了实话,“后来他们发现抓错了人,就把我放了。”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已经被黄小芳杀死了……” “这没啥,还是多亏了小冷看见你。” “不,我要谢谢你们救了我!真的,谢谢你们!”冷梦瑶进了屋,冲着我和小虎子鞠了一躬,她这一鞠躬,我和小虎子反倒不好意思了。 “以后就别互相谢了,朋友之间,应该的!”小虎子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已经得救了,现在要处理的,就是黄小芳该怎么办。 我和小虎子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黄小芳送回黄家,看黄嫂子怎么安排。 于是,一大早,我们便把黄小芳送回了黄嫂子家。 黄嫂子刚刚丧夫,已经哭成了泪人,由于村民们都体恤黄嫂子丧夫,便让黄嫂子将黄小芳栓在家中,其余的便不追究了。 那三具被剥了皮的尸体也在张婆子做法事后好好安葬了。 这件事也落下了帷幕,我正要回去,小虎子却拦住了我。 他将我拉入了树林,问我,“长生那事儿……黄小芳说的是真的吗?” 020 八大家族 万万没想到小虎子也会这么问我。 就在我犹豫着该不该对他说的时候,张婆子钻进了树林,找到了我们。 “自始皇至今,有长生这么一说。”张婆子干干脆脆的回答,没有任何隐瞒,“不过从未有人见过,长生,也只是个传说。” 没想到张婆子能如此回答他,小虎子当即愣住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那个……没啥……”小虎子干笑了两声,“我就是好奇,问问她,怕她因为这不存在的东西再招惹上啥事儿。” 小虎子这么说,张婆子也没有应他,最后,小虎子说是还要干活儿,便用这个借口走了。 小虎子走了,张婆子也就没了戒备的问我,“我上黄小芳她家做法事的时候,听黄小芳说了长生。这事儿她咋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听来的,我与她抵抗的时候,招娣的牌子从衣服里滚落了出去,她见到了牌子就让我告诉她长生之术……” “看来……这事儿是瞒不住了……天意如此啊……”张婆子摇了摇头,“你先回去,我待会儿跟你说件事儿。” 我点了点头,便独自回去了。 回去后发现,张良还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留这么久。 “不走了吗?”与他四目相对,我问他。 “不走了。”张良轻抚着我的脸颊,“不会走了。” “咳……我知道不应该打扰你们,不过这事儿先放一放,咱们把长生的事儿先决定了。”张婆子尴尬的打断了张良接下来要吻上我的动作。 “长生之术这件事儿黄小芳不知从哪得知,沈如初是至阴之体的这件事儿黄小芳也知道了。”张婆子的眉头一皱,“刚才小虎子也问了沈如初这事儿。” “小虎子应该不会对外说这件事……”以我对小虎子的了解,他不是哪种大嘴巴的人,涉及到我的事,他更不会对别人说。 “小虎子哪儿我倒是不咋担心,关键是黄小芳,我刚才瞅了那黄小芳,她没上啥邪祟上身,长生之术和至阴之体的事儿不知道是她从哪听来的。”张婆子叹了口气,“现如今沈如初的身份暴露了,她还是早点离开这村子为好。” 张良听了张婆子的话,陷入了思考。 “可……我能去哪?” “不如……这样吧……”张婆子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既然天命难违,就让沈如初去解开长生之术的秘密,如果真有一天找到了,沈如初,你要第一时间毁灭它。”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张良也在我的身旁点了点头。 张良眉间紧蹙,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表情。 “长生之术不可问世,一旦现世恐怕会生灵涂炭。”张婆子摇了摇头,“不如将长生之术止于此,如果你解开了长生之谜,切记要立刻毁灭,不能使其现世!” 说罢,张婆子起身,走到了她装有与道术相关的木箱旁。 张婆子从中翻找了半晌,总算是翻出了一卷泛黄的牛皮纸卷。 张婆子将牛皮纸卷摊开来,放在了桌上,“如果说沈如初是开启长生秘密的钥匙,这八大家族就是开启长生秘密不可或缺的拼图。八大家族,八块拼图,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若想开启长生秘密,必须找到这八大家族,而这八大家族,只为等待至阴之体。” “八大家族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开启长生的秘密。八大家族各有一个信物,至于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张婆子将这卷牛皮纸卷交给了我,又道,“你要谨记,我交于你的那把长命锁和这牛皮纸卷万万不得丢失。” 我将牛皮纸卷收好,对张婆子说,“我记住了。” “嗯,晚些时候先将长命锁激活。” 面对未知的旅程,我的心里不只是激动,还有莫名的恐惧。 “如今只怕……我无法时刻守在娘子的身边。”半天没有说话的张良开了口,“若是我陷入沉睡之时,娘子出了什么事……” “这事儿也是我担心的……”原本眉头还稍稍舒展开的张婆子,眉头再次皱在了一起。 “沉睡?”难怪昨天晚上我挣脱开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 可他不是鬼吗?鬼也会陷入沉睡? “文成侯他……每日要沉睡四个时辰,这一路上诸多凶险。四个时辰,足够沈如初死上数万遍了。” 张婆子给我的符我只剩下了四张,而我也不会什么防身之术…… 数万遍都是高看我了……数千万遍吧…… 虽然张婆子有这个顾虑,不过事情已经决定了下来,若我死了,旅途终止,若我活着,旅途继续。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张婆子所说的,“激活”长命锁。 夜半子时,张婆子让我站进了她事先准备好的法阵当中,法阵是用黑狗血绘出的,我站在法阵当中,将长命锁取出。 我咬破了中指,将血滴在了长命锁之上,没想到这一滴血滴落,长命锁上的锈迹竟一点点消失了! 而我滴落的那滴鲜血也被长命锁“吸收”了。 长命锁恢复了光泽,我脚下的阵法竟也发出了暗红的光芒。 这光芒刺眼万分,我尽量的闭上了双眼,遮挡着这耀眼的光芒。 阵法的光芒徐徐升起,而后,竟悬浮在了夜空当中,最后也在夜空中消散了…… 此番“激活”,也算是完毕了。 我再看地上的阵法时,阵法已然消失了。 激活完毕,张婆子满意的走上前来,交给了我一块完美无瑕的翠玉。 “这就是文成侯沉睡之处,文成侯沉睡的时间并不固定,时辰却是固定,是否能存活下来,都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罢,张婆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回了屋。 我捧着翠玉,小心翼翼的将翠玉放入了我娘在我小时候为我缝的香囊中,揣了起来。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便收拾好了行囊。 张婆子也收拾出了自己的行囊,问了她才知道,她在村子里待久了,想要云游四方,无牵无挂。 虽说我的任务是找到八大家族,寻找长生的秘密,但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任何与八大家族有关的线索,我实在不知从何找起。 问起张婆子,张婆子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我也只听说过当初这八大家族都分别交托在八处村落中,这八大家族将秘密世世代代镇守,不过,到如今的时代,这八大家族也不知都流落到了何方,一切随缘吧。”说罢,张婆子便先行启程了,无人来送。 我要出村的事,村子里也几乎传遍了,来送我的,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人。 爷爷、奶奶和后娘,没有一个人来送送我,来看看我。 来的只有小虎子、冷梦瑶,还有老陈大叔。 原本只有这寥寥可数的三人,老陈大叔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陈大叔来看我,主要是对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冷梦瑶割舍不下,看他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冷梦瑶一样。 而冷梦瑶却是早就做了决定,“如初,你带上我吧!你自己出门在外不安全,有我至少还有个伴!我不怕吃苦!” 本想回绝了冷梦瑶,可再一看老陈大叔那眼神儿,我反倒是放不下心了。 于是,我同意与冷梦瑶同行,冷梦瑶欢天喜地的跟上了我,在与小虎子依依不舍的道别后,我和冷梦瑶便离开了村子。 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18年的村子。 021 路遇怪人 我和冷梦瑶顺着山路下了山,虽说是要出村找那八大家族,但一出了村,我完全没有了目标。 随缘……运气好的话,一年两年也许就找到了。运气不好的话,我就是找到老也未必能找到。 冷梦瑶问过我的目的地是哪儿,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她,便说想先四处走走。 趁着休息的时候,我又找出了牛皮纸卷,想着如果能从牛皮纸卷找出什么线索就好了,可牛皮纸卷上只记录了那八大家族,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我极其失望的收回了牛皮纸卷,总觉得……前路无望…… 稍作休息后,我们便又踏上了行程。 我们下了山,又上了另一座山,直到太阳落山,我们也没找到能落脚的村子。 张良四个时辰的沉睡已然结束,他离开了翠玉,一路上陪在我的身边。 当然,冷梦瑶也问了我张良的身份,在我解释后,冷梦瑶居然立刻接受了这个设定…… 在黑夜中不知又行走了多久,终于被我们找到了一个村子。 可就在我们要踏入村子的那一刻,一把利剑突然从张良的身后掠过,幸好张良躲避及时,否则这一剑已经插入了张良的胸口之中! 张良遇袭,我的整颗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般。 林中“哗哗哗”直响,一阵树叶相碰的摩擦声后,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从树林之中现了身。 “厉鬼么?休得伤人!”男子将剑收回,两指驭动着利剑,利剑再一次向张良刺去了! 张良毫不犹豫的轻易躲避开了,他反手捏住了剑柄,剑在张良的手中打了几晃,不动了。 “你……”男子惊愕看着张良手中的利剑,眼睛都直了。 “祀林,不得无礼。”循声望去,一个道士模样、满鬓斑白的男人拨开了树丛,摇摇晃晃的停在了那位祀林的身旁。 一股极大的酒臭味自老道出现后便萦绕在我们的身旁,久久不散。 张良几步便及近了祀林,将剑交还给了祀林。 祀林接过了剑,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住了。 老道捧着个大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红着脸凑到了我的身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嗝。 他打量了我几许,又瞧了瞧一旁紧张着我的张良,笑了笑,道了句,“有意思,有意思啊!” “师父,何谓有趣?”祀林跟上了老道,老道却摆了摆手,“进村。” 于是,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进了村…… 我与冷梦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跟了上去。 这个村子与我们村子相对比格外热闹,入了夜还有孩子在外玩耍。 往日我们村入了夜便会像死一般寂静。 一位衣装富态的老伯向我们迎了过来,“看你们几位,不像是村里人儿吧?” “我与师父四处游历,今日路过此地。”祀林毫不客气的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异常犀利。 老道眯起了双眼,冲着老伯打了一个酒嗝,“这两个姑娘也是我的女弟子,那个书生装扮的,是她丈夫”说着,老道还指了指我。 “不知道村长能否为我们安排休息之处。”老道将一沓钱塞进了村长的手中,村长立刻眉开眼笑。 “师父……”祀林显然不解老道的做法是为何,并且,他对我们始终抱有敌意。 其实……我也不明白老道为什么帮我们,素不相识,他能帮我们,我其实挺感激他的。 “来来来,快请快请!”村长直接将我们带到了村里的两层小楼,他一边舔着手指数钱,一边将我们安排进了房间。 五个人,四个房间,我和张良……被安排进了一个房间。 这二层小楼的结构倒与老陈大叔家二层小楼的结构相似的很。 “这是村里招待客人的招待所,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啊,早中晚三餐我会按时给你们送来,你们就放心住下吧!”嘱咐完我们,村长就回家了。 我将行李放在了房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道道谢。 老道与祀林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二楼,我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却不巧的碰上了同样要去老道房间的祀林。 祀林的目光极为不善,简直就与奶奶审问我是否做错了事的目光一模一样。 突然,祀林拽住了我的手臂,强行将我拖入了他的房间之中。 “能骗的了我师父,休想骗过我!”祀林将他随身携带的佩剑抽出,剑尖指向了我,“你们携带厉鬼来此有何目的?若你们要做伤人的勾当,我断断不会纵容你们!” 我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状,“你误会了,我们只为了游玩,不是来害人的……” “出游?两个女人带着一个极度危险的厉鬼出游?你认为我会相信这愚蠢的谎言么?”祀林手中的剑距离我的脸更近了一些。 我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对他解释,“不瞒你说……我刚出村子还不到一日……张良他是个好人!不……他是个好鬼,他不会伤害任何人!他很在我们身边是为了保护我们!” “保护你们?”祀林冷笑,“以你的实力,他是不会与你缔结鬼奴契约的,他又如何会保护你!” “休得无礼!”祀林的房门被老道推开,老道气势汹汹的说道,“来时你已经冲撞他们了,做事切勿鲁莽,那张良是这位姑娘的丈夫。” 老道话音一落,我便立刻向他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老道笑了笑,“你不必惊讶,我见对阵祀林之时从容不迫,而我靠近你时他却万般紧张与你,若不是你鬼奴,那必定是你丈夫。” 老道看起来虽不谙世事,只为饮酒,没想到他的观察能力如此之高! 这样看来,他必定是一位高人。 听了老道的解释,祀林终于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剑,略带歉意的对我说,“既是如此……是我无礼了,我在这跟你道个歉。不过若是那厉鬼做了任何害人之事,我定不会饶他!” 说罢,祀林将剑插回了剑鞘,坐到了床上。 我有些尴尬,对老道连连道谢。 而后,我与老道又客套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令我血脉喷张的一幕! 张良的衣服被整齐的叠好,放在了桌上,而他盖着被子,躺在了床上,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宽阔的胸膛。 我当即就慌了,“你不用回到玉里睡觉吗?” “娘子,为夫刚醒来,还未到再次入睡的时间。”张良温润一笑,从床上坐起,一点点提着被子,移动到了我的身边。 在他完全靠近我之后,我毫不遗漏的看到了他一丝不挂的……上半身。 “那个……我还有事……我还要去找梦瑶商量一下明天去哪儿……”我转了身就要去开门,没想到张良轻轻的拉起了我的手,稍稍用力,我便倒在了床上。 然后……张良牢牢的压在了我的身上。 他将我的衣衫尽数褪去,用他的双臂紧紧环住了我。 “娘子,不差这一时半刻,为夫想要……”他的气息落在我的耳旁,酥痒难耐。 然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深夜,我穿好了衣裳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要去找八大家族,明日一早若是打听不出什么,我们就要尽早启程了。 想了又想,我决定去打扰梦瑶一下。 心满意足的张良没有阻拦我,而是万分宠溺的对我说了句早去早回。 我脸颊发烫的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房间。 冷梦瑶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对面,只几步路,便到了冷梦瑶的房门前。 到了冷梦瑶的房前,我发现她竟然没有关门! 她房内黑漆漆一片,我开了灯,却发现她的床没有被用过的痕迹,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床上也没有任何褶皱,而冷梦瑶本人,也不在房里! 冷梦瑶她怎么会不在?她这么晚了能去哪儿?我疑惑着走到了冷梦瑶的床前,她的包袱还完好的放在桌上,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这大晚上的,若是她在外面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想到这,我立刻为她担心了起来。 我毫不犹豫的踏出了招待所,在踏出招待所的那一刻,我才想起还躺在床上的张良…… 一想起他的样子,我就尴尬得脑子一热,自己在村子里奔跑寻找了起来。 我这完全是作死的行为!不碰上鬼还好,若真要是遇到了鬼,我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村子里,想跑都未必跑的了! “冷梦瑶,你在外面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也不敢高声大喊,只是小心翼翼的呼唤。 瑟瑟的冷风吹拂在我的身上,我刚喊了一声,就立刻打了退堂鼓。 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回去找张良,正要跑回去,却没成想,听到我身旁的树林里发出了树叶剧烈摇晃的“哗哗”的声音。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是冷梦瑶来找我了。 不过没过多久,我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如果是冷梦瑶,她一定会回我的话! 这大半夜的,听到我的声音不出声,反而在林间快速移动准备接近我的,不是鬼,又会是谁? 我吓得一个激灵,抬腿就跑! “你跑啥呀!”一个五大三粗的声音喊住了我,“刚才是你喊人不的?” 我停下了脚步,转头一看,叫住我的竟然是一个模样憨厚的大叔。 “刚才是我在叫人,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我尴尬的道了歉。 “那个啥……姑娘啊,你找的人是不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她穿着紫裙子,一双黑皮鞋?”我惊讶于大叔完全正确的形容出了冷梦瑶的特征。 难道他见过冷梦瑶? “对!我要找的人就是她!大叔你见到她了?”我连忙问他。 “是啊,我刚才在山上放羊,正好瞅着那姑娘了,那姑娘好像犯了啥病,倒在我面前了,既然你认识她咱就这样,我领你找她,要真是她,我再给她背回你那。”大叔叙述了一遍见到冷梦瑶的经过。 我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大叔刚刚所说。 而后,大叔便带着我“上了山”,说是上山,其实他并没有上山。 而他也将我带出了很远。 我有些渐渐怀疑起了眼前的大叔! 这大晚上的,怎么有人会在晚上放羊?距离那么远,他怎么就听到了我的喊声,丢下羊来找我? 他就不怕羊跑了吗? “大叔,还有多远?”我开始催促他。 他能如此细致的形容出冷梦瑶的穿着,也许他见过冷梦瑶! “快了,快了!”大叔向我投来了猥琐的目光…… 没有几步,我便停在了大叔所说的目的地,而冷梦瑶也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 难道是我多虑了? 正这么想着,一只手掌一把将我推倒在草地! 022 地皇大人 “不错啊大柱,有俩妞儿供咱们爽爽了!”头顶传来了猥琐的声音。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推了推冷梦瑶,冷梦瑶却依旧是昏迷不醒。 围在我和冷梦瑶身边的,是三个男人。 猥琐大叔、扇风耳和龅牙男。 “你们把她怎么了?!”我怒视着那三个男人,不知怎么,竟完全没有了惧怕。 “能咋了?打晕了呗!”其中的一个龅牙男笑得令人作呕,“跟我说话啥语气呢?还是先顾好你自己个儿吧!一会儿准叫你喊我们老公!” “对对对,一老娘们儿伺候好我们得了!”引我入虎口的猥琐大叔嘿嘿一笑,边解着裤子,边冲我们走了过来。 “有能耐你就跑,看看谁能来救你!”说着,猥琐大叔朝我扑了过来! 我本想侧身躲开,却没想到身体完全无法动弹,眼看着猥琐大叔渐渐接近了我,他恶心的臭嘴离我也近在咫尺。 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猥琐大叔的确如愿的抱住了一个人,那人不是我……而是张良…… 看到张良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简直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自己差点就因为一时的“不理智”被这几个村民祸害,喜的是……张良他来救我了! 张良将我紧紧锁在怀中,在我的耳旁对我轻声道了句,“别动。” 猥琐大叔这一抱抱上了张良,他顿时就怒了,“小白脸装个啥?你能救她是咋的?” 张良没有动,我也没有动。 “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好!赶紧把人给老子放……”开字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便从张良的身后……消失了! 我讶异得瞪大了眼睛,张良并没有动,刚才还口出狂言的猥琐大叔居然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咕噜……咕噜……”除了猥琐大叔消失,还有一件诡异的事令我极为费解。 那就是……我们的身旁有一个坑,坑中积攒着不少脏兮兮的泥水。从猥琐大叔失踪的那一刻起,泥水中竟然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莫非是猥琐大叔掉进了泥水中? 不过这么远的距离,猥琐大叔又是怎么掉进泥水中的? 龅牙男和扇风耳眼看着猥琐大叔消失的这一幕,他们被吓得脸色惨白。 龅牙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扇风耳也被吓得直了眼,连逃跑都忘记了。 下一秒,我的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一条惨白的长手从泥水中伸出,一把就抓住了扇风耳的衣领,并以极快的速度将扇风耳拖入了泥水中! 龅牙男吓得“妈呀”了一声,立马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泥水中的手在抓了猥琐大叔和扇风耳两人后,便立刻安静了下来,而这时,太阳东升,已经是白天了。 张良这才送开了我,倒在一旁的冷梦瑶也醒了过来。 这一夜我都没有休息,今天离开的计划也就临时取消了。 张良陷入沉睡的时间也到了。 张良进入了玉中,我与冷梦瑶相互搀扶着,凭借着仅剩不多的意志力,回到了招待所。 一回到招待所,刚才所见的所有恐怖的事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我一头倒在了床上,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何时了,虽说回来的时候睡着了,可我在梦里却梦到了那只惨白的手…… 那只手……是鬼的手吗? “如初,不好了!”冷梦瑶猛的推开了我的房门,脸色白得异常,“死人了……刚才村里人从泥水里捞出了两具骸骨!” 从泥水里捞出了两具骸骨……想必就是猥琐大叔和扇风耳了…… 他们……难道是被水里的那只手生吞活剥了?! “昨天晚上我们就是从泥水边离开的……你说这里的村民会不会认为人是被我们杀死的?”冷梦瑶对此紧张不已。 这也难怪,在我们村子的时候,冷梦瑶就差点因为冤枉而被处以火刑,而她也差点死在祠堂的熊熊大火之中。 目前又发生了这种事,不光是冷梦瑶,就连我也紧张的很。 那件事的目击者除了我,还有龅牙男,如果龅牙男将这一切都冤枉在了我和冷梦瑶的身上,说不定我们会像冷梦瑶当初遭遇的一样…… 然而,这件事似乎就像是到此为止了。 没有任何人追究猥琐大叔和扇风耳的死亡,整个村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 就连前来给我们送饭的村长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完全没有村里刚死了人的感觉。 “对了,你们晚上有没有兴趣来参加我们全村的聚会?可是很少举办的篝火聚会啊!”送了饭,村长突然问我们。 村子里刚死了两个人……村子里的村民就要举办聚会?还是什么篝火聚会?! 这个村子……太奇怪了……死了人难道还要庆祝一番吗?! “有好酒吗?”老道又捧着他那时刻不离手的酒葫芦,问村长。 “当然有了!这篝火聚会我们村里各家都会把自家陈酿的美酒带到聚会上,到时候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村长嘿嘿一乐。 村长这话算是吸引住了老道。 见老道同意了,祀林也没有拒绝,他也同意了晚上参加村里举办的篝火聚会。 我原本还打算着拒绝,没想到村长问到了我和冷梦瑶,就不是是否参加的话题了,而是让我们务必参加! 村长既然如此的盛情难却,我和冷梦瑶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几个时辰后,张良醒来,又是几个时辰后,村长所谓的篝火聚会……开始了。 村里人几乎都穿着着奇装异服,在村子的中间,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篝火。 所有的村民都围绕着篝火欢快的舞动,这样的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老道这次参加篝火聚会也没有白白参加,他收获了不少的美酒。 老道心满意足的将村民家中的陈酿美酒倒进了自己的酒葫芦中,而他也是喝得面红耳赤,不住的打着酒嗝。 祀林说是参加,却也站在了远处,没有与任何村民交流。 这个所谓的聚会在一开始看起来,还是蛮正常的,可时间进行的越久,问题也就随之浮现了出来。 村民们的举动,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 一些跳着舞的村民先是离开了,回来的时候,他们竟每人戴上了一串项链。 如果是普通的项链,我也不会觉得诡异了。 他们戴出来的项链……实在是…… 怎么会有正常人戴出形状是一只人手的项链来?! 一直坐在我身边的冷梦瑶也深觉诡异,想和我回招待所去。 我答应了她,刚站起身来,想要与她一同回去,没想到却突然被一群女村民围入了她们当中! 而她们的胸口,全部戴着一只人手项链! 看到人手……我就会想起昨晚死在泥水之中的猥琐大叔和扇风耳…… 他们……就是被一只人手拖入了泥水之中淹死!被泥水中的不明生物啃食得只剩下了骸骨! “能麻烦让一让吗?我们身体不舒服,想离开一会儿……”不好直言离开,我找了个借口希望她们能为我们让路。 然而,我的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半分用处,因为她们没有任何让开的意思!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村子里村民的冷漠与诡异,不悦道,“村子里死了人,你们却无动于衷,甚至于开篝火聚会,为什么?!” “为什么?”村长叹了口气后,脸上竟诡异般的漾起了愉快的笑容,“因为能被地皇大人食用,是他们的福气!” 023 地皇娶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信仰,正如某些村子、某些地区、某些国家都有自己的信仰一样。 这个村子的信仰,是地皇。 这个村子,奉地皇为他们的神。 就算是全村子的人都被地皇食用,那也是他们的荣幸,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这样诡异的想法…… 吃人……纵容鬼吃人?食人鬼竟然也会被奉为信仰?! 很难想象,自己所认识之人、朋友乃至亲人被鬼吃掉,他们竟然会感到荣幸! 在村长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后,村子里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舞动着的村民不再舞动了,欢快聊天的村民也纷纷闭上了嘴巴。 除了篝火发出的“劈啪”的声音外,这个村子里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老道、祀林依旧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冷梦瑶颤抖着环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冰凉极了。 “我们今天不是因为昨天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庆祝……”村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可喜可贺,我们的地皇大人要娶妻了!” 什么?他们口中的那个食人鬼要娶妻?!他嗜好吃人,嫁给他的人岂不是要被他吃进腹中?!不过看村民对所谓地皇崇拜的程度,怕是要争着抢着嫁给他了! 不过……那地皇娶妻为什么要围住我和冷梦瑶?不会连我们也纳入了候选人其中之一吧?! “所以呢?” “所以……你们将会和我们村里的女人供地皇大人选择!”村长咧开了嘴巴,“这是你们的荣幸!” “如果地皇大人看上了你们……那我可要祝贺你们了。如果地皇大人没有看上你们,你们也可以喂饱地皇大人!”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没有被他口中的地皇选中,我们就会被作为祭品被地皇吃掉吗?! 躲在我身后半天没有说话的冷梦瑶突然间松开了我的手臂,她理直气壮的吼道,“你们……没有权利让我们做这种事!” “权利?”村长冷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个村子我们说了算!我们就是权利!” “还有那边儿的两位,现在她们在我们的手里,你们最好别想轻举妄动!”很明显,村长这话是说给老道和祀林听的。 当然,他的这句话似乎也震慑住了老道和祀林,他们听后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沉默。 围在我和冷梦瑶四周的女人一点点缩小了围住了我们的圈,到最后,她们几乎紧贴在了我们的身上。 为了防止我们逃跑,我们最终是被村民们用绳子牢牢捆住了。 老道面不改色的盯着我们四周的女人,反观祀林,他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而后,我和冷梦瑶被关入了这个村子中的祠堂。 只不过,令我奇怪的是,祠堂内外无人看守。 一开始我其实也不愿相信,不过在祠堂里待久了,除了我和冷梦瑶呼吸的声音,这周围也不再有其他的声音了。 这村子里的人就这么放心我们?他们就不怕我们逃跑?还是他们有我们无法逃走的自信? 难得被关进了祠堂,我自然是要好好看看这祠堂了,好好看看他们供了所谓“地皇”的祠堂。 我们村子的祠堂基本上都在文革时期被烧了,留下的那唯一的祠堂也在那之后荒废了,在我离开之前,它也没能逃脱被烧的命运。 与我们村子不同,虽然两个村子离的并不是很远,这个村子里的祠堂却全部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并且,几乎被村里人翻修得金碧辉煌! 在这祠堂之中,主位上果然摆放了一座金像!而这座金像,竟是一个人首蛇尾、眉目俊逸的男子! 说到蛇尾……我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传说当中的女娲。 不过这男子怎么说也不会是女娲的后人吧……食人……怎么想也只会是鬼怪了…… 不过……想这么多都是多余,还是先逃出这里再说吧! 与我相比,冷梦瑶是第二次被关进祠堂了,经历了上一次差点被烧死在祠堂中的事,冷梦瑶被吓得不轻。 想一想……当初如果我没有答应她陪着我,也许她就不会再遭遇今天的事了。 这一路上原本就有无法预料的事发生,我答应她加入,是不是害了她? “如初!”没想到,冷梦瑶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帮你解绑,我们趁他们没人看守逃出去!” 我立刻同意了,并与她背靠背相互松了绑。 解开了绳子,我便和冷梦瑶站了起来,而门外却在这时,多了个人影! 我当即就被吓了一跳,难道村长突然叫人来看着我们了?! 不过就这么一个人……打晕他不就好了? 想了想,我随手便抄起了金像,对着冷梦瑶使了个眼色。 冷梦瑶看了看我手上的金像,立刻会意了我的意思。 我将金像藏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祠堂的门。 冷梦瑶看了看我,猛的拉开了门! 我立刻抄出了手中的金像,抬手便砸向了门外的人。 我万万没想到,门外这人并不是村民,而是张良! 要我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我这一砸也幸好并没有砸到张良的头上,而是砸在了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上…… 金像从我的手上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几滚。 看到张良的那一刻,我别提多高兴了!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希望张良能够带我和冷梦瑶离开。 “你来了……”我向他伸出了手,却被空气墙隔开了。 进来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要逃出去的时候怎么突然会出现这种东西? 难怪村里没有任何人看守!原来……是有这种东西存在…… “娘子……”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张良如此急迫的表情,“我无法进入……” 连有如此身手的张良,居然也无法打破这空气墙。 冷梦瑶不敢相信的摸着我们与门外之间的隔阂,嘴角抽动了几下,眼泪几乎就要流了出来。 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今晚……恐怕我们是逃不出去了…… 可明天……我们能逃的了吗? 我在门内,张良在门外,而我们都迟迟不愿离开。 我将手轻轻贴在了空气墙上,一时间失了神。 这一幕……我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走吧……”不知怎么,话还没过脑,口中竟说出了这三个字…… 然后,我便从张良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悲伤…… “明天一早来救我,好吗?”看到他的表情,我有些不忍,心里有些难受。 “娘子……你等我。”说罢,张良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他消失后,我的心里便空落落的…… 身旁的冷梦瑶,突然掩住了嘴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尖锐的喊出了声!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金像居然回到了供桌上! 我很确定我和冷梦瑶一直就现在门口没有动! 那……金像是自己跑回去的?!难道它还长了脚不成? 我和冷梦瑶终是不敢再靠近金像,我们靠坐在门口,等待着白天的来临。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不过我们还是捱到了太阳升起。 太阳升起后,几个村民也陆陆续续的进入了祠堂之中。 似乎是预料到了我们会解开绳子,看到我们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惊讶,而是再度捆上了我们,几个人“押送”着我们出了祠堂。 和我们走在一起的,还有几个村里的姑娘,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漂亮。她们都是这整个村子里颜值最高的几个姑娘。 与我们的恐惧成反比,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仿佛将自己献祭给地皇的事是有多么光荣。 我们几个,一路被押送至泥水塘前,被强迫着按一个横排七个人站好。 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围在了这里,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其中还包括老道和手持佩剑的祀林。 老道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冲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被身边的一个村民狠狠的推了一把! 而这个村民,居然就是前天企图对我和冷梦瑶不轨的龅牙男! 我一看到他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瞅啥你瞅?”龅牙男用鼻子“哼”了一声,“你马上就要死了的人,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龅牙男看了看我,又向我凑近了一些,正要说什么,他突然脸色一变,飞快的退后了。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了起来。 整个泥水塘中的泥水翻搅着,而泥水的中间,形成了一处漩涡…… 从漩涡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来,一把便将第一个姑娘拉入了泥水中! 说起站位,我和冷梦瑶被安排到了最尾端,如果村里的其他五名女子没有被地皇选中,接下来被抓入泥水中的,就是我了…… 如果我死了,接下来就是冷梦瑶了…… 很快,那惨白的手又从泥水中伸了出来!随着手出来的,还有一具人的尸骨! 第二个姑娘,也被那只手抓进了泥水当中! 很快……姑娘们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抓入了泥水,又是一具尸骨接着一具的浮上了水面! 而村长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最后,在我之前只剩下了一个姑娘。 “爹,我不想死……”姑娘突然抹着眼泪,对着村长哭喊,“爹,你救救我……” 看着自家闺女哭成了泪人儿,村长自然是心疼了。 也难怪村长的脸色为什么越来越难看…… 不得不说,村长的女儿算是这村子里最漂亮的,也许这场“娶妻”屠杀,到了她便停止了。 很快,又一具骸骨浮上了水面,紧接着,村长的女儿……被拉入了泥水之中…… 我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泥水…… 泥水慢慢平静了下来,而漩涡也逐渐消失了…… 这是……成功了? 我松了口气,自从村长女儿被拉入泥水后,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我想……现在村长已经如愿的做了地皇的岳父。 就在我放下心的时候,从泥水中突然抛上了一具啃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那尸体,正好落在了我的脚下! 这具尸体,正是村长女儿的…… 她死不瞑目,内脏正从身体的破洞中慢慢滑出…… 冷梦瑶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只惨白的手,也从泥水下探了出来! 它猛的抓住了我身上的绳子,一把将我拉入了泥水中! “张良……” 被拉入泥水中的那一刻,这是我唯一想到的人…… 024 终于来了 没想到,泥水之下竟然是一处干燥之地。 我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泥水,睁开了双眼。身上的绳子不知何时消失了。 我提前将张婆子交给我的定身符找了出来,揣进了兜中。 这荒芜之地的尽头,居然有一间“豪宅”。 如果可以……我真想留在原地不想再动了…… 一想到很有可能自己的命运会和村里的那几个姑娘一样,我的两条腿都软了…… 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找到所谓的地皇,在他的身上贴上定身符。 贴了定身符,我说不定就能利用他定身的时间逃出这里,不贴定身符,说不准他会突然在什么地方出现,吃了我…… 我小心翼翼的走近了“豪宅”,没想到,在我靠近“豪宅”的那一刻,鲜红的大门竟然自行打开了。 我讶异的向里探了探头,突然一股莫名的力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踏入了“豪宅”中。 身后的大门也在我进入“豪宅”的那一刻,又自行关上了。 一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我立刻退意尽生,用手推着大门,想立刻逃出去! 然而,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捏在了我的肩上,腥臭味更甚! 那手一拉,我便被拉进了……一间喜房似的屋子。 大红蜡烛,大红色的床单被褥,门上也贴了大红色的喜字。 我顿时了然了……这个地皇果然是思春了…… 不过……我不是被一只手拉进屋子里来的吗?怎么没见到地皇本人? 想到这,我立刻爬了一身的冷汗…… 他没有现身……会不会是不满意我,想要立刻吃了我?! 我恐惧得后退着,没想到……居然好巧不巧的撞在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美人儿,我可等了你半天啊~”一双手立刻紧紧环住了我,我一低头,便看到了他大红的衣袖。 我没敢说话,思忖着现在到底要不要贴定身符。 突然,身后的地皇在我的颈边深吸了一口气。 我立刻就怂了……“别……别杀我……” 地皇一声轻笑,松开了我,一把将我推到了床上。 我翻过了身,终于看到了他的容颜。 祠堂里的金像的确与他极像,只是他本人要比那金像英俊的多。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他竟然是个吃人魔…… “总算送来个极品,美人儿,我怎么舍得吃你?”地皇在我的面前宽衣解带,很快,脱的只剩下单衣了。 “你……不吃我?”我紧张的往床里钻,手已经偷偷揣进了兜中。 地皇笑笑,脱下了上半身的单衣。 然后,他凑近了我,开始解我的衣服。 我极其厌恶他的这一举动,猛的掏出了兜里的定身符,“啪”的一声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然后……他就不动了…… 我小心翼翼的钻下了床,生怕把贴在他头上的定身符碰下来。 我推开门掉头就跑,这座“豪宅”并不小,我拼了命跑了半天,好不容易跑到了大门口,可大门无论是推是拉都无法打开! 我趁他不备在他的头上贴了定身符,如果定身符失效,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吃了我! 大门走不出,只好翻墙了! 幸好小时候总和小虎子一起玩,学会了翻墙,这“豪宅”的墙也没有老陈大叔家的围墙高。 我助跑了一下,轻轻一跃便跨过了围墙。 离开了豪宅,我便立刻顺着直线跑! 被拽下来的时候,我确实感叹过这地底下的空间之大,可我从没想过,地底的空间居然有这么大! 这地下的空间,少说都有我们村子三四个那么大! 而且这下面除了“豪宅”就只剩下了泥土和乱石,除此之外,我没能找到任何回去的路。 抬头望天,没有天,头顶是一片形似虚无的黑暗。然而头顶虽是黑暗,我却完全能看清我目光能触到的所有地方。 跑着跑着,我的脚下突然一空,我的半个身体居然陷入到了泥土中!而且,我的整个身体也还在下陷的状态! 最后下陷到只剩下头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我整个人都被一只手从泥土中提了出来! 而后,我的身体一轻,只一瞬间……我又回到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房间…… “玩的开心么?”地皇捏着我的下巴,神色微愠,“忤逆我的后果,你清楚吧?” ……吃……吃了我? “我……我好几天没洗澡了……”嗯,没错!我又光荣的怂了! “我不会吃你……再忤逆我,我就吃了你爹娘!”地皇邪魅一笑,嘴唇慢慢向我凑了过来。 “我嫁人了!”我这一声是喊出来的。 他要吻我,还不如吃了我! 吃了我爹娘?我娘早就死了,我爹这么多年也没了音讯,你能吃的着么? “嫁人怎么了?嫁了人,你现在也是我的女人!”万万没想到,地皇对此丝毫不在意。 看着他再次凑过来的唇,我绝望的对他说,“你还是吃了我吧……” 地皇蹙眉,又将我扔到了床上…… 身体刚刚接触到床的那一刻,我又被一只手从床上拉了起来。 跌入他怀中的那一刻,我顿时安心了。 “你终于来了……”我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我的整个头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你是什么人?和我抢女人?”地皇愤怒异常。 “她是我的娘子。”张良的怒气也是丝毫不落下风,他的语气冰冷至极。 “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还嫩了点。”语罢,地皇的手猛的捏上了张良的肩。 张良将我推至他的身后,一把我从未见过的墨绿色的利剑现于他的手中。 他与地皇就这样缠斗了起来。 很明显,张良占了上风,他几次划破了地皇的皮肤,伤口并不浅,鲜血染红了他的单衣单裤,而且地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突然,地皇夺门而出,张良立刻追赶上了他。 我担忧的跟着张良跑出了宅子,没想到那地皇一到了空旷之处,便立刻化为了一条巨大的蟒蛇! 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张良啃咬而来。 张良轻易的躲开了地皇的这一攻击,环住了我纵身将我带离到了远处。 突然,地皇发出了一声怒吼,我一看才发现,他的蛇身不知何时插了一把剑! 而这把剑……分明就是祀林的剑! 祀林从黑暗中降落在地,他手指微抬,剑便从蛇身上飞回到了祀林的身旁。 地皇怒不可遏的对其甩起蛇尾,这一扫的速度极快,祀林没有躲开。 不过他的反应还算快,他手持利剑堪堪抵挡蛇尾,脚下竟滑出数十米远! 待地皇将蛇尾收回,祀林将剑插在了地上,单膝跪地,口中涌出了一口鲜血。 地皇伤的也不轻,见祀林受伤,自己又打不过张良,便立刻化为了人形,跃入了黑暗之中,逃之夭夭了。 我立刻跑到了祀林的身旁,“你怎么样?还好吗?” 祀林对我摆了摆手,“无妨。” 我想帮忙将他扶起,却被他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祀林拒绝一切帮助,自己摇摇晃晃的抹了抹嘴角的血,站了起来。 地皇已经逃脱,我们便也离开了。 离开泥水塘的时候,村民们早已散了,地上的白骨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守在泥水塘边的冷梦瑶和老道。 冷梦瑶见我没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安慰了她好久,她才停止了哭泣。 能够逃过一劫,我也是感慨万千。 这个村子不宜久留,我们回到了招待所,将所有行李收拾好后,趁着时候还早,立刻离开了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