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轰隆隆!” 交叠的雷鸣,一声紧似一声,圆月被乌云笼罩,沉重的云层朝着她这方飘来。 落嫣提着冰凌剑,一步步登向诛仙台,大红的喜袍,墨黑的长发如瀑披散,风中狂狷而舞。 泽尧停在百步台阶之外,藏于袖中的手指暗握。水钰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刚收拾完祸斗的他,尚有些许狼狈。 看到天空雷鸣电闪,像是应劫之召,他心里不安,遂朝那雷电聚集的方向飞来,看到这一幕,想去阻止。 泽尧拉住了他,眼眸低垂,隐忍着悲伤:“若是现在打扰她应劫,只会毁了她的灵脉,还是等她应完劫再说。” 水钰怔怔后退一步,停在与泽尧比肩的位置,望着她登向百尺高台,神情凝重。 诛仙台上的女子一身红衣,仰头望着空中积蓄待发的雷霆之电,面若冰霜。 而他们的头顶,现出一个巨大的光轮,将闲杂人等一概阻绝在外。 刺眼的电光下,女子寒冽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自她身上涌出淡淡的银白之光。 雷光划过天际,惊天动地的声响,在云层之中形成道道电闪,交叠于黑幕之下,朝着诛仙台中心降下。 轰…… 那柔弱的身体生生承接这一记雷击,冰凌剑插入地壳,裂出一条缝隙,冻结成冰。 她双膝跪于地面,身体微微颤抖,抓在地面的五指收拢,隐忍皮肉撕裂的痛苦。 停在结界之外的泽尧和水钰,紧握的指尖发出汗来。 :“真是个傻女人!”水钰眉头紧皱,侧头看了看泽尧,他神情痛苦,像是此刻历劫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一般。 世间因果,就是如此讽刺? 有些人得而不惜,有些人惜而不得。 唯有恩人,自己看不清罢! 抬目望去,“轰轰!”又是两道天雷交叠落下,廋弱的女子扑倒于地面,身上冒着焦烤的烟雾,那一身红妆妩媚,早已成了褴褛。发丝散乱,衣衫破碎,像是被丢弃于天地之间,任由狂风摧残。 泽尧紧张挪动两下步子,水钰沉静的瞳孔之中也不再淡定,紧张的盯着诛仙台上的情况。 凌乱的发丝遮去女子一半面容,隽秀的容颜,狼狈不堪,而她眼中的决绝,却丝毫未减。 九重天雷,这才降下三道她已经不堪重负,若是九道天雷齐齐降下,她又岂能承受得住? 泽尧忍不住冲高台大喊:“停下你所做的一切,停下来!” 台上之人,置若罔闻, 他的声音加高了些:“倘若你抗不过雷劫,終将化为灰烬!你是在送死知不知道?出来!听到没有!” 落嫣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抹去唇角的血迹挺直了脊梁,等候剩下的三道天雷降下。 泽尧战袍飞展,带上浓浓的煞气。想要破开这层屏障去将她拉回,水钰拽住了他:“适才才劝我冷静,怎么现在倒是你不冷静了?若是你强行冲破这结界,不但你有危险,恩人也免不了会受反噬。” 泽尧踉跄后退,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历九重雷劫,飞升上仙,寻常看来是件好事,她却不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梼光离在百米之外,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结界里的一切,捻着他长白的胡子,倒一点儿也不担心落嫣会扛不过去。她体内有王上的仙力相护,定能熬过雷劫。 :“轰……轰……轰…… 传自诛仙台上的雷声连绵不息,仿佛永无止尽,大地瞬是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一道一道电光,如火蛇般交缠着,劈打在落嫣身上。 :“啊!” 凄厉的声音响彻诛仙境上空,在场仙兵神将无不被这惨叫之声惊得心神颤抖。 雷电之刑犹如剥骨抽筋之痛,哪怕是刚强如铁的男子亦是抗不住,何况一名弱小的女子。 泽尧紧握的拳,指尖掐进肉里,紧抿的唇色惨白,大滴大滴鲜血自他掌中落在石板之上。 她虚弱的趴在地面,费劲的抬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苍桀,虚无的手指仿佛要越过笼在他头顶的那层薄光,触碰他的容颜。 :“只要挨过雷劫,就可以救你了。” 她凄美一笑,寐着目缓了缓神,再睁眼时,眼底又多了几分坚定。 :“一定要挺过去…落嫣你不能败…一旦败了,便再也救不回他了…” 她咬紧了牙关,自她体内,飞出浓浓的仙力,却是紫色的光芒,将她廋弱的身躯包裹住。 结界外的泽尧神情放松了些。这是…苍桀的仙力,所幸他没有做得太绝,留下一道仙力护她。 三道天雷齐齐降下,雷电的精魂之力被那淡色的灵光所幻化,引进了落嫣体内,深入灵脉。 残破的身躯被这灵力托了起来,红衣乱舞,周身银光和紫光交叠,眉心的花钿仿佛要盛开了般。 落嫣紧闭的眸沉美静谧,仙气源源不断自她体内汇入眉心的花钿之中,上仙强大之息,加固之前的结界,只将她和梼光罩护其中。 天空乌云散去,露出圆盘似的月亮,梼光指尖一抹幽光射向月轮,将月亮的光华引到落嫣身上。 她额心的玄灵花在月华催动下,散发出淡淡的银光。 那花瓣儿似乎动了,朝着两边缓缓散开,倏而绽放,变成盘子般大小,飞到落嫣头顶。倾泻出万丈光华。 刹那花开绚丽,银光灿烂,空中旋转着。 落嫣微微启唇,口中飞出白色内丹,悬于半空,源源不断的灵光继续输进花瓣之中,那花儿似乎正在贪婪的吸食她内丹的能量。 :“不可以!” 水钰死死拉住瞪红了眼眶的泽尧:“她以上仙之力结下结界,就是已经做了最坚决的态度,你阻止不了她的决定!” :“你知不知道?她会死的!”泽尧青筋暴起,挥开水钰的阻拦。 眼看玄灵花的光芒越来越强,随着龙丹灵力的走失,落嫣的躯体慢慢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有消失的可能。 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将灵力注入幻神剑中!快速劈出一剑。水钰瞳孔紧缩,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嘭!”的一声巨响!结界破裂!被中途打断的梼光喷出一口鲜血。内丹飞回落嫣体内,而那盛开的玄灵花则飞到了苍桀的体内。 “噗!”落嫣同样一口腥甜喷出,身体从半空落下。 泽尧飞将过去将她坠落的身体抱入怀中,手颤抖着抚上她苍白的容颜,描摹着这张熟悉的脸廓。 他低着头,嘴边只是一成不变的一抹弧度,睫毛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那抹弧度似是凝固在他嘴角,逐渐僵硬。好像有些什么,从他眼里滑落下来。 若是那日,他没有放她离开,若是那日,他勇敢一些将她带走,可能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原谅我,不管你有多恨我!我也要阻止你做傻事……” 他将落嫣打横抱起,仰头看了看天空:“吉冉,泽尧哥哥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九头凤鸟自天空中降下,褪去一身火光,乖顺的停在泽尧面前。 梼光见大势已去,化作一道烟雾,连带着苍桀的尸体消失在诛仙境上。泽尧并没有去追,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落嫣。 :“泽尧!”抬步正要走时,水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才记得,这里还有一个人,不,是一条鱼。 :“你要带恩人去哪里?” :“回神都,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他回头看了看水钰:“此次你除祸斗有功,本君自会封赏于你,你想要什么?” 水钰轻笑一声,他好像并不缺什么。扬了扬手:“封赏就不必了,若真念着小神这点功劳,好生善待恩人,若让她受半点委屈,哪怕你神君殿下身份尊贵,我也不会惧你。” 他自然不会惧他,若真惧他,也不敢对他说出这番话来,这个水钰,倒是颇有几分胆识,泽尧眼底滑过一丝欣赏:“本君便允你,畅通三界五行之外,天地之间任尔行走,即便是神都,除了本君,无人可以阻拦你的去路。” 鱼类,一般拘于水底,即便能在陆地上行走,也不能长时间待下去,如今允他畅通天地之间,等于解除了他身为鱼类的局限,算是最大的恩赐了。 言罢,泽尧抱着落嫣跃上鸟背,飞鸟载着他们,往九天神界飞去… 第一章:幽冥鬼域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神都〗 凌架于七彩云间的都城,自笼了霞光万丈,一座一座宫殿独立漂浮于空中,云气缭绕。时不时有神人或承着仙鹤,或踩着云朵,往来于各个宫殿之中。 岚欣殿外聚集了一众神女,伸长脖子往里探望,好奇里面躺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犯得上神君不顾各族族长的反对,冒然举兵讨伐仙族,将此女带了回来?这在神族,已引起不小轰动。 不过也正是这一役,结束了神、仙两族千百年战乱,至此天界一统,天庭重整肃吏,如今三界,唯圣羽独尊,神君也将不日登临帝君之位。悬空千年的帝座,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那些为了这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的部族,也纷纷停止刀戈,三界之外,莫不震惊。 几千年了,几千年不懈的奋战,连一丝甜汤都没有喝到,何以这个位置?就落到了一个不过几万岁的毛头小儿头上? 奈何帝玺归位,天威降下。万丈普光照耀九州大地,四海八荒硝烟散尽。 天位已经择主,纵然不服,又有谁敢去藐视这天地力量的压迫?于天地而言,他们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只是偶尔将那场神仙两族之战,拿出来嚼嚼味道,消遣消遣。 :“听说此战前所未有的惨烈,一向强盛傲世的古渊仙族算是彻底毁在这女子的手里了。” 一个国族的覆灭,皆因她而起,这位承了仙王不少恩宠的仙族女子,如今辗转到了神族,她的命运又将如何? 无疑成了三界中人饭后茶余的话谈。 :“你快别说,昨晚我送衣物进殿,有幸窥得这女子真容,三界貌美之人不在其数,如这般倾国倾城的人儿,倒是头一回见。” :“君上将这仙族女子带回,圣后可知?” :“圣后岂会不知,可是知道又如何?圣后一向清心寡欲,自不会过问君上的事。” :“咳咳!”身后传来两声咳嗽,正议论得起劲的神女们一见身后来人,忙慌张着跪了下来:“圣医神尊!” 男子一袭青衫缎袍,头佩紫木灵簪,玉容神面,一身素简,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装作很老城的样子,背负双手 :“你们可是闲得发慌?私下议论神君之事,可是大罪喔?” 这位千万年逍遥山水,四处游荡的古神突然出现在面前。强大的压迫力自头顶传来,神女们自将头埋得很低:“奴婢们下次不敢了,还请圣医神尊莫要声张!君上还在等您呢,神尊快些进去,莫要耽误救治时间,否则君上又要发怒了!” 迟迟未见习霖前来,泽尧已经打发好几波人去催了,诸天神佛之中,泽尧未曾惧过谁,唯这女子的一瞥一笑,能够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此刻,看着她毫无声息躺在寒床之上,月余未醒,平日里沉敛的神君,抑不住終日等待的焦灼。 见着习霖进来,不待他走近快步上前拉他往床榻走去:“你可算来了,赶紧看看她,可还有救?” 床沿由纱帐挡着,大体可以看到轮廓,却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只露出一只葱白的手足够他探脉,想瞧一眼这个传说中让泽尧大动干戈的女子,也未能如愿。 :“泽尧真小气!”他咕哝着坐了下来,搭上落嫣的脉象,以灵力输诊。原本不正经的表情严肃起来,继而将落嫣的手塞回被褥。起身说:“放心,她死不了。” 若是寻常人说出这句话来,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偏是这位世间尊神,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也许是担忧过度,泽尧来不及细究他话里的意思。 死不了,意味着还有得救? 抱着一丝希望, 他盯着习霖:“快说,有什么办法?” 习霖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襟,慢条斯理走到桌前,轻拂广袖,桌上现了一杯茶水,他端着那杯水,慢吞吞茗了一口,这速度,简直能把泽尧急死。 斜眼瞄着恨不得掐死他的泽尧,他知道,火呢,不能玩得太过,让这小子尝尝滋味就够了,遂放下杯子,敛了敛衣袖说道 :“ 凡人尚且还有几十年的寿命,如她这般情况,虽是保住魂体,怕是…” 见泽尧迅速冷下来的脸,灼灼的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说出一个不吉利的话试试? 他顿了一下,赶忙改口:“不过…老夫可以保她些时日,但是…” :“但是什么?”泽尧听得不耐烦,再这样拐弯抹角下去,他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习瀮伸出几根手指,扳着手指数了数,然后亮出一个数字:“七天,只能保她七天。” :“七天?”泽尧眼神危险的射向习瀮,凌烈十足:“本君找你来,是相信你能治好她,现在跟本君说什么七天?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这圣医之名怕也是浪得虚名!” :“哪个说浪得虚名?”明知他是激将法,习瀮还是受用了,立马反驳回去:“我说泽尧!老夫这圣医的招牌挂了几十万年,从未有过质疑,这内丹受损绝非小事,她的精元虽没有完全吸走,但是没打回原形已经是万幸了!” 泽尧回忆幻神剑劈下的那一刻,内丹虽飞回了她的体内,但是百年的修为,却被玄灵花株吸食殆尽,仙人失去修为,也将意味着…如凡人那般失去生命。 想到落嫣也许永远沉睡,泽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揪住习霖的衣襟,眼眶赤红:“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醒过来!” 这是第二次见他丧失理智的模样?正如百年前,闻听吉冉死讯的时候,他差点没将整个圣医族掀了个底朝天! 如今若是救不回这仙族女子,不知道泽尧发起狂来,还能做出什么? :“咳咳。”习霖咳了两下:“你先松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泽尧松了他。 习霖叹息一声,从葫芦里倒出一粒金丸交给泽尧:“先给她服下,这颗固元神丹,可保她剩余灵气不散。” 泽尧拾了那枚丹药,迫不及待揭开帘子送入落嫣嘴中,静静看着她的反应。 :“哪能这么快就起效果?” 泽尧一记眼神瞪来,习霖自讨没趣,捋着垂于胸前的一缕发丝,气定神闲道:“这女娃体内还有龙气相护,你大可以放心。至于醒不醒得过来,得看她造化,即便是醒过来了,一身修为散尽,也和普通人无疑…”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泽尧的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习霖懒懒言:“待老夫回去斟酌斟酌,兴许还能想出些办法。” :“那还不快去!”泽尧头也不回的催促道。 :“你小子真没良心!”习瀮老大不高兴起来,虽是上了年岁仍有些孩子气:“老夫一路赶来,就不能先让老夫好好休息吗?可不可以别光惦记美人,也体谅体谅我这老人家的辛苦。” 说罢,掩面又是一阵叹息:“想当初,你被丢弃在圣医族的时候,老夫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如今好了,身份不一样了,对老夫越发没有礼貌了是不是?” 泽尧头疼揉了揉眉心,只恨不得找样东西封了他的嘴。是不是所有活得长久的老神都如他这般啰嗦? 长着一张和他一样年轻的脸却总喜欢称自己老人家倚老卖老。泽尧都有些替他害臊,不过现在有求于他,自然不会跟他计较:“说吧,你要什么?” 不愧是他带大的孩子,这一睁眼一闭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习霖嘿嘿一笑:“听闻酒曲星君送了你几坛子存封上万年的佳酿,老夫正馋酒喝,不如…” :“来人!”泽尧明白他的意思。冲殿外喊了一声,便有侍卫跑了进来:“将桃园里那几坛子醉仙露挖出来,送去圣医神尊的丹霞宫。” :“这就对了!”习瀮一下子喜笑颜开,他在人间吃了不少苦,上这天庭自然是要享福的:“还是泽尧懂老夫!小的时候没白疼你!” 切莫提小时候,一提起小时候泽尧一张脸更加黑了,小时候可没少被这老怪物玩弄。你说他都活了几十万岁了!这贪玩的心性什么时候能改? :“本君可警告你!你在这神都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倘若你想不出法子保她万全,本君便拆了你那一园子花苗。” :“千万别!”习瀮假装有些害怕,那花苗子比他命还重要,泽尧敢动他的宝贝,他非和这小子拼命不可。 一位是世间尊神,一位是即将即位的帝君,这二位若是干起架来,三界生灵还不得颤颤兢兢过日子。 所以,吵归吵,闹归闹,几万年,也不见他们真就打起来,除了百年前那一次… 第二章:波云诡谲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美妙灵动的琴音自这山涧中传开,小竹屋前布一石台,上置一琴。 女子一袭翠白锦绣华裳,坐于石凳上,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琴声稍慢了些,等待那脚步声的走近。 :“圣后娘娘。”竹林背后,走出一束着挽月发髻,婢女模样打扮的女子。 :“有什么事吗?”女子不曾抬眼,专注于抚弄琴弦。 :“君上前些日子带回一名仙族女子,听说君上为了此女不惜大动干戈,屏月特来知会娘娘一声。不知娘娘是否出去看看?”屏月微微颔首,抬眼暼了一下自家主子,听到这个消息,她柔美的容颜并未浮起任何波澜,依旧抚琴。 :“君上将她安置何处?” :“安置在欣岚殿,如今许还昏睡着。”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抬眼望向那股清泉瀑布,神光有些幽远:“是她……回来了吗?” 如今她出现了,这份清静也该要打破了。 是时候出去看看她了。 收了玉琴,脚尖轻点,人已抱琴飞出了这片竹林。朝着神都繁华宫殿落定。 落嫣转醒过来,惶惶已过数月。天庭数月,乃为人间百年。于凡人而言,百年仿若一个世纪轮回般漫长,于神仙而言,却不过弹指一挥间。 那一晚血腥弥漫,锋火燎天。一场恶梦的起源,在她脑中萦萦绕绕,挥之不去,一切的一切,仿佛犹在昨日。 火光中挣扎的乐瑶,在她面前凄厉惨叫的仙族士兵,还有那倒在她怀中气息奄奄的苍桀,弥留之际的嘱托, 这一幕幕,皆是梦吗?但愿是了,因那恶梦真实发生,缠绕在脑海之中,挥不去,摆不脱,亦……忘不掉! :“不要!” 她是从恶梦中惊醒,眼角已是泪迹斑斑。额上珠汗淋漓。 这是什么地方? 手肘撑着床沿坐起,感觉全身无力,空洞的眼神打量这房间,墙壁通体雪白,仿若白玉雕琢,就连她睡的这张床,也是白玉雕琢。几根玉柱直顶房梁,装饰有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这房殿不用点灯,便已经明亮得熠熠生辉,中央布有一架水墨屏风,珠帘遮遮掩掩,四周摆设皆是豪华,却又透着几分雅致,显然与仙都不同的装饰风格。 一白一蓝两名婢女端着吃食进来,跪在落嫣床前 :“仙子醒了,君上知仙子醒来,定会饥饿,特命我等备上膳食,等候仙子苏醒。” 习霖说,她醒来,一身修为散尽,不过凡体尔尔,凡体最挨不得饿了,又不知她何时会醒?泽尧便命婢女按一日三餐时辰准备吃食送去,数月不曾间断。 床塌之前,也时时有婢女恭候照料,即便过了数月,这欣岚殿中,不见一花一草败落,不曾蒙上一点灰尘。 晨昏定醒,自会有人前来打扫,奉上新鲜花束装点。一缕幽香袭来,落嫣顿感沁人心脾,却无心欣赏这满室幽香,眼底只余一片暗淡。 :“奴婢们先伺候您梳洗,再进吃食。”婢女起身正要近上前来。 :“滚开!”落嫣抬手一扫餐盘,所有吃食呯呯嘭嘭砸在地上,两名婢女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惶恐后退几步。落嫣下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襟:“告诉我!泽尧在哪里?他在哪里?” :“君上…”婢女怯懦着。 正这时,外面响起钟磬的声音,这声音厚重亢长,穿透层层云霄,传出很远很远。 这是……召告三界的钟声,意为帝君登位! 自上一任帝君陨落之后,三界纷争不断,统领天庭的圣羽和古渊大族也一直因仇恨战乱频发,如今,是正主已位了吗? 原来这一切!他早有预谋! 从踏进仙族的那一刻起,他便筹划着一切。 落嫣呵呵冷笑,转而眸光凌烈,充斥着恨意,抓住桌上的匕首,拉起白衣婢女,将匕首比上她的脖颈吼道:“带我去见泽尧!否则!我便要了你的命!” 此时云霄殿钟鼓齐乐,祥瑞的神兽飞翔于空,霞光笼罩,这座辉煌的殿宇在薄灿的阳光中,愈发显得庒重肃目。 千年未曾开启的天门,朝着太阳缓缓东升的方向打开,万丈金光普照,耀眼的光芒之中,陆陆续续前来朝拜的各族族长,或踩着祥云,或骑着神兽,或驾着宝器… 帝君登位大典,除魔族以外,三界众生凡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已到齐。 整齐罗列的队伍,在一片恭贺声中,帝座上泽尧头带珠玉冕冠,玉白绣纹龙袍加身,神情肃穆,尽显威仪与尊贵。 左方凤座上端坐一名女子,凤冠加身,烫金滚纹凤袍衬出端庄大气,凤袍曳尾,拖出优雅的弧度,十根葱葱玉指交叠在并拢的膝盖上,尊容华贵,姿态娴静。 :“不!不好了君上!不好了!” 殿外,一位小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跪在阶下,由于跑得太急尚有些气喘吁吁:“落嫣仙子……她……她……” 钟乐戛然而止,大殿陷入片刻寂静。泽尧站了起来,神色欣喜:“她醒了吗?” 殿外响起一阵喧闹。 :“都给我闪开!” 众神拾目望去,素衫白裙的女子,一手擒着白衣婢女,一手将匕首比住她的脖颈,浑身肃杀,一股凌架于娇容之上的怒气,咄咄逼人。 看门的神卫不敢轻举妄动,随她上前的步伐往后倒退。 她擒的可是四大神女之一的白谨。 落嫣如今不过凡体之躯,之所以能擒得住白谨,也是因为泽尧有过命令要好好照料,不得伤她,白谨不能动手反抗,只能任由她抓着进来。 :“退后!”落嫣挥舞着匕首,押着白谨上前,侍兵举着长矛对准她,不退亦不进,只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围了起来。 前来朝贺的三界宾朋自动闪开一条道路,列于左右两边,有的惊慌,有的诧异,更有的端着姿态看好戏。 唯独前方坐着一青衣紫木灵簪的男子,依旧自顾自的饮酒吃食,仿佛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打扰兴致。 :“这便是帝君带回来那名仙族女子?” :“估计是了!帝君这回也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这红颜似乎不怎么领情?” :“若是一夜之间经历族灭家亡,谁又能承受如此打击?” :“对了,那仙王如今可知踪迹?” :“自那一战之后,仙王便销声匿迹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帝君施以仁政,仙族各部落皆已归顺,如今神仙合二为一,天界一统,大势所趋……” :“不知是死是活么?”周围传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哪怕声音微小,却还是清楚的传到落嫣耳中,她心口一紧,有种难以言表的痛楚。 :“护驾!” 抬眸之间,不知从哪里,又涌出大批神将将她包围起来。大殿上方盘旋的神兽停止鸣叫,落于四根擎天大柱之上,四色灵光如晚霞铺设上空呈四方包围之势。 若敢轻举妄动,光是这几只神兽就能将她撕成粉碎。 三界宾客暗暗为这小仙子捏了一把汗。反而并不担心她会伤到谁,倒是同情起她来,尤其是在帝君登位这样隆重的日子,擅闯云霄大殿,可是死罪! 落嫣凝视周围一切,神色中不见一丝慌乱,于她而言,她的生命早该在诛仙境上就献给了苍桀,如今苟命活着,又有何畏惧? 既然她能闯到这里来,生死,早已被她置之度外。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 眼底的眸光骤然凌厉。她想施展法术将这些障碍扫开,可是,无论她念多少遍咒语,手上皆无动静,就连冰凌剑也召唤不出了。 :“为什么会这样?”落嫣看着自己的手,简直不敢相信!乘她晃神之际,白谨灵身一闪躲过落嫣匕首的挟持,闪入神兵一列,失去筹码的落嫣,很快被众神擒押住。 :“莫要伤她!”泽尧不知何时已从帝座上下来,喝退神将。座上的女子微微紧张,见着泽尧朝她走来,落嫣下意识将匕首比上自己的脖颈:“你不要过来!” :“把刀给我…”泽尧伸出手,企图劝诱她放下刀,落嫣忽然眸光一凌,抓住泽尧伸过来的手,一个旋身闪到他身后,将匕首转移到他脖子上。 :“大胆小仙!竟敢挟持帝君!”云翳厉喝一声,带着神将,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三界宾朋被赶至边缘,随着她的动作屏住呼吸。这小仙子真是胆大妄为! 何苦来哉?这不是把自己的前途葬送于此,哪怕经历族灭家亡的灾难,亦可以选择好好活下去,好好修炼,何必走上一条绝路? 他们投递来的同情目光,让落嫣心生厌恶,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更不需要谁来怜悯? 第三章:懵懂无知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眼眶泛红,她捏住匕首的手指紧得泛白,那种刻苦铭心的恨,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恨:“若想泽尧安然无恙,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帝君乃三界主宰?又岂是你一个小仙子能敌,不过是帝君怕你伤到自己,才甘愿被擒罢了,当真以为是自己本事?”云翳将军并没有退去,握住腰间的配剑,随时可以将这小仙斩于剑下,众神更是以一种自不量力的眼神看她。 落嫣墨瞳骤然冰冷:“那就试试看!” :“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话。”泽尧尽量将声音放至低柔,以恐她情绪激动。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落嫣冷笑一声,收紧匕首,他的脖颈很快勒出一道血痕。 :“君上!” 泽尧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上前,座上的女子站了起来,柔和的瞳眸微微缩紧:“你可知,伤了帝君,你今日也出不去,这是何苦?” 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落嫣斜目望向座上华冠丽袍站着的女子,唇角掠过一丝嘲讽:“你又是何人?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道?” 女子隽美的容颜掠过一丝愕然:难道,她连她是谁也不认识了吗? 询问的眼神投向泽尧的方向,泽尧对她轻轻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女子堪堪退了一步,显是一时难以接受。 泽尧收回目光,柔声劝着落嫣:“也许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如今事成定局,只要你愿意放下执念,本君待你之心,亦不输于苍桀,况且…苍桀待你,未必如你所想那般。” :“你休要染我王上半分清白!”落嫣再次收紧力道,所有的恨与怨齐齐涌上心头,泪水已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泽尧!我落嫣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便是救过你!若非不是救你,仙族不会遭此灭族之祸!我亦不会活在罪孽难赎之中无法自拔!如今……你害我法力尽失,形同废人!你害我痛失至爱,举目无亲!你更害我国破家亡,无依无靠!” 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因哭泣而颤抖,泽尧很想回身拥抱她,可是现在他们之间,明明挨得很近,却好似隔了千万重鸿沟,再难跨越。 泽尧声音有些哽咽和沙哑:“你还有我,吉冉,我是泽尧哥哥,你不记得了吗?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等我?”落嫣只觉得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含着眼泪笑出声:“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便是为了一个莫无虚有的人?灭我族!杀我王!害我瑶儿!这一笔笔账算下来!皆是血海深仇!你还说等我?呵呵……如果等一个人的代价是这般!那我情愿,一开始便不识你!如今……”落嫣忽然收住了泪,眸中恨意涌现:“我便是杀了你!也难赎你的罪孽!你我之间的仇!不共戴天!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利刃举过头顶,锋利的寒光自泽尧额前扫过,割断一缕发丝在半空飘摇,锋利部位直冲着他胸口刺去!在场诸位惊恐的瞪圆了眼珠!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青衫飘过,尚看不清人影!落嫣只觉有什么东西刺进太阳穴,两眼一黑,刀柄掉落,“哐当”一声清脆落地。 泽尧及时回身将她倒下去的身体揽入怀中:“嫣儿?” :“放心,只是以神针暂时稳住她的情绪,昏过去而已……”习瀮单手负于后背,一副神闲自得的模样。 虽说泽尧现已是不死之身,一把破刀根本奈他不何,但今日毕竟是登基的大日子,三界好容易安定下来,本来就人心浮浮,堂堂帝君竟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刺杀了,传出去必然又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到时候再想安抚人心就不易了,他也就不得不出手。 泽尧将昏迷过去的落嫣打横抱起,正准备离去时,习霖由后叫住他的脚步:“想清楚了,此时你若离去。登位大典无人主持,三界众生该做何感想?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帝君,当真要为了一个小仙,不顾大局了吗?” 泽尧望着怀中的女子,沉痛言:“习霖,不是你逼着本君走向这一步,本君不会是今时的模样?若无她,本君要这帝位又有何用?本君顷其所能?只为护她而已。” 他没有多做逗留,人影随之消失在云霄殿内。 帝君一走,底下各族族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原本静谧的大殿也变得人声鼎沸,骚乱不止。 习霖望着他消失之处,叹息一声:“孽缘也!” :“诸位卿家!”一声清冷,声音不大不小,在这宽敞的大殿中回荡开来却是无比响亮,现场停止了骚乱,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响动。 女子不慌不忙,执起桌案上的酒杯遥敬道:“帝君有事先行离开,本后代替帝君,向诸位赔个不是!” 说着仰首饮尽杯中酒。随后凤袍一挥,落坐凤位,女子柔媚,但一举手一投足,皆彰显母仪天下的端庄大气,眸光一扫,威仪尽显,底下宾客皆被震摄,齐刷刷跪了下来。 女子轻启红唇,声音柔和,却掷地有声:“今日之事,原是一场意外,诸位看过便罢,谁若宣扬出去,必是故意扰乱人心,于三界不利者,必当严惩。如今天下始定,尚且人心不稳,诸位历了百年战乱,不会不知此刻安宁得来多不容易,若非没有帝君安邦定鼎,那么!诸位仍是风雨飘摇,又岂能过得安稳?帝君仁心仁德,修定天侓,励志图精,严惩乱世恶灵,平定部族祸乱,诸位即已归顺,那么今后,必当担君之忧,若有二心者,天法难容!” 殿下诸座皆被这声音喝住,衷心颔首道:“帝君英明!帝后贤德!乃三界之福!吾等自当谨尊法旨,天命是从,万不敢有二心!” :“好!”女子满意的点点头,纤指一抬,示意典司上前宣读法旨,待典司宣读完新定天条法令,女子十指并拢放在膝盖上,威严道:“如今,神位仙位虚以待坐,在座诸位凡平乱有功者,才德兼备者,诚心归降者,皆可允以封赏,诸位自可对照功德薄,领了法座次序,自行归位!今后当各司其职,恪尽职守!安定三界,为君分忧!” :“臣等叩谢隆恩!帝君万岁万岁万万岁!帝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服的声音穿过大殿,透过云霄,传出很远很远,封神典礼一过,这登基大宴也该结束了。 凭一己之力,稳住了朝局。习霖望向座上的女子,神色略过一丝欣赏,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堪堪担得起帝后之位。 他当初,没有选错人。 第四章:人性考验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须弥山高八万四千由旬,上有三十三天城。”在须弥山顶中央,为“帝释天”,四方各有八天,合为“三十三天”。帝释天乃中央权利之位,上任帝主泫璟陨落之后,帝释天位悬空未定,天、地、人纷争不断,大小部族盘结,其中以圣羽神族和古渊仙族势力最为强盛,圣羽占就欲界(神佛之境)六重天、九重天,无色界(地狱)十八层。古渊占就四重天,掌八荒六合之势,千百年来,为争夺中央之地帝释天,两族频发战争,老死不相往来。前不久发生的一场大战,仙兵神将折损无数。古渊仙王更在此战中中下埋伏,身受重伤,此刻已是命悬一线,幸得大祭司梼光以长信灯续其魂魄,方可保七日形魄不散,若七日内取不回九阴花,则魂飞魄散。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古渊仙族】 〔紫辰殿〕 “:“落嫣仙子回来了”仙侍欣喜若狂奔进殿内通报喜讯,等候在殿上的众仙臣,瞬间热泪盈眶,落嫣走的七日,他们也在此等候了七日。 仙王是古渊仙族的一切希望,他若逝去,整个古渊仙族也将朝不保夕,所有希望皆系落嫣一人身上,此刻见她平安归来并带回九阴花,怎能不激动。 :“王上有救了!” 众仙高呼着,在祭司梼光的带领下,纷纷上前相迎。 落嫣顾不上群臣,疾步奔向床榻。 长信灯越来越暗,尚有一丝光芒微微闪烁。榻上躺着的他,俊朗依旧,唇色却苍白如纸,气息衰微,哪还有昔日威风凛凛的模样。 不过还好!她终究还是赶上了! :“仙子请…” 梼光双手递来一把匕首。 她抓在手心,毫不犹豫刺了下去,刀刃划破血管的痛楚让她微微皱眉。银白色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水晶器皿中,九阴花火红色花瓣褪去妖艳,化作一碗晶莹剔透的汤药。 藏在她袖口之中的泽尧,暗想,原来她所谓的心许之人,是古渊仙王。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处传来一阵隐痛。他从落嫣的袖中探出脑袋一看。 她的血居然是银白色的。这女人显然非普通的仙草修炼而成。 其血呈银白,能解世间万种毒素,治疗百种伤痕。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和九阴花连成一体,方能达到最佳成效。 将汤药一饮而尽,凑近他两片清冷单薄的唇,她用舌尖轻轻撬开他紧闭的唇,汤药滑入他的食道,微微泛着白光,并代入她灵力。 看到这一幕的泽尧。莫名生出些嫉妒来,恨不得将床上之人揪起来爆揍一顿,他也不知道只见过这小仙子一面,这股嫉妒的火焰是从哪里来?像是很早以前就与她认识一样。 随着灵力的消耗,落嫣的身子慢慢变得透明,如蝉羽般,仿佛下一刻就有消失的可能。 这是将半生修为都渡入这汤药之中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泽尧从她袖口钻出来,听见周围人喊。 :“来人!快!快带灵药仙子去圣泉池。” 殿内沉寂,长信灯的灯芯正慢慢由暗转明,众仙臣纷纷秉住呼吸,静候仙王苏醒的一刻。 忽然,榻上的人手指动了,豁然睁开双眸,幽紫色瞳孔闪烁出威严神彩。 众仙喜出望外:“天佑我王!恭贺王上福寿安康!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翻身坐起,感觉睡了很久,醒来却是通体舒畅,仿佛灵力又增进不少。鹰隼的眸子轻扫四周,却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梼光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上前一步回禀道:“灵药仙子为救王上消耗大半修为,臣下已命人送往圣泉池休养,相信并无大碍。” 朝轩微微蹙眉,听说无碍,也便松了口气,而后正襟危坐:“本王沉睡这些时日,神族可有来犯?”近日来仙族群龙无首,无人主持族中大事,正是一举歼灭的最佳时机,圣羽族想必也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启禀王上,逐鹿坛一战神族同样损失惨重,听说神君也受了重伤,所以并未有任何举动。”申宿星军回禀道。 :“看来,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朝轩暗暗收拢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泽尧!这笔账!本王会记得很清楚,迟早都是要算的!! 站在房梁上的泽尧不屑的歪歪鸟头。手下败将,也想找他算账,不自量力。 天边云卷云舒,诡谲无常。才刚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天地九洲,尚未散去销烟味道,枯木难逢逢春,池鱼未临渊,而这天是谁的天,地是谁的地,未有定数。 也只有这蓬莱山上,算得一片净土,落霞孤鹜,秋水长天,齐飞仙鹤穿云而过,一派祥和,倒真是好一处人间仙境。 山巅之上,男子长身玉立,悠扬的乐曲自他手持的玉笛中发出,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婉转的笛声牵动了落日的余辉,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将凝重的图画成一幅梦的意境。而他神情怡然,一袭白衣在山风鼓动下上下翩飞,翻卷云气,恰与这仙境融为一体。 一声鸟叫嘶鸣,自天边飞出一只黑鹰,降落在他面前幻化人形。 他住了笛音,背对而立:“泽尧呢?” 飞鹰犹豫了一下,说道:“君上随一名女仙去了古渊仙族。让属下回来报声平安。” 男子回身,目光凛冽:“他身上带着重伤,你就不拦着?老夫让你跟着去取九阴花,怎么连人也带不回来?” 这位自称老夫的男子,其实和他们一样年轻,奈何是长辈,飞鹰也不敢反驳:“君上的决定,属下也拦不了。” :“罢了。”男子叹了一声:“那女仙长什么样子,老夫派信使去寻,务必确保泽尧的安全。” 飞鹰念了一个决,漂浮的白云拢成一名女子的画像,男子看着漂浮在半空女子的画像,神色忽明忽暗。 第五章:紫云仙山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欣岚殿】 婢女捧着一盆清水走进殿内,将拧干的帕子递给泽尧,欠身退了出去。地上跪着白谨,帝君不让出声,她自然不敢出声。 床上的落嫣似乎睡不安稳,沉于恶梦中无法自拔,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刺伤了泽尧的眼睛。 :“要怎样?才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干净的帕子擦去她额角不断冒出的细汗,指尖描摹她柔美的面部轮廓,每一下触碰,都能牵扯出他的万般情绪,思念、心疼、自责、悔恨……五味杂陈交织在一起。 :“也许不管我跟你解释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乐瑶的死我定会查清还你一个交待,至于苍桀……”他闭了闭眼,回忆起那一幕,他只想活捉苍桀,并未动手杀他,是他突然扑了过来!然而这些,落嫣都不会相信。她只认定自己看到的一切,对他误会实在是太深了。 :“是白谨看护不利,还请帝君责罚!”白谨俯身叩首,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泽尧睁开眼,怅然叹了口气,他原以为白谨生性与乐瑶相差无几,定能与落嫣相处融洽,便将她安排过来,看来并非如此。泽尧挥手示意:“你下去吧……” 白谨微抿唇线,头低低垂下:“白谨告退……” 待白谨退下后,从墙壁上走出一红一緑两名女子,緑衣女子打扮活泼张扬,为人也是心直口快,憋不住事儿:“这落嫣仙子大闹云霄殿,差点伤了君上,君上为何还要这般待她?她哪里值得?” :“君上的事又岂是我等能够揣度,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罢。”红衣女子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二人小声说着朝泽尧方向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便住了声下拜:“緑影/红浮参拜君上!” :“起来吧。”泽尧背对着她们,在落嫣额心输入一道真气,祛除她的恶梦,看到她安然入睡,紧崩的神经这才微微松懈下来,然后将帕子扔进盆中,起身道:“你们两个,以后就贴身保护好她,她若再出什么意外,本君拿你们是问!” :“是!”二人同时站起了身。 泽尧拿出一个玉瓶交给红浮:“这个紫灵神香,每日在她睡前倒入香炉点上,可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红浮恭敬接过玉瓶,目送着泽尧离开欣岚殿。緑影却是撇了撇嘴:“我们侍奉君上也快上千年了,现在让我们来侍奉一个小仙,什么道理?” :“这落嫣仙子在君上心中所占的份量,哪怕是帝后也无法取代,又岂是你我敢遑论?”红浮好心提醒她一句,緑影脸上大写的不高兴,不再说话。 在落嫣面前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她似乎没发现她们存在一样,头望着窗外,目光呆滞着,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说她就这样发着呆,要到什么时候?”緑影环手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问红浮。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自打醒来便是这般,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原本清廋的身形更显得消弱憔悴,送进来的饭食也还摆在原处,未曾有动过的迹象。红浮命人将这些冷羹冷肴撤了下去,又换上新的热食,终于忍不住走到落嫣床头劝道:“仙子还是多少吃点,你现在毕竟是肉体凡胎,不同于仙体,不吃饭怎能受得了?” 落嫣闭上了眼眸:“请你们出去!我说过,神族的任何人,我都不想见!嗟来之食,又何妨与饮?” :“我说你还来劲了是吧!”緑影看不下去了,将手中餐盘嘭的一声砸在桌上,本来她堂堂帝君神灵护法来伺候一个小仙就够憋屈了,现在还要处处看她的脸色,什么玩意儿?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以为还在你仙族吗?现在你不过是个俘虏!有什么可傲气的!” :“緑影!”红浮喝斥一声:“你又忘记帝君的嘱咐吗?” 緑影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咽下声音。 落嫣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笑声格外凄冷:“她说得对,如今,我不过是泽尧关押的战利品而已!现下……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于这世间已无任何留恋。 红浮一听生怕她会想不开,忙替緑影陪罪道 :“緑影就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仙子莫要将她话放在心上。”说着抬起一碗热羹送到落嫣面前劝道:“仙子还是多少吃点吧,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若是饿坏了,我们也没法向帝君交代啊。” :“出去!”落嫣抬手一挥,热粥打翻在地。 :“你――!”緑影气极想上前跟她理论,却被红浮及时拉住。 :“红浮姐,你别拦我。要是不给这个小仙一个教训,她就不知道好歹。” 第六章:冤家路窄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帝后驾到!”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唱。緑影愣在当场,红浮松开了手,随绿影目光一起望向门外。 走进来的女子,高贵优雅,一袭凤袍曳尾,头戴华贵珠钗随她走动发出叮咛脆响,十指交叠于小腹前,一抹嫣红染,两点蔻香沾,肤色若白玉般光洁,额心点缀一株凤尾花,衬出她更加明艳动人。 :“参见帝后!”緑影和红浮互看一眼。同时跪了下来。而落嫣只是扫了她一下,便阖上眸子将头仰靠在床柱上休息。 :“你们俩先出去吧……”娣雅抬袖示意,红浮緑影退了出去。娣雅轻扫了一下桌上未动过的食物,以及脚下摔碎的碗勺,余光示意身边婢女:“将这些清理干净。” :“是!”三五个婢女进来,将饭食端了出去,并将地板上的残羹清扫整洁。然后又将娣雅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恭敬退了出去,最后这房殿之中只留下她们二人。。 娣雅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落嫣:“吉冉……”她几乎是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而后又似乎意识到什么,赶忙改口:“落嫣仙子?” 落嫣睁开眼眸,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温柔的蓝色眸瞳之中,似一汪清泉,将她牢牢卷入并温暖的包裹,如此熟悉的眼神,竟让落嫣微微征住。 见她并不排斥,娣雅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抬手想去抚摸她的额头,落嫣微微侧身躲开,娣雅浅浅一笑:“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温柔的嗓音,竟让落嫣奇迹般安下心来,放任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她细心整理着她凌乱的碎发,那清泉般的眼中似有泪花滚动着,充满怜爱与心疼:“你怎会……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她们叫你帝后,你可也是泽尧身边的人,来当说客吗?”落嫣淡淡的问,心中,却对这女子充满好奇。 娣雅只笑笑并不答话,牵着落嫣的手下床,落嫣鬼使神差由她牵着走向妆镜旁,坐了下来。 她已经几日未梳洗,蓬头垢面,清秀的脸庞布上憔悴,落嫣不由心生苦涩,镜中人竟是她吗?她都有些不识了。 娣雅执起妆台前的一把玉梳子,顺着落嫣头顶梳至发尾,原本披散的乌发在她灵巧的手中挽成一个漂亮的云髻,点缀几根珠钗,便又恢复以往的明媚动人。娣雅瞧着镜中的落嫣,轻笑出声:“你可还记得,以前,便是喜欢缠着我给你梳头?” :“以前?”落嫣疑惑,记忆里不曾记得什么时候与她有过瓜葛。为何泽尧与她,都喜欢提以前? 以前……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难道不是长在雪山上忍受冬寒秋冷吗 :“我想,你是认错了人……”她低下眼帘说。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娣雅怅然叹了口气,而后又温和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回来就好,其他前尘往事过去就过去了。” :“你是谁?”落嫣以一贯清冷的语气问出声。 娣雅神秘一笑,放下梳子走至桌前,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一取出,边摆上桌边说:“你过来把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落嫣犹豫了一下,娣雅过来拉着她走到桌前坐下,呈了碗米饭递去,见娣雅一脸诚恳的样子,她打消了顾虑,接过米饭默不作声吃着,却不夹菜,很快将米饭扒完。 :“你可以说了。”她放下碗筷抬头看她。 娣雅略微有些诧异,她竟这样吃吗? 果然和以前一样闹起性子来还是这般倔强。而后无奈一笑,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我带来一件礼物给你。” 侍婢托着一幅画上前。她纤白的手指点了点画卷,画卷飞到墙面挂起来,缓缓向下展开。 :“你可还记得,这画中人是谁?”娣雅牵着她的手走过去,站在画前。 画中女子与她容貌颇为相似,只不过眉目中带有几分稚气,头上一对龙角十分俏皮。明显画的是她,却又不似她。 :“这幅画。君上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才算完成。”娣雅摸着画的边缘,怅然说道:“他等了吉冉六百多年,时间久了,脑海中吉冉的模样便也模糊了,直到遇见你,才将她绘了出来。或许你不愿承认,你就是吉冉。可我,又怎会将你认错?” 落嫣不解她这话里的意思,娣雅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来包裹在手心:“以后,就当是回到家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了便是。” 落嫣抽回自己的手,骤然变得疏离:“我家园已毁,爱人已失,如今寄人篱下,何处为家?这里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家。” 娣雅叹息一声,即而掀起一抹无奈:“我知道经历灭族的痛苦,你一时难以接受,对帝君的怨恨也是情理所在,其实你误会他了,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他也不会冒生死之危。” :“爱我吗?”落嫣嘲讽的笑出声:“如果他的爱是这般,落嫣福薄,怕是承受不起!” :“你可愿听我一句。”娣雅再次将她的手拉来紧紧握在手心:“仙族一事你始终无法释怀,但你也应该清楚,古来战争,伤亡避不可免,何况圣羽与古渊之间结着血海深仇,如果今日,攻进来的是苍桀,恐怕神族无一能够活命,他为了巩固地位定会大肆杀伐,三界亦免不了血光之灾。但是君上不一样,他尚怀仁义,如今仙族安定,三界太平,你何不放下心里的介蒂,试着接受呢?” :“够了!”落嫣恼怒抽回自己的手:“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会为泽尧说话,你们都认为王上罪该万死!而他泽尧便是理所应当吗?凭什么!!我不听!我不想听!”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去听这些虚伪之词。 :“冷静一点……”娣雅想去安抚她的情绪,却被落嫣一把推开,指着大门的位置吼道:“你果然是来当泽尧说客的,你走!立刻走!”然后一扫桌面,将她带来的那些吃食全部砸在地上。 候在门外的红浮緑影听到响动,跑了进来,只见满地杯盘狼藉,而落嫣情绪失控,红着的眼眶布满恨意 :“回去告诉泽尧,我落嫣若是存活一日,誓取他泽尧的性命血祭我仙族子民!”说着将墙上的画卷扯了下来,扔在娣雅面前,娣雅往后退了些距离,无比震惊的看着她:“吉冉!你这是为何?” :“吉冉?”落嫣冷笑:“怕是你们都没有擦亮眼,把我错当了谁?我不是吉冉!也请你们不要把我当做谁的替身,将这画拿回去给他!告诉他,我落嫣这辈子,不会原谅于他!” 绿影掌心现一把灵剑,抬起指向落嫣:“你若是敢伤君上分毫。我绿影第一个饶不过你!” :“住手!”娣雅喝止了她,绿影将剑收回剑鞘,愤然转身出去。 红浮跟出去看看情况,緑影一路骂骂咧咧:“不过是一介下仙,何以这般狂妄?若非不是帝后拦着,我非劈了她不可!。” :“你这话对我说说就得了,莫要传到别人耳中,你明知君上对落嫣仙子的重视,今后还是看着分寸一些。”红浮好心劝道。 緑影不以为意:“也就红浮姐姐畏着这些,我緑影才不是那怕事之辈!若她落嫣不安分,哪怕是逆了君上的意思。我緑影也不会放她好过!”说罢,一溜烟便消失了,红浮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叹了叹气:“都不让人省心。” 第七章: 药仙之路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颓然跌回地面,眼瞳里晦暗无光,她看了一地支离破碎的瓷片,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瘆人,甚至有几分悲凉。 她闭了闭眼,再挣眼时,眼瞳中死灰一片,突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颤抖着移到自己皓白的腕上。 :“你做什么!”娣雅惊叫出声。刚要去阻止她做傻事,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疾风从眼前刮过,落嫣手腕被一股强力擒住,手中瓷片掉落在地,她的身体被这股强力推着上前,直至抵靠在床柱上。 泽尧那张布满愤怒的脸放大在眼前:“你就这么想死!” 娣雅慌里慌张命人收拾完地上的碎片,看了二人一眼,默然率众人退了出去。 泽尧将她牢牢抵靠在床柱上,额上暴起青筋。如果他晚来一步,她是不是真打算割腕自行了断! 她情愿死也不愿活着面对他,竟将他恨到如此地步! 落嫣眼眶通红,恶狠狠的咆哮:“你为何留着我,为何不连我也杀了?为何要困着我?让我生不如死?” :“唔…” 她的话吞没在泽尧的吻当中。所有的反抗在强力面前变成无力挣扎。 泽尧将她推到床上,欺身压下,霸道的吻强行掠夺那两片他渴求许久的芳泽。落嫣越是抗拒,他吻得越是凶猛,只恨不得,将所有情绪倾注一吻。 情急之下,落嫣张口咬破他的嘴唇,血腥味弥漫口腔,他停了下来,落嫣安静了,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沁入被褥之中, :“不要哭。”泽尧低头吻去她滚下的热泪,咸且苦涩,移到她耳边,声音低淳而沙哑:“若要找我报仇,就不许轻生,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我随时等着你来杀我。” 他宽大的手掌覆上落嫣的眼帘,不忍再去看她的眼泪,那眼泪太烫了,烫得他手指发颤。一阵困意袭来,落嫣慢慢合上眸子睡了过去。 :“睡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泽尧温柔的将她抱到床枕上,拉来被褥给她盖住,并细心掖好被脚,这才起身出去。 小亭榭中,娣雅等候在哪里,见到泽尧走来,她上前曲了曲膝。 :“送去的食物,她是不是都没有动过?”泽尧背对而问。 :“吃是吃了,只不过…”娣雅将手中那幅画递了过去,画卷已经被摔成了两截,残破不堪。 :“罢了。”泽尧闭了闭眼,抬手将残卷扔入水中。 看着画卷没入水中,娣雅叹了叹气 :“这样的好画,扔了可惜。” 泽尧的眼眸随画卷在水流之中一沉一浮,慢慢深沉下去:“或许本君不该强迫她去记起以前的事情,那段记忆,过去就过去了,她记不得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她现在能够,安安稳稳待在本君身边。” :“若是她想不起来,只怕会更加仇恨君上。” :“让她恨着吧。”泽尧微微泛起一抹苦笑:“起码恨,可以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 他面对池上清风,负手而立。 清泉石上流,偶有轻风卷帘飞舞,仙气雾绕,繁花隐约错落,一片片飞花飘下,落在他的身上,涟艳一袭威严白蟒龙袍,玉冠束着墨发上下翩飞,玉容神面宛若刀雕虎琢般精致,然却挂上一缕忧伤。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娣雅心里委实难受,轻轻低下眼帘:“都是臣妾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臣妾,小冉不会遭遇这些。” 她拂了拂裙摆,席地跪了下来,将头顶的凤冠取下。 :“你这是何意?”他并未转身。只是斜目看着她的动作。 娣雅苦涩一笑:“这凤冠,着实太过沉重,臣妾霸占了六百多年,已是心疲体累,当初若不是臣妾,可能,君上和吉冉,不会成现在这般局面,娣雅……又有何颜面,再承受这一身荣耀呢?” 若不是她…他和吉冉,天赐良缘,门当户对,两情相悦。该是多么羡煞旁人的姻缘? 原本他应该恨这个女人。 可是,她何尝不是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恨她又能挽回些什么? 习霖封存他的记忆,是不想他和娣雅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影响大局。如今肯为他解开,习霖也是费了不少唇舌说服他既往不咎。 泽尧也想通了些,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三界始定,若是帝后和帝君闹得不和,三界人心再难安稳。他现在既登上帝君之位,以福泽万物苍生为己任,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弃万物苍生于不顾。 泽尧踱到她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重新将凤冠戴回她头顶:“你不必如此,百年来,你为神族付出多少,本君看在眼里,你我虽并无夫妻之实,但这帝后之位,唯有你能胜任。” :“可是君上……” :“不必再说了。”泽尧制止她要说的话:“他日你若想离开,本君自会放你自由,现在,坐好这帝后之位,便是你最好的赎罪方式,明白吗?” 娣雅微微颔了颔首:“臣妾明白。” :“陪本君下盘棋可好?”泽尧怅然叹了口气。 娣雅微微点头,抬手一挥,空空如也的石桌上布上棋局,二人一撩衣摆,面对面坐了下来。 清风疏朗,香炉里燃着缭缭薰香,偶有仙鹤屹立水上,这亭榭里回清侧影,轻纱蔓舞。 泽尧 执白子,随意摆放,娣雅执黑子,轻放于棋盘,默然对弈,席间不发一言。 周围静谧,唯时不时几声鹤鸣,泉上烟波飘飘淼淼,瀑布从山石间飞下,敲出清脆玉碎之声。 候立在亭外的婢女们观着亭内的一切,小声议论起来:“帝君和帝后自成亲以来,很少有过话语,今日倒是难得静坐一处。” :“你说,这帝君带着一个仙子回来,帝后怎么就不生气呢?反而帮着帝君去送吃食讨好那名仙子,着实匪夷所思。” :“你还不知道吧!帝君和帝后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恩爱,做戏给世人看罢。” …… 第八章:百晓阁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神都的夜,要比仙族更冷一些。她原是不惧寒的,却也能感觉到从心到脚的寒冷。 醒来之后,落嫣便一直坐在院子里的桑槐树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望着荷塘里的游鱼发呆。 看得入神,未察觉一只金色锦鲤从池子里跳了出来,落地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揺着扇羽过来:“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落嫣一看来人,不由得有些吃惊:“水钰,怎么是你?你不是在人间历劫?” :“没听过天上一日人间十年,说了历完劫会来看你,我可是很守信用的哟。”水钰摇着扇子,掀起衣袍在她对面落座。 落嫣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送给他:“恭喜你。” 水钰端过那杯茶,轻轻吹了吹茶汤,小茗了一口:“我这不是听说了你的事,生怕你想不开,特来劝慰劝慰你。”说着往前湊了湊:“你现在,应该恨极了他吧?” 他说的他,自然指的是泽尧,落嫣的笑容消减下去,逐渐变成一脸冰霜。 :“其实,站在你的角度,自然是应该恨他,但是站在泽尧的角度,也没什么不妥,毕竟身处乱世,刀戈血戎,你死我活,实属正常不过。况且…那日我也在场,目睹整个事情的经过。倒真怪不得泽尧。” 他自以为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谁曾想竟惹得落嫣不悦,再一看手中空空如也,刚才握着的一盏热茶已被落嫣夺了过去:“看来这茶,你是没必要喝了。” 求生欲极强的水钰赶忙打起了哈哈:“开个玩笑,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谁让你是我的恩人。”嘻笑又道:“恩人,再给我倒一杯呗。这茶,真是不错,你说我怎么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呢?” 就为了讨她一杯茶喝。马屁倒是拍得格外诚恳。落嫣重新倒了杯茶递去给他,不过,这回可是有条件的:“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水钰端起茶杯,大概是猜到了:“你要我帮你查找苍桀的下落?” 落嫣点了点头:“没有找到王上的尸首,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如今我失了法力,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去查证,只能拜托你了。” :“好吧!”水钰一口气喝完那杯茶,放下杯子:“看在你是我恩人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个忙。” :“多谢你。”落嫣十分感激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水钰用扇柄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咱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出现。” :“对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放在落嫣面前:“下月鲤鱼族将举行跃龙门大典,择选下任水君,鲤鱼族所有皇室都会参与竞选,水钰朋友不多,恩人若是能来,水钰必定欢喜。” 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对水钰这么重要的日子,落嫣当然会去,她收了请柬说:“放心,我一定会来。” 水钰高兴万分,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落嫣疑惑着这是什么?他将纸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的桂花糕来:“担心你在这天界吃不好睡不好,特地带了些好吃的东西来给你。” 他拿了块桂花糕递给落嫣:“别看这小小一块糕点,可是只有宫庭御用厨子才做得出这种味道,走的时候,我还掳了一个御厨回水龙宫,天天给我做饭。你要是有机会来我水龙宫,每天都会吃到不同的美味。” :“你在人间做了这么多年太子,还没将这人间美味吃厌吗?”落嫣打趣说道。接过那桂花糕咬了一口,果然与她吃过的不同。 :“那可不一样,有些味道,你只要记住了,便时刻惦记着。”见落嫣手中的糕点已经吃完,他又拿了一块给她:“好吃吗?” 落嫣舔着手指,露出一丝丝满足的笑容 看到落嫣笑了,水钰总算放心许多。相对于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 忽然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手中糕点掉落在地。 水钰一看她情况不对,起身欲扶:“怎么了?” 落嫣抚着脑袋晃了晃:“不知为何?近日身体越来越差劲,我感觉自己,像是活不长久了。” :“胡言!”水钰紧张的过来抚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落嫣抓住水钰的胳膊,央求说:“水钰,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仙族看看,你能带我回去吗?” 仙都已经成一片废墟了,她若回去触景伤情怎么办?刚想劝阻她的想法,又扛不住她苦苦哀求的模样,只得答应下来。 :“好。”他脱下身上的长袍,披在落嫣肩头,裹住她廋弱的身躯。瞬息之间,来到仙族境内。 昔日繁华的仙都,荒草凄凄,仅留几根烧焦了的枯木,在残风中吱嘎摇曳。 残垣断埂,虽散去硝烟的味道,但空气中仍弥漫着尸体腐臭的气味,听到脚步声,乌鸦挥动着翅膀,嘎嘎漫天飞起。 这里的一砖一瓦,曾经她如此熟悉,然今,却辨别不出曾经的模样。她踩着这片故土的碎片,每走一步,步子都像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 水钰紧张的跟在她身后,却并不打扰她。 自半空中,现出一道黑影,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将自己隐在不易察觉的角落,目锁着她廋小的身影,一双明亮的瞳眸在暗夜里闪着。 拳头拽紧了衣角。斗篷一掩,人消失在暗夜之中。 一时风沙袭卷,天空竟下起了黑雨,与夜色相融,不见雨下,只听得哗啦啦的雨声。 滴打在落嫣廋小的身躯上,如坠冰窖般寒冷,她下意识裹紧了衣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水钰祭出水龙珠,一道透明的光雾笼罩在她头顶,像一把无形的伞,阻挡雨点对她的侵蚀,而水钰本是水族皇室,能御万物之水,雨点落在他身上,仿若被吸收入体,未见衣衫有半分湿透。 诛仙境,还如曾经的模样,却多了几分萧条凄冷之感, 这里,是苍桀被泽尧刺死的地方。 如今王上的尸身下落不明,祭司也跟着消失了,他们究竟是死是活?有没有可能,掉进这轮回道中呢? 这诛仙境有四道轮回道口,人、鬼、魔、畜。落嫣不由自主,朝着轮回道口走去。 水钰以为她是想不开,及时将她拉了回来:“我们回去吧,你若不想回神族,我便带你回我水龙宫。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落嫣跌坐在诛仙镜台,忍不住痛哭出声。水钰缓缓蹲下身,轻轻揽过她的头来靠在自己胸口,有种难以言喻的悲痛。 像是寻到一方慰藉,落嫣放肆哭着,肝肠寸断:“水钰,我好后悔,好后悔…” 如果不曾带他来过这里,是不是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不曾遇他,是不是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子? 如果,不曾去过幽冥鬼狱取九阴花,是不是就不会与他认识?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亦没有后悔之药。所有的缘起,还从那时说起…… 第九章:太阳神衣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小仙子踩了一把银剑,降落在忘川河畔,混入等待过奈何桥的鬼魂队伍之中。 佝偻着腰的老妪,用大勺搅动着浓郁的汤汁,那汤热气滚滚,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前尘了,万事空,今生缘分莫强留,饮这一碗孟婆汤,安心上路!” 森冷的语气,似乎千万年扬不起任何情绪。 轮到她时,白瓷碗盛装着乳白色汤汁,放在玄色暗纹桌上:“喝汤!” 她端起那汤,眼底一抹笑意,趁孟婆低头盛下一碗汤时,指甲一弹落了些粉末在汤内,姣好的面容微闪过一丝未察觉的狡黠:“阿婆,你这汤,不干净哩?” 因体内有离魂珠,孟婆尚且看不出她是生魂,抬眼望了望她,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汤……哪里不干净?喝汤!亦或灭!” 必是遇到胡搅蛮缠的小鬼,不愿饮这孟婆汤罢!瞧这姑娘年轻貌美,这身装扮亦是富贵人家,这般早早死去,不甘轮回也在情理之中,她老婆子且谅她一回。 :“不信你且瞧瞧?”她将碗凑了去,故意一扬,假装呀了一声,碗中汤倒入锅中,这一锅乳白色的汤体皆变得浑浊起来,翻滚着緑幽幽的热气。 她抱歉一笑:“阿婆,看来,这汤得重新熬了。” 若不是宽大的斗篷遮住面容,布满褶皱的一张脸肯定难看到不行,她喝道:“哪路来的小鬼在此捣乱?老身必要去判官处改你个扫帚星命格!” :“阿婆,你与其与我计较还不如抓紧时间重新熬汤,身后这些鬼魂都赶着投胎呢,误了他们投胎的时辰,阎君怪罪下来,你也不好交差吧?若我告诉他们这汤里掺了东西,日后哪还有鬼敢喝您这孟婆汤?您这孟婆几千年招牌,怕也是要保不住咯?”说完笑了笑,指了指身后排成长队的鬼魂队伍。 幽魂们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孟婆!你这汤什么时候好呀?” :是啊!我们都赶着投胎呢,能不能快点?” 孟婆将锅勺“啪”的一声扔进锅里。气得七窍生烟:“别以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怎么好?没看到你刚才做了什么手脚?” 她耸了耸肩:“我做了什么手脚,可曾有谁看到?阿婆,你可别冤了我?” :“你!”孟婆大怒,奈何桥上瞬起一层黑雾,身后的鬼魂队伍惶恐乱了秩序, 他被孟婆伸长的枯瘦爪子隔空掐住,拎至半空,往下一望,幽深的河岸上,飘来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 摆渡人搁下船桨,起身迎接岸上的人。 岸边站着两名男子,一名身穿白衣。一名身穿黑衣,相继跨上船,忽然一个人影从桥上跃下,正好落在船板上。 :“快开船,快开船!”女子钻入船中。急促的催促着。 船舱里的两名男子,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示惊疑? 落嫣微微愣了一下,探头出去一瞧,岸上的孟婆气得直跺脚,扶着桥栏大叫:“好你个鬼丫头!竟敢耍我这老婆子!看我抓住你不把你剁碎了煮汤喝!” 她赶紧缩回头来,焦急的对那两个男人说:“二位兄台是要去幽冥鬼府吗?不妨稍我一程?” :“主上…?”黑衣男子询问的眼神看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微微启唇,对摆渡人说:“开船吧。“ 进这幽冥鬼府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奈何桥,一条是忘川河。 她原本是想制造混乱从奈何桥上过去,没想到孟婆太难缠了。见着摆渡船过来,只好改变策略跳进这摆渡船中。 摆渡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负责摆渡,不过问上船的人,也不过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船,自会通往他们想去的地方。 而上了他船的人,皆是命运注定的有缘人。 孟婆追到河岸边上,船已飘到河中心,气得她直剁脚…忽然想到,今日九阴花开,必是前来夺取九阴花,化作生魂混入这鬼魂当中,她竟一时未能察觉,此时反应过来,忙掏出信号弹放入空中,通知鬼差前去捉拿。 幽幽川河之中,一艘小船微微荡漾。脱离险境的落嫣,这才有机会打量船中的人 白衣男子的面容虽有几分苍白,但丝毫不减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侧轮廓线硬朗之中似有几分柔和,剑眉斜飞入髻,唇瓣粉若桃花却又缀着几分高深莫测。 那一双赤红的瞳眸,似有吸纳天地的灵气。 又似火焰燃烧一般,下一刻就有将人吞噬的可能,可是他外在的气质,却又有些温儒尔雅和不怒自威的威严。 这三种大不相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倒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黑衣男子应当是他的随从之类。沉稳的目光在看到男子低声咳出一滩血迹,带上焦色。 随即对外面的摆渡人说:“船家,开慢一些!”摆渡人遂放慢了速度。他又回过头来焦灼的看着男子。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皓白的手指擦去唇边咳出的血迹,黑衣男子慌忙变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 落嫣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来看,他显然受了伤,伤得还不轻,遂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仙丸递过去:“看在你们帮过我的份上,这粒仙丸当我还你的人情了,虽治愈不了你的伤,但可以让你撑些时日。”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赤红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诧异。那种诧异,是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接。身为白衣男子的侍从,保持警惕是他的习惯。 :“你是担心我会害你们?”落嫣轻笑一声:“你们与我素不相识,若是想害你们,何必要给你们仙丸,只不过行医治病是我的职责,我看不得一个病人受苦罢了。” :“你是药仙。”白衣男子轻声言,落嫣愣了一下,她现在不过一缕生魂,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莫非是她表现太过明显? 知她是药仙,黑衣男子遂打消了顾虑,接过仙丸,对她道了一声谢。将仙丸递到白衣男子唇边,含下仙丸,他气色缓和了一些。 落嫣目光往下一扫。见他们腰间挂着冥王鬼牌,心想,难怪他们进来鬼域这么容易?拿着冥王鬼牌可以在鬼域畅通无阻,哪里像她还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进来。可他们的穿着和气质,又不像这鬼府中人。 那只有一个缘由可以解释得清,就是和阎君有交情。 若真是这样,跟着他们岂不是进去冥王鬼府就容易多了。 这样一想,落嫣心中暗乐,立即道:“既然我用仙药稳住你的伤势,你们可否也答应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黑衣男子问。 :“带我一同进冥王鬼府可好?” 第十章:洒扫童子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你进鬼府做什么?” :“跟着你们进去见识见识。” 这个理由未免牵强了一些。黑衣男子自然不信,白衣男子轻点了下头,黑衣男子这才对落嫣道:“带你进去可以,不过你可不能给我们添乱。” 说的哪里话?进去幽冥鬼府他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岂会有添乱一说。落嫣忙不迭答应:“放心,放心,我绝不会缠着你们的。” 摆渡人的船停靠在岸边,三人下了船,乍一看,刚才渡他们的摆渡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茫茫的河川上只有层层雾气环绕。 眼前屹立一道鬼门。书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两名鬼差将三人拦了下来:“通行令!” 黑衣男子从腰间掏出令牌,鬼差们一看冥王鬼牌,立即跪了下来,鬼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踏进鬼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立马变了。一幢幢巍峨的高楼阴森森屹立在黑幕之下,铜楼之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鬼火,道路交错曲折。 落嫣正要与他二位告辞,暗夜里响起无数脚步声,孟婆带着鬼差追了过来。将他三人团团围住。 :“就是她!捣坏我的孟婆汤!私闯幽冥禁地!”孟婆手指向落嫣,一张枯瘦老迈的脸愤怒成极夸张的模样 黑白无常瞳孔里没有生气的死寂,喝令一声“拿下!” 一见孟婆等鬼差,落嫣下意识往白衣男子身后躲去,寻机准备逃走。 白衣男子眼稍轻瞄一眼慌张的她,沉声问孟婆:“这位小仙,可是犯了何事?” 孟婆打量一番发言的这位男子,暗自惊疑:“你身上有灵气,必不是生魂亦不是鬼魂!进来幽冥鬼府是何目地?难不成你们也是一伙的? :“那就一起拿下!”黑白无常没功夫与他们胡搅蛮缠。鬼差提戟冲了上来。却见那白衣男子手中幻化出一管玉笛。 一曲魂音,娉娉缭缭,音符随着他的吹奏从指尖飘出,像一条似有若无的丝带,将冲来的鬼差缠绕住,音波扩散开来,如魔咒般穿脑而过,鬼差们纷纷抱着头,痛苦**起来。 这是…… :“圣音笛!”孟婆大惊一声,忙喝住手下:“不要妄动!” 传说上古有鸟,名曰九鲲,其形可遮天蔽日,然声音却好似莺啼婉转,极是好听,后有一爱好音侓的神人将其捕捉,以其骨制成这圣音笛,即可愉悦视听,又可杀神灭佛于无形,神人陨落之后,圣音笛不知所踪,如何落到此人手里?孟婆无从得知,然而能够吹响圣音笛的,非上神级别的人物不可。 天界上神,连阎君都得敬畏几分,何况他们这些小鬼差,与之敌对岂不是自寻死路。这种时候,还得请阎君出面才行。 孟婆转对黑白无常说:“速去回禀阎君这里的情况。” 趁着孟婆与黑白无常嘱咐的当头。落嫣对那两人道了声谢,一溜烟就跑没了。看着她逃去的背影,黑衣男子问:“主上为何出手助她?” 白衣男子指尖揉着骨笛,略微沉思:“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阎罗大殿】 青灰色的暗色调,房梁之间鬼影飘来荡去。 阎君翻着生死簿,簿上的新魂名单又增了无数,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近来,这人间死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这幽冥鬼府都快成游魂野鬼的收容所了。 若是投胎人数与死亡人数不成正比,死去的灵魂就会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冥府鬼差有限,哪里管理得过来,持续如此,必成大乱。 判官言 :“除了瘟疫和战争,恐怕就是妖孽所为,要不要派黑白无常前往人间查探?” :“罢了,人间的事,天上那几个上神都不管,本王操什么心?”阎君将生死簿合上,交给判官:“就按之前的法子办,锁进火海炼狱,待有新的投胎名额再按顺序依次送去投胎便是。” 判官担忧道:“若是上头查下来,私自关押鬼魂乃大罪。恐怕…“ :“万事有本王担着,你怕什么?” 这时门外黑白无常传话,说是有两个自称阎君朋友的要求见阎君,已经到门外了。 阎君一阵纳闷。他的朋友?自从他做了这鬼府的阎王,每天都是跟鬼打交道,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他们是从何处而来,可有说?” 白无常言:“说是从九重天而来,他们手上拿有阎君的冥王鬼牌。属下不便拦着。” 九重天?他顿时慌了,正想让黑白无常前去推脱说他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或者有事外出不在府中。总之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谁曾想那两位便进来了。 为首的一位白衣翩翩,头束白色凤羽冠,看上去温润如玉,实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身后跟着一位黑衣侍卫,头束黑色羽冠,眉心有一个黑鹰印迹,显是这位白衣男子的随从。 来人唇角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阎君莫非是不欢迎本君?” 阎君大惊失色,收回逃跑的脚步。堆着笑脸下座拱手行礼:“哪里,圣羽神君大驾光临,令在下鬼府蓬荜生辉!不知神君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看着泽尧走向阎王宝座,掀了衣摆落座,他额上的汗都快打湿了衣衫,旁边的判官拿了帕子替他擦汗。 许久,才听到泽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本君来,是想问阎君求取一物。” 阎君松了口气,不是来查他的便好,随即拱手上前:“不知君上所求何物?” :“九阴花!” :“这…”阎君为难道:“九阴花乃鬼狱镇魂之花,若是给了君上,那些被镇压的鬼魂都将逃出火海炼狱,后果不堪设想,恕臣…不敢答应。” 他那双火红色眼瞳微微跃动,阎君吓得匍匐在地:“望君上明查,小神不是有意拒之,只是关乎人间安宁之事,小神不敢疏忽!” 泽尧神色微微缓和了些:“本君既然开口要了,自会为你想到解决的办法。” 阎君大骇,原来他是知道的,随即又是一喜:“那就有劳君上。若能解决此事,九阴花小神当拱手奉上。” 阎君起身,抬袖一挥,淡淡的光屏浮现于半空,画面中是一片火海,底下岩浆如火蛇般缠绕,吞噬一切的磅礴气势。震得两岸大地瑟瑟发抖,夹岸锋峦尖如利刃出鞘,锋芒寒露,直顶苍穹,伴着火星飞溅。两岸山谷之中,回荡着孤魂野鬼凄厉的吼叫。 山顶的壁岩之上泛着一株幽蓝,耷拉着的叶片忽然像是受了莫种魔力的催动,振奋叶身孔雀开屏般朝两边散开,像一盏精致的深红色的宫灯似的花苞,张开了幽红的小口,一片一片开展,幽红色的光芒,似火焰般,极妖,极魅,极艳,极美。 悬空的幻像之中,浮现一名女子的身影。阎君瞳孔微缩,暗叹不好,必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私自闯入火海炼狱。 泽尧眸色微微变化。飞鹰说:“这位可不就是刚才跟着我们的那位小仙子,难道…”话音未落,泽尧已飞进这玄境之中。 落嫣和那两人分别之后,到了一座黑水桥头,前方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吸引她的注意,没想到从洞中进来,便是到了这火海炼狱。 她在两山之间架起一座冰桥。飞身上桥,刚刚站稳脚步,双脚像是被什么缠住了。回头一看,只见一只恶鬼抱着她的脚踝,发出瘆人的叫声,拉住她的脚踝往下拖,接着又有好几只鬼魂浮了上来 落嫣将剑插进那恶鬼的身体,它哀嚎一声化为灰烬,来不及走出半步,又重新被其他鬼魂缠上。 无数只鬼魂从岩浆底部升起,空洞的双眼冒着绿萤萤的光芒,身后拖着长长的黑色烟雾,在她周围漂来荡去,缠上她的双手双脚,根本施展不开法术。 :“咻!” 正无措间,一道白光闪现,万丈金光散发,伴随着痛苦的哀嚎之声,那些鬼魂统统被收进一个巨大的金鼎里。 :“收!”金鼎恢复成巴掌般大小,从半空落到一只白净的手掌,将鼎拢进袖里,白影转过身来,落嫣方才将来者瞧了个仔细。 :“是你?” 不错,正是那个白衣男子。此刻他居高临下望了落嫣一眼,淡淡吐出一句:“不知死活。” 落嫣被气到了,而后戒备的看着他,扬了扬下巴:“原来你们也是奔着九阴花来的,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可是我先来的,你不能跟我抢。” :“理由?”他只吐出两个字。 落嫣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即是竞争对手,管他什么理由!落嫣随后腾空一跃从他头顶飞过,伸长的玉指眼看就要够到了,可是…千算不如万算,那抹白影再次从眼前掠过,恍神之间,九阴花已落他之手。 :“喂!你等等!” 眼见男子将九阴花拢入袖中,气得她赶紧追上。他的身影消失在白雾之中,落嫣一不留神往前跌去,狼狈从玄镜中滚了出来。 第十一章:仙王驾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醒来,她正躺在灵香阁的床上。苍桀守在床边,见着她醒来,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忍不住责怪道:“本王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靠近那个地方,你是不是没将本王的话听进去?若不是乐瑶告诉本王你闯入警幻仙境,及时将你召唤回来,你恐怕就被困死在那了!” :“是嫣儿鲁莽,让王上担忧了。”落嫣低头认错,摸了摸袖口,那只小金鸟还藏在她袖口中,还好和她一起回来了。 见她认错,朝轩脸色和缓了些。落嫣想着幻境中看到的东西。抬起头问朝轩:“我在幻境好像看到一条龙人,长着人的头,龙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我的前世?” 听她提起龙人,苍桀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崩了起来,接着又是严肃:“你是一粒种子孕育出来的,哪里来的前世?既是进入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假象,当不得真!” 是喔,她是一株仙草,怎么可能是龙呢?落嫣也觉得有些荒谬。 苍桀端来一碗药给她喝了压压惊, 她也不多想,喝完药便觉得困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苍桀见她睡着。往她脑中输了一股灵气,抹去她今日的所见所闻。待她醒来,也只会当做一场梦罢了。 他起身离去,前脚刚走,袖口中的泽尧恢复真身模样,躺在她身边,手指描摹着这张容颜,拂过她的眉心,鼻子,嘴巴,脑中那些破碎的碎片,正在慢慢拼凑完整,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东西。轻轻呢喃:“六百年,我寻你六百年,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吗?” 第二日。落嫣睁开眼,发现旁边躺着个男人,搂着她的腰睡得正熟。 :“啊!”一声尖叫,泽尧被吵醒了,揉了揉耳朵:“真吵!” :“你给我起来!”落嫣一把抓起他,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你怎么变回来也不说一声!还躺我床上!” 泽尧拉开她的手,镇定自若的起身:“我现在法力尚不完全恢复,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变回来?” 说得他很无辜似的。好在他这回穿着衣服,一身月白的长袍,衣摆处用金丝绣着太阳火焰的纹络,金冠束发,华丽而高雅。 落嫣见着自己也没吃什么亏,气消了些:“那你也不能…和我躺一张床上呀…我们…” :“你是担心,被苍桀发现?”泽尧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勾起一抹魅惑:“放心,即便他知道。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来,就是为了带你走的!” :“什么带我走,谁要跟你走?”落嫣拍开他手。从床上下来:“我救你呢,是因为你分了我一半的九阴花,我欠你一份人情,现在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带你看过仙都的风景了,你可以走了。”她指着大门的位置。 :“走?”泽尧大步一跨,很快近到她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落嫣刚想逃,却被他大掌擒住手腕,挺拔的身形将她锁在墙壁与他之间:“答应别人的事,岂能说反悔就反悔?” :“我答应你什么了?”落嫣除了答应过他带他来仙都看风景,不记得还答应过他其他事,他不会想讹仙吧! :“仙子!”正这时,乐瑶闯了进来,看到房间多出一个男子,还以一个暧昧的姿态与仙子说话,她整个人,都傻眼了。手中的药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乐…乐瑶?”落嫣赶紧推开泽尧。 :“他…他是谁呀?”乐瑶指着泽尧,结结巴巴起来。落嫣赶紧解释:“他是那只小金鸟,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是神鸟,是有修为的,自然可以变成人来,前几日他受伤了,才被迫现了原型。” :“小金鸟?”乐瑶一看旁边的笼子,果然空了,再看他金冠上有鸟纹的图案,才算信了:“那…那他变成人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仙都一向禁止仙族人与外族来往,如果是一只鸟,还不容易引人注目,可若是一个大活人,他们想瞒也瞒不住,到时候王上怪罪下来,她们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所以,瑶儿,你会替我保密的吗?”落嫣拉着她的手,真诚恳求。乐瑶也为难了起来:“即便是小仙不去告诉王上,那也会有其他人发现的呀?” :“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我会尽快送他出去。” :“那好吧!”乐瑶无奈点了点头。答应替她隐瞒。 第十二章:缔结契约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哎哟一声跌到地面,一根赤金的链子缠上她的身体,仿佛要勒断她的骨头,她不敢乱动了。 抬头一看,娘勒,周围列了整整齐齐的鬼魂军队,个个面如死色,毫无生气,面前站着一队人,皆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模样。 为首的一身玄袍,头带黑色珠冕,一张脸如黑炭一般。 莫非?这是到了阎罗大殿? :“哪里来的小仙!胆敢偷盗九阴花!私闯鬼府禁地!”黑面阎君大喝一声,落嫣吓得直哆嗦。抬眼瞅瞅身边白衣男子和黑衣侍卫,心下惊疑,怎么阎君就处置她不处置他们,刚才他也进去了不是吗?并且真正偷盗九阴花的也是他呀。 她指着那白衣男子说:“阎君,九阴花是他盗的,与小仙无关,不信你看,九阴花还在他手上捏着呢!小仙只是误闯而已?” 阎君扫了泽尧一眼很快收回来,对落嫣喝道:“无知小仙,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竟敢胡言乱语!” 落嫣疑惑,他是谁呀? 莫还是天地共主不成?笑话,天地共主玄璟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陨落了,他们这个神仙世界,早已无了帝君的存在。现如今这三界,由圣羽神族和古渊仙族共同掌管,圣羽占就九重天庭,古渊占就四重天庭。这阎君乃是鬼府神君,若真说要听谁的命令,除了上重天庭的圣羽神君和古渊仙王,神龙部族的龙神殿下,那便只有神佛净地的那几位佛祖真神。而那这些人全然不会纡尊降贵于此。谁没事会上他这阴曹地府来闲逛,又不是什么好去处? 况且仙王他… 想到仙王,她眸色微微暗淡。 :“咳!”泽尧轻咳一嗓,密音传送给阎君,莫要暴露他的身份,阎君收到抱歉一笑,又对落嫣横眉竖眼:“你说自己是误闯?你一个小仙子,不在自己的仙族好好待着,来这鬼府作甚?” :“这个…”落嫣一时语塞,看向旁边的白衣男子,忽然有了主意,挪到泽尧身边:“呐,我就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是他们带我进来的,我又不识路,所以才误闯了进来,阎君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鬼门关看守的侍卫,他们都看见了呢?” 泽尧眸色微微一沉,飞鹰也暗自惊疑这小仙子真敢拿他们挡箭,她若是知道主上的身份,估计得吓得屁滚尿流。 落嫣以为阎君会连并他一同治罪, 心里哼了一下,要死一起死,谁让他跟她抢东西。 谁知阎君却非常狗腿的将白衣男子迎上座位:“您要早说是您的人,借小神十个胆也不敢得罪。”黑衣侍卫看了落嫣一眼走过去。 随即阎君收回落嫣身上的捆仙锁,落嫣顿时一阵轻松,还在纳闷他怎么变脸这么快?然后阎君又客客气气过来将她迎上客座,并设宴款待。 这…就让落嫣摸不着头恼。 大殿上暗灰色的色调散去,一瞬间温暖如春,穿着黑衣的舞姬扭动着如水蛇般的腰肢,在中央舞蹈,诡异的音律加上诡异的舞姿,看得人头皮发麻。 落嫣赶紧抬起一杯酒压压惊。座上那人,却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天生如此。 阎君此刻如黑炭的一张脸,因他堆的笑变得异常夺目,对泽尧说:“不知这些鬼魂,您打算如何处置?” 泽尧从袖中掏出一顶金皇色的鼎,落嫣斜眼瞟去,她认得那是他方才收服那些鬼魂用的鼎,鼎身虽小,但其容纳空间却可以无限。鼎壁篆刻着复杂精美的文字,像是上古的符咒。 器物亦有择主的习惯,越是强大的神器越要选择强大的主人。能握此神物者,身份绝对非同一般,又见阎君如此害怕。落嫣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好像真碰上了什么大人物。可是不管是什么大人物,那九阴花她都是要拿到的。 她目光灼灼盯着他放于袖中的九阴花。开始想办法。 :“上古神器震魂鼎,可比那九阴花震慑百倍。一物换一物,可还满意?” 阎君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盏鼎,手指抚摸着金鼎的玟络,万分激动:“这宝贝,可是盘古时期所铸,遗失了千万年,没想到在君上手里…” :“你且将这金鼎供奉在神龛上,每日颂念一经,七日后自可让这些孤魂野鬼得到超度,重返人间。” 阎君将金鼎收入大袖之中,赔着笑脸道:“多谢君上仗义出手,小神这一大心病除矣。只是人间突然死这么多人,少不得有妖邪为祸,君上是否去人间走一趟?” 泽尧暼了他一眼,看得阎君顿时冷汗直冒 他轻轻启唇:“发生在你阎罗殿的事情,自然由你阎君处理,凡间的事本君不便插手。给你时间查出幕后黑手。再来向本君回禀。” 阎君惶恐,自不敢推辞:“小神当尽力追查。” 落嫣并没有听他们说什么,突自灌了些酒下肚,泽尧起身,拂袖一挥,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消失,又恢复鬼府死气沉沉的模样,落嫣拿着的酒樽忽然空了,她还没喝得尽兴,白衣男子已将她从座上拽了起来 “:走了。” :“啊?”落嫣被他拽着,走出了鬼狱大门。不忘回头冲阎君打个招呼:“阎君,走了啊,下次有机会,再找你喝酒,没想到你鬼府的酒这么好喝!嗝!”她打了个饱嗝,看到旁边两个男人嫌弃的眼神,十分不爽快… 第十三章:救命恩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出了鬼域,经凉风一吹,落嫣彻底酒醒了。鬼府款待他们的酒,都是凡人祭给阎君的。也就是所谓祭酒,其实就是一股气,出了鬼府世界,那股气自然也就消散。酒精在他们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 定了定神,见着前面那两位要离开,她叫了一声:“喂,你们站住!” 泽尧和飞鹰同时停步回头,如果说在鬼域的光线不足以将她看清楚,此刻外界阳光灿烂罩在她的身上,这小仙的脸,越发让泽尧荒谬的生出无限熟悉感来。似乎有某些记忆涌入脑海,他扶着有些疼痛的脑袋。 :“是不是主上伤势又复发了?要不要先将九阴花食了再说?”飞鹰担忧问。 疼痛只是持续一会儿,又很快消失,泽尧手心现出一株幽红的花朵,正待要吃下去,落嫣一看可不得了,慌得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别,吃不得,吃不得?” 泽尧停了下来,好整以暇打量她一番:“你倒说说。如何吃不得?” 落嫣煞有其事说:“这九阴花并非凡物,乃鬼域之花,煞气重,食用是很有讲究的,这样直接吞下去和饮毒药无疑,你且把它交给我,我以药仙之力帮你炼化一二,你再食用不迟?” :“喔?”泽尧微微勾唇,明知她是在睁眼说瞎话,却也不急着拆穿。飞鹰正待要喝住这小仙,泽尧却装作信了的模样,将九阴花往她那方向移:“如此,岂不是要再麻烦你一次?” :“不麻烦。不麻烦。”落嫣喜不胜喜,活动着双手正待要朝九阴花扑去,他却突然收回。 落嫣扑了个空,手指僵在原地。 :“在下觉着。麻烦别人始终是件不好的事儿,还得多谢仙家提醒,在下这就回去。请族中长老炼化便是。”说着手指合拢,幽红之光消失无形。 落嫣一看到手的鸭子飞了,彻底演不下去了,娇颜一恼召唤出冰凌剑,架上他的脖子:“虽说医者不杀人,你也别逼我动手!把九阴花交出来!” 看来她还真是没杀过人,拿剑的手都是发抖的?泽尧促狭说:“可你并不是在下的对手…” 这对落嫣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她抬剑劈了下去。他手袖一挥,冰凌剑掩去无形。落嫣瞅着手中空空如也,一下子恼羞成怒,他却突然靠了过来,整张脸在她眼前放大,落嫣一下子瞪大了瞳孔。 他那眉目如桃花流转的眸子像是嵌了几分多情,极易让人沉沦下去。 落嫣不知为何慌乱,大低是对他突然靠近有些不习惯,忙忙后退几步,他却未给她逃开的机会,伸长手臂将她拉了过来。赤红的眸子将她牢牢锁住:“小仙子,你胆子委实大了些?一个人乱闯鬼狱暂且不论,拿剑指着本君,委实不怕死吗?” 落嫣猛的将他推开,拉开两者的距离:“以为自己是谁?我干嘛要怕你?” 如果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来这初入世事的小仙子也是不怕天神,他收敛那不轻易浮出的情绪,直起身问道:“你要这九阴花。是何用处?” :“自然是救人!”落嫣抬眼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下山,这一日,怕是要过去了,若是耽搁下去,怕是…可是此人的修为,显然在她之上,硬碰硬的话,必然讨不到什么便宜。思及此她软下声音:“这九阴花我急着救人,你若是肯让给我,我一定会记得这份恩情,他日一定报答。” 他忽然好奇起她口中之人是谁:“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冒险。刀山火海也敢闯?” :“自然是我心许之人。”她扬起了下巴说。 心许之人……他心灵一震,眸光骤然暗了下来:“即为你心许之人,与我又有何干系?” 他拂袖转身,步履带上一层薄雾。 :“你站住!” 落嫣心下一急,脚尖轻点飞身上前拦住去路。银白的光晕朝他挥下,千均一发之际,飞鹰玄黑的光晕化作无形的手掌,破掉她的银白,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摔,落嫣狠狠摔在草地上。 飞鹰怒道:“适才在炼狱若非我家主上救你,你以为你能出得了那个地方,恐怕早就被孤魂野鬼吞噬干净了,你竟还要恩将仇报,与我家主上动手!” 落嫣愣了一下:“你说?适才他进去炼狱,是为了救我?” :“主上要取九阴花,容易得很,只需让阎君交出来便可,要不是看到你不知死活跑进炼狱中,他会亲自下去。主上身上的伤,只有九阴花才能救,若是给了你,主上又怎么办?” 泽尧扫了一眼过去,飞鹰立马咽下声音,仇敌似的瞪着落嫣,他走过来,朝落嫣伸出了一只手:“起来吧。” 落嫣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气鼓鼓的瞪着他:“就算你好心救了我,这九阴花你也不能占为己有,这样吧,咱们打个商量,一人一半如何?这样既能治你的伤,我也能救人,公平吧?” 泽尧思量着道:“可以…”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可不能白给。” :“你要什么条件?”落嫣爽快问。 他微微莞尔:“分你一半九阴花,你可是欠了我一份恩情,在下素喜欢游览山水,听说古渊仙族风景如画,乃三界一绝,早有兴致前去一观。奈何古渊仙族仙规严谨,外族人要进去可不容易,你这小仙既是从仙族出来,不妨带在下前去,在下将九阴花分你一半可好?” :“不行,我仙族为了防止外族入侵才设防御结界,除非是有王上口谕,否则私带外族进入乃是大罪。”落嫣还不傻,想也不想就拒绝。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见他转身准备离开,落嫣急了,暗想还有什么比救王上性命更重要的,赶紧叫住他的脚步:“好,我答应你。” 他停步回头,微微莞尔,摊开手掌,将九阴花分成了两半,落嫣快速抓走另一半,对他道:“你就随便变个东西,我带你进去。” :“主上的伤尚未痊愈,此入仙族凶险无比,还是让属下跟你一起去?”飞鹰拦道。 :“无妨。神都你先回去报个平安。本君自能应对。” 落嫣不知道他们挨得这么近在嘀咕什么,催促着:“到底要不要去?不然我就反悔了。” 话音刚落,他已变成一只金色的鸟,飞到落嫣手掌心上,这小鸟通体金灿灿的,小巧的脑袋,小巧的嘴巴,甚是好看,对动物天生喜爱的落嫣,忍不住伸出小指头去逗它。 :“喂!”飞鹰喝了一声:“对我家主上尊重一些。” 落嫣幸幸的收回手:“不摸就不摸嘛,这么小气干什么?”遂将那小鸟塞入衣袖,驾了一片云彩远去。 第十四章:蛮蚁使臣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古渊仙族〔紫辰殿〕 祥云带着银白的光芒,落地现出女子仙袂飘逸的模样。细足自那云中踏出,底下云雾消失无影。 仙侍老远见着云雾降落,欣喜若狂奔进殿内通报喜讯:“灵药仙子回来了!灵药仙子回来了!” 等候在殿上的众仙臣,瞬间热泪盈眶。 落嫣走的七日,他们也在此等候了七日,仙王是古渊仙族的一切希望,他若逝去,整个古渊仙族也将朝不保夕,所有希望皆系落嫣一人身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一介小仙,众仙臣也是担惊受怕着,就怕她回不来,此刻见她平安归来并带回九阴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王上有救了!” 众仙高呼着,在祭司梼光的带领下,上前相迎。 :“王上还好吗?”她问梼光,梼光神色沉重。落嫣顾不上群臣,疾步奔向床榻。 长信灯越来越暗,尚有一丝光芒微微闪烁。榻上躺着的男子,双眸紧闭,白若纸的唇紧抿着,俊朗依旧,哪见得昔日威风凛凛的模样。 坐于床塌之前,她的手轻抚他洁白的额头,带上一丝担忧。 :“仙子请…”梼光递来一把苍木匕首,木质的匕首看似伤不了人,实则吹毛可断,制造这把匕首的人,乃游离三界之中的铸剑师檀圩,擅取万物精灵以铸剑气,这匕首由千年桃木灵气所铸,邪佞均不敢靠近,而她的冰凌剑,均是出自檀圩之手,取万年冰川之上至纯之水所融,以山神雪敖的魂魄铸就剑魂,至今她尚未见过剑灵雪敖,可能是现在,她的能力还驾驭不了雪敖的魂灵吧。 匕首飞到她手腕处,泛出的淡黄色光芒割断她的血脉,银白色的血滴落玉碗之中,与常人的血甚不相同。 淡淡的薄光铺设碗沿,九阴花火红色花瓣褪去妖艳,化作一碗晶莹剔透的汤药。 :“快,给王上服下!” 梼光几步上前接过落嫣手里的汤药,喂给床上的男子。她支撑不住的身体虚弱透明,顺着床塌滑落在地。 泽尧从她袖口爬出来,想去瞧瞧她怎么样了,不知是谁的脚踩住他的尾巴,他挣脱藏到床底,一根金色的赤羽留在原地。 梼光回头见落嫣倒地,忙唤来仙侍:“来人!带灵药仙子去圣泉池。” 圣泉池乃仙王为落嫣打造的休养圣地。仙王将落嫣自雪山带回仙族时,她还只是一株花灵,如今虽已成人形,到底修为低下,每年仍需圣泉池水的护养,方能保住仙体。 殿内沉寂,长信灯的灯芯正慢慢由暗转明,众仙臣纷纷秉住呼吸,静候仙王苏醒的一刻。 众人不曾注意的角落,一只金色鸟儿飞到房梁之上。 忽然,榻上的人手指动了,豁然睁开双眸,幽紫色瞳孔闪烁出威严神彩。 众仙喜出望外,跪地伏拜:“天佑我王!恭贺王上福寿安康!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翻身坐起,鹰隼的眸子轻扫四周,却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梼光仿佛猜到他的心思,回道:“灵药仙子为救王上修为耗半,臣下已命人送往圣泉池休养,相信并无大碍。” 一想到为了救他,她冒着生命的风险去取九阴花。苍桀蹙着的眉久久不曾舒展开来,而后正襟危坐问:“近来仙族群龙无首,无人主持族中大事,本王沉睡这些时日,神族可有来犯?” 众仙沉寂,从队列之中走出一位银白铠甲的将领,乃为统领禁卫军的申宿星军:“启禀王上,逐鹿坛一战神族同样损失惨重,听说神君也受了重伤,并未有任何举动。” 居于上首的一位老仙君上前进言:“这次与神族对战,神兵仙将折损无数,我仙族更是深受重创,依臣下之见,王上还是以修养生息为好?莫要再与神族交锋,将我仙族的儿郎性命不当命似的往战场送。” 他唯一的爱子掌风上仙,才刚在此战中丧生,痛失爱子的他自然悲痛万分。 两族交战,早已惹得族中怨声哀载。 又一位老仙言:“自这神界二殿下泽尧继任神君大统,我仙族便是屡屡受挫,这战也该歇歇了,继续斗下去,只会葬送我仙族的根基!” 申宿星君听不得这些老仙自灭自家威风,驳道:“你们这些顽固的老匹夫,先王之大仇未报,何以休战?也不想想王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仙族繁荣。” :“是为仙族繁荣,还是为了他的野心,又有谁知?”第一位开口的老仙嘴中蹦出一句,惹得众仙唏嘘不已。申宿星君喝道:“博思上君,你眼里可还有仙王陛下,怕是要造反不成?” 老上君凄凄一笑,面色悲痛:“我儿尸骨未寒,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什么可惧?老臣身为仙族上君,自会为仙族长远立足考虑,先王上之仇自然不共戴天,可战争只会祸及更多无辜之人受累,老臣言失之处,还望王上见谅。”说着朝座上的苍桀拱了拱手。 苍桀眸色深沉,面上却未有任何表露:“传本王的令,厚葬掌风上仙,仙族暂时休战,养精蓄锐。” :“王上!”申宿星君还想说些什么,在苍桀的眼神注视下,他只得止语,旁边垂手站立的梼光一直未言。 底下噤若寒蝉,苍桀收紧的拳捶在扶手之上。 :“泽尧!这笔账!本王会记得很清楚,迟早都是要算的!” 不经意间,苍桀瞄到座下不起眼的地方,落下一枚赤金的羽毛,他伸手一招,那金色的羽毛就飘入他的手中,拿着羽毛,细看之下,却是有些眼熟…… 不同于仙都辉煌雄伟的建筑,这藏在云雾之中的蓬莱仙山,显得遗世而独立。 天边云卷云舒,诡谲无常。才刚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天地九洲,尚未散去销烟味道,枯木难逢逢春,池鱼未临渊,而这天是谁的天,地是谁的地,未有定数。 也只有这蓬莱山上,算得上一片净土,落霞孤鹜,秋水长天,齐飞仙鹤穿云而过。 山巅之上,男子长身玉立,悠扬的乐曲自他手持的玉笛中发出,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婉转的笛声牵动了落日的余辉,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将凝重的图画成一幅梦的意境。而他神情怡然,一袭青衣在山风鼓动下上下翩飞,翻卷云气,恰与这仙境融为一体。 一声鸟叫嘶鸣,自天边飞出一只黑鹰,降落在他面前幻化人形。 他住了笛音,背对而立:“泽尧呢?” 飞鹰双膝跪地,犹豫了一下,又颔下首来:“君上他…未曾回来。” 男子回身。眉目不怒自威:“老夫让你随泽尧去鬼域取九阴花,怎么人也丢了?他身上有伤你不知道吗?” :“是属下看护不利,君上随了一位女仙去了仙都,不让属下跟去,属下…也没有办法。” :“女仙?”青年男子暗自思衬问:“那女仙长什么样子?” 飞鹰不好形容,抬指一挥,漂浮的白云笼成一名女子的画像,望着白云间的女子的画像,男子神情微不可见的变幻一番,怎会,如此眼熟。 〔仙都王宫〕 房梁上的泽尧站得久了,正困倦的打着盹,听到大殿里没了声音,估计人都走光了吧,泽尧才扇动翅膀从房梁上下来,落地化为人形模样,消失在这大殿之内。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一抹黑影,蹿飞房梁之间。 “嗖――!”忽然,一支冷箭划破夜空,冲他面门飞驰而来,他长袖一挥,箭矢插进房檐边上的桂树,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木瞬间枯萎。 :“圣羽神君大驾光临我仙族,实在有失远迎!只是不知神君何时改变了兴致?做上了这梁上君子!”黑暗中,走出身着降紫王袍的苍桀,再看周围被包裹得水泄不通,仙兵全副武装,手执弓箭,一一对准他的方向。 从看到那根羽毛起,他就知道泽尧混进了仙都,除却泽尧这只金乌鸟的赤羽,又有谁能拥有那样的羽毛颜色? 所以,他故意设下了天罗地网等他自投罗网。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苍桀眸中现起一抹冷色。 如此场面,泽尧神色中不见一丝慌张,理了理因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负手而立,月上柳梢头,倾泄的月华投射在他身上,与白衣相衬,恰似那月中神人绝代风华:“本君夜里无聊,听闻仙王大伤初癒,特来寻你续续旧,仙王……可是这般待客之道?” 苍桀冷哼:“神君想来叙旧,何不光明正大来,本王自当盛情,这偷偷摸摸的作派,倒不像是你神君所有?今日进得来,怕是也出不去了!”说完举手示意,众仙兵纷纷做出射箭的姿势 泽尧唇线微微上扬:“烦劳仙王如此兴师动众,不过,就这些兵器,确定伤得了本君?” 他眼中一抹冷情,却也闪夺着自信。 口气倒是不小! 苍桀暗暗冷鄙一声:“此乃魔血箭,由上古魔兽之血所铸,神灵被其射中,皆无生还的可能,本王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如此,便别怪本王不客气!” :“放――!”一声令下,数万支箭雨齐头并发。瞬间布满黑压压的夜空。 说时迟,那时快,泽尧修长的身形腾空飞起,胸前结印,刹时飞沙大作,周围的气流旋作一个巨大光圈,将泽尧罩护其中,飞来的箭镞皆被卷入这巨大的漩涡光圈中,眼看时机成熟,泽尧双掌一推,箭头纷纷改变方向,只听得一声惨叫,被射中的仙兵皆化作一摊血水,形神俱灭 好狠毒的箭,看来苍桀有意置他于死地了。他眸色渐凝,长袖一挥,接着飞来的箭羽纷纷原路返回。 苍桀鹰隼的紫眸冷观着这一切。掌心的灵气正在暗暗聚集。眼看仙兵已是死伤无数,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击出凝聚的光球,人也随之飞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好在泽尧身形灵敏,惊险躲过。 “轰隆――!”一声巨响,被光球击中的宫殿瞬间塌陷。 这威力,显然比以往更甚,估计是服了九阴花的作用。 他有伤在身,不宜硬碰硬。得想着怎样脱身才行。 苍桀哪里肯给他思考的余地,一拳轰出,天空瞬间形成一道巨大的拳影,宛若黄金浇铸,逼势而来,泽尧纵身一跃,躲过拳击,忙不迭使出残云斩应势而上。 一紫一白两道身影缠斗空中,各不相让,所到之处,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底下的仙兵均被卷入这强大的气流之中,一时间哀嚎声不绝,响彻苍穹。 :“嘭――!”一紫一金两道光束碰撞一起,九天似撕裂一道口子!惊雷滚滚,闪电齐鸣,火花飞溅开来,耀眼的光芒将黑夜照如白昼。 显然,苍桀招招狠烈,铁了心要取他性命!泽尧刚开始还能应接,现在旧伤复发,胸口隐痛,已被逼得步步紧退。 此地不宜久留。他暗想着,隐形于身后的羽翼在空中开展,散发着金色光茫的巨翅,足以遮蔽大半天穹,尖端处正好可以触及房梁。他大翅一挥,掀起的飓风狂乱,整个房顶被揭了个底朝天,瓦片系数向苍桀砸去,苍桀急于闪躲,也便忘了攻击,趁次空暇,他转身挥翅飞离。 :“想逃!可没那么容易!”苍桀眸色狠烈,迅速运气击碎飞来的瓦片,然后聚集光力,破雷之势冲向夜空,泽尧背对着来不及防守,这一击正好击中心口。 :“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白色衣襟。翅膀敛去,泽尧撑着伤痛飞身跃上房顶,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仙兵正欲去追,苍桀却做出止步的手势:“不必追了!本王的仙宫岂是那么容易闯?他身受重伤,料想也跑不了多远!” :”传令下去,封锁各大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苍桀望着泽尧逃去的方向,眸色怒火交加。 入了本王这仙都!纵你有千双翅膀,也让你插翅难飞! 第十五章:池塘夜曲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悬空瀑布倒挂于池水之上,五颜六色的仙花怒放着,花心飞出数万只小精灵,聚集在圣泉池水上空,正好形成一个巨大光圈,筛下的光束落在水中女子的身上,正在向她输送源源不断的灵气 这女子生得极美,一张清颜妍如画,一抹唇色自带朱,两排长睫轻胜羽,一弯黛眉自挂情,光华倾打侧颜,更显柔美倾城。 忽然―― :“噗通!”不知何物坠落池中,溅起水花无数,落嫣受惊微微颤动身躯,蓦的睁开秋水的眸子,尚未看清来物,朱唇已被掩着:“嘘―!别出声!” 一听嗓音,来者竟是男子,落嫣惊恐万分,启开贝齿狠狠咬去,男子受痛“嘶”了一声,忙松开捂住她唇的手。 :“大胆狂徒,竟敢闯我圣泉灵地!”落嫣美目怒瞪,正想将这狂徒瞧个清楚,却不想―― 来者,居然是那只小金鸟。 只见他唇角殷红,白色衣衫倾华,却布上大片鲜研夺目的血污,气息微喘,显然受了重伤, :“ 这是怎么回事?” 泽尧才张嘴准备说话,又吐出一口血来。 落嫣见状大惊失色,赶忙前去查看他的伤势,他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胸前横亘一个巨大血红掌印。 这是——王上的封神印! 掩不住惊恐之色,忍不住嗔怪一句:“不是让你藏在我袖中,何时跑出来的?”暗想,是不是碰上了仙都哪处机关,被王上发现了?才会将他伤成这样。 泽尧握住她要抽回去的手,抵在胸口处,落嫣赶忙挣脱手来,大概是动作弧度扯动他的伤口,他剧烈咳嗽,剑眉微拧成绳。落嫣带上一丝焦色,抬手替他顺气:“没事吧?” 泽尧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放心,死不了。” :“也就是你命大。不然岂止是死不了,骨头渣都成粉碎了。”落嫣白他一眼,王上的封神印,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身中封神印,形神惧灭,他居然还能保住魂体,该是有多么浑厚的法力才能撑到现在?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搜捕的声音。 :“别出声!”她将他按入水底,纤柔的手指一挥,悬空垂下两条白帘,正好将她遮掩其中。而搜捕的仙兵正好抵达,在几米开外处止步,不敢逾越上前。 :“属下等人惊扰仙子大驾,还望恕罪。”仙王有过禁令,灵药仙子休养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圣泉池打扰,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硬着头皮闯进来 :“即知惊扰,还不赶紧退去!”落嫣语气微怒道。 :“仙子容禀。”说这话的,应该是统领禁卫军的申宿星军:“实乃有人私闯仙都,意欲不轨,属下等人奉仙王之命四处搜捕,皆无结果,适才见一黑影闯入圣泉池,恐仙子遭遇闪失,这才冒昧前来,还望仙子见谅。” :“你这意思,是怀疑本仙这圣泉池闯入歹人?还是怀疑本仙私藏罪犯?” :“属下惶恐!岂敢怀疑仙子。只是这歹徒确实见入圣泉池内,属下等人也是担忧仙子安危。” 落嫣冷哼一声,淡淡道:“你便要搜,尽管搜就是,若有你想要的人便罢,若无……此翻冒昧之举,本仙自当向王上呈报,到时……不知你们可担待得起?” 谁人不知,这灵药仙子深得王心,王上百般爱护,仙族无人敢加以冒犯,况且此番,她是为救王上修为耗半在此调养,真若将她得罪,传到王上耳朵里,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现下,还是尽早退离才是。 :“即已确认仙子安全,属下等人自当先行告退,仙子若发现可疑人物,还请及时告知,属下这便往别处寻去。”说完,率领众仙兵撤离。确定他们走远之后,落嫣将泽尧从水底捞起。 :“喂……喂,醒醒!醒醒!”落嫣拍着他脸颊唤了几声,始终没有回应。金光闪过,他的身体化作一只金鸟,安安静静的躺在她手心。 …… 【灵香阁】 “叩叩叩!” 紧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静秘。正在屋内打扫的仙婢听到敲门声,忙放下手中扫帚赶来开门,却见落嫣发丝带着水气,衣衫不整,上面还有斑斑血迹的站在门口。把她吓了一跳:“仙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落嫣一时半会也跟她解释不清,走进来说:“你先出去守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乐谣踏出门去,又不放心折返回来:“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小仙去通禀王上。” 落嫣神色一紧,郑重说道:“今日你所看到的一切,万不得向王上提及?你记住了。”随即将门紧紧关上。乐瑶站在门口,歪着头纳闷:今日的仙子,怎会如此反常?” 落嫣将小金鸟小心翼翼掏出来,放到床铺上,他的伤口处还在滴着血,落嫣翻箱倒柜去找伤药。听着屋内的响声,门口的乐瑶着急的往里张望:“仙子,你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小仙帮忙。” :“没事,你先去忙你的,我一会儿就好。” 乐瑶始终不放心,想要推门进去看看,奈何门被落嫣上了加持咒,以她的法力根本推不开。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找到了。”落嫣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白净瓶,乃是用百花精气制成的百花散,能有效止血,她飞奔到床边,将白色的药粉倒在小金鸟的伤口处,伤口奇迹般愈合。鸟身变成一个赤裸的男体,横躺在床上。 :“啊!”落嫣尖叫,赶紧捂着眼睛背过身去。听到这声尖叫,门口的乐瑶更着急了:“仙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落嫣慌应着,又对身后的男人道:“你变身不穿衣服的吗?能不能穿上衣服?” 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我现在法力暂失,变不了衣物。” 真是麻烦。落嫣闭着眼睛拉来被子给他裹住,又去自己的衣柜找了件衣裳,扔给他:“我这里也没有男装,你先穿我的,明日我去帮你找套男装来。” 半饷,没有声音:“喂!”落嫣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声音。她回头一看,好家伙,居然又晕过去了,感情刚才的苏醒是回光返照似的。这下可好,她得亲自动手帮他穿衣服了。 落嫣有些难为情,又暗暗说服自己,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帮他穿衣服,虽然不在她职责范围内,但他毕竟也是伤患嘛,现下她也找不到人给他穿。 门外,又传来乐瑶的叫唤:“仙子好了没?” :“好了,好了。”落嫣应着,前去给她开门,却并没有放她进来,将脑袋夹在门缝之间,不好意思笑道:“乐瑶。你要不要这段时间回家一趟,前几日树爷爷寄信给我。说想你了。想让你回去看看他。” 乐瑶疑惑:“爷爷想我,直接传音给我便是,干嘛需要寄信?”他们仙灵之间,都是可以通过心灵传音的。 :“这…”落嫣尴尬一下,灵机一动道:“兴许是写信,比较能表达树爷爷对你的思念之情。你也许久没回家了,这几日,我就放你个假,好好陪陪树爷爷别急着回来!” :“真的吗?”乐瑶欣喜万分:“谢谢仙子,仙子你简直太好了!”反应过来又道:“不过,小仙总得进去收拾一下包袱吧?” :“你等一下。”落嫣回屋,不一会儿就收拾一个包袱出来、交到乐瑶手中:“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快去吧。” 乐瑶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紧张的捏着包袱带子:“仙子是不是不要小仙了?是不是小仙哪里伺候得不好,你要将小仙赶走?” 见着她快要哭的模样,落嫣赶紧安慰:“不不不,我只是让你回家看看,没赶你走,你想回来随时回来。” :“真的吗?”乐瑶半信半疑。 :“真的。”落嫣肯定的点头。要是让她留下知道屋里藏了个男人,那还得了。 :“那小仙就去了,仙子若是有什么事,及时传唤小仙,小仙这就回来。” :“好。”落嫣笑着,挥手打算送她离开。 第十六章:人间变异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是谁要走呀?” 正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落嫣惊了一跳,回头,苍桀自夜色中走出,俊魅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尊贵气息。 :“王…王上… 落嫣愣在当场,乐瑶则跪地迎接:“小仙拜见仙王陛下。” 苍桀垂眼看了一下跪地的乐瑶,扫向地上的包袱,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乐瑶抬眼看了看落嫣,落嫣机灵的一转眼珠,挂着笑意道:“听说树爷爷想念乐瑶,我便想让她回家看看。” :“暂时不必回了,你身体尚未恢复,急需有人照料,待你恢复好些,本王自会允她回去。” 说着往屋里走去,落嫣心下一慌,紧步跟在他身后:“这么晚了,王上怎会突然造访?” :“怎么?难道是你不欢迎本王?”苍桀停步看她。落嫣尴尬一笑:“怎会?王上来看嫣儿,嫣儿欢喜还来不及?岂会有不欢迎一说?” 见他锐利的眼神往周围轻扫,像是在寻找什么,落嫣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所幸隔着一扇水墨屏风,若不走近,断然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王上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落嫣试图与他说话转移注意力。苍桀扫了一周没有任何发现,掀起衣袍落坐屏风前的塌座:“不过是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落嫣笑言:“劳烦王上挂念,嫣儿已无什么大碍。” 苍桀拉过她的手来握于掌心,双手冰冷如霜,再瞧神色血气全无,剑眉突然一横嗔怪道:“这伤怎会加重了?气息这般无力……”按理,她该在圣泉池养足三日才行,适才他本想去探望,岂料未寻着人影,料想定是回了住处,这才连夜赶过来看看。 落嫣抽回手,露出一抹让他安心的笑容:“王上,我真的没事了,你看,好着呢?””刚想展示展示自己身体倍棒,奈何掩不住喉头的难受,掩住嘴低咳了两嗓,又很快放下。 想来是刚才太过急着出圣泉池,元气尚未恢复才会如此虚弱。 :“在本王面前,你又何必逞能?”看出她在强撑,苍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掌心现出一个锦盒,打开时金光闪耀,里面躺着一颗金丹。 :“这是?”落嫣不解。 苍桀将之交到落嫣手上:“这是九头神鹰的内丹,九头神鹰起码也是修炼几万年的神兽,服下它的内丹,你便能恢复几成。” 落嫣惊讶不已:“王上何必为了嫣儿做到如此,九头神鹰可是王上您最喜欢的座骑呀?” 他居然为了她,连九头神鹰的内丹也取出来了。 苍桀摸了摸她的头,:“神兽没了本王可以再去收服,可若是你没了,本王上哪里去找一个活蹦乱跳的嫣儿回来。” 虽是玩笑的话,落嫣却感动不已,眼眶泛红:“落嫣何德何能,能得王上如此厚待?” 苍桀柔情道:“本王说过,会护你周全,却让你为本王如此牺牲,区区九头神鹰,又怎能比得上一个你?” 从她记忆开始,待她好的人并不多,苍桀却能称得上唯一。 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仙族等级森严,由上而下可分为:仙王,仙君,上仙,灵仙,下仙,散仙。 如今,她才不过是小小灵仙罢了。 药仙的修炼方式与其他仙人不同,是通过治病救人积累功德,救的人越多积累的功德越多,修为越高深,待到功德圆满,就可以飞升位列上仙之列。所以她才会那么努力的救死扶伤,期待有朝一日飞升上仙,能明正言顺站在他身边。 乐瑶在旁边看着,也格外羡慕仙王待仙子的情义,若是有一人如此待她,她死也甘愿了。这种时候,凡有点眼里见的都知道怎么做,她悄声退下。留给二人相处的时间。 :“适才听闻外面四处传来搜捕声,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落嫣不经意一问 苍桀周身的气息迅速冷下来,落嫣暗自思衬,是不是不该问这句话?她也只是好奇,那只小金鸟究竟是闯了什么祸事?犯得着仙王如此兴师动众,如今看来,好像事态还很严重。 :“你问这个做什么?”苍桀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落嫣身体微微一颤:“我只是好奇而已。” 苍桀定眼看她:“你可是看到过什么可疑人物?” 听到他问话,落嫣掩饰着心虚回应:“嫣儿待在圣泉池,这才回来,哪有见过什么人?…” :“那就好。若是连你也欺瞒本王,你可知道后果?”他假装威胁一句,眸子却是含着笑意,落嫣身体微不可闻颤了一下,见她害怕的样子,苍桀大笑,而后将她揽入怀中:“不过是一只胆大妄为的鸟,擅闯本王的仙宫,戏耍了本王,本王已着人搜捕他的下落。本王信你,定做不出欺瞒之事。” 落嫣依在他的胸前,心里发慌,抬头小心翼翼问他:“那…王上如果抓到他,又当如何?” 苍桀低头,虽是对她笑着,话语却冰冷如霜:“必然是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落嫣心下胆寒起来。 苍桀待她再好也不可能容忍她的背叛,若是知道她将他藏于此,下场会是什么不敢想象?若是现在将那小金鸟拱手交出来,也似乎并不人道。 内心…纠结万分。 :“你在想什么?”见她神情变来变去,苍桀越发疑惑不已。 :“没,没什么。”落嫣抽回神来,掩饰着心虚道:“嫣儿只是在想这只鸟必然是可恶至极,才惹得王上这般气恼,如果让嫣儿遇到,肯定也要将他抓来烤了吃,以解王上心头之恨。” :“哈哈。”苍桀被逗得大笑,轻轻剐了剐落嫣的鼻头:“如此说来,嫣儿必是没有见到他了,不然真被你抓来烤了吃,本王可担心你吃坏肚子。” 正这时,门外有侍卫前来通报:“王上,蛮蚁族来使求见。已在仙山脚下等候召见。” :“蛮蚁族?”苍桀显然有些意外。落嫣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眨了眨眼睛道:“蛮蚁族来使深夜求见,想必是有重要事情商议。王上还是去处理正事要紧。” 说着起身作出恭送的姿态。 苍桀半开玩笑道:“你以前,可没那么急着赶本王走。今日,倒是巴不得本王赶紧走似的。” 落嫣征了一下,复又笑道:“我……我这不是怕耽误王上的急事嘛,王上您快去吧。让他族使者久等恐有失我仙族礼节。” 苍桀想想也罢,拂袖起身:“那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好!” 目送他出门之后,落嫣彻底松了口气。 苍桀刚走出灵香阁,却见星宿星君在门外候着,他搜察结果至此,听说仙王在里面,便不敢妄动,此刻见苍桀走了过来,忙上前恭手请示:“陛下,四下已经搜遍,并没有找到圣羽神君的下落,现下,也只有落嫣仙子这灵香阁未曾搜过了,要不要……” 苍桀作出个止步的手势:“她现在急需好好调养,莫要去打搅她。且去其他地方再仔细搜索,掘地三尺,也给本王把他找出来!” :“是!”星宿星君领命便率领部下往其他地方搜捕去了。苍桀状似无意的眸光投向刚走出的那道大门,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多作逗留。大步一抬往接待使者的轩宇殿走去 …… :“啊!”屋内突然传来乐瑶的尖叫,落嫣猜想是不是乐瑶发现了什么,遂加快脚步往屋内走去,乐瑶正拿着鸡毛掸子驱赶床上的一只金色鸟儿:“你这死鸟!敢在仙子床上撒野,看我不打死你。” :“等一下!”落嫣大惊,快步夺下乐瑶手中的鸡毛掸子,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小鸟焉焉的躺在床上,像是失去生命一般,落嫣小心的捧起来,发现还有口气在重重吐了口气。返身看了乐瑶一眼:“瑶儿呀,咱们对待小动物能不能有点爱心,我若是不进来,非被你揍残了不可。” 乐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瞅着这只小金鸟,左看看右看看,疑惑万分:“仙子,这小鸟是你养的吗?你何时养了只宠物。” 落嫣随意扯了个慌:“在外面捡的,见它受伤就带了回来医治。瑶儿,你去找个笼子过来” :“好。”乐瑶转身去了。 落嫣回头又着急的看着手中的小鸟,怎么办,得想个法子救救他才行,不然他伤得这样重,可能活不了了。 忽然想到苍桀送的那颗九头神鹰内丹,手中现出一个宝盒,望着那盒子,她有些犹豫不绝:王上舍下心头灵宠才取来这枚内丹给她,给这只小金鸟吃了,岂不是辜负王上的一份心意?若是见死不救,身为医者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罢了,救人要紧。 最终她将金丹塞进鸟嘴。 不一会儿,手中小鸟扑扇着翅膀动了起来,落嫣大喜,将他捧至眼前嘱咐道:“你这段时间呢,就以鸟身好好生活着,不要随意变回来了,免得被人发现了。等你伤势完全好了,我带你出去逛逛,看完仙都的风景你便回去吧。” 乐瑶这时拿了个金笼子过来,落嫣将他塞进笼子里,关上鸟笼的门,挂在树枝上。 看着笼子里的小鸟,乐瑶越发觉得这鸟行迹可疑? 第十七章:奇怪老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轩宇殿内,祭司梼光站立在王座旁边,左下方站着身穿黑衣长相却极为普通的男子,想必就是蛮蚁族来使,估计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仙王苍桀跨进殿内,忙恭手相迎:“拜见仙王陛下!” 苍桀一拂衣袖,落座王位,眉宇间难掩其威严:“蛮蚁族素来不与我仙族交好,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使者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函,双手奉上举过头顶:“此乃我族族长诚意所书,还望仙王过目。” 梼光接过递予苍桀,苍桀打开只扫了一眼,合上信函将其扔在书案上:“结盟?你倒是说说,本王为何要答应与你蛮虫小族结盟。” 使者抬起头来说:“仙王可曾听过,蝼蚁虽小,尚可食肉大象,如今仙族势力强大,横亘在仙王面前的,估计只有圣羽神族这颗绊脚石了。神族鸟类之食皆由我蛮蚁族搬运,若我族从鸟食中使些手段,王上再举进攻,消灭圣羽神族不在话下。” 苍桀换了个姿势斜倚,一副慵懒的模样:“你蛮蚁一族的名声,本王可听说过一些,你们一族行事向来狡诈,岂会这般好心?” 提及这不好的名声,使者面色尴尬。 :“说吧?有什么条件?”苍桀直接了当问。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仙王……”使者朝上座拱手 :“新任魔君嚣张肆虐,近来为了扩张势力,不断向周边各族发动侵略,我蛮蚁族更是深受其害,族中凡刚成精的男灵,皆被抓去充裕魔兵,在下知道天界独有仙王能够主事,特携带族长信函前来求助,还望仙王助我等一臂之力,抵御魔族,今后定当为仙王马首是瞻,身当前卒。” :“魔族?”苍桀念着这两个字,陷入深思当中。 千年前魔尊谷蔚掀起一场大战,霍乱三界,帝君泫景以生命为祭,才得以将谷蔚杀死,魔族之位由谷蔚的弟弟谷傲继承,听说谷傲是个懦弱无能之辈,自他上位魔族势力慢慢消隐,如今,怎么又开始活动起来了? 等等,他刚才所说,可是“新任?” 莫非现在的魔尊不是谷傲,而是改朝换了代? 魔尊之位更替,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为何外界竟无人知晓? 苍桀和梼光对望一眼,又继续沉思。 :要不是蛮蚁族今日来求,他估计也不知道有这等事情,而这新任魔尊,又会是谁? 听说谷傲只有一个女儿,那女儿亦是没什么头脑,一个女儿家,也未必能有此手腕。想必,其中不简单哪。 梼光也料到形势不对,上前一步拱手道:“神族占着九重天和西方梵净,地府鬼域,仙族掌着八荒六合,而魔族则统领整个凡界,真若为了区区蛮蚁族与魔族作对,实乃不智之举。” 苍桀赞同的点点头:“此事本王尚待酙酌,你且先回,待本王作下决定再另行知会。” 抬手做出挥退的动作,蛮蚁族使者一听急了:“此事事关我蛮蚁族兴衰,万万等不得,还请仙王早下定夺。” :“你若等不得,这事就此作罢!”苍桀也是恼了,小小一个蛮蚁族,怎么还值得他大动干戈不成? 使者忙从袖里抽出一封血书呈上,上面还附有族长掌管权力的玉扳指:“王上若是信不过我族!此乃我族族长生死血书!他日若是反悔!举族上下皆交由王上处置!概无怨言。” 苍桀略微迟疑了一下,抬眼示意梼光接来。梼光走下台阶,从使者手里接过血书和玉扳指呈与苍桀过目。 他拿起那扳指,血玉通透,泛出幽幽的红光,蕴含着无上之法,的确是个好物什。 又看了看那血书……能拿全族性命前来做赌,看来不会有诈。 暗自思忖一会儿,他缓缓启唇道:“仙族刚历大战,此时举兵实为不妥,待本王蓄好精锐,再允此事,可等?” 听这话里的意思,也是有意拖沓,他若急着相逼,相必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自知急也没用,蛮蚁族使者只得道:“即如此,我等先回去复命,静候王上佳音!还望王上莫要食言!” 待蛮蚁族使者离去,苍桀转问身边的梼光:“这事,你怎么看?” 梼光乃先王所钦点的顾命仙臣,侍奉两任君王,在族中威望极高,也深得朝轩信任,所以族中有任何大事,苍桀都愿与他商议。 听到苍桀问话,梼光恭敬回禀道:“恐怕需要慎度,魔族一向行踪诡秘,我们尚未摸清底细,盲目出兵只会自损羽翼,神族以鸟族为尊,这蛮蚁族为鸟族搬运食粮,而鸟族同时也向他们供应生存养分,二者生生相栖,蛮蚁族岂会自断活路?真若答应他的条件,恐怕王上攻破魔族之时,便会联合圣羽神族反扑一招。再者魔族势力不容小觑,虽与泫璟大败之后,实力折损,但也难保近几年不会嚣长,与之抗衡,必定讨不到便宜,但如果任由坐大,也始终是心腹大患。” 想了想又道:“这魔族许久没有活跃了,如今再次活跃起来,怕也是包藏祸心,王上倒可以先派一个人探探魔族的虚实,再下定夺。” :“依你之见,指派何人可行?” :“奇鸢族长常玄!”梼光说出一个名字。 :“常玄?”苍桀念着这个名字,大概想起来了,这个常玄和梼光都是仙王留给他的两大臣子,只是常玄却不像梼光这般忠于他,反而自立了门户,只不过在他面前依旧称臣,不定期朝贡罢了。 见苍桀沉思,梼光继续说道:“奇鸢一族虽小,却是我古渊大族中最为兵强力盛的一族,占据我大族中几乎半壁兵权实力,这奇鸢族长更是擅长阴阳阵法,早年随先王出征,立下战功赫赫,吞并不少大小族部落,才至使今时仙族的壮大,用他,必能抵御魔族势力。只是……这奇鸢族长一向自持功高,怕不是那么容易听任王上使唤。” 苍桀状似心不在焉玩转着那枚玉扳指,嘴角渐渐浮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第十八章:四处奔逃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外面暖阳高照,落嫣打开笼门,放进来一些鸟食,泽尧恢复了些气力,斜了斜那鸟食一眼,并未理睬。 :“怎么不吃呢?”落嫣一阵纳闷,将鸟食放在笼子里,往前推了推,心想可能过会它饿了自已会吃吧? 出去一趟回来,鸟食依旧放在原处,原封不动。 落嫣隔着鸟笼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我告诉你喔,可别得寸进尺,现在有鸟食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剔,再挑剔,鸟食都没得吃。”说着就要去端走食盆。 泽尧歪着脑袋看她:这个蠢女人,他堂堂圣羽神君,怎么可能吃鸟食?像是为了惩罚她的愚笨,鸟嘴在她手背啄了一下。 落嫣惊叫一声:“哎呀,你还敢啄我,你现在就是只鸟,嚣张个什么劲?”说着拎起它的小翅膀,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毛拔了扔锅里蒸。” 泽尧抖了抖翅膀瞪她,似乎在说:“你敢!” :“还敢瞪我?”落嫣愤愤不已,将他从笼子里拎了出来,正要拿去厨房。眼前忽然冒起白烟,转眼间,她手上的小鸟已变成赤裸上身的男人。 啊,落嫣再次尖叫着捂眼:“你有没有点羞耻心,下回变身前能不能提醒我一声。” 她挪开一根手指缝,眯着眼看前方的动静。 好歹他现在能变条裤子,要是像那天一样什么都不穿,她看了是不是得长针眼。 遂大胆放下捂眼的手,水灵灵的眼睛瞪他一下:“你变回来做什么?” 泽尧擒住她的胳膊,抵靠在墙角,危险的眯起好看的眸子:“要将我蒸了是吗?” :“不敢了,不敢了,你赶紧变回去。”她连连摆手,害怕乐瑶这时候闯进来撞见,可就说不清了。 泽尧微微弯下腰来,凑近她耳边:“昨日听你说要将我捉来烤了吃,今日又想蒸着吃,你就不怕,我先把你吃了!”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味,邪魅一笑:“你这仙气纯元,应该会是大补,反正我现在,也急需要仙气好好补补。” 说着张开了嘴唇,就势吞下。 落嫣惶恐,闭着眼睛求饶,又不敢太过直视他,毕竟他现在是光着膀子面对她的。 :“仙子!”乐瑶欢快的一蹦一跳着从外面跑来,泽尧合拢张开的嘴,大有几分被打扰的不耐。 落嫣神色一紧赶紧推了他一把:“快些变回来。” 一阵烟雾闪过之后,一只金色的鸟儿啾啾叫着在地面走来走去。和刚才凶神恶煞模样相比较显得乖巧许多。 乐瑶捧着一捧花草,愣在门边:“咦?这小金鸟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吗?”乐瑶走过来,左右打量地面的小鸟,充满疑惑的眼睛一闪一闪。 落嫣弯腰将小金鸟捧在手心,回身笑道:“刚才我担心它在笼子里太闷,放出来溜溜。”说着又将小金鸟塞回笼子,拉上笼子的门,回身冲乐瑶一笑。 乐瑶喔了一声,喜滋滋的将花送到落嫣面前:“这是仙子要的百槲草,小仙给你采回来了。” :“辛苦你了。”落嫣面色一喜,接过药草,转身去了药房,她给泽尧调理的汤药中正好需要这一味药材,有了这味药材,再加上九阴花的功效,相信他能很快好转起来。只要他好起来,就可以送他走。 葡萄架下,阳光筛下点点星斑。 落嫣撑着下额,手摇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炉火,红泥炉子上的药煎得正沸,咕噜咕噜顶着壶盖吐着热气,乐瑶撑着下巴在旁边看着落嫣煮药,好奇问:“这药是熬给谁喝的呀?最近咱们这灵香阁也没有寻医问药的仙呀?” :“给那只鸟喝的。”落嫣专注于熬药,随口说道。 :“啊!”乐瑶张大嘴巴:“鸟也会喝药吗?” 落嫣用蒲扇挡住半边侧脸,凑近她耳边说:“那可不是普通的鸟,而是只神鸟。当然会咯。”然后又继续扇着火炉子。 乐瑶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怎么会有鸟是金色的呢,一看就是神物。 眼看熬得差不多,落嫣用手帕包着药壶的手柄,将那半株九阴花放入碗中,倒了一碗汤药进屋,乐瑶也跟了进来。 落嫣单手将鸟从笼子里揪了出来,放在膝盖上。搅了搅浓郁的药汁,吹到适宜的温度,再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进小鸟的嘴里。 乐瑶偏着脑袋看着这一幕,觉得有几分匪夷所思。 约是药太苦了,它在她手中挣扎,汤药撒了出来。落嫣坏笑着说:“乖乖吃药,你就能好得快,不然,你也只能做着一只鸟了!” 想到他变成人百般欺负她,这回也该她好好报报仇了。 喂完药,落嫣将它放回笼里,泽尧躺在笼子里翻着圆滚滚的肚皮。 乐瑶拿根小草逗弄笼子里的鸟,问落嫣:“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一听说要取名,泽尧翻身起来,戒备的看着落嫣,她绝对不会给它起个好名字,果不其然,他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取出的名一个比一个难听。 :“叫大金子!看他长得一身金毛。”落嫣指着他那一身金色羽毛说。 泽尧当场想撞笼子上的心都有了。什么金毛?还有大金子也太土了 乐瑶也觉得土了些,摇了摇头说:“叫毛毛吧。” :“不行,毛毛像条虫一样,叫小瓜瓜,你看它脑袋长得多像个瓜。”落嫣点了点他脑袋说。 脑袋像瓜,这等措辞亏得她想得出。泽尧实在忍无可忍,瞪起怨怼的小眼睛。 :“不如叫雁雁吧,雁雁好听。” :“不行,他又不是女的,叫雁雁一股子脂粉味儿。” :“仙子,你怎知它不是女的,难道鸟你也能看出公母,从哪里可以看?” :“额…”落嫣哑言,她能说看过他全身吗?不行,她必须忘掉这个事儿,否则每回看到他变回真身的时候都会觉得尴尬。 这时望着窗外桃花盛开,她忽然有了主意:“就叫它桃桃或花花吧。” :“花花好些,就叫花花吧。”乐瑶也同意。 泽尧直接郁闷到死,这两个女人取的都是什么土鳖名字,什么花花草草的多俗气,他才不要叫这个名! 不过他现在就是一只鸟,并没有反抗的权力,两个女人“花花,花花”叫个不停。泽尧用翅膀遮住耳朵,假装听不见。 午后,落嫣提着笼子里的泽尧出去溜达。 路过灵阙上仙的仙府时,恰好与灵阙碰个正面。 刚从练兵场回来,身上戎装未及更换,一身雪甲的女上将,颇有几分威风凛凛,见到落嫣,却无面对部下的凌冽,露出少女般温和的笑来:“灵药仙子这是要去哪里?” 落嫣晃了晃手中的鸟笼子:“屋里待着烦闷,带这只鸟出来遛遛。” 灵阙轻笑:“何时你也学那些老仙君,开始遛鸟了?” 落嫣笑答:“我不过一闲散小仙,整日闲来无事,消遣消遣。” :“即无事,去我仙府上坐坐可好?” 落嫣也不推却,在这仙族,她和灵阙算得上聊得投缘。她也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女上仙,能陪着王上四处征战,护一族安宁。 落嫣想着,等她飞升上仙之后,便也要向灵阙这般,成为王上的左膀右臂。 灵阙上仙座下养了一只小狐狸,是落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幸得落嫣施救才捡回一条命来,见与灵阙有缘,遂送给了灵阙当灵宠。 落嫣问及灵狐的情况是否好些?灵阙笑回:“也多亏灵药仙子妙手回春,灵狐伤势大好,本仙却一直未来得及登门拜谢。” :“嗨,客气啥,都是我应该做的。”两位仙子一路说着话进了仙府。 院子里。那只灵狐趴在石凳上,肥墩墩的身体卷缩成一团,晒着阳光,半寐着眼休养,纯色的白毛在阳光折射下甚是好看。 看到主人回来,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迎接。不过视线在扫到落嫣手里提拎着的笼中鸟时,红色的瞳孔带过一丝闪躲。 泽尧也看到这只灵狐,鸟头微微一偏。 灵狐迫切想要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正欲跳下石凳,灵阙走过来逮住他柔软的身子,抱坐腿上:“狐狐,瞧瞧谁来看你了?你的救命恩人,还记得吗?” :“它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落嫣顺手撸了一把狐毛,将鸟笼放在石桌上,入座之后似乎也觉察到灵狐的异常:“莫非是不识我了?” :“这灵狐被我养得娇些,让仙子见笑了。”灵阙温柔的梳理它的狐狸毛发,看那灵狐的眼神像看自己的情人一般。 灵人与灵宠长久的相处生出几分情谊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这眼神,却越发觉得怪异。 按照仙族律法,不同的两个种族不得通婚爱恋,灵阙是正儿八经修行的上仙,这灵狐却是来历不明,若是仙人爱上灵宠,可是犯下族规,严重当逐出仙籍,永堕轮回之苦。 落嫣少不得试探些问:“灵阙,这灵狐在你身边,你可曾感到不妥之处?” 灵阙不把落嫣当作外人。遂将自己常做的梦境分享给落嫣听,让她帮忙分析分析是何缘故。 :“自这灵狐来到我身边,我便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中一位少年,踏着星河而来,却不曾说话,等我想要靠近,那少年却又消失在广袤无垠的星河之中,常常会觉得心痛,每回梦醒无端会落出些泪来。” :“莫非,是尚未成仙之前未解的尘缘化作今生的梦魇?时时困惑于你?” 灵阙回答她说:“未成仙之前我不过是一介凡体,人间的记忆,记不清了。” 落嫣少不得看了那灵狐两眼,若真是有尘缘未解,有些羁绊也是正常。 两个女人说着话,两只小动物也用仅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对话。 泽尧用鸟嘴优雅的顺着金色的羽毛,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见到本君,让你如此意外是吗?——天狐星!” 被指名的灵狐知道泽尧认出他来了,索性也不隐瞒:“只是没想到君上也……”步了他的后尘几个字哽在喉咙里,他还没那个胆真的说出来。 泽尧跳到笼子上的横杆,鸟儿高贵的仰着头颅,仿佛那是他神座一般,环境再简陋也不能失了他堂堂圣羽神君的风度:“天狐星司星宿之职,却忘乎本职,私逃星神府,可是知罪?” 明明比这金鸟庞大数倍,灵狐却被这只鸟散发的压迫力垂下了头:“小神有苦衷…” 泽尧望了望与落嫣谈话的女子,像是明白了什么:“是因为她?” 灵狐微微颔首:“曾经正因不敢爱,才负她负的彻底,待我偿还她这一世。再向神君领罪。” :“天狐乃煞命狐星,万世孤独,一旦动情,注定万劫不复。你可想清楚了?” :“若非不是想得清楚,小神也不会追随她来到这里,她原可以很纯粹的活着,却因为小神,成为今时的灵阙。因果有轮回,不过偿还罢了。” :“可她不会记得你?更不会记得你所做的一切。” :“不管她记得与否,以灵宠身份陪伴她身边,每日这样看着她,便无遗憾。” :“真是痴狐。” :“君上何尝不是?” :“本君与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本君…”泽尧竟一时答不上话来。大概是能感同身受的原因。 :“君上追寻吉冉公主六百年,这份执着,就如小神现在这般,如今,小神也想通了,哪怕命煞孤星又如何?只要小神不信命,亦能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万劫不复亦再所不惜,还望君上成全。” 好一句不信命!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泽尧,曾经他也和他一样,因为不信命,才要逆天改命!可是他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改变不了吉冉的命运,终究,成了他的一块心结。 :“即便本君不惩罚你,你能保证苍桀会放过你?你爱上的,可是苍桀的得力战将灵阙?” 灵阙算是苍桀诸多战将中的唯一一名女将,曾率八千仙兵深入八荒沼泽,与他的八万神将相抗仍能全身而退,若非不是忠于苍桀,这样的奇女子能收为己用,必是如虎添翼,奈何神仙两族结怨已深,苍桀若是知晓天狐星的存在,必定不会容忍,而以灵阙对苍桀的忠诚,知她座下的灵狐是神族司星之神,又岂会和他在一起? 灵狐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牵扯两族恩怨的事,注定不会是两厢情愿这么简单:“如果非要走到那一步,我便带她离开仙族,永远隐瞒我的身份,抛却身份带来的枷锁,自由自在的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泽尧沉默片刻,而后道:“你想怎么做,不必知会本君,本君只是提醒你一句。这样一来,你会失去所有。” 笼中鸟儿啾啾啾啾,灵狐嗷呜嗷呜,愣是把两位女仙看得一愣一愣,只当是两只小动物初次见面激动了些,用她们听不懂的语言打招呼来着。 两位女仙相视一笑,看来这两只灵宠比她们聊得还投缘。 差不多时,落嫣起身与灵阙告辞。提了桌上的鸟笼,灵阙放下灵狐,送她至门口,临行前落嫣嘱咐灵阙说:“若今晚再见那个少年,你且问问他为何纠缠于你?总不能老来你梦中打扰,却不告诉你是谁?” :“多谢灵药仙子提醒。”灵阙感激的点了点头,今晚若是入梦,她必会问清。 从灵阙那处出来,落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他听:“你说灵阙梦中的少年,会不会就是那只灵狐?” 灵狐托梦一说,落嫣偷看的话本中常常提及,听说灵狐若是遇到心爱的女子,就会托梦向这女子表达爱意, 恰巧在灵狐来了之后,灵阙频频做这样的梦,不会这么巧吧? 泽尧却担心,若是天狐星真惹恼了苍桀,怕是他二位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第十九章:身份败露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第二日,落嫣正在院子里晾晒药草,灵阙府上的仙娥着急忙慌来找落嫣,让她快去看看她家仙子。 落嫣扔下手中活计,随了那小仙娥来到天河畔,梨花树下,灵阙喝得伶仃大醉,依在树下,酒壶倒在一边,梨花纷落,落满她的裙摆。 见到落嫣来,她醉眼微醺,微微眯了眯,像是要将她看清楚一些。 :“这是怎么了?”她问那小仙娥。小仙娥回道:“一夜醒来我家仙子便是悲坳大哭,命我将那灵狐扔出仙府,越远越好,之后便跑到这里来喝闷酒,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小仙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去寻仙子来看看缘由。” 落嫣示意小仙娥先下去吧,走到灵阙身边蹲下身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与我说说?是不是昨晚的梦境…” 见到落嫣,灵阙猛的痛哭一声环抱住她:“我都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落嫣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难道你梦中之镜,果是那灵狐所为。” :“我和他原来早就认识,昨日入梦,我追问他是何人?为何频频出现在我梦里?开始他未言,后来经不住我再三追问,他说他叫星耀,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细然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她哽咽着声音,泪水模糊了她的妆容,许是那段记忆太过悲痛,她才选择不再记起,如今涌现出来,过往带给她的伤痛。仿佛似刀割一样,再一次凌迟着她的心房。 落嫣不搭话,只是安慰着听她慢慢诉说。 未成上仙之前,灵阙只是凡间普通的修灵人,无父无母,跟随师傅在山中修行,师傅原是隐居避世的老仙人,在山野中捡到她,见她灵根聪慧,遂将之带在身边,传授一些法术给她。 转眼十八个年头过去,她已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值春心懵懂的时候,师傅下山云游去了,她在山中待得无聊,无意间看到一本被师傅用来垫柜子脚的书籍,抽出来一看,里面记载着些窥秘之术,这类术法,可以看到任何你想看到的地方,知晓任何你想知晓的事情。 窥探他人隐秘原是不太光明的事情,大概也是怕她学了去,师傅才将之拿来垫柜脚。他也没想到这小徒弟会留意一本残破的书籍。 因一时好奇,灵阙便私下修习此术。 夜晚,她撑着下巴坐在竹屋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心想天上每颗星宿上,是否真如师傅所说的那样住着神仙,遂用刚习得的窥视术窥视漫天星辰。 一位俊美的男子出现在视野之中。只一眼,便是难忘… 踏着云层踱步而来的男子,周身都被光芒笼罩,云雾缭绕,一袭玄袍,紧束身姿飘渺,墨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面如冠玉,面庞却冰冷着,不苟言笑。 他正在施星布阵,一挥袖之间,亮亮闪闪的星光自他衣袖飞出,宛若萤火一般,落于漆黑的天幕,单调的夜色,瞬间变得璀璨耀目。 第一次见到这般俊美的男子,少女看得痴迷,以后的每个夜晚,她都会掐好他来布星的时辰,用窥探术看他。 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情,只是看到他就会开心,一日不见他,便是浑身难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星耀从未知道自己被个凡间女子窥探了,直到那日,雷雨之神当职,下雨之夜是不会有星辰的,他遂偷得一日之闲,在星辰宫中沐浴。 少女守了半宿,未见他来布星,又见外面大雨滂沱,伴着风声雨声,惆怅的端出米粒来数着:“他今晚会来…他今晚不会来…他今晚会来…他今晚不会来…” 最后没有一个结果,要不?用窥探术看看他,不布星的时候在干什么? 这样想着。她扔了手中的一把米粒,念动咒术,打开自己的窥视之瞳,没想到却看到美男沐浴如此香艳之景。 水气氤氲之中,美男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白净无暇的胸膛,说不出的性感。斜靠在浴池边缘的星耀,闭目养神着,忽然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想到自己日常生活被监视得一清二楚,他豁然睁开双眸,眸色速冷,抬手挥下一道白光。 视线里的景象消失,灵阙“哎哟”一声,揉了揉发疼的双眼,好半天才睁开眼来。 定睛看时,狭窄的小屋中降下天神,沉冷着面容,嫡仙的气质纵然微怒着,仍是有种不容忽视的俊美。 :“凡夫俗子,胆敢窥视本神,可是知罪?” 真神站在面前,灵阙看到愣神,歪着脑袋痴痴说:“你长得真好看!” 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竟是……口水吗? :“你!”星耀薄怒,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见到他非但不惊慌,反而觊觎起他的美貌。着实可恶。 灵阙上前一步想与他说说话,他挥下一道神力阻隔他们的距离。灵阙委屈巴巴的退回原位:“我每日这样看你,是因为喜欢你,见你的第一面,便是心生欢喜。” 活了几万年,谁曾想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凡人告白?这个凡人他还从未见过?星耀千万年不曾浮动的脸上不免挂上一丝尴尬和诧异。许久才从好看的薄唇间冒出一句话来:“简直痴人说梦!” 他挥袖打算转身离去,灵阙快速抓住他的衣角,天丝面料触感冰凉:“你别走,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戏言!”她郑重其事竖起三根手指。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尤见纯真。 星耀抽回自己的衣角:“若你有朝一日上得了天,再来与本神说这番话。” 一个是天上神,一个是地下凡人,怎么可能?这小女子当真是没梦醒。星耀暗嗤一声,消失无影。 灵阙冲着他消失的地方大喊:“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早上飞仙与你相见。” 星耀收走了她的窥视之术,再去寻找那本书时,也不翼而飞了,看来他是不想让她再看到了。 灵阙有点不甘心,每日如往常那般坐在台阶上,掐着他布星的时辰守望天空,哪怕看不见他,她也知道,只要天空有星星,他便是出现了。 星耀以为,这小女子不过一时兴起,不料每回踏云布星时,都能自云间看到那小女子蹲在竹屋前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天空发愣,经年累月除了风雨之夜,不曾间断。 思慕过他的女神不在少数,往往会因他的冷漠的面孔和他灾星的命格望而却步,如她这般执着的精神,却是少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见到她时,他会驻足停留,偶尔也有了笑容。 只是他知道,他乃孤星之命,带着诅咒降生的孩子是不会被眷顾的,他出生时,天降灾害,疫病横生,不少族人都染上怪病而亡,包括他的父母,也在这场疫病中逝去,之后但凡与他牵扯上瓜葛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因此他也被冠上灾星之名,被族人驱逐, 泽尧父君乃是他父君的首领,父君死后,按理作为朝圣族唯一子嗣的他应该接替父亲族长的职位重新整顿族群,见他这命格,却不适合与外事打交道,遂另派一位神使接替他的位置,另赐了他司星的神位,独居一处,行走在黑夜之中。 星辰宫中,除他以外,再无任何婢女或服侍之人。外界看来是孤独,于他而言,早已成为习惯。 这小女子纯真善良,不该受他所累。 想着,时间久了,她便会忘了吧… 至于飞仙与他相见,更是渺茫 历来由凡人飞仙之人少之又少,他们必先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尘劫,脱胎换骨的轮回之苦,并且能具备一定灵根,才有羽化登仙的潜质。况且即便成了仙,与神之间,依旧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认为,那小女子断然是不可能为见过不了几面的他做出如此牺牲。所以,渐渐的,他也选择遗忘此事。 百年光阴于神者而言不过弹指一挥,百年后的某一天,他推开星辰宫的大门,一位穿着浅色鹅黄纱裙,仙婢打扮模样的少女,眯缝着月牙湾湾的眼睛,笑态可掬的闯进他视野之中。 见着他出来,少女欢快的奔上前:“我说过会上天来见你,我做到了!” 没有她所预期的那样,星耀冷漠着从她面前走过:“做到了又怎样?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少女追在他身后:“我用百年成仙,寻你而来,虽说身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我终究是跨越了第一步,你再给我些时日,我定能追得上你!” 少女信誓旦旦的仰着头说,星耀忽然住了脚步。她的头撞在了他的胸口,少女一脸幽怨的揉着头颅,他只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微微弯下腰来:“哪怕我是命煞孤星,终究会给别人带来灾难,你也不在怕吗?” 少女微微一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孤星,我是孤儿,同样漂泊无依,正好相配!况且师傅说我命硬,不怕你克我” 她眼中仿佛带着星星,说话时都是闪亮闪亮的。 星耀看得怔愣,一时说不过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少女锲而不舍的跟在身后:“你身边缺粗使丫环吗?我什么都能做。” :“不缺!”星耀头也不回的说。 :“那你缺陪聊吗?我可以陪你聊天解闷?我可能聊了…” :“不缺…” :“那缺媳妇吗?” :“不…”星耀顿了一下,不由得纳闷,这小女子当真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矜持?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她知道媳妇是什么吗? 灵阙只记得有一回见山野的樵夫称呼自己的妻子为媳妇,她便学了下来,大概也是妻子的意思。 师傅确然没教过她矜持为何物?山野中长大的她,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遮遮掩掩。她就是看上这个男人了,看上了就是她的,怎么着呗? 星耀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奔放的女子,一时间无言以对,他自小少言寡语,摇了摇头,踩上祥云前去星辰台布星。 待他回来,少女倚在门前等他,歪着脑袋打盹,听见他的脚步声,立马又恢复了精神,笑嘻嘻上前:“你回来了?” 星耀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一刹,不知为什么心会痛得厉害,眼眶有些湿润,少女对着他的背影哽咽说:“你知道为了上天寻你,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好容易站在这里,你便是将我拒之门外?你若不愿见我,我便一直守在这里,直到你愿意接受为止!我不相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暖不化来着。” 星耀停在门前,垂下暗淡的眼眸。背对她说:“你不该来这里。” 言罢,步入宫门,抬袖一挥,大门紧紧关闭,阻隔了与她的世界。 灵阙第一次尝到被拒绝的滋味,很是难受。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决心等他出来,不信凭她的毅力撬不开这块硬石头的心房。 第二十章:陷入危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清冷的大殿中,少年散着墨黑的发丝,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靠在神座上随意翻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合上书页,想着星辰宫素来清寒,外面满地寒霜,真在外面待上一宿,那弱小的女子怎么受得了? 一阵心烦意乱,他放下书页,轻轻抬起两根手指,想看看她是否走了,或许她待不下去,会自己走了也不一定? 可能是低估了她的忍耐力,画幕中少女卷缩成一团,靠在柱下睡着。 :“怎会有这么蠢的女人?”星耀眉头微微一皱,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出现在宫殿门口。 他弯下腰将她抱回殿中,周身终于暖和的灵阙,往那热源之处拱去。星耀凝着怀中睡得正熟却始终不安分的女子,颇是无可奈何。 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他怀中,他还未醒,灵阙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掐了自己一把,发现并不是梦。 昨晚,是他将她抱回来的? 灵阙甜蜜一笑,就知道他不会真的不管她,面冷心热的家伙。 她头熨帖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只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此刻。 星耀睡眠向来很浅,发现她的动向,睁开双眸,看她唇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声音自头顶清冷的灌下:“既然醒了,不必装睡。” 灵阙抬头,笑意莹莹看他:“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看我受冻。”大胆的用手抚摸上他的俊脸,深情的望着:“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窥探到他眼中的孤独,所以,才会那么想要用自己的热情融化他的冰冷,如今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星耀凝着她看了许久,仅存的理智劝住他快要点头说好的冲动,冰冷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拉下:“不行!” :“为何?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她急了,委屈的皱着一张脸,星耀神色依旧保持淡漠:“这里是神界,要是被神卫发现你的存在,你随时可以没命?” 神仙两族素有恩怨,这女人难道不知? :“那又如何?我藏在这星辰宫中,不出门去,谁还能发现我?”灵阙并不在意这些。她只在乎,他是否愿意将她留下? 星耀竟一时找不到言语反驳。同意了她留下。星辰宫中,因她的到来,多了一些人气。 星耀看书的时候,她会撑着下巴痴痴的看他,星耀不说话的时候,她会找话题和他聊天,星耀去布星的时候,她不能跟去,会在宫中做好一桌子饭菜等他。 最初,星耀担心自己的诅咒会在她身上应验,有意避着,长时间过去,灵阙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越发活脱,他便放宽了心。 兴许正如她所说,她命硬,对他身上所带的诅咒不起作用,久而久之,他也慢慢习惯有她在的日子,渐渐的,也开始发现这个小女子的可爱之处。 可是,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终于有一天,不幸还是发生了。 那日灵阙正在榻前午睡,他接到下界的纸鹤传书,小小的纸鹤上只写了几个字:师傅有事,速回。 灵阙的师傅云游回来带了一个小徒弟,和她一样都是被丢弃孤儿,灵阙飞升之后,唯有这小徒弟陪在师傅身边,此番用千里飞鹤术给她传信,必是有什么急事。 星耀见她睡着,不忍打扰,便想代她下界走一趟,真若有事以他上神的身份会更好解决一些。 来到凡界,守在屋前的小童,哭得泣不成声,见着是他下来,不由得一怔:“怎么是你来了,灵阙师姐呢?我的信可是传给师姐的!” 星耀不知他哭什么?拍拍小童的脑袋温和的说:“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给你师姐。” 小童厌恶的打开他的手,怒不可遏:“你把师姐怎么样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灾星,你害了我师傅还不甘心!还想害师姐不成?” :“害你师傅?”星耀不解,这话从何说起,他从未与他师傅碰面,何来害他。 小童抹着眼泪,啜泣着:“师傅早知师姐惹上你这颗煞命孤星,本不想让师姐与你走得太近。可是师姐不听师傅的话,偏要上天去寻你,师傅没有办法阻止,只得将自己的命格与师姐的命格做了交换,你和师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倒是逍遥快活,却不知道,所有的灾难,都由师傅承担着!我寄信给师姐,是想让师姐下来见师傅最后一面,劝她离你远些!怎料!来的不是师姐,倒是你这颗煞星?” 星耀闻言面色惨白,难道是因为灵阙的师傅替她挡了灾祸,她才会没事?他身上的诅咒,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你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他急切的追问。 小童挂着泪珠的双眼愤怒的瞪着:“少来假惺惺!” 星耀没有理会小童的话,径直走进屋去。小童上前想拦,奈何根本不是星耀的对手,被定在了院子里。 从凡界回来,他像丢了魂一样,想着老仙人终前对他说的话:“老身虽为她挡过一劫,可你若是为她好,就放她离开吧。继续待在你身边,她不会幸福的,灾祸迟早会降临到她头上。”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生来就要带着这样的诅咒?为什么他想好好爱一个人?就这么难。 心中悲痛万分,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像是要缓解心口的疼痛。 见他从下界回来失魂落魄的坐在神座上,不发一言,灵阙追问他怎么了,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目光狰狞,恶狠狠的说:“你师傅死了,我杀的!” :“你说什么?”灵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怀疑他在跟她开玩笑。 :“你师傅死了!你一点也不伤心吗?”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癫狂,灵阙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你骗我的对不对?” :“蠢女人!” 他咒骂出声:“到现在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魔鬼,你若不信,自己看!”他抬袖一挥,画面中他亲手将剑插入师傅的胸膛,这是老仙人的要求,他终归都要死了,只有这样,才能让灵阙死了心,离开他身边。 他选择,成全他最后的愿望。 :“不!”灵阙撕心累肺吼叫,冲过去想要抓住师傅消失的碎片,半空的镜像没有了,她跌在地面,摇着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星耀忍着快要滚出眼眶的泪,背转过身,以免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双手撑在神座之上,努力克制自己,只有冷漠,冷漠才可以叫她痛恨。 灵阙抬起哭红的泪眼:“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师傅,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 星耀转身,取而代之的冰冷覆盖整张俊朗的面容,没有一丝温度:“他是仙族,神族与仙族向来水火不容,杀他一个老不死的仙,还需理由吗?” 这一刻,灵阙如同面临山崩地裂崩塌,五雷轰顶击中,眼前的他变得如此陌生,灵阙悲痛不已,泪如柱下:“我也是仙,你为何不杀我?偏要对师傅下手?” :“本神是想杀你!可你,还不值得本神动手!”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每一句话,都能将她凌迟处死:“真以为本神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你在这里?不过是本神孤独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你不过一介下仙,给本神提鞋都不配!在本神眼中,也就是一只蝼蚁,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今日,本神暂且留你这条贱命,趁本神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灵阙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瘫软在地,眼泪纵横,心如刀绞,含着眼泪悲怆出声:“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 原来自己那么傻,傻到将一颗真心喂了狼!是她错了,错不该不听师傅的话,不顾一切来这里找他!如今,却落得满身伤痕。 是她活该。 星耀狠狠心,挥袖一打,将她打出宫门,她跪在雪地之中,任由风雪侵蚀自己的身躯,从心到脚都是冰冷。 低垂的眼眸中滚出的眼泪,落在风雪之中,风声呼啸,大雪纷扬。 :“星耀!从今日起,你我缘分已尽,再见!必是死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雪地里站起,腿部已经僵硬,对着那座冰冷的宫门喊出这句话。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从此。她不再记得那个施星的少年,不再记得他的名字,不再记得关于他的一切… 她只记得,那段仇恨,刻骨铭心! 殿内的少年,紧紧攥着手心,隐忍许久的男儿泪一颗紧似一颗滴打在手背上。比起灵阙所受的痛苦,他何尝不是千疮百孔? 第二十一章:狐狸落泪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灵阙。再见,已是百年后的战场上,她已经历了九重天雷飞升上仙,成为苍桀最得力的女上將。 眼中已无往日的纯真,只有冷漠和杀伐! 那场大战,是神仙两族开战以来最为激烈的一场。神兵仙将折损无数,苍桀和泽尧对战也双双负伤。 而灵阙再面对他时,已认不出他是谁了。只当他是敌人,将战剑送进他的胸口。他没有闪躲,任由那锋利的剑刃刺穿他的胸膛。 这是他欠她的。 血,一滴一滴,顺着剑身滴落,和周围将士的血,混作血红的江河? 灵阙意外抬了抬眼,她征伐沙场多年,还第一次见有神将不反抗,自动送上剑来的。 远远跑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仙兵:“不好了,灵阙上仙!王上陷入重重围困之中!危在旦夕,你快些过去!” 灵阙抽剑回身,雪白的战袍染上鲜红,她眼皮都不曾眨一下:“王上在哪个方向?” 仙兵指了一个方向,灵阙腾云而起,同仙兵一道过去。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星耀的身体轰然倒地,变成一只白色的灵狐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力气睁眼,只听到他们说话。 其中一个怯懦的声音说:“仙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你哪里救得过来?” :“两族交战,伤及无辜,我没有办法阻止战争的发生,只能尽自己的一份薄力,去医治这些在战争中受伤的族群,但凡有一个活口,我们也要救。你想想呀,除了战场,哪里能找到这么多伤员,救的人越多积攒的功德越多。等到功德够了,离我飞升的日子不也就近了?是不是件好事?”另一个声音越说越激动。 :“那万一救的是自己的敌人?王上知晓一定会怪罪于你的!” :“在医者眼中,没有敌友之分,我相信他们都是良善之辈,若非迫不得已,不会来这战场上送死。” 怯懦的女子不再劝她,忽然大叫一声:“仙子,快看!这里有只灵狐!他还活着!”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相继响起:“这么好看的一只灵狐,死了多可惜,瑶儿,我们把它带回仙族医治吧。” 后面的事情,落嫣都知道了,她救下那只灵狐,一日灵阙来她灵香阁,见这灵狐生得讨喜,很是喜欢,平是她抱这个灵狐他都不让抱的,倒是灵阙抱他一点儿也不反抗。落嫣便认为是他们有缘,遂做了个顺水人情,将灵狐送给了灵阙。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么多故事。 听完灵阙的述说,落嫣轻轻谓叹: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问灵阙:“你现在想起来了?打算怎么做?” :“我想杀了他!”灵阙眼中布满恨意:“我师傅的仇,不会就这样算了!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落嫣分析道:“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是误会呢?他有什么理由杀你师傅,即便你师傅是仙?若他真想杀你师傅,早在没有认识你之前他就可以动手,何必选在哪个时候?” 灵阙一怔,这么说来,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亲眼所见师傅死在他手中!又怎么解释?” :“所见未必是真?你有问过他原因吗?” 灵阙揺了摇头。落嫣无奈道:“你都没有去查证过,怎知就是他的错。想想,能够目睹这一切真相的人还有谁?” :“师弟,只有师弟一直陪在师傅身边,最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灵阙恍然大悟,激动的握住落嫣的手:“谢谢你提醒我。”之后她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落嫣面前,去找她师弟查证。 落嫣起身,难得轻松的吐了吐气,正要走时,从树下走出一只灵狐,在她面前变成白衣翩翩的少年。 落嫣并没有感到意外,适才灵阙在这里买醉,他应该一直在树下守着。此时见灵阙走了,才肯现身出来。 他朝落嫣拱了拱手:“星耀定会记得恩人的搭救之恩,只是恩人不该点醒她,让她恨着就好了。” :“我就知道你有苦衷,明明很爱她,却要伤害她,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星耀迟疑道:“有时候爱是克制,我乃孤星之命,与我在一起,她不会有好结果,只有这样了才会让她免受我所累。” 落嫣挥了挥手:“行吧,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如今灵阙应该很快知道真相,该怎么面对,是你的事,若有需要用得上我这小仙子的地方,只管来找我便是。” 她说完,抬步准备回灵香阁。 星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希望恩人也能珍惜眼前人,莫要步我和灵阙的后尘。” 落嫣听得莫名奇妙。回到灵香阁,看那只小金鸟正趴在笼子里闭目养神,想起星耀跟她说的话,难道他所谓的眼前人,是这只小金鸟,真是可笑?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又能有什么渊源? 她撑着下巴,无聊的用手指点着鸟儿的脑袋:“你说,星耀和灵阙,会和好吗?” 一阵云烟过后,泽尧站在了她面前,落嫣吓得缩回手,好在他这回穿着完整的衣服。 月白色的束身长袍,勾勒出他修长匀称的身材。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太阳的光轮,肩膀处有火焰的纹络,头束金冠,雕刻着飞翔的鸟纹,尊贵而华丽。就像太阳一样,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叫人移不开眼睛。 落嫣愣愣的眨了下眼:“你…你恢复了吗?” 泽尧在她对面坐下:“我的法力还被封神印镇压着,只能暂时维持人形。” 他身上的外伤落嫣虽可以治好,可仙王的封神印,只有仙王有解法。 :“灵阙和星耀一事,你打算插手?”泽尧忽然问落嫣。 落嫣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信誓旦旦说:“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察吧?灵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们真能和解,我会去找王上求情,请王上成全他们。” :“你以为苍桀会听你的话?”泽尧轻笑一声:“你未必想得太简单了。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涉及两族恩怨的事,苍桀不会因为你,打破他的原则。” 细想一下,确实如此,她只是一介下仙,如何能左右得了仙王的决定。 :“那你有什么办法?” :“听我的话。不要让苍桀知道这件事,想办法劝灵阙与星耀一起离开。” :“这不是让灵阙背叛王上?”落嫣惊叫出声,揺了摇头:“不,我才不要做这种事。”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全身而退。”泽尧无比郑重说。 落嫣沉默片刻,内心犹豫,听到有脚步声,大概是乐瑶回来了,落嫣赶忙推了泽尧一把:“赶紧变回去!” 在乐瑶踏进屋的那一刻,泽尧又变回小鸟的模样。 乐瑶四处张望,疑惑万分:“适才好像听到房间里有人和仙子说话?怎么进来又没有了呢?” 落嫣笑道:“兴许是你听错了。这房间除了我以外,哪里还有什么人?” 乐瑶搔着脑袋:“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 落嫣眼神表示:的确是你产生了幻觉。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蛛丝马迹,只得作罢。 第二十二章:擅离职守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第二日,落嫣提了那鸟笼子,打算满足他的愿望,带他去看仙都的风景,看完风景,便可以送他回去了。 此刻他们降落在一个水帘洞之中,走出洞口,隔着飞瀑的水帘,外面则是另一番豁然开明的景象,雾霭云霞之中筛下星星点点的光束,一座座雪玉白的宫殿被金光笼罩,若隐若现,悬于空中上下错落的石块山崖,倒挂碧绿的瀑布,齐飞的仙鹤,还有来来往往云层之间的仙人 花开四季的粉色花瓣乱了满天。 她对笼子里的泽尧说:“镜幻仙境里的景象,可以根据个人的意念变出来,凡世间能收纳的所有景致,在这里都可以任意变幻喔。” 她打了个响指,眼前春暖花开的景象瞬间变成冬日白雪皑皑的景象,又打了个响指,又变成秋日萧索的模样。 这会儿从侧面看着她,水帘外飞溅的水珠溅在她脸上,在睫毛上挂了些细密的水珠,她笑得灿烂,那如阳光般圣洁的笑容,像是久违一样,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有什么记忆,正在他脑中冲撞,浮出些许碎片来,却始终无法拼凑完整。 :“啾啾!”泽尧挥动着翅膀叫。 :“怎么了?”落嫣发现他的不对劲,打开笼子放它出来,它冲进水帘之中,飞了出去,落嫣大急,赶紧施法追上:“你不能乱跑啊!这镜幻仙境是不能进去的!” 当她好容易把这只小金鸟抓在手中,却发现,他们已在幻境之中。四周的景象全变了,满天黄沙铺天盖地,此刻他们就站在沙漠之中,周围连一棵植物也没有。 这幻境等于一个虚无的世界,进入这个世界,除非找到出口,否则可能就困死在这儿了。 落嫣无助极了:“怎么办,得想办法通知人来救她才行?”忍不住瞪了一眼怀中的小金鸟:“你看看,让你不要进来偏要进来,出不去了吧?” 泽尧从她手中飞了出来,让她跟着他走。小翅膀在沙漠里扑扇着,似乎不会累,落嫣则不像它这般耐旱,骄阳炙烤在身上。像是放在火种上煎熬一样。走不了不久,她就一头栽到在沙堆上。 前方飞着的泽尧见她晕倒,又飞了回来,忽然间将身体放大了数倍,用嘴叼起她的衣领,甩在背上。 很奇怪,坐在他背上落嫣感觉不到热了。意识也慢慢苏醒过来。 他本是金乌之子,继承母亲的本体,亦是三足火凤,身体本就是个天然的熔炉。这周围的热都被他吸走了,自然感觉不到热。 :“小金鸟,没想到你变大的样子这么好看。”落嫣笑嘻嘻的抓了抓他金色的羽毛。女子柔软的身躯蹭着他的皮肤,他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扬了扬头颅,示意她坐稳一些。 落嫣搂着它的脖子,乖乖将头埋进他羽毛之中。 此刻他们飞在空中,周围的景象物幻星移,像是冲破了一层屏障,转瞬,眼前碧绿的大海翻滚着白色的浪花,岸边有打鱼的渔民正在收网。网中的东西似乎很重,十多个壮汉喊着口号一起发力才将网拉了上岸。 泽尧收敛了翅膀,又变成小小的模样,落在落嫣手心,落嫣拖着鸟站在礁石上,离得并不远,她清楚看到渔民捞上来的网中困着一个人头龙身的怪物,而那些渔民却一个个笑得贪婪。 :“这下可发财了!发大财了!” 那网中的龙人身上扎着刀叉,鲜血淋淋,染红洁白的龙身,埋着的头虚弱的抬起,落嫣看清楚那张精致的小脸,惊讶不已。怎么会和她一模一样! 此时她心中浮出一个疑问:她是谁? 龙人趴在沙滩上,虚弱的说:“你们放了我,海中的一切奇珍异宝我都可以给你们,并满足你们任何愿望,倘若你们伤了我,是会遭天谴的!” 岸上的渔民哈哈大笑:“天遣,哈哈!比起食不果腹。我们才不怕什么天遣,只要把你卖给官府,够我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哈哈哈” 突然,海摊上狂浪大作,一声鸟鸣,自云间飞出一只三足金鸟。周身燃着火红的火焰。 :“那是什么!”有渔人惶恐大叫! 金鸟口中喷吐出火焰,烧着渔民的身体,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海岸上,渔民带着火苗,四处奔逃。 金鸟收了翅膀,变成英俊翩翩的少年,收了他们身上的火种。喝道:“贪婪的人类,还不快滚!” 那些渔民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吓得连滚带爬,仓皇而逃。 他转过身来,向着海滩上的龙人走去,而他的模样,竟和落嫣见到的泽尧一模一样。无论是他原型的样子还是变成人的样子,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才想到,镜幻仙境是可以根据人的意念来改变的,难道,是小金鸟的意念将她带来了这个地方。这些,都是他的回忆。 而泽尧目睹眼前的一幕,很多东西忽然清晰明朗了过来。 落嫣正打算看下去,天空中响起呼唤她声音:“仙子,你在哪里?快回来呀!” 是乐瑶的声音。 被这声音一干扰,眼前的景物消失了,落嫣赶紧让小金鸟藏进她袖口之中,上空现出一个巨型大掌,将她托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仙王选妃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从幻境中出来,就到了灵香阁。 苍桀一脸严肃站在她面前,乐瑶缩着头站在身后,拼命冲她眨眼,落嫣意识到情况不妙,忙跪了下来:“小仙误闯镜幻仙境,望王上恕罪!” :“你还知道认错?本王不是下过禁令,仙族任何人不得靠近哪里?你是不是没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但凡他眉目一沉,能感觉天都阴沉了下来。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落嫣心虚的低下头:“我只是一时好奇心驱使。” :“外表看起来那么美好的东西,未必就是好去处,镜幻仙镜乃混沌中落下的一枚玄石,玄石引力能吸天地万物于其中,形成幻像,道法不深的仙妖神魔一旦介入,极可能迷于道途,被玄石同化,化作其中一粒浮尘。如果不是乐瑶知会本王,及时将你带出来,你有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了!知不知道?”苍桀想生气,不过看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委实生不起气来:“起来吧,你以后记住便是。” 落嫣起身,拍了拍膝盖的尘土,忍不住好奇道:“我在幻境中看到一条人龙,长得和我一模一样,难道是我前生吗?” 听她提起人龙,苍桀面色微变,很快不着痕迹掩去:“既是幻境,皆为虚假,当不得真,你乃玄灵花株修炼成形,哪里来的前生?” 也是,她是一只花株?怎么可能是龙呢?落嫣想想也觉得荒谬。 :“乐瑶!”苍桀唤了一声,乐瑶从身后出来,恭着身子听令:“以后好好看着她,若她再随意乱跑,及时向本王回禀。” :“这不是要禁我足嘛?”落嫣委屈的皱起一张脸。 苍桀点了点她的脑袋:“不给你点惩罚,你就不会长记性。” 落嫣瘪了瘪嘴。 待苍桀走后,她把乐瑶支出去采蜂蜜,说晚上给她做蜜糕吃,乐瑶一听有吃的,高兴的就跑去了。全然将仙王吩咐她的事情拋到脑后。 这丫头心真大! 落嫣忍不住笑了,想起那只小金鸟,将它从袖子里拿了出来,灵光一闪,泽尧以人身出现在她面前。 当即,落嫣就来气了:“看看,都是因为你,我被禁足了。以后那个地方,你不能再进去了。” 泽尧轻笑:“禁足?苍桀何时这般幼稚?这种惩罚方式,都老掉牙了。” :“不许你说王上幼稚!你才幼稚!”落嫣气得瞪他:“你赶紧变回去,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现在他变成这么大个了?要藏起来可不容易,要是乐瑶突然回来…… 才刚想到乐瑶,乐瑶便抱着一罐子蜂蜜美滋滋的进来了:“仙子…不用出去采了,适才路过灵阙上仙仙宫,灵阙上仙赠了一罐,说是答谢仙子。” 见到屋子里站了个陌生男子,乐瑶笑容僵在嘴角,手中的蜜罐子“哐当”一声碎在地上。 泽尧看了撒了一地的蜂蜜,乐瑶刚要尖叫,落嫣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 :“唔唔!” :“你答应我,不得声张,我会跟你解释。” :“嗯嗯。”乐瑶点头,落嫣这才松开。 :“他…他是谁?”乐瑶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他是那只小金鸟,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是只神鸟,神鸟自然是有神力的,所以他就…变成人形了。”见瞒不住,落嫣只好如实说道。 乐瑶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笼子,又见泽尧头顶发冠有鸟纹的雕刻,这才相信此言非虚,她拉着落嫣出来,低声说:“我们总不能藏个大活人在这里吧?万一让其他仙人知道了,影响的可是仙子你的声誉…” 这男女有别,还没嫁人的仙子屋子里藏了个男人,传出去岂不惹人诟病,况且仙子和王上的关系,也是众所周知的,要是王上知道这事,会怎么看待仙子? 乐瑶也是急得不行。 落嫣宽慰道:“放心,等他伤好了我立马送他离开,后院还有一间空房,可以给他住,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只要答应我不说出去,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可是…” :“咕咕咕……”忽然一阵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正说着话的乐瑶和落嫣将视线投了过去,同时往下移。 原是从他肚子发出来的声音。三个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场面一度尴尬 泽尧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有些难为情的说:“有吃的吗?” 这几日她们天天给他喂鸟食,作为高贵的物种怎么可能吃鸟食,所以他饿了几天,腹中自然空空如也? :“噗嗤!”落嫣憋不住笑了,乐瑶当场石,泽尧神情尴尬得无地自容。。 :“你等着,我去仙膳房看看有没有吃的。”许久,落嫣才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场景。 泽尧侧身让开一条道,微微莞尔。 落嫣从他身旁走过,又扭头吩咐乐瑶看好他,不能让他乱跑。这便出门去了。 第二十四章:李戴桃疆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仙膳房内一派忙碌的景象。各种食材飞来飞去,仙婢们正在忙着准备晚些的膳食。 见到落嫣走进仙膳房,仙婢们赶紧手中东西上前相迎:“参见灵药仙子” 落嫣轻轻点了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仙子要吃些什么?跟我们说了便是,何必劳您亲自动手。”管理仙膳房的膳仙见这位仙王身边的红人光临,用围裙擦着油手十分狗腿的赔着一张笑脸上来。 落嫣挥了挥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不用劳烦了,都下去吧。” :“都下去,都下去…”膳仙挥手示意所有的仙婢退出去,笑起来眼角的赘肉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仙子是要为王上做吃的吗?你待王上还真是实打实的有情有义,想来这王妃之位一直悬着,仙子此番又对王上有救命之恩,必然这王妃之位非仙子莫属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拔提拔小仙,也混个正经的仙位坐坐?” 在这仙膳房工作,虽带了个仙字,说白了就是一帮打杂的,除了灶仙有个正经仙位之外,其他连仙名册末位都排不上去。 且不说仙王纳不纳妃,就她现在的身份,与仙王相差十万八千里,谁也无法预料将来的事情。 落嫣只笑笑道:“有机会自会替你美言。” 膳仙闻言喜不胜喜,点头哈腰说道:”小仙就先退下了,仙子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召唤一声。” :“好的。”落嫣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落嫣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本食谱,翻看着食谱,忽然有了主意,高兴的打起一个响指:“有了!就做清蒸鱼吧!” 估计是她认为这清蒸鱼的做法,是较容易的,只需剐了鳞片放在锅里蒸一蒸,根本不需废吹灰之力。 手指一勾,从水缸中跳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落在面前的砧板上,落嫣抄起一旁的大刀举了起来,嘿嘿笑道:“小鱼儿,今天就吃你了。” 那条待宰的鱼像是听懂她说话一般,“咻”的一声从砧板上跳到地面。 :“欸!你别跑呀!”落嫣慌忙扑了上去,结果扑了个空,那鱼像是长了脚一般,一蹦一跳的跳出仙膳房。 :“呵呵!这鱼莫不是成精了,居然还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落嫣撸起袖子,举着大刀追了出去,于是就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一条鱼在天上飞,一女子架着云举着刀在后面追,边追边喊:“你别跑!看本仙抓到你,不剐了你的鳞片炖汤…啊不…清蒸!” 落嫣忽然住了脚步,远远看到苍桀和梼光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商议着什么事情。她赶紧抓住那鱼,躲到假山后面。 并不是故意想偷听他们说话,只是她还在禁足阶段,这会儿若是出去,让苍桀知道她没有听他的话好好待着,估计又该惹他生气了。 待他们走近,好像听到梼光在说蛮蚁族之事,还提到奇鸢族长常玄。 :“臣去探过常玄的口风,看起来,他并不愿出兵,那老匹夫就想守着奇鸢族,图个安安稳稳。” :“这个常玄,真是越来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苍桀眉间浮起一丝微怒,想到什么又道 :“下月,便是群仙会了吧?” 梼光颔首 :“是的。群仙宴会各族长老都会前来朝见。常玄甚少喜欢凑热闹,这次群仙会,他未必会来。” 苍桀瞳光微闪,想到了一个办法:“想来本王与敏姬也是许久未见,你且书信一封,邀请他父女二人前来,若是连本王亲自请他也不来,这个老东西也没必要留着了,只要他来,本王自有打算。” :“是” 敏姬?听到这个名字,落嫣身体颤了一下,似乎有某种恐惧的念头涌上心头,王上若是将这个女人招回仙都,她好日子就到头了,那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弄死她。 正想着,手中的鱼突然挣脱。朝着苍桀头顶撞去。落嫣大惊失色,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已经扑了过去。 总算是抓到它了,那条鱼在她手心拼命挣扎,而落嫣也如期摔了个狗啃泥。 :“你在做什么?”头顶传来的声音,威严而带着几分吃惊。 落嫣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手举鱼一手举刀,意识到姿态不对,她忙将大刀藏到身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王上,我…我宰鱼呢。” 看她摔得浑身脏兮兮的,苍桀浓黑的眉微微上挑:“想来是本王太惯着你了些,把本王说过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吗?” 他是少见的对她生气,如今却黑着张脸呵斥她,落嫣有些委屈垂下头:“嫣儿这不待在灵香阁无趣,便想着来做些吃的,哪成想遇到一条成精的鱼。害我追了一路。” 见苍桀动怒,梼光凑上前言:“陛下也不必与她计较,灵药仙子灵智尚未开启,贪玩好动,实属正常。待她飞升上仙之后,或许心性能够改变一些。” 苍桀算算她飞升的日子。也该快临近了… 扫了她一眼,落嫣委屈的缩着脖子,他抬手将她头发上的碎草屑拿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些:“你呀,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莽莽撞撞?若真想学厨,改日让灶仙教予你便是。” :“知道了。”落嫣闷闷的说了声。 :“看到你恢复得不错,本王也就放心了,本王有要务在身,就不多陪你,你也赶紧回去洗洗。” 瞧她跌的这身泥,着实不成体统。 落嫣答了声是,恭送苍桀走远之后,将那条鱼拎到了眼前。 它还在活蹦乱跳,像是生命最后的垂死挣扎。金灿烂的鱼鳞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子一样的光芒,一条普通的鱼,能够拥有金色的鳞片,必然是修行百年千年不止。 :“看你修行不易,如今,也快修成人形了,我呢,就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吧!也算是做一件功徳。” 正巧离她不远处有一条河流,落嫣拎着鱼走到河边,将它放进水里,它摇了摇尾巴,回头冲落嫣点了点鱼脑袋,像是答谢,然后一头轧进水中,溅起一层水花,很快消失不见了。 落嫣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刀,遗憾的感叹一句:“看来这鱼,又吃不成了。” 第二十五章:遭遇暗算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葡萄架下,落嫣一脸愁苦的走过来,脸上粘着污泥,双手背在身后,像藏了什么。 泽尧正等着她拿吃的来,这会儿见她回来了,却一幅狼狈的模样,这是给他弄吃的还是和谁打架了? :“怎么弄成这样?” :“那个…”落嫣实在不好意思,将一碟焦乎乎的东西端了出来。 泽尧原本含着笑意,目光转向盘中菜时,忽然止住了笑容。 :“这…是你做的?”他用筷子搅动着盘子中的食物,不敢相信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她做出来的。 落嫣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失败,鼓了鼓腮帮壮了壮气势说:“欸!这可是本仙第一次给别人做吃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可倒了?”说着伸手要去端盘子,泽尧用筷子夹住盘子边缘,阻止了她的行为,犹豫着看了看那盘中菜:或许扮相不是很好,万一味道好吃也不一定呢?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艰难的提起筷著,夹了一团不知道是不是青菜的东西,犹豫着送入嘴中,表情却在入口的那一刹僵住。 :“怎样?好吃吗?”落嫣一脸欺待的看着他。 泽尧默默的将食物咽了下去。很快又露出一种享受的表情。指着那盘菜对她说:“你要不尝尝?” 落嫣疑惑了,就这扮相看着都难以下咽,他居然吃得下去?莫非他的味蕾与别人不一样?像是要证实这个疑问,她提起筷著亲试了一口,刚入口就吐了出来,慌忙四处找水喝。 泽尧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般,预先倒好了茶水给她递去。落嫣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气恼道:“你居然骗我!” 泽尧用手指轻敲了她脑袋:“这叫有福同享。” 落嫣脸都快气緑了!可恶,实在是可恶!为什么遇到这个家伙她就老是出糗。 泽尧忍了半天笑意,这才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干嘛?”落嫣有些不耐烦。 等不到她凑过来,泽尧单手捞过她后脑勺,拉到近前,落嫣惊得瞪大眼睛,却见他忽然温柔的抬起衣袖为她擦起脸来。 落嫣这才想起刚才追鱼时摔的跟头,脸上脏乎乎的忘记着擦了。 难怪他刚才一直憋着笑呢,感情是在取笑于她来着,落嫣极度愤慨,正要起身,泽尧大掌固定她的后脑勺再次往前一勾:“不要动。” 这一勾,他们挨的距离更近了,几乎眼对眼,鼻对鼻,如此近距离看他,肤白若玉,几乎无一点瑕疵。她自认为王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这只鸟竟然略胜一筹,不同于王上的英俊,他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美。不过,在她心里,还是觉得王上更好看一些。 奇怪!她干嘛将他们俩做对比,他这么可恶怎么能跟王上相提并论。 泽尧直起身时,轻轻捏了捏落嫣的脸颊:“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 落嫣愤愤的瞪着他,泽尧凑到她耳边沉声说:“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来着?” :“谁喜欢你!”落嫣涨红了脸,他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她憋屈的表情,泽尧心情甚好。 落嫣忽然想着,其实他留下来还可以干干活什么的,只是他这张脸,却是极其危险的存在,灵香阁人来人往的,万一哪天暴露了,她和乐瑶都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落嫣忽然想到了什么。 泽尧不明白她为何一惊一乍的。 :“你跟我来!” 她拉着他往屋里去。 :“搞定!” 满意的看着面前给他新换上的这张脸。 这换颜之术,她还是在凡人话本里学来的,虽说仙人施施法就能变个身什么的,但也只是局限于法力高强的仙人,落嫣如今所剩无几的三百年灵力,只能给他换换脸了。再者变身术还很容易被识破,这换颜之术乃人皮所制,极易与血肉相融,任你法力再高也很难瞧得出来。 落嫣拿来铜镜给他照照:“怎么样?可还满意?” 泽尧摸着这张陌生的脸:“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虽然比起他原来的脸,逊色一些,将就着也可以用。 :“那是!”落嫣自豪的仰了仰头:“我灵药仙子的招牌可不是这么随随便便挂上去的!” 夸她一句,还真是能上天,泽尧无奈摇了摇头。 :“有了这张脸,你暂时可以安全一些。”放下铜镜,拍拍他的肩膀又道:“接下来呢,你该去干活了。” :“干活?”泽尧微微挑了挑眉。 :“难道你还想在这里白吃白喝?自然是要干活的。”落嫣插着腰,正巧看到乐瑶端着些药草进来,落嫣朝乐瑶勾了勾手指:“瑶儿,你过来” :“仙子唤我何事?” 乐瑶将药草放在桌上,好奇走到她面前。 :“这些活不用你了,交给他干就行。”落嫣目光投向泽尧:“你呢,待会儿把这些晾干了的药草分类捣碎,然后再把灵香阁打扫一遍……”她打了打哈欠,再看看身上未来得及换下的脏衣物,的确是有些狼狈。心里想着,先去洗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人生真是美好。 :“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瑶儿你负责监督他,不要让他偷懒!” 泽尧张口想说些什么,落嫣完全没有理会,从他身旁走过,伸着懒腰回房了。 乐瑶冲着她消失在屏风后的背影应了一声“是!” … 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乐瑶神气的昂着头,一边走一边指挥泽尧做事:“这里打扫一下,还有这里,这里也要,这边也要擦擦,这边也要……” 泽尧拿着扫帚,嫌弃的拎起一块抹布。 乐瑶回头,见他没有动,用鸡毛掸子敲了敲座椅:“仙子可说了,不能让你偷懒,抓紧的!” “嗡嗡嗡。”不知哪里飞来一只小虫,在乐瑶眼前绕来绕去,她烦躁的挥手驱赶:“该死的虫子!走开!走开!” :“嗡嗡嗡”那虫子依然在她眼前绕个不停, 乐瑶也是恼极,顺手拿起一把团扇准备将它拍死,那虫子忽然转变方向,钻进她的鼻孔, 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两眼一闭歪倒在地上睡去。 自屏风画上走出一黑衣男子。看了地上躺着的她一眼。 :“这只瞌睡虫,足以让你好好睡上一觉了!” 男子转过身来,单膝跪地朝泽尧行了一礼:“君上。 ” :“虚魄?”泽尧意外他的出现。 他是生长在混沌之中的人。没有实体,如同一抹虚无缥缈的魂魄,所以才叫虚魄,只有他想让人看到的人,才能看到他。 泽尧暗暗疑惑:这不是老怪物身边的人,他怎会来了? :“起来吧!” 得到泽尧的应许,虚魄起身,泽尧将手中扫帚,抹布一股脑扔了过去:“剩下的交给你了。” 虚魄接过,施了个咒,房间里的鸡毛掸子,抹布,扫帚,纷纷自动打扫起来。 泽尧走到一旁的八仙桌坐下,倒了杯茶水:“那老怪物叫你来,不会是想让你来监视本君?” 虚魄道:“圣医大人只是担心君上的安危,才让属下前来随驾,这仙都始终不是久留之地,仙王寻不到您的下落必然会怀疑到这里,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您的存在,君上还是早些随属下回去吧?” 泽尧慢条斯礼的饮上一口茶水,玩转着茶杯说:“有些事情,本君需要留下查个清楚。不急着回去。” :“君上…是为了那个仙子?” 泽尧放下茶杯,丹目微微一眯,稍有几分胁迫:“做好你自己的份内事!不该问的别问?” :“是!”虚魄微微低眉。 :“既然你来了,本君现在不方便行动,有件事,你便帮本君去查查吧?” :“不知君上让属下查什么?” 泽尧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虚魄弓下身,凑到泽尧面前,他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虚魄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拱手道:“属下立刻去办。” :“去吧!”泽尧挥了挥手,虚魄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在仙都待了几日,泽尧也算把这个地方摸了个清楚,难怪外人皆道仙都是个有进无出的地界,如今看来,确是如此。地属第四层天的仙族,屋檐殿宇连成迷宫回廊,在乳白色的云气之中若隐若现,十二座山峰成环绕之势耸立,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山脚涛涛天河曲折盘旋,成龙蛇走势的河墙,上顶强大的结界将仙族罩护其中,哪怕外面各部族战乱纷纷,皆是扰不了这里的清静,外人一但进入仙族,十二座山峰成闭合之态,严丝合缝,迷宫里的天罗地网,可以说,层层防御系统疏而不漏。 好在有落嫣这张人皮面具,他在仙族行走倒也没受什么约束。不过落嫣可不敢让他出去招摇过市,圈定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灵香阁。 第二十六章:生生相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暖风浮动,仙雾蒸腾。 今日灵香阁出奇热闹 前来寻医问药的仙子排着队,一个一个走到落嫣面前。 :“灵药仙子,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帮我变得更漂亮些?” 扫帚仙生来丑陋,在族中处处受到排挤,此刻她堆着一张枯黄焦廋的脸,挤兑着两颗黄黄的大龅牙凑到落嫣面前,落嫣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强忍着恶心的冲动,笑道:“皮囊这东西和自身修炼有关,恕我没有这个能力改变。” 扫帚仙不悦:“什么灵药仙!依我看!就是庸医,这点办法都没有!这灵香阁趁早关门得了!” 生怕周围的仙人们听不到,她还故意扬高了嗓门,仙人们平时见惯她这幅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也都避着她些。 所以说啊,面相由心生,人也好,仙也罢,什么样的心就会修成什么样的相貌,也怨不得其他人。 落嫣无奈揺了摇头,乐瑶见她想闹事,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和她说道说道!落嫣拦住了她,从袖口取出一个别致的脂粉盒递去:“我这里倒是制了些美容养颜的面霜,你可以拿去使用,不过,若想变得好看,需要先从内心修炼,戒骄戒躁,少得罪人,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扫帚仙倒是毫不客气,掩了那盒子便扬长而去。旁边的仙人看不下去,对落嫣说:“你何必要帮她,就是这德行。” 落嫣只笑不语。喊道:“下一位。” 火狸仙上来,将一条火红色尾巴甩在落嫣面前的桌上,气呼呼道:“说来真是晦气。前几日被一只妖精扯掉我一条尾巴,你看。能不能把我这尾巴给接上?” 落嫣撑着下巴,含笑说:“接上并不难?你得先说说那妖精为何扯了你的尾巴?不能说谎呦。” 火狸仙气着的面色一僵,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当时喝懵了酒,遇一只妖精阻路,遂控制不住脾气将那妖精的洞穴烧了,酒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尾巴断了一截。” 没有尾巴的火狸仙。无疑成了秃尾,惹来族中诸多笑话。而火狸仙脾气大,也是众所周知。但凡他生起气来,方圆百里都得成焦土。 落嫣正襟危坐道:“你烧了人家洞穴,人家扯你一条尾巴,公平,你且去将那洞穴重新修缮,这尾巴自然也就接上去了。” :“就这么简单?”火狸仙半信半疑。 :“就这么简单?”落嫣点了点头:“不过,你以后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否则下回尾巴再断,可就接不回去了…” :“多谢灵药仙子,我一定改,一定改!”火狸仙连连应是,不好意思的搔着头走了。 :“下一位!” 荷花仙子迎上前来,抱着一个莲藕人:“我这荷花池里养的仙藕昨儿个才刚刚成形,今晨似乎病了,灵药仙子,快帮我看看他病得可严重。” …… 落嫣低头在纸上书写着一行行字体,乐瑶招待这些前来的仙人,不时奉上茶水糕点。 泽尧在这时候走了出来,原本高束着的长发被挽成两个仙童髻,穿着仙童的服饰,将他原本的一身贵气掩去无形,倒有几分滑稽。 落嫣和乐瑶一瞧他这模样,忍不住“噗嗤”低笑出声,落嫣很快敛笑,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泽尧略微有些无奈,要不是她逼着他穿,他才不会穿成这样:”仙子,可有什么吩咐?” 他学着其他仙童的样子,毕恭毕敬走到落嫣面前请示道。落嫣一时有些不习惯,扯下纸上书写的药单交给他:“喏,你照着方子上的给仙家抓药就行了。” 他接了方子,掀开隔帘进到内屋配药去了。 一向八卦的荷花仙子忙拉住落嫣手问:“你何时收的仙童?怎么我在仙都从未见过他?” :“这个…”落嫣随意扯了个谎:“我去山上采药时捡的,他没父没母,是个山野孤灵,我见他身世可怜便将他收留了下来。” 落嫣素来喜欢救治生灵,平时看到阿猫阿狗受伤都会带回家,何况是一个人,大家也就没有多加怀疑。 :“那还真是可怜。”荷花仙子信以为真挤出两滴怜惜的眼泪,用帕子擦了擦。 :“不过,我可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仙童,胜过咱们仙都那些仙官呢!我也想去捡一个。”一位犯花痴的蝴蝶仙子含着羞涩说 …… 泽尧隔着帘子听闻她们这番对话,简直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成捡来的?这丫头真是能编。 灵香阁新收了个小仙童,按理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关键是这位仙童长得极是好看,哪怕是仙都美男榜排行前列的仙君,也未必及得上他,估计能与之匹敌的,也就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仙王陛下了。小小仙童竟能与仙王相提并论,这该是何等稀奇?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消息不径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仙都。 那些终日里无聊的仙姬们,闻听这个消息,纷纷借着看病的由头,前来睹一睹泽尧的真容。 以往清冷的灵香阁瞬间热闹了起来,队伍可以从阁内排到阁外,皆是指定泽尧给她们看病。于是乎,落嫣这个真牌灵药仙便被挤下座位,出现以下情景: :“小仙童,你看我这浑身虚弱无力,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你快给本仙瞧瞧…”一位仙子病弱的样子跌进泽尧怀里,这辈子虽没有福分躺进仙王的怀里,能得这般美男子的安慰,也是件幸事。另一位仙子上前将她一把推开,一脸魅笑拉起泽尧臂膀:“小仙童,本仙最近胸口烦闷,估计是心有郁结,可否给本仙开解开解。”又一位仙子上前将她推到地面:“小仙童,你别理她们,她们这是闲的,本仙才是饮食无味,食不下咽,你说是不是害了相思病…” … 落嫣听得鸡皮疙瘩一身起,她从未想过,平日里个个端庒,冰清玉洁的仙姬们,没想到妖风刮起来,连那些妖精们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落嫣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拍桌子暴怒:“各位要是来看病的,且把自己的病症写成纸条留下,来日本仙必把各位需要的丹药一一配好,亲自送到仙府上!各位若是来看人的,烦请回吧!本仙这里可不是观赏园亦不是风情所!”随即对乐瑶吩咐道:“瑶儿,送客!”然后将门口的牌子挂了出来:“以后灵香阁只接正常医患,其余闲杂人等一概禁入!” 仙姬们一听,顿觉索然无趣,纷纷一哄而散。这灵香阁总算清净了下来。 落嫣看向那个“肇事者”,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坐在一边喝茶。落嫣走过去,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倒扣于桌:“你是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呢?”早知道,就给他换一张丑一点的脸了,好在那些仙女们没看到他的真容,不然是不是更夸张。 泽尧非旦没有觉得惭愧,凤眼微微一眯,反而有些喜悦:“你,吃醋?” :“莫名其妙!”落嫣觉得他一定脑子被馿踢才会觉得她是吃醋,她是担心他行迹败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泽尧以为她生气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带,落嫣跌进他怀中,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乐瑶看到,她惊叫着上前,对着泽尧一顿拳打脚踢:“流氓!臭流氓!居然敢轻薄我们家仙子,看我不揍扁你!。” :“停!停!停!!”泽尧被揍得连连告饶。 落嫣环手抱胸在一旁看戏,憋不住笑弯了腰。 第二十七章:镜幻仙境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时间,就这样在打闹中溜走。 月上柳梢头,男子背对月光而立,半空悬浮一抹虚影 :“查得怎么样了?” :“果如君上所料,仙王近来行迹诡秘,频繁出入一间密室,因有结界保护,属下靠近不得,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何物?” 男子略一沉思:“他究竟藏了什么东西?看来,本君得亲自去看看了。” 那抹虚影绕着男子周围飘荡:“君上真不随属下回去?那位仙子显然是不记得君上了,或是轮回抹了记忆,忘记前尘也是情理之中,君上又何必执意留下?” :“本君说过,做好你份内的事情。”男子显是不喜欢他过问太多,虚魄轻叹一声,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掀开青色帷帐,两根长明的人鱼烛燃着泪脂,桌上的安神香缭着淡淡的青烟。他似乎习惯趁她睡着,悄悄潜来看她,不动声色的坐在床头。 外面的夜色很静,阁内也很静,他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也是那样安静,略微有一丝浮动,在于她梦里的一声叫唤:“放心,我会救你的。” 许是又做了什么梦罢!她整天治病救人不离口,只是为了能配得上苍桀?却独独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心似被什么堵住了,有些酸涩。 她身上穿了凉薄的中衣,双腿夹着被子,卷缩成团。泽尧将她压着被子的手轻轻拿开,掀起被子正要给她盖严实,忽然一双小手拉住了他,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睫毛又长又密,在眼帘处筛下小片阴影。鼻子一吸一吸的,煞有几分可爱 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逗弄她的鼻子。 :“别闹。”她伸手挠了挠鼻头,巴掌突然夹着泽尧的两边脸颊,拉到近前,嘟囔着红红的小嘴:“都伤成这样了?就不知道老实一些?” 许是又做了什么梦吧? 泽尧身体一僵,以为他是冻僵了,落嫣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口,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像老母亲似的哄着:“乖啊,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泽尧:“……” 霞蔚铺设出万丈光芒,晨起的阳光悄悄钻进暖帐之中,一声尖叫,几乎掀了整个灵香阁的屋顶,停留在房顶上休息的两只仙鹤,也被这声尖锐惊得飞入云层。 :“咚!”肉体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浑蛋!”青丝披散开来,略有一些凌乱,落嫣穿着单薄的中衣,两手插腰,脸色憋得通红。 她睁开的第一眼,便是自己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还抱在一起。 :“说!你到底对本仙做了什么?”她抓了抓胸前的衣衫,又羞又恼。 泽尧从容不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若说是你强行拉住我不得脱身。你是否会信?” :“不可能!”落嫣脸色憋得通红,慌忙抓来衣物裹住全身。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看来,你是把什么都忘记了。”泽尧唇角勾起一抹邪魅,朝她欺压过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无耻!”落嫣扬手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抓在手心:“仙子难道想耍赖不成?是谁借做梦之由,抱着我不愿撒手?” “胡说!本仙岂会这样不顾仪礼…”她反驳道。脸却越发烫了起来。 泽尧那张凑近的脸,虽是可以颠倒众生,在她看来却是可恶至极。 :“仙子不防好好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她陷入思索当中,依悉记得睡梦之中,她见一只火凤与魔兽打斗,周围冰天雪地,火凤与之不敌被打落冻结的冰河之中,她便心生怜悯将它救起,可是救起那凤鸟时,它身负重伤冻得哆嗦,落嫣为了让它暖和一些,只好脱下外衫,把它护在怀中。 难道,那只鸟!竟是他吗? 落嫣以手捂着脸,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而那家伙却越发笑得邪肆! 落嫣羞脑至极,念起一个诀。一根藤条飞了过来,将泽尧从头到脚绑了个结实。 乐瑶闻听房间里有响动,匆忙赶了进来:“发生何事了?” 推门见着泽尧被绑成粽子,而落嫣衣衫不整坐在床上。瞪着愤怒的眼睛。 他怎会在仙子的房间里?莫非昨晚… 那可不行!仙子可是王上的人,他怎么能趁虚而入? 乐瑶正胡思乱想着。 落嫣娇颜一红尚带余怒:“胆敢戏耍本仙,把他扔去圣泉池,好好清醒清醒。” 第二十八章:人生如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此刻,落嫣正站在轩宇殿外,踌躇着该想什么措辞,才能说服苍桀说出他身上封神印的解法,又不至于怀疑到她身上。 经昨晚一事,落嫣越发觉得,继续留他在身边实在太冒险了,万一每回趁她睡着潜进来,她的身家清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行!必须送他离开! 而要送他走,必须助他恢复法力,才能打开仙族的结界口离开。 守候在殿门外的仙兵见她站了许久也不进去,上前问道:“仙子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要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不必了…”落嫣恍然抽神,摇了摇头鼓足勇气抬步进殿。 苍桀素来有收集兵器的爱好,轩宇殿除了是与臣子们商议要事的地方,也是他的收藏库,这一排排的玄铁架上,皆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神器和他的战利品,此时苍桀正在擦拭一把射日弓,听说是后羿射日的那把弓箭,后羿死后传给他的子孙后代,苍桀一次征伐后羿氏族时,获得此弓,苍桀尤为喜爱,每日都会擦上一遍,此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便知是谁来了,将射日弓放回密封的匣子。 落嫣上前微微屈膝行礼:“嫣儿未经通传进来了。不知是否打扰到王上?” :“无妨,起来吧。”苍桀关上匣子,回转过身。 得到苍桀的示意,落嫣站直了身体,摊开手掌端了一盘糕点,奉送到苍桀面前:“前些日子王上不是让嫣儿多去向灶仙学学厨艺,嫣儿特地去请教了灶仙大人,学了这芙蓉糕的做法,不知是否合王上胃口?还望王上品鉴。” :“喔?你竟会下厨了?”他似乎有些意外,端起那盘糕点细瞧,看起来扮相不错,落嫣含着甜美的笑容。主动捻起一块糕点,踮起脚尖凑到他唇边:“王上尝尝。” 苍桀看着她迟疑,张唇含下糕点,入口味道有些怪怪的,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不过她能做出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以往做饭,哪一回不是将厨房烧了也做不出一盘好菜来?看来还是进步不少。 :“怎么样?好吃吗?”落嫣眨巴着眼期待的看着他。苍桀将碟子放在桌上:“你特地给本王送糕,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本王?” :“嫣儿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住王上。” 她嘿嘿一笑,拉着苍桀坐下,跑前跑后又是捶腿又是揉肩,那叫一个殷勤。 苍桀闭目享受:“有什么事,说吧?” 落嫣一边捏肩一边说:“是这样的,前些日子王上不是罚了一个仙官,用封神印封了他的仙力,那位仙官之前帮助过嫣儿,其实心眼不坏,可能是做事鲁莽了些才惹得王上如此气恼,可否看在嫣儿的面上,解了他这封神印的咒,不然没个法力傍身,在这仙都处处要受欺负,也怪可怜的。” 苍桀睁开了眼眸,眼底有些深不可测的东西闪过:“你来求本王,便是为了这事?” 落嫣保持着谄媚的笑容:“对王上来说,处罚一个小小的仙官,根本微不足道。但王上若是跟一个小仙官计较,外界会说王上小气,也有损王上的威仪,嫣儿也是为王上考虑。” 苍桀大笑起来:“如此说来,本王还得感谢嫣儿,如此替本王考虑。” 落嫣脸色一红,怪不好意思的。苍桀盯着她看了半饷,看得落嫣头皮发麻,心虚的低下头,生怕他看出端倪。 突然听到苍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行吧,看在你的面上,本王就饶他一回。” 落嫣惊喜抬头,同时也意外苍桀的爽快 苍桀执过落嫣的手,聚了一点灵光在她手心画了一道符:“拿去吧,这是解咒的符文。” :“多谢王上,嫣儿替那小仙官叩谢王上大恩。”落嫣谢完恩,高兴揣着手心的符文跑出殿外。 她前脚刚离开,从屏风后走出一位白胡老者,与苍桀对视了一眼,似乎心照不宣。 乐瑶早已等候在门边,见着落嫣进来,迎上前去追问:“怎么样了。” 落嫣晃了晃手心的符文:“拿到了。” :“王上难道没有起疑?”整个仙都只有灵香阁未搜寻过,这时候去提封神印的事,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很难不让仙王起疑心。 落嫣回忆起苍桀当时的神情,边往里走边说:“前段时日王上不是用封神印罚了一位小仙官,我便寻他做了个由头,王上倒是很爽快,并没有多加疑心。” :“那就好。”乐瑶松了口气。 :“他人呢?”落嫣问。乐瑶手指向一边,此刻泽尧正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湿透的衣物紧紧贴着胸膛。浑身哆嗦着,他乃属火性体质,这圣泉池的水冰如寒烈,与他体内的火性相冲,自然形成冰火两重天的夹击。 落嫣走过去,眼神示意乐瑶:“给他松了吧。” 乐瑶收回了捆仙索,泽尧一个跟斗栽在地上,眉宇间结着洁白的冰霜,瑟瑟发抖,落嫣蹲在他面前,试着用商量的口吻说:“你若是肯答应离开,我便替你解了封神印的咒术,你便有法力可以抵御这寒气,可你若是不答应,便只有冻死的份了。” 他呼出的气体带着冰雾:“现在………我还不能走…” :“你!怎会如此固执!”落嫣简直气结:“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到底是为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他微微抬头,眼底含着深情。 落嫣一脸迷茫:“之前,我有见过你吗?” :“果然,你把什么都忘了?”他唇角含了一丝苦涩,话音落下,终于支撑不住倒下。落嫣见状,连续唤了他几声也不见回应。 :“仙子,若他真这样冻死了,你也白救他了。还是给他解了咒吧,他非要赖着不走,我们再另寻他法诓骗他离开便是。”乐瑶也跟着着急起来。 落嫣想了想,似乎也在理:“你先去外面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乐瑶退出门去,将门掩合上,站在门口守着。落嫣费力将泽尧拖到床上。 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解开他的衣带,露出胸前的五指爪印来,落嫣将手贴了上那五爪印子,金色的符文从掌缝间飞了出来,绕着他心口盘旋,然后钻入心口之中,他体内的寒气排出,身上的衣物很快干却,脸色由苍白慢慢转为红润,落嫣正要抽回手时,他忽然抓住落嫣的手,顺势一带,将落嫣压在身下。 :“你!放开我!”落嫣有些恼羞成怒,若是叫他人看了去,她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泽尧擒住她挣扎的手腕,微微压下脸来:“还要赶我走吗?” 恢复法力的他,力量绝对是落嫣无法匹敌的,索性落嫣也选择放弃挣扎:“你的命我也救了。人情也还了,到底想怎样嘛?”落嫣真是无奈到欲哭无泪。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得入神,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幻影,他正想要看到深处去,落嫣奋力推开了他。站了起来。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默下去:“现在的你,真的这么不待见我?” 看着他失落的眼神,落嫣心中莫名其妙涌上一丝愧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进来,手中拿了一个药篓,扔了过去。 泽尧眼疾手快抓在手心:“这是…” :“灵香阁的药材快没了,陪我去药仙谷采药!” 落嫣心里盘算着,这样赶他走必然是行不通的,等到了药仙谷,再寻机会将他甩掉。 …… 第二十九章:东瀛海兽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传说药仙谷乃是百花精灵生长的绝佳之境,这里生长着一棵参天槐树,少说也有上万年了。树尖直顶苍穹,被云气所遮,完全看不到树冠。 大树中央有一个树洞,二人站在树前,树洞门朝两边裂开,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柱着拐杖,长白胡须拖到了地上,一副慈祥和善的面孔:“哈哈…原来是灵药仙子来了,老仙这厢有礼了!” :“您不用多礼。”落嫣上前一步扶起他,将怀中一罐酒送了过去:“这是我自个儿酿的神仙醉,知道树爷爷喜欢,特地带来给您尝尝。” 老树仙眉开眼笑接过那罐酒,打开闻了闻味道,香气四溢,果然是好酒!他盖上酒盖感激道:“仙子有心了,不但对我那小孙儿乐瑶照顾有加,对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关怀备至啊,该怎么感谢才好?” 乐瑶原是孤儿,被树爷爷收养,后被仙王挑选到落嫣身边伺候,所幸落嫣是个难得和善的主子,能留在她身边伺候也算是乐瑶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而这老树仙乃是看守药仙谷的仙灵,只有他才能打开进入药仙谷的结界。 :“树爷爷严重了,我在这仙族没个亲人,早已把乐瑶当成自己的姐妹,您也相当是我的爷爷了,不必跟我客气。” :“哈哈……”老树仙被哄得开怀大笑:“如此,老仙便笑纳了。” 收了那酒,打量着落嫣一身轻简的装扮,身后还跟着一位背着药篓长像俊美的男子。 这位是何人?他虽然心存疑惑,但也知道仙家的事不宜多问,转而问落嫣:“仙子这是要入山采药吗?” :“是呢,烦请您老打开结界让我们进去可好?” :“仙子稍等。”老树仙将拐杖往地面一插,眼前便现出一道透明的门来。 :“仙子进去吧。”老树仙作出恭请的动作。 :“嗯,多谢树爷爷!” 与老树仙作了告别,二人进入结界,身后的那道门便自动消失了。 眼前青山绿水环绕,绵延的花海一眼望不到边际,缭缭烟云之中,无数挥动着透明翅膀的精灵在花中飞来飞去,蜂蝶追逐着彩霞翩飞。 她张开双臂,自由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开心转着圈入了百花从中,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山谷中回荡开来,如山泉般悦耳动听。 晨光熹微,正好投打在她身上,乌黑秀发泛着光泽,脚下雾气腾升,一只彩蝶停靠在她肩头,落嫣抬起手来,那只蝴蝶飞到她手尖,她笑容灿烂,恰与这仙境融为一体。 泽尧望着那道身影,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叠。想起他初见她时,她于落花缤纷中嘻笑舞蹈,亦如这般明媚动人。 那是一座无人的海岛,是他们初相遇的地方,那里种满了桃花,名曰“桃坞”。 无数娇嫩的花瓣轻轻翩飞于天地之间,弥漫着醉人的香气。 漫天花雨中,一袭蓝衫衣裙的女娃挥舞着水袖,一袭长发倾泻而下,铃铛皓足,随着灵巧的舞步“叮铃铃”清脆作响。甩动长袖,小小的身子旋飞于桃林之间。 他恰巧经过,自认见过无数仙人的舞蹈,却被这一舞惊鸿了眼球。 这般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舞姿?确实叫人惊叹。 不由自主执起玉笛为她吹奏伴舞。 一曲舞毕,那女娃款款朝他走了过来,歪着脑袋问他:“你是何人?” 他将玉笛负于背后,锦衣华冠,掩不住谪仙之气:“在下圣羽二殿下泽尧。” :“原来你是九天上的神?”女娃痴痴的看着他:“我娘亲说,天上的神都长得格外俊美,比水底的男人们要好看百倍,果然是呢。” 他微微一笑,弯下身子,才足够与她平齐,她那时也不过九千岁,而他比她长了一万岁。 :“那你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般盯着一个男人看,长大可是要嫁给他的。”他玩笑着说。 :“这个,娘亲倒没说过。”她信以为真,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 他笑了起来。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丫头,说什么信什么。 :“今日父王寿诞,我正在为父王排练贺寿的舞蹈,你可也是来给父王贺寿之人?”她复又忍不住抬眼看他。泽尧来不及回应,海上响起螺号之声,像是在招唤什么。 女娃的眼中有了一丝急色:“娘亲唤我了,我得回去了。” 泽尧伸出一只手打算叫住她,她已纵身跳入水中,海水荡漾起巨大的波浪,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他有些怅然若失,而后又微微勾起了好看的唇线。 :“我说你去了哪里。原来是撇下王兄,到这里艳遇佳人来了。”自一株桃树背后,走出一位锦衣华缎的男子,比他高出一个头,紫玉金冠束了一头乌发,眼中带有一丝促狭。 泽尧迎上前去:“王兄何必拿我打趣,父君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等又岂敢疏玩。” 此次下界,原是为了降伏东赢海域作怪的海兽,恰逢神龙殿龙主生辰大喜,神龙族龙后原是圣羽紫灵上神,嫁与龙主之后,圣羽便与神龙族有了姻亲之联,此次龙主大寿,自然要备上厚礼前来贺寿。 王兄贪恋人间繁华,想着寿辰未到,遂拉着他在一家酒馆驻足,他素不喜那烟花弄月之地,于是便先行桃坞了一步,没想到竟遇上了她…神龙族的小公主。 记得龙后诞下小公主回圣羽省亲之时,因与母妃是义结金兰的姐妹,遂在神都住过一阵,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当真是生得讨喜,他摇着摇篮,那婴孩冲着他咯咯笑着,也把他逗得发乐。 正值风华的神君恰巧路过,望着摇篮中的婴孩问他:“这小公主,尧儿可还喜欢?” 他轻轻点了点头:“倒是个可爱的娃娃。” :“若是能与神龙一族结成亲家,得到神龙一族势力的支持,必能使我族强盛,尧儿,你可得把握机会才行。” 他那时尚也只是孩童,睁着懵懂的眼神问他:“父君,为何喜欢,不能简单一些,偏要和政治联系在一起呢?” 父君慈爱的摸摸他的头颅:“为了我王族血统,有时候不能由着自己。再者,为父没有勉强你不是?此事,父君会跟你母妃说上一说,通过你母妃的关系,或许可以定下这门亲事。” 他的眼眸微微低垂,并未答话,只是看到襁褓中的婴孩,略有所思。 第三十章:惩治猎户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往事如烟,如今再想起她来,他依是觉得,那般可爱的人儿,应该生活得无忧无虑才对,他也想过,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守护她这份天真,没想到最后,还是将她弄丢了。 :“你在发什么呆呢?”落嫣见他没有跟上,折返了回来,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泽尧这才拉回了思绪。 :“方才,想起一位故人。”他怅然说着,目光落在落嫣身上 落嫣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远远看着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过来。裂开灿烂的笑容:“是药仙谷的姐妹们!” 药仙谷精气纯元,生长着许多奇花异卉,日月精华的聚集,使得这里的仙花仙草。要比别处成长得更快,只是仙人亦有等级之分,这些山精野怪虽修炼成形,到底修为低下,只有修炼成仙才能踏出药仙谷位列仙班,所以此处才设了结界,由老树仙负责看守,已防止那些道行薄浅的精怪混乱入世。 落嫣由于常来此采药,久而久之便与这里的花精们混的熟热。 这会儿见到她来,一个个拉着她的手就是一番虚寒问暖:“嫣儿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姐妹们都快想死你了。”她们道行太浅,根本踏不出这药仙谷,每次都盼着落嫣来,给她们讲讲外界稀奇古怪的东西。 落嫣笑道:“前些日子被些琐事绊住,现在.这不来看望你们了吗?” :“咦……这位是?”其中一位牡丹花精被落嫣身后的泽尧所吸引,牵引着其她花精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是呢!嫣儿……他是谁呀?” 这里的花精们长期与世隔绝,从未见过男子的模样,泽尧的到来,无疑让她们一个个充满好奇,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被这些妖精当怪物似的研究,泽尧始终板着张脸,眼神瞥向落嫣的方向,警示她不要久留。 落嫣假装视而不见,大方的介绍起来:“他呀,不过是我刚收的小仙童,名唤花花。” 花花?泽尧皱眉,这不是它做鸟的名字,现在他做人还这么叫他,哪里符合他的气质? :“花花……这名字好好听啊!” 泽尧脸色更沉了些。 “你看他长得唇红齿白,俊美非凡,确像那美丽的鲜花一般惹人喜爱。”一群花精掩着嘴娇羞的在一旁议论开来,花中最妖的玫瑰精灵扭动着纤细的腰枝,攀附上泽尧的肩膀,手指沿着他俊朗的脸部轮廓滑落。 泽尧脸色一黑,不动声色躲开玫瑰精灵,将落嫣拉至身边:“走!” 玫瑰花精拦在他们面前,娇媚道:“落嫣妹妹好容易与我们见上一面,这是要拉她去何处?”随即绕到一边挽过落嫣的另一条手臂:“前几日姐妹们酿了些许花酿,正盼着妹妹来品尝品尝,恰巧你今日便来了,必要好好与姐妹们痛饮一番。”然后将落嫣拉向一边,附在她耳边道:“我们在这药仙谷中整日无聊,你身后这小仙童倒是甚得我们喜爱,不防将他留下与我们作伴可好?” 落嫣正有此意,忙不迭的答应:“能得姐姐们的喜爱,是我这小仙童的福气,如此,还得劳烦姐姐收留了。” :“瞧你跟我这般客套。”玫瑰花精娇嗔了一句。 :“不过…”落嫣又有些犹豫起来:“你得想想怎么才能留住他?” :“这个简单。”她附在落嫣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落嫣忙不迭的点头 泽尧全然不知自己被落嫣给卖了,一群花精围着他唧唧喳喳,如果她们不是落嫣的朋友,可能早被他扫到九霄云外去了。 落嫣笑眯眯走过来,难得主动挽过泽尧的胳膊:“现在时辰尚早,不妨我们去姐妹们洞府一坐。” :“不去!”泽尧毫不犹豫说。 :“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你要这样,我就不想理你了。” 落嫣假装生气道,泽尧一时语塞,无奈只好答应:“行吧,只能待一会儿。” :“一会就一会,走吧。”落嫣高兴的拉着他就走,一行花精簇拥着来到一个洞窟,满目皆用花藤做的装饰,用藤条编制的藤椅,吊床,秋千架,巨大的树洞中央,建有云梯,那高度一眼望不到顶,房屋依附树干盘旋而建,蔚为壮观。每个房间居住着一只花精,或是一个花精家庭,这上百个树洞少说也有上千只花精。有修炼成人形的,也有未修炼成人形的,成人形的花精在这里享有极尊贵的身份,未成形的花精们则是他们的奴仆。 在这里要想跨越等级,只有努力修炼,此刻飞来飞去的花精们正在忙忙碌碌准备餐食,应是提前接到了主人们的号令,今日有贵客到访。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泽尧并没有在意眼前的壮观景象,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心里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而落嫣来这里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不足为奇,热拢的与花精们攀谈起来。 第三十一章:被困虚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来,嫣儿,尝尝我们这药仙谷的花蜜酒,与你那灵香阁的酒如何?”玫瑰花精打开一坛酒,主动给落嫣倒上一碗,酒香四溢,还夹有甜甜的花蜜味。 落嫣端起碗来,深吸一口,光凭闻这味道都觉有些醉了,不由得啧啧称叹:“姐姐这酿酒的功夫,果然非同凡响。” 落嫣正要喝时,泽尧伸手挡住碗口:“这酒不同寻常,别喝。” 玫瑰花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转而笑道:“这位仙童说的什么话,落嫣妹妹与我们都是好姐妹,还怕我们害自家姐妹不成?仙童若是觉着有问题,姐妹们就先干为敬。” 为了让泽尧相信,她们纷纷抬起酒碗饮尽。 落嫣也赶忙符合:“她们都是我在药仙谷最好的姐妹,断然不会害我,你若信不过,我也先喝给你瞧瞧。”还没等泽尧组止,她已仰头将碗中酒饮尽,泽尧紧张的看着她喝完,落嫣将酒碗晃了晃,脸色一成不变:“瞧吧,真没事。”指了指泽尧,不怀好意笑道:“你是不是酒量不好,怕我笑话于你?”拍了怕泽尧肩膀又道:“你放心,酒量差不是件丟人的事,我不会笑话你的,姐妹们也不会笑话你的。” 其他花精们闻言掩嘴偷笑起来。 泽尧唇角挂了一丝不明意味,突自拿过酒壶,直接提着酒壶饮尽。花精们纷纷拍手叫好。玫瑰花精献媚的又给泽尧满上一碗:“仙童果然豪爽,来来来,姐妹们敬你。” 玫瑰花精率先敬了泽尧一杯。其他花精也端着酒碗上前:“来来来,仙童,我也敬你。” :“我也敬你…” :“仙童果然好酒量。” 一碗接一碗,泽尧忽然觉得头有些昏沉,他扶了扶额,眼前的花精们在他视线中晃来晃去,她们说笑的声音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想保持清醒,却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到在桌上。 像是确认他是否真的醉了,落嫣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欸~醒醒。” 他一动未动,看来是真的喝醉了,正为终于摆脱这个麻烦而高兴,忽然也感觉头昏沉沉的,刚才没有感觉,现在为何会…她看向玫瑰花精,发现她正对她鬼魅笑着:“嫣儿妹妹,难不成你也醉了吗?” :“你…你们…”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栽到在桌上。花精们一改刚才和善,一阵妖笑开来:“玫瑰姐姐,你说,若是吸了这二人的灵气,必然,这药仙谷的结界再也困不住我们,我们便能够自由了。” 玫瑰花精扭着腰肢踱步到泽尧面前,俯下身贪婪的嗅着泽尧身上的味道:“这位仙童身上的灵力,我们再修炼个几万年也未必能及,姐妹们要是得到这样的灵力,别说位列仙班,就是成神也未尝不可。” 花精们纷纷靠拢过来,围着泽尧上嗅下嗅:“姐姐说得是,这样强大的灵力,真不像是一位小仙童所有,你说,他会不会有别的身份?” :“管他什么身份?”另一位花精揉捏着手帕妖媚道:“现在落在我们手里,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要是能分食到这样强大的灵力,我们再也不怕仙王的禁锢了!” :“哈哈…” 花精们笑得花枝乱颤,身后长出长长的花藤,缠上泽尧的身体。 正待要吸食他的灵气,猛然,那双火红的眸子睁开,花精们惊恐看着醒来的泽尧:“怎么会…?” 泽尧不屑冷笑:“这等小把戏,也敢拿来算计本君!” 强烈的金光闪过之后,花精们的藤条震得四分五裂,伴随着尖叫声。脱离禁固的泽尧怀中飞出玉笛,执于手中,笛音穿脑而过,花精们纷纷痛苦**起来,只消一刻,便被打回原形,未成形的花精们见主人受到攻击,纷纷射出毒刺向泽尧而来,毒刺如剑雨落下,未伤及他分毫,皆被阻挡在他设下的结界之外。 泽尧掌心聚集火焰,推送出去。飞在空中的花精被烤成焦炭,坠落在地,尸体冒着黑烟 解决这些花精,泽尧转身抱起昏迷的落嫣,离开了此处。 回到灵香阁,他将落嫣平放在床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有力,不像是乐瑶。若说能随意出入这灵香阁的,怕也是苍桀了。 泽尧遂隐了身。看到苍桀走到床边,从胸腔里取出一颗心来,落嫣心口也飞出一颗心脏,两颗心脏紧密挨在一起。发出强盛的光芒,之后又各自飞回胸腔之中。 :“他这是在干什么?”泽尧沉思着,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苍桀却已住了法,坐在床边。 落嫣醒来,只看到苍桀守在床边,剑目微蹙。乐瑶看到她醒来一脸欣喜:“仙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落嫣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扶着昏沉沉的头,只记得醉倒前的事情。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到底怎么了?” :“本王早告诫过你,离那些花精远一些,你偏是没有听进去。这下,可讨到苦头吃了?”苍桀沉声责怪,从怀中取去一个古朴的瓶子,倒出两粒仙丸递去:“吃了这粒凝香丸,能解了你体内的毒素。” 落嫣乖巧的含下香丸。 :“那些花精酿的酒,以腹部毒液混以花蜜所酿,可以麻痹神经,光是味道就能置人于幻境中死去。若非晚一步,恐怕你的灵气早被吸食干净。”看到她气色好转一些,苍桀这才说道 落嫣闻言一怔:“她们之前待我那样好?若真想吸食我的灵气?可以有很多机会动手,为何偏偏选择这一次?” 苍桀起身,将装有凝香丸的瓶子放在桌上:“本王之前在你身上加持咒术,他们自然伤不了你分毫,选择与你做朋友,不过是利用你为她们引来猎物罢了,为了防止他们霍乱仙族秩序,本王才将这些花精困在此处,她们必然仇恨本王,这次你为救本王损耗大半灵气,咒术自然也就削弱了,她们便可有机可乘,吸了你的灵气,来助长自己的修为。盼望有朝一日能冲破结界来与本王抗衡。”说话间,他唇角含了一丝戏谑:“妖始终是妖,枉想一跃飞仙。”当然,他可从来没将这些花精放在眼里。 落嫣大拍脑门,觉得自己真笨,好在没让她们得逞,转而一想:花花似乎也喝了那酒,为何没见他出现?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待苍桀走后,落嫣着急拉着乐瑶手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乐瑶说:“我一进来便见着王上在,估计,是王上带你回来的吧。 :“他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乐瑶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摇了摇头:“乐瑶并没有见到他的人。” 落嫣秃然心口一凉,不会吧,他不会被那些花精给…如果真是这样,她罪过了就大了。 :“瑶儿,我可能还得去一趟药仙谷。” 乐瑶闻言惊呼:“仙子疯了吗?您忘了才从那个地方死里逃生。” :“我得去确定他是生是死,万一他真的被那些花精祸害了,岂不是我害了他?” 说着掀开被子正要下床,乐瑶拦住了她:“仙子何必在意他的死活,能救他一命,已经是仙子施恩了。您这一去,万一再遇上什么危险,乐瑶十条命也不够赔。” :“瑶儿呀。咱们做仙的,不能这么冷血的,我是想把他甩开来着,但没想让他去送死呀,毕竟是我带他去那个地方,还是我劝他喝下那些酒的,如果他真出了事,我一辈子不会心安的。。” 话及这份上,乐瑶只好妥协:“那瑶儿陪你去看看,若他真的出事,我们把他尸体带回来好生超度便是,若他活着,有这个能力逃脱花精们的魔爪,我们也勿需担忧了。” 第三十二章:抓个正着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和乐瑶重回药仙谷,小心翼翼往花精洞中走去,洞内一片漆黑,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落嫣用术法点燃一束火把。 :“花花!花花?” 洞内回荡着她的回音,却没有收到任何应答。 她心下一骇,不会被那些花精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想到这里,紧张的拉起乐瑶的手:“瑶儿,你去那边找找,我去这边找找,看看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起码要找到一样东西,证明他是生是死?” :“好!”乐瑶分头去了,她们把大大小小的花精洞口搜索了个遍,别说是人,连块骨头渣也没找到。这诺大的花精洞中,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花精全部消声匿迹一样,地上遗留下几具烧黑的残骸。 落嫣失望的蹲在地上,捂着脸一阵自责:“花花,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信了那些花精的话,把你给卖了,对不起…你若是死,千万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她蹲在地上自责的哭泣样子,隐身的泽尧即觉得心疼又觉着好笑,这个傻女人。 他从洞璧上走出来,由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落嫣以为是大白天撞鬼了,惊起一身冷汗,回头一望。泽尧就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在找我?” 落嫣像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了,大松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了。” 话刚说完,泽尧脸色突变,吐出一口黑血,落嫣大惊失色,快步上前搀扶住他:“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中毒了?那酒中有毒,你这样,一定是中花精的毒了!” 泽尧抓住落嫣的一只手,抬头凝着她的眼眸:“你把我带来药仙谷,是不是想把我扔下?” 落嫣心里愧疚,赶忙道歉:“对不起呀…我只是觉得,你留在药仙谷,会比留在灵香阁安全许多,没想到那些花精皆是表里不一之辈。险些害了你。” :“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被苍桀发现我的存在,会连累到你?”泽尧垂下的眸挂上悲痛:“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心疼一丝一毫?” :“你别这样说,我的血能够解百毒,我先把你的毒解了要紧。”落嫣说着撸起袖子,正要给他割血,泽尧皓白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 落嫣按住他的手:“放心。”她划下手腕,银白色的血液涌了出来,她将手凑近泽尧嘴边:“你快喝,喝了就没事了。” 泽尧怔仲的看了她一下,旋即撕下一片衣角,裹住她流血的手,落嫣愣愣的看着他的行为,他忽然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沉声说:“记住,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要为我伤害自己。” 落嫣身体僵直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之后听不到他的声音,慌忙推开他的身体,已经陷入昏迷。 乐瑶恰巧从另一个洞口出来,看到这一幕一脸惊鄂,落嫣赶紧呼喊乐瑶:“瑶儿你去看看,这洞中有没有百花草?你去找来,可以解他的毒。” :“喔…”乐瑶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捧来一把仙草,正好百株。 落嫣想把他抬起来,奈何力量太小,忙叫乐瑶过来帮忙,乐瑶把百花草往袖中一塞,过来搭把手,两个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泽尧搬回灵香阁。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灵药仙子在吗?” 听声音很熟悉,落嫣出来一看,原来是灵阙,看灵阙一脸春风满面,怀中抱着灵狐。应该是心结已解。 :“怎么,你们可是和好了?”落嫣打趣着说。又看了看那只灵狐。 灵阙拉她手一同入座:“我去找师弟问过,才知道师傅原来是因我而死,怪不得星耀,我却一直误会他了,差点错手杀了他,如果不是你救了星耀,我不知道得知真相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提起师傅,她眼眶红润起来:“师傅养我长大,传授我仙法,可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就连累师傅承担这一切,我真是个不肖的徒弟。” 落嫣安慰道:“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如今,你们有什么打算?” 星耀从灵阙怀中跳下,恢复人身,灵阙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我打算和他一起离开。” 她看了星耀一眼,星耀也在含情脉脉看着她。落嫣望着面前你浓我浓的两个人,却是无比震惊:“你要离开仙族?确定吗?一旦你舍弃上仙的身份,将会被剥去仙根!你好容易修炼成上仙,当真愿意舍弃所有?” 灵阙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愿意为我放弃神君的身份。那么,我又如何不愿意为他放弃上仙的身份?从此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见她下定决心,落嫣也不打算去劝,问了一声:“王上可知道你们的事了?” 灵阙揺了摇头:“星耀是神族的身份,若是告诉王上,以王上对神族的仇视,又岂会放过星耀?” :“万一王上派人追捕,你能逃到哪里去?再者仙族正在修养生息,为了防止外族来犯,处处布有结界,你们要如何才能安然离开?”这才是落嫣为他们焦急的地方。 灵阙说:“再过几日便是群仙宴了,届时各族长老都会从四面八方前来参加群仙宴会,仙族结界必然会打开,看守也会松懈一些,我们可趁这个机会离开。” 星耀说:“今日我们来,是特地来向恩人请辞。”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星星,递给落嫣:“想来,我是没办法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了,这个许愿星赠予恩人,若你日后有什么心愿。它自会帮你实现。” 落嫣收了许愿星,不舍的抱了抱灵阙:“你走了,以后我上哪里找这么聊得来的人?” 灵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落嫣含着眼泪点头:“王上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应付,放心去吧,希望你们能幸福。” 灵阙回拥住她:“你是灵阙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你也是呀。”落嫣拍了拍她的肩。星耀扫视一下房间,并没有寻到泽尧的身影,他问落嫣:“恩人身边那只金鸟呢?” 落嫣摇指内室:“他中了毒,如今许还昏睡着。” 星耀原本想亲自与泽尧请辞,并交还神权,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当面与他说了,他褪下指上的星宿神戒,交给落嫣:“待他醒来,烦请恩人替我转交。” 落嫣接过,并不知道那是代表神权的戒指,只好奇星耀送那只小金鸟戒指做什么? 送走灵阙和星耀。落嫣去小院看看乐瑶的药煎得如何? 这几日,试了百种药草,泽尧的毒非旦没有解除,反而有加重的迹象。这完全没道理?难不成是药草没有经过练治,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可把落嫣愁坏了。终日苦思冥想为他解毒的方法,而泽尧作为一位“中毒已深”之人,也理所应当承接着落嫣的照顾。时不时**几声博取同情。 就比如现在。落嫣一勺一勺给他喂药的时候,恍惚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惬意的享受。疑惑着这也不太像是中毒将死之人,又不太确定,毕竟也是亲眼目睹他喝下花精们敬的酒。 躺在床上太久了,泽尧也觉得乏味,见屋子里没人,他便想着下床来活动活动,看到落嫣端着药碗进来,泽尧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躺了回去。 落嫣只遥遥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模糊身影,进来见着泽尧又是一副中毒已深的模样,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由得试探着问:“你好些了吗?” 泽尧病弱着一张脸,虚弱的说:“兴许是这毒解得慢些,得劳烦你多照顾我些时日。” :“没道理呀?”落嫣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想起什么,将星耀让她转交的神戒交给泽尧:“喏,这是星耀让我给你的。” 看着这枚闪着星光神戒。泽尧眸光微暗:“他想清楚了吗?” :“星耀已经决定和灵阙离开了。”落嫣说着,转身进书屋,搬来一大叠医简,就不信从这些上古医简中还找不出救治的办法。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泽尧暗自发笑 :这傻丫头,殊不知每回喂进去的药,都被他偷偷吐了出来,哪还能起作用? 况且,那些花精的毒,于他来说不过是班门弄斧,也只有落嫣这样的修为才会糟到算计。 那日他将落嫣救出之后,本来想用灵力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但想着如果他恢复了,落嫣必然又要想着法子将他送走,只好继续装着中毒的样子留在她身边,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唤醒她的记忆,然后带她一起离开。 他正盘算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乐瑶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不……不好了仙子!王上,王上正往这边赶来,还……还带了好多仙兵……!” 什么!落嫣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带着桌上的医简碰落在地,落嫣顾不得去整理,将泽尧推进内室:“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声。” 随即出去迎驾。 第三十三章:躲过一劫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已经跨进灵香阁的苍桀,见落嫣在门口候着,略微浮起一丝诧异:“怎么知道本王会过来?” 落嫣躯体一颤,颔首道:“听到王上的脚步声,便知王上来了。” 苍桀伸手将她扶起:“今后这些俗礼,大可不必。本王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与你说。” :“好消息?”落嫣还在想是什么好消息,苍桀掌心浮出一块灵石,散发着七彩夺目的光芒。 :“功徳石!是我的功德石!”落嫣惊喜万分。这功德石原来是黑色的,每积一件功德就会亮一点,直到呈七彩的颜色,就寓意功德圆满。这就表示,她功徳满了。 苍桀将功德石放在她手心:“下一个天雷之劫,便是你飞升的日子。本王替你算了算日子,该在下月十五前后,” 落嫣握紧功德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要想清楚,天雷之劫犹如抽骨剥筋之痛,不是谁都可以承受得了的,若是承受不了,则有可能灰飞烟灭。你确定吗?”苍桀眉目低垂,有些凝重,落嫣将功德石放进心口,与她身体相融,就代表做好应劫的准备:“王上放心,哪怕是被雷劈得粉身碎骨,我也甘受此劫,成为上仙,嫣儿再也不是王上的累赘了。” 她仰起倔强的小脸,让苍桀有些恍惚,揉了揉她的发,又说:“本王还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落嫣正疑惑着,苍桀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一队仙兵,抬着用红布盖着的箱子,后面紧跟着托着托盘的仙姬,很快将灵香阁不大不小的空间塞满,满屋大红喜色,分外惹眼。 :“这是……” 苍桀伸出手掌,示意她将手放上来,落嫣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将玉手搭在他掌心,任由他牵着走过去。 红布一一被揭开,一时间光芒万丈,珠光宝气,琳琅满目。苍桀拉着她,每走到一个宝物面前都要停住脚步介绍:“这是苍海夜明珠、意为苍山洱海,情比金坚;这是蓝田玉,意为蓝田玉暖,伉喋不悔;这是紫云簪,意为紫气腾来,翼羽双飞……”最后停留在一件大红嫁衣面前,由三四位仙姬小心托着,金丝滚边,明珠点缀,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被它精湛的绣工所震撼。 :“这衣服真美!”落嫣抚摸着绣角的花纹,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苍桀修长的指放在和她相同的位置:“这是凤冠霞帔,出自三界最有名的绣娘浅月之手,由上千根天蚕丝织就,上面缀有九千九百颗细小的东海明珠,加上浅月的绣功,此嫁衣乃天下一绝!只有你,才配得上…” :“你说…这是…给我准备的?”落嫣惊讶不已。默默松开了手,生怕亵渎这件珍贵无匹的嫁衣。 :“嫣儿可还喜欢?”苍桀眼眸之中含着柔情,低头问她。落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喜欢就好。”苍桀抚着她的一头秀发,眸中带着宠溺:“本王说过,只要是嫣儿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嫣儿可愿嫁?”。 这是,向她求婚了?可似乎想到什么,她又失落的垂下眼帘。 :“怎么,难道不愿意?”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苍桀口吻有些紧张。 :“当然不是。”落嫣立即回道:“只是…万一我历不了天雷之劫,就有可能灰飞烟灭,到时候允不了王上的承诺怎么办?” 苍桀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休说这些丧气话,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出事。把手伸出来。” 落嫣乖乖伸出手去,他在她手心画下一道符咒,那符咒闪着金光,很快淹没于无形,落嫣摸着手心隐没的符咒,疑惑这是什么,苍桀收拢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这道符,可以佑你平安渡过雷劫。” 落嫣此刻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苍桀为什么要待她这样好,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王上待嫣儿之恩,嫣儿永远不会忘记,不管要承受多大的代价,只要能和王上在一起,嫣儿无怨无悔!” 苍桀拍着她的肩膀,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来,松开了她:“再过几日便是群仙宴了,你好好准备,本王派人来接你。” 落嫣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群仙宴乃我仙族难得的盛事,只有上仙和族中较高地位的人才能参与?我只是小小灵药仙子,论及地位,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如此重大的宴会上呢,王上,此举怕是乱了规矩。” 她还想着,怎么在群仙宴这天帮灵阙他们离开?若是随在苍桀身边,可就没有机会行动了。 :“莫非你是怪本王只封了你小小的药仙委屈吗?” :“当然不是!”落嫣连连摇头:“自王上将嫣儿带回仙都的那一刻,王上就一直对嫣儿百般照顾。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只要能留在王上身边陪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族有族规,嫣儿更不该让王上为难。” 原来,她是怕他为难?苍桀揉揉她的秀发,浮起一抹笑意:“你放心,没有人会质疑本王的决定,本王若是连这点主意都拿不了,还能坐稳这王位?” 旋即拿出一枚令牌交给她:“这是群仙宴的邀请令,你收好。” 落嫣收了令牌,目送苍桀离开之后,她走进屋中,乐瑶正喜滋滋的将那件嫁衣挂起来,一边整理一边啧啧称奇:“这嫁衣真好看,小仙也不知道要修几世的福气,才能拥有这样的嫁衣。”又对落嫣喜笑颜开说:“乐瑶真羡慕仙子,有王上这样的厚爱,若乐瑶有一天也能寻到这样的人,做梦都能笑起来。” 落嫣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我们的瑶儿呀。聪明伶俐又乖巧,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 乐瑶双手抱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说:“瑶儿要跟着仙子,才不要嫁人呢。”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来,凝重的对落嫣说:“只是…那只小金鸟,仙子不能再让他留下了,如今王上既然已经下了娉,您就是王上未来的王妃,更应该注意自己的名誉才行。万一哪天被发现,哪怕没什么事,也免不了叫人误会,王上又会做何感想?” 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落嫣略微头疼起来:“放心,我会处理好。” 她将群仙宴邀请令交给乐瑶:“你把这个,给灵阙送去,有了这个邀请令,可以畅通无阻,看守的侍卫必然不会拦住他们。” :“可是,把邀请函给了他们,仙子怎么参加宴会?到时候王上见不到仙子前去,必然起疑。” :“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乐瑶应了声是,便拿了令牌给灵阙送去。落嫣返身进屋,却不见泽尧的身影:“奇怪?他去了何处?” 第三十四章:仙谷花精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白色的结界下,长着团团簇簇的水银花,立于一片苍蓝的水幕之下,泽尧的目光往前抬了去。方圆十里结着千尺寒冰,与外界春暖花开的景象显得格外维和。 如今的季节并非冬季,为何独有这一处白雪覆盖,了无生息。洞门列着身着重甲的仙兵,来来往往巡逻着。 虚魄此时绕在他头顶飞:“君上真的要进去?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暴露你的行踪?” :“本君倒要看看,他的秘密是什么?”泽尧吹了一声口哨,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只飞鸟,聚集在山洞门口,黑压压一片如乌云密布一般,盘旋在仙兵头顶。 原本整齐的队伍立即乱了阵脚,那些仙兵挥动着武器赶着鸟儿。趁此空档,泽尧化作其中一只细小的蜂鸟,自门缝里钻了进去。而那些鸟儿也在瞬间散开,消失无影无踪。 这些鸟怎么突然来又突然散了呢?仙兵们摸着脑袋莫名其妙,其中一位仙兵暗叹不妙,大喊出声:“这些鸟来得蹊跷!快去禀报王上!”便有仙兵小跑着去了。 走进洞穴,前面依有一道机关门,门前两座石兽看守,神目炯炯。泽尧刚走近,从石兽眼中射出一道红光将他逼退回来 果然是苍桀的作派,行事一向密不透风,这石兽,显然是布有机关。 四处环顾洞崖,企图从中找到打开的机关,可是寻视一周之后皆无任何发现。敲了敲石壁,也没有空心之处。 脚下绘有一个阴阳八卦阵图案,泽尧沿着图案走了一圈,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脚下有一块地板凹陷下去,他抬起脚,那两尊石兽慢慢背过身去,石门也在缓缓朝两边打开。 走进密门,门又自动合上。空间里面的气温骤然下降,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冰窖,到处结满冰凌寒霜,石壁上悬着长长的冰柱子,扫视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唯见前方置有一方台,台上透明玻罩中植有一株银白花株,叶片细长,银白花瓣,血红色花心,跃动着银白色的灵光。圣洁当中透出诡异的妖艳来。 他往前凑进了一步,仔细打量着:这花株生得好生奇特,他自认为也算见多识广,为何从未见过这种植物? 这便是苍桀的秘密吗? 正要去触碰那株花草,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参拜:“参见王上!” 泽尧忙抽回手来,看了看石壁,随即身形一旋,化作其中一株冰晶垂吊在冰壁上。 苍桀也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祭司梼光。脚步有些匆忙 :“适才听到守卫来报洞外突然飞来无数只飞鸟,老臣就颇感奇怪,料想这三界,能够驭控飞鸟术的除了那圣羽神君,又有几人?” 苍桀始终冷凝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一日未捉到泽尧!始终是本王的心腹大患!”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二人匆忙打开机关进入石门。还好那株花草尚在,锐利的紫眸巡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他多虑了? 走到花株前,那花株像是活了般,朝他舞动起叶片来,银白的光芒更加强盛几分,中心裹着一个银色花苞,意欲待放的状态。 :“等了六百年,这花终于要开放了!”梼光忍不住激动说。 苍桀手指轻轻触碰花瓣,那株花朵似乎受到惊吓,忙收敛花瓣,紧紧将花心包裹起来,苍桀神色促狭,再次点了点花心,唇线勾扯一抹诡异:“本王育你六百年光景,等到十五,就该你报答的时候了,但愿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随即将衣袖甩至身后:“走吧,以后加强守卫,尤其花期期间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再次警惕的扫了扫四周,确定一切正常之后。二人便合门而去。 泽尧恢复真身模样,自石壁上走下来。 :“这花株究竟有什么特别?为何苍桀如此紧张?他究竟在筹划什么?又为何非要等到十五? 泽尧端详着那花株凝眉疑惑,从袖里掏出一方菱镜,将花株的模样照映其中。这便离开了此地。 泽尧将菱镜交给虚魄:“速去百花神殿查查这株植物到底是何来历?”凡世间存在的植物都由百花神殿收纳入典籍记载,只能去百花神殿才能查到这植物的底细了。 虚魄收了菱镜,那抹虚影消散无踪。 泽尧望着山间云起翻涌,眼中亦是云起翻涌。 第三十五章:遭遇算计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泽尧回来时,落嫣正打算出去找他,见他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病弱的迹象,落嫣恍然明白了什么:“难怪试了这么多药一直未见成效,原来你压根就没事。还要假装骗我。”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任他耍得团团转。 泽尧忽然用力一扯,将她拽入怀中,乐瑶见他如此冒犯,刚想组止,泽尧眼中射出一道灵光,将乐瑶定在原处。她保持着原有姿态,瞪大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见他对乐瑶施法,落嫣更加生气 :“你在干嘛?”她企图挣开他的束缚,他反而拥得更紧:“我不允许你嫁任何人,苍桀他不配。” 落嫣用尽全力将他推开,泽尧踉跄后退一步,扫视这满屋子的喜色,浮起一抹嘲弄:“他可真是有心…” 他们的谈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苍桀,要娶她? 他嘴角浮起冷笑,走到那系了红绳的聘礼面前,扯下箱子上的系带。 :“你做什么?”落嫣一惊,跑上去阻止他的行为。 泽尧回身捏住她廋弱的肩膀,力道有些用劲,落嫣疼得轻轻皱起眉头。 :“你弄疼我了。”落嫣搞不懂他的怒气从何而来,甩开他的手将他推了两步。 泽尧站稳步伐,手移到面部将脸上的面具一扯,狠狠扔在地面,缷下面具的那张面容,俊美且布着愤懑,赤红的瞳孔之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落嫣甚至觉得,那眼神让她害怕,害怕得想要逃避。 泽尧大概是知了她的心思,趁她转身的时候将她捞了过来,双手捧着她的双颊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这张脸你不认识了吗?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 落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煞白,后退的身体撞在了桌腿肚上,她撑着桌子,勉强抚稳自己的情绪:“你到底怎么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片鳞,扭过她的头迫使她看着:“即使你不认得我是谁,那这个!你该不会忘记!这是你心口的鳞片,当初你将它赠予我,就代表着与我定了婚约,怎能再与他人成婚!你都忘记了?” 他期待她能够想起,哪怕是一丁点也好。可是结果总是让他失望。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落嫣盯着鳞片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泽尧的希望像是星星之火完全掐灭,他将鳞片收回,狠狠捏在手心:“我会让你相信!” 他抓住落嫣的手,转瞬,他们站在警幻仙境的水帘洞中。 :“你想干什么吗?”落嫣挣扎开他的手,企图逃离,泽尧并没有给她机会,目光深沉看向那片水幕 :“这幻境中,可以看到我的记忆,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便带你亲眼去看看。” 落嫣“不”字未说出口,他拉住她跳进水帘之中。眼前的景物,变成冰天雪地的模样,他们的脚下,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冰河,踩在上面,晶莹透明的冰块能清晰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雪花飞舞,寒风呼啸着,像刀片子一样割着她的脸颊。连他们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层白雾。 看着周围白茫茫的景致,好像很熟悉。似乎在梦中见过。 :“你那日梦见一只火凤与海兽打架,便是这里。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证明,这个梦是真的?”落嫣觉得可笑,她想要回去,走不到两步路,大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她的身体朝后倒去,泽尧扶住了她。结下一个结界,将他们罩护其中。 脚下的厚厚的冰河面上裂出一条裂缝。哗啦一声巨响碎裂,只见得从冰河之中,冒出一个三眼独角的大兽,身子像鱼不是鱼,像鲸不似鲸。尾巴一扬,拍打着水面的冰块四处飞扬,发出的一身怒吼,震得两岸冰川碎石滚滚。落嫣抓住泽尧的胳膊才勉强站稳。泽尧小心托着她,飞到一座冰川上。 :“这是东赢海兽,一般生活在冰河之中,只是这河连着东海,这兽常游到东海去吞食周边的渔民。当时,我奉父亲的命前来捉拿这只海兽。便是在这里,被你救过一回。”站稳步子,他望着冰河中翻涌咆哮的海兽说。 一声清咧的鸟鸣,落嫣抬头一看。空中飞来一只三足火凤,喷吐着火焰烧在海兽头顶,那海兽怒了,尾巴一扬掀起冰浪数丈,向着火凤拍去,火凤灵敏的身姿在风浪之中起起浮浮。火团子不断自他口中喷出,所过之处,犹如雷鸣炸响,那海兽的眼睛被火团子击中,痛苦的哀嚎着,浪花翻滚。 落嫣捂着自己的耳朵,险些被这声音震碎耳膜,反观泽尧依旧平静的观着战。 那海兽肥庞的身躯扭曲成一团,又掀起冰浪朝火凤击去。这回它的翅膀被击中,歪向一个方向。它想要速战速决,身体变成庞大的数倍,另一只翅膀燎烧着火焰朝海兽拍去,在哀嚎声中,海兽被火焰吞蚀,伴随着它的倒下,火凤也从天空坠落冰河。 突然传来一声龙啸,小白龙翻滚着浪花将它从河中托出,变成一个小女娃落在冰河面上。 梦中救这只火风的是落嫣,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小女娃?水灵灵的蓝色大眼睛镶嵌在鹅蛋般的脸上,头发用紫色的缎带系在一起,梳的是双平髻,额前覆一绺短发。对襟处绣着一圈龙纹,头上两个可爱的龙角。 :“那是你小时候。”泽尧靠近她耳边说。落嫣对小时候并没有什么映像,她小时候就是一株仙草,最后修炼成成人模样,只不过灵智是随时间成长而已。 她可以肯定,这个小女孩并不是她。 :“泽尧哥哥。”那小女孩哭着拿衣衫裹住火凤的身子,火凤抬起头来,又无力垂下 小女孩见着他身上结成冰,冻成一团球。着急将他圈入怀中:“我带你去找父王,让父王救你。” 说着又化为龙身。一头轧入水中。 第三十六章:灵阙大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画面再次一转,这回。他们来到一片山林。山林里有一间小茅屋。 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正有一个少年在钓鱼。那少年清隽俊朗,白衣如尘。和她面前的泽尧一模一样,只不过尚有些许稚嫩。 此刻泽尧和落嫣站在他的身后。落嫣说:“他好像看不到我们?” :”这是意念中的境像,乃为虚幻,现实中的人或物进入这里。自然是看不到的。” 落嫣疑惑,他怎么比她这个地地道道的仙族人懂得还多,似乎仙都的一切他都摸得很清楚。看来是她读书少了。 泽尧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是来到了他在玉虚山隐居的时候。 那时,王兄承了太子袭位,军政大权皆交到了王兄手里,他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一身清闲,在天界待着无趣,遂跑到这玉虚山来,建了间茅屋,搬了把竹凳,削了根竹竿,终日里在河边钓鱼。父君派人来寻过他几回,皆被他拒在了山门外,倒不是他有多么傲气,只是明哲保身是他自小便学会的本事。从小,他习惯让着这位王兄,纵然是有本事,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因为他清楚,他与王兄生来,便注定命运不同,一个是天选之子,一个,不过是父君稳定地位的棋子罢了。他看得明白,也就活得洒脱。 平静的水面浮动起波纹,有鱼上钩了。他轻轻一抬鱼竿,一条肥鲫鱼从水中跳出,正好被他抓在手中,他取下鱼勾将鱼放进鱼篓,忽听山林中传来呼喊“救命”的声音。 只见得一蓝衣女子从密林中蹿了出来,头发蓬乱,一身狼狈,落嫣看着那女子的相貌,和她是一样的面孔。 难道,是龙女长大的时候?那为何她们会长得一样? 她身后追了一只野兽,形状像赤豹,长着五条尾巴和一只角,发出的声音如同敲击石头的响声,是一只“狰”。 女子跑到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救我!” 泽尧不慌不乱的放下鱼竿,站在原地目视前面那只狰,:“孽畜,休要伤人!” 那只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原本凶猛的模样忽然变得乖顺起来,“嗷呜”叫唤一声,庞大的身躯渐渐缩小,最终只有猫儿那般大小,泽尧走过去弯腰将它抱起,对那女子道:“别怕,它不会吃人。” 女子诧异的看着他怀里那只乖顺的狰,实难跟刚才追了她两座山头的野兽联系在一起:“这是,你养的?” 泽尧将狰放到地面,拿来鱼篓里刚钓的鱼放在它面前,它将头伸进鱼篓,啊呜大快朵颐:“这是玉虚山的守护神兽,并非我养,只不过见了我,不敢造次罢了。你必是捣了它的巢穴,才会追着你罢。”泽尧修长的指抚着狰的毛发说。 女子俏脸一红,略微有些尴尬:“我也是为了做善事而已。” :“善事?”这回换作泽尧诧异。他抬头看了看这女子,怎么觉着眼熟。而那女子看着他,也觉得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她暗自思衬,忽然欣喜大叫:“你是泽尧哥哥!” :“你长大了!”泽尧会心一笑,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相遇。他抬起手从她的脑袋比到自己的胸口:“不过…还是百年前那个小不点儿。” 女子跺了跺脚:“明明就长高了不少,泽尧哥哥少拿吉冉取笑。” 她叫吉冉,是龙族最得宠的小公主。是他泽尧,等着长大的女孩。泽尧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龙族的小公主,怎么,也被一只狰追得这般狼狈?” :“快别说了!”吉冉憋闷的撑着下额蹲在河边,扔了块石子进水里,平静的湖面漾起水花:“我不小心打坏父王最宝贝的琉璃盏,父王一怒之下,将我赶到这凡间来历炼来了。现在龙宫也回不去,只能在人间流浪咯。” :“那这…“善事”?”他想起适才她说的那句话。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吉冉叹了口气道:“父王说,要我集了九十九件功德,才能恢复法力回龙窟,我途径这山下的村庄,听猎户们说这山上有一只凶猛的怪兽会吃人,时常搅得山庄不得安宁,为了集这一件功德,我便自告奋勇上山找到这狰的洞穴,谁知道被它追了一路,要不是遇到你,恐怕我这条小命也没了。” 泽尧大概是明白了前因后果。轻轻笑道:“是那些猎户想要这狰的皮毛,又不敢自己上山,才这般诓你罢了。” :“是吗?”意识到自己受了骗,吉冉气到不行:“敢蒙我龙族公主,这帮凡人真是可恶。” :“既欺了你,泽尧哥哥替你讨回来便是。” 第三十七章:星辰之缘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他们带着那只狰下了山,来到吉冉所说的那个村庄。 落嫣和泽尧也跟随他们而来。 村庄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以打渔和贩盐为生,唯几家猎户,经常猎杀生灵,拿了皮毛去与富人做交易。早先听闻这玉虚山住有一只上古神兽,曰“狰”,若得它一身皮毛,价值可值几座城池。 那些猎户打了一辈子的猎,也才能保证温饱而已,这几座城池的价值,只需要他们解决一只“狰”,便足够他们吃上好几辈子了。贪婪使他们起了杀念,猎户们上山偷袭过无数次,想尽各种办法,皆是没有得手,一只活了上万年的神兽,若真叫这帮凡人轻松解决,怎的也对不起它这“威武”的神兽称号。 那一次真正惹毛了这只神兽,被它一声石吼震的猎户滚下山野,险些没有丧命,自此他们再也不敢靠近。而这时吉冉来到庄中,听她说她是龙女的身份,这些猎户想着既然是龙女,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便将她诓了上山。 他们哪里知道吉冉现在也不过是普通人,非旦没有帮他们降伏狰,反将那怪兽带了下来。 这会儿狰就站在村口,长成足有座山那般高大,一声吼如惊雷滚滚,震得那些村民从门户里跑了出来,吓得尖叫着四处逃窜:“妖怪!妖怪!” 因有泽尧的命令,狰并没有伤害无辜村民,只将那猎户的房屋掀了房盖。 吉冉拎着欺骗她的那几个猎户一一扔了出来,他们家门口,还晾晒着许多动物的皮毛,显然为了赚钱没少干缺德事。 绕是见识过狰的吼声足以震踏一方土地,这会儿又长成山那般高大,便是一只爪子上的小趾头,也能将他们压死,那几个猎户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吉冉插着腰娇喝道:“说!你们以后还敢不敢骗人?还敢不敢胡乱残害生灵?” :“不敢了!姑奶奶!我们再也不敢了!” 吉冉哼了一声:“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杀生,真叫野兽来吃了你们!”她走到泽尧面前,俏皮笑道:“泽尧哥哥,他们知错了。” 泽尧深谙人性,真若只是这样吓吓他们,未必能让他们长记性。抬手一挥,猎户们的手臂上浮现一块符咒样的文图:“若是尔等日后,再随意残害林中生灵,这手上的符咒,便可以让尔等双肢溃烂,尔等自求多福。” 猎户们一听,身形抖如筛糠,连连大喊着不敢了!不敢了! 那只狰恢复成人般大小,乖顺的摇着尾巴走到泽尧身旁,像只神使般立着,泽尧唤了吉冉过来:“我们走吧。” 吉冉高兴的挽着泽尧的手臂,那只狰晃着五条尾巴,跟在他们身后。往原路返回 走出村庄,吉冉发现父王赠她的水晶石发光了。这是用来记录她所做的功德,每做一件功德石头就会上涨一格金色。原来惩治那些猎户,也算功德一件呢…… 落嫣和泽尧站在小茅屋的窗口,窗内烛光明明灭灭,烛光下的少年正在擦拭着一把白玉通透的笛子,那是把骨头制成的骨笛。少女这时候端着菜肴进来:“泽尧哥哥,吃饭啦!“ 窗外的泽尧看着少女进来的那一刻,柔似清江之水的眼神和屋内少年放下笛子抬起的眼眸时一样。 他像是久别重逢一般,眼眶里带着宠溺。 :“欸!”落嫣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不会入戏太深了吧?” :“这不是戏!”泽尧低头温怒的对她说:“你可以把它当作一场戏看,可对我来说,这是最值得珍藏的记忆,所以你才能在我的记忆里看到这些。” :“对不起。”落嫣说对不起的原因,一是以戏谑的态度去看待他这段过去的情感,二是她真的不是她。 泽尧没有责怪她,只说:“你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迟早你也会记起来的。” 屋内的泽尧接过吉冉的餐盘摆上桌:“神龙殿的小公主,何时学会了做这凡间的饭食?” 吉冉告诉他,她初来人间时,不通什么人情世故,遇到一个坏心的大叔将她卖到一家酒楼,在厨房里帮佣打杂,每天被那老板监督着干活,久而久之便学会了这门手艺,所幸她还有这方面天份,烧的菜好吃也留住许多客人,那老板逐渐对她宽松起来。她这才有机会逃出来。之后又遇到山匪打劫,劫去她身上所有的钱财,险些饿死,还好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农将她收留,不久那老农又莫名其妙病亡,便是一路坎坷到这里:”父王说,我只有修满功德,才能胜任北海龙尊的位置。” 其实龙族,是远没有这般规定的。 她一边说,一边埋怨起她那狠心的父王。话说出这主意的,还是她那个处处针对她的姨娘,这一路的遭遇,估计也是她从中作梗,不然她怎么会倒霉到这种地步。回去,她定要找这姨娘好好算算账! 泽尧尝着她烧的菜,的确是手艺极好,想着她这一路的遭遇,也是心疼,夹了块鱼肉送进吉冉碗里:“以后有泽尧哥哥在,你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吉冉抹着因说起这些心酸而有些激动流出的泪珠,本来就被泪水冲花的妆容经她这一抹,更加是弄花了整张俏丽的脸蛋。 泽尧含着笑容,这丫头竟是连哭,也这般让人忍俊不禁。 :“对了泽尧哥哥,我常见你擦那把笛子,看你如此爱惜,那把笛是什么来路?” :“这个呀。”泽尧将玉笛执起来托在手中:“这叫圣音笛,传说上古有鸟,名曰鲲鹏,其形可遮蔽天日,其声音婉转极是好听,后来有一位爱好音律的神人将其捕捉,以其骨制成两把笛子,神人陨落之后,这两把笛子辗转到习霖手中,习霖赠了我一把,圣音笛的威力,可灭神杀佛于无形。” :“这么厉害!”吉冉不由得惊叹。泽尧将圣音笛放到吉冉手中:“如今我把这圣音笛送给你,你现在没有法力傍身,若是遇到危险吹响圣音笛,我便会来到你身边。” 吉冉握着那笛子,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窗外的泽尧,也拿出了圣音笛,这把笛子和屋内的一样,显然是同一把,他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笛子,你不是送出去了,怎么又回到你手上了呢?”落嫣好奇问。 :“我不知道。”泽尧喃喃着,他只是想起了一部分,后面的很多事,他都记不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造化弄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接着眼前的景象飞快旋转,只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 像龙女现了龙身吓坏村民,被村民追杀,化为龙身藏到水底,被渔民打捞上来要刺死…每回她遇到危险,只要吹响圣音笛,泽尧都会及时出现。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境幕前,落嫣和泽尧站在这些画面之中,仿佛身临其境,忽然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周围天炫地转,物幻星移。 :“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泽尧担心她会走丢,紧紧拉住落嫣,因为他的记忆并不完整,所以这幻境会时常出现混乱。若是被这些碎片吞噬进去,她将化为乌有。 落嫣被吓到了,拽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自己就会被卷入这混沌之中。坚持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朗起来。晕炫的画面停止了。 这回他们是在海边。夜空中繁星点点,海浪翻卷。 :“这里应该是我和吉冉分别的地方。” :“所以,她积满功徳要回家了?” :“嗯。”泽尧略带伤感。抬目望去,河岸上的少年和少女背对着他们,面前架着篝火。 火堆里的湿树枝吱吱直响,如怨如诉。 炽热的气浪拍打着树叶,使树叶发出惊恐的低语声和簌簌声。 一条条黄灿灿红闪闪的火舌,有时窜向空中,溅出火花,烧着的树叶飞腾起来,架上烤着的鱼肉,滋滋泛着油光。香气溢了出来。 吉冉将烤好的鱼递给他:“我以前喜欢偷上海岸玩耍,总见打渔人家围坐在火堆前烤鱼吃,便是这样做的,呐,尝尝味道如何?” 泽尧接过鱼架,慢条斯理撕下一小块鱼肉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 吉冉迟疑一会,幸福满满的含下他喂来的鱼肉。泽尧星眸含笑,望着火光映衬下的娇容,生出一丝恍惚。 吉冉抬起另外一条烤熟的鱼“啊呜”狼吞虎咽起来,大概是饿坏了,蹭了一嘴的油,哪还有半分女孩子的样子。 本来离别伤感的气氛,却被她这模样渲染的有些许滑稽。 泽尧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修指勾起她的下巴:“瞧你,下回吃东西能不能注意点?” 低沉柔和的嗓音听在吉冉耳朵里如清泉般悦耳,虽是嗔怪却布满宠溺,丝绸的帕子擦拭她嘴角的油渍,有意无意,撩拨着她细嫩的脸颊,她滴溜着一双大眼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那眸子似有引力一般,将她牢牢锁住。 心,没来由跳动不停“,面颊也在微微发烫。 :“泽尧哥哥……”吉冉吞咽一口口水:“可不可以……不要看着我……”她好紧张,可是明明她也在看着他,并且移不开眼的也是她自己,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泽尧,他,竟是这般俊美吗?。 不知是不是火光太过耀眼,映衬之下,吉冉细嫩白皙的皮肤泛上一抹嫣红,十分诱人。 :“吉冉……”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低沉蛊惑的力量:“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吉冉没来由心口一紧,似乎跳的更快了,而泽尧俊朗的脸已经缓缓压了下来,蓦的,她收紧了瞳孔:“泽尧哥哥……” :“嘘……别说话。” :“轰!”正当泽尧的唇快要压上她的唇之际,一声雷鸣不合时宜在天空炸响。吉冉忙推开他,捂着一张涨红的脸颊看向天空,只见天空显出一个巨大漩涡,翻卷着云气:“父王召唤我,我得回家了。” 她站起身要走,泽尧忽然伸手将她往后一扯,她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唇快如迅雷压了下来,蜻蜓点水般掠过:“吉冉,不要忘记我……” 吉冉睁着双大眼睛,手指压在刚刚他吻过的地方,尚残留有独属于他淡淡的清甜味道,她轻轻嗯了一声,化为龙身,飞进漩涡之中。 :“我会去龙宫向你提亲!吉冉你要等着我!”泽尧冲天空大声喊着。 “这个给你,日后,你可以拿着它来找我。”声音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 从云朵间飘下一片龙鳞,泽尧伸出手,那龙鳞落在手心,发出淡淡的银灿灿光芒,泽尧立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来神。 :“后来呢?后来你去找她了吗?”落嫣问道,一双眼睛纯洁无垢的闪烁着,仿佛只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你怎会?”泽尧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可以如此冷默,像个局外人一样。 :“告诉我,你记得了对吗?”他用力的抓住她的肩,想让她再看清楚一些他的脸。 落嫣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记忆里有这些,兴许,是你认错了。” :“不可能认错的。”泽尧打断她的话,激动的捧着她的脸:“你也看到了,那张脸就是你的模样,和你一模一样,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神灵亦有千变万化,长得一样并非什么稀奇。我们仙灵修炼成人之前是没有实体的,都是参照凡人的模样变的,兴许我也是参照变的。”落嫣不知道这样说,他能不能清醒。可是泽尧根本不信她的话:“参照着变的也会有变化,每十年就会换一次脸,你有换过吗?” 落嫣愣了,一时哑口无言,她好像一直都是这张脸,从未换过,心下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泽尧苦涩笑了笑,闭了闭眼,缓和情绪又说:“若我没猜错的话,今年你的修为刚满六百年,而我恰巧寻了吉冉六百年,你是在吉冉消失后出现的,怎会有如此巧合?”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消失?我为什么会出现?” :“为什么?”泽尧问得语塞,他努力想要想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抱住自己的头,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了一样。落嫣见他这痛苦的样子,拉住他劝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不管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我。” :“不!”他固执的说:“我一定会想起来!抓住落嫣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哪怕想不起来,这颗心也会动的,它能够感知得到。”他痛苦的晃了晃脑。 大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落嫣根本站不稳了,接着,天色暗了下来,所有的景物都消失。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哪里?”落嫣慌乱的手四处摆动,一双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泽尧低醇好听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这是我丢失的记忆,我想不起来自然是一片空白,所以这个世界才变成了黑色。” :“那怎么办?难道被困在这里不成?我们要怎么出去?”落嫣有些慌了。他安抚她说:“别怕,既然是我的意识,我可以控制。我这就带你出去。” 说话间,他们已站在镜幻仙境的水洞之中, 看到自己的手紧紧抓着他,落嫣挣脱开,退离他几步的位置:“以后别带我来这个地方了。我没有兴趣参与你的过去。” 说完,气呼呼的往回走了。泽尧愣在原地,这句话像利刃一样扎进他的心口,很疼… 第三十九章:依依惜别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灵香阁门口,乐瑶正焦急的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她的定身咒在泽尧和落嫣消失之后便自动解开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将仙子带去了什么地方? 这会儿见到落嫣平安回来,她欣喜万分,快步上前抓住落嫣的手:“仙子,你可回来了,小仙都担心死了。”见泽尧没有回来,她又问:“那家伙没对仙子怎么样吧?” 落嫣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他只是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糟糕,差点忘了今日群仙宴!” 忽然想起什么,落嫣大拍脑门,打量自己一身素简的妆扮,又刚从镜幻仙境中受了不少惊吓回来,满身狼狈样要怎么去面见众仙家。 她拉着乐瑶慌慌忙忙跑进屋,随意挑了件白色外衫披在外面,又拉住乐瑶的手奔向妆镜前:“瑶儿你快点帮我梳妆,已经快来不及了。” “仙都”二字明晃晃的镶嵌在天门之上,缭绕在天门上的云彩散发出万道紫光,缭绕着祥瑞的气象,云间来来往往皆是参加群仙宴的仙臣伯侯。 怀抱着一只黑貂的女子,抬眼望了望“仙都二字”,然后低头摸了摸黑貂的毛发:"我们又回来了,你高兴吗?‘’ 这里,原是她小时生活的地方,可自从王上带回那个女人,这里便没了她的立足之地,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将她逐回了奇鸢封地,这口气,叫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这回群仙宴将她召回,她就知道他不会真的把她抛之脑后。 满心期待着,她理了理自己着装,调整好仪态准备抬步进入门去。 门口守卫的一位仙兵,大概是对于黑貂毛发有些不适,这女子打眼前经过,一缕貂毛钻进他的鼻孔,他控制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一打喷嚏不要紧,伴随着唾沫星子竟喷在女子鲜衣上。 女子眸色骤然暗沉,抬起时凌冽万分,小仙兵瑟瑟缩缩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活腻了是吧!” 长鞭扬了下来,那名仙兵吃痛一声倒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跪地求饶:“小的不是故意,还望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仙子?”她更加恼了起来,再次扬鞭抽了下去:“狗奴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和一般下仙作对比!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公主是谁都不知道吗?” 旁边一位老仙兵看不下去了,怎么说这里是仙都王庭脚下,纵然是高高在上的奇鸢公主也是要俯首称臣的,怎么才刚到仙都就如此目中无人!不过他可不敢直言,只上前一步恭敬道:“公主恕罪,他今日才刚刚当值,不知礼数冒犯了公主殿下,小的代他赔罪,还望公主殿下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回。这要闹到王上耳朵里怕是会有损公主的形象。也不好吧?” 敏姬冷哼一声:“污了本公主的衣衫,饶他岂不便宜!把他拖下去!给本公主扔进畜牲道。” :“这……”老仙兵有些为难。 :“怎么?连本公主的话也不听吗?是不是连你也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敏姬扬起鞭子,正待要打下去,背后传来一声威喝制止她的行为:“你又在闹什么!” 回头,见一个威严的白发老者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众侍从。 :“父亲。”敏姬垂下鞭子,跑过来挽住老者的胳膊:“是这奴才无理!喷了女儿一口的唾沫!女儿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这里是仙都王庭,不比奇鸢,凡事小心谨慎才是,不可以太过放肆!”老者嗔怪道。这个女儿真是被他宠坏了,对于女儿,他真是又疼惜又无奈:“你呀!该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了,忘了当初王上因何退婚,还不是你这嚣张的个性,你好歹是一族公主,该有的修养气度要有,不可以让别人看了笑话?” :“当初明明是王上带回来的那根野草迷惑了王上,才让王上对女儿心生嫌隙,你怎么也认为是女儿的不是,尽责备女儿了,一点都不爱女儿了。”她不服气的瘪瘪嘴。然后拉起老者的手撒起娇来。 老者实在拿她没办法:“好好好,是父亲错了,父亲不该帮着别人说话,我的小公主才是受委屈最大的人。” :“可不就是嘛。”她满意的笑着挽住老者的胳膊步进天门,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这次回来,她一定会把一切讨回来。 :“这人是谁?”端着果盘打这里经过的仙婢们远远观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位忍不住犯起嘀咕:目前还没有人敢在仙都庄严神圣的大殿门前造次的!此人未免张狂了些。 另一名仙婢在这仙都待的时间久,自然识得此人是谁:“她呀!就是奇鸢一族的公主,父亲奇鸢族长乃是先王上身边的重臣,功高盖主,仪仗其父的权势,自然骄纵蛮横惯了!先王在位时为了巩固地位曾将她许配给王上,但王上继位后,因她这性子,便不顾群臣的反对将这婚事退了,至此逐返回奇鸢封地,再没有踏进过王庭。今日群仙宴,不知怎的王上竟下了请柬将他父女二人邀请了来?” :“原来是王上嫌弃了的!怎么还如此嚣张?还好王上英明没有娶她!这样的女子也配作我族王后。” :“行了,快别说了,群仙宴马上开始,我们得赶去布置了。” 一众仙婢说着,便娉娉燎燎驾着云彩远去了。 第四十章:冤家路窄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灵药仙子。” :“灵药仙子。” …… 来往的仙人们见了落嫣,皆恭敬行礼。落嫣微笑着点头回应。她今日一身杏色拢袖裙,外罩一层白色纱衣,头上箍了花环,妆容简淡而不失典雅。任来往的仙人们见了,也感觉格外舒服。况且落嫣一向平易近人,平日里仙人们修仙练道需要的丹药,也皆去她那处寻。久而久之,她虽仙位不高,却也赢得了一众仙人的尊敬。 :“听说此次群仙宴,敏姬也来了,仙子见了她,可要小心才是。”乐瑶搀扶着落嫣,边走边与落嫣说着话。 :“她又不是怪物,怕她做什么呢?”落嫣笑了起来,这丫头真是过于为她担忧了。 :“仙子还是警惕些才是,这敏姬可不是好惹的主,仗着她公主的身份,你也奈何不了她。你忘了上次,差一点被她害死吗?” 提起上次,落嫣想来仍心有余悸,那时她初具人魂,仙根不稳,不知怎的招来敏姬妒忌,被她扔进天河,差一点溺水丧了魂体,幸好路过的仙兵将她打捞上来,这才保住一条命,也就那一次王上勃然大怒,将她逐回奇鸢,这回,怎么又将她招回来了呢? :“好了,顶多我见着她避开便是,不与她照面,她还能上门来找我麻烦不成?”落嫣安抚着乐瑶说。 敏姬正打仙门进来,行至一处汉玉白桥,恰好见落嫣远远行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敏姬眼中闪出一抹恨意, 对身旁的常玄说:“父亲,您先去宴会,女儿突然看到一个故人,过去打声招呼。” 常玄警示她一句:“不要惹祸。”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分寸。”她笑着,往落嫣来的方向走去,行到一棵槐树下,见落嫣快到前来,赶了赶怀中的黑貂:“去!” :“咻-!”那黑貂从她身上蹿了出去,快如闪电。 :“仙子小心!”乐瑶惊叫着来不及去挡,那黑貂已扑到落嫣身上。 :“嘶~”落嫣嘶了一声,手臂被咬出一道血痕,而那黑貂已快速逃离。 乐瑶惊叫着跑过来查看她的伤口。 :“小伤而已。”落嫣摆摆手,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这仙都哪来的貂? 正疑惑着,却见那黑貂蹿到对面而来的女子肩上。如它主人那般嚣张。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来者一身红衣格外醒目,细眉凤目狭长,毫不掩饰的趾高气扬。 :“敏姬~”落嫣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她。乐瑶见到来人,警惕的张开双臂挡在落嫣前面:“你又想做什么!” :“看来你们记性都很好!没把我忘记。”敏姬抚摸着黑貂的脑袋,假意赔笑道:“刚才,我这貂儿顽劣,不小心伤了仙子,还请不要介意。” :“难道不是你故意的吗?”乐瑶哼了一声,真会假猩猩。 :“素闻灵药仙子温婉大方?怎么身边婢子如此放肆?也敢跟主子们如此说话!灵药仙子便是这般管教下人?”敏姬冷讽道。 落嫣将乐瑶拉至身后,不卑不亢道:“我这仙侍是越距了些,到底是护主心切,不像公主殿下纵容孽畜伤人,倒这般得理不饶。说到管教,公主殿下的教养,似乎也不怎么样哩。” :“放肆!落嫣,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敢跟本公主如此说话!仙族的礼数你放在哪里?”敏姬愤怒道。 落嫣依旧不卑不亢道:“并非落嫣不知礼数,只是公主伤人在先,又出言不逊在后,落嫣便难能与公主殿下和悦。” .“你!”敏姬气极扬手要给落嫣一巴掌,想到常玄嘱咐过她的话,又收了回来,似笑非笑道:“不必这么急着送死,本公主有的是时间好好陪你玩。” 随后将头一扬,高傲的自落嫣身旁走过,乐瑶在背后唾了一口:“呸,有什么了不起的!” 落嫣倒是没将她放在心上,拉了拉乐瑶往群仙宴方向而去,抵达正南门,看守的仙兵将她们拦了下来:“可有邀请令?” :“糟了。”乐瑶拉着她下几步台阶,低声说:”仙子将邀请令给了灵阙上仙,我们怎么进去?” 落嫣眉头微锁,不知道灵阙他们可否顺利离开了? 已经走进正南门的敏姬见她主仆二人被拦在门口,回身讥讽道:“怎么?莫非灵药仙子连邀请令也没有吗?” 乐瑶挺了挺胸膛,不服气怼了回去:“谁说我们家仙子没有邀请令!我们家仙子的邀请令还是王上亲自送来的,小仙可看着呢?” :“乐瑶。”落嫣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乐瑶立马咽下声音。敏姬妩媚一笑,跨出门来,走到落嫣面前趾高气扬说:“即如此,本公主也想看看,王上亲赐的邀请令长的何种模样?灵药仙子不妨让本公主开开眼?” 说着摊出手掌来,阴阳怪气说:“在哪呢?倒是拿出来呀?” :“你!”乐瑶实在看不惯她这瞧不起人的嘴脸,正待要说些什么,落嫣拦住乐瑶,回身微笑说:“即便是没有邀请令,我也能进去?公主殿下不妨与我打个赌如何?” :“群仙宴如此隆重的宴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的?没有邀请令,等于连参宴的资格都没有?你连资格都没有?试问与本公主赌什么?”敏姬摸了摸怀中的黑貂,很不屑说。 乐瑶气愤不已,反观落嫣依旧气定神闲:“公主殿下敢不敢与我赌就是了?” :“赌!我还怕你不成?”摆在眼前的事实,敏姬胜权在握,如何不与她赌一把:“若你输了,从今以后,我要你落嫣滚出仙族!” :“好,若公主殿下输了,我要公主殿下,当着众仙家的面,为今日所说过的话以前所做过的事,与我落嫣道歉!” :“仙子!”乐瑶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们本来就没有邀请令,与敏姬赌不是必输无疑。 落嫣小声说:“不用担心。”又往前扬了扬下巴:“你看是谁来了?” 乐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行来一位仙人,来者正是苍桀身边侍奉的掌司上仙。 乐瑶随即一喜,硬气的挺了挺胸膛:“敢不敢赌!” :“赌就赌!”敏姬不假思索的答应,在看到掌司上仙过来的那一刻,双瞳骤然缩紧。 乐瑶得意起来,反观敏姬神色暗沉,只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 与此同时掌司上仙已经近到前来,对落嫣微微施了施礼:“王上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迟迟未见仙子前来,特遣我前来看看,仙子可有何事耽搁了?” 见到敏姬也在,也朝她施了施礼:“不知公主殿下也在这里,小仙有礼了,只是公主殿下风尘仆仆而来,本应先到别苑歇着,待会儿由使臣引入殿内,怎么在这里呢?适才看到公主殿下与灵药仙子似乎发生什么不愉快,可有什么事?” :“掌司上仙看错了吧,我与灵药仙子许久未见,不过与她打打招呼而已。”敏姬皮笑肉不笑道。整张脸在说完这番话时已经黑得不成样了,暗自磨牙。乐瑶见她吃瘪的样子,偷偷掩笑。 :“如此便好,那我等先行一步,公主慢来。”转而对落嫣道:“仙子且随我来吧。” :“嗯,有劳上仙引路了,瑶儿我们走。”落嫣掩好衣袖,拉住乐瑶跟随掌司上仙而去。路过敏姬身边时,她停了脚步,用仅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公主殿下莫忘了,适才与我做的赌,我可在宴会上等着公主殿下的道歉呢。” 乐瑶冲她扮了个鬼脸,然后主仆二人从她身边走过。 敏姬气得七窍生烟,在背后疯狂的跺脚:可恶!居然上了她的套!落嫣!你别得意得太早! 第四十一章:群仙宴会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群仙宴会置布在天池神殿之上,高高耸立的云台瀑布霞飞,白玉殿柱直指苍穹,掌司上仙领着落嫣乐瑶驾了一片祥云,姗姗而来。 行走在飘渺云烟的小道上,耳旁仙乐翩翩,仙人们个个打扮得精神抖擞,轻烟袅袅于地面,缓缓流动,端着果食的仙婢们来来往往,置布酒席,留仙裙袂,水袖宛若仙尘。 大殿中央设有一大池子,满池种满荷花,伴着水泻飞舞,掌乐司的仙姬们在荷叶上甩袖舞动,飘若惊鸿。席宴之中,众仙谈笑风声,或交头接耳谈话,或相互起身行礼打招呼,或指引着相携入座…好不热闹。 居于上座的是幻雨上仙,白浮上仙等二位仙族长老也在相互敬酒。中央则是仙王法座,雕刻麒麟,威严庄重,苍桀坐于法座之上,难得如此喜乐融融的盛会,他习惯沉着的容颜也有了些舒缓之色。祭司梼光则侍立仙王右侧,主持这场宴会。 :“灵药仙子谨见!” 正值酣畅淋漓之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唱,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仙人均顿下酒器,将目光投向大殿的方向。 苍桀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目锁着落嫣在乐瑶陪同下款款步了进来。 两旁,赞叹和议论之声纷起。 :“素闻这灵药仙子乃三界难得的美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难怪仙王如此厚爱。” :“虽是一介小仙,难得被仙王视作掌中之宝。却也是别人修不来的福气!” :“听闻王上已向这小仙下娉,王上莫非真要娶了这小仙不成?” :“想来也是迟早的事,咱们这些老仙家就不必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第一次参加如此盛会,落嫣免不了会有些胆怯,但面上仍维持从容淡定的微笑,和乐瑶一起朝座上的苍桀缓缓施了一礼:“小仙拜见王上。” 与此同时,外面又响起一声高唱:“奇鸢族长与敏姬公主到!” 仙使领着常玄和敏姬步了进来,身后簇拥一众随从,此一出场的豪气,碾压在座诸位仙家,在座均是只身前来,如常玄这般排场的,怕是没有。 苍桀的眸瞳微微深了一深,父女二人上前,同时向苍桀行参拜礼。 :“奇鸢族长常玄参见王上!” :“奇鸢公主敏姬参见王上!” 苍桀敛去眸中深色,微笑道:“两位仙家不必多礼。” 敏姬抬起头来,横了一眼与她同站在一起的落嫣,接收到这不友善的信号,落嫣并未放在心上,座上的苍桀开口了:“嫣儿,坐到本王身边来。” :“是!”落嫣脆生生应了一句,盈盈款款向着上座走去,乐瑶自觉退居一旁伺候。苍桀早已候在台阶处等她,朝她伸出一只手,落嫣将玉手搭在他掌心,幸福笑着与他一同落座。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敏姬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底下仙家也是一片哗然,仙王这一举动,无疑是坐实了落嫣的身份。 :“来人!给族长和公主赐坐!”苍桀一声令下,便有仙婢搬来桌椅,很快布上酒食杯盏退了出去。 常玄谢过苍桀赐座,随从站力到座位身后,形成保护之态。常玄正打算入座,发现女儿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未动。 “咳咳”常玄低咳两嗓唤回她的神思,随后拽了拽她的手,拉她入了座位。敏姬气得不行,一入座就重重将杯子摔在桌面。声音在这清冷的大殿中央显得分外响亮,还在喝酒的众仙纷纷顿下酒杯。 苍桀眼眸垂看下首:“怎么?敏姬公主莫非是对本王的招待不满意?” 敏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有失身份,正待要说些什么。常玄按下她的手,起身道:“小女刚来仙都,诸多不习惯之处,让王上和诸位仙家见笑了。” 然后接过仙使托着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格外精美的灵石,递奉奉上前:“老臣来的苍促,未准备什么礼物,这千年灵石乃我族不可多得的珍宝,还望王上笑衲。” 苍桀示意仙侍呈上前来,打开一道金光,他看了一眼道:“奇鸢不愧是盛产奇珍异宝的圣地,这千年灵石难得一见,今日倒叫本王开了眼界。”随后关上盒子交给仙使收下。端起桌案上的酒器,遥敬常玄道:“奇鸢族长风尘仆仆而来,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族长莫要介怀。你早年追随先王,算是长辈,本王且敬你一杯!" 常玄端起酒杯回敬:“王上是君常玄为臣,王上礼遇待之,常玄深感涕零,岂敢介怀。” :“奇鸢族长今日所言,倒是说到本王心里,本王听闻外界传言奇鸢族长坐拥势大,从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必是那位小人胡言乱语,意欲挑拨我君臣关系。能得族长这样的贤才替本王担忧,实在是本王的福气。但愿族长莫失了这片丹心才好。”他似乎话里有话,常玄又岂能听不出来,忙道:“王上哪里话,能够辅佐王上,才是臣下的荣幸,不敢有二心?” 落嫣听过一些王上与常玄之事,常玄和梼光一样,都是先王上留给苍桀的两位重臣,只是相较于梼光的忠心耿耿,常玄暗地里的小算盘倒是打得精细精细的。 先王上在世时,先是求了先王赐婚苍桀,意欲将自己的女儿推到王后之位,自己也便成了仙王的老丈人,苍桀岂不还得畏着他些,只可惜他那女儿不争气,刁蛮任性惹恼苍桀退了婚事,他倒是不咄咄逼人,反而借此机会求了奇鸢封地,自立为王,并将其发展壮大,虽说现在奇鸢仍属古渊仙族领地,到底自主权还是握在常玄手里,苍桀哪怕是要召唤他一声,也得是客客气气的。惹得苍桀心中早有不快。 不过这个常玄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宠女如命,看她女儿那嚣张狂妄的样子就知道是个被宠坏的小孩。 :“今日本是我族中群仙盛会,众仙家不必拘礼,尽兴便是。趁着诸位都在,本王有一个重大喜讯要向诸位宣布!” 苍桀看向落嫣,扣住她的五指拉到最显眼的位置,却在这时瞥见她手臂上的伤口,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落嫣慌忙拉下衣袖遮掩起来:“可能是来的路上不小心刮伤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刮伤?这明明是动物的齿痕?”锐利的眼神瞥向敏姬的方向,她正埋头玩弄着怀中黑貂的毛发,瞬间明白了一切,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落嫣慌忙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王上一直以来都受奇鸢族长的帮扶,将来,也还有许多需要用到奇鸢族长的地方,莫要为了嫣儿,伤了与奇鸢族长的和气。 第四十二章:丢失颜面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苍桀轻轻按下她的手,转向诸位仙臣宣布:“本王自继位以来,王妃之位一直空缺,嫣儿温婉贤德,甚得本王喜爱,今日当着众仙家的面,特宣布,下月十五为良辰,即迎娶……” :“王上三思!”一声娇喝打断了苍桀 敏姬终于按耐不住了,站起身来,那黑貂从她身上跳至桌上,爪子捣鼓起桌上的杯盏。 :“落嫣纵然性情温婉,始终只是仙族小小灵药仙子,平时除了捣捣药草均无所做为,修为低下,岂能配得上王上的高贵!王妃之位关乎我古渊仙族体统,还望王上慎重考虑!” 闻言,苍桀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 常玄深谙苍桀脾性,他若作下的决定,自然容不得他人反驳,此番女儿性急,当众给苍桀难堪,若不及时阻止,恐怕整个奇鸢也会受到迁怒。 他将女儿拽坐下来,起身赔礼:“小女冒昧,还请王上见谅。” 苍桀冷笑:“想来本王在你父女二人心中并无任何威信,才敢如此放肆!” 常玄额角滑过一丝冷汗:“是臣疏于管教,才让小女口出狂言,灵药仙子才貌有德,与王上乃为良配,臣等自不敢妄言。” :“父亲!”敏姬低怒,她没想到这竟是父亲说的话,一点也不帮她! 常玄一个眼神瞪来:“你若不想惹王上大怒,牵连奇鸢族,就忍下这口气。” 因着他的势力,苍桀素来对他存有芥蒂。刚才那番话,明显已经在警告他了,此次来到仙都,是福是祸还说不定,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明知这趟来王都,是个陷阱,可若不来,苍桀必也会贯他个违抗之罪。 两难之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偏偏他这女儿,却是娇宠惯了,不曾体谅这老父亲的心境,频频惹出祸端来,真是能把他给愁死。 敏姬却是没听懂父亲的暗示,她堂堂一族公主,竟连一个小小的灵药仙都不如,心中自然不服,扬声道:“臣女并非质疑王上的决定,只是历来能胜任王妃之位的女子,必然有过人的本事,灵药仙子除了这捣药的本领优于在座诸位,不知道还有何过人之处?” 落嫣站了起来:“却然如公主所说,落嫣身份低微,原是及不上公主殿下的高贵,可并不代表,可以任由公主殿下嘲弄。” 她本不想计较,方才与她打赌之事,落嫣也只是说说,并没有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让她道歉,给她难堪,可她似乎,并不领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给她情面? :“适才,公主殿下说要当着众仙家与落嫣道歉一事?可是忘了?怎么现在,又来辱我身份?” 敏姬一骇,想起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情,面色难堪,一向骄傲的她,自不愿承认自己打赌输了,梗着脖子说道:“本公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苍桀并没有阻止落嫣,端起酒樽饮了一口,只顾看戏。常玄沉着面容,恨不得现在拉着敏姬离开,可若现在离席,无疑是坐实他目无王者的罪过。 :“敏姬公主,莫非是要小仙提醒你不成?”落嫣抬手一挥,半空浮出一个画面,正是敏姬适才在门口刁难落嫣,以及与她打过的赌注的全过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清晰贯入众仙耳中, 众仙唏嘘不已:没想到这敏姬公主,真如传说那般刁蛮无理。 常玄面上已经挂不住了。敏姬气得涨红了脸,抬手打破镜像:“休听这小仙胡言!” 苍桀这时候开口了:“奇鸢族向来信诺,若是连一族公主也将说过的话不当回事,怕会惹来诸多诟病,奇鸢族长,您说是吗?”他转看向常玄,常玄瞬时无地自容。 :“王上!”敏姬不服。为什么他也帮着落嫣说话。常玄沉声喝住她:“还不快闭嘴,去向灵药仙子道歉!” 敏姬不可置信:“父亲?” :“快去!”常玄勒令。在父亲瞪视下,敏姬不情不愿低下头:“敏姬为自己的言行,向你道歉,还望灵药仙子大人有大量,不与敏姬计较。” 说完这番话,她暗底里已是恨得牙痒痒。落嫣听出她的不情愿来,微微笑道:“公主这道歉的方式,未免太不诚恳了些!” :“你!”敏姬气得磨牙:“究竟想怎样?” 落嫣也不打算再为难她,只道:“公主若是答应,今后不再与我为难,我便也不与公主计较。” 此一番话,足见落嫣大度,众仙纷纷称赞不已。敏姬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好发作,只得憋着气应道:“好!我敏姬日后。定不与你为难。” 话虽这样说,谁又知道呢?她敏姬向来也是有仇必报,今日落嫣让她在众仙面前丢尽颜面,此等大辱,怎会轻易算了? 第四十三章:灵阙叛变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轰隆!”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大殿剧烈摇晃。苍桀从王座上站起,落嫣抓住桌案才勉强站稳,敏姬和常玄相互搀扶着,众仙也是东倒西 歪, 面面相觑着 :“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仙兵跑了进来,跪于殿下:“王上,有人打破仙族结界。” 落嫣一惊,有种不详之感涌上心头。苍桀沉声问:“可曾抓到是谁?” :“是…”仙兵犹豫着。 :“说!“苍桀厉喝:“本王倒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仙兵惶恐,叩头道:“是…灵阙上仙!" 众仙不可置信,怎么会是灵阙? 落嫣呼吸一窒,果然,她的猜想没有错,瞧见苍桀浮现怒意,抬步欲走,落嫣慌忙拉住苍 桀:“兴许灵阙只是误闯 这其中必有误会。" :“误会?“苍桀却不这样认为:“仙族能够生存千万余载而不衰,全赖有结界护着,灵阙身为上仙,不会不知这仙族结界的重要性,一旦捣毁,他族联合侵略进来,不是将我族命脉葬送! :“王…”落嫣来不及叫住苍桀,他已率着众仙前往结界。落嫣心口一紧,心想,灵阙凭着邀请令完全可以从各族长来的南门出去,为何非要选择捣毁结界?她疯了吗? 走出大殿,暗沉的天空翻滚着巨大的旋涡,漩涡中电闪雷鸣,狂风咆哮,震耳欲聋的声响自北面传来,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 苍桀瞬间消失在此地,祷光,常玄和敏姬也跟了去,众仙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乐瑶拉住落嫣:“怎么办哪?瞧这动响,灵阙上仙一定是闯大祸了?” :“别着急,先去看看再说。“落嫣安抚乐瑶,唤来一片祥云,她和乐瑶道法都不深,声源之处看似很近,实则离得老远,她们只得驾着云紧赶慢赶,云中的落嫣可是急坏了,第一次嫌弃起自己这拙劣的法术来,关键时刻掉链子。 :“仙子!你快些!再快些!“乐瑶着急的催促着。 :“我也想快!可这快不了呀?“落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苍桀已降下云层,祷光常玄同时降落在他身后,敏姬紧随而来,身后跟着众仙臣,乌央央站成一片,形成逼人的阵势。 前方正在厮杀,灵阙提着的剑锋滴着血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仙兵的,她的发丝因打斗而凌乱,衫裙布满血迹。 苍幕之下,结界裂开一个巨大缺口,翻卷着黑乎乎的云气。周围的碎石皆被卷进这缺口之中,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 风中的灵阙虽未着战袍,但上将的气势,丝毫未减,反而更加凛冽! 苍桀眸色森冷,还有两个人在与仙兵缠斗,显然是为灵阙拖住仙兵,好让她有机会破坏结界。 一个是星耀,一个是灵阙的师弟。 :“灵阙!"苍桀冲着高空喝了一声:“你想造反不成?” 见到苍桀出现,灵阙的眸色几乎变成血红,见她就要冲上去,星耀飞过来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要去,你斗不过他的!” 灵阙已经失去了理智,甩开星耀:“苍桀!原来是你!是你害死我师傅!我要你拿命偿还!”抬剑飞去,剑锋朝着苍桀直刺而来。 苍桀抬袖一挥,她的剑被打飞出去,强大灵力卷着她的身体在空中翻卷,重重摔了出去。 星耀飞过去接住灵阙的身体,平稳落地,灵阙靠在星耀怀中,狂吐几口血,血水染红星耀的衣襟,他没有在意,只是看向苍桀:“古渊仙王对待属下的手段,可真是让本神开了眼!" 灵阙抬起的眸色皆是恨意:“枉费我灵阙为你效忠,可你竟然,连我师傅也不放过!如果不是,师弟找到师傅留下的遗信,前来告诉我,可能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苍桀收回手负于背后,冷然注视面前的两人:“你师傅为仙族大义而牺牲,死得其所,灵阙,你现在知错还来得及?本王可以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饶你不死!” :“呸!“灵阙唾了一口:“何为大义?不过是为了你苍桀的狼子野心罢了!想来我灵阙真是瞎了眼,才死心塌地为你效命!" 她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苍桀谋划好的,从灵阙出生的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个女孩命格不凡,与其为他族所用,不如收入麾下,助他成就大业。 所以他派老仙人收养灵阙为徒,悉心栽培,原本想着灵阙顿悟之后,让她担任重担,没想到灵阙却辜负他的栽培,反倒与神族往来密切,心若不在自己这里,要么毁掉,要么只有掐灭她的念想,彻底为他所用。 他选择了后者。 老仙人接到苍桀的命令,务必让灵阙与神族彻底斩断联系,老仙人思虑良久,便利用星耀煞命孤星这条诅咒,编下谎言,让灵阙和星耀心生误会,从此与神族老死不相往来。 经历情伤的灵阙,彻底顿悟,别的仙家修炼几千年尚未得道飞升,她却只用百年就飞升上仙之列,不负苍桀所望,成为他的一员猛将。 而灵阙不知,星耀当时杀死的,不过是老仙人的幻象,老仙人不是傻瓜,犯不着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苍桀的大义,遂使了招金蝉脱壳,没想到还是瞒不过苍桀的眼睛,一向讨厌欺骗的苍桀,一怒之下,结果了老仙人的性命,反正他的使命已经完成,留下也是无用,倒不如彻底封了他这张嘴。 让他没想到的是老仙人提前预知自己的命运。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苍桀的一颗棋子罢了,在死前留下一封遗信。小徒弟打扫房间时无意间拾到,得知这一切立马赶来告知灵阙。 那时,灵阙正准备 和星耀逃出仙族,知道自己的人生活在苍桀的摆弄之中,她愤怒不已,不顾星耀的劝阻,也要让苍桀,彻底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 :“你捣毁了仙族的结界。便是想报复本王?”苍桀冰冷一笑。 灵阙怒道:“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师姐!不必与他费话,我们一起联手,为师傅报仇。” 她身边的小童说,灵阙点了点头,只是看向 星耀:“对不起,连累你了。” 星耀温和的理了理她的发丝:“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灵阙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三个人同时施展法カ,朝苍桀飞去,苍桀却不动手,退后一步,祷光和常玄同时上前,祭出两道仙光,五色光芒交汇,石破天惊,震的周围碎石滚滚。 :“仙子!快到了。"云间的乐瑶扯了扯落嫣的衣袖,落嫣向下一望,底下混战一片,灵光波及甚远,扬起数丈风烟,她脚踩的云大概也受了惊吓,二人摇摇晃晃跌下云层,掉落在苍桀面前。 乐瑶率先爬起来去扶她,落嫣搀着乐瑶起来。苍桀看她俩出现,意外一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落嫣抬目望去,灵阙正和祷光,常玄打得激烈,星耀和灵阙的师弟与之不敌,已被打飞了出去。 :“星耀!师弟!" 灵阙大叫,又不敢松懈,咬牙顽抗着。常玄和祷光默契对视一眼,同击出一掌。 落嫣见灵阙落于下风,拽住苍桀的衣袖着急道:“快让他们停下来。” 身后的敏姬拉下落嫣的手:“你知不知道灵阙叛变!你为她求情,莫非,你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叛变?灵阙怎么可能叛变?“落嫣不信,企图解释:“灵阙对王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仙族不利之事!” :“忠心?本王却不知道她忠心在哪里?"苍桀并未看她,只是观着前方的战况,此时灵阙已负重创,自半空重重坠落。 星耀撑着伤重的身体爬过去扶她,她唇角挂着血丝,再观一旁的师弟,倒在地上一丝未动。 :“师弟!“灵阙跪爬过去,抱住师弟的头,任她怎么揺晃也没有动静,灵阙顿时悲坳大哭,星耀环抱住她,神目低垂,像是在隐忍什么? 落嫣神色复杂。想劝苍桀饶过他们,苍桀已从她身旁走过,挥退祷光和常玄,对灵阙说: “你知道背叛本王的下场是什么?” 第四十四章:搭弓拉箭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灵阙抬起一双空洞的眼眸,写满愤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王便成全你!”落嫣见苍桀抬起掌心,拦在灵阙面前,揺了摇头:“不要。” :“闪开!”苍桀喝道。落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王上难道忘了,灵阙为王上所立下的赫赫战功?便是看在她过往的功绩之上,饶她一命吧!” :“功绩?凭她今日的所做所为,早已抵了过往之功,死不足惜!”苍桀眸色盛着怒火。 身后的灵阙传来虚弱的声音:“灵药仙子,谢谢你一直这么帮我,只是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免得连累到你。咳咳!” 落嫣回头看她,忍不住心疼,苍桀将拦在面前的落嫣拉开,朝灵阙挥出一掌,落嫣瞪大了瞳孔,千钧一发之际星耀飞扑过来,生生承接这一掌的掌力。 :“噗!”喷出的血色染红众人的眼球。 :“星耀!”看着心爱的人在面前倒下,灵阙几乎心如死灰,恨恨的瞪着苍桀。眸孔血红,周身灵力暗聚,奋不顾身朝苍桀冲来。 :“不自量力!”苍桀掌心浮出苍阑剑,毫不留情送入灵阙体内。 :“噗—”肉体被刺穿的声响刺破耳膜,溅起的血花喷在落嫣脸颊,滚烫滚烫的,她呆若木鸡,一时间,仿佛天地间静谧下来,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直到一声凄厉的吼叫将她唤醒,是星耀,他飞扑了过来,苍桀抬起右掌,击出一道仙力,星耀闷哼一声,整个飞了出去。肉体撞击到山崖壁上,又重重摔在地面。激起尘烟四扬。 苍桀抽出剑来,剑尖滴着血珠,灵阙的身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倒下。落嫣呼吸几乎停止。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苍桀的杀戮,冰冷得叫她陌生。 尘烟散去。星耀挣扎着想要爬起,奈何刚刚撑起的身体又软躺下去,他眼眶湿润,压抑着哭泣。 :“到你了!”苍桀的剑尖指向星耀:“死在本王剑下,是你的荣幸!” 突然,半空传来一阵笛音,绵延回响众人视线寻着缭绕的笛音四处张望,却只闻见其声始终看不见其人 笛音依在众人耳旁萦绕,时而低沉时而轻缓,仿佛是在召唤着什么,带着蛊惑人心的诡魅。 :“圣音笛。”苍桀唇角摄起一抹冷笑: :“泽尧!你果然还藏匿于仙都!” 再看周围的仙臣,被这笛音穿脑,纷纷抱着头颅**,落嫣却是没有知觉,乐瑶紧紧握着落嫣的手,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已是吓得不轻。 苍桀目锁着半空,沉冷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偷偷摸摸可不是你泽尧的做派!” 一缕白衣,自云间降落,白玉华冠,不染纤尘,却丝毫不掩周身的威严和华贵,随着他脚尖落地,**的众仙但凡灵力稍弱些的,已经七窍流血倒地。 苍桀望着倒下一片的仙族将领,眸孔微深。 泽尧抚弄着手中骨笛,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浮上一丝戏谑:“欺负本君的人!问过本君意见了吗?” :“君上!”见到泽尧出现,星耀虚弱的抬起眼帘。泽尧摊开手掌,属于星耀的神权飞回他手中:“本君可从未说过要收回你的神职!你擅自交还,可是问过本君的意见,被打成这样。也是丢人?” 星耀惭愧低头,抬起掌心收了神权,周身神力增涨数倍,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他站了起来,朝泽尧拱手:“是小神考虑欠妥,望君上责罚。” :“罢了!本君没说要与你计较!”他转投向苍桀:“倒是仙王,自个儿的家事没有轻扫干净,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真是好一出笑话?” :“泽尧!这里轮不到你来评论!”苍桀看着他的这张脸,就是格外生厌,偏生泽尧脸皮厚,就爱在他面前晃悠。 :“怎么与本君无关,你可是伤了本君的部下,这笔帐,怎么算!”他神目一扫,看向梼光,抬手一挥,梼光被击飞了出去:“这样,可是公平了?”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真是连动手都嫌麻烦,大写的嚣张二字。 苍桀气得不行:“如今你只身一人。也敢如此狂妄!统统给本王拿下!” 泽尧被众仙包围着,神色未见一丝慌乱,看向星耀:“知道怎么做了?怎么欺负你的,还回去便是!” 星耀明白泽尧的意思,有主上撑着腰,他要为灵阙讨还公道! 愤怒使他的眼眶变成水蓝的颜色,强大的神力聚集在周围,整个人凌空跃起。 刹那间天昏地暗,星光耀眼夺目,一枚枚似流星般的剑气,飞射出去,所过之处,徒留一片哀嚎之声。 梼光从泽尧刚才的一击中找回神识,迎上星耀的神力,苍桀退后一步,众仙维护在他周围,常玄带着敏姬,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敏姬拉住父亲的手:“父亲,我们不能丢下王上不管。你快出手!” :“这种时候,少来惹这麻烦,苍桀自己种的因,自行解决。”他强行拖拽着敏姬,转身离去。 苍桀的余光在瞄道常玄离去的背影,弯起唇角逐渐变得冰冷。 :“这常玄老儿真是不够义气,这时候丢下咱们自个儿走了!”梼光应战的同时转目看到这一幕,气得胡子都快烧起来了。 苍桀忽然见着星耀散发的星火朝着落嫣而去,瞳孔掠过一丝惊恐,泽尧也同时看到,身体先行做出反应瞬移过去 落嫣整个人已经呆住,未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两道飓风自自己眼前刮过,她被揽入一人的怀中,星耀释放的星火在脚下炸出巨响。 泽尧低头望着怀中安然无恙的落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苍桀终究迟了一步,保持揽她入怀的动作,怀中却是落空。 抬目之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把嫣儿还给本王。” 泽尧搂住落嫣的腰身,低声言:“跟我走!”对底下星耀道:“不必恋战!” 星耀还想为灵阙报仇,听到泽尧的命令,不得不罢手,带着灵阙的尸体消失。 望着消失在空中的众人,苍桀眸中怒火交加,拳头暗暗握紧,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来:“追!” 第四十五章:逃离仙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清醒过来时,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眼前一座高山耸立,树木葱笼。 只是站在面前,便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仙力弥漫在山周围,形成天然的屏障保护着整座山脉。 :“这是什么地方?”她仰望这座山头,巍峨险峻,有种不可抵达的神秘感。 :“须弥山,圣医族境地。”泽尧同她一样仰望那座山头,缭缭云烟之中影影约约露出几栋房屋,似悬浮在半空。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送我回去!”落嫣低头又是气恼万分,他怎能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将她带了出来。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你知道所有的事情,还坚持要回去的话,我不会拦你。”说话间又看向抱着灵阙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星耀,许是悲伤过度,他沉默着,一遍又一遍用指尖临摹灵阙的容颜,连眼泪都已经干涩。 看到这一幕,落嫣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历经磨难的两个人,终究还是分离。 她尚且不知灵阙和仙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以为只是灵阙和星耀的出逃惹恼了苍桀,后悔当时没有拖住仙王,让灵阙和星耀从此生死两别离。为此,她感到深深的自责。 :“星耀,节哀。”落嫣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星耀晦涩的抬起眼皮,又艰难的垂下:“仙子不必自责,也许我这孤星之命,就不该奢望得到所爱,从前我始终不信,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如今失去灵阙,我才算信了,自身背负的诅咒,永远随我而生,随我而死。” :“这不怪你。”落嫣想安慰他两句,星耀苦涩的笑了起来,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泽尧:“灵阙平生的愿望,是寻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是我唯一可以为她做的,还望神君殿下,收回我身上的神权。我会兑现对灵阙的诺言,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你考虑清楚了。” 星耀点了点头,泽尧并未留他,收回星耀的神权,星耀抱着灵阙,消失在他们面前。 泽尧难掩一丝悲伤,随后低下头,凝视着落嫣的眼睛:“你呢?还想着回到那个地方?” :“我当然要回去?”落嫣鼓了鼓腮帮子:“再怎么说,那里也是我生存的地方,再者,乐瑶还在仙都呢?我私自出逃,岂不是要连累她受罚了?” 泽尧轻笑一声,半唬带吓的说:“以你现在的法力,根本回不去,想想,是打算跟着我?还是一个人自生自灭,此处荒芜人烟,极有山精野怪出没的可能,凡间的山精野怪可不比同药仙谷的精怪,他们以食人肉为生,当然也最喜欢纯净仙灵的精元。以你现在的道行,怕只会轮为他们的腹中之餐……” :“少吓唬人。我才不会怕呢。”落嫣只当他是为了吓唬她胡编乱造,转身刚走出两步,却听见四野山谷之中回荡起鬼哭狼嚎的声音。心头一阵颤栗,忙又将步子退了回来。 :“怎么?后悔啦?”泽尧微微含笑起来。 落嫣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现在也回不去。倒不如先依着他:“那你可得答应我,见完你所谓的人,你便送我回去!” 心想,到时候他若实言,再另做打算, 泽尧并不搭话,托着她的身体,往山顶飞去。 一座孤零零的小茅庐立在众山之巅,缭着一缕炊烟,房前屋后竹篱环绕,栽种着许多花苗,只结花苞,却始终未见一朵花开, 在这个百花盛开的季节,不得不说奇异 从这里往下看去,山下一片花开灿烂。水云之中房田屋舍阡陌错落。仿若仙境一般。像极话本中描绘的桃花源,与山上的孤独戚清形成巨大的反差。 一个小童子提着花壶在花圃里浇水。远远见着泽尧带着名白衣女子走进小院,他忙放下花洒前去相迎:“殿下,您怎么来了?” :“习霖那个老怪物呢?” 泽尧面色不善问,小童唯唯诺诺说:“殿下来得甚是不巧,族长昨儿个刚刚下山。不在山中。” :“下山!”泽尧恼怒万分:“他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寻他问个缘由!故意躲着不见!你且让习霖出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 小童冷汗直冒:“殿下!族长真的不在。” 泽尧让落嫣在院中等他,不顾小童阻拦,一把推开茅屋的竹门,环顾四周摆放整齐,却未见着半个人影,他又返回来问小童:“习霖可有说去了何处?” :“族长他去人间游历去了,没个三五年是不会回来的!” 天上一日地下十年,这三五年在天上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若是在人间,却是可以谈得上漫长。圣医族的时辰与人间是相通的。这老怪物一定是故意不让他找到,才会借口出游,泽尧暗暗握了握拳。 :“既然找不到人。可以送我回去了吧?”落嫣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现在答应他要见的人没见到,这可怪不得她。泽尧走到落嫣身边,拉住她的手:“我们去人间找习霖,只有他能为我解答疑惑。” :“欸!”落嫣来不及惊呼,他已经拉着她跳上云尘,驾云而去。 山顶的小童不由得啧啧叹道:“好在族长跑得快,不然神君殿下这团火,非把这圣医族烧了不可!” 第四十六章:降落人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人间】 一道金光自云间降落,原本热闹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凡人看到一男一女从天而降,吓得扔了手中之物四处逃窜。落嫣疑惑看着这些逃跑的人:“他们为何见着我们就跑。” :“不必理会。” 泽尧念了一句咒,半空飞来一只蓝凤鸟,扑扇着翅膀绕着他们飞旋,泽尧对那小鸟说:“知青,去找找习霖的下落,有消息速速来报。” 那小鸟点了点头,挥着翅膀便飞走了。 落嫣问他:“这个习霖是谁?你为何非要找到他?。” :“习霖是我半个师尊,圣音笛便是他赠予我的,只是这老怪物向来行踪诡秘,连我也无法捉摸他的行迹。” 泽尧说着,二人分别换了一身着装,走在人间的街头,落嫣一身古烟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浅紫纱衣,泽尧一袭青衫蓝褂,绝代风华。 :“那你找他做什么?” :“我的记忆被习霖封印住了,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回我所有的记忆。” :“既然是你师尊,他为何要封你记忆?”落嫣好奇问。 :“我说了,只是半个,只不过他对我有教导之恩,才勉强称他一声师傅罢了。”事实上,泽尧从未当着习霖的面称呼过他为师尊,只是习惯叫他老怪物。 :“他封我记忆,估计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你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谁不是吗?” 落嫣点了点头,若非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陪他下来。 :“既然这样,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只要了解清楚这一切,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说着话,一股浓郁的香味勾引着落嫣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了起来,前方有卖包子的小贩正在叫卖。 :“欸——包子欸!热乎乎的包子!” 泽尧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明白她是饿了 :“在这等我。”他走过去,递了那小贩几枚铜钱,不一会儿便拿着两个包子过来,递给落嫣:“吃吧。” 落嫣接过那白乎乎热腾腾的包子,张嘴就咬了一口,又问泽尧:“你不吃吗?” :“我不饿。” 这会儿落嫣又听到那方在叫 :“卖冰糖葫芦咯!卖冰糖葫芦咯!” 落嫣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我想要那个。” 泽尧又走了过去,给她买了来,落嫣一手拿包子一手拿冰糖葫芦,塞得嘴里满满的。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仙一神走在街上,无疑惹来路人的侧目,就连摊位的商贩都被他们出尘脱俗的容貌所震惊,忘记了叫卖。 :“真乃神仙下凡啊!” 人群中传来几声谓叹。 落嫣不由得好奇,这群凡人怎知他们是神仙?见她这懵懂的样子,显然没有一点智商,泽尧唇角微微含了一丝笑意。 真是和吉冉初来人间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若说她不是吉冉,泽尧还真是不相信。 落嫣来过人间一两回,然却从未行至繁华之处,如今走在这繁荣昌盛的人间街头,就好像一个初入世俗的孩童,对什么都好奇。这会儿见许多小孩围在一个摊子前,便走了过去。说是摊子,其实不过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椅都有些陈旧,白发稀疏的老人坐在椅上,在光洁的板上用糖丝绘着图案,熟练的手法令旁边孩子高兴得拍手叫好!他那布满褶皱的一张脸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素闻凡间穷苦之人,大都过得艰辛,可是从这老人的笑容之中,完全体会不出半点辛酸的味道,他似乎还乐在其中,糖丝绘好之后用细竹签串着递给了孩子们,笑得比孩子们还高兴,这大概就是知足者常乐吧。 落嫣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叫糖人。”泽尧走过来,将一锭银两放在桌上:“老人家,能把我们画出来吗?” 老人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了然的点点头,再次熟练的抄起手法,很快将两个小人递到她们面前 落嫣高兴的抽出两个糖人在眼前细瞧:“还真像欸!”遂递了一支给泽尧。泽尧光是拿着,却并不吃:“凡间还有更多好玩新奇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落嫣撇了撇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对凡间这么了解。” :“那是因为……” :“让开!让开!” 泽尧话还没说出口,前方一匹马疾驰而来,像是失去了控制,马背上的人正在极力勒缰驯服。路人一见来势汹汹,纷纷惊叫着闪躲让道。 泽尧眉目一扫,那马儿像是被这凌厉的目光吓住了,仰高了四蹄,泽尧将落嫣拉至臂弯护住,落嫣手中糖人却飞了出去。 :“吁——!”马背上的终于控制住了马儿,将腾空飞来的糖人抓在手心,然后翻身跃下马背,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华冠玉面,身着锦衣华服彰显富贵,腰间系着一根墨黑色蟠离纹束带,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披于肩后,一双眼眸深不可测。 他将糖人递给落嫣,眼里浮了些淡淡的笑意:“:姑娘,你的糖人。” :“喔~多谢。”落嫣伸手接过糖人,也回了一抹浅笑。 这一笑宛若姹紫嫣红万山开遍,空气中都能生出些百花盛放的灿烂甜腻来。 那人微微莞尔:“姑娘不必客气,倒是在下应该道歉才是,刚才那马儿受了些惊吓,才会如此不受控制,没伤着你吧?”说着近前要去查看落嫣身上是否受伤,泽尧脸色略一暗沉,将自己的糖人与落嫣做了交换:“我的给你。”然后侧身挡在面前。阻止他的视线。 :“殿下!殿下!”正这时,后面匆匆跑来一群身着宫服的太监和侍卫,为首的太监见男子安然无恙,彻底松了口气:“殿下您可吓死奴才了,这匹马乃是吐蕃进贡而来,性子极烈,至今无人驯服,殿下你方才的行为实在是太冒险了!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奴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呐。” :“大惊小怪干什么?本太子这不没事?”他推开太监遮挡住自己视线的脑袋,却见方才站在这里的那一男一女已经消失了,他四处望了望皆寻不到那两人的影子。 :“谁让你们跟来的。”他敲着太监的头,都是这帮奴才坏事,害他话都没来得及跟那姑娘说上几句。 那太监捂着脑袋也是委屈:“奴才,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一群废物!”他望着人流的方向,一阵失望,不过很快唇角又缓缓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用不了多久,我们自会相见。” 第四十七章:引出习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拉走?”二人走出最热闹的集市区,转角到另一条街巷,却不及城中心热闹,落嫣忍不住心头的疑惑问泽尧。 泽尧没有说话,只顾着往前走,此时二人在一家首饰店铺前顿了步伐,掌柜一见这对壁人光顾自己的生意,满脸堆着笑:“二位客官请看,这些都是极好的货色,做工精美,色泽盈润,除了我这一家其他地方是万万买不到的……” 泽尧只挑了一支素雅的玉簪子,别在落嫣发髻:“这簪子格外配你。” 素洁面容粉黛略施,髻发如漆,如光可见,一缕轻垂。配上这素雅的玉簪,更衬出落嫣气质出尘,连摊主都不由得赞叹:“姑娘貌美天仙,配这簪子果然赠色不少,这位公子眼光也是极好,必是心爱之人才会如此懂姑娘的心思。” 心爱之人?落嫣轻挑眉峰,显然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而且她听说,簪子,一般是赠给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她和泽尧什么关系也没有,怎能收这礼物?想着拔下簪子,塞回泽尧手里:“这么好看的簪子,你还是送给其他姑娘吧!我受之不起。”然后提步就往别处逛去,泽尧扔下一锭银两,赶忙跟了上来。 :“你当真要与我撇得如此清楚?”泽尧拉过她的手来,将簪子硬塞进她手里:“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理。” 落嫣握着那簪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扔吧,显得过于伤人,不扔吧,拿着又似乎不太好,可是愁坏了她。瞧见不远处有家客栈,她赶紧转移话题:“那边有客栈,我们去吃些东西罢。” 旋即趁着逃跑的时候,故意将簪子掉在地上,心里暗想,可是跑掉了的,怪不得她。身后的泽尧听到叮咚一声清脆声响,蹲下身拾起那枚簪子,一抹怒意浮现。不过很快又被他收敛,对着落嫣逃跑的身影叫了一声:“嫣儿。” 落嫣定在原地,他拿着簪子走过来,满脸堆着笑意,那笑容如春江池水般明媚好看,落嫣却不由自主打起一个寒颤,僵硬的笑着。 泽尧捧着她的脸,又将簪子插回她的发间,并注了灵力,低头宠溺的看着她笑:“可不能再掉了。” 落嫣伸手欲拔,却发现拔不出来了。就好像生在她头发上一样,可把她郁闷坏了。 瞧她这副吃瘪的神情,泽尧大悦,牵着她的手往客栈去。 二人才来到这家客栈的店门口。小二便点头哈腰迎了出来:“两位客官,里面请!请问吃饭还是打尖?” :“一间上好的客房,再汤一壶好酒,另加几味招牌小菜。”泽尧对那小二说道。 店内装潢不算富丽,格调却是高雅,一楼是些闲碎的客人,大概也是吃吃饭歇歇脚,二楼分隔出多间雅阁,一般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居这二楼次座,小二见他们衣着不凡,想必家中也是非富即贵,便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他们寻了个靠近围栏的位置,从这里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中央的戏台,戏台上用红布平铺着一张桌子,说书人正在口若悬河说着故事,底下宾客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爆发出叫好的声音。 小二已将酒菜上全,正要走时,泽尧叫住他 :“我这有一份戏折,可否让先生说说?”泽尧从袖里掏出一本折子递给小二。 :“这……” 见他有些为难,泽尧掏出两锭银两放在桌上,那小二一见银子两眼顿时放光 :“好勒!”他收了银两和戏折。忙忙跑上台同说书人商量去了。 落嫣打开酒壶闻了闻,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她已是迫不及待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泽尧笑着看她:“凡人的酒不比天上的酒,你仔细别喝太急。” 落嫣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仰头灌下一碗,入口酒烈,她辣得伸出舌头,用手扇着舌尖,不断咳嗽。 泽尧憋着笑意:“早就提醒过你,偏是不信。” 落嫣瞪了他一眼:“你又没告诉我它们有何不同,左右都是酒罢!” 泽尧拿下她的酒罐无奈笑道:“凡人酿酒以五谷,酒糙而性烈,仙人酿酒以花露,甘甜而爽滑,自是不可同一而论。” 他重新拿来一个瓷杯,甄上一杯递给落嫣。落嫣疑惑接过来嘬一小口,眼里立马放出光来:“奇怪,这回为何味道不同,真好喝” 泽尧晃动着手中一个小瓷瓶:“掺了这密露,可以改变酒的烈性,使酒水更加甘醇。” 落嫣一阵纳闷,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掺进去的,估计是倒酒的时候。 :“诸位!我这刚出一部新戏,且说与诸位听听如何?” :“好!”这时堂下传来一阵喝彩,落嫣好奇着探出脑袋往下看,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开始龙飞凤舞的描绘:“话说这须弥山有个神秘的部族,名为圣医族,乃为上古时期巫族后弈,圣医族以悬壶济世为名,救济苍生,恰是百姓有福。听说前不久这圣医族长刚刚下山,圣医族长仙术了得,在座各位但凡有个大灾小病的,若能寻得这圣医族长,保管药到病除……” 落嫣立马明白泽尧的意图:“你是想用这招,引出习霖?” 泽尧单手撑着头,闲闲的用手指轻敲桌子,一张俊美的容颜挂上几分邪肆:“习霖不是最喜欢悬壶济世,我这是给他机会,这些凡人若是知道人间有这么个仙人存在,一传十十传百,但凡有个大灾小病的,不得嚷嚷着去寻他,他在这人界,必然是藏不住的。” 说书人说完,座下满堂喝彩,有人问说书人:“可知那圣医族长长得什么样?” 说书人按照泽尧给的信息描诉说:“身高八尺,喜欢着一身青衣,手里提着一个葫芦,但年龄看上去和三十几岁的青年一样,这圣医族长乃长生不老之人,容颜永驻,听说,他是和天地共生的呢。寿命得好几十万岁了。” 台下一阵惊呼:“还有此等神人!那我得赶紧去找他帮我治治我那丈夫的病!!” :“我也去!” :“我也去!”… 台下瞬间一哄而散,小二拦都拦不住,说书人也是一愣一愣的,他只负责照本说书,没想到这一说人都全跑了,很快这个原本热闹的小店,瞬间凄冷下来,唯留二楼雅间的泽尧和落嫣在了。 小二见这些人是听了泽尧的戏折子才跑的,自然而然把罪过归到他们身上,走上楼来将肩上抗着的帕子往桌上一甩,气冲冲道:“客官,您是来拿小店消遣不是?您看您这一来,店里的生意都没了,您这两个人消费,却赶跑了我所有客人,说吧!要怎么补偿?” 泽尧继续往外掏银子,反正他多的是银子,这凡间,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深暗此理,运用得也是相当娴熟。 他的眼眸化为凡人时是黑色的,只有以神的身份才会露出赤红。此刻他半眯着黑眸,闲悠悠的说:“这店我全包下了,这几日,你这小店就说这一份戏折,让所有人都传播出去。” 小二捧着这么一大堆金元宝,眼里都快乐出花来,不住的点头:“行行行,怎么样都行。” 这么多银子,够开好几栋酒楼了。他哪有不应之理。哪怕是人最后都会走了,这包场的银钱也够他赚的。 随即泽尧让他收拾出客房出来。小二捧了金锭子,巴巴的跑去安排 第四十八章:水族太子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歪着脑袋,壶中酒已经被她给喝完了,大概是贪杯的下场,她现在有些迷糊,一头歪在桌子上睡去了。 泽尧打横将她抱回房中,像以往那样,守着她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落嫣感觉昏沉沉的,头痛欲裂,看来这凡人的酒,真的不能多喝呢。 泽尧端来醒神汤,落嫣道了声谢一口饮尽,正打算起身活动活动,却因酒气尚未完全散去,步子不稳一头栽到泽尧怀里, 店小二在这时候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他们这般姿态,略微有些尴尬杵在门边,落嫣赶忙松了手。 店小二咳了一声道:“姑娘,楼下有位公子找你,特让小的上来通传一声。” :“公子?”落嫣好奇了,她来这凡间并不认识什么人,怎么还有公子找她?抬头看了看泽尧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看。 他走到店小二面前:“带我去看看。” 小二有些为难:“那位公子说,找的是这位姑娘。” 泽尧回头看了落嫣一眼,又道:“她身体不适,你去回绝了。” :“没有啊,我好得很呢。”落嫣很是好奇什么人找她,立马套上鞋从床上下来,泽尧一个眼神瞪来,落嫣哪里管他,蹭蹭就跑下楼了。 店小二随了下来,引着落嫣到那位公子面前,泽尧站在楼上往下观看,气得脸色铁青。 落嫣当是谁,原来是昨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骑马的男人,听他手下唤他殿下,好像是位人间太子。他今日换了身翠色长衫,摇着扇子,很是风流倜傥,身后随了些官兵,候在店门口,手抚佩剑,十分威武。小二和掌柜都毕恭毕敬候在一旁。很是敬畏的模样。 难怪今晨进店的人这么少,他这般架势驾临,谁还敢进店消费。 他见落嫣下来,上前作了个揖:“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你找我何事?”对于这么一个陌生男子,落嫣提不起什么兴趣,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翻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大胆!见了太子殿下居然不下跪!居然敢如此无礼!”他身边太监打扮的公公操着公鸭嗓,对落嫣喝道。 :“喔,原来是太子。”落嫣颇为无趣的撇了撇嘴,她好歹是一仙人,还会怕这人间太子不成。那位太子殿下一改儒雅的模样,拿着扇柄敲着太监的头:“吼什么吼!吼什么吼!要是吓着美人怎么办!”那太监也是委屈,抱着头颅候到一边,不敢造次了。 那位太子殿下走了过来,再次朝落嫣作了个揖:“在下司马鈺,敢问姑娘芳名。” :“她是谁你不需要知道,立马从这里滚出去,不然,我怕今日会是你的丧日。”泽尧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身蓝衫,手负于背后,面色冷着,原本还算暖和的店内,因他周身带着强大的冷气而变得有几分凉意。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气势嚇的一愣一愣的,唯有那位太子殿下一点也不怕。气定神仙的摇着扇子等他下来。 “大胆刁民!竟敢出言不逊!”那位太监公公见有人对太子如此不恭,操着阴阳怪气的嗓音,兰花指指向泽尧,下一刻手指像被谁扳断一样,疼得他哇哇大叫,可是明明泽尧站得离他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动手的呀,那些官兵看到这个情况,个个吓得变了脸色,下意识认为这是妖邪所为。 也不知道泽尧是不是泡在醋罐子里长大的,莫名其妙生什么气?落嫣无奈看向司马钰:“你还是赶紧走吧。”他要是动起手来,这帮人绝对是凶多吉少,落嫣也是好心,才这般劝他。 司马钰像是不怕死一样,打开折扇,气定神闲的摇了摇:“这位兄台,莫非想打架不成?”他收了折扇,腾空飞起,就在他腾空那一刻,客栈内除了落嫣和泽尧,其他人像被冻住一般。 :“看来你不是凡人。”泽尧微微勾起一抹趣味,手掌一抬,聚了一道光朝他飞打过来,司马钰用扇子挡住,强大的气流在他周围扩散开来。 落嫣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他居然能够挡得了泽尧的一招? 司马钰挥了挥扇,那股光波化为无形,而他也因承受不了光波的强度而从空中跌回地面,踉跄几步站稳:”罢了!罢了!不打了!不打了!没劲。”他知道自己不是泽尧的对手,索性耍起赖来。 泽尧敛了敛衣袖,朝他走了过来,他以为泽尧还要攻击他,慌忙躲到落嫣身后寻求庇护:“仙子!你可管着些他!” :“你知道我的身份?”落嫣好奇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司马钰灿笑一声:“前段时间仙子放过一条鱼,可还记得?” 他说的可是那次本来要做给泽尧吃的鱼,却因怜悯它修行不易而放生的那条? :“难道!那条鱼是你?”落嫣惊讶不已。 ;“仙子果然是记起来了”司马钰摇着那扇面,温文尔雅鞠了一礼:“正式介绍一下,吾乃水族太子。” :“水族?”落嫣更加疑惑了。 :“水族居于东荒水泽之地,掌管着各方水系,算起来,也属于神龙族的一个分支。只不过他们生来不是龙身,而是鲤鱼,只有越过龙门成龙,方能成下一任水君。”泽尧在旁开口道,掀袍坐了下来。司马钰也坐了下来,拎起茶壶给落嫣倒了杯茶,再给泽尧倒了一杯,最后给自己甄上,说:“那日我遭遇海兽袭击,散尽修为变为鱼身,落入仙都境内,那些仙人们想必真把我当成普通鱼捉去了厨房,若不是仙子将我放生,恐怕早已成为别人的腹中之食了。”说着,抬眼望了望泽尧,泽尧默默饮着杯中茶,并不带搭理他。 落嫣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接着又问:“那你又如何成为这人间太子?” 他回忆道:“仙子将我放生之后,我便顺着河流游啊游,游啊游,没想到遇到一个巨大漩涡,我被卷进漩涡之中,醒来,便附身于这位太子身上,司马钰是这位太子的名字,我本名叫水钰,估计只有用他的身份历完这一世,才能恢复修为回去。” 落嫣喔了一声:“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清楚,还弄出这些把戏来!”她看了看周围被冰封住的凡人,抬手一挥,给他们解了封印。 水钰嘿嘿一笑:“这不是想给仙子一份惊喜。”然后冲落嫣一拱手:“你即救过我一命,便是我的恩人了,今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落嫣微微一笑:“那倒不必。我救人从来不记恩的。” 被解了封印的人,显然忘记发生什么事情,个个摸着脑袋疑惑的样子。太监公公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他们太子殿下,慌忙小跑过来:“殿下,可有伤到哪里?” :“无碍无碍!你们都下去候着。”水钰不耐烦的挥挥手,凑近落嫣耳边小声道:“这凡间的规矩呀,比我们水族还多,我都快憋死了,尤其被这些人整天跟着,一点人身自由也没有,这要真待一世,可真是折磨。”落嫣配合着笑了:“那……你可有得受了。” 泽尧见这两人挨得这么近,还当着他面说悄悄话,不高兴的咳了两声。落嫣却是看不明白,好奇的看了他半天,泽尧见她还是没明白过来,直接上手将她拖上楼。 :“欸欸~你干什么呀?我们话还没说完呢?” 第四十九章:强龙地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被拉回房间的落嫣,实在受不了他这强硬的态度,为什么每次都不经她的同意,就将她强行拖走:“你真的很无礼。” 泽尧手臂撑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冷冰道:“诚然,除了我以外,你和任何人都能聊得很开心。” :“不过与人多说几句话而已?怎么惹你不高兴了?再说了,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着我?”落嫣将心里的不满吐了出来。 泽尧抓住她胳膊压在门栏上:“难道,那些过往于你而言,就这么不值一提。” :“我都说并不记得你是谁!”落嫣用力将他推开,脸色涨得通红。 水钰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环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一副戏谑的模样:“你又何必强人所难?人家姑娘都说不记得你了。” :“你给我闭嘴!”泽尧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上前揪起水钰的衣襟:“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趁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离得远一些!”说完将水钰扔出门去。 水钰踉跄几步抚住栏杆站稳,拍了拍被他弄皱的衣服,啧啧了几声:“果然是君心有意,妾女无情呀!” 见泽尧又要上前来揪他衣领,他赶忙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态:“罢了!不与你玩笑。”直起身。又冲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侍卫招招手说:“你们几个,把本太子的东西放到屋里去,本太子要在这里住些时日。” 泽尧脸色瞬间铁青:“你要在这里住?” :“怎么?这客栈你家的?还不允许别人住不成?”水钰不甘示弱的回瞪泽尧一眼,可是对上泽尧威慑力十足眼神的那一刻,他又明显认怂垂下眼,笑眯眯的瞅向屋子里的落嫣:“恩人,也希望我留下对吧?” :“呃…”落嫣接触到泽尧投递过来的眼神,识趣的没有答话,泽尧又将目光转了过来,冷冷言:“这客栈已经被我包下,要往,去别的地方住!” :“我就偏要住这。”水钰犟脾气上来了,往楼下唤了一声:“小二!” 小二谄媚的跑上楼来,见着水钰,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水钰抬起扇柄指了指泽尧:“他说,这客栈被他包下了,本太子到底还能不能住?” :“这…”小二为难的看了看水钰,又为难的看了看泽尧,最后走到泽尧身边说:“这位爷,太子殿下小店可得罪不起,您看您能否行个方便,让一间房给殿下,顶多,小的将银两退了您便是?” :“听见了吧?”水钰得意的仰高头颅,又矮下身子凑到泽尧耳旁说:“您堂堂神君殿下,也犯不着跟凡人计较不是,这九重天上您说了算,可这人间我说了算,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咱们各管各的地界?” 泽尧唇角摄起一抹肃冷:“你就不怕,本君让你跃不了九龙门,成不了水君?永远在这人间飘摇?” 水钰闻言一震,又堆起一张笑脸道:“神君殿下您英明神武,犯不着跟小神计较,再说小神这也是为了报恩不是,您要是阻止我报恩,可是损了您自个儿的修为。” 落嫣好奇的看着这两人嘀咕,也不知道嘀咕什么,正要上去问问,泽尧哼了一声,把门一关,将水钰阻隔在外。 :“他…”落嫣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 :“不必理会!”泽尧面色不善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唳气,落嫣也不敢靠近,踌躇的坐在床边。 门外传来水钰的声音,开始张罗着手下搬东西。房间就在他们隔壁,一个小太监的声音说:“殿下,您真打算不回宫了不成?皇上皇后若是问起来,奴才该如何交代?” :“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这种事还要本太子来教你?”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都撤退吧,本太子想回来时自然会回来。” 然后听到一帮人撤退的声音,接着外面便安静了下来。 他们这间房是比较宽敞的,分为两个隔间,摆了两张床铺,中间隔着一扇屏风和垂帘,落嫣许久听不到泽尧的声音,探头往屏风后面一瞧,泽尧歪在床铺睡着,手肘撑着脑袋,墨黑的发丝垂地,如神祉一般不容侵犯的容颜,哪怕是睡着,也能感觉到一股威慑力存在。 落嫣想王上生气的时候,剑目一横,凭言语就能震慑一众仙家,而他,哪怕是不出声,稍稍有点怒意,都能让人胆颤心惊。 夜晚深凉如水,万家灯火相继熄灭,客栈里静谧无声,所有人都陷入睡梦之中。 :“呼”一阵凉风刮开了一扇窗,窗户外,吱吱嘎嘎的枯枝正在往屋里蔓延,垂落地板,绕着黑乎乎的气雾,攀爬上楼梯,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在这漆黑寂静的客栈显得过分诡异。如枯手一般的树枝自门缝底下探进屋内,似乎感觉到有强大的神力存在,往后瑟缩了一下,又往比较弱势的一方蠕动,攀爬上床沿,枝条分离出两个脑袋,丑陋的面孔扭曲着,嘴里发出幽灵般低低的笑,那两个面孔凑近落嫣头,贪婪的嗅着。 :“好久没有碰到这么纯元的精气了!”一个男童的声音低低的说。女童的声音接着响起:“她体内,还有一股沉睡的力量,若是我们吸了她的精气,定能增长千年的妖力。” 又是一阵诡异的阴笑声,两个脑袋朝着落嫣身上啃来。 嗖!房间里突然亮了,一枚闪着金光的剑飞来,穿过两个脑袋,传来凄厉的哀嚎声!落嫣被这声音惊醒,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她傻眼了,脸色惨白:“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被剑穿成肉串的脑袋挂在半空挣扎着,长长的枝杆疯狂扭曲。发出如怪物般的惨叫。泽尧就站在他们面前,面容神威:“一介小妖,也敢在本君面前造次!” 水钰听到房间里的声响跑了过来,见着落嫣受到惊吓忙坐到床边安慰:“恩人,没事吧?” 落嫣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被吓得不轻,好在泽尧及时出手。 盯着那两个丑陋的怪物,水钰浑身的气场也冷了下来:“是妖族!估计是寻着恩人纯元的仙气而来。” 泽尧面目一凝,抽出幻神剑,那小妖瞬间化为乌有:“妖族近万年来不曾侵犯过人界,怎的近来又开始造次了?”他将目光投向水钰,在人间生活了这么久的水族太子,想必比他更清楚。 水钰从床上站了起来,唇角划过一丝无奈:“你有所不知,近来妖族肆虐,不单是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也受到许多妖族的侵害,而这些妖孽,显然是受某种力量控制,我身为人间太子,有责任维护人间和平,可惜却始终寻不到这股力量,那股力量…太神秘了…” 泽尧忽然想到阎君提过人间频繁死亡的事,他让阎君查找幕后黑手,至今没给他回信,显然是还没有头绪,而习霖忽然来人间游历,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你们!你们竟然敢伤我孩儿!我要你们拿命来!”半空突然炸起一声怒吼,顿时飞沙大作,外面刮起了狂风,吹得窗户呼啦啦作响。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被惊醒了,慌里慌张套上衣服跑出来,被狂风刮得睁不开眼:“发…发生什事了?” :“不想死的,就回屋好好呆着!”水钰回头冲那两人威胁一声,两人瞬间吓得抖如筛糠,抱着衣袍跑回房间里。 泽尧率先从窗口飞了出去,落嫣和水钰也飞了出来。落在客栈的院子里,只见得黑暗之中一棵长着人脸的大树,挥舞着千万根枝条,扫过之处,房屋崩塌,瓦片横飞,无数还在睡梦中的凡人尖叫着从屋子里跑出来。四处逃窜。他伸长的枝条抓住一个凡人,直接就往嘴里塞。底下的凡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看来,刚才那两个小妖,是这树妖的孩子,它来报仇了。这树妖修行,少说也有上万年。”水钰注视着黑空下的庞然大物,眸瞳微微缩紧。 :“上万年!”落嫣惊讶不已,那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仙小神能对付得了的,但见泽尧召唤出幻神剑,已飞了出去,水钰让落嫣留在原地,也飞出去与树妖搏斗。 落嫣担忧的看着苍空下与树妖缠斗的两人。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显得他们多么渺小。泽尧的幻神剑插进树妖的身体,它像是会自动愈合一般,很快又恢复新的组织,泽尧砍下它的枝条,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根本砍不伤它。 它的目光,忽然瞄向地面的落嫣。长长的枝条伸了过来,落嫣根本反抗不了。就被枝条缠住飞到了半空。 :“嫣儿!”泽尧返回来要救她,树妖的千万根枝条阻拦在泽尧面前,水钰也被树枝缠住了。树妖扭曲的身体狂笑起来:“纯元仙体,你的血,可是个好东西!” 落嫣感觉,有几根树枝插进她的血管,疯狂吮吸她的血液,落嫣痛得闷哼,恐惧蔓延四肢百骸。泽尧劈开万千枝条,凌厉的剑气划破黑夜,一挥间树妖的千根枝条断裂,缠住落嫣和水钰的枝条也从中折断, 落嫣身体软绵绵从高空坠落,泽尧飞了过来,将她接在怀中,水钰则继续与树妖缠斗。 落嫣尚存的一丝意识支撑着她微微睁开眼,泽尧担忧的神色印在眼前,夜风中他的发丝狂乱,一张冷肃却妖孽的容颜,竟让落嫣生出半分熟悉。 记忆中,似乎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神识却渐渐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 第五十章:守株待兔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泽尧唤了她两声,将她交给随即飞下来的水钰,化为一只三足金乌,金乌一声清脆啼鸣,火翅翻卷,口中喷吐的火球打在树妖身上,那树皮一点就着,它像被包裹在火海之中,凄厉惨叫,一点点被焚烧干净…… 我这是死了吗?下意识的认知,豁然睁开双眸,视线里一片光明。 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房间宽敞明亮,绫罗绸缎,轻纱蔓舞,桌案上点着香炉,紫色轻烟燎燎上升,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淡淡的清香味道格外好闻。 手腕上的伤口已被人包扎过,几滴残留的银白色血液沾在衣角,格外醒目。她的血如此贵重,一滴就可以治救生灵,竟白白便宜那树妖! :“你醒了?”看到她苏醒过来,守在床边的泽尧扶起她的身体,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水钰端着碗汤进来:“恩人,这是用我的鱼鲮熬的鱼鲮汤,补元气的。你快些喝了!” 落嫣微微诧异:“你的鱼鲮?你怎么为我拔了鱼鲮。” 水钰摆出一副不碍事的样子,笑笑说:“我身上鱼鲮那么多,拔一两片没关系?” 落嫣感激不已:“谢谢你呀,其实你不用叫我恩人。我当初也只是寻常的一个善举。不需要你报恩的。” :“一个善举就是我的一条命,我们鲤鱼族一向知恩图报,民间那么多鲤鱼报恩的故事你以为是说假的吗?”水钰说着将鱼鲮汤递了过去。 泽尧接过鱼鲮汤,用勺子搅动着汤说:“既然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就不必推辞,报恩是鲤鱼一族的传统,若是忘报一次恩,他们将无法继续修行。” 听到这里。落嫣这才乖乖喝了鱼鲮汤。水钰看着她喝汤裂开嘴笑了起来。 泽尧将汤碗放下,问水钰:“除了这里的妖,可还有更严重的地方?” :“便是临州的瘟疫,已经死了好多人,周边各州都受侵害,正往京都蔓延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瘟妖作祟。”提到这里,水钰玩世不恭的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待嫣儿恢复得好些,便起程去临洲。”泽尧说。落嫣好奇问他:“那…不等习霖了?” :“临洲有瘟疫,习霖亦是医者,想必也会在那个地方。” 几日后,三个人驾云前往临洲赶来,一入临洲境内,空气中弥漫浓浓的瘴气,这些瘴气对他们神仙来说起不了作用,可对凡人来说,却是致命的伤害。 大地灰蒙蒙的,地上躺了着一具具腐烂发臭的死尸,像是一座死城,到处笼罩着死亡的味道。因为担心城中百姓跑出去,朝廷已经将这座城封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所以大多数百姓。已经死在了这座城中。幸于存活的人。也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整条大街关门闭户,一片萧条。 若非不是亲眼所见。落嫣真不敢相信,作为一名医者,天生怜悯别人的疾苦,此刻看到这么多死尸,落嫣的心像揪起来一样。 有个小孩跪在残墟之中,蓬头垢面,在两具尸体面前痛哭着,喊着爹,娘, 孩童的哭声在这片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悲凉凄清。落嫣走过去,抱了抱那小孩:“小弟弟,别哭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小孩抹了抹泪脸,一张稚嫩的脸蛋脏兮兮的,欢喜的对落嫣说:“你能救我爹娘吗?” 落嫣看了看那已经死透的尸体,她只能救得了活人,却救不了死人,仰头对泽尧说:“他怪可怜的,我们带上他吧?” 泽尧怪异的看了那娃娃一眼,没有反驳,将面前残破的楼阁变作一栋华丽的建筑,抱起那小孩一起走了进去。 换上干净的衣物,这小娃娃粉嫩嫩的,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饶是惹人生怜,落嫣拿来些馒头给这小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吃得狼吞虎咽,显是饿了许久。含糊的说:“我叫阿溫。” 泽尧从他手中夺过馒头,失去馒头的小孩泫然欲泣,泽尧问他:“你知道这些瘟疫是怎么来的吗?回答我的问题,才有吃的。” 阿溫揺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爹娘喝了井中的水,便倒下了。” :“井水?”泽尧沉思道:“莫非,这些百姓都是喝了井水才患上瘟疫的,那这一定是通过井水传播。”泽尧将馒头交还给小孩,对水钰说:“你去打些井水过来?” 水钰想说为什么是我?不过这里好像也只有他是可以使唤的了,落嫣毕竟是泽尧心头肉。就他这一介小神,得听命行事。 水钰不情不愿去了。不一会儿打来一盆水,水看起来和平常的水没有区别。水钰往盆里面放了一颗水龙珠,这颗龙珠能检验出水质。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龙珠周围便绕着一圈黑雾,证明这水确实是有问题的。 :“如此看来,病源一定在这水源的源头,只要寻着水源去找,便能找到瘟妖的所在。” 水钰说完,泽尧温雅的站起了身:“我们出发吧。” 落嫣看了看身旁的孩童:“那这小孩怎么办?”他们去除妖,总不能带上一个孩子。 :“把他带上吧,这孩子想必比我们更熟悉瘟妖不是?”泽尧弯下腰,意味深长拍了拍那小孩的脑袋:“你说是吗?” 孩子清明的眼眸之中,低垂之间竟闪过一丝黑雾,抬头间又是人畜无害的笑容:“谢谢哥哥姐姐。我给你们带路吧,我在这里生活,最熟悉这里的路了,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找到源头。” :“好。”泽尧再次拍了拍他的头,阿溫主动走在前面引路,泽尧和水钰互递了一个眼神,一起跟在阿溫的身后。落嫣也跟了上去。 出了城郊,他们沿着一条溪流,一直往前走,这溪流从山上缓缓流淌,他们得顺着山野爬到山头。因有这孩子在,也不方便施展法术,只能靠步行。 一路,泽尧牵紧落嫣的手,生怕她走丢了,这暖心的动作虽然让落嫣感到温暖,却又多了些不自在。她知道泽尧很在意她,可却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因为她的心里,容纳不下另一个人。 正想着,那小孩停在一处泉眼,阿溫指着前方的深潭说:“就是这里了。” 三个人凑上前去瞧,阿温的步子却往后倒退。突然狂风大作,一团黑雾将他们团团围困,眼前现出一个阵法,将他们围困在阵法之中,动弹不得。阿溫站在阵法外面,由低低的笑慢慢变成张狂大笑。 :“阿溫!”落嫣看着那稚嫩的孩童体内释放出团团黑气将他们围绕,不可置信。 :“它可不是什么阿溫,而是瘟妖!”水钰挣开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黑雾,手心射出一团水链飞出圈外,紧紧缠上那小孩的身体。背对着泽尧说:“不要让这孩子现出原形,不然就抓不住他了。”泽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孩一旦显身,就是一团虚无缥缈的气体,气体无形无魄,他们又如何能抓得住呢? 他拂袖一扬,一枚金钢镯由头顶盖下,套上小孩的腰,将那小孩死死困住。飞出的黑气也收拢了回来。 :“你将我们引到这,是想对付我们?”泽尧唇角微微扬了扬。大有一丝不自量力的嘲讽。 小孩的声音变得粗旷起来:“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不过,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是瘟妖?” :“瘟妖无形无魄,按理是不可能变成人的,可若是修炼千万年的妖,就有可能将虚体变为实体,你吸了那么多凡人的生命源,自然。也足够你幻化成人类的形象。来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却独独一个孩子在哭,不觉得奇怪吗?” :“我那是死了爹娘!哭不是很正常吗?”瘟妖怒言。 泽尧冷笑:“一个孩子,死了亲人,怎会在转身之间如此冷漠,丝毫没有一丝对死去亲人的留恋,当我们提出要找水源的时候,你却知道水源在哪里?即便你对这山路熟悉,这山中这么多条溪流,你又如何清楚哪一条通往水源之处?除非是早已设好陷井等我们,小妖,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泽尧袖子一挥,绕在他们周围的黑雾瞬间消失,小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我的瘟疫之牢,你怎会如此轻易逃脱。” 泽尧不屑冷笑:“你这等小妖,着实不值得本君动手,水钰,交给你了!”说着笑走向落嫣。 水钰暗自咬牙,该死,又将这善后的活交给他,他好歹也是一族太子,能不能别对他呼来喝去的。不过面对泽尧,他也只能臣服。 那孩子突然张狂的大笑起来:“即便你们杀了我,这城中百姓皆已中了我的瘟疫之毒,你们也救不了他们!” 水钰懒得听他费话,掏出水龙珠,将他收了进去,水龙珠自会将他炼化成一滩水。然后转问泽尧:“瘟妖是除了,这瘟疫之毒如何解?” 落嫣说:“我的血可以解,我的血能解这世间万种毒素。” 泽尧眉目一凝,揽过落嫣的肩膀说:“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一个人你可以救,这么多人,即便是把你的血榨干了,你也救不完这么多百姓。” 落嫣微微一笑,指着那泉眼说:“既然瘟妖是通过这水源放的毒,我如何不能通过这水源解这毒呢?”她走过去,划破自己的手腕,银白色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这水源之中,水面浮起白色的光雾。 伴随她血的流失,落嫣身体虚无,面色惨白,泽尧和水钰紧张的望着她。只要她撑不下去,他们会立马制止她的行为。 :“百姓喝了这水,便能好起来了。”说完,落嫣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身体直直往前倒去,眼看就要落入泉眼之中,泽尧飞身过去将她抱在怀,往山下飞去,对着山野之中狂吼:“习霖!我知道你在附近!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救她!”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自天际笼来,罩在落嫣头顶,源源不断的灵力往她体内输送,她手上的伤口神奇般愈合,慢慢的落嫣眼皮动了动,泽尧浮出一丝欣喜,又对着山野之间大吼:“你既然在附近!为何不敢出来见本君!你到底瞒了本君什么?” 一道浑厚有力却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自山涧传来:“现在,还不是老夫与你见面的时候,不要追问为什么?老夫封存你的记忆,是不想让你回到那段过去,那段回忆,你还是不记得为好。这人间的妖气,需要你的金乌太阳神力才能消除。”说罢叹了一声,那声音便消失了。 :“习霖!你出来!出来!” 可是山野之中除了他的回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水钰随他们后面飞下来,在他身后现身,看到泽尧悲愤的模样,竟生出些许怜悯。 哪怕是神,高高在上的神,也终究是躲不过这红鸾心动,万世情劫。想那尊贵无比,三界仰望的泽尧神君,亦是困守于情,爱而不得。 第五十一章:吞金兽怪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除掉瘟妖之后,他们将泉水分往每家每户,城中百姓喝了这水,自体内飞出一团黑雾,散于无形,瘟疫之毒算是解了,而那些死去的百姓,泽尧以清心咒度化,让他们魂归大地。早日轮回。 除了临洲,其他地方也有受到瘟疫的传播和侵害,水钰修习水系术法,以他自身容体可以将这些泉水运往其他地方解救其他百姓,只是却要和落嫣暂作告别了。他对落嫣说,等他历完这一世劫,再来寻她。 落嫣挥手与水钰作了告别。他化作一只金灿灿的红鲤,遁入水中消失不见。 往回走的时候,落嫣停顿下了步子,问前方走着的泽尧:“我至今不知道你是谁?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经历这种种事件,落嫣在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测, 泽尧正要抬起的步子停在原地,自唇中淡淡的溢出一句:“泽尧。” 泽尧!他便是泽尧!哪怕已经料到,落嫣在闻听他名字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九重天的泽尧神君,圣羽神族的统领,乃是他们古渊仙族最大的死敌,王上甚至差点命丧他的手里,而她,不仅救了他,还和他走得这样近。 这算不算是对族人的背叛? 泽尧回转过身,见她呆滞在原地,微微冷笑:“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后悔当初救我?为你的王上埋下隐患?” 心中划过一丝苦涩,他静待着她的答案。 落嫣慢慢抬起来头来,目光变得疏远了一些:“我从未后悔过救你,不管你是不是圣羽神君,哪怕是只小动物我也会救,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仙族和神族百年战乱未平,你我终究死敌。” :“死敌?…”还有什么会比这句话更能伤透他的心,原来在她心里,他的存在仅是死敌而已。 他试想过千万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对面她却不识他是谁?他可以允许她不认得他,却不能允许她心里装下另一个人。 :“落嫣,苍桀与我是死敌,可你未必就是!”拢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对不起……”被他眼底的伤痛刺到,落嫣自知这话残忍了些,但这也是事实。她即是仙族之人,与神族理应保持距离:“小仙很感谢神君这段时日的照顾,只是小仙出来仙族也有些时日,烦请神君送我回去……” :“在你心里,他真的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泽尧微微仰了仰首,慢慢平整自己的呼吸。 :“没有他就没有落嫣,除了他以外,小仙生命里,不知还有谁谈得上重要?”她微微低头,看着手心发光的功德石,再过些时日,她即将飞升上仙,与苍桀完婚,泽尧与她而言,只是过客而已,既然是过客,那么,就不必要纠缠太多,该断的就该断掉,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说出那句残忍的话:“泽尧!你放我走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是想劝我不要自作多情?”泽尧唇角泛起一抹苦意,苦意蔓延心肺,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噬咬一样难受:“你放心!我会送你回去!待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他悲鸣一声,化作金乌冲向九霄,落嫣看着他在空中悲鸣盘旋,那声声啼叫,空灵如来自深海的底渊,在四野之中回响。 云层雾霭之中,化身金乌的泽尧自云中窥探,大地九洲笼罩着团团黑气。妖雾弥漫,妖气从一个巨大空洞中往外涌出? 那位置是——囚禁妖族的久黎渊。 妖族囚困上万年了,究竟是谁将他们放了出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落嫣在地面看到,他的身体变得遮天蔽日般庞大,翅膀缭绕着红红的火焰,吸收着太阳的光芒,他是想用自己的神力,净化世间妖物。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件事?可是这样一来,泽尧必定损伤惨重。落嫣有些担忧的望着天空。 他的翅膀筛下光芒万丈,如神祉般俯瞰世间。太阳神的印记在他眉心微微闪烁。天空出现一圈巨大的光轮,像是太阳撑开的一把圆形巨伞,金光照耀之下,世间妖物遁于无形,黑气也逐渐散去。 凡间百姓看到这奇异的一幕,纷纷奔出家门,跪地伏拜,叩谢太阳神威。 他缩小了翅膀。恢复平常一般大小。从高空飞下,降落在落嫣面前,恢复人身,殷红的血自他唇角溢出。 落嫣伸手扶了他一把,他靠在她的肩头,含着鲜血浮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再陪我一日,明日我便送你回仙族。” 见他受伤,落嫣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将他带回客栈好好休息。正要抽身时,泽尧拽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不愿撒开。 落嫣只能坐回床边,任由他握着。直到他睡去才慢慢抽离。轻轻叹了口气,回房歇息去了。 夜里深沉如水,风轻微凉,吹动着窗前的纱蔓,竟带有一些湿湿润润的水气。 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雨,自泽尧以金乌神力净化世间浊气,这毛毛小雨便是下着,润物细无声。 她正要起身寻些水喝,忽然,窗柩“咔嚓”一声打开,一只红貂闪了进来,她尚来不及反应,那红貂嘴里吐出青烟,只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她便失去了知觉。 落嫣醒来时,被捆仙索绑在郊外的一棵树上 眼前站着一名女子,狭长的凤眼眯着危险,眉心点着花缀,打扮极为妖媚。身后三条貂尾在空中肆意开展,扫着树叶沙沙作响。 :“敏姬!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错,那只红貂正是敏姬!他们奇鸢貂族以红色毛发的貂为尊,敏姬更是奇鸢貂族千年难遇的唯一一只赤红貂,也难怪常玄会对这个女儿极尽宠爱,赤貂是最有可能进化为九尾红狐,而狐乃上古神兽之一,身份极尽尊贵,若族中能有一只九尾红狐现世,声望必定能超越其他种族。可惜敏姬娇纵妄为,从不肯潜心修炼,也成了常玄的一块心病。 :“落嫣呀落嫣,你没想到,会落在我手上吧?”敏姬玩弄着手中的貂尾,指甲纤长,掩着嘴巴妖媚的邪笑。 落嫣离开仙族后,王上命属下四处寻找,真若被他们找到,王上如此宠爱落嫣想必也不会重罚。所以她才先行下界,一路尾随而来,肆机让落嫣永远消失在凡界,这样不仅能够除掉自己的眼中钉,王上追查下来还可以嫁祸到圣羽神君身上。只是这圣羽神君一向机警,他和落嫣呆在一块,自然不敢近身,如今圣羽神君释放金乌之力身受重创,正是她行动的时候,她离开仙族太久的话,也害怕王上起疑,所以决定不如速战速决,潜入房间将落嫣掳到这里,就为了将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你想做什么?”落嫣强装镇定问她。 敏姬长指抬起落嫣的下巴,邪意肆扬:“你私逃仙境,勾结圣羽,已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今日我来,便是代替王上,除了你这大逆不道的叛徒!” :“代替王上?”落嫣冷笑:“怕是你早已看我不顺眼,此番假借王上之名,来除了我吧!还有,这勾结之罪,落嫣着实担待不起!还望公主说话要小心,不要枉加罪名!冤枉落嫣!” :“何时冤枉了你?”敏姬讥讽道:“你与那圣羽神君同出同进,日日相处,本公主可是亲眼目睹!你还想狡辩不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落嫣只知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你说去!只是你说此番代替王上处置我!可有王上侓令?若无,便是夹带私恨,肆机报复,此番名不正言不顺!你若伤我一根毫毛,王上知晓定不会轻饶你!落嫣有罪无罪,乃由王上定夺!论不到你来处置!” :“你少跟我提王上!”敏姬被她言语激怒了,捏着她的脖子,锋利且长的狐爪嵌进她肉里,落嫣痛得皱了皱眉:“你当真仗着王上的宠爱可以肆无忌惮!连本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今日,本公主就是要处决了你,你又能奈我何?”说完召唤出日月刀,刀锋偏冷,竟让落嫣有一丝寒意笼上。敏姬来回晃动这刀柄,锋利的寒光在落嫣面颊来回闪烁,刺得她眼睛生疼。敏姬不可抑制的狂笑一声,而后敛笑,唇角缀着一抹阴冷:“你说,我若是一刀一刀的划开你的皮肉,会是什么感觉?一定会很痛吧!” 落嫣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顿时怒气上涌:“敏姬!你这是滥用私邢!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要理由是吗?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刀柄顺着落嫣的脸颊划到她的胸口处,敏姬终于浮现出了恨意,咬牙切齿的恨:“只有你消失了!我才有可能坐上王妃之位!王上的王妃,只有我一个,而非你落嫣!” 原本她做这一切,仅是因为嫉妒!落嫣只觉得好笑极了:“你真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敏姬,原来你是如此的愚蠢!” :“你住口!”敏姬怒吼出声:“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你既不怕死!我便成全你!” 第五十二章:无辜受害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凝气挥刀,月牙刀轮直冲落嫣面门而来。落嫣下意识闭上双眸。却听“哐当”一声,一抹剑气飞来,那刀轮并没有伤到她,反而被击碎了。又听“哐当”一声,敏姬手中的日月刀被击飞了出去!落嫣睁开眸子,泽尧长身玉立,将她护在身后,洁白的衣袂被风鼓起。他面颊冷俊,却是一个眼神,也足以射杀所有!这是落嫣未曾见过的他,盛怒的他! 敏姬被击倒在一旁,明显被他的怒气所摄,心下已是颤栗,但想着理亏的并不是自己,又壮着胆子怒视过去:“此乃我仙族之事!我替仙族清理落嫣这个叛徒!神君作为旁人,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泽尧手指微捻,一道金色灵光射到敏姬眉心,强大的灵气逼迫天灵盖而来,敏姬心下惊骇,双膝跪地,唇角渗出丝丝血迹。她咬着牙,却又不敢吭声,眼底只有恨意。 泽尧转身一挥袖,断了捆仙索,得了自由的落嫣身子无力,沿树干瘫软下去。泽尧眼疾手快,长臂一挥将她揽入他怀中。 暼着她素白的裙子被捆仙索勒出的血痕所染,泽尧眸中怒意更盛:“伤落嫣之人,必是伤了本君!本君……定不轻饶!” 敏姬抹去唇角的血迹,怒目射向落嫣!凭什么她到哪里,都有人护着!凭什么! :“落嫣!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仙族中人!竟不知廉耻与神族之人勾结在一起!你将王上置于何地!” 落嫣轻轻推开泽尧的怀抱,支撑着站直了身板,骨子里的傲气容不得他人诋毁:“敏姬!我一而再再而三忍让于你!你不要太过份!什么不知廉耻?什么勾结?我落嫣自知没有做过对不起王上!对不起仙族之事!你休要含血喷人!” 敏姬冷哼:“你即自言坦荡!那为何?又要与神君站在一起!欺辱本族中人!今日敏姬所作所为,并无不对,你如此不顾念王上颜面,我只是替王上!除了你这祸害!” :“是谁说要替本王除祸害!”凭空响起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穿透密林,震摄大地颤了三颤。暗夜瞬间变成白昼。 苍桀骑着飞马,自天而降!紫袍在风中翻卷,身后,是着了重甲的仙兵,瞬间将这片林子包围起来。飞马收了银洁的翅膀,苍桀自马背上跃下,负手而立,满布威严。 :“王上!”看到苍桀出现,敏姬简直喜出望外!跪爬过去拽住苍桀衣角,换上一幅可怜兮兮的面孔:“王上救救敏姬!落嫣她……她竟然勾结圣羽神君,要杀敏姬灭口,王上一定要为敏姬做主啊。”说着挤出几滴眼泪,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倒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大相径庭。落嫣在心里暗自冷笑,论演戏,谁又能比得上她敏姬! 苍桀抽开被她拉着的衣角,并未搭理她,而是转向落嫣的方向,表面不显山不露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嫣儿,你过来……” 落嫣正要过去,却被泽尧一把拽住,拉至身后。苍桀掩尽温柔,倏而眸色凌烈:“泽尧!你我之间的账!日后定当慢慢算清!只是现在,你私自拐带本王未来的王妃,却是本王万万不能容忍!嫣儿,过来……” 他朝落嫣伸出手掌,示意她掌心就在这里,你只要过来,还是可以原谅。 他虽语气平和,但落嫣如此了解他,怎会听不出他语中的隐怒。落嫣没有理由不过去,可是刚走出一步,又被泽尧拉了回来:“不要过去。” :“难道真如敏姬所说,你要背离本王不成?”看出她的犹豫,苍桀加重了语气。 落嫣赶忙解释:“不,嫣儿怎会背离王上?” 看着泽尧肯求的眼神,她又有些隐动。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她早已命丧敏姬之手,她落嫣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此时如果她走过去,王上必定不会放他离开。泽尧刚散去金乌神力净化世间污浊,此刻他身体虚弱,若是被苍桀的军队围困,他必然应对艰难。 该怎么办才好?她暗自思衬对策。 :“你……为何犹豫?”苍桀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怒意。 :“我……”落嫣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过去拖住王上,你寻机会赶紧走,也算我报答你的适才救命之恩。他日,你不必来寻我,若是相见!你我敌宿,我自不会手下留情!”她低声说完,挣脱开泽尧,走向苍桀。 风渐起,卷起地上堆积的落叶满天飞舞。 她抽离的那一刻,手心的温度瞬间冷却,望着她一步步走向苍桀,每一步,都似乎像踩在泽尧心上,那样沉重。终究苍桀一句话,她还是可以不顾他的挽留。 原来!她心里远没有他吧!这几日的相处又算什么呢? 细雨微凉,却是狂风漫舞,摇曳着树上的枯枝,正如他心境这般,颤颤发抖。他的拳握起又松,而后又握。 苍桀似乎已经等不及她如此慢速度的走过来,尚距离三步之遥,长臂一伸将落嫣拽了过来,他的手劲大了些,落嫣被拽得生疼,但是她没有吭声,她知道,王上定是怒了,他的怒火隔着肉体都能够感觉得到。 :“杀了他!” :“王上!”一听苍桀下了杀令,落嫣双膝一曲跪了下来:“他对嫣儿并没有恶意,并多次出手救过嫣儿,还请王上看在嫣儿的面上,放他离开吧!” :“你居然替他求情!”苍桀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嫣儿一直被他捧在手心,仙族无一不像尊重他一样尊重着她,何曾如此求过谁?现在,她居然为了区区相处不过几日的神君,跪在他面前 :“起来!”苍桀以命令的口吻吼道。 落嫣摇摇头:“王上今日若是处决了神君,以神族的势力,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仙族刚历战乱,尚在休生养息,为求仙族安宁,还请王上三思!” :“你是在替仙族考虑还是替他考虑?”苍桀终于忍无可忍,拳头握紧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后冲仙兵怒道:“还不动手!” 落嫣阻止不及,回头看向泽尧:“泽尧你快走!” 他站在原处,一动未动。骤然飓风狂舞,原本的微微细雨似乎有了增大的趋势。这雨忽急忽慢,夹带一丝紧张,淅淅沥沥的下着。 泽尧被团团围在中央,眼神中未见一丝慌乱。他墨黑的眸变成赤红,面色沉冷,雨水未敢沾惹他半分,落在身上化为雾气缭绕。 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巨翅豁然张开,他扇动着翅膀腾空跃起。扫过之处,乱石皆空,满地黄叶旋作一个巨大旋涡,仙兵皆被卷入旋涡之中,丢兵弃甲。 狂乱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落嫣以手遮住眼帘,原本身子伤重根本承受不住这股飓风,苍桀以手托住她的后背,注入一股力量将她定在原地。而敏姬失去支柱,“啊”的一声被刮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风鼓动苍桀紫袍冽冽,发丝乱舞,而他剑目冷然,默然注视。 巨翅收拢,将泽尧裹在中心,狂卷乱石,天色忽然暗淡,滴滴雨水被引力纳入翅膀 :“幻神咒!” 来自天神的怒吼!巨翅,再次张开,万根羽针齐发。只听得一声声惨叫!被射中的仙兵,瞬间倒地。 苍桀揽住落嫣的身子腾飞后退,稳稳坠地,躲过羽针的飞射。凝力击出巨大光球,破掉他的灵力。 泽尧收了巨翅,缓缓落地,发丝上下翩飞,略有凌乱,却丝毫不掩他的英气,反而更加风华绝代。他向着苍桀的方向一步步走来。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泽尧……”落嫣挡在苍桀面前,生怕他下一刻会对苍桀不利。 泽尧并没有再上前,而是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顿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她,那眼中神色复杂,落嫣猜不出那是什么,可是为何,心脏的部位隐隐作痛呢?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来打搅你。但是苍桀――”他的眼神与苍桀正好对上,两人空气中较劲,似有火花飞溅:“我寻了她六百年,这六百年间究竟发生何事?本君并不细究。今日,嫣儿可以跟你回去,但你若对她存有半点伤害,本君定拿你仙族陪葬!” 苍桀冷笑:“本王与嫣儿两情相悦,疼惜她还来不及,岂会伤害?”说着,揽住落嫣的腰身,拉入怀中,挑衅的眼神投向泽尧,摆明了故意激他:“此乃我和嫣儿间的事,论不到神君过问!神君以何立场说话?” 泽尧眸色隐动,竟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是啊,他以何身份呢?眼前的落嫣早已忘去前尘,他以何身份要求她回到身边? 泽尧苦笑一声,而后目光凛冽,再次射向苍桀:“不管以何立场,你且记住方才的话,别对她有任何利用,否则,哪怕本君荡平你仙族!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他展开的手心飞出一片龙鳞,停在落嫣面前,落嫣伸手去接,龙鳞如羽毛轻飘飘落在手心,带着丝丝冰凉,她迷茫的看着这金灿灿的鳞片,又讶异的抬头看泽尧,眸中满是不解。 泽尧轻轻笑了起来,略带苦涩:“无论你记得与否,我泽尧始终记得对你的承诺,你说,拿着它可以来娶你,如今,你即已寻得心中所爱,我便将它归还于你!” 他说完,消失在这片密林之中。落嫣呆呆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来,苍桀敛去所有的表情,眸色深沉。 第五十三章:斩杀魔胎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几声鹤鸣飞过,灵香阁内气氛凝重。苍桀坐在前方塌座上,落嫣低眉跪在地上,乐瑶听说落嫣回来了,喜不胜收出来迎接,看到这番景象,也慌忙跪了下来! 这下坏了!王上必要大怒! 他始终冷凝着脸,手半握着搭在扶手上,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那灼热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穿,让她心惊胆颤。 :“你可有话说?”仿佛是过了春夏秋冬轮回的时间,他终于开口了。 落嫣低着头,不敢与他眼神对视:“嫣儿……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他拳头锤了一下扶手:“你难道不应该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上若是相信,嫣儿对王上并无二心,王上若不相信,嫣儿解释再多也无用。” :“你难道不知?放虎归山!于我仙族是多大的隐患?你难道不知?圣羽与本族势同水火!身为仙族之人!窝藏敌犯!你可知已是大逆不道!”一声声威喝,整得大地发抖,落嫣薄弱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将头嗑到冰冷的地面:“嫣儿确是不知。嫣儿也是出了仙都才知道他的身份!救他,只因他相让九阴花,才使王上复生,不过是为了还这份人情罢了!王上若要责罚,嫣儿敢愿领罚!” :“领罚?”苍桀唇角摄起冷笑,起身走下榻座,步到落嫣面前,手指抬起她的下额,迫使她的眼神与自己对视:“枉费本王如此信任你!你……竟说甘愿受罚?你是不想辩解还是有心包庇于他?“ :“嫣儿没有。” :“你……太让本王失望!” 苍桀甩开手,落嫣扑倒在地面,敏姬唇角浮起一丝得意,这回看你如何收场? 她还是第一次,见苍桀发这么大脾气,想必这次,落嫣真的是触及他的底线了。 落嫣抬起头来,含着眼泪望着苍桀:“那么灵阙呢?她曾为你出生入死,难道也是因为对她失望?您才出手杀了她,可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追寻自己的爱情罢了,我从未想过,王上有一天,也会变得如此残忍?” :“你在指责本王?”苍桀唇角摄起一抹肃冷:“灵阙破坏仙族结界,弃仙族安危社稷于不顾,本王用了苍洪之力,才勉力修复结界,如此罪人!难道本王不该处决?你难道也想步她后尘?” 落嫣一怔:苍洪之力,可是要苍桀废掉一半修为才能修补,难怪今日面对泽尧时,他没有选择出手,他是怕泽尧看出他的实力受损, 苍桀抬脚准备踏门而去,落嫣拽住他的衣角:“对不起…我…” 苍桀抽开被她拽住的衣角,眼底写满冷漠:“罚你幽禁雪川牢狱,静思己过,即日起,没有本王命令,不得踏出半步!”话落王袍一甩,背影决绝,不带一丝留恋。 :“王上!”落嫣想要冲出门去跟他解释,却被敏姬一把拉住,她神情怔仲:“敏姬你…” :“你呀,还是去牢狱里好好呆着吧,别指望王上会原谅你!”说着将落嫣重新摔回地面,冲着愣在一边的仙兵吼道:“没听到王上下令吗!还不动手!愣着干什么?” 见那些仙兵上来抓落嫣,乐瑶爬起来挡在落嫣面前:“谁也不能伤害仙子。” :“不自量力!”敏姬袖袍一甩,乐瑶被虚无的灵力甩向一边,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她扑倒在地,敏姬走过来,唇勾起一抹狠毒,脚踩上乐瑶的手指,反复碾着。乐瑶咬着牙,闷哼出声。 :“敏姬!你放开她!”落嫣惊叫着要上去推开敏姬,敏姬眼神示意,落嫣被仙兵架了起来, :“本公主说过,早晚要让你主仆二人死无葬身之地!”敏姬阴笑一声,松开碾乐瑶手的脚,抬脚踢了过去,带着灵力的脚力将乐瑶踢倒在门边,她口吐鲜血,剧烈咳嗽着。 :“瑶儿!”落嫣瞪大瞳孔,恶狠狠的瞪向敏姬:“敏姬,究竟我落嫣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针锋相对?你有本事就冲我来,何必伤害我身边的人?” :“你对不起本公主的地方可多了?自己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上别人?”敏姬朝她走近,微微弯下腰,捏了捏她的下巴:“落嫣,你没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吧?没有王上的庇护,你在仙都连根杂草都不如!好好享受,这失宠的日子!”随即将落嫣一扔,对仙兵挥了挥手:“带她下去!” 乐瑶趴在地面,眼睁睁看着落嫣被带走,却阻止不了,心想只能等王上消气,再去找王上求情了。 第五十四章:树妖袭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所谓雪川牢狱,沉封于极地深渊,终年寒冰覆盖。萧条冷寂犹如死亡之境。 一座冰桥通往极地深渊,巨型的透明屏障浮于水台之上。 看守雪川牢狱的雪兽蹲守在左右两边,见到有人进来,狂吼的声音振聋发聩。仙兵亮出仙王令牌,雪兽颔首,这才放他们通行。 敏姬将落嫣摔进结界之中,念起一个法决,左右两边飞来冰晶凝结的链子,将落嫣缠了起来,吊至半空,敏姬手心浮出一根水晶鞭,挂着阴毒的笑意朝她慢慢走来。 :“你想干什么?”落嫣略见一丝恐慌,扭动着身躯蹬着凌空的脚。 敏姬的脸,在两座幽白的火焰灯照耀下显得更加森冷“让你尝尝这打魂鞭的威力!” 她虚空抽起一鞭,响声清脆,然后抬鞭抽了下去,落在落嫣身上,便是一道长长的口,噬骨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落嫣咬紧了下齿,瞪向敏姬的眸瞳涌上一抹恨光:“若我落嫣出去!此仇必报!” :“哈哈!”敏姬张狂的大笑起来:“你以为自己还出得去吗?入了这雪川之狱,除非是王上下令将你放出,否则你落嫣将永远被困在这里!可有想过,你还能见到王上吗?”敏姬冷笑,又狠狠抽下几鞭,鞭子无情落下,洁白的衣衫已经残破,银白的血液自伤口处涌出,侵染白色衣袍并不似红血那般扎眼,只是那银灿灿闪着的光却乏着森森寒意,白色的仙雾绕在她周围,她额上冒出颗颗汗珠,哪怕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痛哼出声,仿佛灵魂丢了一半,虚无的浮在半空。 敏姬尖利的手指滑过落嫣苍白的脸颊,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垂下的头来:“落嫣,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因疼痛过渡,落嫣虚弱无力的喘着气,狼狈的抬起眼神狠狠瞪着她:“王上不会不管我的,你别得意太早。” :“看来你现在,还指望王上来救你?”敏姬用鞭子上下划着她的脸颊,拍了拍她的脸:“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本公主不妨告诉你,王上已取消了对你的婚约,他可答应,要娶我为王妃?”说着用手指掩住下唇笑了起来:“想不到吧,你在王上心中,也不过蝼蚁罢了,可要也可弃。他要你时,你便是这世间最瑰丽的珍宝,谁都碰不得,他不要你时,你就如那鞋履一般,随意丢弃在哪里。” 落嫣身躯一颤,不可置信:“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你骗我?” :“骗你?呵呵,你现在这幅模样,还值得本公主骗吗?”敏姬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嫌弃当中掩不住得意的笑:“若是不信,等乐瑶那小丫头来看你时,让她亲口告诉你。本公主也乏了,今儿个就到这里,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折磨你。”她疲倦的抖了抖鞭子,打魂鞭在她手心消失。透明的牢门自动升起,随着敏姬的走出,又自动合上。 敏姬跨出牢门的那一刻,玄晶链子消失无影,落嫣自半空坠下,狠狠跌在地上,她趴在冰面上,坳痛吐出一口银血。喃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上不会这样对她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哪怕她犯了错,他大可以有很多方式可以惩罚她的过错,不可能拿他们的婚约开玩笑?她清楚记得,苍桀赠她嫁衣时,郑重的承诺,他说,待她飞升上仙之时,便是娶她之日。 那誓言犹言在耳,一定是敏姬说了假话,故意想刺激她。她不会相信的,更不会上了敏姬的当。 过了几日,敏姬放了乐瑶来看她,落嫣正蹲在冰地上,用手指画着什么,浑身都是伤,髻发凌乱,神目呆滞。 乐瑶看着心痛,走进结界中,拥住了落嫣:“对不起仙子,乐瑶救不了你,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眼泪忍不住奔逃出眼眶,她头搁在落嫣肩头,自责泪水打湿落嫣的衣衫,落嫣轻捏住乐瑶的肩拉出怀中,改为抓紧她的手,想是抓住稻草一样急切问:“你告诉我,敏姬说王上要立她为妃,是不是真的?” :“王上他…”乐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嫣忽然有了不安的感觉。抓住乐瑶的手紧了一下。 乐瑶叹了口气:“仙子还是先吃东西吧,你已经几日未进食了。”乐瑶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些糕点来。落嫣并没有去看这些糕点,抓住她的手急切说:“告诉我,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没有呢?”乐瑶眼神开始闪躲,落嫣一看就知她在说谎:“瑶儿,不要骗我,我想知道真相?” 见瞒不住,乐瑶只好从实招来:“您被关押这些日子,王上频繁召见敏姬,敏姬也时有出入王上的寝宫,看样子,她是想乘机取代仙子的地位。” 王上寝殿除了她和身边随侍的仙子,其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现在,他居然允许敏姬出入?这不得不将落嫣的思维引向不好的遐想 :“仙子莫要多想,王上一向疼你,可能是最近政务繁忙,才暂时忽略了你。相信过不了多久,王上就会来看你了。还有那个敏姬,王上即知她的心性,自然不会存有半分情义。至于娶她之事,想必是诓骗你的,仙子莫要上当。” 乐瑶不忍看她伤心,只能如是安慰说。 落嫣苦笑一声,真若是这样,他也早该来了,不用等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她等他来。想跟他好好解释解释,可是他却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愿给她,当真如此狠心吗? 正这时,外面传来议论的声音,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可以传进落嫣耳朵。是来自外面驻守的仙兵:“听说了吗?王上已经颁布王令,不日纳敏姬为妃?” :“不会吧!王上不是已经定下婚约要娶灵药仙子?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呢?” :“你快别说,王上对这灵药仙子百般疼爱,可这灵药仙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听说前阵子圣羽神君闯入仙都,之所以四处搜寻无果,乃是被灵药仙子所藏,想必与神族早有勾结!” :“我也听说这灵药仙子不光救了仙族的死敌,还和他一起私奔,亏得王上仁慈,只罚她在雪川面壁思过!若是我等,早把她赶出仙族了!况且这敏姬好歹是一族公主,她灵药仙子算什么?不过是王上从凡世带回来的一株野草,无权无势的,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王妃之位定然是尊贵之体才配得上!” :“要不是有王上护着,那灵药仙子在仙族,哪还有立足之地!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第五十五章:临洲瘟疫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这般言论,声声刺耳,如利刃一般剜进她的心头,落嫣心口一阵抽搐,险些昏厥过去。好在乐瑶眼疾手快稳住她的身体,见落嫣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甚是为她担忧:“事情是真是假还未可知?仙子可不要信他们胡言。乐瑶可从未听过王上下过这样的命令。” 落嫣抓住乐瑶的一只胳膊:“我不能被困在这里,如今,只有出了这牢狱,才有可能去找他问个清楚。” :“可是…你要怎么出去?” 落嫣望了望那结界之处,眸底一抹决绝,一头撞了上去。却被苍桀设下的结界弹射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见她唇角溢出血,乐瑶大惊着上前将她扶起。落嫣挥开乐瑶的搀扶,支撑着站直了身体,喃喃着:“没有亲耳听到,亲眼见到,这些我都不会信!…哪怕我有过错,他也不能违背我们之间的承诺,转眼娶了别人!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嘭!”肉体与墙壁碰撞的声音清脆,在这冰冷的雪狱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乐瑶听得心惊胆战,赶忙接住被弹射回来的落嫣,阻止道:“仙子你别撞了!王上设的结界你是撞不开的!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这结界乃苍桀半数灵力所设,以落嫣的灵力,别说是苍桀的半数,怕是两成她也无法抗击。 落嫣不愿意这样妥协,无论如何,她都要冲破结界,去向他讨个说法! 他不可能忘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不可能忘记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更加不可能因这一件事就变得如此绝情无义。 外面驻守的仙兵听到撞击声,自洞外奔了进来。喝道:“大胆小仙!有我等驻守!妄想逃出!” 道道仙力缭绕在结界周围,仙兵齐力加固阵法,两旁镇守的雪兽也开始咆哮,自嘴中喷吐出两道光球向落嫣身上击去。 :“仙子!”乐瑶悲坳的大叫。 落嫣被光球击中跪地。额上血流簌簌,抹去唇角的血迹,她支撑着从地面爬起,眸中闪过决绝,又继续往上撞去。 乐瑶哭着求道:“仙子你就别撞了!乐瑶求你!别撞了!”落嫣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撞上去,一次又一次被弹射回来。结界外的仙兵都被她的固执所震惊:这是不要命了吗? 乐瑶看着心疼,已是哭得不成人样。一边哭一边劝着她:“即便仙子你能撞破这结界,这外面驻守的仙兵和雪兽你也对付不了,乐瑶求你,停下来,快停下来!” 她依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乐瑶急了,现下只能去找王上,只有王上能阻止落嫣的行为。乐瑶抹着眼泪从地面爬起来,往洞外奔去。 一路踉踉跄跄,总算是跑到轩宇殿,她一个步子不稳栽在轩宇殿台阶下,顾不得身上的狼狈。爬起来又继续跑上台阶。大殿门紧闭着,看守的侍卫将她拦了下来:“王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速速离去。” :“求求二位仙家,小仙有急事求见王上,求二位仙家放我通行!”乐瑶急切求道。 :“我等奉命看守,没有王上通传,任何人擅入。” 乐瑶一急,当即跪了下来,冲着大门大喊:“王上!仙子请求见您一面!求您去见仙子一面!” 此时,轩宇殿內,歌舞升平,仙姬在座下舞蹈,座上,敏姬窝在苍桀怀里,喂着他吃葡萄,手指妩媚的划着他的胸膛,不经意问道:“王上,打算如何处决落嫣?” 苍桀抓住敏姬探进他胸口的手,神情一片漠然:“你不是替本王做了决定,还问本王做什么?” 敏姬嗔怪一声:“臣女也是怕王上心软,不忍惩罚落嫣,为了不让王上为难才…” 苍桀捏了捏她的手,禁止她说下去,低头看着她说:“不必告诉本王你做了什么?你做得很好。” 敏姬微微一颤,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苍桀夸她,做得好? 以往但凡她碰落嫣一个手指头,苍桀会恨不得要了她的命,如今,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敏姬凝着他的眸觉得眼前他有些陌生,不过很快又笑起来,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不提落嫣也罢,免得扰了兴致。”敏姬媚笑着,端起桌岸上的酒,凑近苍桀嘴边:“王上,再饮一杯。” 苍桀将杯中酒饮尽,眼底含了一丝笑意。这抹笑意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喊声时,骤然顿下。 敏姬握着酒樽的手也顿在半空。 :“王上!求您去见仙子一面,仙子这会儿拼命撞结界,只为见您一面,您再不去,仙子得把自己活活撞死!求您了!” 哭腔之中带着急切,这声音是——乐瑶? 看着苍桀骤然变幻的眼神,敏姬捏紧手中的酒樽,暗暗咬牙,落嫣身边这丫头,真是碍事。 她变得不安起来。这会儿见着苍桀起身,她也跟着起身。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收拢。像是害怕什么? 第五十六章:大虫突袭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雪川牢狱。砰砰砰的撞击声响彻这处空灵的世界,听得人心惊胆颤,仙兵们看着落嫣一遍遍往上撞,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血水顺着额头流进她嘴里,咸涩万分。落嫣踉跄着步子站稳,眸色孤冷,将周身的灵力蓄在一起,打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自洞口飞来,在落嫣蓄力一撞的那一刻,结界消失了,她从里面跌出,扑倒在地,血水顺着额头流了满面。她面无表情,费了好大的劲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放她来!” 半空传来苍桀威严的声音,显是从大殿的方向传来。有王上之令,仙兵不敢拦着,主动让开一条道,雪兽也恭顺的垂下脑袋。 落嫣顾不得去处理伤口,站定一会儿缓了缓神,这才迈着踉跄的步子向洞门走去。 一路,来往的仙人皆以怪异的眼光将她打量:“这不是灵药仙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轩宇殿内未停止的歌舞升平,仙乐缭绕,云气飘飘。舞乐仙姬挥着水袖,翩飞于殿内,丝竹管弦追逐窈窕身影,好一派奢靡之风。 落嫣就这样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每一步都能在空旷的大殿上产生回响,一路滴下的血迹,炫丽在土地里开出银色的花朵,又很快化雾消失,推开轩宇殿的大门,入眼的情景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苍桀半倚在王座上,衣衫半敞,姿态慵懒,一边饮着酒,一边吃着敏姬喂来的仙果,眼神中似有醉意,敏姬整个柔软的身躯倚在他怀里,芊芊玉手暧昧的抚着他的胸膛,媚眼如丝。 血水滴进嘴里,咸中带苦,而心里的痉挛,痛到她无法呼吸。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告诉她眼前只是她的幻觉?他怎么可以这样? 见到她出现,苍桀轻推开敏姬正坐起来,面无表情的俊颜却布满冷淡。那眼神中哪还有以往的情谊。 :“灵药仙子这是闹的哪一出?”被打扰兴致的敏姬明显不高兴起来,亲昵的挽住苍桀的胳膊,将头依靠在苍桀胸前,像是故意刺激她一般:“王上您看看,平时都是您把她宠坏了,瞧瞧她这无法无天的样,如今还是待罪之身,就这样闯了进来。她眼里愈发没有王上了!” 苍桀低头看了敏姬一眼,那温柔的眼眸以前似曾见过,现在扫向她的眼眸却骤然冰冷,语气带着厉声责备:“不是罚你面壁思过,想来是本王的命令不管用了是不是?你把自己弄成这样?莫非让本王同情你吗?看看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他从未这般责备过她,那声声斥责就像针扎一样扎着落嫣千疮百孔的心。何况现在,不应该是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吗?倒斥责她为何弄成这幅样子? 苦意蔓延心肺,落嫣凄冷笑道:“嫣儿只是来看看,王上这些时日忙的是什么?原来是美人在怀,酒肉奢靡!倒真应了薄情寡义的景!” :“放肆!”苍桀将手中酒杯往桌案上一放,酒水溅了出来。本来怒气蓄势待发,不过对上她头破血流,唇色苍白依然倔强的样子,眸中似有什么东西柔软了下来。他走下踏座,手中变出一块帕子,小心为她擦去额角的血:“也怪本王平时太纵着你,才让你这般不爱惜自己。” 落嫣冷然:“王上心中即已无嫣儿,又何必还要在意嫣儿的死活?” 一块蓝色的帕子,染上银白的血,甚是妖异,那帕子在苍桀手中消失。 :“本王是可以不在意,但你记住,你的命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命令!你都得给本王爱惜着这条命!” 一贯的王者口吻命令着,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一股暖暖的气流停在她的眉心,额上的伤立马复原,血迹也随之消失。 落嫣原本应该生气,可是此刻他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又让她有些怔仲,现在的他,究竟是真是假?她怎么有一点熟悉,又有一点陌生。 告诉她,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见苍桀那般担心,被冷落一旁的敏姬再也沉不住气了。随即也下了塌座,拉住苍桀的手臂撒起娇来:“王上可是答应敏姬,今日要陪敏姬畅饮,怎么嫣儿妹妹一来,就全忘了自己的承诺?”然后挑衅的看向落嫣:“嫣儿妹妹今日这般闹腾!倒真是有损王上颜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你似的?” 落嫣冷看了她一眼,才不想理会她的话,询问的眼神望向苍桀:“我想听王上亲口告诉我,适才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不是真的?” 仅是一瞬间,苍桀掩尽了所有的温柔,搂住敏姬的腰身,当着落嫣的面与她眉目传情:“既然你都看到了,还要本王解释一遍不成?” 落嫣险些站不稳脚步,她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倔强的抬起头来:“你骗人!若真如此,刚才,又为何…” :“刚才?”苍桀打断她,一声冷笑:“不过是本王怜悯你罢了!你真以为用这样的手段,就能让本王原谅你吗?” :“怜悯~”落嫣觉得这两字何时变得这般锋利,竟将她刺得有些痛了。 苍桀有意避开她的眼神。毫不留情冲门外的仙兵喊道:“来人!将灵药仙子押回灵香阁,严加看管!” :“不要碰我!”落嫣退后几步,躲开仙兵伸过来的手,眼神再次逼向苍桀:“告诉我……真的忘了吗?忘了对我说的话?转而要娶她吗?”她指向敏姬,未可见敏姬眼底浮起的一抹得意, :“不要胡闹!”苍桀厉声斥责。 :“我胡闹?”明明是他背信弃义,现在却责备她胡闹。落嫣真的想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出声,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若不醒悟,真是连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好……王上不用告知,嫣儿已有自知之明,从现在起!嫣儿不会来打搅王上!更加不会再来打搅你们!”指了指眼前这对男女,心却似被刀刃一片片割裂,牵扯着全身经脉开始痉挛疼痛。 转身之间,她承受不住这股痛苦,狠狠揪住胸口,只觉空气稀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委屈的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出来,伴随着她走动的脚步落在地上,叮――叮!清脆作响,沿路滚滑着,脚步踩了上去,发出“咔嚓”破碎的声响,落嫣微微一惊,抬起手臂,正好一滴落在手心,晶莹剔透,冰凉刺骨,像一颗颗完整的珍珠,令她有些吃惊。 传闻北海有鲛龙,落泪而成珠,而怎的她一株玄灵花,也流出了珍珠泪? 第五十七章:瘟疫之毒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都说人生不过一场云水之梦,开始时悄无声息,谁都不知道自己陷进了谁的沧海,直到一天,你才会恍然发现,曾经的沧海,早已成为了一片桑田,一切都一切,都一览无余。 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这里似乎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涛涛天河边上,一棵巨大的苍梧树孤零零立在那里。如她这般悲凉。 忆起,她初具灵识,从花苞里跳了出来,没有真实的躯体,只有一缕花魂,尚只有拳头般大小,她跳到他手心,睁着懵懂的眼睛问他:“这是哪里?”与她生存的雪山不同的世界,自然充满好奇。 他将她放到肩头,浮出浅浅的笑意:“这里是古渊仙族,以后便是你的家了。” 云腾霞雾,祥云之中,仙鹤穿梭而过,留下声声鹤鸣。她坐在他的肩头,同他一起望向天空的日落。 闲时,他喜欢着一身紫色素袍,在这棵苍梧树下看书,她便会跳到书页上,陪着他一起看书页上的文字,只是她却看不懂,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那日,她躺在花心无聊的翻着滚,却见一位女仙进来,穿着一身红衣,身材曼妙,脸蛋漂亮,听其他仙娥们说,她是王上的未婚妻,唤作敏姬,是奇渊族的公主。她看那公主时,便是着实不顺眼, :“你便是王上带回来的那株花灵?”她揪住她的小翅膀,提了起来,她挣扎着小脚在半空乱踢:“听说,王上格外重视你,为了保护你,还专门派重兵把守不让任何人接近,我当是个什么玩意儿?原来不过是只连魂体都没有的可怜虫罢了。”她将她摔回花心,拎起桌上的水壶往她头上浇水,落下的水珠对她来说无疑像场洪水,冲得她东倒西歪,呛得不住咳嗽。 :“一个小小花灵也想跟我争宠,真是不自量力。”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她哈哈大笑起来,不断往她身上浇水。 :“谁让你进来的!”身后传来一声威吼,她知道是他回来了,那个叫敏姬的女子惊得打翻了水壶,她被赶了出去。从那之后,便不曾来了,她也过了段太平日子。 她浑身湿透,缩在花心瑟瑟发抖,他将她拎起,放在胸口的位置,那里软软的,暖暖的,她很快不觉着冷了。 :“我也好想尝尝做人的感觉……。”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了这个念头。 :“可是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有些沮丧:“除了寄居在这花株里,我哪也去不了。” :“你会实现的……”他声音是那般好听。 :“真的吗?” :“真的,你会……” 所以她信了 ,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信…… 忽然有一天一觉醒来,她从镜中窥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秋眸皓齿,肤若凝脂,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我吗?”她惊喜极了,对着镜子掐掐自己的脸颊,会疼,而且有温度。不是梦。 他站在她身后,同她一样窥着镜中的模样:“这具躯体,可还喜欢?” :“嗯!”她高兴的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从现在起,你是仙族的灵药仙子。” 只是她虽有了人身,尚不通晓人事,就如一个幼童一般,他便教她习书,断字,教她辨别世间千百种颜色,给她讲世间千奇百怪的故事,慢慢的,她对这个世界,总算有了些认知。 他带她去骑马,仙马载着他们在云间飞来飞去,感受到飞翔的自由,她格外开心。他挥挥衣袖,沿这天河两岸撒下仙花的种子。一瞬间种子发芽,刹那花开,缤纷了天河两岸。 在这里,他给她取了名字:“惟愿陪你姹紫嫣红,行这花好人间,以后,你便唤落嫣可好?” :“落嫣……”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开心的拍起手来:“太好了!我有名字了!落嫣……落嫣!” 她的笑声清灵,似这阳光明媚,回荡在悠悠山谷中,久久不散。 水波粼粼,折射出太阳的流光,夹岸,千树万树梨花开,落了满地缤纷,花瓣飘落她的肩头,发丝,甚至是裙袂。挥动着银洁翅膀的仙马,有的追逐飞花,有的在云间穿梭,有的在岸边食草,有的在天河里戏水…… 从回忆中抽回现实,眼角早已湿润。她蹲在天河岸边,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她憔悴的脸庞竟是如此狼狈。她自嘲的笑了起来。 落嫣!你何至于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忽然脸颊温润,不知是什么舔了她的脸颊。抬头,原是一匹雪银的马儿。它的翅膀耷拉着,似乎能感受到落嫣的伤心。 是她和苍桀骑过的那匹马儿,他们共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落桀” 取他们名字的一个字,刻在它的额心,这里的仙马,凡是认了主子的,额心都会刻有主子的名,意为永生追随,主子若想取消生死契约,只需去掉马儿额心的名字,他又可以去寻找下一任主人。 落嫣抚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它乖顺的舔着落嫣的额头。因为落嫣时常会来喂养它,马儿自然和落嫣比较熟热,她的触摸,让它感到格外舒服,闭上眼眸享受的样子。 :“他已经不要我了,你跟着我,又有什么意义?” 手顺着往下覆盖它的眉心,虽然有些不忍,但……她还是下了决心。。 仙马一声嘶叫,眉心的字体在落嫣掌心消失,再睁眼看落嫣时,已无刚才的柔顺,反而多了陌生。 :“你走吧!”落嫣拍拍马背,它没有留恋,撒开四蹄跑走了,从此再不识她。 因为仙马一旦去除主子的名,便不再记得与主子的一切,待他寻到新的主子,又会有新的记忆。 果然到最后,她什么也留不住了。 她把那些回忆丢在风中,化为千行泪珠流淌在这银银河川之中。 第五十八章:净化人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到灵香阁,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听说了轩宇殿发生的事,乐瑶正着急着四处找她,见着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乐瑶喜得上前相迎。 落嫣失魂落魄从她身边走过,乐瑶的笑容僵在嘴角,十分担忧的跟在她身后。 抬头看了看那件立在屏风前的大红喜服,觉得分外刺眼,轻叹一声:“瑶儿,把它烧了吧。” 乐瑶一惊:“仙子,那可是王上赠与你的喜服?你和王上完婚之日要穿的,怎么能…说烧就烧?” 落嫣讥讽一笑:“完婚?怕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既娶的是别人,我又留着它做什么?” 抬手一挥,大红的喜服从架上飞了过来,眼前现了一个火盆,烧着旺火,红袍落入火炉之中。 :“不要!”乐瑶来不急阻止,燃烧的旺火包裹着鲜红的喜服,噼里啪啦跃动着火焰,竟是那般妖艳夺目。 燃烧许久,喜袍丝毫未损,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火焰之中。落嫣和乐瑶同时一怔,这才想起,这喜服是用千年冰蚕丝织就,一般的火,根本烧不了。 乐瑶伸手将喜袍拉了出来,火焰尚未熄灭,她的手被烧伤,好歹是将喜袍抢救出来,她却不觉得痛。 落嫣拉过她的手来,看她手上烧红一大片,责骂她怎么这么傻!她抱着哪件喜袍,只是傻乎乎笑着:“既然喜袍烧不掉,证明王上待你的情意是不会散的,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下定论。” 落嫣抱住她的头,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压抑许久的委屈,一瞬间奔泄如洪,大颗大颗的珍珠自她眼中滚落。乐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王上要不要仙子,瑶儿都不会丢下仙子,瑶儿说过,会永远跟着仙子。” :“为何…为何要待我这样好?”落嫣哭得泣不成声,乐瑶笑笑说:“因为除了树仙爷爷以外,仙子是瑶儿最亲近的人了呢。” 如今,瑶儿何尝不是她唯一最亲近的人?落嫣更紧的拥住她,暗暗发誓,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瑶儿再为她受伤。 一阵脚步声喧闹,屋子里忽然闯进许多婢女来。 :“呦!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呢?” 充满嘲讽的声音,不用回头。落嫣也知道是谁来了,背对着敏姬冷冷道:“这里并不欢迎你!” :“我等可是奉王上之命来捉拿你的,你面壁思过的刑期还未过,就私自出逃,既然如此,本公主也只好将你带回去咯?” 敏姬一改在苍桀面前娇柔的样子,本性在落嫣面前暴露无遗,依是那般咄咄逼人 落嫣从地上起身,护在乐瑶面前,对她说:“无论发生任何事,瑶儿你都别掺和进来了。我不想连累你!” :“仙子…”乐瑶欲言又止, 敏姬厉声言:“给本公主抓住她!” :“谁敢!”她娇颜一怒威吓出声,那些侍婢皆被她的气势吓住,不敢冒然上前一步。 :“一帮胆小如鼠之辈,要你们何用?”见婢女一个个不敢上前,敏姬简直怒不可遏:“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姬,你们怕她作甚?” 听及此,侍婢们瞬间壮了胆子,一拥而上。冰凝剑浮现在落嫣手中,她握紧了剑柄,将仙力注入剑中,抬剑挥去,围上来的侍婢被剑力所伤,纷纷倒退, 敏姬眸色渐冷:“区区一个三百年灵力的小仙都抓不住,真是一群废物!让开!” 侍婢们主动让出一条道来,敏姬聚了一道红色灵力射去,被这灵力压迫,落嫣动弹不得,侍婢们一拥而上,抓住落嫣胳膊扭至敏姬面前。 乐瑶着急要去帮忙,也被一众侍婢扣押了起来,只能干着急,像他们这种灵力低下的小仙,又怎能对抗得了一族公主? :“放开我!”落嫣想要反抗,奈何被押得死死。敏姬踱到她面前,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额,尖锐的爪嵌进她的皮肉,渗出了淡淡血色,然她仰着头,眼中仍是倔强与不屈,格外让敏姬恼怒:“都这时候了,本公主不知道你还在傲气什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嫣的脸被扇向一边,脸颊火烧般疼痛。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捧在手心的灵药仙子?一介下仙,在本公主眼中不过蝼蚁罢了。” 落嫣舔去唇角的血迹,扭头愤怒的看着敏姬:“你胆敢再动我一下!他日必十倍奉还!”那灼灼的眼神,竟让敏姬有些害怕。奇怪!她为何怕她?现在王上不再护她,正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 :“你现在就如同被扔掉的草介,还有什么可横?”随后对侍婢们吼道:“带她走!” “轰!”一团火焰串上半空,炙热灼眼。这里天空始终暗淡无光,阴冷潮湿,电闪雷鸣,仿若地狱一般。与雪川牢狱的宁静不同,这里是更为恐怖的地方,乃是囚禁仙灵的死亡之狱,入此狱者,必接受天雷地火的刑法。几无生还的可能。 :“敏姬!我犯何大罪?你竟将我带来这里?!” 进入这里,除非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落嫣之罪,不至于承受如此审判,她这是妄动仙规,处以私刑。 此刻落嫣被捆仙索绑在十字刑架上,周围是正在受刑的仙灵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快要撕破她的耳膜,竟让她心中颤抖。 敏姬踱到她面前,面容在火光照耀下显得阴森可怖:“你犯何罪?迷惑王上,勾结敌族?算不算死罪?” 落嫣瞪视过去:“且不说落嫣是清白的,纵然是有,也论不到你来教训,你这是滥用私刑!敏姬!你视仙族律法于何顾?” “哈哈……”敏姬张狂的笑起来:“侓法?现在本公主就是律法?王上不忍心惩治你,本公主作为未来的王妃,有权处置你这个仙族叛徒!”说着操起侍婢递来的火把。那火花飞溅,火心跃动着诡异的幽蓝。 这是…地狱的幽冥之火。落嫣瞳孔中有了惊恐之色。她到底想干什么? 敏姬挥动着火把,在她面前来回晃悠,幽蓝火光衬得她的面目更显狰狞:“你生来寒体,最惧火焰!雪川牢狱的寒对你来说反倒是滋养之地,不知这烮火之狱烧身的滋味,你是否承受得住?” 落嫣原本倔强的面容,看到这火也有了些许颤栗,明明火光逼进,却感到刺骨的寒冷:“你是不是疯了?我现在的身份,根本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你为何……非要置于死地?!” 敏姬笑了,笑得极为妖艳和诡异:“你若不消失,对我就是威胁!” 毕竟,她是苍桀心血所养,哪怕现在遭遇冷落,恐怕也只是暂时。以苍桀的个性,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原谅于她,所以必须趁现在,她无任何庇佑之际,尽快除掉,也好免除后患! 说着,狰狞的狂笑,火焰点燃她的衣角。那火势窜得极快,很快烧至全身。幽蓝火光包裹下,落嫣痛苦的**,周身冒出寒气。“嗞啦!嗞啦!”白雾与幽蓝共舞。地狱与寒冰的交融。 :“啊――!”落嫣凄厉惨叫! 火蛇缠绕,感觉全身的皮肉快要被撕开!汗水大滴大滴的顺着面颊流下,沁湿她的衣衫,很快又被火焰蒸发。她紧咬着唇,唇被咬出银血,苍白着:“敏姬!你好狠!好狠!” 她痛不欲生的模样,在敏姬看来无比痛快,哈哈狂笑着道:“只有你死了,王上才会完完整整属于我。落嫣,你去死吧!” 旁观的仙侍何曾见过这样被活生生烧死的场面,自然被落嫣的惨叫声吓得心惊肉跳。终于有一个仙侍壮着胆子小声问:“公主……这样烧死她,王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怕什么!”敏姬恶狠狠的吼了回去:“现在谁还会在乎她的死活?王上必然也不会!” 仙侍被吓退了一步,自然不敢作声了,自家主子的狠毒!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谁还敢去为落嫣说话! 她看着她在火中挣扎,**!痛苦!仿佛看着肉架上炙烤的牲畜一般,没有一点点怜悯,反而觉得,那是她该死! 烧吧!烧吧!烧死她!哈哈…… 第五十九章:欲加之罪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敏姬正得意着,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天色变了,上空似撕裂一道口子,狂风怒号夹带着雷鸣咆哮,“哗啦啦……!”一场大雨毫无征兆说来就来。 :“这是怎么回事?”敏姬前一刻还嚣张的面容骤然大变,身边侍婢也跟着惊恐起来:“公主……” :“啊――” 一声怒吼冲天而唳,震得大地剧烈晃动,敏姬抓住仙侍的身子,才不至于被这狂怒的声音震倒。却见得火光中,一条银晃晃的龙飞了出来。龙尾横扫之处,乱石穿空,飞沙走石,倏而冲飞上天,盘悬半空,一声龙啸!电闪雷鸣!山崩地裂! 狂风怒扫一切,仿佛在宣示她的愤怒。 在场所有侍婢包括敏姬皆被震倒在地上,幸而抓住旁边的巨石,才不至于被狂风卷走! 龙!落嫣的真身竟是龙!她竟不是玄灵花,而是龙女! 敏姬瞪大瞳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 终于明白苍桀为何如此护着她!为何要娶她!龙族盘踞四海,势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她竟没想到,落嫣竟非仙族!而是龙族之人! 【圣羽神族】 梦中听到一声龙啸,泽尧豁然睁眼,心口不安的跳动着,他捂着胸口坐起,床头摆放的玄天镜闪烁着光芒,落嫣身上的龙鳞他带在身上六百年,早已沾染了他的气息,所以,他才能透过那片龙鳞感应到落嫣的危险,衣袖一拂,玄天镜镜面浮现出一条咆哮的银龙,伴随着电闪雷鸣,那银龙愤怒而狰狞。 他定了神目,激动得下榻抓住镜面:“吉冉,果然是吉冉!”他没有找错人。 :“虚魄!”他冲半空喊了一声,一抹虚影漂浮在眼前,泽尧掩饰住眼底的狂喜,问他:“你去百花神殿,查得怎么样了?” 虚魄犹豫着拿出一幅卷轴,本来他是不愿拿出来的,不过现在既然泽尧问了,即便他不说,泽尧也会亲自去百花神殿问,知道瞒不住,只得将手轧交给泽尧:“这是百花殿主交付属下带来的手轧,说君上一看便知。” 泽尧抓过手轧,迫不及待展开,书面上现出一行金色小字,看完,他脚步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手札在他手中捏到变形,低垂的眸子呈现一丝悲伤:“原来,都是阴谋。” 银龙身上的火焰熄灭,它怒嚎着俯冲而下,地面的侍婢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仓惶逃蹿。 :“跑什么!”敏姬冲那些胆小的侍婢吼了一声,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等场面倒是吓不到她,不过见那龙朝她气势汹汹而来,身子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眼看巨龙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将她吞噬,敏姬终于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半垧,未觉疼痛,风停了,雨住了,周围仿佛一切静止,没有了一点声音。 她战战兢兢睁开双眼,却见巨龙慢慢合上眸子,敛去龙身,恢复成落嫣的躯体,从半空坠了下来,这时,一道紫色身影飞了出来,将她的躯体接在怀中,稳稳落地。紫袍猎猎,强大的气流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王上!”敏姬喊了一声,声音即有被解救的欣喜,又有事迹败露的恐慌。 望着怀中失去知觉的落嫣,身上尚有烧焦的味道。苍桀眉峰紧拧,怒火交加,玉白的额上青筋暴起:“敏姬!你好大的胆!” 被这声威喝吓得不轻。敏姬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嫣儿若是有事!你十条命也不够赔!” 现在落嫣危在旦夕,他也顾不上去处置敏姬。对身边随侍吼道:“把敏姬给本王关押起来,速传祭司晋见!” 说话间,已抱着落嫣飞出死亡之狱,片刻不敢耽误。 乐瑶等候在灵香阁内,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门外探望。默默念着:但愿,别出事才好!别出事才好! 这会儿见苍桀抱着落嫣进门,忙奔上前查看情况,却见落嫣奄奄一息,衣衫破乱不堪,身上冒着青烟,苍桀的外袍裹住她娇弱的身子,仍掩不住那股焦糊的味道。如此惨景,乐瑶岂会见过,忍不住捂住嘴巴饮泣:“王上!仙子如何?可还有救?” 苍桀直接绕过她奔向内室,将落嫣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聚了一点灵力在她眉心处。企图减轻些她的痛苦。 :“噗—!”落嫣吐出一口血来,苍桀的灵力被一股莫名的灵力所抵抗。收回了手,看着那在她体内游走的气流,苍桀怔了一下:龙气! :“苍桀!放我出来!放我出来!”一道凄厉的女声自心底传处,乐瑶听不到,只有苍桀能够听道。他神色掠过一丝震慑,凝了一股仙气送入落嫣心口,那声音才算消失。 他收了法,像是如释重负,不过紧蹙的眉锋始终没有展开的迹象,反而拧得更紧。 乐瑶以为是落嫣情况严重了苍桀才会这样,在旁啜泣道:“王上,快想办法救救仙子…” :“祭司怎么还不来!”他又冲着门外吼了一声,便有人小跑着再去催了。 第六十章:天神之怒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梼光接到传召,已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走进阁内见到苍桀,顾不上行礼,直奔床榻而来。执起落嫣的手把了把脉象,表情格外凝重:“情况不妙啊!” 苍桀眼神示意乐瑶先出去,乐瑶忧心忡忡看了落嫣一眼,便退出阁外等候。 待乐瑶退出,梼光将落嫣的手塞回被中,声音压得很低:“她真的现了龙身?” 却见苍桀神情越来越凝重,唇线紧抿着,过了一会儿才启唇道:“本王已经将她再次封印,消除了她今日发生的记忆,她不会记得。 :“王上糊涂!眼看十五将至,你我苦苦经营六百年,怎能让她发生这种事?”梼光忍不住责怪,先王托狐,他看着苍桀从小长大,说话自然带了些长辈的味道,继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若出事,一切都毁了!” :“现在,可还有什么法子?”苍桀沉重问。 :“办法……”梼光思量着,既而想起了什么:“王上藏于密室的那株花,原是落嫣寄身的花灵,如今,只有将她的真身植入,才可暂时压制她体内的龙气。” :“本王这就去取!”苍桀说着要走,梼光赶忙叫住:“王上且慢,不过要救她……除了那株花灵还需寻得圣灵珠。” :“圣灵珠何处?”苍桀问。 :“这圣灵珠乃奇鸢族圣物,想必不会轻易交出来。” 奇鸢?提起奇鸢,苍桀才想到被关押起来的敏姬。 :“该死的敏姬,她是时候得为此付出代价了!”苍桀咬牙起身,边走边冲门外喊道:“速将敏姬押来见本王!另传奇鸢族长晋见!” :“王上,这奇鸢族长刚与魔族大战,负伤在身,这时候传召恐怕……”身边侍卫小声提醒道 苍桀冷哼一声:“他女儿犯下如此罪过!纵然他有功,也必须得为此负起责任。速传!” :“是!”仙兵领命去了。 《诛仙境》 境台悬于半空,底下万丈浮云。 苍桀负手而立,狂风鼓动他紫色王袍冽冽作响,那眉峰斜飞入髻,稍有狂傲,明是俊朗的一张脸,却是冷硬非常,一抹怒气凌架眉宇,周身散发凛冽之息。令旁人不敢稍进一步。 :“王上,人带来了。” 敏姬被扔在苍桀脚下。面容狼狈,发丝凌乱不堪,显然受了刑法。眼泪止不住下掉:“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她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饶你?”苍桀冷哼一声:“你心肠歹毒!手段残忍!至使嫣儿现在性命垂危!本王如何饶得过你?” :“敏姬从小跟在王上身边,早些年随王上四处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上当真为了落嫣,不顾念一丝情谊?”敏姬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里满是控诉。这不公平!她只不过稍微伤了落嫣,就要将她带到这诛仙境处以极刑吗? :“情谊?你跟本王谈请谊,你配吗?”苍桀骤然冷酷的面容,让敏姬小小颤抖了一下。前几日待她温柔的一张脸,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冰冷。 他说她不配?可明明是他许诺的不是吗? 敏姬觉得,眼前的苍桀冷漠得可佈,她不甘心的仰起头颅,拿出最后的法码:“王上您别忘了,近来魔族肆虐,侵扰仙族边境,若无我父带兵扫除战乱!王上这王座岂能坐得安稳?现如今我父虽平定战乱,却身受重伤,王上许诺过纳我为妃的话!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王上此举怕是会让仙族众人寒心!将来,何以再立威信?” :“你住口!”苍桀怒吼一声,俯下身来,狠狠掐住她的下巴,那眸中恨意几乎想把她杀死:“你当真可以仗着你父亲的功劳!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甚至于威胁本王!” 愤然甩开手,敏姬重重摔在地上,他背过身去,实不愿再看到这张丑恶的嘴脸:“本王记得,当初答应你父亲,只许你侧妃之位,可没说要娶你为正妃,你竟肆意宣扬!假传本王旨意!甚至不经本王同意,在仙司阁随意安插人手,你尚未登临妃位,就如此猖狂!真若让你做了本王的王妃!仙族岂还会有安宁?!” :“王上……王上!”敏姬哭着跪爬过来,抓住苍桀的衣角:“敏姬错了……敏姬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王上念在我父功劳上,饶了敏姬这一回……” :“滚开!”苍桀恼怒着一脚踢开她,敏姬被踢向了一边:“亏你还有脸提你父亲!来呀――!”他冲仙兵喊了一声:“将敏姬剔除仙骨,贬下凡界!永世不得再入仙籍!” :“不!不要!”敏姬拒绝仙兵过来拉她,扑倒在地:“王上当真要如此狠心?” 苍桀蹲下身,勾起她的下巴阴冷道:“在这仙都,你可以动任何人!唯独落嫣,你连碰一根手指都不可以!” :“我乃堂堂一族公主!究竟哪一点不如落嫣?敏姬对王上的感情,一点也输给她落嫣!王上为何要如此待我?”她不服!含着眼泪厉声控诉。 :“怪就怪你缕缕犯本王的大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本王如何饶得过你?嗯?” “呵呵”,敏姬忽然笑了起来,继而敛笑:“真是讽刺,王上当真如自己所说那般在意落嫣?恐怕她和敏姬没什么不同,不过也是王上权力的棋子罢了!若是有一天她也像我一样失去作用,王上还会留她吗? 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落嫣比她可怜多了,到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她敬重的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上娶她,真是因为爱她吗?还是因为她龙女的身份……” 苍桀眼眸顿时暗下。既而唇角摄起一抹冷意:“敏姬,你太过自作聪明了。” 一般能够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她既然知道,那便留不得了! :“拖下去!” 第六十一章:亲自监刑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且慢!”正这时,奇鸢族常玄由两名仙兵搀扶着赶了过来,他身上带着重伤,走路尚有些踉跄,因担心女儿,脚步一刻也不敢怠慢,连走带跑匆匆来到诛仙境。 :“父亲!”见到常玄出现,好比看到了希望,敏姬哭着跪了过去:“父亲救我!” 常玄气得浑身颤抖,给了她一巴掌:“孽女!瞧你惹的都是些什么祸事?为父一向教导你要循规蹈矩,你竟生如此歹意?!” 来之前,常玄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纵然生气,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忍心坐视不管,这才拖着伤体赶了过来,面向苍桀,由仙兵搀扶着跪了下来:“小女顽劣,权赖老臣疏于管教,还请王上念及老臣功劳,饶了小女这一回,老臣甘愿替小女受过,今后也必严加看管。再不让她惹事生非!” :“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族长如此护短!怕是说不过去!”苍桀眼中一派冷漠:“灵药仙子如今危在旦夕,你这女儿正是仗着你的功劳,才敢如此恣意妄为!不仅滥用私刑,伤害无辜,甚至假传本王圣意!行大逆不道之举!诸多恶事昭昭,本王若是轻易饶她!怕是难以服众!”他脸上怒意未消,抽出申宿星君腰间别着的一柄长剑“哐当”一声扔在常玄面前:“养不教父之过,你看,是你亲自处决你这孽女?还是要本王动手?” 常玄惶恐万状!年迈的身躯颤抖着将头嗑在地面,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小女纵有千般罪过,终是老臣唯一的骨肉!让老臣如何下得去手?还望王上体恤,莫要相逼。” :“怎么说……是要本王替你动手?”苍桀危险的眯起眸子,冲仙兵威喝道:“来呀!将罪女敏姬拉入畜牲道……” 两名仙兵领命过来,敏姬被拖了过去。 这诛仙境有四个道口“人,鬼、魔、畜”入了哪道轮回,都将剃除仙骨,永世不得轮回。 敏姬被拉至畜牲道边缘,已是恐惧得大哭乱叫:“……父亲……父亲救我…!” :“王上!”常玄不忍心再看,老泪纵横着,企图能唤得苍桀高抬贵手,但是他没有一丝心软,冷薄的唇轻启:“动手!” :“慢着!”眼看仙兵已抬起敏姬准备扔进畜牲道,常玄终于忍不住喊停!苍老的嗓音带上颤音,喉头含了一丝甜腥,他忍下伤口的剧痛,匍匐在他脚下:“王上!要老臣如何做?才肯放过小女?” 为了他的女儿,他可以丢弃尊严。 他知道,苍桀大可以直接处置敏姬,将他唤了来,如果亲眼目睹敏姬受处,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忍心,那么苍桀的目地,一定是要威胁他妥协什么。 苍桀见常玄这么上套,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本王要圣灵株。” 常玄身躯一颤,圣灵珠乃常玄执掌奇鸢的圣物,一旦交出,就等于交出了整个奇鸢大权。 原来,他是奔着这个目地而来? 知道他护女心切,便借由这件事夺了他的权利!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如今他才知道,眼前这个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孩童,凡是能够威胁到他的一切势力,他都会不遗余力铲除。 常玄轻笑了一声,闭上了混浊的眼眸,果然,他太小看了仙王。不过现在只要女儿平安,他也不在意其他了。思量片刻,他睁开眼,绝望的说:“只要王上肯放过小女!老臣愿意交出圣灵珠!” :“父亲不可以!不可以交给他!”敏姬见常玄以灵力逼出体内的圣灵珠,递到苍桀面前。她拼命的摇头,知道圣灵珠一旦交出,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常玄不再是奇鸢族长,她不再是奇鸢公主,他们的族人,将从此归于苍桀管控,失去自主的权力,这比把她一人打入畜牲道,还要严重。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 :“你住口!”常玄冲她恨铁不成钢吼了一句,若不是这孽女!他又岂会交出奇鸢圣物,他早知这孽女会闯祸,没想到真就闯出大祸来,现今为了救她,已顾不上许多了。 交出圣灵珠的那一刻,常玄整个身躯像是失去生命力一样,跪倒在地。 敏姬声泪俱下,整个身体瘫软下来。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苍桀设计好的,可笑她还一心幻想着嫁予苍桀,却原来,她不过是他拿回奇鸢大权的棋子罢了。 她突然笑了,笑得那么讽刺。一心所爱,却被他践踏得一无是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苍桀挥手示意申宿星君收了圣灵珠。然后故作仁慈道:“看在你平时恪尽职守,如今爱女心切,又有功在身,现下功过相抵,本王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且饶她这一回。你自可将这孽女带回,严加看管!今后不得踏进仙都半步!否则!杀无赦!” :“老仙……谢过王上不杀之恩!”常玄双手抚地跪谢。目送苍桀走后,终于支撑不住,喷出含在嘴中腥甜的血水,伟岸的身躯向后倒去, :“父亲!”敏姬跪爬过去扶起常玄,悔恨的泪纵横脸颊:“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连累了父亲,连累了族人。” 常玄无力的抬起苍老的手,摸了摸敏姬的脸颊:“傻女儿,你能醒悟…父亲…便满意了,即已交出奇鸢圣物…父亲…无颜面对族人…恐怕…不能再陪你了…” 说完,他的手至敏姬手心脱离,永远合上眼眸? :“父亲!”敏姬悲痛欲绝,仰天大吼,许是悲伤过度,她的瞳孔变成血红的颜色,周围的煞气往她周边聚拢而来。 走出诛仙台不过百步的苍桀和申宿星君,回头看到诛仙境上,霎时间红光笼罩,云雾也变成红色疯狂席卷,她身后现出的三条貂尾,分裂成九条赤红的尾巴, 雷鸣阵阵,电光火石,敏姬一头红发散落风中狂舞,妖异的红瞳布满深深的恨意。神兽怒吼的声音划破九霄。 :“九尾红孤!” 敏姬居然进化成了九尾红狐! 第六十二章:雪川牢狱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申宿星君惊疑大喊,苍桀瞳孔微微缩紧。 九尾狐亦有等级之分,按照修为的深浅分为灵、妖、魔、仙、天;除天狐以外,仙狐是为最强,魔狐次之、妖狐再次,灵狐最弱。民间传说大多是魔狐妖狐一类,而敏姬乃为上仙之体,此番进化自然是仙狐一类,九尾红狐更是仙狐之中最强的存在。 :“苍桀!我要你拿命来!”敏姬露出尖利的狐牙,咆哮着冲苍桀而来。 此时九尾红狐刚刚进化,实力较弱,若是让她继续修炼,早晚会成为仙族大患。苍桀当即射下一枚灵剑,插入敏姬胸口。敏姬悲痛大坳,疯狂咆哮:“苍桀!此仇不共戴天!我敏姬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落,强烈的红光刺眼,再一看诛仙境上,已无敏姬的存在,连常玄的尸身也一并消失,周围的空气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苍桀唇角勾起一抹冷屑,区区九尾红狐而已,又能有多大能耐?他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抬步赶往灵香阁。 :“以后,这奇鸢族长之位便交由你,你随先王已久,又忠心侍奉本王,这小小的祭司着实让你委屈。”苍桀将圣灵珠交给梼光 :“臣……叩谢王恩!”梼光恭敬接过圣灵珠叩谢。苍桀忙将他扶起:“先救嫣儿要紧。” 梼光以念力打开盒子,泛着幽蓝光芒的圣灵珠飞了出来,悬于落嫣头顶。梼光单手结印,默念咒语,一束幽光射入落嫣眉心,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入能量。约莫半个时辰。落嫣的气色有了转和,烧伤之处也完全不留一点痕迹。 圣灵珠飞回盒子,梼光以手掩合,冲苍桀道:“灵药仙子不久就会苏醒,王上自可放心!” “嗯!”苍桀朝他摆摆手:“你先退去吧!” 梼光衣袖一掩收了圣灵珠,这便退出灵香阁。苍桀步到床边坐下,手指抚上落嫣额头,顺着额头描绘着她的侧部轮廓,神色复杂。 :“这回,苦了你了……” 奇鸢族长别看表面顺和,其私下早有二心,奈何他功高,行事又格外小心谨慎让人抓不到把柄,若是冒然治罪恐惹来族中不满,知他女儿敏姬生性善妒,他又极疼爱这个女儿,便利用落嫣设下这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逼常玄自动交出权力。只是他没想到,敏姬手段如此狠毒,竟将落嫣伤成这般。 如今,奇鸢权利已交,因此次奇鸢族长抗击魔族,有助于蛮蚁族,蛮蚁族也已归于麾下,现下仙族实力壮大,已无甚惧怕圣羽,只等十五,他与落嫣完了婚…… 六百年心血浇灌,只等刹那花开。 记忆的闸门打开,他似乎又回到那时,父王尚在。 观星台星河永缀,如棋局布满墨黑的天空,许是观着复杂,诡秘莫测,却又一眼明了。“嗖――!”一颗流星滑落,在这漆黑如墨的苍空中格外明亮,只是一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身着绛紫王袍的老者,哪怕身形衰竭仍掩不住那股威严之息,双手负于身后,背对而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颗帝星陨落吗? 藏于石头后面的少年微微探出半个脑袋,却始终不敢上前。 他不明白,父王为何最近常来这观星台看星星,又为何老是叹气? 老者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转过身冲少年招招手:“轩儿!你过来……” 少年快步走了过去,投进老者怀里:“父王……” 老者将他抱到膝盖上席地而坐,抚摸着他脑袋,眼底满是慈爱,指着天上的星宿问他:“轩儿且观这星象如何? ” 少年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星河动乱,皆无定法,乾坤走势,亦无所归依……”他转向老者,眨着一双灵动且睿智的眼睛:“父王可是寓意现今的局势?” :“是啊……轩儿聪明。”老者再次抚摸他的头,眼底满是欣慰,即而又叹了口气:“这三界混沌,尚无正主,帝君之位一悬千年,各部族争锋相对,人间纷杂,神、仙两族分裂,倒真正让父王忧心。” :“父王不是说,他日必将平定战乱,定鼎三界!父王雄心,轩儿自会追随!可是……”少年稚嫩的手抚上老者苍白布满褶皱的面容,忍不住担忧:“父王如今怎会这般衰老!是中圣羽神君的毒又发作了吗?” :“如今父王日渐衰微,怕是……时日不多了。”老者拉下他的手,紧紧握住,老泪流了出来,少年从未见父王哭过,难掩住悲伤亦是热泪盈眶。 不久,仙王垂危,将他唤至床前,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气息微弱,老眼朦胧中布满许多遗憾,他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声:“本王有生之年,终是完不成这统一三界的夙愿!”枯槁的手抓住跪在床沿边上的少年,苍老虚弱的嗓音做着最后的嘱托:“轩儿,日后仙族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替父王完成……完成心愿,否则父王……死不瞑目!”那双布满褶皱的手在他手心失去温度,缓缓滑落,终是永久闭上了眼。 :“父王――”少年冲天悲呡!震得殿外落叶飘零,他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泪水无声流着,打湿衣衫,拳头握紧,锤在地面,滴出了鲜血。 梼光走了过来,替他披上一件外衫,将他幼小的身体裹住:“殿下一定要振作!如今先王逝去,你就是整个仙族的希望!殿下且莫忘记先王的嘱托!一定要光复仙族!” 重担压身,少年似乎一瞬间成长,抬眼时已无以往的纯真,红着的眼眶布满狼狠:“圣羽他日……定要血债血偿!” 第六十三章:撞破结界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唔……”正这时,床上的人儿动了,苍桀从回忆中抽回现实。落嫣睁开长睫,入眼的是他写满焦急的脸:“好些了吗?” 落嫣看了他一眼,背转过去。 想起他和敏姬的那些事,她心里隔应得慌,何况这次还差点丧命!那被火焚烧的痛,现在想起仍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道怎么被解救的?但这事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还生本王气呢?”苍桀拍拍她的后背,落嫣没有理他。 苍桀无奈叹息一声:“原本想等你醒来好好给你解释,看来嫣儿并不想听的?既然这样……”见她还是没有要搭理的意思,苍桀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等你愿见本王,本王再来看你。”说着提步要走,落嫣猛然拉住他的手,转过身时,已是泪眼婆娑。 :“怎么了?……”苍桀微惊,重新坐下抬起手接住她的眼泪,那泪珠落在掌心,冰凉一片。晶莹剔透。 她的眼泪… 苍桀随后大喜,北海鲛人落泪能成珠,而落嫣所落之泪,却非鲛人之泪,而是她的灵魂与龙体结合所化龙泪,落嫣从化为仙体之时便不会落泪,是因她尚未启智,而今,珠泪泣,七情六欲通达。他的育养,可见成熟。 苍桀掩去心头的喜悦,抓住她的手诚心道歉:“本王错了,原谅本王,不该这样对你。” 见他认错,落嫣心里又是一酸,猛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后背:“……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要娶了别人…我祈求你来救我,可你并没有…并没有…” 她的泪打在后背的衣襟,冰寒一片。苍桀悬在半空的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摆放,接受着她的控诉,冷硬的心竟有那么一丝动容,终于,他箍住落嫣的腰身,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敏姬已被本王逐出仙都,从此不会来找你麻烦,本王也答应你……以后不会丢弃你。” 落嫣住了眼泪,离开他的怀抱有些吃惊:“你不是还要娶她?” 苍桀舒缓一笑:“不过是权益之计,魔族兹事,本王命奇鸢族长抗击,他却以纳敏姬为妃作条件,为了保障仙族安宁,本王只得答应,但是许了她侧妃之位。” :“那为何?外界皆传王上要娶她为正妃?”落嫣有些质疑 :“想来是她借由本王名义,肆意宣扬罢了!这事,本王已作了妥善处理,日后不会有人再提。”苍桀抬指抹去她残留的泪珠 落嫣咬着下唇,哪怕他作了解释仍有些生气,想想被他丢下的时候自己有多伤心,不能这样轻易原谅。 苍桀被她的表情逗笑,凑到她眼前轻声问:“嫣儿莫不是……还吃醋吗?” 落嫣恼的瞪他一眼:“才没有!……” :“好了……”苍桀无奈将她拉入怀中:“这事已经过去,本王要娶的只有你!正妃也只有你,明白吗?咱们的婚期,依旧举行!” 在落嫣尚未看到的眼底,闪烁出不明的光芒。 他们的婚期,必是仙族的盛举…… 青铜镜面反射出女子眉如黛,眼如丝,面色清许如妍,朱唇微染,蔻香略沾,秋水峨眉,发如漆墨披散。额心一株银白的花瓣点缀,圣洁当中透出几分妖艳,更衬出她肤若凝雪,倾华绝美。 落嫣坐在妆镜前,指腹轻轻摩蹭着那花瓣儿,心中甚是疑惑:怎么苏醒过来,这眉心竟开出花来了呢?以为是谁给她画上,然用清水却清洗不掉。 :“瑶儿,你可知这花缀从何而来?” 乐瑶正在给她梳理着头发,木齿穿过如云瀑的发间,一顺至发尾。真叫乐瑶心生艳羡:仙子这发质也太好了吧。这会儿听到落嫣问话,忙抬眼去看她的额心,摇了摇头。她也很好奇这花哪来的,似乎仙子醒来时便带着,估摸着应是王上救她时以她的真身植入了吧。 仙子的真身可不就是玄灵花嘛? :“不过这样挺好看,仙子就莫要在意许多了。” 也是!想了想便作罢,落嫣开始捣鼓起妆镜前的发饰,思忖着今天该戴那个呢? 正这时,苍桀走了进来, :“王……”乐瑶正要出声,他作出个禁声的动作。 苍桀接过乐瑶手中的木疏,乐瑶这便默声退出了出去。 他走至落嫣身后,执起云台上的一枝玉做的芙蓉发簪,斜插进她高挽的发髻之中,灵铛皓月,更衬几分资色。落嫣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喜极:“瑶儿果然知我甚爱……”回身,却撞进苍桀笑意盈盈的眼眸。 她吃了一惊,正要起身相迎,却被苍桀按回座位:“不是说了吗?以后不必拘礼!” :“王上何时来的?”为什么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脚步声呢? 苍桀并未回她,指腹按上她的眉心,轻轻摩擦着,这花瓣尚未完全开放,半遮半掩,明日大婚,该是完全盛放了吧。 :王上?”落嫣轻唤了一声,他像险入莫种沉思,并未回应。 :“王上?”落嫣再唤了他一声,他才抽回神思,整理了一下情绪道:“明日大婚,本王只是过来看看,嫣儿准备得如何?” 该准备的他都准备完善,落嫣根本不用操心什么,不过还是回了一句:“……都已妥当。” :“那就好……”苍桀冲门外招了招手,便有仙侍端着药碗进来,玉碗之中盛放着鲜红的血液。 :“又是王上的心头血吗?”她手指轻轻按上苍桀的胸口,每月,他都会为自己取一次心头血,这里,应该会很痛吧? 微微蹙了蹙眉说:“嫣儿何时?才可以不用喝这心头血?” 苍桀接过药碗来,递到她面前:“你要保住魂体,就只能这心头血来养。” :“嫣儿已经生存了六百年,为何?还没有一个完备的魂体?”说到这里,落嫣略微有些伤心。 :“以后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快些喝了吧!” :“真的吗?” 虽有些半信半疑,但落嫣也没有继续追问,接过药碗来一口饮尽,然后将药碗示意给苍桀看,表示她已经听话的喝完了。 苍桀但笑不语,执起一方干净的帕子,细心替她擦去唇角残留的几滴血迹。然后放下帕子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你若觉着屋里闷,待会儿让乐瑶陪你去园中逛逛,不过明日大婚将会有很多琐累的事,你且早些回来歇息,莫要贪玩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落嫣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将苍桀送出门外,目送他离开之后,落嫣反复思考着,总觉得苍桀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到底奇怪在哪里,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第六十四章:薄情寡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霞光万丈,凤凰于飞。 不知何时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云里雾里,自灵香阁延展数里天庭,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飞鹤穿云,祥云笼罩,满天红花飞舞,一派喜色融融。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浓如墨深的乌发盘成了扬凤发髻,流光溢彩的嫁衣,轻盈剔透,上千颗细小明珠的点缀,华贵绚丽,眉心圣洁的玄灵花缀,红妆妩媚之中更衬出落落脱俗。 望着镜中的落嫣,乐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仙子果然天姿国色,待会儿见了王上,定将王上的魂勾了去……” :“又贫嘴!”落嫣手指轻戳她的额头,唇角却掩不住喜悦。这一天,她盼了许久,等了许久,终于明正言顺嫁给他了! 马声嘶鸣,飞马挥动着圣洁翅膀,踩着七彩霞光,自九天降下,五马并驱的凤凰銮驾,流光溢彩,排了整齐的仙兵队伍,伴着銮驾缓缓坠落地面。 :“接亲的队伍来了!”乐瑶喜出望外,敢情比她自个儿出嫁还激动。落嫣笑了笑:“你这丫头,都不会舍不得我吗?倒巴不得我嫁出去似的!” :“王上待仙子极好!仙子对王上有情,这本是庄美事,乐瑶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舍不得?再说了,乐瑶还是要陪着仙子不是?不管仙子去哪里?乐瑶都会跟去哪里。”乐瑶嬉笑着,掀起红盖头盖住落嫣倾城绝世的容颜:“仙子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在乐瑶搀扶下,落嫣轻移莲步走出灵香阁,早已候在殿外的仙兵朝落嫣鞠了个礼,便将她迎上了鸾驾。 礼乐奏响,响彻云霄,轻风送来馨香,漫天花雨似舞动着的精灵,洋洋洒洒般,落在落嫣发稍,肩头,随着大红嫁衣的摇曳,竟是如此美艳动人。 她踩着天阶,一共九十九阶,通往中央大殿。祥和的云在周边流转,每一步的走动,她都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毕竟,女子出嫁亦是这般怀揣着喜悦与不安。她也不例外。 等候在正殿的苍桀,一拢红衣,玄纹云袖,镶嵌宝石的玉冠束了乌发,垂于脑后,腰佩玉环,足显其尊贵,唇线微抿,面部神情依是威严,辩不清任何情绪。 底下仙臣翘首以盼。大殿内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眼见着吉时快到,不少便一个劲往大殿外望去。 见到落嫣由乐瑶搀扶着走进来,皆起身恭迎,苍桀自座上走下,从乐瑶手中接过落嫣的手,携她一同走向王座。 那一刻落嫣感受到了人间常言的幸福是什么?嫁给他是幸福,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也是幸福。忍不住,盖头下的她,轻轻浮起一丝笑容。 :“请王上,王妃接受圣礼!”梼光以长者的身份为他二人主婚,早已候在王座两旁的仙婢端着圣水,以柳条蘸着圣水抛打在他俩身上。 这是仙族成婚礼俗,圣水取天山瑶池之水,仙人成婚必经过圣水的洗礼,方能修得婚姻圆满,福泽绵延。 底下仙臣齐齐祝贺:“恭贺王上王妃三生缘定海之东,两筱无猜共白头。” 接受着众仙的朝拜,盖头下的落嫣低眉含羞,苍桀虚指一抬,一股柔和的仙力托着众仙起身:“今日是本王大婚之日,虚礼皆免,诸位安坐便好。” 礼毕,苍桀接过仙童递来的秤杆,掀开她的喜帕,入眼的落嫣,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他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 苍桀有些被惊艳到了,原本威严的神情也终于疏展开来,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嫣儿今日,是本王见过最美的新娘!” 落嫣羞涩的低下头,小脸在不自觉间浮上两朵红云,更显娇媚。 这一切纳入苍桀眼里,他的心竟莫名有些刺痛。 过了今晚,眼前这个天真明媚的女子,就要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 毕竟……他们相伴了那么久……心中该也有些舍不得吧。 她满怀希望嫁给他,而他却未真心娶她。 看出苍桀的迟疑,梼光上前一步,贴近他耳边道:“王上且务动恻隐之心,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仙族的繁荣。” 落嫣好奇的打量着梼光和苍桀。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秘密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非要咬着耳朵呢? 第六十五章:云水之梦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您和祭司说什么呢?” 苍桀垂首之间,掠过一丝复杂,抬头又微微一笑。执过她的手,眼带柔情:“我们继续婚礼。” 他拉着她的手,面向群仙,繁复的喜服在脚下逶迤出优美的弧度。众仙恭肃起身,见证这隆重的一刻。 :“拜天地!”梼光朗声宣礼,二人齐齐下拜。 :“慢着!” 一声娇喝自殿外传来,如惊雷炸起四座。苍桀和落嫣面色俱是一变,梼光也露出抹意外来。原本还热闹的大殿,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一抹红光闪了进来,红光散去,女子一身红衣招摇。九条红色尾巴在空中招展,而落嫣尚且不察她的靠近,脖子被其中一条尾巴勒住,强拽至来人身旁。改为狐爪擒住,落嫣痛得微微皱眉,看清来人时更是惊讶不已:“敏姬!” 会场瞬时骚乱起来,谁都没想到敏姬会在这时候出现。更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已经进化成了九尾红狐。 九尾红狐乃是除天狐以外的至高强者。是仙族中除王室以外最尊贵的种族,单是这九尾红狐出现的气场,也足以让众仙伏拜。 敏姬眉心点缀妖异的狐形印记,一身红裙,如落嫣喜服那般鲜艳。若非不是知晓新娘是谁,还真以为她才是今日的新娘。 大家都知道,不是落嫣出现,这王妃之位定然是敏姬的,此番仙王与落嫣大婚,她的到来。无疑让这场婚宴陷入尴尬的境地。 苍桀眉微微皱起,瞳色骤冷:“敏姬,你原本可以有机会好好活着,又主动送上门来找死吗?” 敏姬张狂大笑起来,继而敛笑:“王上大婚,难道臣女不该来祝贺几句,王上这么紧张作甚?难道还怕臣女伤了这新嫁娘不成?”尖利的狐爪在落嫣脸上轻轻刮着,落嫣身体微微颤栗,强迫自己冷静,说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只是,王上既已做出选择,还请你放下执念,莫要一错再错?” :“你给我闭嘴!”敏姬猛的抓住落嫣的脖子。爪子刺进皮肉,落嫣顿感一阵钝痛,脖子流出淡淡血色。 苍桀神色一紧,威喝出声:“放开她!” 敏姬轻轻浅笑:“想不到一向冷酷无情的仙王陛下,也会关心别人的死活了,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不需要臣女明说太多了罢?”继而抬目看着在半空挣扎的落嫣,讽刺笑道:“落嫣,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你,只是觉得你和我曾经一样可笑?认为他是真心想娶你吗?” 落嫣闻言一颤: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期看到落嫣骤变的神色,敏姬疯狂大笑,继而敛笑,又恢复狐媚的模样。反问苍桀:“王上,你说呢?” :“敏姬!”苍桀喝住敏姬的话:“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她!” :“机会?你若是给过我机会?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横目一扫,怒视苍桀,周身红光乍现:“今日我来,原就是来讨个公道!我有今日。全拜你苍桀所赐!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意?” 在众仙惊呼声中。落嫣被敏姬狐尾卷至半空。紧紧抓住敏姬的尾巴,艰难的呼吸着。 苍桀瞳孔紧缩,强盛的仙力至掌心迸出,敏姬周身也聚了强烈的红光,与苍桀的仙力对上,强大的结界气流在半空交汇,靠近的仙人统统被这强大的仙力震飞出去。敏姬狐尾一收,落嫣自半空坠下,苍桀略一担忧,可现在应对敏姬根本抽不开余力顾及落嫣。眼见她即将被摔出殿外,自她体内闪出一抹银光,将她护住,落嫣低头一看,胸前的龙鳞微微闪烁。是泽尧赠给她的那片龙鳞。 难得喘一口气,敏姬见她未伤分毫,赤红的眼中越发妖异,一条尾巴重新将落嫣卷了过来 :“苍桀!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咱们的恩怨!不会这样就结束的!” 说话间,敏姬已带着落嫣消失在此地,大婚当日新娘被劫走,宴场瞬间乱了起来。 梼光眼带担忧:“敏姬的出现,终究会坏了大事,若是灵药仙子有任何损伤,我们的计划就毁了…。” 苍桀拢在袖中的五指收拢,随即也消失在大殿之中,梼光赶忙命申宿星君调集兵马尾随而去。好好的一场婚宴,就这样在场闹剧中不欢而散。 仙族所有精锐出动,全力缉拿敏姬,梼光也赶紧尾随苍桀方向而去。 眼前是一处悬崖,悬崖底是翻滚的碧浪, 她们脚下,是一个悬浮的石台,石台上布有八卦阵法。这是… 落嫣心中冒出一个名字——仙宗阵! 此乃先王设下的阵法,约有上千年了,原本是用来封印底下沉睡的上古凶兽祸斗,一旦启动此阵,那么祸斗将会被放出,祸斗属火系凶兽。以火焰为食,又可排泄出火焰来,出现之处必有火光之灾。曾经祸斗能将一片海泽之地顷刻间化为一片火海,大火连烧七天七夜不息,为避免祸斗再次为祸,先王只能暂将之封印在此地。 难道她是想放出祸斗…焚了仙都不成? :“敏姬!你疯了吗?”落嫣惊叫! :”若非你的纯元之血,恰是解开这道封印的关键。我早在殿上该杀了你!”敏姬狠狠道,垂首观看八卦阵上的纹络,找到那匙孔时微微扬了扬唇线。 她给落嫣施了定身咒,落嫣根本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她划破自己的血管,银血滴落在八卦阵中央,顺着阵法的走向流淌,霎时银光乍现,底下碧浪翻滚,苍桀赶来时,但见漫天红光,一股灼热的气息自碧浪中涌出,山中万年不变的仙境竟有隐隐枯萎的态势。站在浮台上的敏姬和落嫣也感到这股蒸腾之意,额上流出豆大的汗珠, :“敏姬!你真是找死!” 看着底下大地剧烈晃动起来,浮于云端的苍桀挥下一道仙力,企图阻止祸斗冲破封印而出,巨兽一声怒吼!苍桀的仙力被破除,霎时山揺地晃,底下翻滚的碧浪卷入团团火光之中,顷刻间水浪咕噜咕噜翻起泡泡。 接着从水中蹿出一条巨型大犬,全身覆盖着黑色的毛发,还泛着特殊的光泽,眼睛通红射出一道道火团,两岸山峰瞬间化作火场,森林尽毁。 苍桀瞳孔之中倒影着冲天的火光,墨瞳暗沉下去,落嫣惊恐瞪大眼珠,敏姬则站在火场边上猖狂大笑:“苍桀,我要让你偿还我父亲的命来!以仙族为代价!” 都说不要惹一个疯狂的女人。现下。苍桀总算明了。这女人会疯狂到什么程度?梼光带着众仙臣赶过来时,漫天火光已焚化两座山头,大有向仙都蔓延之势,盘旋上空飞旋的巨兽,不停的喷着火焰。 梼光心中大骇,冲着众仙兵命道:“千万不要让祸斗往仙都方向去,否则仙族毁已!不惜代价,也要阻止他!” 第六十六章:惊现龙身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众仙兵领命,淩跃半空,叠成罗汉状,形成巨大的仙力障,将蔓延的火势阻隔开来。梼光也踩了一片浮云凌至半空,仙力化作一条长鞭,缠住半空的巨兽。巨兽咆哮怒吼的声音几乎震碎天地。 眼见苍桀要前去帮忙,敏姬化为一只九尾红狐,拦在苍桀面前:“我就是要你看着!你一心一意守着的仙族。化为灰烬!苍桀。这都是你欠我的。” 苍桀墨瞳深如丘壑,浓烈的紫光自周身迸发出,掌心也聚集了一团幽紫:“真是不自量力!” 敏姬九尾红狐的印记闪烁着,九条尾巴齐齐向苍桀进攻,缠住他的身体将之卷成蝉蛹。 落嫣目睹半空的一切,焦灼万分,暗聚灵力企图挣脱敏姬的定身咒。 :“轰”的一声,半空传来巨响,落嫣停止挣扎,仰头一看,红光被紫光冲击开来,仙光扩散,血腥飞溅。散落空中的狐尾,伴随着敏姬凄厉的惨叫声。 凌于云层的苍桀收敛掌袖,敏姬自半空坠落,跌在落嫣面前,恢复真身模样,狂呕血水。 苍桀自半空降落,居高临下,面容冷俊:“看在你父亲份上,本王本不想杀你,你却上来找死!” 含着一口血水,敏姬笑出声来,凄冷的抬头望向落嫣:“落嫣,你记住。我敏姬今日的下场,将来也有可能会是你的下场,我们…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落嫣一怔,敏姬张狂大笑,化作红色飞烟消失无影。 苍桀解开落嫣的定身咒,落嫣一个站立不稳跌在他怀中。苍桀轻轻托着她的腰:“没事吧?” 落嫣靠在他胸口,声音有些虚弱:“她说,我是王上的棋子?究竟何意?” :“你信本王还是信她?”苍桀眸子骤然冰冷如霜:“难道本王对你的许诺,还及不上一个仙族叛徒说的话吗?” 面对他的责问,落嫣略低下头,是啊,她怎么能怀疑他呢?他对她的关心和担忧都是那般真诚,如果是演戏,又怎能做到没有丝毫破绽。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苍桀抬目望向半空,落嫣亦随目望去,炙热翻滚的火浪,将空中对抗的仙兵包围,仙障被冲破开来。哀嚎声中伴随着被烧成焦炭坠落的尸体,灼热的火浪如火山喷发般滚向仙雾缭绕的仙都。梼光被包裹在火团之中,以灵力护住法身,才从火光中脱离出来,那巨兽挣脱钳制,显是怒了,庞大的身躯带起炙热的火浪在空中翻滚 大红的身影蹿至半空,结下巨大的仙力障,阻拦蔓延的火势。梼光隔空对苍桀喊道:“王上这火兽太过凶猛,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苍桀神色变幻,具是深沉。虚指一抬,暂以仙力困住祸斗,祸斗被囚笼在虚浮的紫色笼中,恼怒的咆哮开来,火光不停从他后方排下,火红的陨石陨落之处,无疑于火山喷发,万丈火浪腾跃而起,连周围的空气都变成如在沸水中蒸腾的状态。剩余的仙兵纷纷以仙力护体,飞到梼光和苍桀身后。 梼光凝重道:“现下除非是水系仙君才能对付祸斗,可是仙都修炼水系仙法的仙君并不多,且道行薄浅,怕是没有一人能与祸斗对抗。” 水系?落嫣忽然想起水钰来,他是水族太子,又有御四海之水术和水龙珠。 可是水钰现在在人间历劫,让他上来似乎不太好,不过现下,也只能麻烦他走一趟了。临走时水钰有给她留下召唤他的口决,说有需要及时召唤他一声,他定会出现。 落嫣结起一个八卦水印,念出召唤决。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云外传来:“恩人大婚,也不知会我水钰一声,真是不够意思!” 见着水钰踏云而来,周身水光笼罩,落嫣大喜:“水钰!你来了。” 他自云间降下,穿过底下翻滚的碧浪,走在浪头如履平地的男子,轻飘飘落在落嫣面前:“怎么?想我了?” 见到落嫣时他眉眼挂笑,风流的摇着扇子:“让我瞧瞧,你是嫁予哪方神圣,泽尧还是?”抬目望向悬于空中与祸斗斗法的男子,水钰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原来是仙王陛下。” :“我原想着你在人间历劫,不愿叨扰你历劫,才未下请贴请你来喝一顿喜酒。日后定会为你补上。”落嫣道。 :“补上就不必了。”水钰罢了罢手:“这喜酒怕是我水钰无福消受。”见落嫣骤然暗下的眼神,水钰忙改口说道:“我只是想说。你这桩婚事,怕还得慎重考虑。哪怕是你选择泽尧,我也没有话说。” :“水钰,泽尧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落嫣垂眼说着。水钰可叹的摇了摇头:“看来果真应了我那一句,君心有意,倩女无情,不过只要是恩人你的选择。我水钰定会站在你这一边。”他不忍看落嫣为难,以笑化解尴尬,随后冲空中的苍桀扬声打了个招呼:“仙王别来无恙否?” 苍桀闻听身后的声音。收了仙法威严立于浮云之间,见是水钰时微微意外。 梼光飞到苍桀身边言:“这鲤鱼太子正属水系上君,有他,祸斗可除,只不过灵药仙子,何时与水族走得近了?” 苍桀神色隐动,随也朝水钰打了个招呼:“今日本王大婚,原想请太子殿下喝杯喜酒,岂料祸斗作乱,怕是得怠慢太子殿下了,如今,还得劳烦太子出手相助。” 不管是泽尧也好,仙王也罢,这都是他水钰惹不起的上主。水钰收了折扇,拱手笑道:“仙王说这话就见外了,祸斗一旦逃出,不但仙族毁灭,人间也免不了要受灾难,此乃水钰份内之事,岂有劳烦一说?不过也是看在恩人面上。才走这一遭罢了。” 恩人?苍桀再度看了落嫣一眼,看来这交情,还不是一般简单。随即敛去所有表情,对水钰道:“如此,便劳烦太子殿下。” 水钰祭出水龙珠,天边骤时乌云密布,滂沱大雨倾泄而下,浇灭山头的火势,祸斗笼子里哀嚎,挣脱苍桀仙力的囚笼,张开血红大口冲水钰而来。 第六十七章:缕犯大忌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恩人,退后些。”水钰护住落嫣后退一步。瞳光死死盯着天空喷吐火焰的祸斗,熄灭的焰火再次燃烧起来。 :“小心点。”落嫣担忧道。水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以灵力将落嫣推送到一旁的浮台,随即结起水咒,眉心的水纹印记隐隐闪烁,冰蓝的灵光环绕在他周围,底下翻涌的碧浪化作无数条水链子,从四面八方冲向半空,交缠着祸斗庞大的身躯,巨兽咆哮声不绝于耳。 苍桀落到落嫣身旁,拉住她的手就势离开:“跟我来。” 落嫣迟疑,这会儿水钰还在与祸斗困斗,她不忍心让水钰一人涉险,苍桀看出她的担忧,对梼光道:“你留下来协助水钰。” 梼光点头,飞去与水钰助力。 苍桀拉着落嫣飞向云端,不一会儿,他们降落在镜幻仙镜,眼前是一座陵墓,包裹在天蓝色的水幕之下。 落嫣愣愣看着眼前的镜像。 :“镜幻仙境原是先主陵墓所在,本王以玄石之力守护先主陵墓,任何人进入如同进入虚无的世界,险象迭生,变化莫测,所以至今没有人发现这是座陵墓。” 苍桀松开她的手,打开陵墓的大门,眼前现出一条通道,他率先走进去,落嫣跟在身后,走进通道是一道墓室,墓室里珠光宝翠耀眼,石壁上盘旋着一只巨型苍龙,苍龙虽是化为石像,却仿佛有生命力一般。 他们定足在这座苍龙雕塑面前,落嫣不解:“这是?” :“先王乃应龙之身,死后化作苍龙盘旋于此,尚留一魂一魄。”苍桀仰望那条沉睡的苍龙,眼中有敬畏之意。 落嫣微微讶异:“你是说,先王的一魂一魄尚存这石雕体内?” :“祸斗乃上古凶兽,水钰的能力可以控制它一时,却困不住他太久,唯有释放出先王的一魂一魄,才能将祸斗重新封印。” 说着走到石壁前,转动两座石灯,脚下的地面凹陷下去,一个刻有复杂纹样的铁盘自地底升出来。 他转过身来面对落嫣,凝重的说:“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落嫣疑惑。 :“你的血泪,恰是能唤醒这苍龙的魂灵的关键。只不过…”苍桀的话音哽在喉咙,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一旦你血泪枯竭,将意味着…” :“会死对吗?”落嫣猜出了结果,也看出了苍桀的为难。 :“你如果不愿意,本王不会勉强于你。”苍桀锁着她的眼瞳带着一丝连他也未曾察觉的紧张。 落嫣低眉沉思:不愿意的话,祸斗将焚化整个仙都,甚至逃出混乱三界,她并不是什么大义的女子,可这里有苍桀的子民,也算是她唯一的家园,这里还有乐瑶和树仙爷爷,她可以不顾及其他,却不能不顾念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牺牲自己。 好像,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不是吗? 思及此,她抬起来,轻松的吸了吸气:“没关系,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仙族平安,我愿意这样做。” 苍桀将她拢入怀中,连他也不知道这莫明的悲伤从何而来,他收紧了怀抱,低沉言:“我会记得你的,记得你曾经在我生命中出现。” 这一刻她突然感到难过,眼眶里滚出如珍珠般剔透的泪珠,却未落地,一颗颗飞向苍龙的眼睛,它的眼睛仿佛动了。 苍桀执起落嫣的手,再次确定的看了看她:“想清楚了吗?如果可以有其他选择,本王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落嫣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已是决绝,划开手腕的伤口,银色血珠源源不断的流出,涌落在铁盘之上,顺着那繁复的纹样流淌,汇成一个龙形图案。一直延伸到苍龙脚下,银光乍现,那石像仿佛在吸食她的血脉。 她感到好痛,好痛… 全身的血脉像是要榨干了似的,仿佛下一秒就有消失的可能,哪怕她足够勇敢,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微微颤抖。轻轻泣了起来:“王~我害怕。” 苍桀抚摸她的发丝,像是做最后的告别:“嫣儿别怕,做完这一切,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轰隆!”洞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苍桀和落嫣同时抬头,山壁像是受到某种冲击,滚下碎石阵阵。 :“发生什么事了?”落嫣好奇问。 :“不必理会!”为了不让落嫣分心,苍桀握紧落嫣的手腕,此刻正是龙魂进化的关键,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忽然,又是一声巨响,头顶的石崖破开一个洞来。束束金光自崖壁上倾泄而下。将落嫣团团裹住。落嫣感到一束温暖源源不断输入体内,她的泪不再流淌,伤口也自愈般愈合,身体从苍桀怀脱离,凌空而起。金光之中泽尧的虚影化为实体,稳稳将她接在怀中,周身的怒气化作团团火焰,燃烧着周围的一切。 苍桀眼瞳如降冰霜般冷了下去,藏于背后的手暗暗紧握:“泽尧,你来做什么?” 泽尧看着落嫣苍白的容颜,心疼得快要滴血,抬眸之间,骤然冷却:“你想做什么?就为了你的狼子野心,要将她作为牺牲品是吗?” :“泽尧,不怪王上,是我的选择,只要能保仙族平安,我愿意牺牲。”见泽尧要攻击苍桀,落嫣抓住他的手臂,揺了摇头。 泽尧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他是想要了你的命!你难道还看不懂他的用心吗?” 落嫣苦涩一笑:“我这条命本来也是他给的,王上若想拿去,我没有一丝怨言,只要是王上要的,我能做的只有成全。” :“你这个蠢女人!”泽尧忍不住骂她一句,挥下一道神力,眼前的石像在苍桀瞪大的瞳孔之中,轰轰轰化为粉末。霎时山崩地裂,整个陵墓开始剧烈晃动,乱石滚滚落下 眼睁睁看着石像塌踏,落嫣惊呼不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泽尧很清楚自己做什么,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落嫣走向这一步而坐视不理。唯一的可能,就是断了苍桀所有的后路。 眼看自己精心筹划的心血被泽尧毁于一旦。苍桀怒不可遏,紧握的掌聚了团团紫气,朝泽尧攻击而来,泽尧抱着落嫣,从洞口飞出,强大的灵力震碎整座陵墓,风烟滚滚之中,紫色的身影追逐着金色的身影破洞而出。两道灵力在半空交错。互不想让,泽尧担心他们的打斗会伤到落嫣,以一道神力托着落嫣飞出结界,她落下悬虚镜台,焦灼的望着半空。 苍桀召唤出利剑,直指天庭,一身红色的婚服也化成淡紫耀眼的铠甲:“众将听令!圣羽侵扰本王大婚!实不容赦!着本王令!立即迎战!” 一声令下,四面八方涌现大批仙兵,浮于云间,底下仙臣也皆换上重甲,搭弓开剑,剑拔弩张。 云间,泽尧一身金色铠甲熠熠生辉,墨发束着玉冠,狂风中乱舞,不同于往日的他,今日威风凛凛,一言一动,皆彰显王者至尊。周围,是着了重甲的神将,一字排来,长茅相向,前首皆布了飞禽走兽!张牙舞爪,蓄势待发,此来势汹汹,令人不敢小视。 场面陷入极度紧张的状态,落嫣快步走上去想要阻止,被赶来的梼光拉住:“圣羽神君是有备而来,仙子莫要过去?” 落嫣回头一看,他的身后,却未见水钰前来。 她问梼光:“水钰呢? 梼光为难的说:“水族太子还在与祸斗缠斗,老臣闻见泽尧带兵攻入仙都,担心王上孤立无援。遂带仙兵赶过来支援。” :“水钰一个人应对祸斗,岂不也有危险?” 落嫣想去看看水钰的情况,可这方泽尧和苍桀又让她放不下心来。神仙两族一旦开战,免不了生灵涂炭。 第六十八章:九尾红狐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金光和紫光交叠的结界之中, 苍桀冷冽的眸光与泽尧正好对上,火花暗射:“今日本王大婚,你率兵前来!难道是要挑衅本王不成?” 泽尧冷然一笑:“本君记得告诫过你,莫对她存有半分利用,否则必灭你仙族!今日明则大婚!实则安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本君不知道?”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苍桀望向地面的落嫣,扬声道:“你先回灵香阁。”又目光炯炯的望着泽尧。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离开,落嫣不曾移步,扭头着急问梼光:“可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两族开战,必是不死不休,整个三界也会大乱。 梼光面色凝重了些:“泽尧是冲仙子而来,只有你能劝他罢手。” 落嫣抽出星宿星军别在腰间的配剑,指向泽尧的方向:“你忘了我说过,你我终究宿敌,若是相见!我必不会手下留情!今日你若伤我仙族半分!我必与你誓不两立!”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却如利刃一般,扎进泽尧的心口,他唇角泛起一抹苦涩:“为何你现在还不清醒?” 瞬间漂移到落嫣面前,抓住她握剑的那只手:“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走。你自己选择?” 仙兵被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所摄,不敢轻举妄动,落嫣惊叹他速度的同时,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另一只胳膊被苍桀拉了回来,送到梼光面前:“带她走!” 她想着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放心离开。肯求的拉住苍桀的胳膊:“我不走!” :“听话!”苍桀拉下她的手,再次送到梼光面前:“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一切,自有本王来处理。”苍桀再次命令梼光:“将她带走!” 梼光恭手领命,唤来两名仙侍,强行架着落嫣离开。 随着落嫣远离视线,苍桀眼神凌厉的扫过面前的军士,喝道:“愣着做什么!统统拿下!” 云层散开,乌云之中现出无数仙兵,后面又涌出一排弓箭手,将泽尧的兵士成四面楚歌之势包围在中央。 泽尧的眸光冷沉下去:“看来,你早有准备?” 苍桀冷笑:“本王特地将大婚的喜讯告知三界,就等着你来自投罗网,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所以…你与她成婚,也是假的?”泽尧暗捏紧了拳。 苍桀收了笑容,恢复严肃:“是真是假?重要吗?于本王来说,不过做了一场戏罢!” :“本君就知道,你用心不轨。可你未免太小看了本君?本君即敢来,又岂会没有准备?” 泽尧勾唇一笑:“也是时候了。” 是时候?苍桀有种不详的预感,回头一看。 :“报……”一声战报传来,前方跌跌撞撞跑来一名仙兵,后背插着剑满身是血滚到苍桀脚下,苍桀瞳孔一缩,喝道:“怎么回事?” :“不……不好了王上!我仙族重要关口皆已失守,现下,族中已无……已无重兵可以御敌!”话落便已倒地,断了呼吸。 苍桀简直不敢相信。他是何时布的局?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攻破仙都重要关口和天罗地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泽尧唇线微勾,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事实上本君自潜入仙族那天起,就已经摸清了仙族的地势布署,遂来之时,已将军士分为八路进攻,如今你困住的,也就只有本君这一路而已,其余的,正往这边厮杀过来。” :“不可能!”苍桀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失算?。 泽尧继续道:“你娶嫣儿真正目的是什么?因为她…是龙女!” 他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里面盛了怒意:“六百年前,你将吉冉带离本君身边,抹去她的记忆,改了她的名姓,以玄灵花株植入她体内,原是为了今日月圆,以她的血泪唤醒应龙,吸食应龙之气,你便可化身为龙,坐拥天命!本君若是不来阻止,她必然会被你害得灰飞烟灭,本君岂能容你!” 自玄景陨落之后,世间再无真龙,唯神龙一族还保留着龙族的血脉。可是龙族繁衍困难,这一代只孕有两个龙种,其中之一便是吉冉,便有传言,要想登上帝主之位,得到众神的拥护,要么娶了龙女,要么化而为龙。苍桀所有的目地,皆在于此。 那日百花神主传来的信折,便是向他说明了落嫣的来历,他把这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这才想清楚,苍桀与她成婚,只因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才会娶她罢了。 泽尧是龙主唯一信得过的人,从小公主出生那天起,龙主便将小公主托付给了泽尧,可是,他非旦没有保护好她,反将她弄丢了,这百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没想到,竟落到苍桀手里。 今日,哪怕倾尽全族之力,他也要将落嫣带走。 第六十九章:逢场作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苍桀说着已举起利剑,剑锋一偏,折射出寒芒凛冽,直刺泽尧,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泽尧灵身一闪躲过攻击,剑气劈向一边。泽尧召唤出幻神剑,迎上苍桀再次劈来的剑芒。 两道剑气交汇在一起,底下火花四溅,仙兵神将也随之陷入混战当中…… 被带回灵香阁的落嫣听闻外面传来的喊杀声,俞发坐立难安,她起身要去开门却被梼光拦了下来:“外面危险,仙子还是待在这里为好。” 乐瑶在一旁已是哭得泣不成声:“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 :“族长即知危险,为何不让我出去?难道要王上一人身处险境而坐视不管吗?” :“话及这个份上,仙子难道不知,这一切的祸患皆是因你的而起,敏姬因妒释放祸斗,泽尧因你大犯仙族,此时出去,你能帮得上什么忙?不要给王上添麻烦了?” 落嫣一怔:“所以…是因为我?这一切罪责皆在于我吗?” 梼光横目一扫:“所有发生的一切,与你脱不了干系。” 落嫣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梼光看了她一眼,又是叹了一声:“王上让你呆在灵香阁,自是为了护你周全,你又何必要辜负王上的苦心呢?”说着伸手去扶她,她却拒绝起来:“我岂会不懂王上的苦心!仙族遭此横祸,正如您所说皆拜嫣儿所赐,嫣儿愧儿对王上!愧对仙族,此时若独自苟活!恐怕再无颜面活在世间,还望祭司成全!放我出去可好?” :“仙子你还是起来吧,王上有令,不得让你踏出灵香阁半步,如若有危险,老臣等人自当护送你离开,你现在出去,以你现在的灵力,根本不是圣羽的对手?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去救王上呢?”梼光语气缓和下来,劝道。 :“不管怎样?落嫣生,与王上一起,死,亦与王上一起!”落嫣眼里布满坚定。 这时,门外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刀兵碰撞,惨叫声连连。 落嫣一下子拽住梼光的衣角:“别犹豫了!即是冲我而来,只要我出去,便可劝停此战,免去许多牵连!” 梼光沉吟着掐指一算,果然算出外面情况危机,圣羽带了那么多军士,又有神兽助阵,仙王恐不力敌。 他浓黑的眉毛凝打成结,即而转问落嫣:“你当真为了王上,什么都肯做?哪怕牺牲自己?” :“我愿意!做什么都愿意!”落嫣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好!你随我来!”梼光拉着落嫣正准备要走,乐瑶忙拉住落嫣的袖口:“乐瑶也要去!” :“好瑶儿……”落嫣拉下她的手,宽慰嘱咐道:“你且留在这里,一有危险便自己逃吧,此事毕竟与你无关。”然后冲那两名仙兵道:“你们两个,替我照顾好她。” :“仙子……”乐瑶的话哽在喉咙里,落嫣已随梼光而去,刚走出大门,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枚枚火箭。 :“嗖嗖嗖——!” :“小心!”梼光护住落嫣闪开火箭。箭身插肩而过,射到门框和窗柩上,一瞬间火光跃起,四面蹿开。 :“不好!瑶儿!” 落嫣想到乐瑶还在里面,大惊着准备返回去救她,但这火势蹿得极快,很快蹿上房梁,整个门框也被火光包围。落嫣刚接近门框,就被火势逼退回来。 :“瑶儿!”她喊着正要冲进火海,却被梼光及时拉了回来:“仙子不可!你现在冲进去怕是救不了她,也会伤到自己!” 火光中,她看到乐瑶正在向她呼救:“仙子……仙子……救我!救我……!” 忽然一根燃着火的横梁掉了下来,砸在她的身上,乐瑶被压在底下,那火燃上了她的衣裙。 她在火光中翻滚着痛苦的求救。那一声声叫喊听得落嫣心惊肉跳。 :“你放开我!!放开我!”落嫣企图挣脱梼光的钳制。 火势凶猛,“噼里啪啦”无情抽打着脆弱的材木。似缠绕的火蛇,喷吐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火星,一跃冲天。 :“已经来不急了!这不是普通的火!神灵碰到皆会灰飞烟灭!仙子救不了她了!”梼光边说边将她强行拖下台阶!以免火势过大伤到她 :“不!你放开我!我要去救瑶儿!我要去救她!”落嫣撕心裂肺哭喊着!拼命挣扎,可是梼光力量强大,她根本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乐瑶在熊熊火光中挣扎,惨叫声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 :“咔嚓!”在落嫣瞪大的瞳孔中,一块燃着的房梁柱倒了下来,再看不到乐瑶的身影,呼救的声音也消匿在大火之中。 :“不!不要!” “轰隆”一声!整栋建筑轰然倒塌,一瞬间豪华殿宇化为灰烬,而火光依旧烧着,火星飞溅,浓烟滚滚,落嫣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眼泪汹涌而出:“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惹的祸!是我害了仙族!害了王上!更害死了乐瑶!我是罪人!我就是个罪人!” 她痛苦万分,只恨不得那火烧在她身上,那样,她就不会背负这一身的罪孽,独自苟活着。 :“瑶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冰冷的地面,她想着那个丫头,总是在她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可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却救不了她! :“仙子…从今以后,你便是乐瑶的主子了!”那是她被选到她身边的第一天,她格外高兴,认为自己真是幸运,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乐瑶是个孤儿,除了树爷爷,仙子是对乐瑶最好的人,乐瑶要一辈子追随仙子。” :“仙子…以后你遇到什么危险,乐瑶都会来保护你…” :“仙子…以后你去哪里?乐瑶也要跟去哪里…” 她的笑容,那样天真、纯净、…却在她泪眼朦胧中慢慢模糊下去,落嫣伸长了手,想要去抓住她的一抹幻影,只有满指的冰凉,直至那抹幻影飞散在火光中,她也没能抓住什么。 她悲痛的大喊想要去追逐她远去的影子,梼光拉住她,脸上浮不起任何情绪:“仙子还是莫要伤心了,现在救王上要紧,再耽误下去怕就来不及了!” 她才想起,还有苍桀,如果他也出了事,她不知该怎么办。 对!对!还有王上!她已经失去乐瑶,不能再让他遭遇同样的危险! 他在哪里?她要去找他! 胡乱抹着眼泪,踉跄步子站起,不等梼光说话,她已经飞奔了出去! 要等我!等我!绝对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 第七十章:先王墓冢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际乌压压暗沉,是蒙了死亡的帷布,见不得一丝光明。这片原本喧闹繁华的仙都,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拖着长尾的凤鸟在半空悲鸣,喷吐着火球,所过之处,皆是火光四起。凶猛的野兽四处践踏,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刀光剑影之中,哀鸣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尸狰狞而可怖。 血流成河,踏着这一地的尸首,落嫣每走一步,都感觉全身力气被抽空。 这是她生活的族,她的家园,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她翻着每一具尸身,着急的寻找着那道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跑过仙都的每个宫殿!甚至每个角落,不断呼喊着:“王上!王上!” 可是寻了大半圈,皆没有寻到他的身影,也没有他的任何回应。 :“轰隆!”天空撕裂一道口子,一道闪电劈来!她脚下不稳跌进一汪水滩。夜色之中她看不清那是血水,起身时,身上的衣襟满是血污,张开手看时,满指的鲜血让她惊恐得颤抖。 她回头,却见倒在血泊之中的,都是苍桀的贴身将领。 那么他…… :“不会的,一定不会……”落嫣安慰着自己,跌撞着步子继续找寻他的下落。 终于,在诛仙境的平台上,她看到了—— 一金一紫两道身影,两两对峙,苍桀半跪在地上,以剑撑着身子,身上无数道伤痕,唇角殷殷,鲜血染红了金色甲衣,更染红了他的眼。泽尧以剑尖对着他,居高临下,玉神雪甲,尚有血迹斑斑。 月亮蒙在黑幕里终于舍得露出了脸,十五的月亮圆似月盘,倾泄的光华正好投打在二人身上,宛若月中之神嫡风华卓越,然那浑身染血的模样,又好似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布满死亡的气息。仙族所剩残兵无几,而神族虽折了不少将,依是实力尚存 这一仗,胜负已见分晓。 :“苍桀……如今你大势已去!还不投降吗?” 苍桀忽然笑了,仰天大笑,带着悲痛与不甘!眼角瞥见落嫣到来,他唇角闪过一抹绝冷:“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而已……” 他忽然起身,朝着泽尧扑来,泽尧猝不及防,锋利的剑尖已穿透苍桀的身体,鲜血溅到他脸上和衣襟,染红了银色铠甲,分外耀眼! :“不――!”这一幕映入落嫣眼帘,她悲痛欲绝狂吼一声,跌撞着跑上前来,打掉泽尧手中的剑,将苍桀倒下去的身躯抱在怀中。 :“嫣儿……”泽尧怔在原地。显然没料道她会突然出现。 :“王上!王上!”落嫣呼唤着,那一刻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似断了线的珠子滴打在苍桀脸上。苍桀抬起染满血色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嘴角旋起一抹妖艳:“仙族覆灭,本王……已无顏面对仙族子民!唯有以死谢罪!只是嫣儿……本王放心不下你!” :“不……不……王上你不会有事!你不会!”落嫣抓住他的手紧贴着脸颊,拼命摇头,:“你说过要护嫣儿一世周全!你怎能丢下嫣儿?你说过的!你不可能说话不算话!我们的婚礼还没有完成!我们还要继续婚礼!我不许!我不许!” :“嫣儿……咳咳……”苍桀无奈的扯动唇角,一张嘴却止不住咳出鲜血。落嫣慌乱着忙去擦他的血,拼命擦拼命擦,只恨不得将这些血迹擦得干干净净,而他亦可以干干净净,完好无损,但是没有用,她每擦去一处,血水又从他嘴里流出,污染了衣襟。 :“没用了……”苍桀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擦下去:“对不起……本王没办法完成对你的承诺了……以后没有本王的护佑……你要……要好好活……下去。” 落嫣抱紧他,泣不成声:“是嫣儿错了!嫣儿犯了错还等着王上责罚!你走了,嫣儿怎么办?你忍心丢下嫣儿吗?你若离去,你叫嫣儿怎么办?” 苍桀抬起手,想为她擦去眼泪,可手举到一半却失去力气,终于无力垂下。 :“不!不要!”落嫣抱住苍桀渐渐冰凉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喊着,眼泪化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滴落在苍桀额头,渗进他的皮肤。 她为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亦是刺痛了泽尧,他伸手想去给她安慰,可是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改握成拳。 第七十一章:你的归处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哭着哭着,眼泪有些干了,夜风吹来,眼角冰冷如霜,再抬眼时,那明澈的眸中已是一片死灰。 她轻轻将苍桀的尸体放下,银白的光晕笼罩周围,手心浮出一把银剑:“泽尧!我要杀了你!” 剑锋带着仇恨的光芒直刺向泽尧,泽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飞鹰见状大骇,执剑挑开落嫣的剑锋,落嫣跌回地面,拥护在泽尧身边的士兵纷纷上前将她包围。 :“君上为何不还手?”飞鹰收回灵剑,转头看向泽尧。 :“这里没你们的事,退下!”泽尧喝退手下。 落嫣撑着地面,睁圆了瞳孔,满是愤怒与仇恨:“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她看了苍桀的尸体一眼,悲绝阖上了双眸:“既然我杀不了敌人为王上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眼见她抬起地上的剑架上自己的脖子,泽尧瞳孔紧缩:“你要做什么?” 作势要过去夺她的剑。 落嫣将剑送进脖子,勒出细嫩的皮肤渗出银血:“你别过来!”泽尧停下了脚步,不敢妄动。 她哭红的眼眶泛起一丝杀光:“如果不是你!乐瑶不会死!王上不会离开!你杀了两个对我最重要人!我恨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泽尧想要跟她解释,可是此刻的落嫣,已悲痛到丧失理智,哪里肯听他说话,他退后了一步,柔声劝道:“我不动,你把剑放下。” :“放下?”怎么可能? 落嫣凄绝的闭上眼眸,一滴残泪挤了出来。 既然失去所有,她还有什么勇气继续存活?与其苟延残喘,不如随他们而去,活着,只会让她继续仇恨…… 她仰高玉白的脖颈,做好自刎的准备。 正这时,梼光赶了过来,看到这情景,忙出声阻止:“仙子且慢!王上还有救!” 还有救吗? 听到这声喊,落嫣疑惑睁开眼回身一看,只见苍桀额头聚了一道光圈,是刚才落嫣眼泪滴落的地方。她的泪,乃龙珠泪,可聚万物精魂。 梼光望了望天空挂着的圆月,黑暗的苍空忽然电闪雷鸣,掐指算了算时辰,今日恰是落嫣飞升上仙之日。只要她飞升成功,王上亦可得救。 她以为,答应了梼光的条件,就可以救得了苍桀,没想到最后,泽尧还是阻止了她… 诛仙镜上,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的落嫣已是懊悔不已:“如果当初不曾将他带来仙族,不曾与他认识,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拽紧水钰的衣袖,将衣袖捏到变形:“水钰,我不会原谅他的。永远不会。” 水钰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劝解的话,命运将他们推向这一步,哪怕希望他们能化解这段恩怨,他也无能为力,只是看着恩人险于仇恨之中,他十分心疼罢了。 立于云头的泽尧,自玄虚镜中搜索到落嫣的所在,很快来到他们面前。因为一路寻她而露出的焦色,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彻底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还以为她闹失踪又要寻死,急得他到处找。 看到泽尧出现,落嫣愤恨的从水钰怀中抬起头来,水钰扶她站起,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发抖:“你来做什么?” :“跟我回去。”泽尧柔声说,就势要来拉她。 :“别碰我!”落嫣像是被烫山芋烫到一样。愤恨的推开他,连退了几步:“泽尧!你可还记得这里?这里,你用幻神剑杀了他!你可还记得?” 这声音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量的控诉,伴随风雨交加的嘶吼,重重抨击进泽尧的心崖。 那里,鞭子抽打过的疼痛,他唇线紧抿,半响才转为无比苦涩的开口:“到现在!你还惦记着他?” 他,有什么值得? 哪怕他利用你,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你没有资格提他!”落嫣吼着,冰凌剑召唤在手,以剑尖指向泽尧,雨水打在剑柄之上,滴滴答答有节侓的跳动。 泽尧看了水钰一眼:“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本君来处理。” 水钰欲言又止,担忧的低头看了看落嫣,又看了看泽尧,最后叹息一声:“既然你来了,恩人就交给你了,至于愿不愿意跟你回去?还是尊着她些,不要让她伤到自己便是。” :“多谢。”泽尧对水钰道了声谢,水钰不习惯的摆了摆手:“劳你帝君一声谢,可真是折煞小神,行吧,你们的事自己解决,我就先撤了。”说罢,水钰便掩身而去。 泽尧的目光又回到落嫣的剑锋上,苦涩一笑:“怎么?想杀了我吗?” 心中怒火莫名的燃起,他眼中闪着浓浓的戾气,血红色的眸子泛着光,脸色阴郁得可怕 一步步朝她靠近。 落嫣心下一震,手微微颤抖,随着他靠近的步子往后倒退。 直到剑尖快要抵住胸口的部位,泽尧停下步子,用手握住那冰冷的剑尖:“想给他们报仇!本君给你个机会!你不是想杀我吗?对准这里一剑刺下去!” 他指住胸口的位置咆哮:“来呀!刺呀!” 伴随着一道闪电劈来,照亮了她和他的脸,风乱了发丝,雨迷了眼帘, “哗啦啦啦”的雨声,似乎没有消停的趋势,反而下得更大。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落嫣紧咬着下唇,牙齿开始上下打颤。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雨水过于寒冷,她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许是……雨大的缘故? :“不是口口声声要杀我!怎么这会儿?会不忍心了呢?”泽尧握住剑刃,将剑尖抵住胸膛:“本君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动手!” :“你不要逼我!”落嫣握住冰凌剑的手有些发抖,此刻她有些痛恨自己的胆小,明明仇人就站在眼前,她为何下不去手? 只要杀了他,杀了他! 大仇就可以报了, 她为什么会犹豫? 泽尧笑了,笑容有些惨淡和凄冷:“我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明不明白?” 他的身躯同样颤抖:“你可知?每次你提到他,甚至为他伤害自己,这里有多痛。”他指着心脏的部位,那颗心明明跳动得厉害,却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变得冰冷起来:“我多希望你也可以为我如此,可你只念着他!在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的位置?” :“你住嘴!不要再说了!”落嫣吼叫了一声。 泽尧冷笑:“怎么?你就如此害怕?是害怕接受本君的爱意?还是害怕本君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面容,却因剑尖抵着胸膛,只能将手伸到一半,他的表情,由冰冷转为哀伤:“为何?要把我当仇人?是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至使你我百年分离,他该死!早就该死!” :“你才该死!”落嫣终于承受不了刺激,将剑尖送了进去,泽尧闷哼一声,胸口渗出丝丝猩红,染红了大片衣襟,他似乎失去痛感,仰天闭上了眼,任由雨水打在脸上:“落嫣,你会后悔的…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解恨,那么,我不会阻止你……” 第七十二章:仙王大婚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他原本在赌!赌她会不忍心,赌她对自己会有留恋和情意, 可是,他终究还是赌错了。 当落嫣彻底将剑送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 剑身穿透他的身体,血渍染红了白色衣袍,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槽,滴滴嗒嗒滴落在地,在雨的冲刷下,很快晕了开来,在水潭里开出妖艳的血红色花瓣,猛的抽出剑,泽尧一声闷哼,捂住伤口退了几步 剑“哐当”一声落在地面,落嫣全身已经湿透,身子瘫软下来,她唇色发紫,雨水纵横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望着手上沾染着他的鲜血,眼里写满了惶恐 此刻她不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心口反而隐隐作痛起来。 落嫣下意识去捂住心口,那颗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喊:你杀了他,你凭什么? 她跌在地上,蜷缩住身体,发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 好痛,为何会这样痛? :“君上!”红浮緑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降落泽尧身边,一左一右将泽尧摇晃的身体扶住。 望着他胸前侵染的大片鲜红,緑影眸中闪烁出血红色的恨意:“落嫣!你这个疯女人!我杀了你!” 手心祭出剑来,冰冷的剑刃直刺向落嫣,她忍去胸口的痛楚,闭着眼仰起了下巴,一副等待宰割的模样。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这样正好,让她早日从痛苦中解脱,求之不得。 想着,她竟笑了。 剑如离弦,势如破虹。 眼看距离落嫣心口只有半尺的距离,却听“哐当”一声,剑身被什么东西击中,从绿影手中脱离出去,掉落在地。 :“君上你……”緑影回头一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红浮也露出了一丝惊诧,此刻泽尧正站在她身后,安然无恙,只不过苍白的唇色,显示他刚才中过的伤。 :“谁允许你动手?”泽尧沉声呵道。 绿影垂首:“身为君上的神灵护法,緑影只知道,谁若伤害帝君!緑影决不轻饶!”而后抬起头转向落嫣,恶狠狠道:“你这女人!枉费君上待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薄情寡意!死不足惜! 落嫣揪着胸口,钻心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有那如刀绞的疼痛侵蚀着五脏六腑。 雨势已经变小,只是风还在刮着 喉咙里涌上一阵甜腥,落嫣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银血。 泽尧一惊,瞬间飘移到她面前,将落嫣倒下的身体搂进怀中。 落嫣盯着他的胸口处看,若不是那片血渍还再召示刚才发生的事,她都以为产生了幻觉? 明明冰凌剑已没进了他的胸膛。为何?一点事也没有?这不可能,除非…… 落嫣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怒瞪起双瞳:“你骗我!”。 她就这样,让他看了场笑话吗?可是心口的疼痛折磨着她,额上渗出颗颗汗水,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发脾气,更没有力气去推开他。 泽尧抬手想去抚摸她苍白的容颜,落嫣扭头拒绝他的触碰,更拒绝去看这张让她厌恶至极的脸,咬牙道:“我…竟没想到,你如此卑鄙!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 他明明没有受伤,为何要假装受伤?为何要让她以为,那心口的一剑足以致了他的性命,看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事实证明,杀了我,你也会痛苦不是吗?” 明明对他不忍心,为何要如此倔强? 泽尧心疼的抬手擦去她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早知会让她痛成这样,就不该假装受那一剑欺骗她了。 落嫣撑着一口气冷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心痛是因为你?少…少自做多情。不过是我的心痛病犯了而已。像你这种…无耻之徒,就应该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心痛之症,每月都会犯一次,以前都是靠饮苍桀的心头之血才能压制,如今,苍桀不在,就没有办法用血来喂养她,才会在今日犯了罢。 接着,又是一阵蚂蚁噬咬的痛袭来,落嫣闷声痛呼一声,唇色已被咬出淡淡的血色。 泽尧以为她是故意激他,才会口是心非。 凝固在嘴角的笑意,转化成一抹悲伤,即而是森冷,他捏住落嫣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转过来,迫使她的眼神与自己对视:“你想将本君千刀万剐是吗?那本君便告诉你!如今,你怕是杀不了本君!本君是这三界之主!与天地齐寿!不生不死,不老不灭!你只有老老实实待在本君身边,别无选择。” 落嫣扭头甩开他的手,厌恶至极。 泽尧也不与她计较,直起身冲红浮緑影喊道:“带她回去。” 见红浮走了过来,落嫣仰起头来冲泽尧怒吼道:“你不会跟你回去的,除非你杀了我!” :“那可由不得你,本君说了,你除了活着,别无选择!”他冷酷的说着,再次示意红浮緑影。 :“不许碰我!”落嫣忍着痛往后闪躲,拒绝她们上来, :“看来,你是要本君亲自动手!”泽尧挥开红浮緑影,不顾她的反抗,将她从地上蛮横的抱起来。 :“你做什么!放开!放开我!”落嫣企图逃开他铁臂的禁锢,可是疼痛让她根本使不上力气。 :“混蛋!”她只好改握成拳锤打在他坚硬的胸膛,他仍然不为所动,情急之下,落嫣张口咬住他的肩膀。泽尧闷哼一声,却也只任由她咬着, 身后的巨翅展开来,扑朔着凌空一跃,这便返回神都。 第七十三章:你欠我的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到神都,雨势已经停了…廊沿上滴答着水珠。 习瀮手枕着头,侧身躺在廊道的柱栏上,一手拎着个葫芦酒壶,百无聊赖的自饮自酌,这会儿撞见泽尧抱着落嫣从外面归来,一身血色,浑身湿透,湿答答的长发紧紧贴着脸颊,甭提多狼狈。 身后跟着红浮緑影,同样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心中不免诧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扔掉酒壶从柱栏跳了下来,打算去探个明白。 泽尧大步踏进欣岚殿,将落嫣放在床榻上,施了一个去水决去掉她身上的湿气,拉来被子将瑟瑟发抖的她裹住。 :“还不松口吗?” 这一路落嫣一直咬着他的肩膀不放,只是力道没有刚开始那么重而已。落嫣松了口,脸色像被榨干了血,毫无生气可言,而额上不断冒出的汗水,彰显着她的痛苦。 泽尧见她这般模样,才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抬手抚上她的额头,眼中写满焦急 落嫣已经痛到意识模糊,根本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她只感觉到痛,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要将她的整颗心剥开,血淋淋的剜出来,从未有过的痛,痛到连呼吸都是痛楚。 泽尧焦灼不已,凝起术法打算替她缓解一些痛苦,可他的灵气像是受到了排斥,根本输不进去。 之前受了落嫣一剑,加之现在动用术法,他承受不住虚弱吐出一口鲜血,抚着床柱才勉强站稳。 适才一直以内息撑着,才表现出无事的样子,这会儿伤口估计是裂开了。 正好习瀮进门看到这一切,快步上前扶住泽尧:“怎么回事?” 见他胸前一片血色,习霖扯开泽尧胸前的衣衫一看,血淋淋的窟窿触目惊心,像是被长剑所刺,习霖一张老脸瞬间沉了下来:“又是因落嫣那丫头是吧?” :“本君没事。”泽尧摆摆手,示意自己很好。 “没事是吗?”习瀮使坏的往他伤口一按,泽尧痛呼出声:“老怪物!你轻点!!” :“不是说没事吗?”习瀮促狭的望着他,而后又是一脸严肃:“你虽是不死之身,但也是会受伤会流血会痛的好吗?真把自己当木头?说没事就没事!还好落嫣法力不强,只是造成小伤。不然你真的要气死老夫!” :“不让她泄恨!她又怎么放得过自己?”泽尧苍白无力的笑了笑,而后撑着身体将习霖拉到床边:“你不用管本君,先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那丫头怎么样?你怕是走火入魔了!”习霖气道:“今日是被她刺上一剑,来日呢?又当如何?自从这丫头来了之后,就没看到你有不受伤的时候?” :“这点小伤于本君来说不算什么,先看看她。”泽尧一双眼睛盯在落嫣身上,看到她拧紧眉头,痛苦的**着,只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些。 :“唉,真是冤孽”习霖掏出一粒药丸递给泽尧:“先吃了吧,你的伤也别耽误。” 泽尧含下那粒药丸,伤口不再滴血,并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愈合。 习霖执起落嫣的手以灵力输诊,过了许久,才将落嫣的手塞回被褥,又用灵力在她周身查探了一遍,这才抬起头看向泽尧语重心长道:“老夫劝你,还是对这丫头死心吧,她不可能会对你有情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习霖起身道:“这丫头…中了锁心咒。” :“锁心咒!”泽尧眉目一凝,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听过这锁心咒,但从未见过,传说是巫族秘不可传的一项邪术,不过已经失传许久,怎么落嫣会中这种咒术? 所谓锁心咒,就是施咒者以心血为引,对咒体本身进行锁心,使得咒体本身对施咒者死心塌地,但若是锁心咒发生逆转的话,施咒者本身也会遭到反噬。与咒体心脉相连,换句话说就是,施咒者与咒体生死连在一起,如果施咒者死,那么咒体也必亡,如果咒体亡,那么施咒者也必死。而除了施咒者外,咒体不会对任何人付以情感。” 这个施咒者是谁?不用想,他也猜到是谁? 泽尧忽然忆起苍桀曾说过的一句话:“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她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苍桀想用锁心咒来控制落嫣,以至于她如此仇恨自己, 他早该料到,那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既然咒体还活着,那么代表施咒者也还活着。 苍桀,并没有死! 得出这个结论,泽尧眼中布上阴鹜,抬眼问习霖:“现在,可还有办法解了这咒!” 习瀮摇了摇头:“此咒一旦中下,无解!” :“怎么可能?一定有办法!”泽尧不相信。抓住习霖的胳膊,不相信他会没有办法? :“除了施咒者,没人救得了她,老夫都跟你说了这丫头中了锁心咒,她心里不可能有别人!你什么时候能够死心呢?非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甘心!” 好歹也是看着他从小长大,如今泽尧这样折磨自己,作为长辈他哪有不心疼,习霖叹了口气:“这天界要多少美丽的女神仙没有!为何非要在落嫣这棵树上撞死?再不济,还有娣雅不是吗?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放着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倒整日去招惹落嫣这个劫数?怎么说你才是呢?” :“娣雅与本君之间本是个错误,因错误而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开始?本君不会信命,锁心咒一定会有办法解。”泽尧坚定道 习瀮实在拿他没办法:“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唉…”他摇头叹了口气。 泽尧走到床边握起落嫣的手,那双手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连握着,都感觉寒气直逼心底。 为了让她暖和一些,泽尧将她的手捧在手心呵着暖气,反复揉搓着:“嫣儿……你放心,一定会有办法,替你解了这该死的咒。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七十四章:祸斗之乱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晌午。 :“吱呀——!”红浮推门而入,像是料到她会在这时醒来,端着新的热食摆上桌面,便自觉退了出去。 落嫣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勾引着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唤起来,她所有的倔强皆被肚子的饥饿所打破。 也是,如今她不过凡体之躯,不进米食的话迟早都要饿死的,更别提找泽尧报仇了。为了让泽尧付出代价,她一定要更好的活下去,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有足够的力气去杀他! 这样想通,她挪步下床,走到桌前,先舀了一碗米粥填填肚子,再扯来一块鸡腿嚼食起来。 躲在珠帘背后的红浮偷看她终于愿意吃东西了,欣悦的浮起笑容,见绿影从外面走来,拉过绿影走向一边低声吩咐道:“快去回禀君上,落嫣仙子愿意进食了。君上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也会安心许多。” :“真搞不懂这女人有什么好,犯得上君上时时刻刻惦记。”绿影窥了里面的落嫣一眼,百般不乐意的去了。 泽尧正在抚弄着手中骨笛,想起与吉冉在桃邬时候。他为她吹笛,她为他舞动,许是看得入神,想得入神。 没留意一道绿光闪进门来,直到现出绿影的模样站在他面前,他才抽回神思 :“她醒了?” :“是。” :“愿意吃东西了?” :“是。” :“本君知道了,退下吧。” :“君上…”绿影咬着下唇,欲言又止,藏在袖中的手指捏得有些发白,憋了半天似乎鼓足了勇气,她抬起头道:“绿影想回来伺候君上,并不想去伺候那个女人。” :“你想清楚了?”泽尧语气很淡,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绿影轻轻低下头点了点:“想清楚了。” 泽尧并未作声,执了毛笔,蘸上墨汁,在一页纸上写下几行小字,然后将纸叠起来,放进一个信封之中:“如此,本君只有通知木林族长老,送你回木林族。” :“君上!”绿影格外震惊抬起头来,快一步夺回那封信,撕成两半揉碎在手心:“绿影不走!君上当真如此狠心,要将绿影赶走?” 她眸中闪着泪花,有些委屈:“父亲已将绿影交给了君上,君上也答应过父亲要照顾绿影,如今若是将我赶回木林族,叔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现在的木林族长,是她的叔父,那个人,不仅夺了父亲的政权,还害得她家破人亡,作为前任族长唯一存活的余孽,那个人,恨不得要她死。 :“既是答应过你父亲,本君也已尽到责任保你周全。”泽尧起身背对着她道:“你下去吧,若真不想回去,就守好自己的本份。今日对落嫣出手一事,本君不希望再看到。” :“是!”绿影心下不甘,却也只能咽下,攥了攥了裙脚,默默退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龙魂进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窗前一株花卉有了枯萎之像,落嫣坐在窗前,神情木纳。 看着那株花时,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惟因其短,命也唯因其短,原来,平凡的生命,脆弱得经不起任何折腾 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人永远活着,没有东西可以经久,仙人的生命纵然绵长,若是成了一介凡躯,也始终是敌不过生离死别。 她素来怜惜这些花花草草,因她们本是一个族类,忽然想着,若还有灵力,或许可以救它一救。 凭着这样的执念,落嫣念起了决,试着朝花心注些灵气,可是试了一遍又一遍,那枯黄的叶子依旧枯黄,毫无一点生气。 虚弱的她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不由得自嘲起来,现在的她,真是无能。连一株花都救不了。 :“我说,你这样是没用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谁!谁在说话!”落嫣四处张望,却未寻着人影。 :“往下看。”那声音懒洋洋的,还伴随着打哈欠的声响 落嫣低头一看,但见床头摆放的一株兰花叶上,躺着一个拇指大小般的男子,他翘着二郎腿,慵懒的斜躺在叶片上,手中还拿着一串葡萄,时不时往嘴里塞着。 :“你是谁?”落嫣退后一步,戒备的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 :“不必慌张!”那人从叶子上跳了下来,身形瞬间长大,变成一个身高八尺的年轻男儿,一身青衫玄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小丫头!我是来给你瞧病的。”习瀮扔掉葡萄梗,朝她走来。 昨日泽尧怒气冲冲来找他,让他赶紧想办法,迫于泽尧的“淫威”,他只好来瞧瞧,其实,他是极不愿治好她的,她的存在对泽尧,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落嫣放下剪刀,仍是戒备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和神族又是什么关系?” :“我呀……乃是圣医族族长习瀮。即是神族之人亦非神族之人。”习瀮摇头晃脑的说道。 :“圣医族?”落嫣开始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传说圣医族在上古时候已经形成,是个极古老而神秘的部落,他们的族人分散天地人三界,悬壶济世,行踪诡秘,一向不为外人所知。同时也是比较独立的一个部族,不隶属于任何大族。只是不知怎的与神族关系密切,如今泽尧一统三界,自然也归到神族的统辖范围。所以他说即是神族又非神族并非没有道理。可是传闻这圣医族长乃是混沌时期衍生的一位真神,与曾经的帝君泫潢共生,少说也有上十万来岁了,眼前这个人,怎会如此年轻?看起来也就比泽尧长不了多少。 :“是不是在好奇老夫为何如此年轻?”习瀮似乎猜到她心里所想,格外自恋的摸了一把自己英俊的脸庞,得意的笑道:“那是因为老夫保养得好呀!” :“原来你就是习霖?” :“小丫头原来认识我?”习霖嘿嘿一笑,他世间尊神的名气这么大,也难怪落嫣不认识。 落嫣却说:“我是听泽尧说起这个名字,并不认识。” 习霖得意的面容沉了下来:“哼,那小子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了老夫许多不是?” 落嫣不想与他多话,只问:“即是圣医族族长,你可能助我恢复灵力?” 她时日不多,现在必须尽快恢复,否则怎么找泽尧算帐? :“这个嘛……!”习瀮抚着下巴,略微有些犹豫。帮她吗?这丫头恢复法力的第一件事必是要找泽尧报仇,虽然以泽尧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能力,这丫头根本奈何不得。不帮她呢?这丫头孤苦无依没个法力傍身也着实可怜。况且,她离死也不远了。 怎么办?有了! 习瀮正襟危坐:“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便助你恢复法力?然后将你带去圣医族,做我圣医族的圣女如何?” 只要成为他的弟子,就可以将她带去圣医族,泽尧的劫难自然就可以避免了。 而泽尧自小由他看着长大,虽没有正式拜入师门,也算是他半个弟子,落嫣若是也拜入他门下,与泽尧便也算是师兄妹了,同门之间讲究一个“和气”,届时他再以师傅的身份压上一压,此桩仇恨岂不就是化解了。 他打的是这般主意,谁成想落嫣并不领情。 去圣医族,不就意味着要让她离开神都?她不留在泽尧身边,怎么有机会杀了他? :“那还是不必了,你走吧!”落嫣丝毫不领情,直接下逐客令。 :“唉……我说你这丫头,等着拜我习瀮为师的人可以从天庭排到人界,都不见得有机会,老夫现在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知道珍惜吗?”习瀮面上有些过不去了,开始吹胡子瞪眼睛(可惜他没有胡子,只能干瞪眼。) 落嫣赏了他一记大白眼,坐到床头不再搭理他。这对习瀮绝对是个巨大的污辱。他绕到落嫣面前坐下:“我说丫头呀……你能不能……。”落嫣将头转向一边,并没打算听他说话,他彻底服了,又绕了过来:“好吧……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倔的女娃娃! 不过……”他撑着下巴仔细端详起落嫣来,如此近距离看着,倒真是个千古一绝的美人,难怪泽尧如此宝贝了。他面上忽然浮现出邪恶的表情。 要是泽尧那小子对她死了心,也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双贼手抓住落嫣的小手,顺着摸了上去:“老夫越看你越觉得喜欢,这样吧,不做弟子也行,那不如……” 落嫣秀眉微蹙,明显有恼意浮现,明是英俊的一张面皮,行为怎会如此放荡? 自玄虚镜中窥探到这一切的泽尧,更加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老怪物!让他去治疗落嫣!他居然调戏起落嫣来!' :“你给本君出来!”泽尧伸手穿过镜面一抓,便将习瀮从落嫣身边拎了出来,摔在天辰殿的地板上。 第七十六章:剑拔弩张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唉哟!我这把老骨头!”被摔在地上的习瀮抚着自己的老腰,痛苦**一声:“泽尧你越来越不知道尊老爱幼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很脆弱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养我吗?” 泽尧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这浮夸的演技:“演完了吗?” 习瀮立马收住浮夸,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摔疼的部位苦丧着脸:“我说,下回能不能下手轻点?突然把我拽出来扔地上很疼的!” :“本君找你来!是治病救人的,不是让你打什么歪主意!你若再不安份!休怪本君不客气!”泽尧冷着张脸威胁道。 :“行!知道那丫头是你的心,你的肝,动不得。”习瀮撇了撇嘴,略有些无趣,小声嘀咕道:“老夫也只是逗那女娃娃玩玩而已。” 泽尧听到这里,脸色更加沉了:“你个老怪物!再不好好治病,立马滚回你圣医族去!” :“行行行,老夫不惹她还不行吗?”习瀮真是有些忐忑了,泽尧生气的模样确然可怕,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大脾气:“不过……你确定真让老夫恢复她的法力?她可一心要对付你勒?” 说话间,小心的看了看泽尧的反应,但见他并没有什么表情浮动,只是幽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如果是以凡人的寿命,她现在顶多只剩下一天了!这个你不会不清楚。本君已经给了你这么多时间,还想不出办法吗?” :“办法是有,不过……”习瀮略微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泽尧追问。 :“需有一人自原损耗一半的修为渡给她,自然可以保住她了。” :“那还不赶紧!”泽尧迫不及待拉住习霖就往外走。 习霖拂开他的手:“老夫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之前才会借口推辞。” 他背着手,以长者的姿态瞅着他:“泽尧呀!你现在可是帝君,肩负三界苍生的责任,你若是折损一半的修为给她,要怎么治理这天下?况且现在三界初定,人心浮浮,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知道吗?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忘了身为帝君的职责!” :“卸去一半修为,本君难道就不行了吗?”泽尧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比起她的性命,区区一半灵力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治理一事,多半是靠头脑的。 :“你……你怎么说不通呢?和那女娃娃一样倔!”习瀮急得直跳脚,气哼哼的瞪着眼:“你若真要这样,那老夫便不救了!” 他傲娇的抱着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模样就是:你求我也不救。 泽尧那叫一个脸色阴沉,奈何这老怪物若是耍起性子来,任何人都拿他无可奈何。谁让他是这世间唯一存活最久的尊神,长了他们不知多少辈分,惯以“为老不尊,随心所欲。”他的性情多变,时而稳重时而孩子气,时而是风度翩翩佳公子,时而又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就如这天时变幻一般,令人难以捉摸透彻,可老可幼,可强可弱。所以才有了“老怪物”这一称号。这天底下能降得了他的,唯有泽尧一人,因少时泽尧与他生活过一阵,自然知道他的命门在哪里。 泽尧忽然勾起一抹邪笑,一看他这般笑法,习霖顿时大感不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你可不能打老夫那花园子的主意。” :“你若是不救,本君改日便命人铲了你那一园子的花苗子,还有这…”泽尧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来,看起来有些年份了,习霖一看那册子,急道:“其他的你都可以拿,这东西你可不能动!” :“听说,这是万年前某位神女寄予圣医大人的信件,圣医大人虽然顽古不化,倒还是个多情的种子,遂将这神女的信件整理成册子,借一缅怀。” 泽尧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听说那神女已经陨落,若是这唯一的信物也没了…圣医大人,该会有多伤心。” :“泽尧,一直觉得老夫够无耻的了,你比老夫还无耻。”习霖气得吹胡子瞪眼。 泽尧莞耳一笑:“无耻也是承了圣医大人的真传。”再说,对付习霖,只能比他更无耻。 习霖焉焉息鼓,恢复一本正经道:“当初承了你母妃一诺,老夫罔顾圣医族不沾惹外族纷争的族规,助你一力登临君位,如今,自然是容不得你再出什么意外了。不然老夫怎么去给你母妃交代。” 提起母妃,泽尧的眼神暗淡下去。 若说习霖与母妃的这段源缘,可追溯到八万年前。那时,母妃还是太阳宫中未出阁的金乌殿下,习霖亦也如现在这般,是个闲洒自由的尊神。 关于习霖的身份,诸神皆晓得他掌管着圣医一族,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乃是与泫璟一个混沌所孕育出的灵胎。 灵胎为何物?万万年一育,千千年化骨血成形,经由天地万物所滋养,生来,便是天地的主宰,只可惜习霖不如泫璟那般灵根聪慧,亦没有那份心思争权夺位,遂让泫璟承了天地之主的位置,自己则两袖清风,游走天地之间,见惯了世间百态,爱恨别离,了悟世事变化无常,于这“纷争”二字,着实不太喜欢,累时遂喜来这太阳宫中坐上一坐。太阳神宫的太阳神主,是难得与他话缘投机之人。二人每每闲谈起来,往往昼夜不分。 母妃是太阳神主最宠爱的女儿,便是从那时起与习霖相识,自对这个生性洒脱,丰神俊朗的尊神起了暗许之心。 泽尧其实不明白,母妃是怎么喜欢习霖的?便是他如今这般模样?性情古怪,匪夷所思,泽尧自己都觉得母妃当时一定没擦亮眼。 第七十七章:仙族覆灭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每次听闻习霖来太阳宫中,金乌殿下都会提前备上精制的点心,以及习霖喜欢的蟠桃圣果。 那时金乌殿下比较羞怯,并不敢堂而皇之坐到主殿,像父亲那样与他面对面谈话,甚至连瞧他一眼,都会觉得脸红,只能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他。 习霖何种人物,生得潇洒却也风流,自问仰慕他,倾慕他的神女不在少数,而金乌殿下,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在他看过万般倾慕他,仰慕他的众多神女之中,金乌却是最特别的。那女子虽是羞怯,骨子里却承了太阳神君的英气与豪迈,不似小女儿那般柔柔弱弱,却喜舞弄刀枪棍棒,若真让她战场上搏一搏,不定会输了那些男子。 初见这女子一身劲装在庭院中耍剑时,习霖便对她另眼相看,却并非是男女之情,习霖觉得吧,这男女之间,讲究一个缘字,他与这金乌殿下并无夫妻之缘,单纯只是欣赏这女子的豪迈,遂想与她亲近一些。 那日,紫薇星君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玲珑骰子,倒腾了几日仍无法参透其中玄机,听闻金乌殿下乃是世间难得的聪慧女子,遂来找她参谋参谋,习霖见那女子三下五除二便将骰子的密码参悟,交给紫薇星君,不由得心生佩服,于是待紫薇走后,主动上前与她搭了些话茬。 不得不说,金乌不愧是太阳神君的女儿,见识卓越,谈吐非凡,对极了习霖的胃口,他也乐得来这太阳宫中寻些消遣,偶尔也会邀请金乌去圣医族逛逛,一来二去,两人交情就此深厚起来。 习霖却不知女儿家的心思。金乌为了习霖能对她另眼相看,私底下做了许多功课,终于与习霖走得近了,相处日子久了,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习霖也是喜欢她的,于是去找父亲太阳神君说出自己的心思:“女儿以为,除了习霖,没有那个男子能让女儿心生欢喜,便请父君,帮帮女儿促成这桩姻缘。” 太阳神君闻听此言,讶了一讶。虽说习霖是他至交好友,但他那风流的性子,却不是个好夫婿的人选,他有心为女儿另谋一桩好婚姻,可不想习霖插一脚来搅和,原本想劝女儿一劝,可是金乌咬定非他不嫁,无奈,他只能来找习霖了:“我那女儿生来倔强,认定了的人和事,一向改变不了心意,如今认定了圣医大人,你说如何是好?” 习霖一口茶水未及下咽,悉数喷了出来:“你说什么?金乌她…认定老夫?” :“你若是对我那女儿没什么意思,便寻个由头,让她死了这份心吧。”太阳神君扔下这句话便起身走了,习霖在原地坐着,被雷得一愣一愣的。 不久,天界便有传言,习霖喜欢上了一个神女,为了这个神女不惜与泫璟对着干。 并非妄言,习霖确实喜欢上了一名女子。这女子,是他几万年来从未有过的认真,并且,她也不是什么神女,而是一只花妖,习霖因担心她身份遭受非议,私自改了神籍,将她带入百花宫中司了花神一职,惹得泫璟大怒。 那也是他第一次,与泫璟公然叫板。 想他习霖风流万年,确是被一只花妖收服了。 消息传入金乌耳中,她自然是接受不了的,她太阳神宫金贵的金乌殿下,如何比不过一只花妖?她气习霖欺骗了她,更气父亲参与促成了这桩荒谬事!一气之下,便将自己给嫁了。 嫁者何人?便是那时心仪她的圣羽神君,泽尧的父君。而那时,圣羽神君已有妻室,还生有一子。 这是嫁给圣羽神君做妾室,怎么说,以金乌的身份地位,也轮不到做妾的地步。这必然是大大折损了太阳神君的颜面。太阳神君只道这女儿任性,没想到如此任性,一怒之下,与女儿断绝了来往。 习霖闻听此事,心里着实愧疚,认为金乌是为了气他,才将自己草草嫁了,也累得与太阳神君父女决裂。他那时想,若是金乌幸福,也没什么,若是她不幸福,自己岂不成了将她推入火坑的罪人。而他与花妖的故事,也最终没有落得好的结果。 圣羽神君与金乌成亲多年,待金乌倒是体贴入微,不久便有了泽尧的降生。 泽尧记得出生时,父君是极喜爱他的,可是这段因金乌一时意气所托的婚姻,注定会成为悲剧。 早先年圣羽神君或许因为喜爱,百般迁就金乌,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金乌心里并未有他,加之金乌与君后之间的斗争俞演俞烈,逐渐让他心生厌烦,开始疏远她们母子。 泽尧清楚记得自己七百岁时,别位神君家的孩子,都有父母陪着长大,而他,却再也没有见到父君来过,陪他的只有母妃,教导他的也只有母妃,金乌想为他寻一个厉害的师傅,日后可保泽尧地位稳固,不被君后那帮人迫害,思来想去,只有习霖够得上资格。 这位可以和泫璟齐驱并驾的尊神,还有谁,能比他更够格做泽尧的老师? 金乌便书下一封信给习霖,告知了她这些年的境遇,习霖得知她生活得并不幸福,为了弥补对金乌以及太阳神君的愧歉,习霖终是答应了金乌的请求。 泽尧那时,怨极习霖搅和了他的家,哪肯认他这个师傅,只是习惯了叫他老怪物。他也觉得,拜与不拜,其实没甚么关系,他也没有收徒的打算,只是尽到责任,将毕生所学传授给泽尧。 后来,金乌发动政变,被处了极刑,又一封她生前的信,落到了习霖手中,她说泽尧是她在世间唯一的牵挂,唯一信得过的也就是习霖,待她死后,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请他务必保全泽尧,另助他重新夺回权位。 第七十八章:玄灵花开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而泫璟陨落之后,作为与泫璟一同从混沌里孕育出的灵胎,自然而然成了下任帝君的人选,他却不喜被这些俗事所拘泥,拒了此位。 由于他的拒位,天无正主,三界限入千年混战之中,部族盘结,妖孽横世,时局动荡不堪。 他知道,一旦他插手世间事,天地必然随之改变,所以他也立下誓言,圣医族人,只悬壶济世,绝不参与大族纷争。 可是,看着世间硝烟弥漫,生灵涂炭,这位一向潇洒自如的尊神,终究还是不忍天地就这样乱下去。哪怕他不愿即位,也该在诸神之间,选择一位灵根上乘,担得起大任的人结束这动乱的世局。 与他同辈的神者尊者,皆已羽化,唯有在小辈之中选择,小辈之中,他看中三人,当时的圣羽神族太子,泽尧的兄长,新继位的古渊仙王朝轩,还有就是他的半个徒儿泽尧。 他想任由这三位小辈去各拼本事,各凭能力去争上一争,谁有本事就将手中的帝玺给谁。这样,他即尽到了尊神的责任,也没有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 可是泽尧的性情,与他极为相似,皆是不屑争斗,他却是习霖认为,最够格继任帝君之人,朝轩残狠,泽尧的兄长倨傲,唯有泽尧,怀有仁德,接到金乌那封信,他便下山劝泽尧回圣羽。 金乌死后,泽尧隐居在玉虚山上,吉冉陪过他一段日子,可吉冉走后,他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了无生趣,终日河边垂钓,养了几只灵兽作伴。 习霖打着母妃的名号来劝诫他回去时,他并有给习霖面子,之所以愿意回去,是因为吉冉。 他答应吉冉要去神龙殿提亲,那时,吉冉是北海的龙尊,凭他现在闲散人的身份,龙主必然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为了能完成对吉冉的承诺,他才决定回去争夺那个位置。 在习霖的施压下,他的父君终于下令,命他去降伏祸乱人界的独角炎兽,再回神界。 端着降伏独角炎兽的玉净瓶,望着白云流动中那道巍峨的神界大门,泽尧觉得有些可笑而悲凉,母妃不在的这里,于他而言便是没有温度的。苍凉且薄情的一个地方。 :“二殿下回来了!二殿下回来了!” 他以为,回来,必然是没有人欢迎他的,岂知那些婢女见他遥遥从东神门而来,一路跑着进去通传。 泽尧跨进玄辰殿的大门,高座上的老神君已经走下座来,爽朗笑着:“哈哈……尧儿回来啦!” 他的父君,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热情的迎了上来,泽尧掩着眼底的冰冷,下拜于地:“儿臣,拜见父君。” 并将封印独角炎兽的玉瓶呈上。 :“哈哈!尧儿快快起来。”神君接过玉瓶,弯腰将他扶起。 他看着眼前的父君,有几百年未曾对他笑了,如今,怕是有什么事情,才会急着召他回来,果然,神君接下来的话,正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神君将封印独角炎兽的玉瓶放入暗格之中,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儿之能力果然日见精进,这独角炎兽祸乱人间十年,为父派了不少精兵神将下凡捉拿皆是惨败而归,不曾想尧儿三日便将其驯服,你这一回,又立一大功了,实乃我神族之荣,哪像你那兄长……”提起这大儿子,神君叹了口气。 :“王兄他……?” :“唉,仙族进犯,你那王兄连吃好几场败仗,丢了数十个部族,如今把自己关在房里,成日里饮酒作乐!不思进取,真让本君心寒哪!”神君说着又叹了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父王召你回来,也是希望你能助助你王兄。击退古渊的犯军。” 这便是他仅有的价值而已。 需要时是他的儿子,不需要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 泽尧眼底浮起深冷,扬起一抹讽笑:“王兄乃我神都战神,一直所向披糜,尧儿资质愚钝,怕是难以助得了王兄?” 神君倒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来,继续说道:“你有所不知,自打这老仙王仙逝之后,新仙王朝轩继位,别看这朝轩年纪轻轻,行为处事雷厉风行,治兵甚严,果断狠烈,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就连父君,也自愧未必能敌。也难怪你兄长了。 不过好在神族,还有你啊!” 神君信任的拍拍泽尧的肩膀:“尧儿呀!怎么说,你也是得了习霖尊者的真传,前几日习霖尊者还与父君说过你的事迹,说尧儿近来长进不少,在人间待的这百年间,做了不少功德,深得人间百姓爱戴,为父也甚是欣慰,自小你便天资聪颖,修为皆优于你长兄,只可惜神族有规定,非嫡长子不得继任君位,也非嫡长子不得以主帅领军,这些年,倒真是委屈你了。” 第七十九章:天主已位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委屈。确然,也只能以委屈二字来搪塞他了,这百年来所受的冷落,只值委屈二字?想来也是可笑。 见泽尧未言。老神君叹道:“因你母妃之事,许是你还怨着父君,但你也知,你母妃谋杀君后,打压太子,争权夺利,桩桩件件皆是大罪,作为一个君主,碍于大族压力,父君也只能秉公办理。” :“母妃为何去争,想必父君比谁都清楚?”泽尧清清淡淡说了一句:“是因父君的冷落而使母妃寒了心,是因父君坐视君后对儿臣的迫害而坐视不理,母妃为了护住儿臣,才不得不争,但凡,那时父君肯为母妃说上一句话,母妃也不至于此。” 他眼里浮了些雾气,面对这个所谓的父君,着实提不起什么情感来,或许,也只是体内流着他的血而已。 :“是父君愧对你母妃,父君,会补偿给你。”老神君命人取来一个军符,交到泽尧手里:“从今以后,圣羽便交给你了,你可要替父君守好它,太子手上的权力,等你击退了苍桀,父君再慢慢移交给你,好歹是你兄长,怎么,也得给他留些面子。” 说来,也仅是因为兄长没有利用价值了,才会把权力移交给他。果然是他的好父君,使得一手好手段,亲人,皆是他权力的牺牲品而已。 泽尧冷冷看着手心躺着的兵符,漠然收了起来,转身离开玄辰殿。 他忽然想去看看那位王兄,虽说母妃死在王兄手里,但那位王兄,却也曾真真切切关心过他,也曾是他的榜样。 从圣羽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族到现如今傲视群雄的大族,少不得有王兄的功劳,曾经一度成为父君眼中的骄傲,亦是他崇拜的兄长,只是,却在苍桀这里摔了跟斗,他生来从未经历过失败,又如何承受得起跌倒的痛苦? 他倒是从未领教过这位少年英才的仙王,既能将王兄击败,必然也是位强劲的对手。 出了玄辰殿,泽尧往太子的朝元太**而来。王兄素喜干净,院内每日都会有侍婢打扫,地面凡一片落叶落下也会命人打扫干净,因此进入这太**,就感觉格外清爽整洁。 :“二殿下。”打扫的侍婢见泽尧进来,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何处?”他驻足问道。 :“殿下已在卧虚亭大醉了三日,如今,许还睡着。” 泽尧穿过回廊,绕过幽长小径,很快来到太**后院的卧虚亭,却未见着人影,倒是一株桃花树上,男子一袭玄衫,裹住身材完美无虞,慵懒的仰躺着,长衫垂落,瀑发翻飞,手中提拎着酒壶,狭长的凤目半昧着,似有醉意。 听到脚步声,他略微侧了一下身子。 :“泽尧来啦……”酒壶飞了过来,泽尧牢牢抓在手中,树上男子长身跃下桃树,满树桃花摇落,缤纷满身花色,他一把揽过泽尧的肩膀:“来!陪王兄痛饮一回!” :“王兄!”泽尧单手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嗅着他这满身酒味,皱了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不必扶!”男子摆脱他的搀扶,站直了身,因脚步不稳还是左摇右晃,扶住一旁的树木才稳住身形:“父君就是不信我,如今将我困在这太**中,不喝酒又能做得了什么?”而后眯着醉眼问泽尧:“你也觉得,为兄很无能是吗?” :“你醉了。”泽尧只是淡淡说道。 :“罢了!你又岂会懂得!”他一把夺过泽尧手中的酒壶,往亭子中走去,坐在石凳上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父君一向偏袒于你!即使没有此次失利,恐怕我这太子之位也坐不长久。”说完,大概是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将酒壶“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泽尧看了一眼地面的碎片和流淌开来的水渍,沉默着走过去,指尖一转,清风过处,破碎的瓷片重新粘合飞回他的手心,他将完好的酒壶放在桌上:“泽尧自小便甚少得到父君的关爱,因担忧抢去王兄的风头,从记事起便被扔去圣医族,被习霖那老怪物不是拿来试药就是耍玩,就是这样,王兄也认为父君偏袒于我吗?而王兄生来即是太子,万民拥戴,一身荣宠,我那时格外羡慕王兄,也敬着王兄是个英雄,如今,竟连小小的挫折都经受不起了,倒真是有些许失望。” 说得也是,泽尧因不是嫡长子,父君从来不予以重视,甚至过多苛责,只是泽尧天生聪颖,学什么都比别人要快,这一点,他却是未必及他。 想到这里,他心里略微平衡了些,忽然垂下眼来,盖去眼底的黯伤:“泽尧,你恨兄长吗?” 第八十章:一半龙丹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泽尧怔了一下,暗收了收拳又缓缓放开:“王兄何必提这些。” :“你若觉得王兄亏欠于你,今日,便给你这个机会。”他手中提出两把剑来,其中一把剑递给泽尧:“若是你赢,任凭处置。若是你输,过往不究,如何?” 泽尧斜扫了那柄剑,并未去接:“王兄想必还未清醒。” 他说着要走,太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非你觉得,为兄不配与你比试?” 泽尧顿下脚步,一阵凌厉的剑风自背后袭来,泽尧急于闪躲,行动之间,挂在腰间的鳞片露了出来,太子好奇着伸剑挑了出来,那东西落入他手。 :“王兄……”泽尧顿时急了。 :“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紧张?”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片龙鳞。用细长的红绳穿着,发着淡淡的银光。他盯着那鳞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龙鳞?” :“还给我。”泽尧脸色冷沉下来。 太子轻轻一笑:“心口之鳞,意为媒妁之约。看来,是你等的那位龙女给你的。不过,你在人间这段时日,想必没有听说,龙主正在为这位小公主选择夫婿的事情,听说来提亲的,几乎踏破神龙族的门槛…” 泽尧骤然暗沉下脸色:“不可能…我们的婚约已经定下,龙主怎会出尔反尔?” :“当初,只是你母妃与龙后许下的口头之言,即无下聘,也无一纸书言,龙主反悔,也是情理所在。” 泽尧不相信这是真的,他决定亲自去找龙主问清楚,刚准备要走,太子叫住了他:“你这样冲动前去,也进不了神龙殿,神龙殿的结界大门,只有龙主愿意开启,外人才可进入。” 泽尧顿了脚步,太子又道:“只有在龙主生辰当日,神龙殿的大门才能开启,过段时日便是龙主生辰,可如今苍桀大军侵扰圣羽边境,想必父君已派你去御敌,你怕是赶不上了,若是你信得过为兄,为兄可替你走这一趟。” 他走到泽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兄知道,你与那小公主的情义,若是小公主下嫁给了别人,想必你也不会好受,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龙主生辰当日去下聘提亲,碍于之前的承诺,龙主必然也不会推拒,若是再晚上一步,恐怕未必如此,为兄与那小公主也有一份交情,自然,不想看到你二人的姻缘就此断了,只是不知,你信不信得过为兄。” 他展开手心的鳞片,泽尧盯着那鳞片,抿紧唇线,险入抉择当中。 看出他的犹豫,太子又道:“你刚回圣羽,地位尚不稳固,龙主想必急着把小公主下嫁,也是这个原因,而为兄好歹是一族太子,若是为兄亲自出面,龙主怎么也不会拂了为兄的面子。加之有这片龙鳞为证,龙主想反悔,恐怕也要思量一些,就当是为兄为你做的一件事。” 思量片刻,最终,他答应下来。 泽尧想,若非那时没有让王兄拿着鳞片去提亲,不会引发这诸多的误会,吉冉,也不会失踪。他从未有哪一刻,痛恨自己的愚蠢。 当初,因自己的一时决定,而丟失了她,如今,更不能因这一时的犹豫,而彻底失去她。 他回身对习霖道:“一半的修为,本君愿意给,你若是不救她,本君,可不只掀了你那花园子那么简单。” 他阴鹜的眼神,着实有些可怕,习霖叹了口气道:“罢了,总归你和你母妃一个性子,若是爱上一个人,豁出命也愿意,老夫若是阻止你,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如同金乌得不到的爱,会选择毁掉自己的幸福,而泽尧,又会选择什么,不敢想象。 :“慢着!”正当习霖要提去泽尧的一半修为时,娣雅款款走了进来,习霖和泽尧同时转身。一身华贵的女子端着仪态迎面而来:“帝君不可以救,只有臣妾可以,吉冉与臣妾同为龙女,只有我一半的龙丹,才可以救她!” :“娣雅,此事与你无关。”泽尧淡淡说道。 :“吉冉是我妹妹,怎会与我无关?” 说着,她吐出一个银色的珠子,一分为二,其中一颗交给习霖:“有劳圣医大人。” 失去一半的龙丹,她体力十分虚弱,泽尧敏捷伸臂托住她向后倒的身体:“你这是何必?” 娣雅那秀美的脸上浮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这是…臣妾对妹妹的亏欠,就当是还了她。” :“这一个个的,都没有让老夫省心。”习霖掩了那半颗龙珠,跺了跺脚。 第八十一章:帝君登位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正盯着那面光滑的镜子发呆,习瀮正是从这面镜中忽然消失的,难道?有人用这面镜子监视她吗?她正要上前去查探清楚,忽然,习瀮从镜子中钻了出来,惊得她连连倒退几步:“你……” 趁她张着嘴的当头,习霖将那半颗龙珠塞了进去,不知什么东西噎入食道,落嫣扶着床沿呛咳,却未将那东西咳出来,她抓着脖子惊疑不定:“你给我吃了什么?” :“本来你活不过七天,有人舍下半条命保住了你,你应该庆幸。” :“什…什么半条命?”落嫣抓挠着脖子,感觉身体里一股热气腾升,灵气源源不断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像是翻滚的火焰灼烧着她的肌肤,蒸腾去她体内的水气。 见她痛苦的模样,习霖脸色略一暗沉, 糟糕,忘了娣雅乃属火性,她乃属水性,这半颗火性龙珠食下去,须得渡化为水性方能被她所吸收,否则必是五内惧焚。 思及此,习霖赶忙凝了术法输入她的天灵盖,落嫣灵台一片灰暗,昏厥过去。 惶惶又睡了五日,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弥漫着黑森森的雾气。 这是什么地方? 她在黑雾中摸索行走,忽然一道强烈的光射来,落嫣下意识以手遮挡,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个大冰窑里,奇怪的是,这些冰晶皆呈黑色,透着十分诡谲,结着长长的冰凌,滴滴答答滴着水滴。唯前方有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近了才发现,这原是一条被冰封的巨龙,龙身盘绕着,龙首翘立 银色鳞片闪闪发光。 落嫣像是被莫种力量吸引着走到它面前,手不由自主抚上冰雕,隔着透明的冰晶体,她恍惚看见那双龙眼朝她眨了眨眼。错觉吗?她居然看到那龙眨眼了?而这里又是何处?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你是谁?这是哪里?”落嫣问出声后又觉得可笑,这是一座雕像,怎么可能回答她?可是那巨龙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飘渺而虚无,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灵的回荡在这片漆黑的境地:“你非我,我非你…” 落嫣四处张望,却未见着人影,那是谁在说话?难道是它吗? 看了看那冰雕,巨龙扭动着龙身,感觉它破冰而出,长长的龙尾将她缠住,一时间呼吸困难,可是定睛看时,它还在原处矗立,亦是一座冰雕,倒真奇了? 她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吉冉,吉冉。” 眼前画面一转,仿佛置身于曼妙的海底世界,她眼前是一座水晶宫殿,装点着各色各样的珊瑚株,将宫殿照耀得富丽堂皇。 侍女们端着餐盘果实进进出出,自落嫣身体里穿行而过,然却没有人看得见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亦是透明。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牵引着她走向内殿,龙床上坐着一对夫妇,男子身着威严,长长的龙须加上头上一对坚硬的龙角,张扬着王者霸气,女子雍容华贵,怀中抱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女娃,落嫣身子飘了过去,凑前一看,襁褓中的女娃生得十分可人,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犄角,嘴里吐出五颜六色的泡泡,逗得夫妇俩哈哈大笑。 :“怜儿,咱们的女儿长的像你,日后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呢。”威严的男子搂着爱妻,一手勾着女娃小手指逗弄,难眼都是怜爱。 他们神龙一族繁衍困难,这龙小公主孕育了百年才降生,不得不说是神龙族难得的大喜事。今日家宴,四海龙族皆聚于此。齐声恭贺:“今日吉冉小公主满月之喜,我等祝贺龙主龙后喜得龙女,也祝我龙族繁荣昌盛,绵延不衰。” 她就是吉冉吗?龙族的小公主,娣雅的妹妹。为何她会跑到吉冉记忆里来? 落嫣忍不住多瞧了那女娃两眼,的确生得讨喜。 :“哈哈,吉冉生来祥瑞,必能为我族带来福泽。”龙王点了点爱女的脸蛋 ,眼底盛满慈祥:“今日冉儿满月,父王没什么礼物给你,把北海赐做你的福地。喜不喜欢?” 女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含着手指叽里咕噜吐着泡泡,似乎觉得好玩,又咯咯笑出声来。 :“王上,吉冉还小,不用这么快赐封福地。等她大些再说吧。”龙后含着温柔摇着女儿的小手说。。 :“唉……龙族子嗣单薄,如今又没个龙子,你我也老啦,这基业自然是要传给女儿 ,早晚都一样,再说本王说出去的话能收回来吗?”说到这里,龙主略有些惆帐,龙后掩面泣了一声:“都怪臣妾,未能为王上育得龙儿。” :“王后快别这么说?”龙王揽住爱妻宽慰道:“你为生产冉儿差点丢了性命,不管是男是女本王都是极喜爱的。以后也会视若明珠疼爱。你不要多想。” :“龙后娘娘,可否让娣雅看看妹妹。”梳着两个龙髻的小姑娘跑到龙后身边拉了拉龙后的袖口。伸长脖子要去看看,龙后慈爱的笑了笑:“娣雅喜欢妹妹,以后就要多多照顾妹妹知道吗?” :“嗯!”女孩儿重重点了点头,这便凑过头去,摸了摸小女娃的脸,也扬起天真的笑容:“妹妹真可爱。” 居于下座的蓝袍女子坐不住了,起身一把将娣雅拉到身后:“你这是做什么!小公主精贵着呢,你仔细別碰坏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变了脸色,尤其龙后脸色更加难堪。 :“珠凝,你胡说什么呢?”龙主板下脸来喝斥一声。 :“难道不是吗?”女子不服气回了一句:“今儿个虽是吉冉满月,但也是娣雅的生辰,怎么风头全让这小公主给占了呢?娣雅虽是我这不受宠的妃子所生,到底是这龙族大公主,哪里就比别人差了些,要赐封也论不到这刚满月的小公主,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坐这北海龙尊之位,她坐得稳吗?” :“放肆!”龙主气得浑身发抖。龙后忙伸手帮龙主顺气:“妹妹许是心中不平,才会口不择言,今日吉冉满月,娣雅生辰,确是双喜临门的日子,王上莫要动怒气坏身子,妹妹说得也是,吉冉毕竟还太小了,这事还是缓些再说吧。” :“哼……”那女人冷哼一声,瞅着龙后只觉得虚伪:“妹妹身子有些不舒服,这喜宴怕是无法再进行下去,这便告辞。”说着拉了娣雅,离席而去。气得龙主胡须都快烧起来了。 第八十二章:大闹云霄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娣雅倒是乖巧,怎么会有这么蛮横无理的生母?”待她二人离去之后,龙主掩面叹息一声。也怪他当初惹的风流账,这珠凝原是侍候先龙母的蚌精,因一次龙母寿诞他喝醉了,才与这蚌精有了关系。事后她怀了娣雅,因当时龙后尚无一子,龙族人丁单薄,遂将她封了侧妃。为这事,龙主一直对龙后怀有愧疚,所幸龙后一向深明大义,并未怪罪于他,夫妻二人相处和谐,才有了吉冉的降生。龙后也待这珠凝如同姐妹,谁知她竟一点儿也不知好歹。 :“本王想着,等吉冉长大一些也将娣雅带来交由龙后教导,免得被她那生母给教坏了。” :“王上,如今臣妾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若将自己的孩儿交由别人抚养而至使骨肉分离,作母亲的必然是万分痛苦。珠凝怎么说也是娣雅的母亲,自然是盼着娣雅好的,岂会有“教坏”一说。这样做的话对珠凝残忍了些。”龙后劝说道 :“珠凝要是有你一半明是理就好了。”龙主欣慰得拍了拍龙后的手背。 这会儿吉冉已经睡着了,龙后唤来奶娘:“将小公主抱下去。” 奶娘小心抱着退离殿内。落嫣随之跟了上去。 进入一座奢华的殿内,奶娘将熟睡的小公主放在摇篮里,这会儿听到门外传来焦急的唤声。 :“龟奶奶,你那龟外孙又和鲤鱼族打起来了,快去瞧瞧!” :“作孽的龟孙儿!还真不叫她省心。”见小公主睡着,其他人也都还在宴会上,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来吧。龟奶奶便急匆匆随了外面的鲶鱼阿香而去。 她前脚一走,从珠帘后便走出一位蓝衣女子,瞧着摇篮里熟睡的女娃,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她忽然萌生一个念头。 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处处抢她女儿的风头了。 这么想着,伸出纤长的指甲作出掐向女娃的动作。 :“娘亲!”身后一声童稚的叫唤吓了她一跳,慌忙收回手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女儿:“娣雅,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先回寝殿休息吗?”珠凝板下脸来,但又不好对女儿发作。 :“娣雅瞧着娘亲朝着龙后娘娘寝宫而来,这会儿龙后娘娘都在宴会上,娣雅好奇娘亲来干什么?便跟来看看。娘亲刚才在做什么呢?”女孩儿十分不解的样子问。 珠凝将女儿拉了过来:“娣雅,你要记住,她的存在只会成为你的威胁,娘亲也是为了你考虑。” :“可她是妹妹。”女孩儿眨着天真的眼眸,并不理解大人们的这些尔虞我诈。 珠凝蹲下身来抚住女儿肩膀道:“正因为她是你妹妹,你才不应该对她存有任何心慈手软,这龙族不允许两个公主同时存在,你要记住,你才是这龙族的大公主,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她将女儿拥入怀中:“娣雅呀,你一定要比你妹妹强,变得比你妹妹优秀,才能让你父王重视你,不然你我母女二人在这神龙殿,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你知道了吗?” :“娣雅知道了。” 女孩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乖女儿。”珠凝以手绢抹去眼角的眼泪,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头:“娘亲的命运就系在你身上了,你不可以叫娘亲失望。” 第八十三章:蓝柯一梦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落嫣恍然从梦中醒来,睁着眼睛怔仲许久。 奇怪,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为何会有吉冉的记忆?难道她真的是吉冉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吉冉与泽尧之间情深相许,而她与泽尧,却是隔着血海深仇,她怎么会是吉冉呢?怎么会? 一系列的问题想得她头痛欲裂。她揉了揉眉心,掀开被褥下床,赤着脚走到窗边,撑起一根竹竿子支着窗户,打算想透透外面的空气,好让胸口的烦闷能够减少一些。 和煦的春光透过窗棂铺洒进来,庭院里有鸟声婉转私语,暖风夹着丝丝云絮扑面,吹动着她额前的发丝微微浮动。 为迎新燕入,不下旧帘遮。翅湿沾微雨, 泥香带落花。 廊前一窝凌燕,羽翼未丰的三只幼崽在窝里争抢着吃食,有一只羸弱的稚燕争抢不过,被挤出了窝巢。 落嫣情急不已,几乎是下意识施了法诀,一道冰凌自指尖射出,拖住那稚燕的身体,将它于半空接住,然后慢慢送回鸟巢。 落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灵力恢复了?” :“帝后渡了一半的修为给你!你当然是恢复了。”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緑影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幽幽的说。 :“帝后?”落嫣想起那日来给她送吃食的那名女子。是她?她为何救她? 不过不管怎样,受人恩慧终究是要还的,落嫣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可否带我去面见这位帝后,我想当面谢她。” 〔凤栖殿〕 :“娘娘,这是君上命奴婢送来的补元汤,君上还说您休养期间,这后庭之事不必太过劳累。”一位侍婢奉着一碗汤药送到娣雅面前,娣雅放下手中书简,接过汤药优雅的饮尽,然后将碗放在那名侍婢托着的托盘上:“替本后回谢君上。” :“是!”那侍婢托着空碗退去了。旁边侍婢屏月忍不住开口道:“君上这百年来从未真正关心过娘娘,现在突然关心起您来,也全赖那落嫣仙子,娘娘您为何一点儿也不在意?你如此宽容大度,委屈全埋在心里,奴婢看着也心疼,想来你嫁给帝君也快六百年了,奴婢却从未见您怎么笑过。你难道真的不怪君上对你的冷落吗?” :“与帝君没有关系”娣雅重拾桌上的书简,继续翻阅着说:“屏月,有些事你未必能够明白,我虽顶着这帝后之位,与君上却只有挂了个夫妻名份而已,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只需要互相尊重即可,其他互不干涉。所以以后这些话,在本后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在外面胡言乱语。” :“奴婢知道了。”屏月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名侍婢:“娘娘,落嫣仙子在门外求见。” 娣雅一听说落嫣来了,放下手中书简,招呼屏月过来扶她出去相迎。 落嫣踏进凤栖殿,却见娣雅已迎了上来:“妹妹,可是痊愈了?” 她拉住她的手,气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却掩不住见到落嫣的喜悦。 落嫣微微一怔,明明是她元气大损,怎么倒先关心起自己来?这让落嫣觉得愧歉,朝她拜了个礼:“听说是你渡了一半的修为给我,落嫣心存感激,今日特来拜谢!” :“你我姐妹!不必这么客气。咳咳。”娣雅掩住嘴唇虚弱的咳了一声,落嫣忙从屏月手中接过娣雅,扶着她往塌座走去,娣雅改为拉着她坐下。并吩咐身边侍婢:“你们去准备些茶点上来。本宫要与落嫣妹妹好好说说话。” 落嫣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从袖里掏出一瓶仙露递去:“这是我平日里收集仙花仙草的露珠所炼就的百凝仙露,对恢复元气大有作用,你这次帮了我,落嫣无所报答,便以此相赠,希望您莫要嫌弃。” :“我并不需要你什么报答?”娣雅推却过去,而后又拉起落嫣的手放在手心,轻拍着说:“只要你好好的,姐姐也就放心了。” 落嫣想起那个梦境,梦境中娣雅的母亲是想杀了吉冉,而这位姐姐,究竟是善是恶也未可知?不过看到她一脸和善,又不惜为自己渡了一半修为,甚至担忧的样子,也便慢慢放下心中的戒备:“虽然我不是吉冉,但承蒙帝后之恩,落嫣自会茗记,还请帝后莫要推却,不然,落嫣心里恐难安稳。” 娣雅无奈,只好收下那花露:“外面春日暖阳,想来天气甚好,你陪姐姐出去走走吧。” :“可是你现在身体…”落嫣担忧道 :“不碍事:”娣雅微笑道:“已经许久没人陪我说说话了,今日你来,咱们姐妹二人也该好好续续家常。” 这样说着已起了身,落嫣只得搀扶着她往外面走去。 第八十四章:霸气护短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日新霁。华阙中天,锁葱葱佳气 落嫣与娣雅并排漫步在石子小路上,湖边烟波浩渺,满池荷花似乎永远不会凋谢,依旧开得那般繁茂,采莲的几位神姬提着篮子在荷田间飞来飞去,丝袂飘飘,风姿婀娜。 见到娣雅行来,翩翩飘落于地,上拜了一礼。篮子里刚采摘的莲藕却不是白的,根根如渡黄金。 :“今日,可是千年一回的采莲之日?” :“回帝后,正是,小神等已将这荷塘中莲藕尽数采摘,正待要给帝后送去。” 娣雅点了点头,执起篮中一节金藕,递与落嫣观赏:“千年得一藕成,可真是难得,妹妹小时最喜食这金藕莲,奈何这金藕格外稀有,只有九重天方可栽种,父王还专程上这九重天寻过一回,君上那时虽与你未曾碰过面,但听说你喜食金藕莲,每年都会差人送来一些。姐姐也因此沾了不少口福。” 她将金藕莲放进篮子中,又道:“如今,不知你是否还会喜欢吃,且多拿了些去欣岚殿。” :“落嫣素只食花露,并不喜食这藕节,倒是多谢帝后厚意。”落嫣谦然有礼道。 :“看来,你不光失了记忆,连这口味也变了。”娣雅略微有些遗憾,怅然叹了一声,又对几位神姬吩咐道:“就送往各宫宫阙,每位神官府邸送上一节。” :“是!”几位神姬们应了声,娉娉袅袅飘走了。 :“我以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落嫣忽然问道,她想知道关于吉冉的一些事情,若她真是吉冉,也能在这只语片言中寻回一些印象,若不是…自然也是好的,她也不希望自己与泽尧有过什么瓜葛。 :“妹妹以前,不喜诗书,着实玩劣。”虽是嗔怪的话,娣雅的笑容却是温和,携了落嫣在小亭中落坐:“不过父王也不指望你成就什么大事,因此也就不拘着你了,倒是造就你一个无拘无束的个性。” 她凤袍一挥,桌面显出一套茶具,尚烹煮着茶水。娣雅用白布包裹住壶手酙了两杯热茶,淡绿的茶水盈于白瓷杯中,犹如一碧春江,浮起淡淡霭蔚。 :“妹妹怎会突然好奇起自己的身份来?”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娣雅轻笑:“不过也为你高兴,最起码,你愿意承认自己过去的不是吗?” 放下茶壶,递了一杯热茶予她,另外一杯端了起来:“你可还记得龙宫,罢了……你应是不记得的。我便从头说起吧。” 娣雅轻嘬了小口茶水,缓缓说道:“传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上古洪荒之时,自第一代蛟龙应世之后,便衍生了神龙部族。我们神龙族盘踞四海之地,掌握着天道轮回的运势。你是龙族最小的公主,出生时,天空霞光万丈,满天花雨,父王道你生得吉瑞,便唤你“吉冉”。而那一年,八荒干旱许久,却因着你的出生,一半天空降下雨泽,万物重生,一半天空却是烈火焚烧,仿若地狱,所以有人预言你即是带着福泽而来,又是夹着灾祸而生,前生许是纯净如莲,后生却可能因一念一差沦为魔障,父王好容易盼来你这位小公主,自是不愿信这等妖言惑众之词,遂请了九天神佛亲自为你做了祈祷,并在满月之日将北海赐予你做了福地。 因此,你即是龙族小公主,亦是北海龙尊,享尽了一切荣宠,我是你的姐姐娣雅,出生可没你这么幸运。”说到这里,娣雅略微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你我虽为姐妹,但因我非龙后所生,地位尊崇皆不如你,我的母妃是一只千年蚌精,幸得父王一时临幸,才有了我的出生,纵然我是长女,却因着只是侧妃所出,并不那么受到重视。所幸你我姐妹相处融洽,一家人也算和和美美。可能是因为龙族强盛,不知外界是谁传出的谣言,说“得龙姬者得天下!”那些怀着野心勃勃的人,都在盼着你长大,父王不想你卷入这乱世纷争之中,便以密咒封锁龙门,将你藏觅在了北海,只是妹妹你生性贪玩,时时偷下人间,与当时还是二殿下的君上有了纠葛之缘,只可惜,后来君上的母妃叛变,君上受牵连堕入人间避世,父王考量到二殿下大势已去,恐无法再护你周全,遂想为你另寻一个厉害的夫君,守你安然一生,这也是你与君上未能修成正果原因之一,另一半原因…” 她停顿了下来,长长眼睫盖去眼底的情绪,似有几分黯淡:“也许千错万错,皆是姐姐的责任” 她忽然拉住她的手,肯切道:“吉冉,如果姐姐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会原谅姐姐?” 她眼里写满期待,希望能听到她开口说原谅,那样她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落嫣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吉冉是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她?因我记忆里,只记得在雪山修炼的光景,那或许是我的前生,也或许不是,总之,你所说的吉冉已不再是现在的我,所以原不原谅我无法替她回答,不过我相信你是个好姐姐,吉冉若在的话自然会原谅你的。” 听她这样说,娣雅压抑心底许久的心事总算舒展了许多,扬起温雅的笑容,替落嫣续上一杯茶:“其实,若你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要勉强自己。珍惜当下,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对君上……” 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落嫣的脸色,似乎很介意她提起泽尧,也就没有继续说了,低下头默默饮茶。 落嫣亦是低头饮茶,二人相对无言。 听着这些话,她愈发纠结起来,如果自己真是吉冉?面对着有灭族之仇的泽尧,又当如何自处? 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此时此刻,她迫不及待想跟神族撇开一切关联,又如何能去接受这样一段前缘? 第八十五章:情绪失控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闲聊了许久,风有些凉了,落嫣担心娣雅的身体,便将她送回凤栖殿,出来时,红浮緑影便跟了上来。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落嫣一向不喜欢别人跟着,尤其是泽尧身边的人,更加让她不自在。 :“是!”红浮緑影虽嘴上答应着,但并没有真正走远,君上吩咐过,要寸步不离她身边,她们又岂敢走远。只是放慢了步伐,在她身后小步若趋。 落嫣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她们去了。沿着眼前玉石铺就的小路一直往前,脑中回想起娣雅说的那番话。 那些故事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已经努力回想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头有些疼,落嫣扶了扶额,一系列问题在脑海中萦绕:自己是谁?难道真的失忆了吗?为何他们都笃定她就是那个叫“吉冉”的龙族公主?如若不是,为何她又会梦到关于吉冉的事情? 忽然,脑袋里回荡起一声声呼喊:“嫣儿……嫣儿……” 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尚不是很清晰但又隐约可以听得见。 谁在叫她?落嫣茫然四处张望,诺大一个天界竟未寻到半个影子,就连红浮緑影也消失了。再看脚下已不再是刚才的玉石小路,周围雾气森森,白茫茫一片,轻烟飘飘渺渺,遮住视线根本看不清前路。 这是什么地方? 像是置身于幻境之中,落嫣挥着白雾,迈着轻碎的步子,急欲寻找些什么。 :“嫣儿……嫣儿……”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听起来如此熟悉。 是他吗? :“王上!是你吗?是不是你?”落嫣欣喜的叫出声,开始加快步子追逐着那声音的方向:“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回音响彻这空灵的世界,却未得到任何回应,落嫣失落的低下头:她一定是做梦了,他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出现? :“嫣儿……” 落嫣忽然抬起头来,自白雾中走出一个人来,玉冠紫袍,刚开始模糊后来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是他!真的是他! :“王上!你还活着!”落嫣欣喜万分,想要像以前一样扑进他的怀里,可是,刚接触到他的身体,他便在她眼前化作轻烟。 :“不!不要走!”落嫣想伸手去抓,可抓住的全是空气。 :“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落嫣冲着天空喊叫。 那声音虚无缥缈的又回荡起来:“替我报仇!替仙族报仇!记住!报仇……报仇……” 她脚下大地开始晃动起来,身子向前一倾,似跌进一个无尽的深渊。她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似乎又回到了当日的修罗炼狱,眼前战火纷飞,刀光剑影,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一具具倒下的躯体! 她站在中央,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举着武器自她身体里穿过,血!满眼都是血!满地都是血!凶猛的野兽咆哮着,震得大地四分五裂,天空雷鸣电闪,巨大的脚掌踩下无数鲜活的生命,所过之处,华宫丽殿轰然倒塌,废墟里。缭着战火的硝烟,宣示着这一切的罪恶! 那在熊熊烈火中挣扎着向她呼救的乐瑶,她想去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身被鲜血染红战甲的苍桀,被泽尧一剑穿胸刺过!她哭叫着,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无能为力,除了看着,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眼前被鲜血染红,这一幕幕重新上演,又将她拉入当时的恶梦之中! :“啊!”落嫣痛苦的蹲下身来,抱住自己的头,拼命想甩开这些画面!可是,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依然在她耳边萦绕,挥之不去,那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也似乎像是插在她的背上,痛彻心扉。 :“走开!都走开!……”她拼命的甩着头,希望这些画面快点消失。她不要看!不要听! 心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揪着心口,呕出一口血色。 :“君上!君上!” 泽尧正在华辰殿批阅文书,却见红浮从殿外飞了进来,落地便是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红浮一向心思沉稳,这会儿怎么惊慌失措的,泽尧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落嫣仙子……心痛症又犯了!” 泽尧将文书摔在案几上,已是大步走下塌来,前往欣岚殿,刚踏进大门,便听见撕心累肺的痛苦之声,围在床前的侍婢手足无措。绿影站在一旁也是拧着眉头。 虽说平日里看落嫣不顺眼,不过见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免不了觉得十分可怜。 床上的人揪着心口,翻来覆去打滚, 第八十六章:贬去下界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几只苍鹰自这山涧鸣了几声便掠过而去。悬崖峭壁,竟连通达的小路也没有。泛着紫色的雾障笼着这片茂密的森林,着实透出些许诡异。这幽冥山不仅人迹罕至,因这雾障深深,飞鸟到达,也将绕道而行。 幽冥山上有一道洞口,掩在密林之中,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很难察觉,洞口窄小,只余得下一束阳光探照进来,然愈往深处走,却是别有洞天。 石钟乳滴滴嗒嗒滴着水珠,底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泉,自一方洞穴里叮咚叮咚缓缓流淌,沿着泉岸边的石板小路往里走,则是镶了一排排的夜明珠,照得暗洞里亮如白昼,推开一道石门,里面更是金碧辉煌,金银器宝,样样具备。 铺着洁白貂毛的石板床上。一男子正在闭目打座,侧面轮廓硬朗之中透出几分英气,剑眉斜飞入髻,眉宇森危,一身暗紫袍衫肃穆,略带逼人的戾气。旁边恭敬侍立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袭玄袍,黑髯白胡别是一副修仙道人的模样。 紫袍男子缓缓睁开瞳眸,那里面微闪着狼狠的光。 :“王上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又可以重振仙族。”不错,旁边侍立着的人,正是梼光,苍桀之所以没有死,一是有落嫣的龙泪护住他的魂体,二是雪梨花飞入他体内令他起死回生。 :“本王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实乃无奈之举。”如果不是泽尧将他逼到那种境地,他也不会选择如此,而后问梼光:“本王许久未踏出这洞中,如今外面局势如何?” :“这……”梼光略有些迟疑,王上刚刚苏醒不久,如果告诉他外面的情况,实乃不妥……。 :“怎么?还怕本王承受不住打击吗?”似乎看出他心里所想,苍桀自嘲的笑了笑道:“现在,还有什么本王不能承受呢?”如今他流落至此,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 梼光低头颔首道:“:如今仙族大部分势力已归顺泽尧,我们手上的兵权也所剩无几。泽尧顺利登临帝位,三界一统,不过,仍是有一些部族不愿归顺,比如……魔族!” :“喔?”苍桀勾起一抹趣味,这魔族一向行踪诡秘,魔族魔君更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他虽与魔族有过几场交锋,却从未真正见过这魔族魔君。听说,他常年带着一副面具,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亦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看来……本王得亲自去拜会拜会这位魔君了。”接着又问:“仙族还剩多少势力可以用?” 梼光回禀道:“虽已大部分归顺泽尧,但仍有不少跟随过先王的部族誓死效忠王上,老臣已让他们随时候命,听候王上差遣。” :本王知道了。”苍桀阖了阖眸,在心中做起了大致的盘算,他在想,要怎么才能运用好这最后的势力翻盘,他苍桀可不是个轻言认输之人,一次的跌倒不代表就爬不起来了。 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靠近。似乎有人来了。 这地方位置隐密,不可能有人能找到的,来人又是谁? 苍桀霍然睁开眼眸,变得警惕起来:“是谁?” 从石璧上走出一位红衫金褂的男子,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束着金冠,俨然一副风度翩翩公子像。 :“鲤鱼族的人。”苍桀一下子识破了来人的真身,眼里略有一丝鄙夷:“原来是鲤鱼族太子,你居然能够找到本王的下落。” :“我鲤鱼族别的本事没有,这寻人的本事倒还算得上无人能及。”水钰将手中折扇收拢,走到苍桀面前。 :“本王素与鲤鱼族没什么来往,说吧,来找本王做什么?” :“此次前来,是因受恩人所托,特来寻找古渊仙王的下落,在下可是托了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仙兽齐齐出来找你,总算是寻找你的下落了。” :“恩人?”苍桀微微蹙眉。 :“在下蒙难之时曾受过落嫣仙子一次恩惠。因此,也必会还她这份恩情,称之恩人,不足为过。” 苍桀淡然道:“所以,嫣儿知道我还活着,是她让你来的?” :“她并不知你还活着,只是不愿相信你死了,才托我四处查探。她曾经也以为你死了,几次三番要随你而去,你倒好,明明活着,为何不去见她?”水钰想起落嫣承受的那些折磨,不由得替落嫣打报不平。 苍桀闭了闭眼继续打坐,全然没有要去理会他的意思,水钰一向自认还算有风度,此实着实风度不起来,着实被苍桀的冷漠彻底瓦解,他气道:“说实在的,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如此利用一个女子,倒还真是够耻的。” 苍桀微微转动一下手腕,这架势,莫非想打架不成?他逃命的本事是有的,可若和这个曾经叱咤一时的仙王硬干,他还是有些怂了,咽了咽口水又道:“泽尧如今也在寻你的下落,听说是因为恩人犯了什么心咒,只有你能去救她,你当真要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吗?” :“多管闲事!”苍桀凝起一掌,将他打出洞外,水钰对着洞门喊道:“苍桀!恩人现在危在旦夕,你要是再不去见她,怕是永远见不到她了,她对你一片赤诚,你当真要绝情到如此地步!!” :“聒噪!”苍桀听得不耐,随手划下一道隔音结界,水钰的声音消失在洞门口,这山洞总算安静了许多。 第八十七章:再见水钰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苍桀走到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面前,手袖一挥,夜明珠浮现出一个画面来,拨开层层云雾,现出一座宽敞明亮的大殿,床上睡着一名女子,唇色苍白,十分痛不欲生的模样,床边守着白袍华冠的男子,亦是十分焦急,握着她的手不断向她输送灵力,却始终无法缓解她的疼痛。 :“可是落嫣仙子心咒复发了?若是没有王上的心头血,恐怕她熬不了多久……”梼光一同注视着那夜明珠中呈现的画面,眉目微沉。 苍桀浓黑的剑目紧锁着:“看来,本王有必要去神都一趟了。” 梼光劝道:“如果知道您炸死,我们的行踪由暗转明,怕是不智,泽尧若是知晓您没有死,又岂会轻易放过?。” 苍桀再次挥袖,将那画面掩去无形,一颗夜明珠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发着光晕,更将他的侧轮廓线条照得有些忽明忽暗:“别忘了她与本王连成一体,若是她出什么意外,本王也会遭到反噬。” :“当初,王上想要复活先王,才动用禁术选了落嫣这一株纯元仙草,用龙体为她塑造法身,用心头血浇灌她成长,如今…复活先王的计划失败,落嫣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原本可以舍弃,偏偏弄巧成拙。”涛光想想颇有些后悔,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不该助他去冒这样的风险:“现在锁心咒发生逆转,落嫣不光成为了泽尧的软肋,也成了王上您的致命伤啊。” 苍桀抿着唇角,将手按在哪颗夜明珠上头,默默收拢:“本王从未后悔做过这样的决定,只要父王能活过来,本王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要不是泽尧出来搅和,可能就成功了,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如今的落嫣,却成了他们三个人牵绊的一根绳,断舍不得。 梼光愁眉紧锁,沉思一会儿道:“要不王上取了心头血,让臣代王上去吧,谁知道泽尧会不会设下千军万马等着王上!王上若是去了,必然是自投罗网。” :“无妨,有落嫣这个筹码在,泽尧还不敢拿本王怎么样。”他心里有这个自信,以泽尧对落嫣的情义,他怎么也不会忍心看着她死,落嫣这枚棋子还没有发辉她的作用,怎么也不会让这棋子这样废了? 他微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随后对梼光吩咐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且去召集仙族剩余的势力,若是本王回不来,就按计划去找魔君联手,不必顾念本王。” 涛光想要再劝,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王上一切小心。剩下的交给老臣便是。” 夜阑人静,湛蓝色的天幕下降下一颗流星,落地幻化成一个人影,见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神人打天门走出来,他从白玉柱后面缓缓走出,遂幻化成刚离去的神人模样,整理了一下着装,明目张胆进了天门。 看守的士兵见身边走过这位神人与刚才走出的那位神人一模一样,不由得搔着脑袋疑惑道:“寒山真人这不是准备下界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又回来拿吧。”另一位神将想,这天门每日来来往往的神仙数不胜数,哪顾念得了那么多,不过这位却是大晚上外出,却不消一刻就回来,着实也有些可疑。 于是便对身边一位同伴道:“还是先去云翳将军处通报一声。”君上才下令这几日多加防范,他们也时刻警惕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八十八章:重回仙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宫第一书阁】 半空快速翻飞的书页,在泽尧头顶绕成一个环形,他就站在这些书页中间,以过目不忘的本领,查找着书页上有关锁心咒法的蛛丝马迹。翻完一本又自动归回原位,从两排的书架子上又飞出新的书本。 外面夜凉如水,室内只听见书页翻飞哗啦啦的声音。 终于从一本古籍中看到一行关于锁心咒的记载。他收了法术,古朴成旧的书本缓缓落到他的掌心,翻开那布满灰尘的书页。 一道金光乍现,他的身影缩小,浮于书页之上,仿佛,置身于书中。周围飞起的文字,向他讲诉这样一个故事: 相传千百万年前,人间衍生了一个新的部族——巫女部族。她们擅用咒法,占卜吉凶,负责辅佐每一任君王,掌管着国家运势。每一任巫族族长由出生心口带有胎记的女孩继承。从选定族长那天起女孩便被送入秘境之中修炼,不为外界所见,直到遇到有缘之人,这个有缘人要拥有君王之相,她们方可走出秘境助其登位。 这一届的巫族族长,却是生来与众不凡,她的咒术要比前几任族长高出许多,可以令万物重生,亦可以令万物覆灭,人道她是天神降世,可是谁又知道呢? 她在秘境之中等了百年,千年,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有缘人出现,终日里无聊,便只能和水里的鱼呀,虾呀,森林里的鹿啊,熊啊,闲谈心事。 这一日,她在林中打座,突然结界破裂,有人闯进了秘境,来者,竟是一个乞丐。 她想,自己等了千百年的有缘人,居然是个乞丐?气得她转身就要走,没找到那乞丐揪住她的衣角,苦苦哀求于她:“救我。” 她一时心软,遂将乞丐收留,洗去一身污垢的乞丐,却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美男子。 他说他是天朝的九皇子,兄长弑父篡位,他被四处追杀,为了掩盖身份无奈沦为乞丐,却还是被发现了行踪。 听闻巫女的传说,特来寻她,让她助他重新夺回政权。 她在这秘境之中待了百年千年,第一次有人与她谈话,她便提出一个条件,只要他愿意留在这里陪她十年,她便助他一统天下。 十年,于她来说不过过眼云烟,可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却是一个漫长的岁月。最终,他答应了… 十年朝夕相对,男女之间,又怎会不生情愫?可是十年之后,她终究要兑现自己的承诺,送他离开,并助他登位。 天朝的人,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认为他们的贤王已经死了,十年过去,他却突然回归,无不震惊满朝文武。 朝堂之上,她一身白衣,蒙着面纱,一双秋水的眸子,却布满凌厉。而她旁边,站着身着华裳的九皇子。龙座上的皇帝显然不敢相信,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吾乃巫族圣女,历来朝代更替,国家易主,皆由我等掌控,你在位十年间,荒淫无道,奢靡成风,早已造就民生怨道,国运衰,天下易,自古不变的定律,如今,是你主动退位,还是要本座清君侧!” :“来呀!将这妖女拿下!” 没有人敢动,准确来说,他们根本动不了。 九皇子飞身过去,一剑穿喉。鲜血喷涌而出,那明黄色的华服,瞬间被血水浸染,或许皇帝到死,都没有料到会有今天。 他,顺利登位。 而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也该离去。 走的那天,他将她拦下:“若这江山无你,朕一人享这繁华又有何用。” :“我并非属于这里,若我留下,必会为你带来祸端。” :“朕不在乎!”他将她拥入怀中:“只要你愿意留下?此生唯你一人,决不相负!” 巫女自出生那天起,便背负着诅咒,她们一生不得婚配,不得与人相恋,若是对凡人动了情,必是万劫不复。可这些规矩,皆从她这里打破了。 她无法克制对他的情感,答应留在他身边,成了他的皇后。 坊间传言,她是用巫术迷惑了圣上,才让圣上专宠于她,这些她不在乎,她只在乎的只有,他是否爱她? 两年后,她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可是诅咒在这时候应验,她的儿女出生不久,便双双去世,所有人都认为是她不祥,而皇宫之内,也接连怪事发生。皇帝扭不过那些臣子的劝解,终是慢慢远离了她。他曾说过永不相负的誓言,也皆成了戏言。 后宫迎来了无数美貌的女子,他成日里周旋于那些女人之间,侧彻底把她抛之脑后。 奇怪的事发生了,凡是被皇帝临幸过的女子,皆在第二日就莫名其妙死去。 至此,天下人心惶惶,大骂她是妖女,并声讨要将她烧死。那个男人,非旦没有出来为她解释一句,反而下令将她赐死。 她恨,对他下了锁心咒法,要他生生世世,与她心脉相连,若要她死,他也必须一起死! 后来,他们双双在大火中丧生。而因这巫族圣女打破了族规,她死后,巫族也不复存在。锁心咒法也随她的死亡而消失,可有人却说,她偷偷将这咒法记录下来,只是这记录的法本却不知所踪… 第八十九章:一条生路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娣雅闻讯而来,见落嫣蜷缩在床上冷汗涔涔,一张脸苍若白纸。 落嫣仿佛听到一个声音,魔咒般一遍遍在脑中循环,搅得她不只心痛,头也痛得欲裂。 :“妹妹,你怎么样了?” :“心……心好痛!”落嫣紧紧揪着心口的部位,那里,似有千万只虫蚁在噬咬。 :“啊!”落嫣痛苦的叫了一声,蜷缩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恨不得将这宛若腐蚀般疼痛的一颗心挖出来。 娣雅握紧落嫣的手,触感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她心里一颤,搂紧落嫣的肩膀,一边安慰着,一边掏出帕子擦试她额上不断滚落的汗珠:“没事的,会没事的,有姐姐在你一定没事,姐姐在这里。” :“姐姐……”落嫣默念着这两个字,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娣雅转而问:“君上去了何处?” 有人回道:“帝君出去寻药,许是马上回来了…。” 正说着,泽尧从外面匆匆赶来,红浮绿影紧随其后,其他人慌忙出迎,娣雅也迎了上去:“她这样,可是心咒所致?” :“本君已让云翳和飞鹰去找苍桀的下落,不过她再这样痛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隔着纱帘望着落嫣痛苦不堪的模样,泽尧唇线紧呡着,眸色阴沉,又对跪在地上束手无策的群医吼着:”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办法能缓解她的疼痛?” 一群医神噤若寒蝉,连习霖尊者都找不出办法,他们这些小神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个将头垂得很低,只恨不得低到地底。 :“君上,寒山真人求见!说他有办法可以抑制落嫣仙子的心疾,只是不知君上愿不愿意一试?”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童,禀道。 :“寒山?”泽尧一愣,他乃掌管四季之神,又不医者,怎会知道抑制这心疾的方法?心中不由得存疑。 娣雅起身道:“终归没有办法,不如听听寒山真人的说法?试试也无妨?” 泽尧想想也是,遂让小童带寒山进来。 第九十章:中下心咒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红浮端着一碗羹粥进来,落嫣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之味。:“这是君上为仙子寻来的药,喝了它,仙子的心痛病就可以好了。”红浮一手将落嫣扶坐起来,却不敢正眼去看那碗血粥,握碗的那双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怎么样。 担心落嫣有所察觉,她稳住心神,舀起一勺粥送到落嫣嘴边:“仙子,快趁热喝了吧。”落嫣低头喝了下去,入口的腥味,令她难以下咽,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红浮手一抖,勺子落回碗中:“可能…是加了血腥草的缘故吧?”她说得有些吞吐,又舀起一勺粥送到落嫣嘴边:“这粥珍贵得紧,仙子若是浪费了,可就再也寻不到,仙子若想好起来,还是忍着些喝了吧。”:“我自己来吧。”落嫣端过那粥,皱着眉一口一口慢慢喝了下去。 见她没有怀疑,红浮总算舒了口气:“仙子喝完就先歇着,红浮就不打扰了。”说完接过她已经饮完的空碗,退了下去。 落嫣仰靠着闭了闭眼,喝完那碗粥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蹿遍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似乎舒服了许多。 许是先前的折磨消耗了她太多体力,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休息。《陌上锦华》第九十章:中下心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委屈你了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恭送娣雅走后,见落嫣低低咳了两嗓,红浮默默过去给她倒了杯水。 :“他…怎么样了…”落嫣顺了顺气,犹豫着问出声。 红浮端着水过来,冷讽了一声:“真是稀奇,仙子还会关心君上的死活,您不是盼着我们君上死了吗?这下不正如你的意了。” 落嫣将头仰靠在床柱上,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其实,我何尝不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也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每每我动起这个念头,心底总用一个声音阻止我去做这件事。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红浮闻言语气放软下来:“有帝后照料着,君上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说着将水递给她,落嫣饮了一口,蓦然一怔:“这是圣泉之水!” 红浮接过她的杯子放下:“听闻仙子饮食仙露,得以圣泉之水滋养而万生,所以君上便将圣泉之水引入神都,在神都建了个与仙都一模一样的圣泉池,以供仙子俢养。” :“你说什么?他……建了圣泉池?”落嫣显然不敢置信,神色开始复杂起来。 :“仙子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看便是。”说话间,红浮和落嫣消失在欣岚殿中。 而伪装成寒山的苍桀尚未走出天门,周围灵光一现,众神降落在他面前,手执武器将他团团包围。 他瞳孔微沉,那碗血粥虽是由泽尧的心头之肉熬成,却加了他的心头血才会对落嫣的心疾起作用。可是他做得滴水不漏,乃趁熬粥的时候加进去,泽尧又是如何发现? 正想着,四位天神抬着泽尧的銮驾出现在他面前,座上金光闪烁,一身华服的泽尧虚弱靠着塌座,捂着胸口,唇色苍白:“苍桀,本君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苍桀却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假装疑惑道:“君上可是认错人了?” 泽尧眉目轻笑,唤了一声:“寒山!” :“小神在!”队伍传来一声应答,众神闪开一条道,真正的寒山真人走了出来,朝座上的泽尧拱手:“小神刚走出天门,突然想起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返回来却被守门的神将拦下,说是有一个和小神一模一样的人刚刚进去,小神百般辩解也不信小神是真的,幸好遇到云翳将军和飞鹰神使出来才为小神证实身份!”他站直身体又指向苍桀:“那么你一定是假的!” 此刻云翳和飞鹰也站在旁边,着令部下布阵。 苍桀哈哈大笑,褪去寒山真人的皮囊,恢复真身模样,众神见着苍桀,纷纷表示惊疑。 :“果然是你!”泽尧咬牙:“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她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待于她。” 第九十二章:心口之鳞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而被娣雅仗责五十天棍的绿影,如今只能趴在床上养伤,这五十天棍可不是开玩笑的,掌邢的二将长得那叫一个彪悍,一棍子下来可以让一个普通人魂飞魄散,好在她是神灵,尚有修为护体,不过还是免不了皮开肉绽。 :“这个女人,我迟早要将她赶出神都!” 红浮从外面回来,看到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笑道:“这下,可管住你这张嘴了?看你以后还敢莽莽撞撞。对落嫣仙子无礼也就算了,怎么在帝后面前也不收敛一些。”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自她来了之后,神都就从未有过安宁。”绿影不满的嘟囔着嘴巴,拉来枕头垫在下巴下,她现在只能趴着,连翻身都困难:“真搞不懂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君上为她如此,帝后为她如此,连最疼我的红浮姐姐也为她来数落我的不是。” :“好啦…”红浮无奈摇了摇头,挨着床榻坐了下来:“你呀,这里是天界,凡事都要讲规矩的,不比在你木林族,由着你性子胡为。你要知道,君上能将你从凡界带上来,也能将你贬下去,你再这么肆意妄为。我们可都保不了你…” :“我知道了…”绿影闷闷的应了一句:“怨我这命,没有落嫣那么幸运,犯了错还有个撑腰的帝后姐姐!” 说起来,她就很不服气。帝后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君上才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君上的死活,倒为一个让君上受伤的落嫣重重处罚于她。 听着她这酸溜溜的话,红浮只是轻笑着。 这时飞鹰突然走了进来,绿影一见飞鹰惊得大叫,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衣,不方便被男子窥见,忙拉来薄被盖住下身:“飞鹰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飞鹰尴尬的杵在门口,摸了摸鼻头:“听说你被帝后责罚,我特来看看,你怎么样?”瞥了一眼被染了些红的被褥,多少有些担心。 :“你试试五十天棍的滋味,可疼死我了。”她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见她有心情开玩笑,飞鹰也算放心了:“知道疼就好,也算长点记性。” 绿影将枕头丢了过来:“连你也来取笑我。”这一动牵扯伤势的疼痛,她“嘶”了一声。看到飞鹰抿嘴偷笑,她又瞪了一眼,转而又问飞鹰:“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都没见着你。” :“奉君上的命,我去凡间查探一些事情。” :“什么事?”红浮和绿影同时问道,想为何只派了飞鹰去,而她们和云翳都不知道。 :“关于魔族。”飞鹰只能说这么多,具体还待君上醒来才向他回禀。 魔族,红浮绿影同时疑惑,却是想了起来,帝君登基那日,四海八荒各大部族皆来道贺,唯独魔族却是连贺礼都不曾送上一件,心中必然是不服君上的统治,若说生出什么反意来,也无可厚非。近来也听说凡间的一些动向,想必也和魔族脱不了干系。 :“那你现在是刚从朝元殿出来吗?君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绿影着急问道。 飞鹰神色沉重下来。 :“你快说呀!”绿影见他这表情更着急了。红浮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君上又出什么事了?” 飞鹰道:“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那寒山真人竟是苍桀假冒,诓骗君上割心剜肉,适才我等去围捕苍桀,虽是拿下了他,君上却被气得急火攻心,吐了血,如今昏迷不醒,好在帝后及时封锁了消息,如今只允许习霖尊者出入大殿,其他任何人不得求见,不然君上伤重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哪些不安份的部族又要开始造乱了。” :“什么!”红浮绿影同时惊叫出声,没料到事情竟严重到这种地步。 :“都是那个落嫣害的。” 绿影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恨。情绪一激动又牵扯伤口疼了起来,她忍不住龇牙咧嘴。 红浮乘机插了一句:“你呢,也不要尽想着找落嫣仙子麻烦了,不然我担心你真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只怕到时候没人保得了你。” :“我才不怕的呢,绿影只知道,谁若伤害帝君,就是伤害我绿影。” 正聊着,落嫣走了进来。绿影见她就像见到仇人似的立马竖起了眉:“你来干什么?” 红浮起身给落嫣让坐。 :“不了,我马上走。”落嫣制止红浮,从袖里掏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的原因受的罚,你把它涂上,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 :“我才不需要你的药。”绿影打开她的手。 :“绿影,你又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红浮见绿影丝毫不领情,小声提醒一句,绿影别过脸去,不搭理人了。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红浮回身一笑,打圆场道:“绿影一向不懂事,仙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仙子美意,红浮替绿影谢过。”说着接过落嫣手里的药来。 落嫣点头表示谢意,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绿影的一声低咒:“祸害! 听闻那一句祸害,她的脚步停住,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而后回身,面色清冷:“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也没想让你待见,只不过我落嫣从不喜欢亏欠别人。这药,你喜欢便留着用,不喜欢,扔了即可。” 说完走出门去。 绿影咕哝一句:“我才不相信她会突然这么好心?” :“或许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不够了解而已。”红浮望着落嫣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绿影不自在别过脸去:“看在她送药的份上,我就暂且不与她计较了。不过以后她若再让君上受罪,可不是这么好商量的了。” 飞鹰和红浮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她这仇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第九十三章:奇怪梦境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泽尧醒来时,行宫里只有娣雅守在床榻边,支着额头小憩,因担心泽尧的伤重的消息泄露出去,这几日未曾让任何婢子前来伺候,都是娣雅亲力亲为。 泽尧撑着床榻起身,动向惊醒娣雅,她睁开了眼,看到她眼中的疲惫,泽尧有些抱歉, :“本君昏睡这几日,辛苦你了。” 掀开被子,打算活动活动经络,可是一动,扯动着胸口疼痛,他弓下腰来,倒吸一口凉气。伤口虽是已经结了咖,但毕竟伤及心脉,复原自然缓慢一些。 娣雅伸手扶他:“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倒是习霖尊者,为了护住君上的心脉,可费了不少神,不辞万里去西方佛陀之境才寻得一颗舍利子重塑了一颗心脏,君上才得以醒过来。” :“习霖,他人呢?”泽尧捂着胸口低声问,觉得有必要当面向习霖道一声谢,似乎从来,他没有对习霖说过一声谢字。而他却总是不计回报帮他,若说是念着与母妃交情,也已经足够了。 :“君上是习霖尊者看着长大,自然见不得君上遭这样的罪,你为了落嫣如此,习霖尊者自然是生气了,他说……”娣雅犹豫一下,转述习霖的话道:“以后君上不要去求他了,他不想再见君上。” 泽尧无奈笑了笑:“那老怪物,嘴上说着强硬,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经这一事,他倒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于他,毕竟欠他的人情已经够大了。 他转而看向娣雅道:“习霖不明白本君为何会这样做,而娣雅,你却是能明白本君的,若是换作你,看她受那样的折磨,你忍心坐视不理吗?” :“若是换作我……”娣雅怅然道:“臣妾知道君上想要什么?你我皆是为情所困,你在等一个人,我何尝不是在等一个人?可是君上等的人已经出现,而我等的人…又在哪里?”说着苦笑了一声:“你我算是同病相怜吧,所以看到所等之人出现,你情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她出事,臣妾能明白君上的心情,可是,您这次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确实有些过了,也难怪习霖尊者会生气。” :“娣雅,你相信宿命吗?”泽尧忽然问她,却又自顾自说起来:“不管是人,还是神,都逃不开宿命的安排,若是结了缘,是冤是孽这段宿命都将纠缠下去,如果是宿命安排,做这些,本君并不后悔。而你等的人…若是与你有宿缘,本君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他…”娣雅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浮云万千,目光有些悠长:“他在哪里?这么多年了无音讯,我们不是没试过去找他,可他又在哪里?” :“本君说过不会让你白等。就一定会为你找到他的。”泽尧郑重说着。 :“罢了。”娣雅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他如果真的还在,就不会这么多年躲着不见,我们又何妨为了一个“死人”,而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正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落嫣仙子求见。” 娣雅转向泽尧,意味深长一笑:“她估计是来看你的。” 泽尧拉来被子重新躺回去,装作昏睡的样子,又偷眯一只眼缝对娣雅道:“不要告诉她,本君已经醒了。”随即又闭了眼装睡过去。 娣雅嘴角浮起了然的微笑,这时候落嫣已经踏进门来。娣雅迎了上前。 落嫣对娣雅行了个见面礼,起身道:“听闻帝后弹得一手好琴,不知落嫣可否有这个荣幸听帝后弹上一曲。”说着话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床边的位置,娣雅大概明白了什么:“妹妹怕不是特意来听我弹琴,而是来看望君上吧?” 被看穿心思的落嫣略微有些尴尬,犹豫着问出声:“他…怎么样了?” :“妹妹不妨过去看看。”娣雅轻轻一笑,招来屏月过来将她扶出去,留下落嫣在房内。 大殿里顿时静若无声,香炉缭着轻烟。 落嫣反而有些踌躇起来,犹豫片刻,这才走了过去。 床上的泽尧双眸紧闭,落嫣默默看着他, 曾经恨不得让他死,如今看着他躺在这里,为何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难受。 :“听他们说,剜心,如同我们花灵失了水分,会枯萎,而神,则会永远沉睡下去,我们是仇人不是吗?你为何要为我做这样的牺牲,你如果醒不过来…”她不敢想象,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上泽尧的额头,喃喃自语:“如果,不曾遇见你,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你不是神族的君上,是否我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说着说着,一滴清泪滑落下来,滴在他手背之上。 她擦了擦泪,抽手要离开时,泽尧忽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 :“你…”落嫣惊诧出声。 :“是不是只有本君受伤,你才会来看本君?才会心疼?” :“你既然没事,为何要装睡?”落嫣羞怒万分,要抽开手,却被他抓得更紧。泽尧将她的手拉到心口的位置:“这里,可以为你受伤,可是你?是否有为它心痛?落嫣,本君不强求你做什么?只求让本君挤进你心里一点点的位置。” 落嫣手抚上他的心口处,用指尖轻轻的碰触,这里,曾为她剜过一颗心。 :“痛吗?”她问。 :“痛…”泽尧微微皱眉,露出些许委屈,慢慢地,慢慢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她顿时僵住,脸上不知是冷漠还是惊愕的表情。试着将他推了推,泽尧倒抽了一口气:“别动,很痛。” 落嫣手撑着他的胸膛,不敢动了,泽尧更加加深了这个吻,手扣住她的脑袋,她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思考,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不可以。她幡然醒悟,猛的将泽尧推开,泽尧“嘶”了一声,捂住胸口痛苦的拧紧眉,这回,落嫣没有再去管顾他,掩饰着像火灼烧过的红晕快速离开了泽尧的行宫。只听得泽尧在背后叫她,她加快离开的步子,有些落荒而逃。 第九十四章:剜心取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那一刻,落嫣慌了,她慌的不是泽尧吻了她,而是她竟然沉醉于那个吻中,她愈发理不清对泽尧是怎样的情绪,爱或恨? 不,她心里抗拒,她不会叛离对王上的忠诚,泽尧,不过是因为他为自己剜过一颗心,才心生怜悯罢了,她不可能会喜欢他,不可能的。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平稳了心神,重新回到欣岚殿内,红浮不在,这几日她经常外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只有绿影站在屏风处,像是在等她回来,她的伤已经好了,特来将剩下的药归还落嫣。 :“多谢你的药。”绿影似乎有些别扭的说,对着一位她恨不得赶出神都的女人道出一声谢来,的确是别扭。 落嫣从她面前走过:“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看来都被她猜出来了,索性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既然你无心接受君上,为何不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呢? 落嫣笑了一声:“你是想赶我走?” :“我不可能让一个劫数留在君上身边,成为君上的威胁。”她索性直说。 :“看来你对泽尧很上心。”落嫣若无其事走到桌前坐下,这才抬眼正视着绿影:“你放心,我会离开,不过不是现在,等我将一切查得水落石出之后,不用你赶,我也会走。” :“你想查什么?”绿影急问道。 :“乐瑶的死因,还有…王上的死…” :“仙王并没有死!”绿影一时脱口而出,说出来她顿觉后悔,忙用手掩住嘴巴 :“你说什么?王上没有死,你是不是见过他!”落嫣顿时激动站起来。 绿影慌得后退一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红浮姐姐每日都会准备一些食物送去一个地方,里面关押的正是古渊仙王。” :“你说,泽尧关了王上,他早知道王上没有死,还把他关了起来?”落嫣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起来。 :“不是,君上才不是你说的那么阴险,真正阴险的是古渊仙王。” 落嫣一把抓住了绿影的脖子,绿影被擒住一时反抗不及:“告诉我,王上被关在哪里?告诉我位置。”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绿影有些呼吸困难,落嫣松了她,她才得以顺畅呼吸。 :“你不是说,要让我走吗?如果你助我救出王上,我立马离开神都,永不踏足此地,与你们君上再不会有任何瓜葛,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绿影暗一沉思:的确,她巴不得落嫣赶紧走,可是如果放走了古渊仙王,必会为神族招来隐患,熟轻熟重,她还是掂量得清:“我不知道,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杀了泽尧?”落嫣威胁道。 :“你敢!”绿影咬牙。 落嫣呵呵露出一声冷笑:“如果留我这个祸患在泽尧身边,你放心的话,尽管不说便是。”说完气势汹汹就打算出去。 绿影气极快步拦住落嫣的去路:“无极之渊布有很强的结界,没有君上的通行令,但凡靠近一步都会没命,即使我告诉你也没用。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无极之渊,通行令。”落嫣一下子捕捉到了重要信息,这么说来只要拿到通行令,就可以救出王上。 绿影才后知后觉自己一不小心,把什么都透露了,只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真是该死!不由得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落嫣却未理她,径直走出门去。绿影着急叫住她:“你要去哪里?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出去的!” 落嫣停下脚步,侧头看她一眼:“放心,我没那么无聊。” 说完,便消失在此地,绿影心里忐忑。她不会是想去劫狱吧。无极之渊可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 第九十八章:假面寒山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你要带我去何处?”二人驾着云在云雾中飞驰,风呼呼从耳边刮过,吹得二人发丝衣袍呼呼打旋,风声掩去落嫣的声音并不是那么清晰,不过习霖大致也可以猜到她要问什么。 :“我那儿的许多丹药被只顽皮的猫儿打翻,听说你是百毒不侵之躯,自然需要你去帮老夫试试药。” 说话间,已来到习瀮居住的丹霞宫。因习瀮常于人间游历,此地仅是暂居,所以布置并不十分华丽,一切素简而淡雅。中央一个巨大的八卦炉,周围一排排朱木架子,左边摆了很多装着丹药的药瓶药罐,右边一排则全是整齐归纳的书简。 习霖让她先随意看看,他进内室去拿些东西。 落嫣在这一排排书架之间逡巡,心想:这习瀮好歹是圣医族族长,收藏的书自然也都是有价值的上古神简,听闻有一本神农时期研究出来的医简,收录了各种疑难杂症,乃医中圣宝,她寻访了许久,这里会不会有她想要的书呢? 这些书简皆用小木片标志着名称,进行归纳放置,忽然一卷《通医神志》吸引了她的目光,落嫣将它抽了出来,随意翻看。 看了不过几页,外面响起习霖的叫唤:“丫头!丫头!去哪里了呢?” 落嫣将书塞了回去,从书架后面步了出来:“我在这里。” :“老夫还以为你走了呢,来来来。”习瀮上前拉着她走向一旁的桌子。长桌上摆放了各种玲珑剔透的小瓶,和一些散乱着的丹丸。这些丹丸大小形状颜色皆是一模一样,所以才很难分辨楚药性,这才需要落嫣这具药身来试药了。 :“都怪古兰星尊养的那只该死的猫儿,趁老夫不在,跑到老夫这丹霞宫来捣乱,瞧瞧老夫这些心血哟!”习瀮心疼的捧着那些丹药洋装哭着,随即唤落嫣道:“你这具躯体呀放着可惜,倒不如借老夫用用。你快帮老夫辩辩,老夫也好重新将它们归类。” :“怎么辩?”落嫣一头雾水。 :“当然是以身试药咯!”不待落嫣反应过来,习瀮已将一颗丹丸塞进她嘴里。 :“咳咳……”,一时猝不及防落嫣被丹丸噎到,她想吐出来,可是丹药已顺着食道滑入。 落嫣无比震惊望向习瀮,她乃灵药仙,自然知道这丹药不能乱吃,他这是要害死她吗?…… :“放心好了,你会没事的。”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习瀮嘿嘿笑得无比邪恶,撑着下巴静观落嫣的变化。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全身似火烧一般冒起热气,耳朵里也喷出烟来。 习瀮根据她的表情变化判断出药性,然后在纸条上写上名称贴在瓶子上,同一类型的丹药便自动跳入小瓶中,封存起来。 :“这赤烈丹乃是赤妖族内丹练化,属性为火,专克体寒。你呢?乃寒体,老夫觉得你应是受不了的,试试这颗……”说着,又将一粒丹药塞进落嫣嘴里。她通红的脸颊顺间凝结成冰,发丝结着霜雾,浑身哆嗦:“好冷……你……你这是给我胡乱吃什么?” 全然不顾落嫣冻得打颤,他继续埋头研究着药理:“嗯,千年雪莲花炼就的寒香丸,原来散落在这里,老夫找了许久……”他又继续在纸条上写着。 :”再试试这颗……” :“这颗……” :“还有这颗……” 一颗颗丹药往落嫣嘴里塞来,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脸色发緑,一会儿浑身发蓝, 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哈哈哈哈…” :“呜呜呜…” 落嫣开始后悔了,她干嘛要相信这个老怪物来给他试什么药?他这摆明是想折磨死她。 而这些丹药摄入落嫣体内,皆被她身体所吸收,哪怕是剧毒的药,也对她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自动解了毒。 习瀮像是发现了一个巨大宝贝,高兴得合不拢嘴,捏了捏落嫣的小脸蛋儿:“丫头!你这身体构造奇得很呢,以后就给老夫当试药灵童吧!哈哈。” :“你说什么?”落嫣睁着双醉眼朦胧的眼,迷离的看着他在眼前乱晃,头沉重得厉害,小脸也是红扑扑的,粉红得可爱。“嗝……”她打了个饱嗝,身子开始晃晃悠悠起来。 :“糟糕!一下子给她喂多了仙丹,她怕是吃醉了。”习瀮咬了一下手指头,这下该怎么向泽尧交代才好?他要是知道,不活剥了他才怪。现下只能先将她藏起来,等她清醒再送回去。 对,藏起来!藏哪里好呢? 第九十九章:仙王复生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奈何,习霖因不常在这丹霞宫居住,房间里摆饰不多,整个空间显得过份宽敞,要说寻个地方来藏住一个人,着实不是件易事。 他转了一圈,只能想到屏风后的那个柜子,原是他用来盛放书籍药物之类,因这些年在人间游历少来这神都居住,便闲置着没用,此时用来藏住落嫣倒是刚刚好。 :“丫头,我们玩个游戏如何?”习霖像哄孩童似的哄着现在意识不清的落嫣。 :“什么……游戏?”落嫣半眯着眼看他。 :“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赢了的话我便送个礼物给你可好?” :“好……”她眼皮好重,只想好好睡一觉。因此想也不想就答应,至于这礼物是什么?她根本就不关心。说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便睡了起来。 习瀮关上柜子的门出来,端正着身子跪坐在团蒲上,轻拂衣袖眼前现了一个矮案,矮案上摆了茶盏,火炉正熬煮着茶汤,他拎了茶壶倒一杯热茶,握着白玉的杯子,闲闲的饮着茶,全然没有一副做了亏心事的心虚。 果不其然,泽尧不见了落嫣,很快找来了,却见习霖坐在榻子上一边饮茶一边翻着书页,好不悠闲。 :“你把她藏哪了?”泽尧冷着一张脸进来就问。 听寑宫外的婢子们说落嫣被习霖带走时,他就知道这个老怪物已经无聊到要拿落嫣消遣了。 习瀮停止翻书饮茶的动作,装作很震惊的样子:“那丫头不见了吗?去哪儿啦?” :“少在本君面前装蒜!”泽尧面色阴沉着,随时有可能掀起暴风雨而来,习霖一看他脸色黑成这样,笑道:“怎么帝君不见了人,倒寻到老夫这处来了?真是稀奇。” :“有人见着你把她带走?难道不是你吗?”泽尧危险的眯起眸子。习瀮将头摇了摇:“错觉,一定是那人看花了眼。那丫头真不在我这儿!“ ,余光却控制不住往柜子处瞄去,只希望那丫头能撑住别叫他发现才好。 泽尧也不慌忙,席地坐于他对面:“听闻这瑶池仙山采的新茶不错,本君也想尝尝。”他捡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用茶水润了润杯,再倒上一杯凑到鼻尖嗅着,然后慢条斯理的饮起来。 习霖一张老脸快崩不住了。 正这时,里面传来呯呯嘭嘭敲柜子的声音,泽尧顿下喝茶的动作,眼神锋利起来:“不是说不在你这儿?” 习瀮脸上滑下两条黑线,极为尴尬的笑了笑 :“兴许……是哪里跑来的猫儿也不一定呢?” :“猫?本君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猫竟敢在你习霖尊者的地盘上玩捉迷藏?” 泽尧放下杯子,寻着声音找去,习霖心想这下完了。这丫头不是说好不出声的吗?他忘了,一个意识模糊的人说的话岂能可信? 忙抬步跟了上去。 泽尧打开柜子,却见落嫣蜷缩在角落里,发出哼哼声,似睡着又似乎清醒着。她浑身通红,手不安份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襟:“难受……呜……我好难受。” 泽尧表情阴郁着,对跟进来的习瀮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习瀮有些做贼心虚的笑了笑:“不过是给她多吃了几颗仙丹……没事,没事……顶多睡个两三日就好了。” :“睡个两三日!”泽尧咬紧了牙关,他可记得小时候也被习霖拿来试过药,那可不是睡个两三日那么简单。 :“你放心,她的体质可非同一般,这点仙丹吃不死的。”习霖依旧不知悔改的说着。 泽尧一把揪住习霖的领子,要不是看在他对他有教养之恩的份上,他早把这老怪物扔出神族了:“你最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威胁着“哼”的一声将习瀮推开,蹲下身把落嫣抱了出来。 :“你是谁?你干嘛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头好晕……”落嫣一只手勾住泽尧的脖子,一只手迷迷糊糊的指着泽尧问。 泽尧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烫得吓人。回头狠狠瞪了习瀮一眼:“本君!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随后抱着落嫣回到朝元殿,他将落嫣轻放在床上,她勾住他的脖子不撒手,脸蛋红似樱桃,嘴嘟囔着尤为可爱。 泽尧无奈坐了下来,改握住她的手,而她的另一只手又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裙,嘴里含糊不清:“唔……我好难受……” 胸前雪白肌肤裸露出来,她一脚将被子踢开,小脸似火烧的云,唇色亦是妖艳的红,这般妩媚的模样,令泽尧不由得呼吸一窒,忙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嫣儿……你不要动。” :“唔……可是我……好难受。”估计是吃多了仙丹药效太强,才会让她如此难受。 :“这该死的习瀮。”泽尧暗咬牙银,手袖一挥,眼前现出一盆清水和毛巾,他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覆在落嫣额头,发烫的额头接触到冰冷的毛巾,顿时有股冰凉凉的感觉。 :“好舒服呀……”落嫣舒适的哼唧一声。拉住泽尧的手来垫在脸颊下,睡梦中呓语:“王上……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扔下我的,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嫣儿………” 泽尧身子顿时一僵,原来,她是把他当成了苍桀了,她心里……还念着他吗? 泽尧心似被针刺了一下。 此刻她已沉沉睡去,侧颜安静,唇角微微扬起淡淡的弧度……泽尧手指轻轻抚过落嫣的额际,怅然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章:绿影被罚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无极之渊地牢,昏暗一片。左右两边神兽拉动着铁链,伴随着齿轮的转动,一道沉重的石门缓缓朝两边散开。 听到脚步声传来,四根擎天柱上吊着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发丝遮掩下一双眸子明亮而锐利:“你这是来看本王笑话吗?放心,即便本王被你囚在这个地方,依旧觉得舒坦极了。” :“本君来,不是想与你凭嘴。”泽尧见到他,难得心平气和的说:“只是有件事应该告诉你,怕是你怎么也料想不到。” 苍桀不想听他卖关子:“有话直说。” :“蛮蚁族这个名字,想必你不陌生吧?” 蛮蚁族?苍桀摄起一抹冷笑,此类小族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当初决定出兵帮他,也是想用他牵制泽尧的鸟族:“怎么?难道你泽尧如今是受此等小族的威胁了吗?” 他不由得觉着十分好笑。 泽尧却笑不起来,严肃着说:“你我两族交战之时,尚有第三方族类插手,正是蛮蚁,而你知道,他们真正是为谁效命吗?” 苍桀一怔,收敛笑意,泽尧继续说道:“蛮蚁族游刃你我之间,背后的支撑却是魔族,你我斗得你死我活,却不知,我们不过让别人看了场笑话罢了。” 苍桀笑不出来了,脸上浮现一抹怒意:“这个蛮蚁小族,竟敢戏耍本王!待本王出去,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先别管顾这蛮蚁如何,如今你我皆在明,而暗后观戏之人,时刻等着你我斗得两败俱伤,出来坐收渔利。你不觉得,有双眼睛,盯在你我身上吗?就这样,你会觉得自在?” 的确是不自在极了!想他苍桀聪明一世,如今竟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岂会甘心,抬头又看向泽尧:“你来和本王说这些,是打算与本王和解,放本王走吗?” 事到如今,他已经想得通透,与其去纠结这些恩恩怨怨,倒不如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他和苍桀再斗下去,只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只要你解了她的咒,本君可以放你离开。” :“哈哈!”苍桀忽然大笑起来:“果然,你还是为了嫣儿,才来与本王说这些类似一根绳上的蚂蚱!只可惜呀,本王也没有解咒的办法,不然你以为,本王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和一个弱女子捆绑在一起吗?” :“连你也没有?”泽尧不可置信。 他却不像在说假话:“本王拿到法本之时,只有施咒之法,并无解咒之术。” 从无极之渊回来,泽尧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查找那些医术。直到红浮来禀落嫣醒过来了,他才扔下手中书简去看她。 落嫣醒来时天灵盖依旧迷迷糊糊,好在那些丹药被她身体同化,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翘辫子了,她怀疑,习霖一定是故意的。 第一百零一章:回心转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到朝元殿,泽尧拎起酒壶猛灌入口,只有酒精辛辣的味道才可以麻痹他心口的痛楚。 娣雅在这时候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夺过泽尧手中的酒壶劝道:“君上的伤势刚刚好,不益饮酒。”泽尧撑着桌子呛咳着,胸口未愈的伤口又开始泛疼。 他捂着胸口,神情悲痛:“娣雅,你告诉本君,爱一个人,怎会如此痛苦?”娣雅提着酒壶,不言,只是觉着心疼。 泽尧自言自语道:“明明她就在眼前,却心心念念念着别人?本君该如何是好?放手成全吗?可她念的人并不爱她呀!甚至利用她,甚至想要过她的命?本君只是想将她护起来,她却一点儿也不明白…你说本君该怎么办?”他抬起泛红的眼眶问娣雅,娣雅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叹了一声:“命中皆有劫数,君上不必强求。”泽尧轻笑:“你也觉得本君不该强求?可本君从未强求,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所以本君,才不会把她送回苍桀身边,再受一次伤害。”《陌上锦华》第一百零一章:回心转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釜底抽薪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坐到妆镜前,执起云台上的木梳梳理妆发。忽然铜镜面现出张脸来,冲着她挤眉弄眼。 落嫣停止梳妆的动作,笑道:“来都来了,躲躲藏藏做什么?现身出来吧。” 镜面一阵强光闪过之后,地上现出个玉冠白面的男子,风华绝代的一转身,似乎不论天寒还是地热,他那把扇子都不曾离过手,按水钰的话来说,这不光能做防身的武器,还能在美人面前尽显风度翩翩的姿态。 :“你怎么来了?”落嫣眯着笑眼问他。 水钰收了折扇,以扇柄打着手心:“今日帝后生辰,我自然要代表水族备上薄礼前来贺寿,只是我素不喜欢那里的热闹,遂先来看看你。有些话…也想跟你说…”他停顿了一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落嫣云梳顿在半空,笑道:“何时你也会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呗。” :“你让我帮忙寻找苍桀的下落,其实我已经找到他了,他并没有死,就在你心咒复发那晚,我求苍桀来救你,之后便没了他的消息,不知你是否知道了他的下落?” :“我知道,王上被泽尧囚禁起来了。”她收紧了手中的木梳子,木齿嵌入肉里,有些疼痛。 水钰微微讶异:泽尧囚禁苍桀?苍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囚住?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有人来了。”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水钰不便久留,随即隐形而去,进来的皆是伺候落嫣梳洗更衣的婢子,很快将落嫣收拾妥当。 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落嫣步出门时,候在门外的红浮,饶是不怎么在意别人容貌的人,也被她这身打扮小小惊艳:“仙子这身装扮,必能惊艳四座。” 落嫣浅浅一笑,她想起在仙族时,乐瑶每次给她梳完妆,亦是习惯夸赞她一番,只可惜她却不在身边了。 想着,她有些伤感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仿佛看到翻涌的白云,聚成一张乐瑶的笑脸,对她说:“仙子,要开心呀!” 落嫣浮出一抹笑容,微微探出手去想要触碰她的脸,云中的笑脸却消失了,她失落的垂下手,淡淡说:“我们走吧。” 在红浮的带领下,一众侍婢领着落嫣来到娣雅的生辰宴上 宴会设在太液池边,分东池和西池,西池为主池,池中布一高台,水泻飞舞,挥舞着七彩菱袖的神女在上舞蹈,其下往来婢女布置酒食,身为天帝帝后,这生辰之宴自然是隆重而盛大。各路仙神齐聚,可谓热闹非凡。 金座上的娣雅,淡粉色华衣裹身,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这是她日常穿的便服,这么隆重的生日宴上,她却穿得十分随意。 落嫣再打量自己这身着装,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款式花纹几乎皆与娣雅一模一样,她眉目微微一颦. 底下传来婢女们的议论声:“这女子竟与帝后穿着同款式的衣服。” :“你还不知道?她就是帝君从仙族带来的那个女子!她竟仗着帝君撑腰,连帝后的风头也来抢!” 落嫣心下一沉,却见娣雅笑意盈盈从座上走下来,亲切拉过她的手,转了个圈打量一番,甚是满意笑了:“果然你穿着甚是合身。妹妹的尺寸,姐姐可一直记得。” 落嫣微微曲膝行礼:“帝后生辰,落嫣没来得及备上薄礼,倒叫帝后费心了。” 娣雅将她抚了起来:“你我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见外。” 第一百零三章:视如无物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帝君驾到!” 正说着,泽尧由一众神将簇拥而来,云翳一身威武铠甲伴侧,身后跟着飞鹰绿影,红浮张罗完也自觉站到泽尧身边。各路仙神纷纷起身相迎,娣雅携着落嫣的手,率着侍婢迎上前来。 泽尧目光瞥向落嫣时,略有一丝惊艳和讶异。她这身衣装…… 娣雅将落嫣拉上前来道:“今日娣雅的生辰,也是妹妹的生辰,臣妾之意,倒不如一起办了,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泽尧微微点了点头:“帝后既然已经安排,便不用过问本君。”目光再次扫向落嫣,这身衣物穿在她身上显的过分清冷,却独有一种冷艳的嫡仙之息。 :“前些日子臣妾让织女阁赶制了两套衣物,一套赠予妹妹,当是姐姐送妹妹的生辰之礼。”娣雅转而笑问落嫣:“不知妹妹可否喜欢?” 落嫣记起那个梦中,吉冉出生之时,却也是娣雅的生辰不假。所以娣雅才把今日当作她的生辰,可她并不是吉冉,何以承接这些。 因此谦逊道:“落嫣不过是个外族女子,岂敢与帝后同生同衣,我这去换下这身妆束,未免扰了大家的雅兴。” 落嫣要走时,泽尧伸手将她拉至身边:“这身衣物,穿在你身上并无不妥,本君认为甚是合适。”转而又对娣雅笑道:“也多亏帝后想得周到,不然本君还真忽略了这个特别的日子。”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笑,落嫣却不明白这笑中何意。 :“本君,也有礼物要给你。”泽尧展开手心,躺着一根金色羽毛,那羽毛变成一条手链,泽尧执起落嫣的素手,将手链戴在她腕上。落嫣看着那金色的链子失神。泽尧抬头微微一笑:“你曾将心口的鳞片赠予本君,如今,本君也将这心口的一片赤羽赠予你,可护你平安周全,不受邪灵侵害。” 随即,泽尧命云翳上前,他手中托着一个宝盒,递予娣雅:“这是君上赠帝后的生辰之礼,乃东海宝珠,可祝帝后容颜永驻。” :“谢过君上!”娣雅礼貌的颔了颔首。屏月上前接过,交给身后低一级的婢女。 宴会正式开始,泽尧掀衣落座主位,娣雅坐于次座,其他众神也随之入座,见落嫣站着,似乎并没有位置,泽尧的位置还有宽余,遂往旁边一挪,轻轻用手拍了拍示意落嫣:“你坐这里。” 别说落嫣不解,底下众臣俱是一惊,其中一位星君站起来道:“圣主之位,岂能让他族女子轻易乱坐,这落嫣仙子终归不是我族之人,今日让她登临大宴已是不妥,若真让她坐了神主法位,怕是会乱了纲紀。还请君上三思。” 泽尧似有不悦,正声道:“谁说不是本族之人就不能出现在我族宴上,本君可曾订过这个规矩?今日落嫣仙子与帝后同生,本是喜庆之事,何必拘泥这些礼节?” 娣雅脸色尴尬,遂瞪身旁的屏月:“明知本后会邀落嫣仙子前来,何不多备一个席位?” 屏月惶恐跪了下来:“一时事忙,奴婢给忘了。是奴婢疏忽大意,望帝后恕罪。” 这里,本不应该有她存在的位置。 此次宴席由屏月和红浮共同负责,红浮负责布置会场,屏月负责置布席位,每位前来恭贺的客宾都有对应的席位,她因不满落嫣仙子的到来,让自家主子遭受帝君的冷待,遂故意没有为落嫣置布座位,也好让她出糗。 娣雅自是猜到这丫头的小心思,一向平和的脸上浮了些怒意:“还不赶紧吩咐下去,重新置一个席位过来。” 屏月答了声是退下了,娣雅转对泽尧赔礼道:“是臣妾没有管教好下人,才让她犯如此糊涂,还请君上责罚。” 泽尧将落嫣拉坐下来,对快要离开大殿的屏月沉声道:“不必布置了。她与本君坐在一处,并无不妥。” 快到殿门的屏月停下脚步,无奈又退了回来。娣雅对她道:“且去刑司局领罚吧。”抬手招来两个婢子,将屏月带了下去,她责罚自己贴身的婢子,也算对落嫣今日的怠慢有了个交代。其他人对这个铁面无私的帝后,自然也无垢话可说。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算是落了帷幕,宴会又恢复一片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既也是你的生辰,为何不欢喜一些?”泽尧拿起面前的一颗寿桃送入落嫣面前盘碟中,见落嫣不发一言,抬手正要抚平她额心皱着的眉,落嫣慌忙躲开:“多谢帝君抬爱,只是落嫣不知喜从何来。” 泽尧收回手无奈叹了一声:“你还是这样…” 坐在席间饮酒的水钰观着落嫣的方向,似乎能感觉到她的不自在,端着酒杯起身走到泽尧面前,佯装敬了泽尧一下:“不知今日也是恩人的寿辰?帝君可否行个方便,容我与恩人说几句话?” 不待泽尧回答,落嫣已经站起了身:“走吧,我们去那边说。” 落嫣走向水钰的座位,水钰微微一笑,跟了过去。目视她在水钰身边坐下,泽尧的眸子沉了几分,现场也似乎感觉到帝君周身散发的冷煞,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席位间有一星君站了出来打破沉默,朝上位的泽尧拱手道:“臣有一礼,可逗诸位一乐,不知君上可否允臣献上?” 泽尧目光从落嫣身上转移过来,“哦”了一声,抬手示意:“道德星君呈来便是。” 那位被称作“道德”的星君一招手,不一会儿一位小仙童拉着一只七彩毛发的猴子走上席宴,身后还跟着一身玄衣男子,只是他带着紫乌面具,尚看不清面貌,落嫣看到他时,颇觉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直到他抬头与她视线对上之时,落嫣心里“咯噔”了一下,此人…… 第一百零四章:付渚真情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这七彩猕猴通晓音律,擅长杂耍舞蹈,诸位久居天庭,想必未曾见过这人间戏玩的奇妙之趣,今日小神特献上这凡间戏玩,以贺帝后生辰之喜。也请诸神欢赏一二。” 一位穿着朴素的凡人牵着猴子战战兢兢立在角落里,第一次上天,面对着这么多神仙,他不紧张才怪,手心都发出汗来。 道德星君步到戏耍人身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紧张,只管让你的猴儿表演便是。等表演完了,本神自可送你下界。” :“神仙爷爷,表演完你可会给我很多很多钱?”那戏耍人恭着身子,战战兢兢问道。 道德星君哈哈一笑道:“不光给你钱,还可保你一生富贵,你只管表演就是。” 凡人面色一喜,壮了壮胆往上座拱了一礼,随即将一杆火枪扔给猴儿,从身后掏出一管长萧吹奏起来。那猴闻听音乐,瞬间兴奋不已,抓着火枪开始抡作风火轮呼呼作响,时而过跨,时而过肩,是而过腰……动作灵敏,姿态变幻万千。 天界众神在天庭久居乏味,哪里见过这人间杂耍。纷纷看得起劲 :“好!”叫好之声不觉于耳,寿宴哑然成了戏台,娣雅被那猴的机灵逗得发乐,优雅的掩嘴笑着,泽尧也看得津津有味,余光时不时撇向落嫣的方向,看到她的笑容时,心情也好了许多,对道德星君道:“你这节目献得甚好,本君便赐你星府一座,日后可在天庭开坛设义,传授道德心经。” 道德星君大喜,忙拱手谢恩:“多谢君上恩赏!” 众人又继续赏戏 那猴闪烁着机灵的眼珠,扔了火枪,忽的两腿一蹦跳到宴桌上,抓起水果匕首上上下下扔掷起来。可把众神逗得哄堂大笑,纷纷鼓掌。并伸手与那猴儿热情互动,互相握手。大殿一片喜乐融融。 这时,门外走来一位婢女,饶至娣雅身边回禀:“娘娘,神龙族来人了。” 神龙族乃是娣雅的娘家人,从她嫁入天族,便不曾回过神龙族,想到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娣雅激动站起身来:“父王来了吗?” 泽尧的目光随之投向殿外,进来的人却只是神龙族的龟丞相和几个神使,并不见龙主。 娣雅的目光失望下去,又继续坐回位置:“父王还是不肯见我,他想必还是没有原谅我?” 泽尧的声音传来:“龙主能记得你的生辰,证明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那是因为,我的生辰与吉冉一日罢了。”娣雅苦笑一声:“谁知道父王,是因为记着我的生辰,还是记得是吉冉的生辰,只是吉冉不在,我恰巧成了他的一个慰藉而已。” 泽尧看向落嫣的方向:“若是龙主知道吉冉还活着,他必然会亲自来一趟的。” 感觉到一道目光的投来,落嫣抬头,恰巧与泽尧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慌忙收回视线,又继续与水钰说笑。 龟丞相献完寿礼,正要告退时,目光落在席宴间的少女身上,定定的看了半饷。 :“老龟丞相远道而来,不知父王近来可好。” 娣雅的声音从座上传来,龟丞相这才收回视线回道:“龙主一切安好,大公主不必挂念。” 临告退前,他不由得又多看了落嫣几眼,心中不由得疑惑:太像了,难道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吗?,小公主真的回来了吗? 小公主消失六百年,老龟年龄大了记忆比较模糊,只是心存疑惑,并没有敢一下子确认。 第一百零五章:姻缘际会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甩开他的手:“你不要再管我了。”她走到水钰身边,改为拉住水钰的胳膊 :“水钰我们走。” 水钰被拖拽着走出天门,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泽尧,露出个为难的表情。 很快,他们降落凡间,眼前是一片湖泊,阳光折射之下,水波潋滟。倒影着周围的青山,緑意葱茏。 落嫣松开水钰,握紧手中的七杀匕,略带神伤。水钰和她并肩站在水边,侧头看她 :“你其实早就已经看清了吧?” :“我知道泽尧待我的好,可我没有办法舍弃王上。”落嫣怅然说道。 水钰犹豫着说:“如果…苍桀,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乎你呢?” :“那我也不可能背叛他呀!如果我不离开神族,我怕真会忍不住对泽尧动手,那晚梼光入梦,给了我这把匕首。”她抚摸着掌心的七杀匕,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让我用这把匕首杀了泽尧,可我…下不去手。” :“所以你选择…跟我离开。”水钰笑说。 落嫣闭了闭眼,又抬眼望着湖面的烟波:“我要去找敏姬,为瑶儿讨个公道!” :“天下之大,你去哪里寻她?” :“魔族…”落嫣淡淡道。 :“你知道魔族在哪里吗?”水钰问,没有人都很难捉摸到魔族的行踪,她去哪里寻。 :“不知道。”落嫣摇头,又坚定说:“不过我一定会找到的。” :“罢了。”水钰叹了口气:“你还是与我去水龙宫吧,我会帮你寻找,有消息再告知你,不至于这样盲无目的。” 落嫣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水钰拋出水龙珠,平静的湖面翻涌着,现出一条甬道,他和落嫣走进甬道之中,分开的水势自动合上,恢复往常的平静无波。 第一百零六章:心咒复发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而此时,天界,泽尧坐在书榻上,苦恼的捏了捏眉心位置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轻轻抬了一眼。 来人,是娣雅,她将一碗羹汤放在泽尧面前:“君上一直在为妹妹的事忧心,已经连续几日未进吃食了,也该顾念着自己的身体。” :“本君没有胃口。”泽尧想到落嫣与水钰离开时,心里又是一阵坳痛。哪里还食得下饭,转而又问:“习霖可有想到办法?” :“习霖尊者近来闭门不出,正在专心炼药,不知是否有主意?” 正说着话,却听门外传来习霖的声音:“练成了。” 习霖大步跨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棵雪白色的小丸子:“这可是老夫珍藏万年的百茯草练成的神丹,为了那丫头,老夫可是把这命根子都舍出来了。泽尧,你以后可得赔给老夫。” 泽尧一听说有办法,眼里总算浮起了一些欣喜:“这么说,锁心咒有解了!” :“这可未必。”习霖摇了摇头:“这万年百茯神丹可以让她每月不需再进食仙王的心头血,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要想达到效用,还需一味药济…”说道这里,他赶紧停了下来,只恨自己嘴快,一时没刹住嘴。 :“什么药济?”泽尧急切追问道。 习霖开始装傻:“娣雅,老夫刚才说什么了吗?老夫什么也没说呀?”说着将丸子塞泽尧手里,一溜烟又消失了。 【无极之渊】 一缕白烟飘进洞门,看守的士兵纷纷倒地,无极渊洞的神兽似乎察觉到什么,只是一阵紫雾迷漫,神兽皆嗑上眼眸睡了过去。 那抹白烟恢复成真身模样,跪于地面,被铁索锁住的苍桀缓缓抬起头来:“你来了。” 他从地上起身,对苍桀恭敬的拘上一礼:“王上放心,老臣一定会想办法救王上出去。” 苍桀一动,铁链啦啦碰撞出声响,他只轻轻一震,铁链自动断开,梼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王上既然能够断开这玄铁,为何甘愿被擒?” :“本王不侍在这里,如何让泽尧放松警惕?又如何能使你暗中布局?”苍桀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他自认为这无极之渊能困得住本王,为免太小瞧了本王。交待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苍桀转而又问。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不过魔君说要去王上亲自去见,他们才肯出兵。” 苍桀眸中闪过一抹狼狠,不过很快又含了一丝淡笑:“没关系,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这魔君,本王也早想见上一见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梼光身形一旋,化作清烟飘出洞外。而苍桀早已恢复成被铁链缠锁的模样,进来的人,是一红衣女子,正是红浮。 第一百零七章:命中劫数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你说什么?君上要册封落嫣仙子为妃!”绿影听闻此消息,惊得从座上站起。 :“虽只是侧妃,但帝君要求要像帝后一样完成成婚典礼,容不得半点怠慢和马虎,还请两位神护监督下去才是。”特来传递泽尧召令的童子对着红浮绿影说道。 :“我才不要去!”绿影两手插腰道:“帝君从来没有纳妃的打算,这落嫣必是使了什么狐媚术迷惑了君上!以帝后礼制,岂不是乱了天族礼法!她之前不是恨君上入骨,怎么会突然答应?” :“你要去哪里?”飞鹰见她往外面去,慌忙将她拉住。 :“我要去找帝后!现在只有帝后能够阻止此事!我绝不会让落嫣这妖女坐上这个位置,她突然接受君上,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说完甩开飞鹰的手,往帝后的寝宫而来。 娣雅闲静的茗了一口茶水,秀美的眉目轻轻挑向跪在地下的绿影:“帝君既然已经下令着办,你来求本后,也改变不了帝君的决定。” :“帝后难道忘了前几日仙族的刺杀之事,落嫣同属于仙族之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下仇恨,真若让她与君上同衾而眠,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再说 以帝后大婚的形制来,自古哪个神妃有过如此殊荣,这摆明了是在威胁帝后的后位,帝后难道就真的不在意?” 娣雅将茶杯递给屏月,然后站起身朝她走来:“这位置迟早都是要让给她的,本后又在意些什么?” :“让给她…帝后这话什么意思?”绿影显然有些听不懂。 娣雅命屏月取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珠钗首饰:“君上能与落嫣仙子喜结良缘,这是天大的喜事,屏月,你将这盒子珠钗给落嫣仙子送去,算是本后赠予她的陪嫁之礼。” 屏月犹豫着接过:“这些都是帝后从神龙族带来的,每一件都是难得的宝物,帝后真的…要送给她吗?” :“怎么说我与落嫣仙子姐妹一场,她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后又岂能不送些东西。”” 绿影一听急道:“帝后即使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没有想过小殿下吗?一旦那个女人登上您的位置…那么小殿下…” 娣雅做出个止声的动作:“绿影,你虽是木林族公主,到底只是侍候君上的婢子,实不该来本后面前说这些事情,你且回去吧,该怎么做本后自有定夺。” :“可是帝后…”她还想说些什么?娣雅已率着众人出门去了。 绿影跪于原地,飞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我就说你求帝后没用。” :“要你管!”绿影从地上爬起,狠狠的瞪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飞鹰,你跟在君上身边的日子最长,你必然知道君上、帝后和落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帝后总是百般袒护落嫣,甚至极力搓合落嫣和君上,她似乎对这个位置,没有一丝在意,倒真是奇怪?” :“我虽是跟随帝君长久,但又不是时时跟在君上身边,我哪知道这么多事。”飞鹰耸了耸肩道。 :“我就知道问你等与白问!”绿影丢给他一记白眼,转身准备就走。 :”喂,你又要去哪里?”飞鹰及时拉住她。绿影烦躁的甩开他的手:“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真烦人。” :“绿影,你是不是对君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飞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绿影心下一慌反驳道:“我才没有,你少胡言乱语,我不过是看不惯落嫣那个女人罢了!” :“是这样吗?”飞鹰似乎并不相信。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哎呀,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总之我是不会让落嫣那女人嫁给君上的,这也是为了君上的安危着想。” :“你想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过问。” :“绿影,你可不能胡来。”飞鹰一下子急了,她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了解,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可收拾。 绿影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飞鹰正要去追时,却已看不到她的半点身影。他心里揣揣不安,绿影性子莽撞,从来不会顾虑后果,万一真对落嫣仙子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他越发担忧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帝后生辰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此时她忽然希望,泽尧能够出现,如果泽尧出现。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得救了。 冒出这个念头连她都吃了一惊:为何现在,会想起他来? 胸口的鳞片一闪一闪,落嫣下意识去触摸那片龙鳞。忽然间红光万丈,红霞之中泽尧带着云翳,飞鹰,绿影,红浮四大神灵护法降落在众人面前。 :“帝君!是天界帝君!”鲤鱼族群中传来惊呼,那可是天上至尊的神呐,没有人敢默视的存在。见到天神降落,鲤鱼族人跪地拜伏。 正在打斗的东君见到泽尧出现,吃惊不已:“帝君怎会来了?” 落嫣搀扶着水钰站起来,低着头不敢正视泽尧的眼睛。 :“现在知道,离开本君,你连生存都困难了?”泽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多了一丝责怪的意味。 落嫣嘴硬不肯承认。泽尧看了水钰一眼,掌心聚集神力打到水钰身上。将他体内的蛊毒提了出来,水钰得已舒缓一口气。 泽尧看向云翳:“让他们住手。” 云翳喝道:“莫非帝君降下,水君连恭迎也没有吗?” 东君心下一骇,赶紧收了权杖,跪到泽尧面前。雪敖则化作剑气钻回冰凝剑中,掩去无形, :“不知帝君大驾光临,小神有失远迎,望帝君恕罪!” 泽尧并未回身看他,语气清淡:“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东君抬目,指向水钰:“是他目无紀法,小神不过按族规处置,贬为庶鱼。” :“喔?是吗?”泽尧微微莞尔:“可据本君所知,却是你水君背后使用卑劣手段,才能跃龙门成功。” 东君闻言身形一颤。 :“本来你鲤鱼一族的事,本君不便过问,只是本君身为天界至尊,禀承公义,若是此次鱼跃龙门事件真有人背后使诈,本君当亲自主持公义,重新开启一次龙门。” 东君心有不服:“哪怕帝君陛下身份尊贵,也得讲究凭证,可有看到小神使了手段?可有证据?若无,小神必然不服。” 泽尧却是轻笑,手心现出一方菱镜:“本君这面玄天镜,可窥探世间万物,回到过去与未来,难道你要所有人,观赏一回你是怎样给水钰下蛊的?” :“不…”东君慌乱摇着头退后。泽尧将菱镜一拋,菱镜在半空越放越大,逐渐显现一个画面。 画面中东君将一个白瓷瓶交给水钰身边侍奉的婢女,在她面前盯嘱几句,婢女点了点头,转身进灶房熬粥,将白瓷瓶里银色蛊虫倒入粥中,入粥即化,婢女端着来到水钰面前,水钰刚刚起床,问那婢女现在什么时辰,婢女如实回答,眼神有些闪躲。恰巧落嫣来了,水钰拉了落嫣一起喝粥,并没有任何戒心。接着就发生水钰蛊毒发作的一幕。 看到这些,东君面色惨白,不断后退:“不!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鲤鱼族人面面相觑,议论声渐起:“水君难道不是凭本事跃的龙门?而是耍了手段?” :“我就说嘛,如果不是中了设计,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跃不过龙门?太子殿下可是天神降世!” 说起天神降世,泽尧少不得多看水钰两眼:这个水钰,究竟还有多少重身份,是他不知道的。他收了菱镜,转向鲤鱼族人问道“鲤鱼一族民风淳朴,向来重视公平道义,尔等若真择了一位卑劣的君主?不知会将族中难能可贵的品质带到何种方向?尔等当真愿意侍奉这样的君主吗?” 恢复气力的水钰站直了身体,走到泽尧面前:“水钰也肯请君上主持公义,重新择选水君。” :“水钰!”东君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水钰眯眼笑看他一下:“若你真有那个本事?又何须再怕择选一回?” 东君又看向泽尧:“我族水君之位一旦择选,从来没有重新择选过的先例,帝君便是要杖着自己御天地的神力?强行破坏我族中规定不成?如此一来,怕是有损君上神威!” 泽尧却不在意:“本君一向顺应民意,只听民众的意思?”又问鲤鱼族人:“你们,可需本君重新主持公义?” :“我们支持重新择选!” :“支持重新择选!” … 人群之中纷纷响应,东君后退一步,脸上滑过慌乱,忽然尖锐的吼起来:“我才是水君!我才是!没有人有权利这样做!” 泽尧并未理会,抬袖一挥,龙门重新出现,他飞身坐到席位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鲤鱼族人:“开始吧!” 东君看着那道高不可攀的龙门,闪过惶恐,水钰已经变为鲤鱼跃了出去,他生怕落后,也赶忙化为鱼身追上。 两条锦鲤在半空争斗,最终是水钰跨过龙门,东君则从上空摔在地面。捏紧的拳头青筋爆起,他不甘心的,他不甘心! 扭头就看向泽尧的方向,召唤出权杖,朝着泽尧攻击而去! :“小心!”落嫣飞身过去,挡在泽尧面前! 半空的水钰惊得瞪大鱼瞳。他的鱼身卷在金色鳞光之中,正待净化。而东君身上的龙气,正在朝水钰身上聚集而来。 脱离的权杖,正对着落嫣胸口击去。 现场顿时慌乱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企图谋反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君上放心,落嫣仙子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天医鉴的人查探完落嫣伤口,走过来向泽尧回禀。 落嫣撑着床榻起来,心底有个声音在唤她:“嫣儿,嫣儿…” 这声音是王上的声音,她四目张望,并没有苍桀行迹,那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抬眸之间,像是受了某种控制,两只眼睛空洞无神, 泽尧疾步奔向床榻来看她的情况,却见她身体疆着不动:“嫣儿?”泽尧试着唤回她的神识 :“泽尧,你爱我吗…?”她忽然问道,语气很轻,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泽尧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 他手捧住她的脸颊,认真的眼眸中布满有欣喜更有深情:“你听着,若非不是爱你,我把你留在身边做什么?若非不是爱你?何必你一声召唤我便会来到你身边?” 泽尧心疼的转向她的胸口处,虽是不足以致命,但当权杖打到她身体的那一刻,他真的害怕,泽尧将她拥入怀中:“落嫣,放下好吗?不管仙族与神族之间多少的恩怨,终究已经过去了,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像只木偶一样任由他抱住,手不由自主握紧藏在衣袖中的七杀匕,抬眼时,眼眶中浮现一丝黑气。 :“只不过,我在神族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你让我如何立足?” 泽尧闻言欣喜万分,捧着她的脸,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问:“你接受本君了对吗?你是心甘情愿接受对吗?” :“嗯。”落嫣点了点头,他激动收紧了拥住她的力道:“只要你愿意,本君即日便下令册封你为妃。” :“你说什么?君上要册封落嫣仙子为妃!”绿影听闻此消息,惊得从座上站起。 :“虽只是侧妃,但帝君要求要像帝后一样完成成婚典礼,容不得半点怠慢和马虎,还请两位神护监督下去才是。”特来传递泽尧召令的童子对着红浮绿影说道。 :“我才不要去!”绿影别过脸:“帝君从来没有纳妃的打算,这落嫣必是使了什么狐媚术迷惑了君上!以帝后礼制,岂不是乱了天族礼法!她之前不是恨君上入骨,怎么会突然答应?” :“你要去哪里?”飞鹰见她往外面去,慌忙将她拉住。 :“我要去找帝后!现在只有帝后能够阻止此事!我绝不会让落嫣这妖女坐上这个位置,她突然接受君上,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说完甩开飞鹰的手,往帝后的寝宫而来。 娣雅闲静的茗了一口茶水,秀美的眉目轻轻挑向跪在地下的绿影:“帝君既然已经下令着办,你来求本后,也改变不了帝君的决定。” :“帝后难道忘了,落嫣之前对君上的伤害,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下仇恨,真若让她与君上同衾而眠,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再说 以帝后大婚的形制来,自古哪个神妃有过如此殊荣,这摆明了是在威胁帝后的后位,帝后难道就真的不在意?” 娣雅将茶杯递给屏月,然后站起身朝她走来:“这位置迟早都是要让给她的,本后又在意些什么?” :“让给她…帝后这话什么意思?”绿影显然有些听不懂。 娣雅命屏月取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珠钗首饰:“君上能与落嫣仙子喜结良缘,这是天大的喜事,屏月,你将这盒子珠钗给落嫣仙子送去,算是本后赠予她的陪嫁之礼。” 屏月犹豫着接过:“这些都是帝后从神龙族带来的,每一件都是难得的宝物,帝后真的…要送给她吗?” :“怎么说我与落嫣仙子姐妹一场,她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后又岂能不送些东西。”” 绿影一听急道:“帝后即使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没有想过小殿下吗?一旦那个女人登上您的位置…那么小殿下…” 娣雅做出个止声的动作:“绿影,你虽是木林族公主,到底只是侍候君上的婢子,实不该来本后面前说这些事情,你且回去吧,该怎么做本后自有定夺。” :“可是帝后…”她还想说些什么?娣雅已率着众人出门去了。 绿影跪于原地,飞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我就说你求帝后没用。” :“要你管!”绿影从地上爬起,狠狠的瞪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飞鹰,你跟在君上身边的日子最长,你必然知道君上、帝后和落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帝后总是百般袒护落嫣,甚至极力搓合落嫣和君上,她似乎对这个位置,没有一丝在意,倒真是奇怪?” :“我虽是跟随帝君长久,但又不是时时跟在君上身边,我哪知道这么多事。”飞鹰耸了耸肩道。 :“我就知道问你等与白问!”绿影丢给他一记白眼,转身准备就走。 :”喂,你又要去哪里?”飞鹰及时拉住她。绿影烦躁的甩开他的手:“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真烦人。” :“绿影,你是不是对君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飞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绿影心下一慌反驳道:“我才没有,你少胡言乱语,我不过是看不惯落嫣那个女人罢了!” :“是这样吗?”飞鹰似乎并不相信。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哎呀,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总之我是不会让落嫣那女人嫁给君上的,这也是为了君上的安危着想。” :“你想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过问。” :“绿影,你可不能胡来。”飞鹰一下子急了,她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了解,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可收拾。 绿影懒得搭理。飞鹰正要去追时,却已看不到她的半点身影。他心里揣揣不安,绿影性子莽撞,从来不会顾虑后果,万一真对落嫣仙子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他赶紧跟上。 第一百一十章:龙族贺礼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绿影一进门,就张着嗓子喊了一声。落嫣斜倚在榻前,将紫檀盒装着的苏木合香用小银勺挑进瑞脑香炉之中,房间里侵濡着淡淡的香气。见到绿影进来,她并未抬头:“你有何事?” :“你不是说,等你查出真相,就会离开神都!为何现在,又要答应嫁与君上?”绿影俏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 落嫣放下银勺,将紫檀盒子盖了回去,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事实,我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段时日泽尧待我的好,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心,可能,我爱上他了。” :“你撒谎!”绿影怒道:“真若是爱上君上,你不会那么迫切想挤走帝后,成婚典礼皆按帝后礼节!怕是你无福消受!” 落嫣起身朝她步了过来,妩媚一笑:“这是你们君上自愿为我做的,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他做过什么?他是怕我受了委屈,就如同现在,他身边一个婢子,也敢来对我大呼小叫,神族之人,也认为我连出席帝后生日宴的资格都没有,若真无名无份的跟着他,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能来欺负本仙不成?” 绿影一怔,她怎么觉得此刻的落嫣,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面容,依是以前那般清秀淡雅,却多了几分媚惑。绿影一时无言,而后说道:“你不是想要救出仙王,我帮你!条件是,你要远远离开君上!你待在君上身边,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落嫣只笑不语,绿影认为,她不说话,便是应下了,遂转身出去。前脚刚刚离开,帝后宫中的屏月到访:“落嫣仙子,帝后有请。” 落嫣微微一怔,遂随了屏月来到静心亭,娣雅正在亭中弹琴,一曲琴音清灵如涓涓细泉,格外悦耳动听。就连飞行的神鸟经过,也忍不住被这琴音所迷,停在假山之上侧着脑袋听曲。 落嫣心下惊叹:“这般曲艺,怕在三界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来。”落嫣步入小亭中,礼貌施了个礼:“你找我来,可是听曲这么简单?” 娣雅停止拨弄琴弦,抚弄着通透的玉琴说道:“记得小时候母妃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你唯有比你妹妹强,才能在这神龙殿立足,那时候,我格外羡慕你,似乎不用耗费太大的精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所以我总想着要超越你,学什么都比你用功,可当有一天,我真的什么都比你强了,同时又站在比你高的位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我得到了一些东西,注定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你说这些,是想提醒我什么?” 娣雅起身拉她入座:“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因一时的决定而后悔,以免伤害到自己不想伤害的人。” 落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帝后似乎话里有话?” 娣雅拎起茶壶,边倒茶边说:“其实,姐姐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到你幸福,你若能与君上修成正果,那必然是皆大欢喜,只要姐姐担心,你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落嫣端起茶杯,那澄澈的茶汤倒影出她的面容,略有一丝嘲弄。 她并未饮了茶汤,放下杯子轻笑出声:“帝后同为女子,应该知道,没有那个女子会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落嫣有幸能得君上欢喜,必然已经心生满足。哪里还有其他目的?帝后今日所为,不知是出于真心祝福?还是有意阻碍?莫非,当真如其他人所说,帝后是怕落嫣夺了你的位置不成?” :“放肆!”旁边伺候的屏月闻言呵斥出声:“亏得帝后一心待你好!你竟敢怀疑帝后别有用心?” 娣雅眼神示意屏月不得无礼,而后莫不介意的展颜一笑:“你认为,姐姐会是这样的人吗?若真是,恐怕你踏进神都的第一天起,你便不可能留下了。姐姐也是真心希望你好。”她示意屏月将那个盒子拿来。接过盒子亲自送到落嫣手里:“这里面装的是鲛人泪,传说鲛人生命结束的最后一滴眼泪,会凝成一颗元神珠,可代替鲛人守护想要守护的人,父王收集一百零八颗鲛人明珠,原是要增予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的陪嫁之礼,可是后来,却转交给我,现在,我把它交到你手里,算是物归原主,我相信,父王如果知道你还活着,她老人家必然也会很高兴的。” 落嫣并没有伸手去接:“如此重礼,落嫣承受不起,还请帝后收回…” 娣雅有些失望的将盒子塞回屏月手里:“看来,我这一生,都很难得到你的原谅了……” 落嫣却听不懂她这些话。这时,泽尧迎面走来,一身便装打扮,清雅之中不乏几分英姿,他快步走到落嫣身边拉住她的手说:“本君正要去找你,哪成想你和帝后在呢。正好,本君想要带你去个地方。” 娣雅轻笑着打趣道:“莫不是臣妾才将落嫣仙子带出来一会儿?君上便是心急了?你放心,臣妾可什么都没跟她说,人,君上带去便是。” 泽尧迫不及待的拉着落嫣,兴高采烈的走出静心亭。算起来,她从未见过泽尧这般高兴的样子。从落嫣答应嫁给他的那刻起,他便是时时挂着笑容。 娣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帝后,真的要让君上娶了她吗?”屏月问道,娣雅沉默。风卷起她的衣摆,略微有些落寞:“若真是君上所愿,本后成全他便是。” 第一百零一十一章:水下龙宫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月上中天,晚风送寒,清光如洗,银河泄踪。 月宫内想必灯火如炬,一片透射而出的月光皎洁明净,倒影入一旁池水中银辉熠熠,天际水间两相呼应,明晃晃地叫人无处遁形。 落嫣坐池水边小亭榭里,倚靠着护栏,呆愣愣的看着满池波光粼粼的辉光,皱着的眉像是有化不开的愁思,有脚步声靠近,一件斗篷覆在她的肩上,显是刚从主人身上取下,还带着主人的余温。 落嫣轻轻抬起头来,见是泽尧微微有些吃惊,他由后环住她,将她裹进怀中,头抵靠着她的发丝:“夜里风凉,怎么坐在这里不回屋?” :“泽尧。”落嫣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他只轻轻一应,闭上眼感受她在怀里的温度,她的冰冷让他怕极了,只想尽可能让她暖一点,再暖一点…… :“你真的想娶我吗?”她不确定的问。 :“我说过,只有你配得上做我的妻。” :“若我不是她,你还会…如此吗?” 泽尧睁开了眼:“不许说你不是她,不许…”手指格外怜惜的抚着她的眉眼:“回屋去吧,别着凉了。” 他拉来斗篷裹紧她,打横将她抱着回屋,落嫣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因心跳,那颗心为她跳得很快,可她注定,是要辜负了…… 她眼眉一挑,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像是来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她的唇线,微微向上扬起。 女子收紧了五指,望着泽尧抱落嫣进屋的背影,折断了一根树枝,说不出五味杂陈:“狐媚子!” 她暗骂了一句,愤然转身离去。 青砖黛瓦掠过红枝,红树下一位白发红衣的老人半躺在摇椅上,怀中抱着一只白猫,手指梳理着猫毛,闭着眼睛小憩,这便是月老,虽说掌着人间姻缘,但手中一本姻缘薄,也记载着天界各路男女仙神的姻缘,神仙若要结成连理,也需得到他这处问问姻缘簿。若有缘便可结合,若无缘,便也不能逆了天命。 听闻门外传来帝君驾到的高喊,他一个瞌睡惊醒,白猫从他身上跳下,一个翻身从椅子上站起,朝走来的泽尧作揖行礼。 泽尧负手而立,:“今日本君来,是想看过姻缘簿,月老例行公事便可。” :“不知君上可带来了心上人的头发?” 泽尧将他的一缕发丝和落嫣的一缕发丝交给月老,月老将两根细发打作一个结,手心里摊出姻缘簿,将结发放到姻缘簿的页扉之中,页面便浮出两个名字来,还伴有一行卦相。 月老收了姻缘簿,少不得要斟酌着回话:“姻缘簿载,君上与落嫣仙子并无夫妻之缘。所以这婚庆事谊……” :“难不成你算错了?”泽尧阻止月老再说出那后面残忍的字眼。 :“小神司姻缘之事,不敢算错。”月老诚恳说道:“君上,姻缘乃命格所定,若是有缘无分,还是莫要强求。” 泽尧闻言微怒:“难道本君也做不得自己的主?” 月老骇然,而后叹道:“君上凡事可以主宰,唯独这姻缘,怕是君上改变不得。” 泽尧沉默了半晌,看着姻缘树上随风飞舞的姻缘牌,神思有些飘忽。 …… :“君上!不好了!”这时,红浮远远的跑来。 :“何事惊慌?”泽尧沉着脸问。 :“绿影…绿影和落嫣仙子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众人赶到时,只看见房间一片狼藉。所有东西被摔得支离破碎,而在半空缠斗的两个人,亦是打得难分难舍!娣雅也同时闻声赶了过来。 :“住手!”听闻泽尧一声威喝,绿影仍没有停手的意思,招势狠冽,势必要取了落嫣的性命。 泽尧心下一惊,飞身跃去打掉绿影的剑,将落嫣坠落的身子捞回,稳稳落于地面:“绿影!你实在太放肆了!” 绿影抬起头来,抹去唇角的血迹:“我有什么错?那个女人!她根本不是真心对待君上!” :“住嘴!”泽尧转而查看落嫣的情况:“有没有伤到哪里?”落嫣摇了摇头。 :“来人!将绿影绑起来。 泽尧一声令下,便有士兵将绿影捆绑起来。飞鹰见状噗通跪于地面:“绿影性子一向鲁莽,但一心只为君上着想,才会缕缕冒犯落嫣仙子,还请君上看在她侍奉多年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你也知是缕缕?若真饶过她!她越发没有规矩。” 娣雅在旁说道:“木林一族与圣羽族一向交好,当初木林惨招外族迫害,君上也是受木林族长所托,才将绿影带回神都照料。依臣妾之见,君上不如放她下界去吧!绿影终归不适这天界的规矩,那里,才是真正不会拘束她的地方。” :“不!我不要下界!”绿影闻言忙扯住泽尧的袖口:“求君上不要逐我下界,不要赶我走!绿影错了!绿影知道错了!只要让绿影留在君上身边!绿影做什么都可以!” :“君上三思!还请君上饶了绿影这一回。”飞鹰和红浮同时向泽尧求情道。 泽尧不为所动,从她手中抽回衣袖:“正如帝后所说,任性妄为,实在应该受些教训。” 落嫣心有不忍,她的身世和她,倒真是出奇相似,同样族灭家亡,同样寄居人下。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缘故,她对她有了些许同情:“放了她吧,她并没有伤害到我。” 绿影诧异的抬起头来,没想到…落嫣竟愿意为她求情?” 既然落嫣都开口了,他也没必要再去较真。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神灵护法,降到司南阁当值。” 所谓司南阁,便是看守天地二十四时辰运行的地方,那里四季阴冷,如今更是无人居住,去到哪里,以她好动的性子,怎么可能待得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抽签仪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司南阁宫,一片清冷。绿影被卸了神职之后,终日无所事事。 飞鹰知她无聊,特拎着壶酒来看她。 :“你还愿意来看我。”见到飞鹰,绿影没有一丝欣喜,愁眉苦脸的撑着腮帮子坐在石阶上。 :“怎么我们也一起共事这么久,我不来看你谁看你。”飞鹰说着,与她席地而坐。望着窗外的星台,颇有一些感慨:“这里安静,倒也适合你。” :“你如果是来说风凉话的。可以走了。”绿影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怎么老跟她抬杠,她都被贬到这儿来了,还来取笑她:“今晚落嫣与君上成婚,你就不去凑个热闹。”说到这里,她心中泛起酸楚,终究她还是改变不了他娶那个女人的事实。 飞鹰自是看出了她的难过:“绿影,有时候执念太深,反而会害了你。你应该知道,君上心中,只有落嫣仙子…” :“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绿影一把夺过飞鹰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却被辛辣呛出了眼泪。 飞鹰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拿过酒壶来,变出两个杯子,分别倒上,其中一杯递给她:“你要喝,我陪你便是。你要难过,靠着我哭也行,但是你呢?别跟自己撒气。”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绿影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君上,可如今,他却要娶落嫣那个女人!” :“谁说你只有君上,你还有我,还有红浮姐姐。”飞鹰捞过她的肩膀,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你不是一个人,一直都不是,无论你要做什么,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她似乎哭得更凶了,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飞鹰有些心慌,但也只能任由她哭着,过了今晚,这丫头估计会想通吧?其实,她心中有执念,他心中何尝不是呢? 红烛摇曳,满屋子的喜色,却衬不出她的喜悦。落嫣对着妆镜,看着镜中一身红妆的自己,是嘲讽亦是觉得可笑。忽然一阵风刮开了房门,落嫣知是有人来了,将梳子轻放回妆盒之中:“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与他成亲,接下来,你还要我做什么?” 梼光自雾中走出。将一个玉瓶放在她面前:“今日新婚之喜,泽尧必然会对你放松警惕,你将这个药粉给他服下,他必然会失去知觉,到时,你再以七杀匕杀他更为容易。” 落嫣望着那瓶药,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仙子要救王上,就只能如此,你别忘了…”梼光再次提醒。落嫣低下头颅,掩去眼底的泪痕:“你走吧,我知道怎么做。” 待梼光离去,她拿起那瓶迷药,终是将药粉倒入酒壶之中。 泽尧在这时候推门而入。落嫣惊慌转身,将瓶子藏于身后,紧紧攥在手心。 他一身红色新衣,束着玉冠,如星潭的眼中盛着深情,玉容略有绯红,估计是饮了些酒的缘故,身上还有淡淡的酒香。 :“嫣儿…”他叫着她的名字缓缓朝她靠近,落嫣却越发紧张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还要应付那些臣子,怎么…这么快回来?” :“我怎么忍心将我的新娘一人丢在这里?”他长臂一挥,将落嫣捞入怀中,怀中的她俞发美得骄艳,他动情的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月老说你与我有缘无分,可我不信这些,我终究还是娶了你。” 此刻的他,神情有些激动,眼神热烈而柔情。 落嫣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抬起桌上的两只酒樽,其中一杯递给他:“君上…我们还是先喝了合卺酒吧…” :“不急…”泽尧执过那杯酒,然后轻轻放下,拉过她的手,心口的那片龙鳞飞到她手心,泽尧看着鳞片说:“这龙鳞里有你的一缕魂魄,当初你跳下碧落涯,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将碧落黄泉翻了个底朝天,终究只寻到你这一缕魂魄,便将它藏进这鳞片之中。你现在之所以忘记我,是因为你的魂魄尚不完整,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寻回剩余的魂魄。到时候,你便记得我是谁了。只要你记起我,你我又可以回到从前。” 落嫣凝着他面色酡红,眼神有些许迷离:“你喝多了。” 泽尧拉过她的手贴着面颊:“我没喝多,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也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今晚,是你我的新婚之喜,洞房花烛。” 那片龙鳞静静躺在手心,闪烁着莹莹的光芒。落嫣愣愣的看着,一缕透明的魂体升了起来,忽然钻进她的心口。 :“啊…”落嫣痛叫一声,揪住心口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泽尧蹲下身来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落嫣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君上…还是先饮合卺酒吧。”她再次执起杯子送到泽尧面前。 :“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鱼跃龙门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他执过酒樽,与她交臂,红烛衬出两人容颜略有几分朦胧。他仰头将杯中酒送入喉咙。 落嫣以长袖掩住嘴唇,看着他喝下,轻轻将酒杯倾斜,杯中液体撒于地面。她转而对着泽尧妩媚一笑。 这笑,却是媚眼如丝。 酒杯自他手中滑落,他将她打横抱起,发冠滑落,长长的秀发披散开来,细眉红唇,妩媚而勾魂,这样的落嫣,如何不叫他心醉。 他将她压于床榻,凝着她的眼神,手尖抚过她的眉眼,滑过她挺俏的鼻尖,再到那饱满的红唇,每一下触碰,都布满了怜惜:“你要记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那个我想守护一生的丫头。“” 这话让落嫣心灵颤动了一下:“娶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哪怕…”我要杀你…她在心里补充说。 他轻轻笑了笑,在她眼睫印上一吻:“…能得你朝朝暮暮,便是君之所愿…” 他低头吻住她的薄唇,细密而小心,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尽这一吻当中。落嫣身子轻轻颤动,这种感觉格外奇妙,竟让她有片刻动容。她暗暗握紧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紧张。泽尧伸手与她环指相扣,闭着眼将她的唔咽声卷进灵舌之中,缠绵温柔。 落嫣却是不敢闭眼,静待着药物发作,可他的吻却越来越炙热,她快要无法呼吸。 难道是药物不起作用?为何他还有意识? 离了她的唇。细密的吻滑至她玉白的脖颈,停留在那里辗转吸吮。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击一般传遍全身。 落嫣抓紧了床褥,侧过脸颊,一滴眼泪自眼角清浅流出。 她忽然抓住泽尧继续往下的手:“等一下…”。 泽尧抬起头,眼神尚有几分迷离,那狭长而明亮的眼眸之中,似乎有某中蛊惑人心的魅力,极易让人沉沦。 他微微一笑,看着眼前落嫣,越来越模糊,似乎不那么真切,他伸手想去扶摸她的脸,却又无力垂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来。 落嫣将他从身上推开,翻身坐起。 红烛之下睡着的容颜,仿佛胧了一层朝霞的晚意,略有一丝红晕,是那么安静而祥和。 :“泽尧…”落嫣推了推他,尝试着叫唤几声,并没有任何回应。 他果然是睡过去了。 :“不要怪我,我忘不掉,那已经生根发芽的仇恨,来世,再偿还你这份情意。” 她抽出袖中的匕首,高举了起来,可是看着泽尧沉睡的侧颜,心口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她握住匕柄的手有些颤抖,匕刃刺了下去,却在距离他心口的位置停顿下来。 她愤恨的将刀匕扔在地上,“哐当”一声清脆,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这样的她让自己痛恨?为何犹豫,为何下不去手?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取了他的性命。 落嫣胡乱的抹着眼泪:“泽尧!我不杀你!只要救出王上,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红衣褪去,换上一身轻简的妆束,两边的窗扇自动打开,她轻轻一跃,飘出了窗外。 残烛落泪,摇曳了满地红妆。床上的人豁然睁开了双眸。 那酒,他早知下了迷药,他也知道,她想杀他,只是他假装不明,他原本以为真心可以留住她,以性命与她作赌,可终究,她还是要弃他而去! 新婚之夜,红帐春宵!又有何用!他撕扯下床头的红纱,紧紧攥在手心。 那种心死的感觉,莫过如此… :“来人!速速包围无极之渊,一个不能放走!”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貌,不过从身形上来看,约是名女子。落嫣大概料到是谁,迈步朝她靠近。 她将一枚令牌扔了过来,落嫣稳稳抓在手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这是通行令,我从红浮姐姐身上拿到的,我可以帮你,但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 :“你放心,我走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原来这一切,皆是她与落嫣商量好的,她故意与落嫣打了一架,被贬司南阁,让所有人认为她与落嫣结仇,那么,便不会有人会怀疑她帮助落嫣救出苍桀,而落嫣也答应与泽尧假意成婚,救出苍桀后,便远走高飞,永远不再和泽尧有纠缠。 :“看守的侍卫已经中了我施的昏睡决,你动作快些,否则他们很快就会醒来。” 落嫣将牌子收入袖中,才刚走出一步,绿影由后叫住她:“落嫣,不要后悔今日你做的选择,辜负君上,将会是你最大的错误,但愿有一天,你也能看清楚你那个所谓王上的真面目,或许,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落嫣顿了一下脚步,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幕之中。绿影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怔愣,为何她会选择提醒落嫣?她放弃君上,不是更好吗? 果然看守的侍卫已经睡成一片,落嫣进来不费吹灰之力,两道石门缓缓朝两边打开,落嫣走了进去,却见苍桀被吊在两根大柱之间,左右两边分别有两只凶恶的神兽驻守。 她才一靠近,那两只神兽便愤怒的瞪大铜铃眼,朝落嫣喷着火球。落嫣敏婕的躲开,拿出绿影给她的驭兽符咒,念动咒语,那两只神兽瞬间安静下来,慢慢阖上眼眸睡去。 如果不是有绿影的帮忙,即便她进得来这乾渊洞,恐怕也敌不过这两头凶恶的神兽。 :“王上,嫣儿来迟了”。 落嫣曲膝跪在朝轩面前,看到苍桀被折磨得浑身伤痕累累,极是心疼,苍桀缓缓抬起头,看到她出现在眼前,显得有些意外:“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王上出去!”落嫣挥起冰凌剑,斩断缠绕苍桀的铁链。他重获了自由,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额前垂下的发丝,略有些凌乱,盖住他的眼眸甚至有些阴婺:“谁让你来的?” :“王上放心,嫣儿并非冒然行事,若非没有十足的把握,嫣儿不会拿王上的性命冒险的,嫣儿这就带王上离开。”落嫣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闯进来会有危险。刚要去拉他却被苍桀甩开了手:“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本王所有的计划!” 他的面容格外冷淡,莫名让她感到陌生。高大的身形,带着一种威逼的气势。落嫣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王上…所说的计划是什么?” 苍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了敛神色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拉住落嫣的手往外走,才刚走出洞门,四下里忽然冒出许多士兵,看来,泽尧早有防守,这个蠢女人,还真以为泽尧这么容易放她离开。 他微微勾起一抹危险的邪笑,将落嫣护于身后,召唤出利剑,剑气扫过之处,冲来的神兵皆被斩作两节。 落嫣第一次见到如此残血的苍桀,他似乎连眼睛也不眨,就能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斩于剑下。 这样的他,莫名让落嫣畏惧和害怕。 第一百一十四章:主持公道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你在害怕?”感受到她手心的颤抖,苍桀侧头看她,长剑滴着血滴,脸上因刚才的杀伐布着生冷,落嫣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将眼帘低垂:“他们不过是负责看守罢了,并无任何过错,王上何必赶尽杀绝?” :“怎么?你在同情他们?”苍桀微微勾起一抹不屑,那些生命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罢了。 落嫣没有反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残尸,血肉模糊,不堪入目,她闭上眼睛将头扭转回来,苍桀将她的神情纳入眼底,微微浮起一抹嘲讽:“你若是同情他们,不妨想想我仙族的经历,就是因为你心怀仁慈,才会轻易放过泽尧?你没有杀他?” 落嫣蓦然睁开眸子:“王上如何知道我要对泽尧动手?莫非梼光来找过我,王上是知道的?” 苍桀并没有说话,径直提着剑走出洞门。 黑幕下站着一排银甲神兵,显是早已等候许久,他二人刚刚走出洞外,就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现在你清楚了,放过他,很可能死的就是我们。”苍桀站定脚步,对身后的落嫣说道,落嫣抬眼一看,他们早已被围得水泄不同。 泽尧自黑暗中走了出来,负手立于一块崖石之上,居高临下,未及换下的婚袍,在夜风中显得过于招摇而孤冷。 :“他不是...喝了那杯合卺酒,为何还能出现在这里?”落嫣暗自吃惊 莫非,他一直都清醒着... 云崖浮云万千,底下万丈深渊,云层翻涌澎湃,上面则是可以出入的云梯,云梯之上被全副武装的神将围困,他们根本退无可退。 :“看来!他早有防备!”苍桀眸色冷沉。落嫣这才反应过来:“他早知我会来劫狱。” :“真当泽尧是傻瓜,会让你如此轻易进来,他不过是想借由这个理由,把本王逼入困境而已。”因刚才的杀戮,苍桀俊冷的侧颜染了些血迹,凭添几分肃杀之息,落嫣被握着的手,明显感觉到寒意从手心传遍全身。 泽尧从崖石上飞了下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定:“新婚之喜,本君的新娘不老实待在房中,跑来这里,又是何意?” 他的语气冰冷得好像寒潭里浸过,没有一丝温度。 苍桀冷嘲出声:“泽尧,你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嫣儿何曾喜欢过你?不过是本王的安排,让她假意与你成亲罢了。至于目的是什么,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像是故意刺激他,苍桀揽过落嫣的肩搂入怀中,泽尧望着那相偎的两个人,暗暗攥紧了拳,他询问的眼神投向落嫣:“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吗?落嫣,你可知真心被践踏在脚底,是何种滋味?本君一心待你,可你呢?” :“你何尝不是在骗我?”落嫣仰头吼道:“为何不早告诉我,王上没有死!为何又要瞒着我,将他囚禁于此?你其实早晓得我要杀你,还要装着不知道?我在你眼前尽情的演着戏,可你早已看透,你不觉得,这比戳穿我还要更残忍吗?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戏子一样可笑!” 为何?难道她不明白吗?明知道她在演戏,还是贪恋她一刻温存,陪她演着,想来,也是十分可笑。 :“好!好得很!”泽尧心痛得闭上了眼睛,他原本还存有希望,如今看来,大概又是他一厢情缘了,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冷漠。 :“拿下!” 他简单而清冷的语气掷地有声,所有部下持剑冲了上来! 苍桀拉着落嫣后退,踩着的碎石滚落万丈深渊,而他们也被逼到绝崖,以他们二人之力,必然是对付不了这千军万马。 落嫣情急之下,旋身夺过苍桀手中剑架上自己的脖子:“不要过来!” :“你做什么!”泽尧慌忙喝住手下,苍桀同样一惊。 :“你若不叫他们退离,我便只有死在你面前!” :“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会受你要挟?”泽尧假装莫不在意,可是见她脖子渗出血痕,又忍不住有些慌。 落嫣抬高了下巴:“我不是威胁你,我是求你,求你...放了他,放过仙族!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位置,是高高在上的帝君!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 :“呵呵...”泽尧冷笑,便是万剑穿心,也莫过于这般心痛,眼眶里蒸腾起一阵热雾,模糊了眼帘,他微微仰首忍去:“原来,你是这样认为?既然你已经认定,本君无话可说。” 他定定的看着落嫣,许久,才艰难的启唇:“如你所愿,本君放你们走!...从今以后,本君与你!再无往来!” 他拉起袖袍一角,挥剑斩了下去,红色衣巾在夜风里翻卷,飘落到落嫣面前,那鲜红色的纱巾,狠狠刺伤了她。 :“放他们走!” 包围他们的神将,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可让她们通行 落嫣手中的刀柄无力滑落,她怔怔看着泽尧,为何他眼中的受伤,会让她感到心痛。 难道,她做错了吗? :“我们走。”苍桀拉住怔愣的落嫣,飞离此地。 夜风翻起衣袍猎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眼眸中盛满了悲伤的痛楚,终究他...还是留不住她。 :“君上真的,就这样放手了吗?”暗夜里,娣雅从他身后走出。 泽尧苦笑一声:“心不属于本君的人,本君留着,又有何用?倒不如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他转身走进黑夜,夜色拉长他的身影,显得悲零如一只落单的孤燕。 第一百一十五章:本源之力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夜色,如漆墨一般化不开浓稠,落嫣回望一眼来时的方向,心中五味杂尘交集。 :“怎么?莫非你舍不得?”见她停下脚步,苍桀返身冷讽一句。 落嫣抬眼看向这个她一向敬仰的王,眸中含了些水气:“你心里有过我的存在吗?” 苍桀别过脸去,没有正面回应于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落嫣轻轻苦笑一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那些梦魇,梼光的出现,王上的诈死,都是王上安排的对吧,就只是为了逼我动手杀了泽尧?” :“可你并没有动手!”苍桀怒容乍现,忽然扼住她的脖子,落嫣被迫仰高了头颅:“你瞒不了本王!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王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才会对他手下留情!” 落嫣有些呼吸不顺:“咳…我没有......” :“你明明有机会不是吗?为何要让他活着!”这一刻的苍桀,眼神狰狞让她觉得陌生。 :"你...还是嫣儿认识的那个王上吗?” 苍桀愤怒的将她甩开,落嫣跌倒在地,触及被他刚才掐疼的地方,心慢慢冷却了下去:“我一心想救你出来,可是你...却怀疑我对你的忠诚...”她呵呵冷笑出声:“大抵王上也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你设计了这么多圈套,嫣儿岂会不知?可我依旧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这样待我,可我终究是想错了!一直以来,我不过也就是你手底下的一刻棋子罢了。” 苍桀背对着她,神情略有隐动,落嫣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水雾在眼眶中打着圈圈,她强忍下,转身要走。 :“你去哪里?”苍桀回头叫住她的脚步。 落嫣背对着他,眼底变为冷漠:"王上既然已经不再需要我,那么我又何必跟着王上,我不杀泽尧,是因为他真心待我,我救王上,是因为王上待我有恩,如今,我谁也不欠!我去哪里,也是我的自由!”说着抬起步伐。 :“回来!”苍桀快步上前将她拉回身边:"你现在是要仵逆本王是吗?你以前从不会如此!" 落嫣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你不再是原来的你了,那么我,又何必还要像从前?是王上变了!变得让我陌生,让我害怕,王上还有什么计划是我不知道的?于你而言,我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 苍桀将她拽入怀中:"我只是害怕你会像父王一样离开我,如今,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只有你你知道吗?" 落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脆弱的像个孩子,那种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孤独感,除了他自己以外,又有谁知道? 从他年少时继任仙王之位的那一刻,他都是在独自成长。没有人知道,在他残狠的背后,也害怕失去一些东西。 落嫣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不由自主将手抚上他的后背:"王上可愿为了嫣儿,放手呢?不要再与他争,我们一起寻一处山青水秀之地,就这样,相伴余生可好?” 他轻轻推开落嫣:“不...本王现在,给不了你这些。” :“你果然还是舍不下?”落嫣轻笑一声,觉得自己真傻,傻到相信能说服他为她放弃?终究在他心里,权位才是最重要的。 苍桀避开她的眼神:“你不会懂,泽尧加注在本王身上的屈辱,不会这么算了,你如果想跟着本王,就不要再为他说话...。” 落嫣苦笑道:“那么...你接下来想怎么做?以王上现在的势力,要如何与他斗?” 他负手转身,面对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夜色掩盖之下,他背影越发显得深沉:“还有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真情告白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鸟儿的清啼惊醒了世界,他们在林中休憩了一晚,落嫣醒来时,却不见苍桀的影子,身上,只披着他那件紫缎锦袍。她正打算去寻,却见苍桀捧着些野果走了过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这山间没有什么吃的,只有这些果实,你将就些吃吧。”他将果子递给落嫣,落嫣接过那果子,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本王迟早会重建仙都。”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拿过落嫣手中的紫袍重新披上,遂站起了身 :“你要去哪里?”落嫣放下果子问出声 :"魔都。”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落嫣惊讶不已:“你要去找魔君?” :“魔族一向与泽尧作对,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仙族乃为天族正派,一向正邪不两立,王上今时,要与魔族中人为伍吗?” 苍桀转过身,横目冷竖:“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本王只想夺回父王留下的东西。” 落嫣愣愣的凝视着他的侧颜,如今的他,当真为了和泽尧一争高下,连正邪也不分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落嫣起身,决定要跟着他一起去,只要她还待在他身边,或许能够劝得他回头,也许有一天,他看到她的真心陪伴,会愿意抛弃那些权名利禄也不一定。 二人下得山来,茫茫郊野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呼喊救命,像是孩童的声音,落嫣侧头问苍桀:"王上可曾听见什么?" :“必是山精野怪作祟,不要多管闲事。”见苍桀径直往前,落嫣拉住他的衣袖:"我似乎听到有孩子的哭声,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在一片草丛之中,他们果然看到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坐在青草地上哇哇大哭,长得粉妆玉砌,圆溜溜的大眼珠盈满了泪水,真是可怜见的。 见有人来,他停止了大哭,用手揉着眼睛呜呜啜泣:"...救我...救救我!” :“小娃娃?你怎么啦??” 见落嫣要去靠近,苍桀伸手将她拉了回来:“这荒山野岭,哪家孩子会跑到这里来?必是什么妖孽变幻而成。”他犀利的眼神瞪向那个孩子:"说吧!你是何方妖孽所变!也敢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 那娃娃被这样一吓,越发嚎啕大哭起来。落嫣忙松开苍桀的手:“他只是个孩子!即使是妖,他也只是孩子,伤不了任何人。”落嫣蹲下身,却见他细小的脚上夹着一个捕兽器,上面似乎淬有毒液,他的脚上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液。落嫣将捕兽器扳开。柔声安抚说:"别怕,姐姐会救你..." 他停止了哭泣,大大的眼睛饱含着水汪汪的泪珠,越发惹人怜爱。 落嫣咬破自己的手指,银白色血液滴在他的伤口处,他脚上的黑血瞬间止住,她撕下一片衣角,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没事了。”她安慰着拍拍小娃娃的脑袋 :“谢谢姐姐。"那孩子含着泪花,吸了吸鼻头。 落嫣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小妖,你为何来到这里呢?这里到处是猎人设下的陷阱,怎么不小心一些,亏是遇上我们,不然呀,你只能沦为猎人的盘中餐了喔。" :"我不是妖。"他嘟囔着嘴巴说, :"好吧!"落嫣好笑出声:“那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家...”他低下头颅:“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追逐一只野兔,它将我带来这里便不见了...” :“真是可怜。”落嫣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抱了出来:“这样吧!你就先跟着我们,等找到家了,我们再送你回去可好?” :“你要带着他?”苍桀一听似有不悦,将孩子从落嫣怀里抱了过来,放到地上,板下脸来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本王,没空搭理你的事情!” :“哇!”那孩子似乎被吓到了,一屁股坐了下来,又放声哭了起来,苍桀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的揉了揉。 落嫣见状忙蹲下身去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 他停止了大哭,拽住落嫣的袖子可怜兮兮央求道:“姐姐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好,姐姐不会,那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好帮你找到家人。” :“我叫司悦。”他乖巧的说。 :"司悦..."落嫣默念着这个名字,倒也真是好听,瞧他这身装扮,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一个小娃娃?怎么会跑到山野中来? 虽然对他的身份存有疑惑,但落嫣也不忍心将一个小娃娃丢下不理,她求助的看向苍桀:"不如…就将他带在身边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缓兵之计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一行人来到人间,走在繁闹的街头,司悦从苍桀背上跳下来,拉住落嫣四处乱蹿,兴奋得像只刚出笼的兔子:"姐姐姐姐,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玩...姐姐!我要这个!这个!”他将两串糖葫芦举到落嫣面前,落嫣才想起身上没有银两,求助的看向苍桀,苍桀始终冷着脸跟在他们身后,这小家伙着实让他头疼欲裂:“你真打算一直带着他!本王可没有耐心跟一个孩子玩耍!” 落嫣也是无奈:“王上要将他放去哪里?如今,我们也只有先帮他找到家人了。” 苍桀将他一把拽了过来,威胁道:“快说!你家在哪里!” 他嘴巴一瘪,将糖葫芦往地上一扔,揉着眼睛哭起来:“呜呜...大人欺负小孩...大人欺负小孩!” 来往的行人闻听声音皆朝他们围了过来,对着朝轩指指点点:“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一般计较,真不害臊!” :“就是...就是...不就是一串糖葫芦嘛!至于这么吝啬!” :“看这穿着也算不俗,心眼可真是小呢...” 司悦躲到落嫣身后,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苍桀气得七窍生烟,但碍于面子,只好将这股怒气压了下去,强颜欢笑将他拉了过来,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就是糖葫芦吗?给你买还不成。”他转到他耳边咬牙道:“小鬼,不要在本王面前耍花招,你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你并非凡体,说吧,你到底是何妖孽?接近我们?有何目的!” 他诡谲一笑:“我才不要告诉你!”随后拉着落嫣一蹦一跳的跑开。苍桀正要去追,卖糖葫芦的小贩慌忙将他拉住:“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苍桀扔下两个铜版,风一样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落嫣姐姐,就是这里了...”小家伙指着前面说。落嫣抬头看了看招牌,却见是一家饭馆:“你是不是饿了?” 她低头看了看那小家伙,小家伙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小小的肚皮。店小二见有客人光顾,挤堆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落嫣领着他进去,随意看了一下,然后说对店小二说:“你把菜单给这小家伙,看看他要吃什么?”落嫣原本还担心他看不懂,可是司悦一接过菜单便将一连串菜名念了出来,当菜肴摆上桌时,落嫣惊讶万分:“你点这么多菜,这小小的肚子装得下吗?” 他跳上桌,露出两瓣可爱的小虎牙,两边还带有小小的酒窝:“落嫣姐姐不用担心,我一定可以把他吃光光喔!” 苍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望着在一边胡吃海喝的家伙,不敢想象他只有五六岁,落嫣察觉他的存在,轻轻问了一句:“王上适才去了何处?” :“只是随意转转。”他坐了下来,朝店小二扔出一锭银两:“有客房吗?给我来三间客房!” 那店小二捧了这巨大的金元宝,用牙银咬了咬,确定是真的,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元宝,忙不叠说:“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三位布置。” 他捧着元宝喜滋滋上楼,苍桀和落嫣一样只是看着他吃,却不动筷,原因是这桌的饭菜都已经被他残害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有满桌狼藉。 :“小鬼!你胃口不小呢?”苍桀沉冷的盯着他,寻常人家的小孩怎么这么能吃。这几乎是几个成人的饭量。 他咂了咂肉嘟嘟的手指,奶声奶气的说:“父君说要多吃才能长高哟!” :“父君?”苍桀微微扬了扬声音,而后难得露出个笑来哄道:“小鬼,你父君是什么人?可否告知我听…兴许我认识,也能为你尽快找到回家的路。” :“我才不要告诉你!”他吐了吐舌,钻进落嫣怀里。 苍桀再次被他气到:“小子!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他缩进落嫣怀里,委屈着小脸说:“落嫣姐姐...你看他又凶我了...” 落嫣笑着摸摸他的头:“司悦乖,你快告诉我们家在哪里?我们也好送你回去,你出来这么久,你的家人会很担心的喔?” :“你放心好了,他们会找到我的。”他呵呵一笑,颇带神秘。 苍桀眼睛快要瞪出火来,一把揪住他的小领子提了起来:“再不说,信不信本王将你从这里扔出去!” 他的小脚在半空乱踢,边踢边喊:“落嫣姐姐救我!” :“王上…”见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落嫣赶忙制止他的行为:“快放他下来。” :“这家伙留不得!”苍桀说着,又加紧了手中的力道。 :“咳咳…”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紧苍桀捏住他脖子的手,圆溜溜的眼珠已经往外翻着白眼,小脚也踢得更猛了。 落嫣急了,慌忙施了个法打掉苍桀的手,那孩子从他手中滑落,落嫣慌忙将他接在怀中,他猛咳了几嗓,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你记住,留下他,只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苍桀将袖甩至身后,便上楼去了。 落嫣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左右为难。 :“姐姐…你要丢下我吗?”大概是猜到他心里所想,司悦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不会…”落嫣无奈叹了口气,想着只有将他安排妥当了才能脱身。 第一百一十八章:试药灵童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子时,夜色正深,透过小窗,可以看到外面繁星点点。 落嫣好容易将那小家伙哄睡着,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苍桀早已候在门外,见落嫣出来,他道:“梼光传信来,今晚魔族会有行动。去鬼市,或许能找到通往魔族的入口。” :“可是…那孩子真的不管了吗?” :“带上他只会碍事,别忘了我们是去干什么?” 落嫣无奈看了房间一眼,从楼上往下见柜台前的店小二还没有歇息,“哔哩啪啦”敲着算盘。 于是施了个法变出些银两,下楼交给店小二,拜托小二帮忙照看那孩子,并帮他找一下家人。 这样安排妥当,落嫣才算放心,随苍桀离开客栈。 常言道,凡人乃人间俗物,亦为金钱利禄所惑,因此便有魔界中人利用这一点,成立这灵魂交换的场所,便是所谓鬼市,凡人一旦心生贪恋,魂体便会飞离身躯,来到这鬼市进行交易,鬼市一般在子时开放,毕竟是有违天规的勾当,为避免天族的追查,他们从来不会固定地点,这也是魔族很难为外界找到的原因,因为这鬼市可以凭空出现在任何地方,也可以随时消失,但不管在哪里,那些贪婪的灵魂则会自动找上门来。 苍桀也是在一个出窍的灵魂上下了追踪咒,才找到这灵魂交易的场所。 这穜建筑雄伟而壮观,飘浮在半空,缭绕着黑森森的气息,大门由两位青面獠牙的鬼差把守,极是恐怖,而来往的灵魂,有衣着华贵的富商,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貌美如花的青楼女子,更有穷困潦倒的书生…陆陆续续,形形色色… :“人性皆贪,是没有办法满足。”他们二人飘浮在半空,望着底下来往的灵魂,苍桀微微冷嘲:“瞧见了,这便是泽尧管治的天下?” :“王上为何归结于泽尧的错误?神族管理神灵万物,这人界也是我们仙族负责管辖的范围,仙族虽已名存实亡,这些凡人到底曾经也算是王上的子民,你就任由魔界胡来而坐视不理吗?”落嫣此话一出,苍桀眼神微扫过去:“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惦记着他?才帮着他说话?” 落嫣感到格外心寒:“王上这话什么意思?我说过与泽尧斩断联系,怎会为他说话?只是希望王上也能正视自己,不要迷了心窍。” :“罢了!不要在本王面前提他!也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苍桀不耐烦的说。 落嫣好笑出声:“明明是王上提起不是吗?怎么到头来都是嫣儿的错误,王上什么时候,这般不讲道理?” 苍桀扼住她的喉咙,落嫣仰高脖子有些呼吸困难,他目光有些铮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跟本王如此说话?” 落嫣没有丝毫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神:“这才是王上的本性是吗?你把我当成什么?是可以任你摆布的棋子?还是只会听你话的玩宠?” 苍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是你第几次忤逆本王?自从离开神都,你成日魂不守舍?究竟在想些什么?” 落嫣挣开他的手:“我只是在想,昔日的王上去哪里了?如今的你,自私自利,喜怒无常,我猜不透你,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真正的你!” :“不要去过问为什么!守好自己的本份!”苍桀警告道 :“那么王上告诉我?本份是什么?”落嫣抬头,看着他的眼问,苍桀被她眼神所惊,她从来,没有这般逼视过他,他冷冷避过她的眼神:“你若想跟来便跟上,不想跟来本王也不会强迫于你。”说完飞下云头,将落嫣一人撂在原地。 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她还是选择跟上,因为她没有忘记,曾经苍桀待她的恩德,就凭这些恩德,她怎么也要劝苍桀回头。 他们混入灵魂当中,随人流涌进了黑森森的大门。 里面是百折曲回的回廊,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道岔路口布置一个小房间,左右两边各由两名鬼差把守,空间里的视线有些阴暗,半空飘浮着很多绿莹莹的火虫,灵魂进入大门之后,便自动分流进入不同的房间,而每个房间上都写着要典当的东西。 落嫣和苍桀不是灵魂的身份,很快被鬼差识别出来,他们被拦在门外:“何方神圣?竟敢擅闯鬼市!” 苍桀眼里放出一道光,举着叉子刺向他们的鬼差像被控制了一般,乖乖退向一旁:“想不到魔族竟与鬼界勾搭上了。” 这些看守的人,明显是鬼域的人,落嫣赫然想起闯鬼域的那次,泽尧让阎君去查灵魂贩卖的事情,难道,阎君竟是与魔族一伙的,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阴谋。 :“这宫殿错综复杂,处处布有迷障,你自己小心一些。”他转头对落嫣说道。语气虽然冷淡但也带有几分担心。 :“嗯…”落嫣轻轻点了点头,默默跟上他的步子,忽然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落嫣回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小鬼!” 刚叫出声又慌忙掩住嘴巴。见苍桀并没有发现,依旧在前面走着,落嫣慌忙将司悦拉到旁边的洞口,蹲下身问他:“你怎么跟来这里?”她明明看着他睡着了才走的呀。 :“落嫣姐姐不要司悦了!落嫣姐姐竟把司悦丢下…”眼看他滴溜着两颗圆滚滚的眼珠要哭的样子,落嫣慌忙掩住他的嘴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司悦不哭,你要是一哭,把其他鬼兵招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奇怪,这小鬼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她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总觉得他非比寻常。 :“你在和谁说话?”苍桀见落嫣没有跟上,扬声问道,落嫣将司悦藏在身后,从洞口站出来打着哈哈说:“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自己犯嘀咕,没有与谁说话。” 苍桀扫了落嫣一眼,也没再多问:“小心跟上,这地方不寻常。”他警惕的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弥漫起一团团的黑烟,显得十分诡谲。 :“我知道了…”落嫣又退了回去,与那小鬼说道:“你能进得来必然也知道怎么出去,司悦乖,你先回去好不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好吧…”他撑着小脑袋假装思考的模样,随后变出一个海螺交给落嫣:“落嫣姐姐把它拿上,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响它,我会来救你的喔!” 落嫣简直哭笑不得,她何时需要一个孩子来救?不过毕竟是孩子的心意,她还是收下了,微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说:“我会收好的,你快回去吧!” :“好!”他转身走进石壁,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小鬼到底是何人?”落嫣看着那个海螺狐疑,随后将海螺收进袖口,回头不见苍桀身影,她赶忙跟了上去 苍桀等候在一个洞门口,见到落嫣走来,显得有些不高兴:“你去了何处?怎么耽误这么久?” 落嫣随意扯了一个慌:“只是看到一只小动物,便停留了一下?” :“动物?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动物?”苍桀狐疑,不过也没有细问。 :“王上不是先走了一阵?怎么还在这里?” 提起这个,苍桀也觉得奇怪,他往前走了一圈,没想到又绕回了原地? :“”我想我们应该是迷路了…” :“迷路?”落嫣微皱了皱眉头 :“难怪没有人能找到魔宫所在,除了灵魂,估计进来的人都绕不出去…”苍桀抚着每一块石壁,企图找到机关什么的,但结果总是让人失望。 正这时,石洞里忽然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接着射出无数只冷箭。 苍将落嫣拉至身后,手袖一挥,眼前现出一个巨大光罩,将射来的冷箭挡在屏外,随后往前一推,那些冷箭悉数返回,只听得一声声惨叫,石壁上掉出许多鬼差的尸体,接着又跳出许多身披黑衣斗篷的人。 :“魔族中人?”苍桀微微弯起一抹邪笑:“他果然出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吃醉仙丹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魔君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上空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接着眼前的事物一转,他们瞬间置身于一个灯火通明的世界。周围列了一排排的魔兵,统一黑衣斗篷,整齐而肃穆,眼神空洞而无神,像是受了莫种控制一般。 听闻魔族为了充裕魔兵,四处抓掠外族男灵,这些,想必都是被魔族控制的男灵。 虎皮铺就的王座之上,装饰着动物尖利的獠牙,扶手两个骷髅头,更显的阴森恐怖。男子慵懒的斜坐着,衣着玄色滚纹衣袍,束着乌玉发冠,黑色面具遮去上半边脸颊,露出宛若刀削的下巴和薄冷且带有几分邪魅的唇。修长的五指摇晃着酒樽,另一只手微枕着头颅。慢悠悠的开口“老朋友,好久不见!” 老朋友?莫非他与王上认识?落嫣疑惑的看向苍桀,但见他威严的神情微微起些变化,略显森冷:“你是谁?” 他饮尽杯中酒酿,鲜红的舌尖舔去好看薄唇上的酒汁,啧啧了两声:“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可我…从未忘记你呢…” 他手移到面具之上慢慢移开,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俊朗之中带有几分邪气。 落嫣盯着他的面容,惊疑万分 这张脸看着好生熟悉,像极了一个人…更加好奇的是他拥有这般容貌,为何选择带着面具?莫非还怕别人垂涎不成? 但听苍桀的声音在旁边冷冷响起:“我当是谁?原来是曾经的手下败将,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古渊仙王一向狂妄自大!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既来有求于本尊,这便是你求人的方式?” :“你怎知我会求你?”苍桀不肖勾了勾唇线。 他浅淡一笑:“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和我联手对付泽尧,不是求?又是什么。”他将酒樽扔了过来,苍桀稳稳抓在手心:“不知是你,或许本王还有兴致与魔族谈场交易,现在,怕是没这个必要。” 他将酒樽捏成粉碎,转而拉住落嫣转身迈步:“我们走!” :“仙族毁在泽尧手里,你就这么走了,难道真的不想让本尊帮你?”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苍桀顿下步子,转身:“你肯?” 他玩弄着手上的骷髅扳指,从座上走下来:“或许以前不会,但是现在…要看本尊的心情。” :“你要什么条件?”苍桀不妨开门见山问。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意:“你苍桀若是肯对本尊俯首称臣,本尊便允你,如何?” 闻听这侮辱的话语,苍桀并不生气,只不过脸上浮起一丝阴郁:“祁越,这么多年不见,你可真会妄想了,本王的膝盖,是你所承受得了的吗?” :“哈哈!”那被唤作祁越的男子仰天大笑,而后敛笑,眸中带有一丝威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不过你别忘了,现在站的是谁的地盘?你进来想要离开,怕是没那么容易?本尊,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我。” 他抬头一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苍桀反应出来不妙,半空已投下一顶透明的大钟,将他和落嫣罩在原地,二人前行一步,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退回来。 他想去碰这透明的玻璃壁,可是像是抓着浮云,根本触摸不到实体。而透过这顶大钟,还可以清晰看到祁越唇角上弯的弧度。 :“这是琉璃钟!”他假装好意的提醒一句。 传闻琉璃钟乃由千年琉璃珠炼化而成,其钟壁坚不可摧,可困天地万灵。被这琉璃钟所困,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逃得出去 :“祁越!你到底想怎么样?”苍桀不再平静,看向他的眼中布满怒气,落嫣却不知这二人之间有何恩怨,但听那唤祁越的男子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如果不是你将本尊打下悬崖,本尊不会沦落至此,如今你既然自投罗网,本尊又岂能让你走得这么容易?” :“你想与本王清算旧帐?你不过是本王曾经的手下败将而已!” :“是吗?”他微微勾了勾唇线:“或许这琉璃钟你可以承受,可你身边这位小仙子,就凭着三百年灵力,怕是承受不了!”他玩味的看向落嫣,落嫣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手掌伸了进来,扼住落嫣的脖子,提出了钟内,由于脖子被他扼住,落嫣只能仰着头看他。 第一百二十章:新婚之夜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海浪拍打着沙滩,时不时溅起万丈的巨浪。礁石之上,坐着一个粉瓷娃娃的小人,晃动着两只小脚丫,咯咯笑着。 大浪退去,自海里飞出一只老龟。落地便化成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背上背着巨大的龟壳,顶着一顶乌沙。佝偻着腰朝他走来:“我的小祖宗哟,可算找到你了!你不声不响私来凡间。龙主都快把整个神龙殿掀翻咯!” 老龟近到礁石下,伸长了脖子仰头看他,他懒洋洋靠在礁石上,嘴里刁着一根稻草,悠闲的晃着脚丫:“你让外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哎呦,小祖宗,你再不回去,龙主非剥了我这层龟壳不可,你还是快些随老龟回去吧。” 他跳下礁石,背着手走到老龟面前。忽然指着前方大喊:“外公!” 老龟一听真以为龙主来了,慌忙跪迎:“参见龙主!”可是等了半天并没有任何响动,他正要抬头去看,司悦飞起一脚踹上他的龟壳。 只听“咻”的一声,老龟以一道长弧轧入大海,淹没在海浪之中。司悦手遮在眼帘下往远处眺望,见老龟不见了踪影,插着腰冲着海面大喊 :“老龟丞相,得罪了!回去告诉外公,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等我玩腻了再回去吧!随后顽劣的做了个鬼脸,拍拍手掌。 :“这小子,看来是神龙族的人呢。”不远处的椰林树背后,站着两道人影,一人负手而立,一人侍立在旁,低首候立,望着海滩上的小小身影,站立在首的男子勾起一抹诡谲,仿佛有了什么筹划。 第一百二十一章:放她离开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祁越停下动作,眉头微微上挑,显是不悦。 :“公主,尊上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请不要让小的们为难…”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本公主也不让进!滚开!” 接着门被“嘭”的一声由外踹开!进来的女子怒气冲冲,穿着华贵,乌发高高盘起,点缀着骷髅簪子,唇是乌紫色的,深深掐进肉里的指甲也是乌紫色的:“你们在干什么?” 听闻身后的咆哮,祁越不耐的起身:“你来干什么?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落嫣还没来得及反应是这么一回事,就被这女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脸颊,显然不敢置信。 :“哪里来的狐媚妖子!也敢勾引本公主的夫君!” :“你疯了吗!”祁越将那女人拉向一边,她甩开祁越的手,挂着眼泪大声质问:“这狐狸精是谁?你们在房间里行什么苟且之事!非要关着门不让本公主知道?” :“你说!她到底是谁?你说呀!” 面对这女人疯子一样的咆哮,祁越无动于衷,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公主想必是累了!来人!将公主殿下带回房间休息,” :“看谁敢动!”她喝住那些上来的人,转向祁越吼道:“祁越!你别忘了!你能登上现在的位置!全是仗着本公主!如果没有本公主!你什么也不是!” 像是被激住了,他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忽的掐住那女人,她只能仰高头颅看他,那眼中的邪肆格外让她害怕:“本尊,很不喜欢听到这些话,你若安份守己,还可以安安稳稳做着你的公主宝座,若你敢管本尊的闲事!小心,本尊送你去陪你父王!”他松开了手掌,那女人跌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转动着泪珠的眼眶布满惶恐。 祁越负手冲身后命令:“送公主殿下回房,没有本尊命令,不得让她踏足这间房半步!” :“是!” 那女人被带下去了,祁越转向落嫣问道:“你没事吧?” 这张脸,与刚才阴狠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她…是你妻子?”落嫣小心翼翼问出声。 祁越冷冷出声:“不过是助本尊登位的一颗棋子,本尊可从未把她当作妻子。” 落嫣心里冷沧:“原来…你们男人都是这般薄情寡义,女人,只是你们利用的工具而已。”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眼前,勾起招牌式的邪笑:“你现在才了解男人,是不是太晚了?” :“我以为你会比他好一点,看起来,也是一般狐臭。”落嫣厌恶的别过脸去。如果早一点认清,是不是她就不会沦落至此,任由他当礼物一样送来送去。 收拢的五指深深嵌进肉里,她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强,只有变强了,才不会轮为别人的玩物。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不是她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我跳下悬崖之后,所幸被魔族中人所救,得以捡回一条命。”祁越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看了落嫣一眼:“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但你既然救过我,我必然也不会亏待于你。” 落嫣显然不敢相信,苍桀会是杀吉冉的凶手,如果她是吉冉,那又为何还活着?到底她是谁? 落嫣脑中一团混乱 歇了歇又问:“既然…他是你的敌人?你又为何要借兵给他?” 祁越坐了起来:“我和苍桀,从来都是宿敌,你死我活不过是兵家常事,可是,比起他来,我更恨的是泽尧,他,才是真正的背叛!”说到这里,他眸中浮起杀意。落嫣一时有些发冷:“为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一块帕子交给落嫣,上面还绣有蝴蝶花纹:“这个…我一直没替你给他,还是你自己给他吧!” 落嫣捏着那块帕子,说不清什么情绪,心里堵得慌,她兀自喃喃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泽尧决绝的眼神,他割断自己的衣袍扔在空中:“从今以后,本君与你!再无往来!” 那话,如此绝决,必是被她伤透了心。 :“话说!你怎么会和苍桀走到一起?”这是祁越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我不知道!”她低下眼帘,感觉脑袋被塞入一堆杂草,混乱不堪。 祁越抬起她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响,而后道:“你不是吉冉!吉冉的眼睛我记得…” 祁越沉凝下去。落嫣只感觉心口一痛,便不见了祁越的身影。 在她的心房之内,他看到一个被冰封住的龙身,周围被链子缠住。他想去触摸,却被一道道闪电击退回来。 他从落嫣心房里钻出,身子落地由小恢复成人的模样,脸色沉着,似乎有些凝重。 :“你看到了什么?”落嫣着急问道。他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你就在这里住下,等本尊把一切弄清楚了再说。” 正这时,门外有名魔卫进来禀道:“尊上!外面有个小孩,说要找他的姐姐,并嚷嚷着让尊上把他姐姐交出来。” :“小孩?”祁越心下疑惑,什么样的孩子能闯到魔宫来?他倒想去看看。 祁越大步跨出门去,临行前不忘吩咐魔兵看守住落嫣。 :“难道是司悦吗?”落嫣猜想着。正要跟去看看,却被魔兵拦了下来:“姑娘暂时还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我要出去。” :“这是尊上的吩咐,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祁越走到大厅,地上躺了许多魔卫,痛苦打滚**,一些没有伤亡的魔卫退居一旁,保持惶恐警惕的模样。 桌上盘腿坐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小男孩,右手拿着香蕉左手拿着苹果,一边一口的咬,而那些叠起来的盘子,就只剩下一些食物的残骸。旁边侍立的魔兵皆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见祁越走出来,这才低头朝祁越行礼,一位魔兵上前凑近祁越耳边禀道:“这小子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吃个不停,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已经打伤不少魔兵,属下等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等尊上来作定夺。” :“是吗?”祁越沉冷着面容,看向那个孩子。微微愣了一下 这张脸,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司悦将香蕉皮往后一抛,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从桌子上跳下来,背着手像个老大人似的走过来:“快把我落嫣姐姐交出来,我知道是你带走了她。 好狂妄的口气,身边魔卫发出倒抽气的声音,暗道这小子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胆敢跟魔尊如此说话。 祁越负着手,居高临下看他:“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毫不畏惧的仰起小脑袋:“我当然知道,这是魔宫。” :“那你知不知道本尊是谁!” :“你是大魔头!” :“放肆!!” 跟在祁越身旁的魔卫呵斥出声,祁越伸出两个手指示意他退下,那魔卫往后退了几步,祁越弯下腰,足够与他平齐:“你就不怕本尊!” :“你有什么好怕的!”他鼻子朝天仰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我可知道你干了不少坏事!” 祁越哈哈大笑着站直了身板,而后敛笑,一副威吓的表情:“小子,你倒真是胆大?你可知!从未有人敢这么跟本尊说话!”一般跟他这么说话的人,早就去见阎王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面对这小子他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弯腰将这孩子抱了起来,那些魔兵差点惊掉了下巴,这是他们认识的魔尊吗?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孩子感到亲切,看着他这双眼睛,真的是太像一个人了。 :“告诉本尊,你的父母是谁?” 司悦自是机警,转了转眼珠说:“你让我去见落嫣姐姐,我就告诉你。” :“从来没有人敢跟本尊讨价还价…”祁越绕有兴味的说,将他放了下来,冲身后吩咐道:“领他去吧。” 跟随在他身边的魔卫提醒道:“尊上将这小孩和落嫣留下,公主哪里怕是不好交代。” 祁越袖袍一甩,那魔卫被甩了出去,狠狠砸在墙壁之上又反弹了回来, 他才知自己说错了话,惶恐磕头求饶:“小的多嘴!还望尊上饶命!” :“本尊的决定,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左右?也不需要你来提醒,将此人拉下去,截去四肢,拉去喂食虿虫。” 闻言,那魔卫吓得惊慌失措,更加用力的磕头:“尊上饶命!饶命啊!” 不顾他的求饶,祁越冷然下达命令,他被拖下去之后,祁越转向其他人:“记住,如今谁是你们的主!谁若是违抗本尊,便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其他人纷纷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了。 祁越转而面对那孩子,微微勾了勾唇弧:“本尊带你去好不好?” :“好!”司悦勾住他的手,蹦蹦跳跳跟着祁越去了。 跪在地上的一众魔卫拼命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尊上他,居然可以这样温柔,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慈父。 这孩子,难道还是尊上的私生子不成? 这样的想法,让他们通体打了个寒颤,便不敢再去猜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难缠小鬼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姐姐!” 一个“肉团”撞进怀里,落嫣差点站立不稳,将那“肉团”拉了出来,不由得一惊:“司悦?你怎么又回来了?” 司悦嘿嘿一笑,露出两瓣可爱的小虎牙:“这不是担心姐姐,我便回来看看,姐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你这个小鬼头。”落嫣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心里却是暖暖的。 司悦仰着天真的笑容:“对了…那个人呢?”他忽然想起什么,往她身后探望,却没有看到苍桀的人影,落嫣眼神暗淡下去,并未说话。 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曾经说过要护她的人最终将她丢下。她曾经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站有一定地位,如今想来,大抵是错了。她展开手心,手心里躺着泽尧赠送她的鳞片,她盯着那片鳞片,暗自神伤:那么泽尧?实际上也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叫“吉冉”的女子,包括所有人都是…她落嫣于他们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落嫣姐姐…”见她不高兴,司悦扯了扯她的衣袖,落嫣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脑袋:“姐姐没事。” :“姐姐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落嫣微微一笑:“我跟你又能去哪里?你还是快回家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要嘛,我就要跟着姐姐。”他拉着落嫣的袖口撒起娇来,落嫣无奈,只好说 :“你可以留下来,不过,你可不能乱闯喔,这里毕竟是魔都,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嗯,我知道了…” :“看来你和这小鬼,倒是熟得很呢。”旁边站着一直未说话的祁越阴測測的开口 :“你可知,他是 哪家的孩子?” 落嫣抬眼看向他:“我和他不过是半路相逢,见他受伤出于善念将他救下而已,魔尊问我,怕是白问。” 祁越没有打算再多问:“这小鬼既然来找你,你就负责看好他,不要让他在我魔族放肆就行。” 寂静无声的树林,暗夜里,一抹白光从树林里穿梭而过,降落在地现了真身,接着是无数白光照亮这片林子, 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这臣服一地的士卒,略微勾起满意的弧度。 :“王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上前说话的,正是祭司梼光。 :“不急。”暗夜里看不清苍桀的面貌,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 :“要对付泽尧,完全可以不废一兵一卒。” :“老臣不明,还请王上明示。” 苍桀深沉的眼眸微微眯起:“你可知这神秘的魔君是谁?” 梼光深目一凝:“难道,是王上熟悉的人?” :“他是祁越!” :“祁越!”梼光心里一惊:“他不是死了吗?” :“本王也认为他死了!可是,他不仅没死!还坐上了魔君的位置。” :“如果是这样,祁越又怎肯助王上?当初可是王上亲自将他逼下碧落崖,一落碧落,万劫不复,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梼光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活着也未尝不好。”苍桀微微勾起唇线,眸底深不可测:“要说,都是女人惹的祸根…就由着他们兄弟相残,本王只管坐观虎斗即可。” :“王上果然英明!”梼光佩服道。可苍桀却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形势所逼,他不会用落嫣,去换取魔族的帮助。他看着林中飞舞的萤虫,有一只停靠在他肩头,他正要伸手去接,那萤虫却飞走了。这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失落。 :“王,如果你将我丢下,我不会原谅你喔?” 他只当那是玩笑,没想到竟成了事实。为何想起她来,心会微微刺痛?苍桀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发酸似的难受 :“密切注意魔族的动响,若是祁越敢对她做出不轨的事情,本王,必屠了整个魔都。” 梼光闻听此言,骇然一跳,而后又将深目垂下,略一拱手:“老臣不得不提醒王上,落嫣的存在,只是复兴仙族的一颗棋子,肯请王上千万记住,不要对她存有半分仁慈。因为王上肩上担着的,不只是复兴仙族的重担,还有先王上的临终嘱托!” 她只怕那个女人,会成为他的阻碍,这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本王知道。”苍桀略带烦躁的挥了挥袖。其实现在,他也猜不透自己对她是怎样的情感。若说无情,偏偏又放心不下,若说有情,又为何要将她拱手让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进入鬼市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这里的天,没有昼夜之分,永远都是黑暗的色调,行宫是一个个装饰豪华的洞窑,交错纵横,好像迷宫一般,进来的人。若非无人带领,无疑会被困于此地。 落嫣牵着那小团子在后面走着。前面一位领路的婢子,边走边向他们讲着魔都的概况:“魔都共有七十四窟八十四洞,尊上所居正华窟,乃中央统领之位,魔后则居于正北行窟,其余七十二窟分别住着七十二位魔族长老,八十四洞则是婢女和魔卫所居。每隔一处都会设有玄机,仙子初来乍到,没事还是不要随意走动。” 那婢子在前面走着,落嫣蹲下身小声问司悦:“小悦儿,你可记得了?” :“嗯。”司悦点了点头:”落嫣姐姐放心,我都记在这里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落嫣微微一笑:“回去画张图便好。” 祁越并未限制她的自由,派了一位婢女带她们参观。 这小家伙的记忆力超强,能将这魔都的地形图记得清楚,若是能画下来,日后行走也方便些。 正走着,落嫣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对面的桥头走过,正前往魔尊正华窟方向,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个人,哪怕化成灰她也认得。 是敏姬。那一身红衣耀眼,面目依旧张狂。 想到乐瑶的惨死,她狠狠攥紧手心的拳头。 :“姐姐。”司悦扯了扯她的衣袖。落嫣回过身来,勉强撑着笑对司悦说:“姐姐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稍后姐姐再来找你。” 随后对那婢女说:“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他。” 那婢女点了点头,落嫣将司悦交给婢女,遂朝着敏姬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哀莫心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房间里,一身黑袍的女人怒得从座位上站起:“你说的可是真的,尊上真的抱她回房!还连私生子也带来了?” 敏姬伺立在旁,恭敬回禀:“属下亲眼所见,本欲替魔后除了这个狐媚子,奈何尊上袒护,属下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替魔后不公,那落嫣一介狐媚小仙也敢来与魔后争夺魔尊之宠,简直不自量力,并且听说,有一个小孩找上门来,和落嫣那个女人关系密切,尊上还允他住下了。不是私生子又是什么?” 经敏姬这一番话挑拨,英荞简直怒不可遏,一挥衣袖,掀翻了桌上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祁越,你将本公主置于何处!还有那个叫落嫣的女人!又将本后置于何地?” 她将手锤在扶手上,长长的指甲深深锲进扶手里,好像那是人肉一般,被她狠狠撕下一块。 落嫣恢复了些体力,撑着床沿坐起来,司悦将地形图画好交给落嫣,落嫣展开一看,不由得欣慰的摸摸司悦的头:“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个婢女端着果盘进来,司悦看到有吃的,两眼放起光来,原本跑过去要去接她的果盘,哪曾想那婢女猝不及防撞上了司悦,她手中的果盘砸碎在地,果子也滚了一地。 她立即惶恐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盘子,干嘛这么紧张,也不是你的错。”落嫣对于她的反应着实不解,起身走过来想将她扶起,司悦则像做错事似的躲到落嫣身后。 :“还请姑娘不要告知尊上,不然奴婢这条小命可就没了。”那婢女更加惶恐。 :“你家尊上有那么恐怖?何必怕成这样?”落嫣觉得有些好笑。 :“姑娘有所不知,魔都一向规矩森严,稍有半点差错,就会被处死,如果伺候不好主子…那…”她不敢说下去,因为那样的折磨简直不敢想象。 落嫣听完将她扶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婢子感激得拼命点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落嫣问。 :“奴婢没有名字,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被魔族抓来为奴,早已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 落嫣微有些愤怒:“魔族当真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 :“奴婢命贱,倒不值得姑娘同情,不过姑娘…”她颤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落嫣:“奴婢看你是个好人,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你要是能走,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 她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落嫣疑惑追问:“不然什么?” 她瞧了瞧四周,见无人前来,凑近落嫣耳边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魔都最恐怖的不是魔君,而是魔后,这魔后可是出了名的善妒,任何接近魔尊的女子,下场都很凄惨,平时我们连魔尊房门都不能踏进去,今日因你住在这里,我才冒着胆子来给你送吃食,你是被尊上带来的,又被魔尊如此厚待,依魔后的个性,恐怕放不过你……你可知,以前招惹过君上的女人都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不待落嫣答话,司悦抢先问道,似乎比谁都好奇。 婢子张望了一下外面,小声道:“魔后养了一窝毒蛇,听说,那些女子都被扔进蛇窝里喂蛇了。” 落嫣听完心惊不已,世上还有如此妒妇,看来祁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正说着,一行魔兵闯了进来,那婢子尖叫着躲到墙角。 落嫣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就被这群人绑了起来。司悦则被另一个五大三粗的魔卫提了起来,小脚在半空乱踢:“落嫣姐姐!” :“放开他!”落嫣想起刚才那婢女所说的蛇窝,心下胆寒,大概也料到自己逃不过这一劫。 :“你放心,公主殿下要的只是你,这小子,有的是人好好伺候他,带走!” 第一百二十六章:如此妒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界】 泽尧在玄天镜面前站了许久, 说过放她走,可感知到她的危险,还是忍不住出手帮她。 :“君上,还是放不下落嫣仙子的吧。”飞鹰见他看着玄镜失神,终于忍不住发言:“既然放不下,君上何不去找她?” 他抹去了镜中的镜象:“本君说出去的话,又如何收得回来?不过一时怜悯她罢了。” 飞鹰在身后轻轻一叹:“君上果然口是心非。” 自从落嫣仙子离开之后,他每日都要在玄天镜面前看上一眼,无论落嫣仙子身处何地,都能通过玄天镜看到。 说过放下,却敌不过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明明很在意,却要装作无所谓。果然相思很苦。 他忽然想起绿影来,那丫头也许久没在他眼前活跃了,忍不住替她求情一句:“绿影被关押也有些时日了,想必她也已经知错,君上是否网开一面,饶她一回?” 泽尧回头看他一眼,企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飞鹰将头埋低,只怕泽尧看穿他的小心思。许久,泽尧轻轻启唇:“让她回来继续当值。” :“谢过君上!”飞鹰喜不胜喜,谢完恩便迫不及待跑去传达这个消息。绿影如果知道能重回君上身边伺候,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行尸有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祁越背对着她,背影有些孤冷,听到身后的响动,他转身:“醒了?” 脸上仍是刺痛,她没顾得上伤口,想起司悦还在他们手中,那女人如此狠毒,也不知道会不会对那孩子怎么样? :“你放心,那小子可比你机灵。早就想法子脱身了。”仿佛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祁越朝她走了过来,抬手想查验她的伤口,落嫣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这上面的毒,你如果不让本尊帮你救治,真的想烂脸吗?” 落嫣安静下来,这回没有拒绝,任由他运掌清除毒液。 :“你为何救我?”落嫣觉得,他应是不该这样做的。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与自己的结发妻子作对。 祁越轻笑:“本尊说过欠过吉冉一条命,若非不是你有着一张吉冉的脸,你以为本尊会顾你的死活?”收回手又道:“毒液虽可以清除,可是难免留疤,你以后,要带着这疤生活了。” 落嫣闻言,捂上自己的脸,似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怎么可能?你骗我对不对?!” 祁越看了她一眼。无奈转身出去:“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落嫣叫住了他:“你认识苍桀,认识泽尧?你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你到底是谁?那个女人?想必也不过是你权力的牺牲品,才变成今时的模样吧?而你…四处抓掠男灵充裕魔兵,是为了与泽尧作对吗?” 祁越停下步子,忽然间回身,面容变得狰狞:“若是你被自己的亲人背叛,你会不会觉得可恨?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你没有遭遇过至亲背叛的滋味,如果不是泽尧,我不会成为今日的祁越!” 他说着,眸光开始变得凶狠。 天空一轮月,从乌云底下钻出来,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由缺变圆,一束月光穿过重重屏障探照进来,正好罩在祁越身上,落嫣亲眼看见他的眸色由黑转红,脸色大变,双手撑在了床沿上。显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你怎么了?” :“滚开!”祁越忽然暴怒将落嫣挥开,她跌倒在地上,祁越撑着的身子剧烈颤抖,似乎在隐忍什么痛苦。 该死,他竟然忘了,今夜是毒性发作的日子。每逢月圆,体内的蛊虫就会开始运动,哪怕他躲在这样暗无天日的魔窟里,那月光,依然可以照得进来。 落嫣想过去查看他的情况,他背对着落嫣大吼:“不要过来!” :“你真的没事吗?”落嫣试探着问,却还是壮着胆子朝他靠近,祁越忽然转过身来,眼眶里布满红色,如血珠一样妖艳的红,嘴里长出尖利的牙齿,神情格外凶恶,像是变了一个人,满布着煞气。 落嫣一时被吓得跌回地面:“你…” 祁越神情越来越痛苦,豆大的汗珠顺着扭曲的脸颊滚落。整双眼睛布满强烈的火焰,似乎要将人吞噬一般。落嫣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就被祁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她感觉呼吸困难,拼命抓挠的手。 祁越张开獠牙,准备咬向落嫣,可是仅存的那点意识,又让他狠狠将落嫣推开。 撑着桌椅,感觉体内的蛊毒快要将他的血肉搅碎,他强忍着痛苦,冲着门外咆哮:“来人!” 门开了,一魔卫拎着一个妙龄少女进来,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不住求饶:“饶命,饶命!” :“尊上,今晚便是她了。” 她被扔到祁越面前,身子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往后躲去,他抓过女子,张开獠牙咬了下去,血脉喷张,所有的求饶掩没在口腔里,落嫣感觉那血溅在自己的脸上,滚烫得仿佛要灼烧她的皮肤,她睫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极大,亲眼目睹少女被吸干了血,身体变为干瘪的皮囊重新扔回地上,而祁越眼中的血红也已经褪去,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原来那些被抓来的少女,竟是这样的作用。 落嫣揪住胸口,惊魂未定。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迹,回头看向落嫣,她蜷缩在墙角,恐惧万状。 :“起来吧。”祁越朝她伸出一只手,她却不敢伸手过去。 :“你一定很怕我对不对?你一定也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嗜血的魔鬼。”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落嫣颤微微抬起头来看他:“你为何会成这样?” 他收回了手,挨着她坐了下来,落嫣对于他的靠近有些心有余悸,往后挪了挪身体 :“你放心,本尊要想伤害你,你已经活不成了。”他的声音难得的平静,带着一丝无奈。 一句话,让落嫣安稳下来,静静听着他说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仇人相见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他手指磨蹭着面具的边缘,甚有几分嘲弄:“一个活得不像自己的人,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而今,不过是活在面具下的皮囊罢了。” 他开始回忆起那些往事,时间在历史的陈封中慢慢打开,逐一呈现眼前 我记得,三百岁那年,泽尧出生,我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管母后与她母亲之间如何争斗,作为兄长理应是保护他的,小的时候泽尧生得瘦弱,总是被别家神君的孩子欺负,我习惯站在他面前当他的前盾,也习惯带着他,把好吃好玩的让给他,可我的这位弟弟,哪有我想象中那么弱小,他其实比我还强大许多,只是,他太擅长掩饰自己的锋芒了,每次比试,总是故意输给我,我也认为,这样一个“弱小”的弟弟,不足以成为我的威胁,也就心安理得,与他亲近往来,直到……”他在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回忆起来 金乌政变,母妃被他母妃所害,我亲手血刃他母妃的那刻起,我们的兄弟情义就此走向破灭。 泽尧在人间历练过一世,回到神都,与我虽是维和表面的兄弟情,其实这份关系早已疏离。那日,经过父君书房时,我听到了父君与他说的一番对话。 :“你王兄的权利,为父迟早会移交给你,只要你能抵挡得了苍桀的大军,尧儿,太子之位迟早都是你的。” 原来,他私底下早已筹划着篡夺我的权位,隔着一道墙门,我纂紧了拳。 泽尧,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背后算计于我? 我想着手里还捏着他给我的一片龙鳞,这是他想与龙小公主提亲的信物,原本是打算帮他求得这桩亲事,弥补我们兄弟之间的裂缝,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龙主生辰当日,泽尧奉召出兵,我拿着那片龙鳞以泽尧的名义去神龙殿提亲,龙主很快同意。我想着,只要与神龙族结了亲,泽尧根本不足为惧。 可没想到,泽尧提前凯旋而归,并成功击退了苍桀的大军,得到父君的大嘉赞许,部分权利已经移交到他身上,我便有预感,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一点点的架空。 太子之位,形如虚设。 泽尧来感谢我,感谢我替他求下龙族的亲事。他哪里知道,若非他回不来,我是打算代替了做了龙族的新婿,可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计划落空,我愤怒得召唤出仓玉剑,指向他:“泽尧,这回你不必故意输给我,拿出你最终的实力出来,叫我看看!我究竟是不如苍桀?还是连你也不如?” 愤怒使我冲昏了头脑,我说出话来激他:“你母妃是我杀的,你就不想替她报仇!我甚至没想过要成全你和小公主的婚事!甚至要取代你与她成亲!泽尧!你不恨吗?你不恨吗?你能忍多久?还要忍多久?” 我成功看到他眼中被我激起的愤怒,我们痛快的打了一场!那一场,我输了,真正败在他手中!可我不觉得甘心!一直以来,他故意的认输,叫我认为自己强过他!不需要去争去抢,也已经万般优越于他! 可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最愚蠢的那一位。 我视为最亲的弟弟,其实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将我赶下那个位置,才会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让我对他放松警惕,亲情,于神族王室来说,多么可笑! 那年,父君颁下天令,终将我贬至南荒驻守。 通往南荒的路上,我遭遇袭击,被苍桀的大军围困,收到了父君的一封书信,信上言 :“越儿,神族不允许两个太子同时存在。为了神族大义,别怪父君心狠!” 神族有一条规矩,非嫡长子不得继任君位,除非嫡长子死去,才可让庶子继位。 这时我才知道,我的父君,早已打算让我牺牲,是他出卖了我的行踪,借苍桀的手除掉我,顺理成章扶泽尧上位! 天家的残忍!果然冷血而无情。 跌下万丈深渊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有一个信念:若我有幸活着,势必会讨还一切! 这份耻辱,他怎么也忘不了,也是这份不甘,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祁越眼里的孤鹜变得有些锐利,带着隐忍的伤痛。 :“你现在应该知道,被亲人设计的滋味,有多绝望?” :“所以说,你是泽尧的兄长?”难怪初见他时会觉得熟悉,只因他们眉宇甚有几分相像,被亲生父亲所害,落嫣觉得,理应是同情他的,但是泽尧素有“仁义”之名,倒不像是会陷害兄长之人。这其中,必然也会有些误会。 :“你身体里的魔蛊又是如何种下?”她问。 祁越微微仰头,又继续回忆道:“幸得魔族公主所救,我捡回了一条命,但魔族魔君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识得我神族太子的身份,因天族与魔族向来正邪不两立,知我是神族太子,自然不肯将我留下,是魔族公主极力劝阻,魔君才改变主意,说只要我愿意食下魔蛊,永远效命于他,他便收我为义子,从此我便是魔族中人,当时为了借助魔族势力东山再起,我只得如此。屈居人下,苟且偷生。” :“按理说,魔族公主对你有恩,如今,你又为何待她如此凉薄?” :“有恩?”祁越讥笑出声,眸中又现出凶狠:“你知道我是如何中下魔蛊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原是她出的主意,魔蛊一但中下,每逢月圆我都会受一次万虫噬咬的折磨,只有饮食少女的鲜血才能抑制,她才是罪魁祸首,也是她将我逼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起那些痛苦,他眼中的恨光大盛:“没有人是真正待我好的,她这样做,无非是想把我留在身边罢了,只有我入了魔,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她的父君才肯同意将她下嫁于我,这便是她的私心,既然是她所愿,我不介意成全于她。老魔君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女儿,与她成亲之后,我在魔族才算有了些地位,可我要的,不只这些,只有坐上魔尊的位置,我才能统领魔族,才足以与泽尧抗衡。” :“所以,你利用了她?”落嫣沉吟问 :“何谈利用?”他又是一笑:“不过是她心甘情愿罢了,女人都是如此,说几句甜言蜜语,便把什么都信了,成功取得她信任之后,我便寻机挑拨她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终究让他们父女反目。老魔君知是我在从中作梗,威胁她与我和离,并几次三番派暗卫杀我,熟不知这不过也是我走的一步险棋,自然借机演了一场苦肉戏。英荞见我受伤,气愤去找他父王理论,我在门外听到了英荞的哭声进去时,老魔君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抱着她父王的尸体失声痛哭,原来争吵之间,她竟错手将自己的父王杀了。处理完老魔尊的丧事之后,英荞以公主身份扶我上位,可我并不爱她,即便不爱她,看在她为我所做的一切的份上,我始终以礼相待,可她猜疑心实在过重,三天两头大闹,搅得魔都上下不得安宁,着实让我头疼,遂慢慢疏远于她,没想到她的行为越来越疯狂,每天不停杀人泄恨,我身边凡一个女婢子存在,她都认为与我有苟且,这样的一个疯子,叫我如何忍受?” 说完故事,祁越亦是挂着那招牌似的邪容,回头看了看落嫣:“听完,你会不会觉得荒谬?” :“或许英荞爱上你是错,而你明明不爱却偏要利用她的感情何偿不是过。”落嫣突自喃喃,下巴突然被祁越用力捏住,他看进她的眼瞳之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至于你,究竟是不是吉冉,本尊需要取出你的元神来看看。” 落嫣骇然,来不及反抗,已被祁越的魔力吸住,剧痛之后,她失去了所以知觉 第一百三十章:两个灵魂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又来到那个熟悉的梦境,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冷气袭人,面前矗立着的依然是那尊龙身冰雕。似乎受了某种蛊惑,她将手放了上去,忽然间,冰雕裂开了,那龙豁然睁开眼眸。落嫣吓得跌倒在地:“你到底是谁?”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那龙冲破冰层,缠绕住她的身体,落嫣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她越想挣扎,却发现那龙身收裹得越紧。终于,世界又再次陷入黑暗当中。 明亮的一双眸子豁然睁开,已无往日的纯净,倒是多了几分邪气。 :“你醒了…”祁越立于床前,仿佛等候了许久,看着她醒转过来。唇弧微微上扬 :“祁越哥哥。”她唤了一声,唇角弯起一抹邪媚。 :“本尊果然猜得没错,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有意思。”他勾起一抹趣味的笑。 吉冉从床上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这身体,被那女人霸占了六百年,如今,总算是可以还给我了。” 感到脸上一阵疼痛,她伸手抚上脸颊,却是摸到一道伤痕,她走到镜子旁边,慢慢的移开手,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横艮在她脸上,惊得她后退一步:“我的脸…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她!不是她! 吉冉拼命摇头,忽然顿住,眼前闪过一个女人拿刀划破她脸的画面。 :“你是如何挣脱封印的?我还想着替你寻找解咒的方法。”祁越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多了几分陌生,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吉冉了。 吉冉转过头来,面目有些狰狞:“只要这具身体面临生死,封印便会减弱,我便可以趁机冲出来。” :“那么她呢,你把她怎么样了?”祁越问道。 :她?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她轻轻一笑,而后敛笑,眸中闪过一抹狠色:“至于你的女人!我要她百倍偿还!” 英荞回到房中,将桌上的东西恼怒挥扫在地,砸个粉碎,旁边的侍婢吓得跪在地上:“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留着那个女人!本公主不甘心!”她气得又将一个花瓶砸在地上。 正这时,门被人一脚由外踹开,祁越负着手威严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魔卫,还有那个女人,瞧这架势来势汹汹,似乎冲她而来。 英荞强装镇定冷笑一声:“夫君带这么多人来,究竟是何意思?” 祁越寻了个位置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用茶盖刮了刮茶叶,慢条斯理的饮起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他对吉冉示意道。 英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众魔卫抓住双手反扣起来。 :“你们想造反吗?”她恼怒极了。那些魔卫全程面无表情,他们都是经由祁越训练出来的,只听命于祁越。 吉冉走到她面前,冰冷的看着她:“我的脸,是你所为?” :“是我又怎么样!像你这样的狐狸精,就应该…” :“啪啪啪!”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吉冉连扇了几巴掌。 :“你!”她震惊的看着吉冉:“你敢打我!” 吉冉妩媚一笑,抓起桌上的匕首,朝她靠了过来,英荞惶恐万状:“你要做什么?” 她手指夹着匕刃,来回擦拭,明媚的眸子带着几分邪意:“你不是觉得,毁别人的脸很痛快吗?如今,我也让你尝尝面目全非的滋味。” 说完上下挥舞匕首,伴随着惨叫之声,她脸上被划下无数道血痕。吉冉将匕首扔到一边,她被扔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脸。 :“啊!”当她看到满手的鲜血,失控的大叫,然后扑向祁越抱住他的大腿:“夫君,这女人疯了!替我杀了她!杀了她!” 吉冉逾椰一笑:“祁越哥哥,这样的女人,你还要留着吗?” 祁越将她踢开,继续慢条斯理饮着茶,魔卫又再次将她拉了过来,英荞冲着祁越大叫:“我是魔族的公主!你们谁敢动我!祁越,你忘了当初是谁救你!是谁给了你这一切地位!你放任这个女人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收回你魔尊的权力吗!” 祁越将茶杯放下,盖上盖子,站起身朝她们走来:“啧啧啧,还是太仁慈了些,吉冉,就这样,似乎不够狠呢。” 英荞惊恐的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夫君说出的话:“你们…想做什么?” :“带他们进来!” 一声令下,几个魔族长老被扔了进来,他们看到云英,扑在地上大声求饶:“公主殿下!救我们!救救我们。” :“你做了什么?”英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珠。 祁越弯腰凑近她,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这些,都是你父王的旧部?这些老东西早不该留着了,本尊早已换上了自己的人,公主殿下,想必还不知道吧!” :“祁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英荞大吼出声。 祁越改为掐住她的脖子,她被迫仰起头来看他。她忽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杀了我可以得到一切!你别忘了,你体内的千尸蛊毒,只有我能解!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解脱!”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居然对这么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付出真心,父尊早告诫过她,祁越狼子野心,是不可能真心待她,那时她被爱情冲昏了头,根本没将父尊的话听进去,反认为父尊是在教唆她离开祁越,因此对父尊心生嫌细,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怎么可以怎么愚蠢? 父尊临死之前,凑近她耳边说:“父尊不怪你,因你年轻犯下的错,父尊不怪你,只是英儿,你要想将来过得好,唯有慌称自己有解药,才能控制住他。不然父尊担心,我走之后,没人护得了你…” 懊悔的眼泪夺眶而出:“父尊,是女儿对不起你,女儿错了。” 她才后悔,那时没有听父尊的话,才导致今日的下场。 祁越冷冷一笑:“你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身上并没有解药,这些年留你,不过是因为那些老东西尚还追随着你罢了,如今,本尊将他们一一铲除,你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他扳开她的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想吐出来,可药丸已滑入她的食道 祁越凑近她耳边,语气很轻,却冰冷得像是在冰河里冻过:“这毒,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说完狠狠将她扔在地上。 毒性很快发作,英荞蜷缩在地上痛苦**,身上像有千万只蚁虫撕咬她的血肉,她用手抓挠着肌肤,指甲拉出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祁越冷冷看着这一切,像是看着一只在他面前挣扎的蚂蚁,没有一丝怜惜,衣袖一拂,指着面前跪着的几位长老:“这女人不是喜欢饲养毒蛇,将这些人包括这个女人扔进去!” 几位长老一听纷纷吓得连连磕头求饶:“不要啊尊上!不要啊…” :“拉下去!” 求饶声渐渐远去。 吉冉目睹这一切,轻轻笑了:“祁越哥哥对待自己的妻子也这般狠心?你可不再是原来的祁越了。” :“你不也不再是原来的吉冉了不是吗?”祁越回身看她,依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我们都变了,谁也别在提从前。” 正说着话,胸口一阵巨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吉冉捂住胸口弯腰:“不好,她快要挣脱出来了。” 祁越不解:“为何会这样?” 吉冉痛苦咬着牙道:“我在黑暗之中困了六百年,吸了阴蚀之气,如今灵力暂时被封印住没有办法与她抗横。只能够出来一会儿。” 说音刚落,吉冉便栽倒在地。 再睁眼时,那眸子又恢复以往的清浅。她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隐约又觉得奇怪,至于奇怪些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问祁越。 祁越知道,她现在已经是落嫣的灵魂,只能装作不知情道:“你只是受到些惊吓昏过去而已,多加休息。” 听着,落嫣内心始终觉得疑惑。却又道不出所以然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恶毒妇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突然胸口一阵巨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吉冉捂住胸口弯腰:“不好,她快要挣脱出来了。” 说音刚落,吉冉便一头栽倒在地。 再睁眼时,那眸子又恢复以往的清浅。她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隐约又觉得奇怪,至于奇怪些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手触摸到软绒绒的东西,回头一看,却见旁边躺着一只狐狸。 她往后缩了一下一眼便认得,那是敏姬!伸手探了探狐狸的鼻息,已经没了生气,她疑惑着抽回自己的手 :“刚才…发生了什么?” 难道?敏姬是她杀的吗?她是想亲手杀了敏姬来着,可她分明不记得自己动过手? 那是谁动的手? 落嫣抱住自己的头颅,一时间想不清楚。《陌上锦华》第一百三十二章:恶毒妇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血蛊发作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姐姐你看!”司悦打开了一间屋子,里面一尘不染,以珊瑚和海石布景,一个巨大的蚌壳摆在中央,铺着绒毯,像是一张休憩的大床,壳蚌上装点着珍珠。墙壁是透明的玻璃屏障,可以清晰看到外面随水飘荡的海草,和在海草间游来游去色彩斑斓的小鱼。 一条鲸鱼自她头顶游过,环顾四周,这场景,她似乎在梦中见过,简直一模一样。 :“这就是吉冉的房间。”落嫣低头问司悦。 司悦旋起小梨涡:“没错,这是姑姑的房间。” :“姑姑!”落嫣一下子震住:“那你是…” 司悦嘿嘿一笑,拉着落嫣走到一幅画前,画中人正在起舞,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周围绕了粉红色落花,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稚嫩的容颜尚且年幼,却已足见其风华,头上两个可爱的龙角,低眉之间,饶是俏皮可爱。 落嫣似乎受了什么吸引,抚上画中人的眉眼。 :“这幅画,自我记事起便一直挂在这里,听外公说,这是姑姑最珍贵的一件东西。” 落嫣手指停在画中央:“那你知不知道,你姑姑是因何失踪的?” 司悦摇摇头:“没有人跟我提起过,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姑姑是因为逃婚离开龙宫,从此杳无音讯。” 落嫣大概看出他并不知情,摸了摸司悦的头问道:“你觉得我和你姑姑像吗?” 司悦歪着头想了想:“我从未见过姑姑的模样,只看过这幅画。倒还有那么几分神似。不过。”他又仔细瞧了瞧落嫣:“细看着,也不完全像呢。” 画上的人还未及豆蔻,未长开的模样,与现在的自己自然不完全像了,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了,落嫣索性不再去问,不过看着这幅画作,她越发好奇起她的故事来。 没人的时候,她会停留在那幅画前,一站就是许久,画卷之上有一落款笔书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题款处,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这幅画,竟出自泽尧的御笔。 他,果然爱极了她?是怎样的思念,才可以画出如此美妙神动的画卷。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痛。 :“这幅画,是冉儿最喜欢的画,一直舍不得收起来。本王也就给她留到了现在。”正想得入神,龙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落嫣微惊,赶忙转身相迎:“落嫣拜见龙主。” 龙主将她扶了起来,关切问道:“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落嫣轻轻低眉:“多谢龙主收留,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感激才是?” :“你又何必见外。”龙主慈爱的眼框中隐忍着思念之情,然后做出个邀请入座的姿势。 二人一同入座,落嫣替龙主甄了一杯茶水递去,龙主握了那盏茶,未及入口放下又叹道:“我也是太想念冉儿,才把你认成她,要是冉儿还在,这里何至于这样冷清。”他环顾着这房里的一切,突生感慨来:“小时冉儿最是调皮,总是闯祸,却也只有她,能逗得本王开心。如今,也只有那小孙儿能与我这老头儿作伴咯。” 落嫣笑着安慰道:“您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相信她也像您一样思念着家人。” 龙王叹了一口气:“冉儿这一走,就是六百多年,六百年,她估计都不记得有我这个父王了。” :“怎么会,没有女儿不记挂父亲的,你要相信她一定会回来。”落嫣安慰道。 龙王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言:“虽然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冉儿,但你终归是长着与冉儿一模一样的脸。若是你愿意,也可像冉儿一样唤我一声父王。当成回到自己家一样。” 落嫣有些受宠若惊。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从未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她也曾经渴望过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父母疼爱,可那终究只是奢望。 不过这会儿见龙主失望的低下眼帘:“我知道你终是不愿意的。” 见他如此思念女儿,她也不忍打破他的梦,轻轻唤道:“父王…” :“欸!”龙王瞬时热泪盈眶,百年了,他终于等来这一声叫唤,用袖子揩去眼角激动的泪,将落嫣搂入怀中:“以后,你便也是我龙主的女儿。便也是这神龙殿的小公主。” 她有些羡慕吉冉,有这么多爱她的人,还有这么一个牵挂着她的父亲,吉冉,的确比任何人都要幸福许多,那她又是为何?要选择逃婚?如今她?又在何处? 她想起时常梦见的那个无边黑暗的地带,想起那条冰塑的龙,想起她缠着自己喘不过气,愤怒吼着:“还我身体!”的话。 一场梦惊,醒来已是冷汗矜矜,落嫣扶着贝壳床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被谁扼住了喉咙,她迫切的想要争抢外界新鲜的空气。 赤着脚下床,安静的看着屏障外面的游鱼,玻璃壁反衬出她的容颜,她伸手抚上那一半面纱掩去的疤痕处,喃喃自语:“我是谁?到底是谁?” 在神龙殿的日子过得如细水般长流。龙主喜欢下棋。每每闲时,落嫣也会陪他下上几局,不较量输赢,总归是乐在寻常相伴的乐趣。 自从龙主将落嫣收为义女,神龙殿的每个人见了她,也都亲切的称呼为小公主。司悦往往会抱着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过来,奶声奶气的声音给她讲海底发生的趣事,往往装得一本正经,那滑稽的小模样却又惹得她忍不住发笑。 这会儿那小家伙正在捣鼓着些什么,一边捣一边用手抹着小脸蛋,愣是弄出了个大花脸。 落嫣忍着笑朝他靠近:“小鬼,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给姐姐,不对,应该是姑姑你捣药呢。”落嫣升为龙主之女,虽说只是义女,但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真正的小公主。司悦自然也该改口了,不过,一下子从姐姐到姑姑,倒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捣药?”落嫣好奇的瞅去,但见他正在研磨着些白粉。 :“这是我神龙殿千年珍珠磨成的粉,对治疗姑姑脸上的伤或许会有作用,姑姑不妨试试。” 他举着罐子,一脸的天真。 落嫣心里有些许感动,若不是遇到这小家伙,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她也好心告诉他别白费心思了:“我是被魔毒所伤,这珍珠粉也只能治疗普通的伤,祛不了我这疤的。” :“这样啊…”他失望的抱着罐子:“我也想让姑姑快些好起来,那样,你便不会伤心了。” 听说女孩儿家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了,记得以前龟奶奶家的小孙女儿不小心磕破了头,愣是哭得肝肠寸断,何况落嫣姑姑这么大的伤疤。她必然是怕他跟着难过才不愿表现出来。 :“”谢谢你,司悦。”落嫣摸着他的头,真诚感激道。 他扬起了笑脸:“姑姑不用谢我,姑姑只要陪着司悦玩就好了…” 落嫣但笑不语,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司悦歪着头问她:“姑姑在想什么呢?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莫非是这神龙殿住得不舒坦?或是觉着无趣。” :“当然不是。”落嫣低头揉揉他小脑袋,抬头目光变得深远起来:“我只是在想,若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又该何去何从?” 司悦搔着脑袋,觉得大人们的问题好复杂呦。身体不是自己的,那和游魂有什么区别?落嫣姑姑好生生一个人,怎是魂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冷血无情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上巳节,在人间乃是男女出游,寻觅佳偶的日子,龙族为了族群繁衍,也借用人间这一习俗,每逢上巳,四海水域的贵族都会齐聚一堂,举办这么一场相亲活动。 一大早,司悦便拉着落嫣来凑热闹。 活动在海底一个极大的神坛举行,神坛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打扮奇奇怪怪的四海族类,连那些小鱼小虾也赶来凑这份热闹,神坛上则列着两排队伍,参与活动的都是贵族中已到婚配年龄的少男少女,他们面对而站,分别蒙了眼睛,只等着一声号令,男女混作一团,凭感觉在百人之中找到自己心仪之人。若是所遇两人心生欢喜,两族可在今日定下联姻,若是不欢不喜,则又可以蒙上面纱继续寻找。若几场游戏下来寻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则由各水域君主或领袖指任婚配对象。 混入群众之中,落嫣笑问司悦:“你这般小小年纪,莫非这么快就想找个伴偶不成?” 司悦嘿嘿一笑:“自然不是给我找,今日四海青年俊秀都会齐聚一堂,我得给姑姑物色个如意郎君,也好早日生个小宝宝来陪我玩耍。” 落嫣险些站立不稳。司悦扶了扶她:“姑姑放心,我挑人的眼光很是毒辣。绝对不会选错人。” 落嫣敲了他一记:“你一个孩子家,懂什么?” 司悦捂着脑袋,忽然叫嚷起来:“姑姑,你看那边那个!那个怎么样?” 透过大鱼小虾的脑袋顺着他手指过去,落嫣看到一位红衫男子,一般男子很难驾驭得了红衣,可那一身红衣穿在他身上,倒是穿出几分尊贵来。仿佛也看到了落嫣,他遥遥朝这边走来,近了才发现,此人竟是水钰,他还是习惯摇着那把扇子,含笑如沐春风。 水钰如今也是一方水域的君王,自然与神龙族往来密切。今日在这里见到他,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倒是水钰见到落嫣,反觉有些意外:“许久未见,没想你来了神龙族。听说你离开神族,我还四处找你。” :“我挺好的。”落嫣勉强一笑,却又有几分苦涩。 水钰注意到她蒙着的面纱背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伤痕,刚要伸手过去揭开她面纱看看, :“水钰哥哥!”司悦拉了拉水钰的袖口,示意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存在。水钰收拢折扇敲了司悦一记:“叫什么哥哥,我与你父君可是同辈。” :“水钰叔叔。”司悦揉着脑门,极不情愿的换了称呼。 水钰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虽然叔叔叫着老气,我也甚不喜欢,但是也不能乱了辈分。这样一叫,岂不是我比你父君矮了一辈。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小团子是不是最近又贪嘴了,怎的胖了这么多?好重!” 险是抱着手酸,他将司悦放了下来,司悦不服气的嘟嘴:“才没有胖,我可苗条呢。” 说着还插腰秀了回身材。 :“你怕是对苗条有什么误解?”水钰哭笑不得,转而问落嫣:“你怎与这小家伙遇到一起?他可磨人得紧。” :“你与他父君认识?”落嫣不答反问。 祁越直身:“或许你心里知道,只是不愿相信。” 像是被说中了心思,落嫣藏在袖中的手紧了一下:“果然…” 祁越展开折扇:“听说今日有贵客要来,或许你很快就会见到他。” 落嫣蓦然瞳孔一缩,水钰深意一笑,拉了司悦的小手:“小悦儿,这里人太多,我们别处玩去。” 三人寻了个安静的亭子坐下。桌上有一壶酒,水钰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司悦却扯着他的衣袖嚷嚷着要玩猜石子的游戏,酒水晃了一地,水钰拿他无奈,只好放下酒杯陪他玩, 这一大一小玩着猜拳游戏,落嫣则撑着下颚想事情。透过他们的肩头,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众神簇拥着走来,龙主亲自上前迎接。二人并肩说着话走向神龙大殿。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了一下,落嫣望着那个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背影…… 外面走进来一个婢子,上前施礼道:“小殿下,你怎么还在这呢?帝君已经到了,说是来接小殿下回家呢。” :“父君这么快就来了吗?”司悦从祁越怀里跳了下来,拉住落嫣就往外走:“姑姑陪我一起去,或许,我可以求父君将姑姑也一起带去。” 水钰没有跟上,只是看着落嫣的背影,觉着有些可惜:“小美人要是选择我,也不至如此了,可惜呀!她选的人,终究是要让她失望。” 在一道珠帘背后,落嫣又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是那袭白衣玉冠,却多了几分帝主的威严,他正与龙主面对面下着棋,时不时商讨着些什么。 原来,司悦竟是他的孩子,他和娣雅的孩子! 她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去追问真相,也就装着糊涂。如今,他就在眼前了! 这无法欺骗自己的真相揭露出来,心为何会痛?痛如刀割一般。 :“姑姑,你怎么啦?”司悦扯了扯落嫣的袖子。而里间的人闻听声音,也步了出来。 四目相对,默然无语,但那一瞬间的相遇,四周仿佛静止,却有说不清的五味杂陈。 :“父君!”司悦跑上前去,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泽尧恍了一下神,这才将他抱了起来。落嫣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笑中有宠溺更有为父者才有的慈爱:“在外公这里有没有调皮,有没有认真修习法术。” :“我可乖呢。不信你问外公。” 龙主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把这神龙殿揭个底朝天就算万幸了。” 泽尧余光扫了扫落嫣,眼中有些复杂,落嫣避开他的眼神,迫切想要逃离。可是现下龙主在场,她也不好就这样贸然离开。就这样僵着,无所适从。 第一百三十五章:容颜被毁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龙主似乎察觉出什么,赶紧打围场:“刚才那盘棋尚未分出输赢,怎么本王也要赢你一场,接着来,接着来。” 说着拉起泽尧走向座位,又继续刚才的棋局。司悦则拉着落嫣坐在旁观看。 你来我往几局,泽尧心思似乎不在棋局之上,主动打散了棋局:“岳父大人棋艺精湛,小婿认输。” 龙王哈哈笑了起来:“你莫不是故意输给本王?” :“岳父大人哪里话,实在是岳父大人棋艺超群,小辈岂敢与之匹敌。承让承让。”接着又道:“司悦在岳父大人这里也叨扰许久了,劳烦岳父大人悉心照料。如今,他娘亲思念得紧,也该接他回去了。” 龙主似乎不怎么高兴,叹了口气将司悦招了过来,司悦跳到龙主身边,做依偎状,龙主大掌抚在司悦头顶道:“这小孙儿从小便跟在本王身边,如今要把他带走,本王还真是舍不得。不过,他毕竟不是一般的孩子,放在神龙殿,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修练,虽皮了些,如今,到底也算有些长进,也是时候该接走了。”转而对司悦道:“你就随你父君去吧。” 司悦眼里盈满泪珠:“可是我舍不得外公。” 龙主慈爱的摸了摸司悦的头:“你今年年满六百岁,按照礼节,应正式策封为太子,你在神龙殿修炼了百年,也算有所得,这次生辰可与你往日过的不一样,过了生辰,你便不再是孩子了。你身上的责任会越来越重知道吗?” :“我知道了…”他难得乖巧点了点头,跑到落嫣身边将她带到泽尧面前:“那,我可以带落嫣姑姑一起回天界吗?” 他们两的视线再次相遇,泽尧有意错开视线,低头温和道:“你也得征求主人同意才行。咱们不能强人所难。” :“这么说,只要落嫣姑姑答应,父君便是答应咯!”司悦高兴万分,跑到落嫣面前拉住她的手一脸期待:“姑姑会答应与我们 同去吗?” 落嫣拉下司悦的手:“我不能与你同去。” :“为何?”司悦收住喜悦。落嫣摸摸他的头,勉强笑道:“我不属于那里。司悦乖,去到天界,一定要好好听你父君的话。”她转向龙主告退:“嫣儿突感身体不适,可能无法与诸位作陪了,还请义父允我告退。” 龙主似乎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也不留她,轻轻点了点头。得到龙主应允,落嫣快步退了出来,生怕走慢一步,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奔涌而出的情绪。 才刚走出殿门,感觉步子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沉重,她背靠着柱子,眼泪无声从脸颊滑过。 她到底难过些什么?…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不是吗?哪怕他成了婚,有了妻儿,这些都与她无关不是吗? :“你最近…还好吗?”听闻身后传来低淳的声音,落嫣仿佛遭到雷击一般,转身,正好撞进一双盈满深情的眸瞳。 原来泽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她惊慌得想要逃开,泽尧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腕:“你就这么不愿见我。” 落嫣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帝君哪里话,我记得,帝君已不愿与我有任何瓜葛。” 泽尧扳正她的身子,迫使她与自己相对:“本君是说过那样的话,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落嫣挥开他的手,却不想将脸上的面纱带落下来,泽尧窥到她脸上的疤痕时,怔了一下,落嫣慌忙捡起地上的面纱,将他狠狠推开,狼狈逃走。 :“嫣儿!”泽尧叫着追了上来。落嫣更疯狂的奔跑,她想要逃开他,远远的逃开,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以及那强撑了许久见到他那一刻崩溃的脆弱。 衣袖被两旁的珊瑚树划破了口子,她没有在意,撕扯开布料想继续往前跑,泽尧终于追上了她,由后将她圈进怀中:“你为何要躲我?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你放开我!”落嫣挣开他的怀抱,终于无力跌倒在地:“你看到了,我现在什么样子?如此丑陋?如此狼狈?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你还愿意靠近我吗?” 泽尧蹲下身子,轻轻抚过她遮住面容的发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嫣别过脸去:“泽尧,你不要再管我,这样会让我觉得可怜而可笑,我这副样子,没有办法面对任何人。” :“我不介意。”泽尧将她心疼的拥入怀中:“我原以为放你走,你会生活得更好,我没想到你会弄成这样,我原以为,放你离开,便可以忘掉关于你的一切,可是我终究忘不掉。” :“泽尧!你有妻儿,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落嫣愤然将他推开:“你爱的不是我!是那个叫吉冉的女子!可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的吼叫,然后落慌而逃。 望着她逃开的背影,他的心沉下去。像是沉入了寒潭底部,难得浮起一丝暖来。 :“父君。”直到司悦的一声叫唤,才将他唤醒过来。 :“落嫣姑姑不愿随我们去吗?”他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眸问道。 :“我们走吧。” 泽尧无奈叹了口气,牵住司悦转身离开。 第一百三十六章:报仇雪恨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直到拥护他们的队伍离开神龙殿,落嫣才从石焦后面走出。水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与她靠在一块石面:“这一切,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落嫣嘲讽的笑了一下。 水钰觉得此刻的落嫣,虽是笑着,但她笑容里的忧伤,让他觉得心疼:“若是你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妨随他而去,何苦要再拒绝他一次?” :“水钰,你不会懂。”落嫣继续苦笑:“泽尧爱的不是我,而我,曾经那么信任过朝轩,却是他,将我无情抛下,面对这一切的不幸,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接受任何一个人。泽尧他,有娣雅,有司悦,而我,又怎肯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她抬起头,装作坚强的模样收回快要滚出眼眶的泪,红着眼眶却笑着对水钰说:“谢谢你,这时候还愿意在我身边。” 水钰以扇柄敲了一下她的头,又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说道:“谁让我欠着你一份恩情,只能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什么时候出现。你要是需要我这肩膀靠一靠,我也不妨借你靠一靠。”说着慷慨大义的拍拍自己的肩膀,转而又道:“不过你这鼻涕眼泪可别往我身上抹。” 落嫣破涕为笑。他掏出一块帕子,递送过去:“擦擦吧,丑死了。” 落嫣接过擦了擦脸,似乎释怀了许多,转对水钰说:“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水钰惊了一下:“你要去何处?” :“三界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落嫣抬头望着水底的游鱼,凄然一笑:“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去处。” :“那不妨,与我去水龙宫?”水钰浮起一抹坏笑。 :“罢了!若是有幸,再来拜访,我想寻一处属于自己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打扰。” 水钰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我那水龙宫,是注定让我一人独守了,好不凄凉,既如此,我也不拦你,若是需要,召唤一声,我随时出现。”话落,便隐身而去。 水钰走后,落嫣在原地又站了许久,才回房间收拾了些简单的细软,去向龙主请辞。 :“你要走?”龙主见她已经收拾好了包裹站在他面前,有些吃惊。 :“落嫣本是孑然浮萍,幸得义父几日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可这里终究不是落嫣的归属之地,还请义父应允。” :“唉。”龙王叹了口气:“你要走,本王自然也不拦你,不过你要想回来,神龙殿随时会欢迎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多谢义父。”落嫣隐忍着泪水,龙主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说:“傻孩子,不管你是不是冉儿,你都是我龙主的女儿,” :“义父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好好好。”龙王连连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里取出一个白玉净瓶:“这是帝君临行前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可以治好你脸上的伤,你可以试试。” 落嫣接过那瓶子,捧在手心发呆, 终究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我多次将你推开,你还是对我好吗?泽尧,可我终究没办法面对于你。 她与龙主作了告别,便挎着行囊离开神龙殿,回头看了看这个短暂给予她温暖的地方,有些许不舍,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是吉冉该有多好,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关爱。 可她,终究不是… 金色的沙滩, 那碧绿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海浪拍打着礁石两岸,咸咸的海风吹着发丝凌乱,她背对而坐,夕阳笼罩之下,那窈窕的身影似披了一层霞衣,美得不似真切。 她遮下面纱,看到水中倒映的自己,又恢复以前的容貌。落嫣抚摸着容颜,没有那道刺剌的伤痕。脸颊光滑如洁玉,不由得喜极而泣。 周围有异样的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靠近,落嫣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人?” 眼前蹿出许多黑煞,将落嫣包围起来。 是魔族中人。落嫣保持着镇定:“祁越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道:“我们魔尊想请落嫣仙子到魔都走一趟。” :“我如果不去,你们又能如何?”落嫣转身就走。 :“那只有得罪仙子了。” 还没走出半步,就被击晕了过去。醒来时,她躺在魔宫的地板上,而祁越,正坐在那虎皮骷髅的座椅上,拿着一根孔雀羽逗弄笼子里的一条小蛇。 :“你将我抓来,到底想做什么?”落嫣戒备的看着他,祁越放下手中的孔雀羽,魔卫将那条小蛇带了下去,他起身走到落嫣面前,放下弯下腰,足够与她平齐:“不想做什么。只是想与你谈场交易而已。” :“交易?” 祁越直了身,笑得邪肆:“刚才你看到的那条蛇,便是毁你容貌的魔族公主,本尊已经替你处置她了,如今,她只能沦为本尊的玩物。” 落嫣身体颤了一下:“你居然对自己的枕边人?也下如此狠手。”虽然她痛恨云英毁了她的容貌,可她更同情她,从未得到自己夫君的一丝怜爱,甚至现在,被自己的夫君困在笼中,只能沦为一条玩物蛇,说起来,她比自己可怜。 祁越往前倾身,抬起她的下巴:“你这具身体毕竟不是属于你的,只要你愿意沉睡。我会为你找到更好的宿主。” 落嫣显然听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祁越勾起一抹邪魅:“那么,我也只有送你去见她了,她会跟你好好解释。” 话音刚落,落嫣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睁眼时,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么地方?”她坐在地上,周围冷气直击心底,像是置身冰窖,没有任何温度,忽然一道强光探照下来,刺到她的双眼生疼,忙用手遮住光线,直到亮光减弱她才慢慢移开双手,只见得光芒之中走出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尚看不清面貌,直到那人走近,她才看出那人的模样,竟是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落嫣惊恐万分:“你是谁?”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吉冉。”那人笑得很是甜美,却又多了几分邪气。 :“你是吉冉!”落嫣简直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其实,我一直住在你的身体里。”吉冉弯下腰,凑近她的距离。 :“这话,什么意思?” :“你这身体是我的。” :“那我是谁?” :“你?”吉冉哈哈笑了起来:“便只是一株花灵。当初朝轩把我的身体给了你,把我封印起来。这些年,你可知我是怎么过来的。” 她逼近落嫣,眼里布满怨毒:“我就是被困在这样的世界,到处都是黑暗和冰冷,除了死寂就是死寂!” 落嫣往后瑟缩:“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吉冉呵呵冷笑:“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如今,我只想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而你,是时候该偿还了” 她说完,身子慢慢飘远,落嫣站起来要去追时,却发现被一道结界弹击了回来。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使劲敲着结界,却仿佛打在玻璃壁上,坚硬无比。吉冉的声音自上空传来:“你不用白费劲了,只有你代替我待在这里,我才可能出来,过不了七日,你便会彻底消失。”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吉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处,心口的叫唤声越来越小,她唇线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从现在起,世上再无落嫣,只有我吉冉。”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祁越将一封信函从袖里抽出,交给她看:“这是神族的邀请函,几日后,天族小殿下生辰大礼,泽尧封位太子,我们,也该准备一场好礼送去。” 吉冉淡淡扫了一眼,邪魅一笑:“祁越哥哥想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他们相视一笑,似乎心照不宣。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能失手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界】 :“小殿下的生辰之宴已经准备妥当,册封太子大典的喜帖也已分发到各个部族。” :“好。”泽尧淡淡应道,负手立于亭榭之上,自从从神龙殿回来,他便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飞鹰大概猜出他的心思,冒昧问道:“君上莫不是还在想落嫣仙子?” :“你说,她们会是一个人?还是分离的两个不同灵魂?”这个问题在他心中萦绕了许久,他一直存有疑惑。明明长得相像,却是性情不同的两个人。 :“如果是两个灵魂,君上心里,是有落嫣仙子?还是吉冉公主?”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泽尧问倒。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他其实分不清心里最重要的是谁。述而转移话题问:“云翳的情况怎么样了?” 飞鹰回道:“云翳将军还在养伤。” 上次云翳受命出兵魔族,没想被魔族迷宫所困,差点走不出来。后来还是遇一婢子给他们送了一张地形图,才不至于全军覆没,云翳也受了重伤。泽尧只得让他们待命,整治魔族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在魔族谁会愿意助他们?要是没有那张图纸,他可能会损失云翳这条臂膀。 :“后来臣找到那位婢子,从她口中得知,是落嫣姑娘派她带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泽尧心中像是忽然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已经极力克制这样的情感,可见到她的那一刻,许久的思念一瞬间崩塌,加之现在知道是她在背后帮助过他,他又如何能装作毫不在意? 明明,她没有那么绝情,为何要一二再再二三的将他推开?为何? :“父君!”正想着,司悦由红浮领着跨进亭子,朝着泽尧奔来。泽尧收了情绪,脸上总算挂上了些笑容,弯腰将他抱到膝盖上:“悦儿不是去拜见你母妃了?” 提到这个,司悦失望的瘪瘪嘴:“母妃不愿见我。”他抬头问泽尧:“父君,母妃为何讨厌我?是我做错什么惹她生气吗?从我出生以来,她就从未好好管过我。” 泽尧迟疑了一下,笑道:“你母妃,自有难言之隐。” :“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要了。”他说着委屈起来,豆大的眼泪也开始滚出眼眶,泽尧为他抹去眼泪:“悦儿乖,你现在是要继任太子的人了,怎能随意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明白吗?” :“嗯。”司悦点点头,忙收住了眼泪。 :“父君前些日子交给你的功课,可是背熟了?” :“我都记得呢。”司悦自豪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泽尧颇有几分无奈:“那父君问你,何为君?” 司悦敲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而后跳下泽尧膝盖,像个老大人一样背着手念道:“为君,位天下。天下之事,上能懂天,下能知地,方能为天下主,为国为民,道之大者。术为道生,方为大术,志立而后谋。何为谋者?谋之一,术也。谋之二,忍也。谋之三,学也……” 听着他背诵,泽尧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真是长大了。” 红浮在旁笑道:“小殿下天姿聪颖,又得君上亲授道义,自然是天之骄子。” :“可是父君,我并不想做太子。”司悦拉了拉泽尧的衣衫:“做了太子就没有任何自由了,像父君一样,连追逐自我的权力都没有。” 泽尧蹲下身问他:“你怎知父君没有自由?” :“父君如果有,就不会把落嫣姑姑扔下了。” 一句话,让泽尧愣了一下,他摸了摸司悦的头颅:“那你觉得,父君该如何做?” :“父君应该把落嫣姑姑接来,便有人陪我玩了!”司悦开心说道。 泽尧也笑了起来,或许,他真不该将她一人留在神龙殿:“既是悦儿的心愿,那么父君便满足你这个要求。”他转而对红浮吩咐道:“你速去神龙殿,将此事办了。” :“是。”红浮拱手而去。司悦开心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又要见到落嫣姑姑了。”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泽尧也莫名受到感染,心情愉悦起来。可是还没持续一会儿,红浮便折返了回来:“适才遇到神龙殿派来的使臣,说是落嫣仙子已经离开神龙殿了,龙主料想君上会派人来寻,便差人前来通报。” :“她走了…”这个消息,让泽尧刚浮起的笑容渐渐掩没。 可是,她能上哪里去? :“速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务必将她寻回。”他心里惶恐难安。为何她要离开,好好在神龙殿待着不好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炸毁魔洞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就这样过了几日,出去寻找的人皆没有寻到落嫣的下落。 娣雅端着一碗羹汤进来,见泽尧紧锁眉峰的样子,轻轻将羹汤放在桌案上道:“听说君上去接悦儿时,遇到了落嫣妹妹,您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她吧。” 泽尧端起那碗羹汤,搅动着饮了一口:“放不下又如何?她终究不是属于我的,那么你呢?又为何不敢面对悦儿。” :“我只是害怕见到他,会想起过往的不堪,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这些年,多谢君上对悦儿的悉心照料。” 泽尧放下碗勺,身旁婢子将之撤了下去。 :“悦儿虽不是本君的孩儿,到底是我圣羽一族的血脉,本君只是尽己所能去教导他,不过悦儿聪颖,却也是值得你骄傲的,抽个空闲,也去看看他吧。” 娣雅微微曲膝:“多谢君上,臣妾…会去看他的。” 从泽尧那处回到寑殿,娣雅吩咐屏月将自己所锈的那套衣物找出来。 :“这套衣裳,乃是娘娘一针一线缝制,凝结了娘娘对小殿下所有的爱,相信小殿下生辰那日穿上,必然是威风凛凛。” 娣雅抚摸着那衣袍的面料,一滴清泪滚出了眼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愧对了他,全仗君上大义,才让他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屏月,我想过去看看他。” :“可是娘娘,这会儿小殿下估计已经歇下了。” :“不妨碍,我只要看他一眼,便足够了。” 娣雅细心将那衣裳包裹好,然后亲自备上些司悦平日喜欢吃的糕点往太**而来。 果如屏月所说,司悦已经歇下了,伺候的婢女见帝后驾临,纷纷准备行礼,娣雅将食指抵在唇角,示意她们不要出声。那些婢女倒还识趣,主动退了下去。 娣雅走进里间,床上的小人儿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将被子踢向一边。娣雅一阵心疼,轻轻走近,将衣裳放在旁边,拉来被子盖住他小小的身体。她起身时,却不想被一双小手拉住,司悦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叫唤道:“母妃。” 娣雅的心一下子被融化了,将他轻轻拥入怀中:“母妃来看你了,悦儿” :“母妃为何现在才来。”司悦说着有些委屈。 :“让母妃好好看看你。”娣雅捧着他的小脸蛋,仔细端详着,破涕为笑:“机灵了,也可爱了,只是有些削廋了。在外公哪里,过得可还好?” :“我时刻盼着母妃来接我,可是母妃并没有来,我以为是你不想见悦儿,是你不喜欢悦儿。” :“母妃不是不想见你,只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侧过身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又洋装开心道:“以后,你会理解母妃的,过几日悦儿便是天族的小太子了,没有一件像样的新衣哪成?这是母妃亲手为你锈制的蟒袍,悦儿穿上试试喜不喜欢。” 她将衣服打开,白袍上锈着精巧五爪蟒龙,滚纹花边镶嵌其中,手工确是精妙绝伦。 司悦将衣袍穿在身上,瞬间有了几分威严,他跳下床,光着脚丫在地上学着泽尧平日走路的样子:“父君平时走路便是这样,我学得可像?” 娣雅欣慰的看着他:“悦儿做了太子,可要尽心为你父君分优,万不可像现在这样贪玩了。” :“悦儿知道。”司悦重新坐回床上:“父君可是悦儿的榜样,我一定要成为像父君那样厉害的人,可是他们说,父君和母妃从未住在一起,那悦儿,究竟是怎么来的?” 娣雅一下子被惊住了,她激动得站了起来:“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司悦第一次见娣雅失态的样子,懦懦道:“我听下人们说的,可是母妃和父君,从未像凡间夫妻那般恩爱过不是吗?” 娣雅心慌的将他搂入怀中:“不要信那些胡说,你永远是母妃和父君的孩子,永远都是!” 她隐隐担心些什么,为了保护司悦,她一定要将这个谎言撒下去,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儿受到半分伤害。 第一百三十九章:神龙殿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白玉浮桥横艮天河两岸,这岸边生长着许多奇花,顺着这花海过去,则有数百里药圃,种满了各种仙花草药。悬空的仙宫,流淌着瀑布,似从这仙宫里穿过,一泄千尺。 蹲在药圃里的小小身子,正在卖力的扒着杂草,身后侍立着一众侍婢,托着汗巾以及他褪下来的外袍,恭敬的在旁等候。 :“小殿下,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们来吧,您仔细别累着。” :“也用不着你们搭手,习霖那老怪物种的这些花可比你们还金贵。”他直起小小的腰身,因劳作娇嫩的小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侍婢们慌忙上前去给他擦汗。 :“话说,习霖那老怪物究竟去了何处,放着自己的这些宝贝都不管了。还得本殿下来给他照理。” “老怪物”是父君对习霖贯上的称呼,他也就跟着叫习惯,那人容颜不老不衰,脾气又怪,处事不按常理出牌,确实符合“老怪物”的称呼 而这些花,别看普普通通,任何一株都是世间难寻的珍药,尤其吸了这天地的灵气,更具了精魂。习霖看得比生命还重。 听说,这是一个女子留给他的种子,他将它们种了下来,想看着他们开花结果。 而那女子,已死。 难以想象,习霖那****,潇洒自如的性子,曾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不在,也找不到各适的人来给他打理,因司悦学走路起,就喜欢黏在他的身后,自对这些药草的生活习性有所了解,后来司悦被送去了神龙殿,他便特意训练出一个童子来照看这个药圃,只是那童子六根未净,轻易就被一个小仙子拐下界了,习霖又不时常呆在神都,早早就寄信来神龙殿,要他回来帮他打理药圃。所以司悦回到天都第一件事,便是干起了这花匠的活。 要不是看在那老怪物能给他许多好吃好玩的,他才不给他做苦力呢。 :“圣医大人下界去了,也不知道几时回来,不过小殿下生辰,他必也是要回来祝贺您一声。” 也是,等他回来,这些活也就用不着他了。司悦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继续未完活计。 :“臭小子,看来老夫不在,这里倒是被你照顾得很好嘛。”身后传来习霖的声音,司悦转身一看。 那一袭青衣,仙风道骨的味道,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如瀑的墨丝一半简易的挽了一个髻在头顶,由一根灵簪簪着,其余全部披散与脑后,逐风起舞,额前几根碎丝垂下,在他那千万年不起变化的俊颜上随意骚动。 :“老怪物!”司悦举着手朝他跑来,满手还沾染着泥土。习霖赶忙叫停了他:“你可别往老夫身上蹭。” 司悦嘿嘿一笑,却是跳起来将泥土糊在了他脸上,习霖的一张老脸顿时比刷了酱油还黑。 司悦捂着肚子,哈哈笑得直不起腰来,旁边侍婢更是掩着嘴巴偷笑。 习霖抹去脸上的脏东西,拎起他的小耳朵提了起来,司悦一阵呼痛:“我错了,我错了,老怪物饶命。” :“叫老夫什么?怎么和你父君一样不知道尊老,是不起泽尧教给你的。” 他放下了他,司悦揉着发疼的小耳朵,委屈的撅起了嘴,父君小时便被扔给习霖照料,想来,也没少受这待遇。 习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点着他的额心:“小子,你可别学你父君,你这是代父受过知不知道。” 为何说是代父受过,这里,曾被泽尧毁过一次,而泽尧,也足足给他种了几百年药草,直到这些花重新有了生命。 那是,百年前的事了… 新婚之夜,他撇下了新娘,一身红妆未及褪下,跑来他这处寻药救人。 可是,他连尸体都没找到。 必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没有人魂叫他如何去救?他却认为他在敷衍他,一怒之下掀了他整个圣医殿,并毁了他这一园子的心血。可知他是怒不可遏,和泽尧打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分出胜负 事后泽尧也觉后悔,另为他建了一座仙宫,并损耗百年法力让这些花草重生,只可惜它们再也不能自由生长,每年,仍需专人的看护。泽尧,便在此当了数百年花匠,这事才算作罢。 :“父君说,这是一个姑娘留给你的花种,那姑娘是谁?是哪路神仙?”司悦追在他屁股后面追问。 :“小孩子家,你懂什么?”习霖拎起他的小身子,他的小脚在半空乱踢:“走,陪老夫喝酒去,听闻酒曲星君新酿的酒,奇香无比,咱们去偷一壶尝尝。” :“偷酒喝?不行,父君知道会罚我的。”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咯,有老夫在,泽尧还敢动你不成?” 第一百四十章:四处寻找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一股酒香缭绕数十里外,酒泉司内,那永远转动不停的磨盘涌动着清冽的酒泉,从小细孔里缓缓流入酒坛之中。童子们抱着酒坛进进出出,来往繁忙。 这些,都是为小殿下生辰席宴准备宴请众神的酒。 最好的酒,藏在酒曲星君后院的桃花树下,埋了上千年。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了出来,院落里,酒曲星君歪在藤椅之上,摇着羽扇,闭目养神。 两个身影对视一笑,化作一道光弧蹿进桃花林中。 习霖将埋在桃树下的酒挖了出来,拂去坛上的泥土,红色封口上书着一行小诗“风卷长衫衣袂尘,碧落桃花醉魂度” 未开坛便已酒香浓烈,习霖耸了耸鼻子,作陶醉状:“果然是难得的佳酿啊,光是一闻,便可忘却世间一切烦忧。” 司悦用小手指戳了戳习霖的肩膀:“老怪物,你要酒,直接跟酒曲星君讨要便是,何必用偷呢?” :“那老头吝啬得紧。”习霖宝贝一样将坛子拢入怀中。 正说着,后面传来酒曲星君愤怒的咆哮:“习霖!你这该死的老家伙!又来偷老夫的酒!” 习霖顺带挖走几坛新酿的酒,拉住小司悦“嗖”的一声消失在桃林之中,蹿得比兔子还快,酒曲星君赶到时,哪里还见着他们的身影,他看着埋酒的地方空空如也,悲伤的嚎啕大哭:“我的酒啊!我珍藏的酒啊!……” 檀香袅袅,自黄金猊兽里飘出,缭绕在宽敞的大殿之中。白玉地板干净得可以反衬出光线,大殿里静谧无声,只由红浮侍立一旁研墨。 泽尧执一只笔在折子上写着字。 红浮道:“君上将小殿下封位的喜帖送去魔族,如何料到魔尊会来?万一魔尊不给君上这个面子?岂不是白费了心事。” 泽尧合上折子,放在一堆已经批好的折子上,又拿起另一边未批的折子:“他若不来,便是摆明了对天族存有二心,更有出兵剿灭的由头,他若来,便可寻机将那魔头困住,擒贼先擒王。我们可以不废吹灰之力歼灭魔族乱党。” 他也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魔君的庐山真面目,这位始终不愿露面的魔君,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殿外,哭哭啼啼走进来一位白发白髯的老者,听闻这道哭声,泽尧搁下笔抬眸一看,原是负责酿酒的酒曲星君。 :“星君这是怎么了?谁让你受这么大委屈?” 酒曲星君抹着老泪跪了下来:“君上这回,可一定要替老臣作主,习霖那老家伙,偷了老臣不止一次酒了,这次,更是将老臣藏了上百万年的醉魂渡偷了去,如何叫老臣不心疼。” 习霖?泽尧眉峰轻轻皱了起来,这老怪物,他是管不了的。 他是这世间最自由的神,不受任意一方势力的管束,自天地初开便存活到了今时,可以说也是这天地间最年长的神,虽是看着年轻,但见到他的人无一不敬他为长者。他们这些小辈,自然是拿他无可奈何。 不过这偷酒,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你不妨定期给他送些酒去,也免得他去偷了。”泽尧面色平和说道。 酒曲星君闻言那叫一个委屈:“可是,他这回,可是带着小殿下一起…” :“你说什么?”泽尧坐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将折子“啪”的一声扔在桌案上:“真是荒唐。” 随后匆匆往外走去。酒曲星君赶忙起身跟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龙族圣典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时七年,泽尧下令封位太子。 钟罄之音久久回旋天宫。告知天宫诸神。 九龙暗袍曳至尾后,紫玉晶冠垂下的珠帘,随着步伐的走动轻轻晃动,拂过俊朗的面容,那深邃的眸中,亦是不容忽视的威严 :“恭迎帝君。”底下众神齐拜 他转向众仙神,睥睨天下,寰宇之内,普天之下,莫不敢仰视。 泽尧落座高位。手向上抬起:“都起身吧。” 众神奇刷刷站起,泽尧清冷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今日既是悦儿登位太子之喜,也是悦儿六百岁生辰,只是悦儿昨儿突染了疾,正由帝后照料着,不便来参加今日之宴,便由典司宣布封位典礼。” 底下众神骚乱起来:“小殿下染疾?怎会如此突然?”再者。神乃六根纯净之体,岂有染疾的说法?这于理不足,众神纷纷揣度着。而典司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已经开始宣读。 飞鹰步了上前,凑近泽尧耳旁耳语一番,泽尧轻轻点头:“该布置的你都布置好了吗?” 飞鹰禀道:“君上放心,魔尊既来,必然是有去无回?” :“好,下去准备。” :“是!”飞鹰轻轻颔首,默默退了下去。 正说着,大殿之上传来一道魔音,足以穿透耳膜。泽尧深幽的眼眸微暇:“他来了”。 :“哈哈哈!”一声张狂的大笑。大殿上之上升起黑烟滚滚,待浓烟散尽,眼前现出了无数衣着黑衣斗篷的魔卫,中间拥护的身着暗紫袍衫的祁越,黑如瀑布的的发丝披散于脑后,不束发饰,却丝毫不显凌乱。银色面具遮住上半部脸颊,手执一管萧,骨子里一股邪魅之息,那魔音,想必是从这箫声里传来。 泽尧看着座下之人,面具下的一双丹目正好与他对上,泽尧威坐的身躯仿佛被什么击中般轻轻颤动, 他,为何如此熟悉?… 那面具后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他迫切想去窥视,祁越的声音响了起来:“帝君便是这般迎客之道?本尊都在此站了半天了,就没个座位?”他狭长的眼眸淡扫戒备看着他的诸神,唇角微微上扬勾起邪魅的弧度。 :“赐座!”泽尧的声音不轻不重,始终难消心头的疑惑。 :“何必那么麻烦。”祁越侧头暼向一个座位,袖袍一挥,那位神使被提将了出来,扔了出去。而祁越则飞身占就那个座位,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甄上一杯酒,兀自饮起来。 :“放肆!此乃我天族圣地,岂容魔族尔辈张狂!”一位白发神者起身怒斥。 祁越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神者被团黑气绕住脖间,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慢慢往上提升,他双手紧紧抓着脖子,呼吸格外困难,旁边诸神见状亦是惶恐不已,泽尧弹起一枚飞指,那神使解脱了控制,从半空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祁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将杯酒送入喉咙。泽尧只是看着,沉冷的面容不见一丝波澜:“今日,乃我神族喜庆之日,魔尊便是要挑衅不成?” :“说起来,本尊与这小殿下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倒也有几分喜欢那孩子。他的生辰之喜,本尊特来捧场,怎能说成挑衅呢?对了,那孩子?本尊怎未见着他?“祁越扫视一下周围,始终未见那道小不点的身影。想着,那孩子在魔族时,倒也有几分讨他欢心,如今未见着,少不得有些失望:“莫非今日不是为那孩子办的生辰宴,倒像是为本尊准备的鸿门宴呢?” 只是扫了一眼,他便觉得这大殿内隐藏危机四伏,却也并不慌张,将一杯酒灌下肚中,执杯又笑:“不过,这礼本尊既然已经备上了,不管怎样?都是要奉上的。” 众神还在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状态,不是小殿下生辰,怎的魔尊也来湊热闹了?泽尧看着祁越的方向,面无任何波动,直到…… 他拍了两下掌,半空飘落无数花瓣,空气中弥漫起花香的味道,一朵莲花花苞自半空落地,未来得及开放,花瓣紧紧包裹着。祁越执起手中的萧,优美的旋律随灵动的五指飘出,穿透大殿,传出很远很远… 【风栖殿】 一身荣华的绣凤长袍,盘了优雅的发髻,她坐于琴台之上,素手弹琴,琴音略有几分惆怅,如主人般藏着心思忽听空气中传来悠扬的萧音,琴弦突然断裂,划伤她的手指,鲜血滴落在琴弦之上,颇有几分醒目。 :“娘娘!”屏月见状大惊着跑过来,娣雅轻轻一笑:“我没事。” 看了看床上熟睡着的司悦,昨晚帝君将司悦送来,她用了几成法力才算将他体内的酒气逼出,只是那酒太烈了些,少不得要睡上一两日才能苏醒,于是今日的封位之礼便也只能靠泽尧撑着场。 她转而问屏月:“适才那萧音是何人所奏?” :“声音是从主殿传来?莫非,是为小殿下庆贺的音乐?” 娣雅并没有答她的话,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两扇窗柩,望向宴乐大殿的方向,她喃喃自语:“不…这不是普通的乐师。除了他,没人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是他来了吗?是他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贵客降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一时风起,一时风清。虽是平淡,周围飘飞的落花,似乎受到两股强大气流碰撞的催动,无端乱了亭子周围。 几片飞花飘落棋盘之上,棋盘与棋盒就这样临空悬着,不时有黑子白子从中飞出,布落棋盘之上. 那一身黑衣像是在黑暗中浸染了许久,更显得冰冷些许,沉着的俊颜,乌色的唇,额心点缀着火红色的云团,邪佞之息,便是不需要靠近,也从浑体透露出来,对面而坐的白袍锦缎男子,精致的发冠束了一半发丝,其余利落披散于脑后,正身端坐,清雅之中带有些许威严。面容依旧沉着,却不似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多了几分遗世而独立的高洁之息。 泽尧以指输力,白子跳出棋盒,稳落棋盘之上,他收手端敛:“记得曾经,你我兄弟二人常于此对羿,如今想来,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祁越随之抛出一枚黑子,唇角掠过一丝嘲弄:“过往皆是过往,帝君既然还记得,这可真是难得。” :“皇兄如果愿意回来,天族的大门依然会为你打开,只要皇兄愿意,蜕去魔尊的身份,你我,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泽尧有下了一子白棋。 :“是吗?”祁越扔掉手中一颗黑子,往桌上一拍,悬空的棋盘重新回到桌面,他往前倾了一倾身子,冷嘲一声:“我若回来,你又如何坐得稳这个位置?怕是天族那些老顽固,为了保你万圣不衰,也不会愿意欢迎我这个“已死”之人回来!” 泽尧道:“皇兄是我圣羽血脉,终归是泽尧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只是皇兄,真的愿意放弃天族的尊贵之体,与魔为伍吗?…” “哈哈!”祁越仰天笑了一声,而后敛笑:“尊贵?何为尊贵?便是自以为高高在上,便是尊贵吗?魔未尝不好,最起码不似这般虚伪!”他以食指夹住泽尧正要下落的白子,往上一翻,泽尧轻微用力,又将棋子翻了过来,正欲落到棋盘,祁越再次翻起一力,棋子临空跃起,二人同时从座上跃至半空,一人两指夹住白棋,棋子就这样在他们手中碎成粉末。二人同时落到地面。 祁越长袖一挥,将棋盘掀翻,棋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黑白子无序排列脚下。 :“今日到此为止,你我依旧未分输赢。”他转身走出亭子,泽尧由后叫住他的脚步:“皇兄!” 他脚步定住, :“你可知,有一人一直在等你!” 他神情隐动,并未回头:“泽尧,你比我幸运,幸运在所有人都站在你这一边,而我只是孤身一人,如今我回来,不是想与你争夺什么,我只想讨回本该是我的东西!” :“悦儿,慢点…慢点!”女子清雅的声音从花园后传来。祁越透过那一丛丛的树枝,定格在女子身上,孩童拿着风筝跑得欢快,她手里亦拿着风筝站在一处。眼神追逐着孩童欢快奔跑的身影,甚是欣慰又隐隐担忧他会摔跤 小殿下刚刚醒转过来,便吵着要出来玩,屏月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风筝哄他,司悦拿到玩具便迫不及待的跑出门去,娣雅担心遂率着一众婢子跟了出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那双眼睛,锐利而明亮,正好与她视线碰撞在一起,隔着岸边的无忧花树与她遥遥相望,她像是像是受到什么惊吓,手中风筝掉落,仓皇而逃。 是他…果然是他… 娣雅紧紧纂住裙角,眼中亦有惊慌。 她闻听那道萧音时,便是知晓他回来了。可是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怀疑这是做梦一样。 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忽然,眼前立了一堵高大的“围墙”,阻挡了她的去路 娣雅惊慌的抬起头,眼前之人,眉目俊朗,确是记忆中的模样。她像是承受不住惊吓,跌倒在地 :“怎么?见到我让你如此害怕?”他蹲下身,向她靠近 她更加惶恐的向后瑟缩:“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他已经死了…” 祁越勾起一抹嘲讽:“的确,圣羽的大皇子已经死了,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死去,如今的我,是魔界的至尊,是你们眼中的魔王…”他扬起戏谑:“或许是了…本尊怎么忘了。你如今是天族的帝后,是泽尧的妻,自然是不希望我来打扰你!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孩子…” :“你见过悦儿…”娣雅无比震惊。 :“那孩子,眉目中有泽尧的神色,却并不像他。”他抬眼看去假山背后还在拿着风筝欢快奔跑的孩童身上,抽回视线,脸色阴郁得可怕,就连说的声音都带着讥讽,忽然掐住娣雅的脖子,她只能仰高头颅看他,他眼神狰狞得恐怖:“告诉我,那孩子!生父到底是谁?” 娣雅冷嘲出声:“你以为会是谁?至始至终,悦儿的父君只有一个,那便是泽尧,而与你并无半点瓜葛!” :“不可能!”他放大的瞳孔中布满愤怒的血丝,手上的劲大越来越收拢:“你在骗我?” :“咳咳!”娣雅咳嗽着几乎喘不过气,眼眶里含着泪花:“事实…如此…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辞别龙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放开我母妃!”背后传来孩童呵斥之声,司悦从山石后跳了出来,推开祁越,挡在娣雅面前。 :“悦儿!”娣雅紧张将司悦拉过来,护在怀中。 :“祁越,你我之间,止步于此,从今以后,我们最好互不干扰。” 她拉了司悦,转身离开,背对着祁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转身之间,她的眼眶已经湿润。 那一段孽缘,开始便是错误。 如今,她是做母亲的人,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但愿,祁越也能明白。 :“母妃,那人,不是魔尊吗?母妃与他认识?”司悦拉了拉娣雅的手问,娣雅拍着他的脑袋:“悦儿,那人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要记住,他是魔,是天族的敌人…悦儿以后见了他,只管躲开便是。” :“嗯,悦儿知道了…” 祁越始终站在原地,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阴鹜的眼神目送他们越走越远,那一句句话飘进他耳中,仿若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他的心口,低眸之间,他暗暗攥紧了袖里的拳,似在隐忍着什么。 泽尧命人将他以前的太**收拾出来,作为祁越的暂居之所,除去他魔尊的身份,怎么他也还是圣羽的大皇子,不过那些所谓的长老族长,却并不欢迎祁越的到来。这一大早便齐聚在重华殿集体上奏。 :“君上,大殿下毕竟是堕了魔道,你将他留在身边,必然会是祸患呀。” 泽尧合上折子,放在桌案上,正襟危坐:“他是本君的皇兄,身上流着的是与本君同样的血脉,你们难道想让本君,做这不义之人?” :“这…”那些老臣低下头颅,一时竟无话可说。 :“怎么说,皇兄堕入魔道,非他所愿,本君相信,给他一定时间,他必然会想清楚。” 他望着这座许久未有人居住的宫殿,这地方曾是他从小居住的地方,青砖白墙,亦是没有任何变化,大抵是还记得他喜好干净,殿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许久没有人居住,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身后,吉冉不知何时出现:“回到这里?是否会让祁越哥哥想起些什么?” :“曾经的辉煌,不值一提!”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你见到姐姐了。”吉冉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祁越抬起眸子,那鹰準的瞳孔之中放射出阴鹜之光:“她身边那孩子,真的会是泽尧的?” :“你想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孩子,吉冉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我可以告诉你。” 吉冉往前走了一两步,开始回忆起那段往事,那段沉封许久。却成了他们四人之间阻隔的过往 第一百四十四章:封位太子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吉冉与娣雅,可以说是不同命运的两个人,吉冉生来就是一身荣宠的小公主,即使她终日闯祸,让龙主伤了不少脑,仍然可以被大家所喜爱。而姐姐娣雅,虽说文雅而落落大方,因不是龙后所出,并没有得到多大的重视。因此,她的母亲珠凝对她要求甚严。只盼望着她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 吉冉记得小时候,她可以自由的和其他龙族的孩子玩耍,而姐姐,则总是被珠凝姨娘关在房间里,读着哪些所谓的四书五经,没日没夜练着枯燥的琴曲,若是不用功了,便会将姐姐囚禁起来不给吃喝。她有时候会趴在窗口看姐姐,看着姐姐挨打责骂,觉得甚有几分同情,因为姨娘不受父王的重视,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姐姐身上,并利用姐姐去讨父王的欢心,有时实在觉得姐姐可怜,便在她被罚的时候偷偷塞给姐姐一些吃食。 久而久之,吉冉与娣雅的关系,倒是日益亲密起来,几乎有什么心事,都可以互相倾诉? 有一天,姐姐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说她心里有一个人,是圣羽神族的太子殿下,她说,她从未见过这般风华无双的男子,便是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定了此生。 听闻姐姐有了喜欢的人,她也羞涩的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姐姐。 只可惜姨娘对姐姐的管束甚严,从不许姐姐踏出龙宫半步,她与那位太子殿下,便只能受着相思之苦无法见面,于是,吉冉见姐姐终日愁眉不展,遂私自跑到神族去找太子殿下,传达了姐姐的情意,至此便充当了他们之间的信使,有一天,趁姨娘不注意,她偷偷将姐姐放出了龙宫。没想到姐姐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珠凝姨娘大怒,跑到娘亲面前大闹了一场,让娘亲还她女儿,这件事,搅得龙宫人尽皆知,这一次,父王娘亲没有再护着她,任由姨娘那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过了数月,姐姐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痕回来… 她不知道姐姐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也闭口不提,甚至看她的眼中,都是仇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回来之后,姐姐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终日把自己锁在房门之中,只会望着窗外发呆。 时年六月份,圣羽神族的人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到神龙殿,说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向她提亲, 圣羽的太子殿下,那不就是姐姐喜欢的人,她不明白,祁越哥哥不是喜欢姐姐吗?怎么会来向她提亲? 而那时她和姐姐,却不知道神族发生了什么变故。当时的太子殿下已经易位,因前任太子殿下设计陷害自己的嫡亲兄弟二殿下,有失德行,被贬去五荒之地镇守,由二殿下泽尧接任太子之位。 这些,她们都是后来才知道。 父王应下了这桩婚事,说她终日顽皮,也该找个婆家好好管束管束了。 当天夜里。姐姐跑来找她,哀求她不要嫁给太子殿下,并告诉她一个惊人的秘密,她说她有了身孕,是太子殿下的骨肉… 这话,正好被经过的珠凝姨娘听到,她愤然推门而入, :“枉费娘亲一心教导你,一心指望你能为为娘扬眉吐气,你却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勾当来!”姐姐被珠凝姨娘一巴掌掴倒在地,那一巴掌真狠,直接将姐姐娇嫩的脸蛋打得通红,姐姐只有无声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拽着姨娘的衣角,哭着哀求:“娘亲,你听我说…” 姨娘将她推开,并命人将她带了回去,为了不让这件事走漏风声,她将姐姐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再见。 吉冉出嫁那天,神龙殿出奇的热闹,到处被装点得红红火火,龙主龙后也忙着招待来贺喜的宾客。 闺房里,妆镜前,龟奶奶为她梳理柔顺的头发,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龟奶奶放下梳子,眉里眼里皆是喜悦,:“我们的小公主呀,终于是要出嫁了,想当初,你还是乳娘手里捧着的小小婴孩,如今一晃就长大了,嫁去圣羽那么远的地方,乳娘还真是舍不得你。”说着拎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乳娘,我并不想嫁人。”事实上她想嫁之人,并不是这位太子殿下。 :“胡说什么呢?可不能乱说。”乳娘轻轻拍了她一下:“这位太子殿下乃是少年英才,可是难得的好夫婿呢…如今,圣羽是三界最强大的族,横挡在圣羽面前的,也只是古渊一族罢了,若他日灭了古渊,这位太子殿下,便是这三界至尊,而你,便是三界凤冠之主了。” :“这么说来,父王答应这门亲事,也只是把我当成联姻的对象,他并不是真的为我好!”她愤怒的扯下头顶的红纱,扔在地上,龟奶奶赶忙大惊小怪捡起来:“我的小公主呦,你父王这么做,皆是为了庇佑神龙一族不受他族侵害!神龙族一向与世无争,但免不了外界多少部族惦记着这块风宝神地。纵然我族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神,终究是人丁稀少,也难以抵御八荒部族联合,只能依傍圣羽这座厚实的靠山,你可不能这么任性。” 第一百四十五章:隐居避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珠凝姨娘在这时带着哭腔闯进房间,还没到身边就跌在了地上:“吉冉,姨娘求求你,快去救救你姐姐。” 闻听姐姐出事,她提着红裙跑出去。可是到达姐姐的寝宫时,她并没有任何事,只是目光呆滞坐在床头,大抵是许久未进食物的缘由,面容有些苍白。 正疑惑间,跟来的珠凝噗通跪在了她面前:“吉冉,过往重重,皆是姨娘的不对,可是你姐姐,却是一直待你如同胞妹妹,如今她未婚怀子,败坏神龙一族的名誉,这要让你父王知道,必然是不会让你姐姐活了,只有你能救你姐姐,只有你能救她!”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姨娘这样瞒着,终究只会误了姐姐,若是告诉父王姐姐怀的是龙凤之胎,父王必然不会追究。”她转身要往外走,珠凝慌忙拉住她哭道:“不!不能告诉你父王,你父王一向好颜面,你姐姐因有我这个母亲,又不似你这般得宠,若真是知道了这件事,我娘俩一定会被赶出神龙殿,只有你能帮你姐姐,求求你,求求你。” 这是她第一次见珠凝姨娘卑微的样子,不断的向她磕头求助,她心有隐动,弯腰将姨娘拂了起来。看向姐姐的腹部,紫色纱裙下的肚子微微隆起,已是足月,神龙育子虽是缓慢,但因是与圣羽皇族的结合,乃龙凤之胎,自然是要比普通神龙孕育得快,这也是父王为何非要她与圣羽联姻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神龙部族的繁衍。 :“我要如何救姐姐?”她犹豫着问。 :“让你姐姐代替你出嫁。就能解决这所有的问题。” :“好。”她没有犹豫,因为那是姐姐想嫁之人,而并非她。 迎亲的圣羽队伍已经到达神龙殿外等候,她与姐姐匆匆换了着装,姐姐被送入了她的房间,而她只能离开神龙殿,究竟要去哪里,她不知道。 她站在礁石上亲眼看到,那迎亲的队伍真是壮大,霞光铺满海面,驾鸾绕着祥云,七彩凤鸟于天空飞鸣,那云雾中的少年,一身红妆,是那样英姿勃发。隔着云雾似看着有些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真切。 这时,从海面上跳出许多黑煞,将她包围了起来:“小公主殿下,奉大公主之命,我们特来取你性命!” :“姐姐要杀我!这不可能?” :“只有你死了,大公主才能安枕无忧!” 她受了很重的伤,被扔下碧落之崖,她想不明白,姐姐为何要派人来杀她?为了成全她,她把所有的东西都舍弃了呀?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她醒来时,却是在五荒之地。当时圣羽大殿下驻军于此,将她救下,也就是祁越哥哥,那个姐姐喜欢的人。 他不是应该正与姐姐在天族拜堂成亲,怎么会在这里! 醒来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 此刻与姐姐成亲的,才是那个她真正要嫁的人。 她挣扎着要回去,祁越拦住了她:“纵然现在回去,也阻止不了了,他们婚礼已成。” 外面已是四面楚河,古渊仙族的兵士将外面包裹得水泄不通,祁越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今日为何被困于此?向你提亲之人是泽尧,如今,他才是圣羽一族的太子殿下,而父君为了不让我成为他的威胁,才将我派遣到此地。今日,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片荒地,但你是她的妹妹,我会护你!” 他一身戎装,一脸铁血,提着那一杆长枪,冲出了阵营。 外面喊杀声不断,可想战况激烈。她走出营房,却只看到一地的死尸,她顺着死尸走了过去,悬崖边上,她见一个紫袍男子要杀了祁越。 或许那时,想要救他一命,也或许,她早已没有生的欲望。 她扑了过去,不顾一切的。之后的事,她便不记得了。再次醒来,她便只看到一片漆黑,周围不见一丝光明。她感到好冷!身体被冰冻着,连挣扎一下都很困难… 第一百四十六章:晚来一步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女子怀中躺着的小人儿已经甜甜睡去,屏月铺好了被褥,娣雅将睡着的司悦轻轻放在床上,并细心掖好被角。 :“小殿下现在,可比以往勤奋多了,连君上也说,小殿下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娘娘,真是有福气。”屏月在旁说道。 娣雅看着床上睡着的小人儿,略有欣慰:“君上一直视悦儿如己出,耐心教习术法,只是我却欠他,太多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掠过一丝自责。 :“你欠的何止是他!”一道声音伴随着冷风贯入门来,烛火微颤,灯芯也在跟着左摇右晃。一道白影蹿了进来,接着门被紧紧关闭。 :“来者何人!”屏月以为是歹人闯入,着急护在娣雅前面。那白影落地渐渐变得清晰,细致的眉往上扬着,明显多了几分妖魅,看清她的脸时,娣雅和屏月同时一惊, :“落嫣仙子何故私闯帝后寝宫!纵然是君上护着,你也不能如此放肆!”屏月喝道。 娣雅挥下一道光圈,护住床上的小娃,避免他受到声音的干扰。而后走向吉冉,并没有为她的贸然打扰而生气,依是那般温和:“落嫣仙子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吉冉略微勾起一抹嘲弄:“姐姐难道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认识了吗?” 娣雅通体一震:“难道你是…” 吉冉!这个名字,险些脱口而出,见屏月在旁疑惑的打量,娣雅微微侧头示意。 : “屏月,你先出去。” 屏月迟疑了一下,但又不敢违抗帝后命令,看了吉冉一眼,点头应是,掩门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二人凝视了许久,最终是娣雅打破了沉默:“妹妹,别来无恙。” :“姐姐如今,倒真是无限风光?”吉冉环顾四周,冷讽一声。回身看了一眼娣雅,又继续冷笑:“可你莫不是忘了,你如今拥有的一切,本因属于我的,若非不是你,我不会流落至此。” 娣雅低下眼睑,眼底一丝愧歉:“是姐姐愧对了你,当初,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真是可笑!”吉冉好笑出声:“若非不是你们母女俩串通一气!你怎么可能坐上帝后的位置?利用我的同情心也就罢了,姐姐居然还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娣雅不明这话何意:“妹妹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事到如今!姐姐还想狡辩不成。”吉冉呵斥着步步紧逼向她:“当日。我同情姐姐,为了让姐姐幸福,我一个人离开神龙殿,却让你成了他的新娘,可是你呢?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甚至派人来杀我的?若不是被救下,我早已成为牺牲品。你还说,这事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怎么可能?”娣雅闻听这番话,已是骇然。忽然回想起那天,母亲对她说过的话:“娣雅啊,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成为你的威胁,你就安安心心嫁给太子。吉冉她,不会再出现了…” 那时,她并不明白娘亲说这番话的意思,现在回想过来,竟有几分胆寒: 难道…是母妃她…母妃她竟然对吉冉下了杀令? 得知真相的娣雅险些站立不稳,她拉住吉冉的手,着急解释:“你了解我的,姐姐不会这样做的。即便我上了君上的花轿,我们也不是夫妻。” 她嫁给泽尧那天,原本晴空万里莫名下起了大雨。而妹妹的出走,让花轿中的她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透过红帘,她隐隐约约看到那架着祥云,坐在凤鸟背上,亦是一身红装的男子,只是背对着她,她看不到正面。那时,她想着要嫁给心爱之人,心中亦是欢喜。 隔着红盖头,她只看到那人红色绣纹的鞋,他们拜了堂,她被一群婢女送入洞房之中。 她就一人坐在房中等着,房间里红烛摇曳,到处贴满了大红喜字,她端坐床头,不安的搅动着手指。既担心他见到她面时发现不是妹妹会后悔,又是那么迫切与他相见。 门被打开了,视线里闯进来的是一双熟悉的红靴。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估计是饮了些酒的缘故。 :“吉冉…”她听到他唤了一声,声音却并不那么熟悉,她心中疑惑,却也在等着他揭开红盖头。 :“殿下。”伺候的婢女布置好一切,朝他走了过来。 :“你们先退下吧。” :“是!”关门的声音响起,接着房间里静了下来。脚步声慢慢朝她靠近,她微微低下眼帘,不安的绞着手指。 视线里豁然明朗很多,头上的盖头骤然轻了,可是在定睛看清眼前男子的时候,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眸。 :“哐当!”手中的称杆连带着喜帕掉落在地,男子险些站不稳脚步往后退了退 :“你不是他!” :“你不是她!”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一场荒唐的婚礼,就这样让他们彼此都错过了彼此心喜之人。 :“你到底是谁?”他问,声音像在寒潭里浸过,直击她的心底,娣雅一时哑言,她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冉儿在哪里!”他又继续问,她只能低头沉默。 :“神龙族的人便是这般欺辱我圣羽皇族!本殿下以三界最高的礼仪求娶这桩婚事,龙主不允便罢,何故送一个冒牌新娘来欺辱本殿下!本殿下倒要去找龙主理论理论!”他终于恼羞成怒!转身要往外面走去。娣雅一急,赶忙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袍:“不!不能告诉父王,此事父王并不知情,是我代替妹妹上的花轿,与我神龙一族无关!” :“本殿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想知道,冉儿去了哪里?” 他甩开了她,愤然离去。 这事,最终还是闹去了神龙殿,龙主大失颜面,可想而知,她和母妃会面临怎样的境遇。 第一百四十七章:抢夺人生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龙主坐于高位,龙颜大怒,龙后端坐于旁,望着底下跪着的那对母女,她的心底略过一丝心寒,客座则坐着圣羽神君和太子泽尧,他们都在等着神龙一族给个交待。神龙殿的气氛从未有过如此紧张。 珠凝拉着娣雅跪在地面,已哭得泣不成声 吉冉和娣雅同为神龙族公主,虽说嫁过去的不是吉冉,若是泽尧愿意承认这桩婚事,两族依然可成姻亲之好了。可是,泽尧显然不会同意。这才逼得龙主不得不做出处理。 :“冉儿到底去了何处?还不从实招来!”龙主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冠来。 娣雅刚想回话,珠凝忙拉住她,泣道:“这一切皆是臣妾的错,不该答应小公主的提议,小公主说她并不想嫁去圣羽,才百般哀求她姐姐代嫁,臣妾也是心有不忍,才会应了小公主,如今她去了何处,臣妾实在不知。” :“母妃!”娣雅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怎么能这么说。珠凝拉了拉她,压低声音说:“你我母女二人想要活命,就只能这样说,你难不成想让母妃陪你一起死?” 娣雅一时哑言。她自然不希望,可是妹妹如今下落不明,她也甚是担心。 冉儿不愿嫁? 这个消息让龙主和龙后疑惑,更叫泽尧心沉下去:她不可能不愿意,那片龙鳞,便是她赠予他的信物,说是可以来向她提亲,她不可能不愿意。 龙主尴尬的看向圣羽神君:“即是冉儿不愿,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不亦勉强,再者,太子殿下已与本王这大女儿拜了堂入了洞房,这要悔婚,于我两族,怕是不益,神君你看…” :“不可能!”泽尧愤然站起:“她在撒谎!”即而从怀中取出一片龙鳞,亮在大众视线之内:“龙主可认得,这是小公主的心口之鳞,龙族不是有规定,若是女儿家以心口之鳞赠予他族男子,便是许下了亲事,若是冉儿不愿!她岂会将鳞片交予在下!” :“这…”龙主一时语塞。神君也道:“龙后与内室也是多年的姐妹,自小公主出生那时起,内室便于龙后娘娘商议过尧儿与小公主的婚事,如今来这么一招,本君也着实看不明白龙主到底何意?其实这大公主和小公主,谁做本君的儿媳,本君都甚是欢欣,只是犬儿,偏是中意小公主,我们这做父母的,也自是希望儿女幸福不是?” :“神君说得极是!”龙后也道:“只是如今我那龙儿去了何处,我们至今未明下落,我这做母亲的也是担心,究竟龙儿是否愿意,还是等龙儿寻回再说。” 龙主接道:“还请神君与殿下移至别苑歇息,现下,寻回冉儿要紧,接下来的事,得亲口问过冉儿,才能决定这桩婚事到底做不做数。” :“也行。本君就等着龙主的消息。”神君说着起身:“这小公主,本君也会令手下出去寻找,希望也能尽早寻回小公主。” 正说着话。泽尧已跨步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神君喝住他的脚步。 :“我去寻她,不管她在何处。我去寻她回来。”说完,人已消失在神龙殿内,神君阻拦不及,也就任他去了。 神使引着神君往别苑去休息。 大殿里只剩下龙主,龙后,珠凝和娣雅依旧跪在地面未敢起来。 底下仙雾翩翩,缓缓行无,周围景物若隐若现,静谧的殿内传来手指扣动硬物的声音。 金龙御座上的抚手被龙主敲了一下,龙须飘飘,脸色萧肃:“事实究竟如何?你们还不快说!真等到本王下令将你们处死!才肯开口吗?” :“父王…我…”娣雅刚准备开口,又被珠凝抢白道:“臣妾说的话句句属实,王上若是不信任臣妾,便等着小公主回来问问,便知臣妾有没有说谎。” :“只要我们咬死不认,你父王必定拿我们没办法。”珠凝压低声又对娣雅道:“你可以不顾及自己,也可以不顾及你母妃,但你别忘了,你肚子里的还有一条生命。” 娣雅低下头咬紧嘴唇,把开口的话通通咽了下去,眼泪一颗一颗滴嗒在手背上:冉儿。姐姐对不起你… 没有证据,龙主只得挥挥手令她们回去。 出了主殿,胃里一阵酸气上涌,娣雅抚着柱子呕吐起来。 珠凝一阵气恼:“若非不是我用水云珠替你掩去胎像,可能你父王早已查觉,但这水云珠终究只能瞒过一时,你肚子那孽种,迟早是要暴露的。” :“他不是孽种。”娣雅擦了擦唇角,站直腰板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妃刚才为何要说谎。若真寻回妹妹,你又如何能瞒的住。” :“我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珠凝扬起了巴掌:“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孝的女儿,我指望你替我扬眉吐气,可你现在让我感到羞耻!” 娣雅捂住疼痛的脸颊,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你真是要气死我!”珠凝再次扬起了巴掌,娣雅抬眼迎上她眼神,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大勇气直视自己的母亲。那眼中的倔强,令珠凝有片刻动容。 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珠凝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就这么毁掉,你只能做这人中龙凤,才对得起为娘对你的养育和栽培,至于吉冉,你放心,她回不来了…更不会再有发言的权力。” :“母妃…你在说什么?”娣雅格外震惊的瞪大瞳孔。 珠凝森冷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死人…又怎么能说话呢?…” 出去寻人的纷纷回来,皆没有寻到小公主的下落,泽尧出去数日,也始终没有半点消息,这不免让神君担忧,又打发了一波人出去找寻,这回泽尧是被寻回来了,却是被抬着回来。陷入昏迷当中不省人事 此刻圣医习霖正在里面替泽尧疗伤,老神君和龙后龙主在殿外,等待结果。 :“太子殿下在碧落崖寻到龙小公主的鞋子,目前猜测小公主怕是已丧生,太子殿下不相信,非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跳下碧落崖去寻小公主,幸而圣医大人及时将太子殿下救了下来,不然殿下早就被碧落崖瘴气所吞噬。” 听完下属的回禀,龙后显然承受不住打击,昏厥过去,龙主抚住爱妻,亦是泪流纵横:“不可能,我的冉儿,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老神君在旁听着,亦是表情凝重。 :“…另外…属下在现场,还发现了大殿下的血迹,大殿下似乎也已经…。”那下属接着说道,并呈上一封信件,交予神君过目。 这显然是封军函,神君接过一看,只见信件之上,书写着几行小字:大殿下,兵败,已殉… 珠凝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听说寻找小公主下落的神使回来,她特来听听结果,看来,一切都如她所料那般,不过更让她意外的,还是另一个消息,听完屋内的议论,珠凝诡魅一笑,又悄悄隐身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代父受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房间里珍珠明亮,闪闪发光,老人的侧脸,却显得有些苍桑,白发,似乎一夜之间又冒出了几根。床上的人已经苏醒,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些许伤痕。 经过习霖的医治,他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撑着伤痛坐起来,看到父君一脸的悲伤时略过一丝疑惑。 :“你皇兄去了…”老人仰高头颅,迫使混浊眼睛里的泪珠不往下掉落:“如今,圣羽只有你一个皇子。” 他在现场,也发现皇兄的血迹,可是他不相信,皇兄和冉儿就这么死了。 泽尧埋着头,唇线抿得很紧。 :“父君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现在应该放下儿女私情,重新振作起来。当初将你皇兄派去五荒,是想让你能够顺利接掌太子之位,没想到,竟害了你皇兄的性命,为父也后悔不已。”老神君抹去悔恨的泪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件递给泽尧:“我这里有一封信,是龙主身边的蚌精送来的,你可以看看…” 泽尧展开那封信件,看完之后他简直不可思议:“大公主…怀了皇兄的孩子?” :“是啊,这是你皇兄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本君要你保住他!再者,如今古渊仙族势力雄厚,只有联合神龙一族,我们才有和他抗衡的能力!” 泽尧捏紧了手中的信纸:“父君,难道是要儿臣…” :“既然小公主已经失踪,你又与那大公主拜了天地,这婚,算是礼成,我们要与龙族交好,只能联姻。你必须得承认这桩婚事…” :“…儿臣做不到…儿臣不答应!”泽尧愤愤的将信纸扔在地上。没想到父君,竟也是把他当成联姻的棋子。 老神君回头看了他一眼,混浊的眼瞳中依然威严凌烈:“你难道想让你皇兄死不瞑目,你皇兄…可是死在古渊仙王手里!父君年老了,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这位置…迟早都是要传给你…你要保住圣羽,更要为你皇兄报仇,再者,那大公主肚里乃千年难遇的龙凤之胎,你怎么,也得给保住啰!” :“为何非要如此!”泽尧激动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反抗老神君,他已经受够了他的摆布! 老神君亦是神情激动:“你若是拒绝这桩亲事,那龙主还能帮你吗?再者,未婚先孕的龙女,传出去实在颜面全无,你认为那龙主!还肯留下那大女儿!以及她腹中圣羽的血脉?你不看父君的面子,也看你皇兄的面子,终归是两条人命!珠凝正是算计到这一点,才敢来跟本君谈交易。” 泽尧跌坐床头,沉默了下去,隐忍心里的情绪,他思考了半晌,缓缓抬起红红的眼眶:“好,我如父君所愿…” 泽尧亲自来看娣雅,她被锁在房间里,珠凝为了避免别人发现她怀孕的事实,只能让她待在房间里,避免和其他人接触,也只有泽尧来了,她才放他进去,因为…这是唯一能救她女儿的救星了。 泽尧跨进门去,娣雅就坐在床头,面容憔悴,见到泽尧来,她略有一丝惊讶,而后又抱着几分希望问:“你可是寻到妹妹的消息了。” 泽尧眼帘低垂下去,掩去那眼底的暗伤:“你和皇兄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你知道了!”娣雅不可思议的看向走进来的珠凝:“母妃!你…” :“这位太子殿下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也只有他,才能保住你。”珠凝笑着走了过来,假意向泽尧行了个礼:“多亏太子殿下应下这门亲事,才不至于让妾身这不肖女丢了体统。” 泽尧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便不想再去理她,这位姨娘为了自己的女儿,可真是城府极深呢,想必冉儿的死,必与她逃不了干系,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他也不能认定就是她。不过这件事,他会查到底。 之后他转向娣雅道:“想必你还不知道皇兄出了事,他…死了…” :“你说什么?”娣雅闻言宛若五雷轰顶,哭着拉住泽尧的手质问:“你骗我!你在骗我!祁越说要我等他,我一直在等他!可是,他却不给我任何回信,我以为是他忘了我。已至于不知太子易位的情况下,逼走了妹妹,错嫁了你!他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可能…!” 她的手从泽尧袖口滑落,跌倒在地,已是哭得泣不成声:“祁越你这个滚蛋!你就这样丢下我!你说过会来找我!你都是骗我…你为何要骗我…如今,你让我和孩儿何去何从!…” 泽尧望着眼前崩溃大哭的女子,略有隐动之心,他原本恨她逼走了冉儿,可如今看来,她也是无辜之人。 泽尧蹲下身,手搭在她肩膀轻轻拍了拍:“既是皇兄的血脉,我会保你,并会护你们母子安然无虑,他日若是皇兄有幸生还,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 娣雅抬起泪眼,不可思议的看向泽尧。泽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吩咐婢子过来给她梳洗打扮,即日便按照礼节将她接回圣羽。 珠凝目睹着女儿风风光光坐上圣羽皇族的銮轿,飞向那神圣的九重天上。 从此,她不再是神龙殿中一个婢女所生的不起眼的公主,她是圣羽的太子妃,将来,还可能是圣后,或者更高一阶,那便是帝后了。 珠凝缓缓闭了闭眼,一切的罪孽,就让她来背负吧,如今送走了女儿,她也了无牵挂,她知道,以龙主的精明,迟早都会知晓一切的。 龙后身体本来就差,加之小公主逝世的打击,终于病倒,不久便逝去,龙主悲坳不止,下令彻查小公主失踪一事,终于纸包不住火,珠凝的行迹还是暴露了,而那时,娣雅已贵为圣后,为了保女儿地位,她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自毁元神于神龙大殿。 她这一生,由一个卑微的婢女的爬上贵妃的宝座,一步步算计,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摆脱如她这卑微的身份,如今,将女儿送上了圣后的位置。她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而龙主,也由此厌恶他们母子,自此断了与娣雅的往来,不让她踏及神龙殿半步。只是在娣雅生产司悦时,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了那小孙儿一眼,看到襁褓中冲他笑着的龙孙,龙主心都萌化了,我们算消了些气,答应泽尧在司悦学走路之后,将他接回神龙殿扶养,等到六百岁成人礼时再将他接回。毕竟神族人多眼杂,免不了被人看穿司悦的身份。于两族而言,都是有损声誉的事情。 当然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这个无辜的孩童。毕竟成人犯的错误,又与孩子何干? 第一百四十九:真相揭露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事实便是如此,如今你要恨我,我也一力承担。”娣雅转过身来,面对吉冉。 :“姐姐,要拿什么承担?即便是如你所说,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她扭头看向床上熟睡的孩童:“姐姐如今最重要的东西,便是他了吧!” :“你想做什么!”娣雅警惕出声。吉冉已凝起了掌气:“这一切罪恶,皆是从他开始,姐姐夺我所爱,那么我也让姐姐尝尝失去的痛苦。” :“不要!”娣雅来不及阻止,掌力已经击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接住那道掌力,黑烟散尽之后,吉冉发现自己已不在娣雅宫中,而是在银河边上,那道挺拔的身影面对着银河,黑衣黑发与夜色相融,更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你为何阻止我!你不也恨姐姐对你的背叛吗?” 祁越转过身来,幽深的眼瞳中略有一丝怒意浮起:“本尊是恨她,可并不代表,你可以动她们,尤其是那个孩子。” :“祁越,你莫不是搞不清楚状况!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吉冉气道,这回是直呼他的名号,祁越的唇角勾起一抹阴邪:“本尊若让你杀了泽尧!你杀吗?” 吉冉愣住。祁越转而勾起嘲弄:“你既然也舍不得,那就安安份份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擅作主张,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们?”吉冉大概明白了些什么:“莫非你与朝轩,谈了交易。”她可记得来神都之前,朝轩来找过他,他们闭门谈了许久,只不过设下结界,她听不到他们说话,如今想来,必然是密谋对泽尧哥哥不利的事情。 :“本尊说过,你取你想要的,本尊取我想要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泽尧身边,本尊成全你了,那么,也请你不要动不该动的人。”祁越从怀中掏出一瓶玉瓶,递给吉冉:“这个,可以将落嫣从泽尧的记忆中抹掉,到那时,他便只记得与你的曾经。” :“我为何信你!”吉冉捏紧那瓶子,显然不打算相信他话。 祁越弯下腰来,凑近她耳边道:“你若是聪明一些,便不会让泽尧起了怀疑,不然那晚…他怎会不碰你呢?” :“你!你居然监视我!”吉冉有些恼怒。祁越直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放心,本尊怎么说也是泽尧的兄长,本尊不会害他,倒是这落嫣,你真想让她取代你吗?一旦泽尧知道你把她困了起来,你认为,他会如何选?” :“泽尧哥哥必然是会选我!”吉冉坚定道。 :“是吗?”祁越轻轻冷笑:“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说完,人已消失在暗夜之中。吉冉望着手中的药瓶,慢慢收拢了五指。 他不会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没有人… 吉冉回来时,却见泽尧坐在宫中等她,显然已经久候多时。 :“适才去了何处?我等你许久。”泽尧起身朝她走来,看她的眼神虽是温柔,却让她明显有一丝不安:“只是出去走走,泽尧哥哥这会儿不是应该歇下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你不欢迎泽尧哥哥来?”泽尧温柔笑看着她。 :“当然不是!”吉冉忙忙摇头。 :“我来,是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泽尧从桌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这是…”吉冉疑惑着打开,一道金光闪过之后,盒子里安静躺着一枚玉镯子。 :“这枚玲珑镯是母妃的遗物,她说是留给你的,我也一直没有机会,把它亲手交给你。” 泽尧取出那枚镯子,亲自带到她手上,那镯子带上时,便隐形不见了。吉冉疑惑着抚摸手腕的位置。 泽尧淡淡一笑:“这镯子,是母妃嫁给父君时,祖母传给母妃的,你能带上,看来是母妃,承认你这个儿媳了。” :“泽尧哥哥的意思是…”吉冉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泽尧笑着摸摸她的头:“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吉冉激动的拥住了他:“我很开心,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说着,竟控制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如果,没有那些事,可能我们,要比许多人都幸福。” 泽尧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傻瓜,你哭什么?” 吉冉仰起泪眼,又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留下来陪我好吗?我不想你走。” :“好。” 他在床边守着她入睡,直到她睡着,那眼底的柔情慢慢变得冰冷,直至消失,然后他起身出去,身影随着门的掩合而不见。 原本假装睡去的吉冉在这时睁开了双眸。眼底一片悲凉。 他果然,起了疑心。 忽然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痛哼一声,低头看了看心口的位置。 那里,散发一道奇异的光芒,很快又消失不见,难道是那个镯子… 第一百五十章:好久不见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黑暗中,落嫣感觉不到一丝光明和暖意,全身的力量仿佛一点点抽离,那种寒彻心骨的冷,令她手脚僵硬得无法动弹。 :“救…救命…” 趴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气息已经弱不可闻,连那一声救命也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这是…要死了吗?”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她闭上了眼睛,仰躺在地面,静静等候死亡的那一刻。 忽然,一道光芒刺激她睁开了眼,手腕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个镯子,似乎有一道暖流传遍全身,她好像被团光罩住…似乎没有那么冷了,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与此同时,出了门的“泽尧”褪去那一身伪装,恢复成紫衣紫袍的苍桀,梼光也在这时现了身:“王上变成泽尧的模样,就是为了救落嫣仙子?” :“现在,吉冉重新占据那具身体,嫣儿必然是凶多吉少,但愿那玲珑镯,可以让她多撑些时日。”苍桀说着,眸色越来越冷,那个龙女,即便让她冲出封印,她也认为。可以代替嫣儿而活吗? :“王上是如何发现,现在的这个人不是落嫣仙子?”梼光好奇问道。 苍桀微勾唇线:“别忘了,嫣儿可是与本王心脉相连,她有危险,本王会感知不到吗?” :“那个女人,就让她再多活些时日。” 冷汗自光洁的额角冒出,吉冉单手撑在床榻之上,心口传来的疼痛逐渐蔓延四肢百骸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冲撞她的心口,仿佛要破胸而出一般。 是那个镯子,让虚弱的落嫣有了和她争夺躯体的能量,虽然不足以冲破禁固,但却足以让她痛苦万分。 她不敢相信,泽尧居然骗她!什么母妃送给未来儿媳的礼物,原是为了骗她上当,好保住落嫣,难道他真的打算舍弃她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 承受不住痛苦的她朝天狂吼一声,露出尖利的龙爪,脸上也显现出一片片银光闪闪的龙鳞,她的爪子深深嵌进被褥之中,抓破了布料。一声龙啸,银光乍现,银龙飞出了殿外,正打算来伺候吉冉梳洗的婢女们见这大殿之中飞出一条巨龙,均是吓得摊倒在地。 泽尧正在寑殿翻阅着近日来的人间奏事,忽听一声龙啸,震得大殿有些许摇晃。他赶忙扔下竹简,出门查看。与此同时,正打算上榻的娣雅,瞬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神都的夜里少有月亮出现,云雾之中却是缀了满天星河。巨龙在云气之中上下翻卷,暗夜里龙啸如雷鸣。 初见她现龙身时,已经是许久以前了,在他记忆中早已模糊,而今再次见到她真身,泽尧欣喜之情不言而喻:“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能够化为龙身,那么落嫣就是吉冉了,原来他还猜测会不会有两个灵魂,如今看来,大抵是他的猜测罢了。瞬间,他释然了许多。 可是,到底因何缘由现了真身?她似乎很痛苦,在云雾之间挣扎着翻腾。 :“妹妹。”这边娣雅惊叫出声, 但见她的龙身敛去,吉冉的人体从半空坠落,泽尧一惊飞了出去,稳稳将她接入怀中。 一切的痛苦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早已没有了那钻心的痛感。她睁开明亮的双眸,床边,是一直守着她醒来的泽尧。 :“是不是心痛症又犯了?”泽尧拿着手巾,细心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吉冉坐了起来,缄默着,看向泽尧的眼神有些陌生。 泽尧以为她是还没从疼痛中缓解,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都怪我,至今没找到解除锁心咒的法子。让你一直受着这样的折磨。” :“我没事。”吉冉淡淡道:“你知不知道,其实只要能待在你身边,什么痛苦我都可以承受。” 可是你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苍凉。 :“一定会有办法的。”泽尧安慰着抚她的发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正一点点变得冰冷。 第一百五十一章:兄弟对弈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仙子?” 吉冉正在前方走着,忽闻后方有人叫她,不对,准确来说叫的是落嫣。她回头一看,但见不远处行来一男一女,男的她见过,是泽尧身边的暗卫飞鹰,可这绿衫女子又是何人? :“你是谁?” 绿影已近上前来,见吉冉好奇打量着她,不免有些好笑:“落嫣仙子莫不是连我也不记得了?我们,可是打过一架呢?” 她冰冷的眼瞳中露出一丝不屑:“我与你并不相识。” 说完,便继续往前走,绿影望着她的背影,颇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会不认得我呢?” 绿影撑着下巴,陷入思考之中。 :“你呀,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飞鹰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才刚被君上放出来,又想被关回去不成?” 绿影瞪了他一眼:“我这不也是为了君上着想,这女人身上很是诡异你看不出来吗?” 飞鹰陷入思索当中,确实,自从她回来,的确与以前大不一样,连君上,也曾有过一些怀疑。 :“飞鹰,要不要我们跟上去查查?”绿影提议道,飞鹰立马反对:“你可别,若是让君上知道,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胆小鬼!”绿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若这女人真是冒牌货,威胁的可是君上的安危!只可惜红浮姐姐去了人间,不然我才不要你跟着呢!” :“好吧!”飞鹰搔着脑袋,勉为其难答应。二人随即隐身跟了上去。 :“小殿下!你在哪里呢?快出来呀!”一群侍女正在天池边上赔司悦玩躲猫猫的游戏,此刻,她们正在到处寻找司悦的下落。 司悦从假山后面探出个小脑袋,见她们还在找,捂着嘴巴偷笑起来:“真是一群笨蛋…” 转身要偷溜出去,却不想撞到一个人的怀里,他抬头一看,却见吉冉站在他面前。 :“落嫣姑姑!”他欣喜叫了一声。 吉冉微笑着蹲下身:“你叫悦儿是吗?” 司悦好奇着搔着脑袋:“奇怪,我记得告诉过姑姑名字,你把我忘记了吗?” 吉冉尴尬了一下,复又笑道:“姑姑前段时间失了些记忆,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会儿看到你,便觉得熟悉,我们应是见过,才问你的名字。” :“姑姑失忆了?我听习霖说,失忆的人多是伤到了脑袋,姑姑脑子伤了吗?”司悦吃了一惊,拉下吉冉的脑袋就要检查是不是有伤口,吉冉明显不耐烦起来,但又忍着不便发作,拉下他的小手,勉强笑道:“适才悦儿玩什么游戏呢? 司悦嘟了嘟嘴:“哪些侍女蠢死,这么容易都找不到。一点儿也不好玩,我都快无聊死了?” :“既然悦儿无聊,那…姑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吉冉诱哄道。 :“什么地方?”一听说有好玩的,司悦眼睛里放出光来。 :“跟姑姑来便是。”吉冉牵住他的小手,从假山后面隐身。而天池那面,仙侍们还在寻找。 :“小殿下,你去了哪里?小殿下…” :“这个女人,要将殿下带去何处?”飞鹰和绿影的身影漂在半空,看着吉冉将司悦带到一座少有神仙来往的宫殿走去。 那是——太**的方向! 自从宣布大殿下死讯之后,这里便成了一座废宫,司悦被封为太子之后,也是居住在娣雅的凤华殿中,这次大殿下死而复生回来,太**又被重新收适出来作为他的暂居之所,可他却完全把这里当作自己的魔宫,此时的太**笼罩着黑压压的瘴气,像是一座死沉沉的孤宫,没有一点生气可言,神使们经过,也都是绕道而走。泽尧曾派过兵来驻守,可那些驻守的神将,也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诸神皆认定是祁越所为,连连上奏泽尧,泽尧碍于兄弟情面,也迟迟没有行动。不过,他毕竟也是卖着泽尧面子,只是在这太**中作威作福,倒没有对神都做出什么危害的事情,可诸神都认为他此次回来绝不简单,始终对他保持防备。 :“她将小殿下带来这太**?意欲何为?” 看着她把司悦带进去许久了,也不见出来。绿影和飞鹰原本想闯进去,却被外界设的瘴气阻挡了回来,压根靠近不了半步,无奈,二人只好在宫殿外等待。 :“我看,还是先去禀报君上,再做决定。”眼看着司悦许久未出来,飞鹰也开始担心,毕竟现在的大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大殿下了,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加上和君上的恩怨,难保不会对小殿下做出什么事情。 :“我早说了那女人有问题,想必她早已和魔君勾结在了一起。”绿影愤愤说道。 :“快别说了,小殿下如果长时间不回去,最担忧的一定是帝后,先去通知君上和帝后。”二人随即在半空消失。 第一百五十二章:回头是岸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二人在泽尧宫中现了身,泽尧见他二人出现,搁下手中的御笔,绿影上前回禀道:“适才瞧见落嫣仙子将小殿下带去大皇子的住处,恐小殿下会有闪失,特来通禀君上。” 泽尧对于绿影的回禀并没有放在心上:“不必担心,或许,悦儿也该去见见皇兄,可能看到悦儿,他会稍稍收敛一些。” 怎么说,悦儿也是皇兄的骨肉,他倒不会对他怎么样。 绿影不解君上为何如此淡定,继续道:“绿影只是觉得这个落嫣有些奇怪,她不认得我是谁?而且,对太**也是轻车熟路,想必常与魔尊往来,她与魔尊的关系,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泽尧抬目看了她一眼:“本君放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你若还是和她过不去…” :“君上认为,绿影是在针对于她?我们四个人,跟在君上身边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了,一心一意只为辅佐君上,若君上怀疑绿影此言有假,即便你要了绿影的性命,绿影也概无怨言。”绿影一时急道。 飞鹰生怕绿影这急性子又生出事端,忙恰时添了一句:“绿影所言,可能言过,但确实也是我二人亲眼所见,魔尊一直与天族作对,若落嫣仙子与魔尊走得过近,难保将来,不会对君上有所威胁。” 泽尧看了一眼案几上堆起来的折子,这些都是诸仙神呈上来让他处决祁越的奏章,他已经听得不耐:“此事本君心里有数,你们先下去…” 一个是君上最爱的女人,一个又是曾经最亲近的兄长,若说他二人有所苟合,最为难的,想必还是君上罢。 看着泽尧颇为烦恼的模样,飞鹰赶忙拉着绿影走出华辰殿,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对于飞鹰强行将她拖出华辰殿,绿影表示分外不满,甩开他的手。 飞鹰耐心劝道:“还是等找到确切的证据,再向君上回报此事,毕竟我们只是看到她把小殿下带到太**吧,并不能证明她和魔尊有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通知帝后小殿下的去向,以免帝后担忧。”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让君上相信我的。”绿影在心里发誓,不揪出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她绝不罢休。 …… 绿影不让飞鹰跟着,独自来到凤华殿。 :“还没找到吗?”听闻侍婢来禀司悦失踪了,娣雅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不断打发人手出去寻找,回来的人皆说没有找到人。可把她急得团团转。 凤华殿中,娣雅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底下跪着一群婢女皆是没有声响。 娣雅坐不住了,正待要亲自去寻,却见绿影走了进来:“我知道小殿下去了何处?小殿下此刻正在太**中。” 娣雅一听说司悦去了太**,激动抓住绿影的手臂:“你说什么!悦儿去了太**!什么时候的事?” 平时娣雅都是很端庄的模样,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绿影不由得疑惑,帝后反应怎么这么激动? :“估摸着是晌午时分。”绿影如实说道。 娣雅不见了司悦,已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听说去了太**,哪里还按耐得住。一行人匆匆往太**方向而去。 抵达宫门口时,娣雅停下步子,吩咐所有人在原地等候。她看了看那道布在殿门前森黑色的结界,犹豫片刻,这才抬步走了进去,待她进去之后那道结界又完全闭合。阻隔了外界与里面的往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各取所需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你见到了,现在相信那孩子是你的,姐姐不想你们父子相见,必然是想撇清和你的关系。” 黑暗中,落嫣听到吉冉对祈越的谈话,她这才知道,原来司悦竟是魔尊的儿子,而娣雅和泽尧,虽表面维持着夫妻关系,却从未成为真正的夫妻。 这几个人之间的纠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外面沉默了许久,忽然听到杯子破裂的声响,估计是祈越恼怒砸了东西。 接着她又听到,祈越催促吉冉对泽尧下药的事情:“如果想让落嫣彻底从泽尧的记忆中抹掉,你也得尽快行动,别等到落嫣挣扎出来,彻底取代你的位置。” 落嫣想劝吉冉,不要去听他的话,魔尊这是蛊惑她对泽尧下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会让落嫣再出现的,无论如何,泽尧哥哥只属于我的,包括姐姐,她更加没有资格得到泽尧哥哥的厚待!” 吉冉说着狠话,外面失去了声响,落嫣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一团光束困住她的身体,显然是吉冉往体内注入能量,想将她永远困死。 娣雅将司悦哄入睡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行宫,天宫夜色已深,繁星挂满荷塘。进到屋中,却看到有个人影似乎在等她回来,她掀开帘缝才看清,来者竟是吉冉。 她朝吉冉走去,言语变得尖锐起来:“妹妹到底想做什么?你将悦儿带去见他,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吉冉始终挂着笑意,笑容有些诡异:“姐姐,在害怕什么?莫非是怕小殿下知晓了他的身份,于你的后位不保吗?可是姐姐,又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呢?那孩子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他的父君是谁?” :“你住嘴!”娣雅眼中满是不安,控制不住情绪斥了一声:“你若是恨姐姐夺了你的一切,冲姐姐来便是,不要去伤害悦儿,他还是个孩子,我只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 :“所以姐姐,才不想让他长大是吗?”吉冉一针见血道:“按理,司悦也该六百岁了,放在人间,也是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为何还是五六岁的模样?或许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的娘亲,就给他下了诅咒!” 娣雅像是承受不住这句话语的重量,跌到在地面,不可思议的看着吉冉:“你…你变了!变得真是可怕。” 吉冉弯下腰,假意把她拉起来,凑近她耳边道:“姐姐,不是我变了,是你太过于贪心了,你再怎么隐瞒,谎言终会有被戳穿的那一天!” :“你究竟想干什么?”娣雅惶恐的看着她,眼前的吉冉,让她感到彻底陌生。 吉冉邪邪一笑:“那孩子,也是时候知道他是从何而来?不知道那时候,他还会不会认你这个母亲?” :“不!你不可以告诉他!”娣雅抓住吉冉的手,声音带着肯求:“不可以告诉他!” 吉冉依旧笑着:“我可以保守这个秘密,难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别忘了,这里可不只我们两个人呢?”她将目光投向屏风后面,抬手一挥,从屏风后面扯出个人来。 娣雅将目光投了过去,却见来人竟是绿影,她显然躲在这里偷听了许久,适才的话她都听了进去,而吉冉早知她在此处,那些话是故意说与她听的。 娣雅的眼瞳缩紧了些,有种秘密被发现的紧迫不安。 绿影意识到不对劲,正要往外逃时,却发现吉冉用法力设下结界,将她困在了这里。 :“帝后…”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强烈的危机感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吉冉伸长了手,将她拉了过来,她被紧紧扼住脖子,动弹不得:“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可是,知道得太多,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早知…你有问题!”绿影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一字一顿说。 :“妹妹!你做什么!快放开她!”娣雅惊叫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吉冉回望一笑:“姐姐要想让我守住秘密,只有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我要你退出帝后的位置,第二…”她看了看在她手中挣扎的绿影:“我要你杀了她!” 娣雅险些站不稳脚步:“你疯了吗?” :“她已经把我们的话都听进去了,即使我不说,也总有人会泄露出去,为了你的儿子,请姐姐考虑清楚!”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娣雅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吉冉,此刻她面目狰狞,像极了魔鬼。 :“我数三声之后,还希望姐姐早下决定,不然…我可是会后悔的哟?”她越发笑得邪肆,正在吸取绿影身上的灵力,已经失去力气的绿影,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娣雅咬紧的下唇开始瑟瑟发抖。 :“一!二!…” 她缓缓闭上了眼,心下思量着,似乎下定了决心,再睁眼时,眼神略带一丝凶狠:“绿影…对不起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错误联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对于绿影的去世,最悲伤的莫过于飞鹰,他掩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所爱之人便已离去。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走吗?”泽尧问着跪在地上的飞鹰,对于他的请辞,他感到十分意外,他企图想去挽留,但飞鹰眼里只剩决绝。 他怀中抱着绿影,哪怕那具身体已经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依旧不愿撒手。从昨日到今日,他一直抱着。 他说:君上不知,绿影其实最怕孤独,她平时大大咧咧,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也什么都不害怕?其实她最在意的是君上,最害怕的是一个人,如今,我更不能让她一个人了。” 飞鹰对绿影的情义,泽尧其实心里清楚,他原本想着,等过些时日,绿影肯接受飞鹰,他便下令为他们赐婚,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泽尧来说,飞鹰不光是臣子,还是兄弟一般的存在,他随在泽尧身边的日子,比谁都要久远,从泽尧会走路那时起,他就像是泽尧的半个影子,无论泽尧在哪里?做什么?他都会如影随形,如今他要走,泽尧身边,少的不止是一个臣子,而是一个陪伴他无数个年岁的伙伴,怎能不让他觉得宛惜和悲伤。 飞鹰握着绿影已经冰冷的手,贴在面颊上,看着她那般安静睡着,想着她以往的张牙舞爪,笑得有些悲伤:“臣没有什么心愿,只希望君上能够秉公处理此事,不要让绿影枉死。” 娣雅是帝后,绿影只是一个婢子,即便是要惩处,也不过是关押一阵罢了,可他还是,想为绿影的死,讨回一个公道。 他不能就这么让她无辜惨死。这便是他今日来跪请泽尧的原因,一方面是请辞,一方面便是为绿影讨要一个公平。 泽尧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喜,没有悲,心中亦是难过,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本君,会给绿影一个交待。” :“如此,臣谢过君上。”他将头叩到地上,郑重的行了一礼,而后抬起头来:“臣告辞了,君上保重…” 这是他最后一次唤泽尧君上,亦是最后一次对泽尧称臣,他抱着绿影的尸体,一步步走出天门,外面霞光铺照,他走向那霞光之中,背影孤独决绝,仿佛于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他望了望怀中安睡的绿影,微微笑了。 :“绿影,我们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愿用余生,陪你一人。好不好?” 他的背影消失在霞光之中。 红浮和云翳接到消息从凡间赶回来时,飞鹰已带着绿影的尸体,不知去了何处。 泽尧任位帝君之后是很少召开万神朝会的,因为并无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惊动各路仙神。而此次废后天旨一出,无疑震惊整个天界,九重华殿上,聚集了各路仙神,纷纷来找泽尧询问一个缘由。想想帝后母仪期间,一直尽心协助帝君整治天吏,亦无所行差踏错之处,如今,怎么说废就废了呢? 外人,自然无法理解。可是泽尧既然做下这个决定,自然不会反悔。因为他答应飞鹰,会给一个交代,那么,一切便只能依天侓而办。 吉冉如愿看到,她那高贵的姐姐,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褪去一身华丽的冠冕,像个平凡之人,跪下泽尧脚下。 司越闻听母妃被废,来不急穿上小鞋,跌跌撞撞跑来大殿,身后还小跑跟着服侍的婢女,生怕他摔着一路跑一路喊:“殿下!你慢点!” :“母妃!母妃!” 娣雅见到那小小的人儿朝她飞奔来的那一刹那,眼中强忍着不曾落下的眼泪终是如珍珠滚落了下来,又看儿子赤着小脚。她心疼的将司悦拥入怀中:“悦儿,你来干什么?” 司悦在母亲怀中哭了起来,抽泣着抬头问泽尧:“母妃到底犯了什么错?父君为何要将母妃治罪?” :“悦儿,不关你父君的事,是母妃的错,都是母妃的错,”娣雅抱着司悦,害怕司悦误会泽尧。这一切,本就与泽尧无关,他才是最为难的那个人。为了她们母子,他已经足够包容,娣雅实在不忍心再给他添麻烦。 泽尧心有不忍,只是对那婢子吩咐道:“带小殿下下去。” 司悦从娣雅怀里出来,跪到了泽尧面前。稚嫩的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盈满了泪水:“父君最疼悦儿了,看在悦儿面子上,您就饶过母妃这一回。不管母妃犯了什么错,儿臣愿意为母妃承担。” 看着这个孩童,泽尧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父君饶过自己的母妃,结果,父君还是将母妃赐死了。他实在不想看他小小年纪便去遭遇他曾经遭遇过的事情,可是,帝后残害人命,天族律法难容,他又答应飞鹰,要秉公办理此事,又岂能饶过娣雅。 泽尧弯下腰,抹去他细嫩脸蛋上纵横的眼泪,温声安抚道:“你母妃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 他啜泣着问:“母妃犯了何罪?父君要如此心狠?” 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泽尧已经下令封锁,没有任何人敢向司悦透露。 娣雅其实明白,君上已经在尽力保护悦儿了,他不想让司悦知道,他有一个杀人的母亲。对他来说,拥有一个杀人的母亲,他将来在天界如何自处? 许久,泽尧也没有说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唯一血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一道凌厉的剑锋朝着泽尧直指而来,泽尧目光一凌,拎起司悦躲过那剑气的袭击,稳稳站在台阶之上。众神只见半空降下一个黑衣长袍的男子,墨色的发丝在风中张狂乱舞,如他来势那般狂妄,剑眉飞挑布着怒意。 来者正是祁越。 :“如此欺负她们母子,泽尧,你当本尊不存在吗?” 吉冉站在一边旁观,微微勾起一抹戏谑,不错,是她通知祁越来的,这场好戏,怎么能少得了祁越呢? 娣雅见到祁越出现的那一刻,水瞳之中浮现出惊恐。她隐约觉得,祁越前来,必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祁越收了剑,半跪于地面,朝司悦展开自己的双臂:“悦儿,到父君这里来。” 司悦看了看泽尧,又看了看祁越,尚挂着泪珠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娣雅则惊恐万分:“祁越!你胡说八道什么?” 祁越站直了腰板,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难道本尊,不该要回自己的孩儿?”语毕将怨恨的眼神投向泽尧:“是你,夺去原本属于本尊的位置。这也就罢了,如今,也要霸着本尊的妻儿吗?” :“父君?他在说什么?”司悦显然听不懂他的话,好奇问着泽尧,泽尧冷沉着,并未答话。 娣雅则控制不住情绪大喊:“你住嘴!住嘴!” 这让众神开始起了猜疑,大皇子为何称小殿下的的父君,废帝后又为何这般激动,种种猜测在他们心中慢慢成形,最终得出一个答案。 难道。小殿下才是大皇子的生父? 废帝后与大皇子…有私情! 这个答案,无疑让众神震惊不已。难怪君上要废后,估计是发现小殿下不是自己所出,而是帝后与大皇子苟合所生之子,才会这般恼怒。 试问,天下有那个君王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样的话,倒也能解释泽尧为何突然废后了,于君不忠者,实难再承天凤之座。 当然,他们皆是不知,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测,一时间,众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殿之上骚乱起来。 泽尧走下台阶,朝着祁越一步步走来,面容依旧沉着,祁越起身,挑衅的对上泽尧的眼神:“今日我来,便是要讨回属于我的一切,我决不会允许,你伤害他们母子。更不允许,你如此欺辱他们母子。” :“可是伤害她们最深的,却是王兄不是吗?”泽尧凑到祁越耳边,声音不大,只允许祁越听得清楚:“娣雅需要王兄时,王兄在哪里?悦儿出生时,王兄又在哪里?我为你保着这一血脉,等着王兄回来,本以为,只要王兄回来,悦儿就可以知道自己的亲父是谁,可你如今,即沦为魔道,又让悦儿如何认你?难道你要告诉他,他的父君,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吗?” :“哈哈!”祁越张狂的大笑起来。而后敛笑:“你少拿这些理由来诓本尊,悦儿愿不愿认我这个父君,乃由他自己决定,与本尊的身份又有何关系?”他说完,瞬间移到司悦身边,司悦惊恐的看着他伸向自己的脑袋的手。有些后怕的往后退。 :“别怕!”祁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难得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悦儿,我才是你的父君。” :“你不是!你才不是!”司悦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挂着泪珠大叫着,娣雅将情绪激动的司悦护在怀中。 :“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司悦在娣雅怀中哭泣。 娣雅安抚着司悦,抬头痛恨的瞪向祁越:“我说过,悦儿的父君只有一个!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 祁越冷冷的看着她:“到现在,你还不愿意承认,需要本尊把那些事情一一说出来吗?” “啪!”一声轻脆的响声,这一巴掌,狠狠打在祁越脸上,俊朗的脸上浮起一个巨大的巴掌印,娣雅颤抖着手和双唇,眼中只有恨意:“你有什么资格?你可曾尽过一天责任?你不配!!” 祁越慢悠悠转过打向一边的脸,手指摸了摸生疼的部位,忽的抓住娣雅的手:“我不配,那何人可配,难道是他吗?” 他怨恨的将视线扫向泽尧,他一直以为,是他抢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君位,他所爱之人,甚至…他的血脉。 泽尧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王兄,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吗?” 祁越冷笑:“何为执迷?何为不悟?在本尊看来,皆是笑话!” 不给众位反应的机会,他扯出魔剑,朝着泽尧飞了过去,剑尖直指向泽尧的胸口,大殿上的每位仙神,皆惊恐的瞪大眼珠,连吉冉也始料未及这样的变故,眼看那剑即将插进泽尧的胸口,她从怔愣中抽回神来,跟着飞了过去,挡在了泽尧面前。 祁越一惊,及时改变了剑的方向,强大的剑气扫过之处,座椅坍塌一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吉冉,吉冉亦看着他:“祁越哥哥,你收手吧!” :“吉冉,你莫不是忘了。是站在哪一边?” 吉冉道:“我只知道,谁都不能伤害他。包括你!” 祁越这才恍然明白,她不过是想利用他帮她回到泽尧身边,而非想助他什么,这一切,都是吉冉布置好的。她甚至想利用他扳倒娣雅。 祁越收回玄魔剑,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再怎么护他,你也比不过,落嫣在他心里的位置。” 第一百五十六章:起了疑心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 这个名字是吉冉心中的一根刺,她恨不得立即拔掉! 祁越看出说中她的心思,冷冷一笑,走到娣雅身边,朝她伸出一只手:“跟我走!” 娣雅抱着怀中嘤嘤哭泣的孩童,看也没看他一眼:“我不会跟你走。” :“哪怕今日,他如此对你,你也要留下?”祁越心痛不已的说 娣雅依是那般坚定:“是我的错,与他无关。” :“你倒是很维护他呢。”祁越冷笑一声,眸子变得越来越森寒:“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不跟本尊走吗?” 娣雅抬头看了看他,泪眼朦胧,如果是以前的祈越,或许她会愿意随他离开,可是现在的祈越,却并不是她想见到的模样,她垂下头,声音冷漠而疏离:“祈越,你走吧,我和悦儿,永远不会和你走的。” 祈越心痛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浮现一丝狼狠:“好!既然你选择他,那便不要后悔!”他收了玄魔剑,扬长而去。声音自云间传来:“三日后,本尊必举魔族将士,与天族决一死战!” 大殿上依然骚乱不止,众神对这一切的变故始终未及,纷纷焦灼起来, 一旦魔族宣战,天族免不了一场交锋,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天族,又将陷入动乱之中。怎能不叫他们忧心忡忡。 泽尧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静,他将娣雅从地面抚起,吩咐侍婢将司悦带了下去,待所有人都散了,他才问娣雅:“你不是等了他很久,为何现在,又不肯随他而去?” 娣雅只是轻轻一笑:“我等的那个人,是曾经那个英勇果敢的祁越,而不是现在这个,自私自利又残暴的祁越,即便我接受,悦儿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父君,他还年幼,若知道这些,必然会承受不住,所以,臣妾竭尽全力去隐瞒这一切,可他今日,却还是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他不配,去做一个父亲…” :“且不论祁越如何,本君倒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泽尧背转过身,望着外面霞光铺满天庭:“绿影之死,究竟是你所为?还是另有隐情?” 娣雅一震,而后颔首:“臣妾之罪,臣妾甘愿领罪。” :“娣雅。”泽尧转过身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如今,你没必要再撒谎下去。”泽尧闭了闭眼,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只不过这份猜测,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他害怕所有的真相都暴露在面前的那一刻,却不是他想要的。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你还有落嫣,是她指使你的?” 娣雅掩着心虚道:“臣妾又岂能随意听从她人指使?” :“从她这次回来,本君就察觉到她与以往不同,所以现在才单独问你,她到底是谁?你一定知道她是谁?否则也不会甘愿为她承受罪过,请你如实告诉本君!” 娣雅犹豫了一下,只道:“落嫣已非昨日的落嫣,她是吉冉…” 吉冉!这个名字,让泽尧颤动不已,或许他早已猜到,可从娣雅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心乱了。 :“那么落嫣,又去了何处?”他强迫自己镇定又问。 :“臣妾不知道…吉冉消失这么久,突然间又回来了,会不会是……” 泽尧沉默着没有再答话,许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祁越回到魔窑,果然书下一封战帖,送上天界。 泽尧握着那封战贴,眉目深锁,陷入为难当中,难道他和王兄,真的逃不过兄弟相残的局面? 吉冉端着一碗桃花羹步入大殿,泽尧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直到她把羹汤放在桌案上,泽尧才抬起头来:“你来了” :“泽尧哥哥,看起来很疲惫。”吉冉走到他身后,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揉了揉:“这样,会舒服很多吗?” “嗯”泽尧轻轻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来让,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泽尧哥哥,可是在为祁越的事忧心。” 泽尧怅然叹了口气:“我看着母妃死去,父君死去,如今,王兄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因为这些权位之争,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吉冉知道,其实他们小时的感情是非常好,后来也因为这后面的诸多事情,才变成现在的局面。她端起那碗羹汤递给泽尧:“尝尝我给你熬的粥,是否符合泽尧哥哥的口味。” 泽尧端起那碗粥,搅动着送入口中,入口他忽然顿住。 :“怎么了?”吉冉疑惑问。 :“这羹汤,与以往喝的味道不一样。”泽尧记得,落嫣也曾为他做过一碗羹汤,较之于现在的滋味,简直难以下咽。果然,她们是不同的… 吉冉轻轻一笑:“这是我亲手为泽尧哥哥做的,自然不一样。” 看着他将那碗羹汤吃完,总算是放心多了。泽尧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倒在她肩头睡去,她手指临摹着泽尧的轮廓,略有一丝满足:“泽尧哥哥醒来,就会彻底忘记那个叫落嫣的人,你只记得,我叫吉冉。” 近日,已经没有再听到落嫣的挣扎,她也快消失了吧。 一切,正如她想要的那般发展。 三日后,祁越果然如期而至。他振了振臂,身后涌出浓浓的黑烟,待黑烟散尽之后,是一排排着了重甲的魔兵,立在云头。 泽尧踩了一朵云飞上半空,只他一人,身后没有一兵一卒,一身玉白绣龙袍子随风翻卷,玉身修长,依是那般睥睨之势。 被废了帝后之位的娣雅,锁在沁云殿中,外面枯叶飘零,像是没了生机,她推开一扇门窗,看着那天门的方向,一团乌云滚滚,想必是祁越率魔兵攻打而来了。 :“祁越,你为何要一错再错!”她怅然叹了口气,默默合上双掌祈祷。 这一切,皆是她的罪孽,哪怕她愿用一生救赎,想必也赎不回来了。 吉冉站在下方观势,虽说劝过泽尧,可祁越来势汹汹,他若不应战,魔兵定会认为天族惟懦,长驱进来必也免不了一番死斗,即然都是要斗的,何不趁他未攻进来之前将他拦在天门外。 司悦也不知何时跑了来,由云翳将军护着:“小殿下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他瞅了云头立着的两位“父君”,一个,他唤了六百年,一个,却是完全陌生,或许他无法承认,更加没有办法接受。已往孩子气的小司悦,忽然长大了些许,这一刻,他表现的十分冷静:“云翳,你即刻召集神兵守住天门,若魔族胆敢进攻,立即迎战!” 云翳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身高不足他膝盖的孩童,居然能有如此威严的一面,但反应过来也是恭敬的拱了拱手:“是!太子殿下!” 云翳去布阵去了,而那方祁越已喊起话来:“泽尧,你我二人的恩怨,今日,就此结算干净!” :“王兄,当真要如此?”泽尧依然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能劝他回头是岸, 可祁越即然站在了这里,便是没有回头之路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丝顾念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过往种种,一次结算也好。 祁越扯出玄魔剑,天空炸起一声雷鸣,霎时间阴风阵阵,浓云滚滚而来,茫茫漠漠布上肃杀之意。云浪翻涌,幻化出一匹匹黑色的恶狼,眼中含着狰狞贪婪的幽光,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泽尧俯冲而下。 幻神剑自动脱离剑鞘,稳稳落入泽尧手中,他以睥睨众生之态浮于云间,方圆百里银光瞬如烟火绽放,吞并黑暗。他执剑劈砍下去,却是奇怪,那剑像砍在棉团之上,没有以往的威力。泽尧心下一疑间。云浪滔天,哪里允许他有片刻迟疑。 :“泽尧哥哥!” :“君上!” :“父君!” 在众神惊诧的目光中,一道强势的光芒从泽尧体内贯穿而过,随即化作乌烟。 :“噗!” 一口鲜血喷出,洁白的云染上妖艳之上,幻神剑脱离手中,泽尧从云间摔落,发丝翻飞。 吉冉率先飞去,将他身体稳稳接住,云翳红浮也飞离了阵头,围在泽尧身边。 泽尧捂住胸口,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竟然使不出任何力气,才生生挨了祁越这一招。云翳和红浮看着泽尧受了伤,亦是不可置信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君上连祁越一招都挡不住,这绝对不可能!凭泽尧的实力,祁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何只用一招就…: :“父君!”司悦也迈着短腿跑了过来,跑得有些跌撞,一到跟前就跪地面,着急的要去查看泽尧的伤势。。 :“没事。”泽尧强撑着坐起,暗暗运了运气,哪曾想又喷出一口血水。其他人惊慌不已,吉冉急得给他擦拭血迹。 为什么会这样?泽尧茫然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使不出任何法力? 乌云自半空降落下来,风卷着祁越的发丝依旧张狂,身后十万魔士举着刀叉剑戢阵前叫嚣,显是在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泽尧,你的法力已封,还是束手就擒吧。”祁越从云中下来,居高临下睨着地面的泽尧,颇有些自得的神情。 :“你做了什么?”吉冉不可思议的看着祁越,一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不然泽尧不可能会输。 祁越邪魅一笑:“吉冉,你忘了吗?这可多亏是你的功劳!” :“你什么意思?”吉冉紧张起来,忽然想起那晚放进泽尧粥中的东西…莫非…是他给她的那瓶子粉沫。 :“那瓶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失忆散,也无法让泽尧忘记落嫣,而是噬灵散,食下可变作蛊虫在肉体里运动,但凡他动用一点法力,噬蛊虫便可吸噬他的灵力,经本尊刚才那一击,足以打散泽尧的修为,吉冉呀吉冉,你可真够蠢的,若非你嫉妒着落嫣一心想抹杀她在泽尧脑中的记忆,也不至于将泽尧害成这般,说起来,本尊倒该好好谢谢你呢,哈哈…”他仰天大笑起来。 :“祁越!你卑鄙!”吉冉狂怒不已,眼眶泛红只恨不得杀了祁越。她怎么会这么傻,傻到去相信这个魔头! :“泽尧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拥住泽尧,愧歉的眼泪大颗大颗滚出眼眶。泽尧推开她,眼中写满受伤:“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若非不是信任她,他不会饮下那碗羹汤,不管她是吉冉也好落嫣也罢,她都不会害他,为什么?他还是错信了? :“我…”她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不是有意的。” :“哈哈!”祁越再次张狂的大笑出声,以玄魔剑指向泽尧:“如今,你也和我一样,尝到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这种滋味,可还好受?泽尧,这都是你应得的下场!” :“祁越!我不会饶过你!”吉冉怒吼一声,化为龙身,龙尾横扫,祁越来不及防备,被打将出去,一个跟斗翻上云面,吉冉翻卷着龙身咆哮如雷,祁越恍过神来,抬起玄魔剑迎上吉冉的追击,与龙身缠斗空中。 红浮设下屏障,将泽尧和司悦护在其中。云翳重新飞回阵头,举剑下令:“布阵!” 整齐排布的神将瞬间变幻万千阵法,迎上魔兵的攻势。 底下销烟滚滚,而在另一重天的云间,却是一派清和,另一方势力正在默默蜇伏着,静候时机。 :“王上,我们是否该动手了?” :“不急,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再举进攻。” 祥云间笼着一层薄雾,可以将身后的军士掩尽层云里,而无所察觉。苍桀端起金座上的一杯茶,刮了刮茶沫,闲闲的饮着。 以观戏的姿态观着下方两军对垒,喊杀震天。 神魔厮杀,兄弟相残,真是好一出戏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认错了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浓浓烟雾之中,混战不堪,此刻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势力。只闻得血腥弥漫,只见得刀光剑影来回穿梭,只听得兵器碰撞之声兵兵砰砰作响,惨叫之声交织成片,… 苍桀想着,若是泽尧和祁越联起手来,他必然不是对手,如今他们这般厮杀,倒让他白白捡了个便宜。 只是吉冉身体里还封存着落嫣的灵体,若她出事,落嫣必然也是凶多吉少。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此刻见着祁越的剑气正要劈向吉冉,他心头一紧,正待要出手,却见云霞之中飞出一女子,他按捺下要前去的冲动,看那女子横挡在吉冉面前,祁越剑身刺穿过了她的身体 :“姐姐!”吉冉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飞挡在她面前的女子。此刻已褪去龙身,将她扶在怀中。 :“娣雅?”祁越亦是惊讶,他抽出剑来,剑尖染着她的血,滴滴答答落在云头。他握剑的手颤抖不已:“为何?” 他问,为何要在这时候出现? 娣雅捂着受伤的部位,清冷的面容带着不容抗拒:“祁越,我要你立马退兵!” :“你来,就是为了阻止本尊?你知道我不会…”见娣雅支撑不住跪在云头,伤口还在滴血,他伸手想去抚她,可又克制自己收了回来:“你始终要站在他那一边?难道本尊,就不值得你再回头看上一眼。” 娣雅抬起头颅,面容有些苍白:“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祁越,收手吧。” :“你阻止不了本尊!”祁越更加恼怒,念起法决,正要朝吉冉打去,娣雅撑着伤起来,再次张开双臂挡在吉冉面前:“若你要伤她,便先杀了我吧。” 祁越举起的掌停在半空。 :“祁越,没有谁欠了你,你也没资格去怨怼别人,若真论起那个该恨改怨的人,是否应当是我?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弃我于不顾,如今你这番所做所为,又是师出何名?” 说着,娣雅的眼角滑过泪痕:“不要让局面变成无可收拾的地步。收手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祁越看着她滚下的泪,无端被刺痛了些,慢慢改为拳握,然后往下垂。 面对她,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姐姐。”吉冉不明白,娣雅为何要护着她?难道她不恨自己吗? 仿佛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娣雅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含着泪轻轻一笑:“傻丫头,不管你变成什么,你始终是我妹妹呀,我唯一的妹妹。你若出事,我如何向父王交待?父王从未相信你已经死了,你知道他老人家,一直再盼着你回去?好容易你回来了,姐姐又岂能让你有事?” 吉冉抓住她的手,愧疚万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姐姐不怪你。这些都是姐姐亏欠你的…咳咳” :“别说话了。”见她说话又咳出血来,吉冉忙忙从怀里掏出一颗丹丸送入娣雅口中,好在祁越那一剑及时止住,刺偏了些,她只是受了轻伤,再往侧斜一点,这一剑可真是会要了她的命。 :“是时候了。”云间的苍桀见时机已经成熟,盖上茶盖,将茶器和座椅掩去无形,大袖一挥,以云气聚成一把虚拟的剑,推送了出去。剑气破开云霄,直指祁越而来。祁越正失神着,哪成料到这背后的偷袭,那一剑由他背后穿身而过,他一个蹑跄滚下云头。 :“祁越!”娣雅一声惊呼,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拨开吉冉随即俯冲而下,接住祁越坠落的身体。祁越下意识一个抽身,改为搂住她的腰身,双双落地。 底下的泽尧和司悦亦是心紧了一下,抬目望向剑气飞来的方向。 云烟慢慢拨开,像是撩开了隐藏危机的面纱。露出苍桀身后黑压压的士兵,战鼓齐擂,气势恢宏。 底下神魔已是死伤无数,原本准备停止刀戈休战,这会儿见朝轩率着另一股势力站立云头,简直始料未及。 祁越喷出一口血来,好在有娣雅撑住他,才不至于倒地,他抹去唇角溢出的血迹,抬目望向云间,暗自咬牙切齿。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居然被苍桀捡了便宜。 想必他早以潜伏许久,只等着他和泽尧斗得你死我活,再收渔翁之利。 :“苍桀!你可真是卑鄙!” 苍桀冷冷一笑:“这不跟你学的吗?” :“你!”眼看大势即得,居然被他横插一脚,祁越咽不下这口气,当即率了魔兵,转变攻势,娣雅还来不及阻止,他已挥动玄魔剑冲苍桀而来。 苍桀微微一侧身,闪过他的偷袭,一仙一魔随继陷入缠斗之中,底下魔兵也很快与仙兵战到一处。 泽尧观着云间战况,神目肃然,眉峰微皱。 现在神魔两族都是损伤无数,即便祁越愿意联合,也不是朝轩的对手,如果单单只是对付祁越,或许云翳还可以支撑一阵,现在又多了朝轩,哪怕是倾尽所有兵力,也未必能敌,况且现在他失了法力,吉冉娣雅又负伤,更加是没有胜算的可能了。 思考到这里,泽尧当即甩出召唤令,将云翳招了回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司悦失踪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你和红浮,护着司悦去神龙族。”泽尧将司悦塞入云翳怀中。 司悦一听要将自己带走,从云翳怀里挣了出来,抱住泽尧不愿撒手:“父君,悦儿不走!” 泽尧抚着他的额头,无奈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本君也不想再瞒你,你的父君并不是我”他看向云间战斗的祁越:“而是…” :“不是,他不是,父君骗我。” 他知道泽尧要说什么,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那个人是他生父的事实。 泽尧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告知他真相,尽量将语气放得柔和:“悦儿已经长大了,也应该知道这些,你叫了本君几百年父君,虽不是本君所出,本君也一直将你视为亲子,到底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血脉渊源,如今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身份不同于其他孩童,你的母亲乃龙女,你的父君乃我圣羽神族的凤太子,你生来便是龙凤之胎,身体里蕴含强大的力量,当初本君担心你年幼承受不住这股力量,才将它封印在你体内,可是现在本君没办法替你解除封印,你只有去到你外公那里,才能让你外公助你解开封印,才能回来解救天族知道吗?” 闻听这些,司悦略是一愣。 云翳和红浮猜出了泽尧的用意,大惊出声:“君上不可,您难道想弃了天族?” 泽尧格外冷静:“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住全族的性命,若是顽抗,只是徒增伤亡。如今只有去求助神龙族,才能保全大势。” :“可是这样一来,君上岂不要将自己送入险境…” :“本君自有应对之策,带着悦儿先走。” 司悦听得似懂非懂,可是既然父君这样说了,他只能坚定的点了点头:“父君放心,悦儿一定不会让父君失望。” 泽尧满意的点点头:“悦儿如今是天族唯一的希望,身为太子,应当担起重任了。”对云翳道:“若是本君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抚太子上位,尽心辅佐。” :“君上!”云翳和红浮跪了下来,泽尧闭了闭眼,睁眼再看着半空厮杀的魔族,已是伤亡惨重,苍桀擅用兵法,杀伐果断,气焰势如破竹,他大概也看到了自己的运势,已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 :“你们难道想抗命不成?” 云翳和红浮沉默了半晌,应了声是,他们抱起司悦,率一部分将士掩护撤离,其余一部分则留下来随泽尧守住天门。 泽尧转顾一边负伤的吉冉,虽说是恨她的欺骗,可是这会儿见她身上几道剑痕,均在滴淌着血,他撕了自己的衣衫,给她包扎起来 :“你为何不走?” 她大可不必掺和进来,也大可选择随云翳他们去神龙族,可是她却没有离开。 吉冉偎进泽尧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我不会走,我要陪着你,不管生与死,吉冉永远不会丢下泽尧哥哥。” 泽尧怅然叹了口气:“即是如此,你又何必,要这么做?” 若非不是信任,他不会轻易喝下她端来的东西,也不会让神族陷入如此困境,现在即是连恨她,也恨不起来了。 吉冉愧疚万分:“其实,我忘了告诉泽尧哥哥,我就是吉冉,是你的吉冉,落嫣,只是苍桀植入我体内的一株花灵,如今,被我封在体内,我才得以重新占据这个躯体与你重逢。” 泽尧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由她嘴里说出这番话来,他有些无法接受。 :“我也是害怕,她占着我身体的那段时间,也夺去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才会那般骗你,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她说着,已是流了满行清泪,在他怀中啜泣着:“在吉冉心中,泽尧哥哥永远是那个不可替代人,可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是如此?”她抬起一双泪眼,看进泽尧的眸中:“我很想问泽尧哥哥,若真让你选择,吉冉和落嫣,只能存活一个,泽尧哥哥会如何选择?” 泽尧紧抿着唇线,内心陷入挣扎之中,他将吉冉轻轻推开,感觉到他的疏离,吉冉的心沉了下去。 许久,泽尧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若是今日本君有幸生还,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拾起地上的一把剑,握在手心。半空的祁越已经败下阵来,他见与之不敌,遂转身拉了娣雅,携了剩余的魔兵遁去。此时,苍桀正率着大军,朝泽尧逼势而来,而天门外死守的将士不足一万,要想挽回局面,那只有… 以他帝君之血,祭圣音笛,召唤九鲲之灵。而这样的后果,便是以他自己的生命献上。 第一百六十章:押入天狱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泽尧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圣音笛 ,他以指盖划破掌心,手掌覆盖其上,殷血染过笛身,那支白玉笛,瞬间变成血红色,泛着赤红的光芒。 为了阻止苍桀进攻,他居然要血祭圣音笛! :“不可以!不可以!”吉冉哭喊着冲上去,想要阻止他,却被一道红光阻挡回来。 泽尧结下一层屏障,平静的对吉冉说:“好好照顾自己。” 他望向天幕黑压压压来的军士,执起圣音笛,灵笛随他十指翻飞飘荡出诡魅的旋律,如泣如诉,随旋律飘出的音符盘旋上九空。 刹是狂风大作,鼓动他的衣袂狂卷翩飞,发丝亦是在风中交缠乱舞。他低垂的眼眸盖去眼底的孤决,专注于笛曲之中。 在笛音的催动下,那天边的云也变作血红的颜色,如浪涛翻卷,站在云间的军士站立不稳,纷纷被卷进云浪之中。他加快了吹奏的指法,轰隆一声巨响,霎时电闪雷鸣,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自那漩涡之中,慢慢浮出一只巨大的怪物。 像鸟不是鸟,像鱼不是鱼,其形遮天盖日,声音如婴孩哭泣,闻到那声音的军士,宛若魔音贯了耳朵,纷纷捂耳在惨叫声中翻滚下云头。 是九鲲! 苍桀目视那庞然大物,有些不可置信,传闻九鲲已死,后有神人将其骨头制成圣音笛,召唤者若是以生命为祭,就可召唤出九鲲之灵。 而九鲲一出,必现血光。 看着身边军士均被这九鲲的声音震得七窍流血,抱头**,瞬时乱了阵法,苍桀以灵力封住听觉,才免受九鲲音魔的攻击,他看着死伤无数的将士,眼神愈发阴鹜。 泽尧,你以为,这样就可阻止我吗? 苍桀朝空中抛出一枚行令,自火光中奔出一只圣兽麒麟,毛发皆是火红。它咆哮如雷,张开的血盆大口喷出熊熊大火。 九鲲的尾巴燃上烈火,嘤声如怨,它身形微偏,掀了飓风刮去,又带翻了不少兵士在风中翻卷。苍桀身形一跃,躲过了大翅的攻击,直接跃到九鲲背上,抽出一柄寒剑,插入其身。九鲲哀叫一声,东撞西撞,翻腾起乌云滚滚。苍桀被它摔下背来,站立一处云团。 泽尧的唇角溢出血液,身体虚无已经站立不稳,他强撑着一口气,再次加快吹奏的速度,这样一来,他体内的血液只会流失得更快。 如今他散了修为,哪怕召唤出了九鲲,也没有办法发挥它所有神力,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他极限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灵气殆尽而亡。 吉冉想到这里,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化为龙身冲向泽尧设的屏障。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往上撞,终于冲破了结界,泽尧喷出一口血来,圣音笛自手心滑落,他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而九鲲也在瞬间消失,天空的乌云散开,霎时金光万丈。 吉冉恢复人身,飞扑过去,将泽尧的身体接在怀中,落到地面。 他倒靠在她怀中,又吐出一口血水:“…为什么…你要阻止?…咳咳” 吉冉抚着他苍白的容颜,手忙脚乱帮他擦着血迹,清浅的泪珠滴在他的额头,略有一丝滚烫:“你想要以生命献祭,阻止苍桀,可我不想让你死,我不要你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咳咳…”泽尧气若游丝,仅有的力气与她说着话,又止不住咳嗽起来。吉冉抱紧他的头哭得泣不成声:“我不管,我只要泽尧哥哥活着,如果真有一个人要牺牲,那么,我情愿是我。“ 苍桀收了麒麟,敛了翻卷的云气,一切恢复风清云淡的平静,他踩了一朵祥云降落在他们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他们:“泽尧,胜负已分,你还要做垂死挣扎吗?” :“…咳咳”泽尧含着冷笑:“即便是死…本君也不会让你踏进…天门半步!” :“你可真是倔强。”苍桀啧啧叹了两声:“如此,本王也只有送你一程。” 吉冉抱着泽尧,冲着苍桀怒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拾起地上的剑,比上自己的脖子:“苍桀!你别忘了落嫣还在我体内!若是我死,落嫣也活不成!你如果还想落嫣活着,立马退兵!” :“威胁本王?”苍桀危险的眯起眸子。 他很讨厌被威胁,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阴鹜的眼神疏而变得凌厉:“把嫣儿放出来,或许,本王还可以饶你一命。” :“你休想!”吉冉仰高了头颅,忽然诡异一笑:“或许落嫣,早就死了,你以为凭她这几百年灵力,能撑多久?” :“敬酒不吃吃罚酒!”苍桀怒了,凝力一掌,打掉吉冉手中的剑,接着又是一掌,直接击向她的胸口。 :“吉…冉!”伴随着泽尧无力的喊声,吉冉飞了出去,灵魂离了躯体,苍桀飞起接住那失去灵魂的躯体,稳稳落地,然后往那具躯体里输送灵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帝后被废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黑暗之中,落嫣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她想着自己应该快要死了吧。这样也好,不用再忍受谁的欺骗,也不用再被谁利用,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去,挺好! 她已经完全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索性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等待。 忽然听到不知是谁着急唤她,视线里一道强光射来,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离开了这片黑暗之地,再睁眼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苍桀写满担忧的脸。 难道,她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身体? 只是困了这些时日,她的体力尚未恢复,头昏沉沉的,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抚着额头,身子无力摊软在苍桀怀里。 苍桀扶住她,冷俊的脸上难能可贵露出焦着之色:“嫣儿,你可还好?” 落嫣想起他曾经那般狠心,那时便已决定与他一刀两断,这会儿他的担忧,在她看来却是讽刺,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奈何体力虚弱,只能勉强睁开一双眼,抬头看见半空飘着一抹魂体,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眸中略有讶异:“你是…吉冉?” :“落嫣,你把身体还给我!”吉冉俯冲下来,要去抢夺自己的身躯,苍桀凌起一掌将她打飞了出去。 :“不要!”落嫣顿时一个激灵清醒,惊叫着拉住苍桀,终究是阻止不及,她惊恐的看着吉冉。 那一掌苍桀使出九层功力,足以让她魂飞魄散。此刻她的魂体如云烟一般虚无。 落嫣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狠狠揪住苍桀的衣襟:“我愿意把身体还给她,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苍桀抓住她的手,又恢复以往的冷酷无情:“可本王…不允许。” 泽尧总算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坐起想要接住吉冉,可是,那魂体从他手中穿过,就像轻烟一般掠了过去。徒留指尖一片凉意。 泽尧望着空空如也的手,茫然不知所措。 :“泽尧哥哥。”吉冉从他身后飘了起来,脸上挂着泪痕,那般哀戚的看着他。 :“吉冉!”泽尧回身想要去拥抱她,依然只是抓到空气,泽尧顿时慌乱起来,如是来回去拥抱她,皆是抱不住实体。 :“没用的。”吉冉哭着摇了摇头:“吉冉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你哪也不许去!”泽尧伸手去抓她,没有抓到。手心只有风吹过的冰凉。他看着她的魂体,在眼前飘荡,像一缕清烟,仿佛下一妙就有消失的可能 想到她要消失,泽尧内心前所未有的惶恐。 :“我的魂体已被打散,我快要消失了…”她飘到泽尧面前,虚无的手指触碰着泽尧的容颜,泽尧拼了命去抓她的手,哪怕抓不住,他也以为是抓住了。 :“对不起…”她含着眼泪笑开来:“原谅吉冉做的那些错事…告诉姐姐,吉冉原谅她了…吉冉不怪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泽尧感受着她的触碰,握住那只虚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蹭:“我原谅你,我都原谅你,只要你不走,吉冉。你不要走。” 吉冉哭着笑出声来:“我总是逼你在落嫣和我之间,做选择,如今,你不用选了,也不用为难了。”她回头看了看落嫣, :“落嫣。”吉冉喊了她一声,落嫣看着吉冉,说不清什么情绪,只有难过,揪心的难过。 吉冉对着她轻轻笑了,似乎想开了很多:“这具躯体,我把它给你,你要替我活着,替我…守护好泽尧哥哥。” :“吉冉,不!不可以。”泽尧摇头,他拒绝去接送这样的事实,听着她做着最后的告别,他心里难过,眼眶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吉冉捧着他的脸颊,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再吻上他眼中掉落的泪 :“泽尧哥哥,永别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那如烟似的魂体,也在慢慢飘远,她依然笑着,想让他记住,她笑的样子。 因为他曾经说过,她笑起来时,才是最好看的。 :“冉儿!”泽尧悲痛唤着她的名字,手伸到半空,企图抓紧她不让她离去,可他终究什么也抓不住,眼睁睁看着,她的魂体,一点点的消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砸在手背之上,那灼烧的热度,钻心的痛苦,令他窒息,他快要承受不住这撕心裂肺的痛感,一时喘不过气,猛的喷出一口血。 落嫣见他吐血倒地,从苍桀怀里挣脱了出来,拖着虚弱的身体连跪带爬爬到他身边,将他抚了起来:“泽尧,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 他的气力已经虚无,伸着手虚无的抓着什么,半眯的眼无一丝神彩,嘴里念叨着:“冉儿,不要走…不要走…” 他终是觉着累了,乏了… 歪倒在落嫣怀中,耳边,影影约约回荡着落嫣的哭声:“泽尧!你醒醒!醒醒!” 第一百六十二章:本来面目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硝烟散尽,天空又恢复往日的清明祥和。落嫣像是木偶一样,抱着泽尧的身体跪在风中,发丝吹得零乱,关于泽尧的面孔一遍遍在脑中回想。 为什么要在我不讨厌你的时候,你又要离开?泽尧,我不逃了,我不再逃了,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她哭红了眼。苍桀矗立在她身后,眸色森冷:“难道你要守着一个死人,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他是这三界至尊,拥有不死之身,没有人能杀死他的。没有人…他怎么可能死去。”落嫣喃喃着,见苍桀上前要来拉她,她死死抱住泽尧,:“你不要过来,我不想见你了,你走!” 看着她这样,苍桀伸出的手改为拳握:“这世上能够杀死泽尧的除了他的劫数,就是他自己,他自愿以生命献祭九鲲,没有人能救得回来,他已经死了!” :“不会,不会的。”落嫣依旧不愿相信。 :“落嫣!若非不是本王救你出来,你已经被吉冉取代,早就消失了,便是这样待本王吗?”苍桀不由得厉声言,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哪怕我消失,我也无怨言,这具躯体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你偷来给我的!我有什么理由霸占下去?”落嫣痛哭出声:“够了,真的够了!” :“王上!”苍桀还想再说什么,梼光出现在身后《陌上锦华》第一百六十二章:本来面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好一出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苍桀回到天九重天时,一位仙婢慌慌张张从跑来:“不好了王上,落嫣仙子……失踪了。” 咔嚓,苍桀握在手中的水晶球应声破裂,清脆的响声吓得那名仙婢慌忙跪地磕头,身后的梼光身形亦是轻轻一颤。 水晶球的碎片在他手心碾碎成沫,他大袖一挥,带着几个随从踏云而去。 或许他知道她去了哪里,要想保存泽尧的尸身不腐。除了那个地方,他想不出她还能去哪里! 仙山境地,漫天雪舞,万里冰封。 这里是叫做终南山的地方,终年寒雪覆盖,周围连一棵植被也没有,唯有天山雪莲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大大小小的寒冰洞窑形成一道道壮美的冰雪奇观。 冰洞之中。落嫣召唤出冰凌剑,把一块巨大的冰块雕琢出一副水晶棺材出来,将泽尧的尸身放了进去。寒冰铸就的水晶棺材,可保他千年不腐,她保留着他完整的尸身,无非是想着法子让他复活。 只要他的身体还完好,就一定有办法。 苍桀赶来时,果见落嫣抱着那副水晶棺材,面容憔悴无一点血色。像一具失心的人偶般自言自语:“以前是你把我当成了她,不顾一切的追着我,可如今,我想不顾一切的追着你,你为何不给我机会?” :“若是我将身体还给她,你是否会高兴一些?我也不用背负这一身的罪孽。独自苟活?” 她抚着他俊朗的轮廓,棺中的他仿佛只是睡着,那般安静的躺在这里。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他的额头,他亦没有任何知觉, :“泽尧,你可曾听到我说话,你若是听到,可否回应我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苍桀在洞门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暗暗捏紧了拳。 :“这寒凛之息非一般上仙所能承受,落嫣仙子再这样待下去,怕是…”旁边随从小声插了一句,见苍桀脸色越来越冷,浑身散发的冷气比这寒凛之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避免触动王怒只好将后面的话咽下,退后一笔 他终于忍无可忍,大步踏了进去,扼住落嫣的手腕,拉离了那副棺材,落嫣猝不及防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上,抬眼见着来人,意外之余又充满愤怒。 :“你放开我!” 他看着落嫣的拳头捶打在自己身上,不为所动,冷沉下令:“将泽尧的尸体抬出去!” 落嫣挣脱苍桀,扑到那水晶棺上,紧紧抱住:“谁也不准动他!”她抬头看着苍桀,泪眼中满是憎恨:“你若是敢动他,便是要我死了吗?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苍桀怒得扼住她的手:“除了威胁本王,你可还有其他方式?你以为你这么做?他就会活过来了吗?痴心妄想!即便他活过来!本王依然有法子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到底为什么?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还要怎样?”落嫣哭着质问。歇斯底里的咆哮!她从未如此恨过他!这一刻,才真正让她恨之入骨,而她的恨,也成功激怒了苍桀的恼,他奋力一扯,将她摔在地上,恶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那幽紫的瞳眸之中阴鹜得可怕:“你是本王的女人!连你的命!也是本王给你的!如今,你竟为了泽尧!要跟本王作对?” 落嫣冷笑 :“若我早知自己是寄居别人的身体才得以苟活。情愿,我还是那株花草,为人,才让我知何为疾苦疼痛,从你选择权位抛下我的那刻起,落嫣便已心死,如今,我只是想守着他而已。为何连这一点点的愿望,你也想来摧毁?” :“你若心死,本王救回来便是,你何必,对本王如此冷漠?”苍桀捏着她的下巴,眼眸转为哀戚,一向高傲的他,从未如此祈求过任何人。如今,对她的所有纵容,皆是因为深爱,而这份爱,在她眼中就如此不值。 :“落嫣,若非你想守着他,本王即刻可以将他碎尸万段!让他尸骨无存!”苍桀恶狠狠说。 她忽然浮起诡异的笑容,唇角溢出丝丝银血。苍桀大惊,用力捏住她的双颊:“张开!给本王张开!” :“你若敢动他,我便也只能如此了断。”落嫣含着一口的血水,笑得森冷,这笑容让他觉得冰渗入心:“我记得,只要我死了,你好像也活不成,你若真要逼我,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 苍桀怔住,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会拿这个来威胁于他?他松了她,捏紧的拳揍进她身后的冰阶,溅起的冰晶滑过他的眼角,割出小段伤痕。 他没有去理顾,愤然起身:“你想守着,便一直守着,只是本王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他挥袍离去,降下的石门阻隔了与外面的世界。寒窋里温度下降了许多。落嫣眉目很快结上厚厚的冰凌,她想要站起,却发现腿部已经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靠着手部的力量支撑着爬到泽尧棺材面前,触摸到他身体的冰凉,她心里慌乱,爬进那棺材之中,搂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一具躯体 :“你会活过来的。”她头抵着他的头颅,呢喃低语,在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救活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一百六十四章:孤注一掷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醒来,她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房间里春意盎然的暖意,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细小的双足又红又肿,显是冻得不轻,他用宽厚的大掌裹住她的小足,塞在怀中取暖,而他歪靠在床柱上小憩,似乎是守了很久才会不知觉的睡去。 不过落嫣并不想承他这份情,企图将双足从他怀中抽离,才稍微动了一下,苍桀便被惊醒。下意识捉住她的脚踝。 双目相对,落嫣很快将面容别开:“何必如此假情假意,既要罚,何不罚得彻底一些。让我陪他死去也好。” 苍桀将她拥入怀中,她没有反抗,因为心已经麻木,身体也跟着麻木了,她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拥住:“本王知道,梼光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心里一定仇恨着本王,可是嫣儿,或许本王曾经想过从你身上得到慧果,可是现在,本王对你皆是真心。” :“真心?”落嫣唇角浮起嘲弄,不管真与假,那些都与她无关,他以为她还会在意他是否真心吗? 傻一次便够了,不会再傻第二次。 这时,一名侍婢端着盆水进来,盆沿搭着帕子。苍桀这才将她放开,侍婢将热水放在床下正要做出伺候的动作,苍桀制止了她:“你下去吧。” 侍女诧异了一下,而后埋首退了出去。 苍桀试探了下水温,蹲下身,执过落嫣的双足放入水盆之中。 :“瑶池水煎煮之后放置常温浴足,方能驱这寒凛之息。” 落嫣没有说话…像个木头人一般。 他凫水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爱惜珍宝一样,生怕弄疼了她。 那双又红又肿的双足在清水沐浴下恢复如常,纤细白嫩。苍桀执过帕巾为她擦干脚上的水珠,并没有这样放开,反坐到床沿又继续将她的双足裹在怀中。 :“本王每次处罚于你,都像是惩罚在本王,你说,本王拿你如何是好?” 眼眸所触及之处皆是深情。这种深情做不得假,却又当不得真,落嫣这样提醒自己,有意避开他的眼神:“仙王行事一向全凭自己兴遂,何曾顾虑过他人?” 他端详着她的面容,那样冷酷,冷酷得不近人情,这,不可能是他的嫣儿,他伸手,留恋的触摸她的容颜:“我们真的回不去从前了吗?” 我们真的回不去从前了吗?…这话,一下子触及落嫣的心灵,回忆的匣子打开,想着那时,她初具灵识最依赖的是他,喜欢跟在他身后,王上王上叫个不停,每回闯祸那些仙人跑来告状,总会有他善后,每每看到仙人们无可奈何撤离,她都会躲在暗处窃喜。那时,他纵容她的玩劣,守护她的天真,爱惜她的一切,而她,也那般听信于他的话,凡他吩咐的事她一定会做到,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后来才知,原来他对自己所有的好,皆是因为她有用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悄悄变了 她曾贪念过那时的美好,却也认清了现在的现实,现实不过,利用而已。 她费力将双足抽了回来,蜷缩成团,冷情的说出一句:“回不去了…” 苍桀的手在她脚踝脱离的瞬间僵在半空,这句话,更如利刃一般轧进他心里。王者的骄傲,让他选择不了妥协,更无法容忍她的拒绝。 :“你会想清楚的。本王可以给你时间。” 留下这句话,苍桀愤然离去,又将她关禁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血祭九鲲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凡尘四季轮回数载,天上不过弹指一挥。 原本朗朗九重天庭,无端飘下落雪,这一下便不曾停歇。 落嫣隔窗望着外面纷纷白雪,银装素裹,呆滞的眼瞳没有任何灵魂,而今日,一位消失许久的故友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眼中才算有了些许神彩。 来者,正是水钰。 是落嫣用意愿召唤他前来,不然他尚不得知,苍桀将她禁于此地。 从他上位以来,这世间多了无数亡魂,才致使这青天白日雪落纷纷,四季寒凛。因无帝印已震乾坤,万物凋零,天地无一点生机。早已惹得世间怨声载道。 水钰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带落嫣出去,二是为了将泽尧冰封的尸体偷出去。只要泽尧醒来,这一切时局皆可扭转乾坤。 :“王上…”清冷的殿外冒冒失失跑来一位仙侍,苍桀敛了手中的书简,眼底一贯的冷漠:“何事?” 那仙侍结结巴巴禀到:“灵药…灵药仙子…不见了…泽…泽尧的尸体…也一并失踪了…” 藏泽尧尸体的洞中被他下了封印,以落嫣的能力,怎么可能打开?除非是有法力更高深的人助她? 苍桀暴怒将拳头捶在宝座扶手之上,那侍卫吓得慌忙跪地:“是属下…属下看护不利!” :“追!给本王追!翻遍四海八荒,也把她给本王追回来!” 【人界】 滂沱的雨下了一夜。这会儿稍有转小的趋势。 阴风吹着树叶沙沙,落下的雨滴浇灌在黑衣男子的身上,他浑身已经湿透,头发紧贴着面部。身上无数道剑孔,血水在雨的冲刷下,随他走过的一路蜿蜒成一道血溪。 路上泥泞不堪。每走一道都是深深的脚印。 他终于支撑不下去了,身子倒向那泥泞的水滩之中,泥水溅到脸上。 他想着,这次应该是难逃一死了吧。从苍桀手下逃脱出来,拖着一身伤躲过那些追兵,能支撑但现在已属万幸,他已经没了任何力气,绝望的闭上眸子,静待死亡。 风又掀起落叶婆娑。好像听到有脚步声,踩着地下的水渍一步步朝他靠近。他费劲的睁开了眼,眯出一条眼缝,只影影约约看着一道黑色轮廓,身形约是一名女子。他没有力气再看清来人,合上沉重的眼眸,昏迷过去。 … :“你可见过一个男人,喜欢拎着葫芦,身高八尺,着一身青衫,看上明明很年轻,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样子?”戴着白色斗笠的女子,拦着路人问着,回答她的皆是三个字“不知道。”她又拉了一个男子,继续描述着要找的人的模样。 那男子摇了摇头,又走开了… 落嫣失望的垂下手,来凡间已经几个月了,她还是没找到习霖,要救泽尧,唯有习霖有办法,只是那位老神仙闲散贯了,来无影去无踪,这阵子也不知道躲去哪里?落嫣想着会不会回了圣医族,去到圣医族小童子却告诉她习霖去了终南仙山一带采药,她便赶到终南仙山,仍是没找到习霖的终迹,无奈只能一路打听。 水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气馁。” :“谢谢你。”若非不是水钰的帮忙,他们也逃不出苍桀的掌控,只是她开始好奇,为何水钰到哪里都能像入无人之境那般轻松,似乎没有什么人能拦得住他。 他的身份,真的只是水族水君这么简单吗? 水钰以扇柄敲了敲她的头:“跟我还说谢呢?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出现。” :“你为何如此帮我呢?”落嫣问。 水钰漫不经心说:“兴许…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呗?” :“欠我?”落嫣不解,水钰神秘一笑,见前面有家包子铺,他对落嫣说:“我去前面给你买些吃的来,你也问了一天了。该歇息歇息。” 水钰摇着扇子便往前去了。 见前方河岸边上有张歇椅,她打算过去歇歇脚,等水钰回来。一阵风掀开了落嫣斗笠的纱帘,一位男子从她身旁经过,自那缝隙之中窥到她的容颜,落嫣忙拉住纱帘重新掩上容貌,她正要走时,那男子叫住了她:“姑娘可是在找圣医习霖?” 落嫣闻言大喜,折返回来:“这位兄台,可是知道习霖在哪里?” 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昨日上山砍柴时,恰巧见一个人与姑娘描述的一般无二,想必应该就是姑娘要找的人,姑娘随我来便是。” :“真的吗?”落嫣大喜过望,来不及细究话里的漏洞,也顾不得上等水钰回来了,跟上他的脚步。 他将她引着往前走,越走越觉得荒凉,越走越没了人烟,落嫣意识到不对劲,回头准备要离开,那男子瞬间移到她面前 :“你是谁?”落嫣警惕起来,男子摇身一变,恢复成身着铠甲的士兵模样。 :“申宿星君!” :“奉王上之命,特来捉拿仙子回去,仙子还是不要反抗为好。” 刚才在市集人多纷杂,唯有将落嫣引到这荒野之中,才方便下手。落嫣回头一看,四下里又冒出许多仙兵将她围了起来。 落嫣暗念起决,申宿星君看出她想反抗,不屑道:“仙子即便施了法,也是斗不过我们,何不束手就擒,免得属下不知轻重,伤到了仙子。”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落嫣甩出头顶的斗笠,打向申宿,申宿伸手去接时,落嫣趁空打算脱逃,哪成想又被一帮突然冒出的仙兵围了起来。申宿甩掉手中斗笠,朝她靠拢而来:“王上说了,天上地下,也要带回仙子,我们追踪了仙子几个月,这回,你是逃不掉的。” 申宿的手刚挨着落嫣的肩膀,准备抓她时,不知哪里飞来一个葫芦,打掉了他的手, 空气中传来一道声音:“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娃,也不知道害臊。” 所有仙兵皆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落嫣抬头一望,只见一个歪脖子老树上,斜躺着一个青衣道袍的青年,一手惬意的枕着头颅,飞出的酒葫芦自动飞回他手上,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啧啧了两声。 :“习霖!你总算出现了!”落嫣高兴不已,总算是找到他了。 习霖将葫芦一扔,那葫芦打着璇儿自落嫣头顶转了一圈,围着她的那些仙兵纷纷哀嚎着倒地。葫芦自动回到习霖手中,他掩去无形,自老树上跳了下来。 :“上!”申宿星君带着剩余的仙兵朝习霖冲了过去。习霖捏了捏指节:“老夫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今日,就拿你们练练。” 他轰出一阵拳风,那些冲来的士兵皆被一拳轰飞了出去,他抬起一只手遮住眼帘,想看看他们能飞多远?结果只是坠落到另一座山头,他略有些遗憾的咂咂嘴:“才这么点距离,看来还是退步了呢。那就…”他危险的看向冲向他的申宿星君:“拿你来实验实验?” 申宿星君怎么说也是苍桀身边最得力的大将,灵力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遇到习霖这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怪物,他自然是无法抗衡,几个回合之后,他被习霖拽着裤腰带扔了出去。 :“咻!”只见得一道弧线从头顶划过,接着就像流星消失在天际,了无踪影。习霖遮住眼帘看去,总算是满意了些许:“这回,应该是够远了吧!” 他又拿出葫芦饮了一口酒,这才走向落嫣:“说吧,来找老夫做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待见落嫣。 落嫣也不再隐瞒,赶紧说明来意:“为了保住天族,泽尧以生命血祭九鲲,陷入沉睡之中,水晶棺能护住他肉身不腐,只是他的魂魄却已散去,落嫣的灵力,没有办法将他唤醒,只能仰仗圣医神尊了。” 习霖闻言一惊:“那还废什么话?带老夫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六章:神龙一族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想到水钰去买吃食发现她不见踪迹必然也会找她,遂折了一只千纸鹤去给水钰通信。 她带着习霖来到一个山洞,为避免被人发现,落嫣在这地方下了隐形符咒,她将符咒撤开,悬于半空的水晶棺缓缓落地。 习霖凑前看了一眼棺中躺着的泽尧,叹了口气:“魂魄散尽,尚就一缕,难咯。” 落嫣着急起来:“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 习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好意思来求老夫?自从他遇见你,就一直没有好事发生,落嫣,你可是害他不浅?” 长久以来蓄在眼眶中泪水被习霖这一骂,控制不住流了下来:“都怪我,若不是我占着吉冉的身体,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他也不会死了,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把身体还给吉冉,他也不至于成这般模样…” :“好了好了…”习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慌忙变出块帕子给她擦擦,落嫣接过那帕子,擦过的眼泪还是止不住下掉。 :“算老夫怕你了!你若是再哭,老夫真的没有法子救他了!” 落嫣立马止住了眼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啜泣着:“不行,你救,你得救…” 习霖实在拿她没办法:“先回圣医族吧,老夫会想办法。即使你不求老夫,老夫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泽尧就这么没了,毕竟他母妃临终前将泽尧托给了老夫,老夫又岂能愧对他母妃的嘱托。” 这时,洞外传来水钰的声音:“我还四处找你,原来你先回来了。”水钰走进洞中,手中还揣着两个热乎包子。 习霖见着水钰出现时,仔细瞅了瞅他,神色中闪过惊讶之色:“师弟?” 师弟?落嫣也愣了,水钰什么时候成了习霖的师弟? 水钰见着习霖,转身就想跑,习霖像是看穿他的心事,上前一把抓住水钰的肩膀,震得他手中的热包子滚了一地,他惋惜的看了一眼,又颇有些埋怨的看向习霖。 :“你小子躲了老夫几万年?怎么?可算是愿意出来见老夫了?” 水钰回身嘿嘿一笑:“师兄,我已经努力弥补了,你就饶我一回?” 师兄?这回换作落嫣吃惊了,这家伙隐藏得够深哩,怪不得去哪里都能入无人之境。即与习霖师出同门。那不是比她和泽尧的辈分都大! :“饶你!老夫没立即砍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知不知道,你犯的事有多严重!”落嫣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习霖见着水钰像是很生气。 :“我问你,那花种的下落,你找到了吗?”习霖敛了些怒气,追问。 水钰故意转移话题:“此时不是揭晓的时候,师兄还是想想办法先救泽尧要紧。” 确实,现在没有什么比救泽尧更重要了,习霖只得暂时放过他。将泽尧连并水晶棺敛入乾坤袋之中,领着他们前往圣医族。 听习霖说,圣医族从不沾惹俗世纷争,一向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是这乱世之中难得平静的部族,为了避免其他外族的侵扰,圣医族的每个死去的亡灵,都会将自己的意念化为保护的屏障,形成一个幻象世界,来保护自己的族群,而习霖,则是圣医族唯一可以不老不死不灭的神。 当初就是他创造出这个幻象世界,后来才由每一个亡灵加固,如今这道屏障,没有人能够攻破进来,更不用担心苍桀会找到这里。 路上落嫣不由得好奇问水钰:“习霖不是从混沌中衍生出来的吗?怎么和你成了师兄弟?莫非你也是从混沌中衍生出来的?” 水钰轻笑道:“习霖从混沌衍生之初还是婴孩,被师傅始祖大尊收入门下教养,那时还没有我呢,我是在万年之后才成为始祖大尊二弟子,虽与习霖是同门,我们往来并不频繁,偶尔见面,也不过是师尊每逢百年之寿时。而且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轮回转世之中,更是少有互通的消息。” :“你说…轮回?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是命运之神,为了体验人生百态,每逢千年便会轮回一世,去体验不同的人生,但是与其他轮回的灵魂不同,我每一世都会带有自己的记忆。” 难怪他一会儿是人间太子,一会儿又是水族太子,估计还有很多重身份是她不知道的。 只是… :“带着这么多世的记忆,你不累吗?”落嫣好奇问道。 水钰洒脱笑说:“历尽千帆,万世轮回,一切不过过眼云烟,何谈“累”字一说?” 果然,他和习霖不愧师出同门,行为作派,完全不相上下。 :“那习霖说的花种?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提起这粒花种他会如此生气?” 水钰说:“当初习霖将一粒花种交给我,原本是要我帮忙改写这粒花种的过去.现在.未来,让她有一个完美的人生,没想到却因我一时粗心遗落这粒花种,致使她命运坎坷。“” 他意味深长看了落嫣一眼,之所以并不急着告诉习霖他已经找到那粒花种的存在,是因为他没有百分百确定真的是她。只是凭着直觉来到落嫣身边。 落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圣医族境内。 习霖所创的幻象里,青山绿水常流,鸟语花香如画,他的族群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习霖贵为一族之长,他的居所并不豪华,只是一间用竹子和稻草搭建的竹屋,房前屋后种了许多花从,上次她和泽尧来时,这些花只结花苞却不开花,如今过了这么久再次回来,这些花仍没有开放。 落嫣不由得好奇,正要去采摘一朵好好研究研究,习霖制止了她,并告诫她说:“这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动,唯独这些花你不可以动。”至于为什么,习霖也没有做出解释。径直带着他们走向屋内。 居室里依是极简,布了些桌椅板凳和书柜,再有一些插花装饰和茶具,便是没了什么称得上贵重的东西。 他拂了拂袖,泽尧的身体显现在床上,那张简陋的木床也变成一块寒冰,冻着泽尧的尸身,见习霖皱着眉头思索,似乎很是棘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听不进劝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怎么样?可有办法?”落嫣一脸急切。 :“如果连师兄都没有办法,泽尧想必是真的没救了。”水钰一句话,让落嫣更加忐忑起来,盯着习霖的表情,只害怕从他神情中看到一丝无能为力。 水钰一直对他师兄所造的这处仙境充满兴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来逛逛,今时难得身处其境,便想着到处去领略领略,说了句:“我出去走走,若是需要帮忙,再知会我一声。”他又问落嫣:“要不要一起去,你这样着急,泽尧也不可能醒得过来,倒不如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落嫣一心焦虑泽尧是否能够苏醒,哪有闲逛的心情。 见落嫣不去,他索性自个儿摇着扇子去了。习霖也懒得管他,搬了把椅子到小院中悠闲的晒太阳,全然忘记他此时该忧心的是什么? 落嫣心急如焚跟了出来:自道他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老头”,前一刻还在愁眉深锁,这会儿又是一派悠闲。 她走到习霖身边,习霖挥了一缕仙风,空白的桌子上显了一些茶盏,他甄了一杯热茶端在手中。落嫣看得着实有些急了,到底能不能治,也不给个痛快话。索性撸起膀子,将自己雪白的胳膊露伸到习霖面前:“你瞅我这血可还起些作用,若是有用,且拿了些去。我记得梼光说过,我的身体与众不同,平时用我的血就可以治病来着,不知道对于泽尧会不会有用?” 习霖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是普通伤势还好,他这是失了魂魄,要你这血有何用处?” 落嫣幸幸收回了手臂:“那你倒是想出一个法子来。” 习霖放下杯子,说道:“要想救他,必须去寻得结魄玉来,方能重聚他的魂魄。” :“结魄玉何在?”落嫣问。 :“结魄玉…”习霖稍微迟疑了一下:“在千承国国君手里。” 千承国? 习霖说道:“离这里不过百里,便是千承国的国土,据说百年前,有一块奇玉从天而降坠落千承国土地,有幸被当时的千承国开国国君所拾得,当年这位国君便是凭着一块宝玉的庇护开疆阔土,后世便将此玉奉为圣宝,藏在地宫之中,由四大神兽负责看守,因结魄玉自身有强大的保护能力,仙神妖魔皆不敢靠近,唯有千承国国君的血,方能取出。”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千承国?” :“你要想取得结魄玉,唯有接近这位国君,取得他的信任。”习霖起身道。 :“那我要如果做?”落嫣继续追问。” :“这千承国国君有个怪异的病,他生下来不会笑,也没有过快乐的情绪,便张出皇榜,若有人能搏他一笑,男可封侯加爵,赏赐千金,女可入主嫔妃,享一世恩宠。” :“啥?还有人有这种怪癖,不惜重酬只为搏他一笑?”落嫣觉得不可思议。 :“那…要是我让他笑了,岂不是要做这个国君的妃嫔?”落嫣觉得,这个提议似乎有些荒谬。 :“你若想救泽尧,只有此法,若是你觉着为难,老夫也无能为力了…”习霖说着,怅然叹了口气往屋里去。 落嫣暗想若是能骗得这位国君取得结魂玉,她便可以回来,可是这样的做法,毕竟有些不道德。可是想到泽尧躺在哪里,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咬了咬牙道:“好!我去!” 习霖像是计划得逞一般,微微勾了勾唇线:“你准备一下,明日老夫便送你去千承国。” 刻不容缓,落嫣想也没想就点头。 第二日,习霖将她送到千承国城门外,便消失不见了。 城门口驻守着几位士兵,个个武大三粗,看着十分威武。 听习霖说,千乘国以武治国,男儿自出生起,无论平贱富贵都要开始修习武术,所以这里的臣民比他国来得强壮许多,个个出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也是千乘国能屹立其他各诸侯国而不倒的原因,可谓兵强马壮。 城门上,“千承国”几个烫金大字分外晃眼。 落嫣走到张贴告示的地方,二话不说将皇榜揭了下来。便有官兵上前将她围住:“大胆!竟敢擅揭皇榜!” :“我是来给你们国君治病的。”落嫣学着坊间那些大夫的模样,背着手,腰挎一个药箱,倒还有那么几分形象。只不过那些官兵见落嫣一身女子装扮,打心眼里不屑:“天下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没能将国主的病治好,就凭你这小丫头片子?” :“皇榜我都揭下来了,能与不能,且让我试上一试,万一能治好呢?”落嫣仰了仰头颅说。 两位侍卫面面相觑一番,随后道:“随我们来吧!” 落嫣跟上了他们脚步,走进了城门,路上,落嫣问道:“你们国主的情况,可否先与我说说?” 其中一位侍卫见落嫣一个小姑娘如此好奇国主的事情,以为就是一个来慕取富贵的女子,眼里有些不屑,但是一路走着无聊,他也便就与落嫣聊了起来:“国主出生时,便不会哭笑,终日脸上不挂任何表情,像是木头一样,老国主原是不打算将国主之位传给这样一位面部瘫痪的国主,恐落下天下话柄,奈何老国主就他一个王子,现任国主在做王子时又表现出卓越的政治才能,老国主才不得不将国家交给他。如今国主已经到了二八年纪,却一直未能娶妻生子,原因除了国主不懂哭笑之外,还不通男女情爱,导至后宫空无一个妃嫔,皇家子嗣得不到绵延,王太后自然着急,遂张出皇榜,寻访天下名医为国主治病,已经来了无数的医者,他们只道奇怪,却始终无人有法子治好国主的病。” 原来是这样,落嫣了然,不过这样的病她也是头一回听见,确实匪夷所思。 正想着,前方传来一声叫喊:“国主!王太后饶命呀!我不是庸医!我不是庸医呀!” 但见一众侍兵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从大殿中出来,拖了长长的一条血红色路径。 :“他这是?”落嫣不由得好奇问。那位侍卫好心提醒道:“之前有些人为了赏银混水摸鱼,王太后特下了旨意,凡是揭下皇榜治不好国主病的人,都将重打五十大板再拖出去斩首,姑娘如今揭了榜,可得心里有数才行,不然下一个,恐怕就是姑娘你了。” :“这…”落嫣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有点狠了吧!” 话说这种病,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别说治了,要不是为了结魄玉,她也不会冒着险进来。习霖这回,可将她害得不浅。她还在想着,待会儿见了这千承国国君和王太后,该如何应付才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交出慧根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被引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一庄严肃穆,官员列队两旁,皆低着头颅,进来之前,身边侍卫好心提醒过她:“见到国主,一定要低头行礼,这是千承国的规矩,你可要记得。” 落嫣便是这样低着头走进来,并未看清座上之人的模样,她手放于胸前,微微弯腰,行了个异域礼节:“民女简依拜见国主,拜见太后。” 为了不泄露仙家的身份,在这人间,她只能用化名。 头顶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估计就是千承国的太后了:“你就是那个声称能治好王儿病的人?怎么还是个姑娘?” 千乘国历来从医者皆为男性,虽说皇榜上并未写清楚性别?不过却少有女医前来。偶有几个抱着侥幸前来的女子,结局皆是凄惨。 落嫣还来不及开口,便有一道低淳的男音传来:“母后,她够不够格给本主治病,还得试试才知,不然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说能治本主的病,岂不是荒唐?” :“王儿所言极是。”王太后也表示赞同,他随即令道:“来人,将病患抬上来。” 随着病患被抬入大殿,一阵恶臭传来,像是肉体腐烂的味道,大臣们纷纷以袖捂住鼻子。 士兵们放下担架,掀开白布,落嫣斜眼一看,那惨状真是不好用言语难搞形容,只见伤患赤裸的上身腐斑点点,肉眼所见还有白蛆蠕动。不少大臣见此已掩住口鼻干呕起来。落嫣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千乘国国君是变态吧,居然拿人体做实验。 高座上的国君幽幽开口:“他中的,可是这世间百蛊尸毒,中者身躯腐烂如同死尸一般,却如还能保有一口气在,直道这白蛆将之啃剩白骨,才算彻底死去,若是姑娘能治好他,本主便信你有这个能力。” 落嫣伏地道:“此人伤势虽为严重,要治好他,却非什么难事,只需要国主,给民女一把刀即可。” 所有人都好奇了,一把刀能治人?不过国主还是吩咐身边人给她递来一把匕首。落嫣走到那具腐体面前,抬刀在自己指尖上划下一道口子,银血滴落在人体之上,腐烂之处自动愈合。很快,他身上再无任何伤痕,并且睁开眼睛爬了起来,立刻生龙活虎。 周围的臣子们唏嘘不已:“活神仙!真是活神仙哪!” 太后和那位国主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也太神奇了,一滴血便能让一个将死之人救活? 落嫣收了匕首,抬起头来,却在看清座上之人面容的那一刹那,惊愣许久。华冠束发的他,面容沉冷如霜,那眉目之间,怎么…和泽尧长得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座上的王太后开口了,这才将她从怔愣中惊醒:“依神医之见,王儿这病,该如何去治?” 落嫣抽回过神来,拱手道:“国主这病,非比寻常,一下可能诊断不清楚,还望国主,允民女观察些时日,再做诊断。” :“好!就依你所言。”太后应允下来。 :“母后。”千席尘闻言,打断太后的话:“此事,还需斟酌,何况一介女流之言,实不可信,不能因她救活这个人,就确定她能治儿臣的病症。” :“母后知道你在想什么?此事就这么定了,不管结果如何,也容她试上一试。”随即太后吩咐道:“来人,带这位神医去后殿休息,安排一个住所。不过…”她随后看向落嫣又道:“你若是诊断不出,可是欺君之罪,应该明白,会是什么后果?” :“民女定不负太后所望。” 落嫣随侍兵下去了。大殿之上仍在议论纷纷。其中一位大臣道:“太后…国主,这女子着实怪异,怎么会有人的的血是银白色的?还能让一个快要死去的人瞬间复活?此女子身份过于来路不明,还请国主、太后慎重才是。” 太后道:“若她真能治好王儿,本后倒不在意她是何来历,王儿认为呢?” 她看向宝座上的国君,他依是面无表情,轻启薄唇:“母后安排便是。”事到如今,他也无从反驳母亲的决定。 第一百六十九章:从此冰封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乌云遮去半边月牙。银光反射在水面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水纹。亭榭里帷幔在夜风中飘荡,落嫣对着天空大喊 :“习霖!你给我出来!” 一阵烟雾散去之后,习霖手肘撑着头,懒懒散散的依靠在栏杆上,半寐着眼看她:“才刚分离没多久,小丫头你就迫不及待想老夫了?” 落嫣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你告诉我,为何那位国主与泽尧长得一模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习霖斜眼看了看她拎着自己衣服的手,示意她先松手。落嫣松开了他,习霖敛了剑神,抬袖一挥,半空出现一抹镜像,画面中是一座宽敞的大殿,摆放许多书籍,此刻千玺乘正伏在案前批阅文书,肩上半披着件外袍,神情与眉目,简直和泽尧如出一辙。 连习霖也觉得不可思议,泽尧乃天地帝君,任谁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复刻帝君的容貌,地府阎君在安排投胎时,也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让一个凡人顶着泽尧的面孔降生。 :“除非是…魂魄!泽尧的魂魄。” :“魂魄?”落嫣惊疑,忽然想起,在向星耀赠送她的那颗许愿星许愿时,有一道飘渺的光从泽尧的头顶飘出来,莫非真是泽尧的魂魄降下人间,成了千玺尘的模样。 这么说来,那颗许愿星也并非没有作用,起码保住了他的魂魄。 落嫣不由得惊喜过望。这样一来,他们就不需要去到处寻找泽尧的魂魄了。只需要拿到结魄玉即可。 习霖捻着下巴又道:“准确来说,应该叫做衍生品!” :“衍生品?”落嫣不解。 习霖背负着手说:“所谓衍生品,就是由本体衍生出来的东西。结魄玉原属于泽尧随身之物,后来因一场战事泽尧不甚遗失了这结魄玉,落入人间,被这千承国的先国主所得,每逢战事,这结魄玉便会发出一道强光保护这位国君功无不克战无不胜,遂被当成天赐之物,护国之宝,泽尧的魂魄离体之后应是被这结魄玉所吸引,化为人胎降生。但其实他并不是泽尧。要想将泽尧救醒,只需取回这缕魂,加上结魄玉的力量就能将泽尧的魂魄拼凑完整。” 他歇了口气又说:“不过因这位国君只是魂魄凝结成的肉体,尚不具备七情六欲,所以才失去这哭笑的能力,而且他身上,中了诅咒。” :“诅咒?” :“一定在他降生之时有人给他下了诅咒,才会近不得女色,这是想让王室断子绝孙,下咒之人必定与王室有着深仇大恨,才会下此毒咒吧。不过…”他又看了看落嫣:“兴许你会是这解咒的良药也不一定呢?” :“我?”落嫣指了指自己,而后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习霖意味深长一笑:“泽尧的魂魄有吉冉的印象,而你这张脸,便是吉冉的,你现在要做的是,一、找出这个下咒之人解除咒法,二、要让千玺尘喜欢上你,刺激他的情绪反应。如果他爱上你了,为了爱,这结魄玉再珍贵他也会拿出来给你。明白吗?” 落嫣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习霖邪邪又是一笑:“不过你这丫头心思单纯,想必也不会什么套路,要想掳获一个人的心,得会些心计才行,老夫倒是有礼物要赠你。” :“什么礼物?”落嫣一下子期待起来,天上掉馅饼了,习霖这个铁公鸡居然也会送她礼物? :“当当当当!”习霖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来,蓝色的封面,几个烫金标题大字跃入眼帘。 :“《神仙恋爱宝典》?”落嫣指着这几个字念下来,脸上滑了一排黑线。这是谁?取出这么俗不可耐的名字? :“不错!”习霖颇有些得意:“老夫平日就喜欢收集一些话本子来打发时间,这本,乃是老夫看了这么些话本总结出来的精髓之作,今日就免为其难,借与你参考参考。” 落嫣一下子惊呆了:“你确定?这玩意管用?” :”那当然,这可是老夫呕心沥血之作。不少神仙看了老夫的书,都凑成一对了,比月老的红线还管用哩。“说着还自豪的拍拍胸脯,然后将书郑重交到落嫣手中:“接下来,就看你的咯!” :“喂!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说!”落嫣回头一看,哪里还寻到他的半个影子。她冲着天空喊了半天依是没有回应。 这个老怪物,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落嫣翻了翻手中的话本子,不由得愁下脸来,习霖真的确定,这话本子有用吗?他不会是变相给她推书吧? 第一百七十章:寻找习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第二日午时。落嫣在御花园的小亭中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亭子下方是个荷花池,此时荷花已经残败,沿岸但是百里红梅盛开,红白相间格外美丽。 今日乃人间腊月初八,恰是红梅开得正盛的时节,听说千席尘将邀一众臣子来御花园赏梅,落嫣老早就候在了此处。 这会儿见千席尘率着一众臣子往这边闲闲逛来,她扔了手中的一捧瓜子,站到荷花池边上,不过看着水面结着一层寒冰,水面冒着寒气,她不由得咂了咂舌:“真要跳下去,得有多冷。” 好在她身体属寒,这个冰冻点还是能够承受。见千席尘越来越朝这边走近,眼看就要到亭子这儿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故意跘了个脚,一头轧进荷花池中。 “噗通!”溅起水花无数,巨大的响声惊扰了正在赏花的一众人。 :“表兄,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说这话的是千席尘的表弟畅安王爷,他是太后兄长伍丞相最小的儿子,名唤伍洁元,比千席尘小上一岁,因与千席尘素来亲厚,千席尘又上无兄长下无幼弟,遂将这伍洁元过继到王室,封了个畅安王爷。 这会儿见一女子落水,便提醒着表兄往那边看去,他想着身为一个男人,见到弱女子落水都会舍生相救,把这等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这位表兄,或许还可以与这女子来一段邂逅,让他表兄这榆木脑袋稍微开窍一些,太后哪儿,他也好有些交代。 岂知他还是低估了千席尘的薄冷程度,他淡淡看了眼在荷花池中扑腾着水花的女子,淡淡的转身,淡淡的声音远远的飘来:“今日这花是赏不成了,诸位都散了吧。” :“不是吧表兄!你就这么走了?”畅安王爷抬起扇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看着那女子逐渐没入水中,他心急了起来。 若是见死不救,可不是他畅安一惯的作风,既然表兄不愿意,那他本着一颗慈悲之心,也只能亲自出马了。只是这天气也太冷了,跳下去还是需要些勇气。不过见着水里的人头都没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噗通一声轧了下去。 落嫣在水底扑腾了半天,灌了好几口冷水,这荷池里的水灌入口中,还带着浓浓的腥臭之味,呛得她咳嗽不说,还恶心难受,她只期待千席尘快些救她才好,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任何动静。这会儿听到“噗通”一声,似乎有人跳入了水中,她心下暗喜,以为是千席尘跳下来了。 她假装不会游水,往池中沉下去,感觉腰间一紧,似乎被谁拉入怀中。 她回忆起话本上的套路,一般公子救起姑娘,都要给她渡气来着。 :为了能唤醒你的七情六欲,早日救醒泽尧,本仙就勉为其难让你占一回便宜。” 落嫣像是豁出去一般,闭紧了双目,等着他吻上来。可是,那人越是靠近,她越觉得气息不对。猛的睁开双眼,放大在眼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看他的唇就要碰上来了,落嫣用力将他推开,然后从水中探出头来,总算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裹紧了衣物,颤抖着双唇看着眼前同样湿漉漉的男人:“你!你是谁?” 畅安王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姑娘……你没事吧?我是来…救你的?你因何事想不开,何苦……要寻死呢?” 估计是冷的原因,畅安说话间上齿和下齿一直打颤。 :“谁…谁寻死,千席尘呢!”落嫣简直气极败坏。该死!计划又落空了。 :“表兄……表兄…他早就走了。”畅安王爷冻得瑟瑟发抖:“姑娘…我们能上岸再说话吗?” 落嫣撇了他一眼,直接往岸边游去。畅安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感情,她会游泳啊?那为何刚才要假装溺水,害他二话不说跳了下来。 这寒冬腊月的,也只有他会发这么大善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师出同门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来到正元宫,千玺尘披着黑色狐狸毛领大氅,端坐在炕上饮着热茶,旁边侍立的宫人也皆穿得厚实,房间里还置了暖炉,可仍有站立很久的宫人忍不住哆嗦,可见这天气的寒冷程度。 :“国主,人带来了。”带她来的太监手揣在袖口中,上前一步回禀,千玺尘这才停下饮茶的动作抬起头来,令他讶异的不是这女子的容貌有多惊艳,而是这么寒冷的天气居然穿着如此单薄?还没有一丝怕冷的迹象,这还是个正常人吗? :“国主找民女前来,有何要事?”并没有留意到千玺尘眼中的讶异,落嫣低眉询问。千玺尘叩上茶盖放下茶盏,正了正色说:“没什么,就是想问过简神医,本主这病你可有眉目?算起来,你进宫也有几日了,却不曾问过本主的病情,也不曾把过脉象,不知简神医,是以何方法为本主治病?” :“这个…”落嫣一时犹豫,总不能告诉他是用美人计吧,让千玺尘乖乖配合治疗。 这种露骨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只得装成一本正经说:“可否请国主容民女诊脉一二?” 既然要诊脉,那就诊呗,走个过场也不是不可以。 千玺尘怎么瞅着她,越来越像一个庸医,不过怀疑归怀疑,他还是伸出手腕搁在桌上,反正她若是治疗没有效果,结局也只有一个,料这女子也不敢跟他耍花招。 落嫣坐在千玺尘对面,正要伸手过去,千玺尘忽然一拂衣袖,抽回了手,落嫣一脸不解,千玺尘又将手腕搁回原处,示意身边太监。 小公公拿出一根银丝,一头缠住千玺尘的手腕,一头牵到落嫣面前。 落嫣顿时脸颊滑过一条黑线:“悬丝诊脉?” 她记得在习霖送的话本中看过,悬丝诊脉乃为凡人避讳男女有别发明的一套诊脉方法,御医为宫里娘娘、公主们看病时,不能直接望、闻、问、切,只能用丝线一端固定在病人的脉搏上,通过丝线另一端的脉象诊治病情。这千玺尘一个大男人,至于防成这样?还怕她占便宜似的,莫非真如传说中碰不得女色? 落嫣不由得生出一丝喟叹。 千玺尘漠然问:“莫非,简神医没有这个能力?” 落嫣挺了挺腰杆,反驳的话咽在喉咙里,默默执过银丝,手指搭在银丝线上,视线却注视着对面这张与泽尧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百七十二章:降世灵胎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今晚王宫中有一场大宴,听说是为了那什么畅安王爷接风洗尘,这畅安王爷表面看着像位喜好流连烟花之地的贵胄子弟,但若上了战场,也是位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听说刚刚平定了北濡边境的叛乱,近日才凯旋回到国都,出于对这个表弟的赏识,千席尘特地为他摆了场庆功宴会。 宴会进行得正酣。千席尘看着席间莺莺燕燕的舞蹈,只觉得索然无味。 畅安似乎也看出了这位表兄没有什么兴致,抬起一杯酒搭话:“臣弟不在王都这些日子,听说宫中来了一位神医,她的血与寻常人不同,乃是银白之色,可治百病,臣弟听闻,便觉得甚是奇异,不知国主这病,那位神医可有什么眉目?” 千席尘听他提起这位神医,明显有些不悦,他也不知这份不悦是从何而来:“你似乎对这位神医很感兴趣?” 畅安笑道:“她既然敢冒死揭下皇榜,肯定也是有几分本事,这般有本事又有胆气的女子,如何不叫臣弟倾佩,倒有几分兴趣与之相交。” 千席尘抬起手中酒杯,掩袖一饮而尽。似乎有些不畅快,闷闷的说:“既然你感兴趣,改日本主亲自为你引荐便是。” :“那就多谢国主了。”畅安喜悦非常。 闲谈间,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底下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百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满座皆被那女子吸引了目光,千席尘举到一半的酒杯,缓缓放了下来,目不转睛看着那在半空舞蹈的女子。 素女婉约,一颦一笑,一舞一姿,皆是风情。 畅安亦被这女子吸去了目光,这不是,荷花池落水的那位姑娘? 当时两人一身狼狈,未将这姑娘瞧得仔细,现下见这般姿容,又这般舞姿卓越,人间少有,莫过于天上仙子。 她给他的惊喜,倒真是不少呢。畅安不由自主,勾起了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 落嫣舞动之间偷瞄一眼千席尘,果见他目光集在了自己身上,看来这美人计,总算是用对地方了,她必须得加快进程,让千席尘注意到她,否则,泽尧恐怕也等不及了。 想着,她又是一个舞姿旋转,翩若惊鸿,赢得座下掌声阵阵,拥有吉冉的记忆,自然也承接了她的舞蹈功底,一支舞蹈对落嫣来说并非难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千承国君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简依姑娘在此等候。奴才前去通传。” 来到书房,隔着一道纱帘,公公劝住落嫣的脚步,落嫣停在原地。 公公走过去,拉起阻隔的纱帘,露出千玺尘的身影。 面前是一张桌案,他正在执笔练字。而他们所隔的距离,足有数尺,落嫣正想着靠近一些说话比较方便,她才刚抬起脚,千玺尘的声音就从正前方传来:“还请简姑娘站在此处。没有本主命令不得多动一步。” 落嫣无奈将脚缩回原处。 千玺尘搁下手中毛笔,抬眼看了看她:“本主找你来,是想问过简姑娘,究竟是有心治病,还是将心思花在了别的地方?” :“什么?”落嫣一脸迷惑。不明白他这话何意。 千玺尘依是面无表情:“你不去寻找治疗本主的方法,倒是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可知欺君,当做何处置?”他眉目一凌,不怒自威。 欺君?落嫣更是不解,确不知这欺君二字何来? :“姑娘作为一个医者,却没有做好一个医者的本份,倒是扮起了舞姬?” 落嫣觉得甚是委屈,她之前所做的那些蠢事,可不就是为了他。 往前一步想要解释,千席尘见落嫣跨步进来,忙后退一步:“你有何话要说,站在原地便可!” 被他这样防着,落嫣简直气极,她就不信,他真就那么讨厌自己。 这样想着,落嫣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啊啊啊!旁边太监惊叫起来:“快拦住她!拦住她!” :“简依姑娘!”千玺尘沉下声来,示意她不要再往前靠了,落嫣哪里听他话,千玺尘冷着脸随她靠近的脚步一步步后退,直到抵在房柱上,神色愈发冷沉下来:“还请姑娘自重,不然,别怪本主对姑娘不客气了。” 奈何若是不使用仙术,落嫣根本不是千玺尘的对手,况且在凡人面前,她使用仙术是会遭到反噬的,因此停了脚步,无奈看着千玺尘道:“国主适才才说民女不守医者本份,可国主不让民女靠近,又如何能给国主诊治呢?” 她索性豁出去了,拉起千席尘的手来。 :“你!”千席尘墨瞳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她如此胆大妄为,可是奇怪,这姑娘碰着他,他竟然没有任何不适,要是以往的女子,千玺尘这会儿早已病发。 所以他身边,除了太监,并无任何女婢子。 旁边众太监见着国主安然无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落嫣疑惑看着他们瞪着她惊恐万分的模样,颇为不解。难道她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吗? :“国主!竟然没事!”一位太监惊呼出声。更多的是惊喜。 千玺尘像是为了佐证对落嫣的不排斥,又用另一只拉住落嫣,落嫣懵了,什么情况这是? :“本主碰着你,竟然没有任何不适?” 落嫣这才反应过来,千玺尘之所以不让她靠近的缘由,原来是害怕,害怕诅咒复发。这么看来,他并不是讨厌自己。 :“你去找一个宫女进来,本主想知道,是否只会对她没有排斥。”千玺尘回头对老太监说。 :“是。”老太监应了一声,很快便拎着一个宫女进来。那宫女从踏进来时,便是战战兢兢,如临刑场一般。 :“你过来。”千玺尘示意那小宫女,宫女小心翼翼移动脚步,却没有忘记千玺尘曾经下过的命令,凡靠近他的女人,通通剁去手脚。她才进宫没多久,家中还有七荀老母,可不想这么死去,可是国主的命令,她又不敢违抗,横竖都是一条死路,小宫女竟急出了眼泪 :“本主允许你靠近,不会治你的罪。”千玺尘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当初下这样的命令,无非是威赫那些企图近他身的女人,并不是真正想要杀人,这道命令也算奏效,没有那个不怕死的敢上来送死。 得到这么一句话,宫女总算放心了许多,不过还是十分小心的挪动步伐。随着她的靠近,千席尘脸色有了恐惧之色,他像是在极力克制这份恐惧,逼迫自己抬起手来。 落嫣明显看到他的手在颤抖,等到宫女走到他身边时,他额上已冒起了汗珠,似乎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才将手搭在宫女的肩头。下一刻,落嫣便看千玺尘抓住自己的喉咙,十分痛苦的模样。 :“啊!”宫女尖叫一声,千玺尘跌在地上,落嫣赶忙过去扶住他。 :“拖出去!快拖出去!”老太监赶忙命人上前将宫女拖走,千玺尘的气色才算缓和了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抓住落嫣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你告诉我,为何只有你?为何只有碰到你会没事?” 落嫣抬手探了探千玺尘的额头,烫得似火炉一般,而他的身体也在微微抽搐,落嫣皱起眉 头,兴许,是因为她不是凡人的缘由,诅咒自然对她起不了作用。 她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眼瞳一亮:“我有办法,引出这个施咒之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解风情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第二日,千玺尘挽着落嫣的手,出现在朝堂之上。 底下众臣纷纷震惊不已。 众人皆知,千玺尘生来带着怪异之症,不能与女子轻密接触,就连亲生母亲当朝王太后也未曾抱过他,母子两的相处都是隔着一定距离。 这会儿见国主挽着一个女人上朝,如何不震惊朝野? 莫非是国主的怪症真的治好了吗? 他们并没有去细究女子上不得朝堂的规矩,而是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一个个神情激动,唯有一人,眸色微微暗淡,死死盯着千玺尘与那女子亲密挽着的手,满是不可置信。 站在王座之上,千玺尘改为握着落嫣的手,向众臣宣布:“本主这怪症,困扰本主二十几年,幸得简依姑娘妙手回春,让本主重获新生,本主也将依照皇榜所承诺,不日纳娶简依姑娘为妃,早日为我王族开枝散叶,让母后安心!让诸位爱卿安心!让天下百姓安心!” 众臣纷纷跪伏,唯有那人迟疑跪下,不跪又恐引人注目,随众臣齐声朝拜:“恭贺国主!” 千玺尘平视而去,始终注目着底下众臣的反应,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默记于心。 散了朝会,千玺尘挽着落嫣同乘一顶皇撵回宫,二人始终保持亲密无间,路上他问落嫣:“真的有把握引出施咒之人。” 落嫣微微笑说:“施咒者既然向国主下咒,如果见着国主的诅咒解除,必然会坐不住,肯定还会再次行动,只要他出现,民女就有办法捉住他,逼问出解咒之法。” 现在千玺尘能触碰的只有她,恰好能让所有人相信千玺尘已经摆脱怪症的困扰,二人上演这一出戏,无非是为了引蛇出洞。 千玺尘又道:“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从今日起,你便搬来与本主同吃同住,免得露出破绽。” :“啊?”落嫣惊疑,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安排,她虽想早日取得千玺尘的信任,可也没想把自己赔进去,毕竟千玺尘也不是泽尧:“国主,这…男女有别…共处一室…不妥…” 看出她的担忧,千玺尘亲和说:“简依姑娘放心,本主定会对你遵守礼节,不会越距,只是时局如此,还需委屈简依姑娘些时日。” 得到这么一句话,落嫣总算安心许多。看着她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千玺尘心头划过一丝愉悦,只不过他不会笑,表面上仍是保持严肃。 正元宫到了,千玺尘扶着落嫣下轿,无数宫人正搬着东西进进出出,落嫣一眼便看出那是她的细软。 原来在上朝之前,千玺尘便已安排妥当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荷塘落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平日上早朝的时辰也是这个时辰。千玺尘宣纸今日不早朝,纵然难得许了臣子们一个假,多年来维持的习惯还是养成了习性。 昨晚批阅奏章到很晚,千玺尘便伏在书案睡着。到了时辰醒来,落嫣还在熟睡。 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莫名觉得开心。 侍奉的太监恭着身子推门进来,千席尘将手指抵在唇尖的位置:“嘘,轻点,不要将她吵醒。” 公公只能轻手轻脚走到千席尘身旁,将一盆清水放下,抬眼瞄了那轻纱软帐中,隐约看到一名女子的侧着熟睡的身影,公公惧是一惊,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有女人睡到国主的床上 公公掩着嘴巴偷笑,感觉头顶一道冰冷的视线注视,他这才从地上爬起。伺候国主更衣。 站在妆镜前,千玺尘对着镜子,用手推了推两边嘴角,挒着嘴练习如何才能笑得好看。帮他穿衣的小太监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国主这是怎么了?大清早起来对着镜子扯嘴角。 :“国…国主,你没事吧?”公公颤颤巍巍的,怀疑国主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嘘!”千玺尘再次将手指压在唇边,一本正经压低声音问那个小公公:“你觉得,本主这样的笑法,是不是对头?”他示范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第一次觉得,原来笑,是这般复杂,难怪他不会,今晨起来,倒是顿悟了许多。 公公一愣,再一愣,而后是震惊:“国主!会笑了。” :“是吗?”千席尘觉着高兴。他从未如此高兴,拍了拍公公的肩膀:“今日你伺候得不错,下去领赏吧。”他又对着镜子,练习起来。 公公喜笑盈盈一弯腰,急急退了出去,这么好的消息,得赶紧通报给太后娘娘。 由于步伐太急,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畅安王爷。 畅安知道今日表兄不上早朝,前几日寻得几匹汉血良驹,遂一大早便来邀表兄一同去狩场围猎,却见一个公公匆匆忙忙从表兄寝宫跑出,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正要上前问清楚,那公公却一头撞了上来。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小公公急得赶忙陪不是。 :“你匆匆忙忙要去何地?”畅安拍了拍衣袖,并未去责怪他。那小公公看了畅安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刚出来的寝宫,湊近畅安耳边道:“王爷有所不知,昨日国主允了简依姑娘搬来同住,今晨,奴才亲眼看到简依姑娘宿在国主床上,想必昨晚,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公公喜笑着又道:“还有,国主刚才居然对着奴才笑了,你说神奇不神奇?奴才一心想着赶去禀告太后娘娘,走得匆忙,遂没看到王爷,这才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畅安却只抓到了一个关键词:“你说,简依姑娘宿在了表兄处,还搬来与表兄同住?”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雷神劈了一下,晴天一个霹雳下暂时回不过神来。 :“是呀!王爷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咱们国主多年来未曾近过女色,总算是开窍了。奴才还要赶着去回报太后娘娘,就不与王爷细说了,简依姑娘现在许还睡着,国主吩咐不要打搅,王爷要是有什么事,还须过些时辰才来。”小公公说完,便一溜烟跑去通报了,独留畅安站在原地,被雷得一愣一愣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国师来历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晚上,太后特地设宴,因只是家宴,场面并不宏大,除了太后,千玺尘外,就是丞相一家以及几位亲近的大臣。落嫣自然也在邀请在列。 大殿里每隔一处都置有炭火,比起外面的寒冷的天气确实要显得温暖许多。 :“今年这雪,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太后望着外面大雪纷纷叹了一声。 一位大臣也道:“若是这寒冬继续延续下去,百姓无法耕种,必然今年硕果无收,举国上下乃浩劫呐。” :“天道有变,或是妖孽横行,或是天神降怒。”坐在左侧位置,一身玄衣道袍的男子自席间站起,掐着指头测算天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此人正是千乘国国师,听闻这个国师通些道法,千乘国每隔三年必逢大旱,幸得这位国师祈福天神降下甘霖,才使千乘国国民安居乐业,因也就稳坐国师之位,在朝中的影响力也算举足轻重。 千玺尘却从不信这邪肆之说:“妖孽邪神,实属荒谬之言。” 太后却道:“国师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我千承国的冬季一向短暂,今年却延缓了两三个月仍未达春季,若非异于常人的法力所驱使,谁又有本事控制这季节变更。”转而又问:“国师法力高强,可有什么办法?” 不知为何,落嫣感觉那国师的眼光瞄向了自己,心想,这人周身透着诡异,着实不是善茬。说不定千玺尘的诅咒,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见他拂尘一扬,微微颔首道:“容老臣一些时日,必会给太后一个答案。” 太后点头:“好,一切就仰仗国师了。” 他眼神又往落嫣这边瞄来,落嫣有种锋芒在刺的感觉,而千席尘默默饮着酒,似乎也有所不适,这位国师一直给他的感觉都不舒服,只不过太后信任他,千玺尘也就没有多加干涉。 席间二人不发一言,太后瞧着这两人,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如此生疏,她想着这快到手的儿媳妇可不能被她那木头王儿给搅黄了,热络的拉过落嫣坐到身边,和蔼的拍着落嫣的手背:“前些日子没仔细瞧简姑娘,如今一瞧,倒真是活脱脱的仙女儿?与哀家那王儿,倒是格外相配。” :“娘娘谬赞。”落嫣微微低头。太后笑得一脸灿烂。随后眼神示意了千玺尘:“王儿怎可光顾着饮酒?难得哀家专为简姑娘办一场家宴,怎可懈慢了人家。” 千玺尘放下酒鐏道:“想必简姑娘并不喜欢热闹,儿臣又岂能强人所难。” :“说得这叫什么话?”太后深深为自己的王儿捏了一把汗:“再怎么样,你也得多顾着人家女孩儿些,赶明儿哀家将你俩这婚事定下,才算能安下心来。”说着喜笑吟吟拉着落嫣的手:“哀家,可一直盼着孙子。” 落嫣继续尴尬笑着:“太后娘娘,民女觉得吧,这婚事尚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民女的父母并不在旁侧,还是容些日子再考虑。” 太后急道:“你父母在何地?哀家命人把他们接来便是。” :“民女的父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太后找不到他们。” :“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且说个地名,哀家派人去寻了他们下落。” 落嫣一脸为难:“这…” :“母后。”千玺尘担心落嫣会被太后的吓到,出言制止太后再说下去:“此时议婚确实过早,母后不必急于操心。” 太后只得无奈作罢,将视线转向席间扫了扫,随意问了丞相一句:“怎么,不见畅安呢?” 按理,身为丞相之子,太后的侄儿,千席尘的表弟,怎么也该出现在家宴之上。 丞相起身道:“劳烦太后挂念,畅安从今晨进来宫中,不知受了什么打击,回去也不见搭理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自说自话,任何人进去都被赶了出来,臣也忧虑,好端端的怎么进一次宫就变成这样,想着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看向落嫣又道:“听闻简依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可否劳烦简依姑娘过府看看犬子是何病因?” 落嫣疑惑,这畅安到底何人?为何最近频频听到这个名字。 太后闻言,也甚有几分担忧:“即如此,简依姑娘若是得了空闲,去看看也无妨。” :“是。”落嫣点头。 散了宴席,千玺尘留下配太后闲聊家常,其他大臣纷纷散去,落嫣也独自一人回宫。 第一百七十七章:宫中大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被困在浓雾之中,隐约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惨叫, 不好,他这是想困住她,对千玺尘不利!如果千玺尘出事,那泽尧就再也回不来了。 落嫣顿时急不可耐,赶紧寻找出路,可是这片虚空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出口,她兜兜转转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点。 :“雪敖!”落嫣召唤一声,银光乍现,白衣白发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主人。” 事到如今,她也不管习霖嘱咐她不得在凡界动用法术的事了。对雪敖下令:“破开它!” 外面,地下禁卫军横躺一片,此刻国师正掐着千玺尘追问结魄玉的下落,他找遍整座王城,也没有找到这块宝玉,不然千玺尘早就死在他手里了,也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千玺尘咬死不说,此刻他意识涣散,快要失去知觉,忽听身后一声巨响,银光闪耀夺目。 国师抬起一只手掩住那刺眼的光芒,眯着眼缝去看,只见得浓雾之中,落嫣的身影慢慢走出,雪敖化为一把银晃晃的长剑被落嫣握在手心,周身气质冷然。 国师简直不敢相信,她怎么会轻易破了他的迷阵? 看到落嫣平安出来,千玺尘微微一笑,终是撑不住昏厥过去。国师甩开千玺尘起身,勾起一抹森冷:“看来本道,是小瞧你这妖女了!” :“本仙乃上仙之体!岂容你一口一个妖女的叫!今日,本仙就要将你这妖道就地正法,免得祸害人间!”说着,以灵力注入银剑之中,银剑狂震身躯,脱离落嫣手心,直朝国师刺来。 国师面目大骇,赶忙施术抵抗,可他毕竟一介凡体修炼,哪里敌得过雪敖的山神之力,两股力量碰撞,不肖一瞬就被银光破开黑雾。团团光束击进国师胸膛,他被击出很远,狂吐几口鲜血。 见不是对手,国师抹去唇角血迹,衣袖一掩,逃为上计。恶毒的身音自半空传来:“千玺尘的诅咒已被本道重新加持,如果想救他!拿结魄玉来换!”说着,消失无影。 落嫣顾不上去追,紧张抬起千玺尘的头颅,着急唤他,他陷入沉睡之中,怎么叫也叫不醒。 想到国师的话,他必然是加重了咒术,若用凡术定然是解不了他这诅咒,只有动用仙力了。 想着,她将千玺尘带回正元宫中,扶坐在床上,在他身后盘腿而坐,胸前结印,往他体内注入一道银光。水钰忽然出现,将她从床上拉下来,千玺尘又倒了下去:“你疯啦!在人间妄动仙术,你会遭到反噬的。适才没有及时阻止你,你现在再用仙术救他,不是自找死路又是什么?” 习霖也来了,但他只是在旁边看戏,并无一点要阻止落嫣的意思。要不是他的这位好师弟从乾坤镜中看到落嫣动用仙术,拉着他赶来,他也不会来管闲事,因为这是落嫣的宿命。他认为,泽尧的死责任在于落嫣,那么她付出这一点,也是应当。 落嫣挣开水钰:“不救他,他将永远受这咒术折磨,无法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我不怕,不怕会被仙术反噬。” :“可他不是泽尧,你犯不着为一个凡人损掉自己的修为?” :“不。”落嫣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他就是泽尧,他是泽尧的魂魄所结,只有他好起来,泽尧才有复活的希望。” 她没有再犹豫,结起印结注入千玺尘体内。 习霖走过来按了按水钰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放心。她死不了。” :“习霖!都是你这老怪物出的馊主意!”水钰气极,将矛头指向习霖:“若是她出现什么意外,你一定会后悔的?” :“老夫会后悔?”习霖不明所以:“会后悔什么?你倒是说予老夫听听?” :“你!”水钰气得噎住声音,而后别过脸去:“若你知晓她的身份,你一定会后悔今日为了复生泽尧,利用她来冒险。” 落嫣为千玺尘解完咒,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水钰再管不上习霖,将落嫣打横抱起,瞬移到圣医族的小木屋,将落嫣轻放在床上。 :“你真是傻,为了一个泽尧还不够,现在又为了一个千玺尘,值得吗?”水钰用手巾擦去落嫣额上的汗珠,执起落嫣的手,在她手心放入一块暖玉,他经历一世,这块玉中便会积累一世的功德,这百世功德,足以护佑落嫣无恙。 :“你所受的这些苦,皆是因我的失误所害,如今,就当我补偿给你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巫蛊之术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醒来时,手心握着一块玉,再看周围的环境,显然是回到了圣医族。 她掀开被子起身,水钰便进来了:“才刚刚恢复一些,又要急着去哪里?” :“国师尚未铲除,我担心他会对千玺尘不利,我得回去。” 水钰知道她归心似箭,索性也不拦她,将手中端着的羹汤递过去:“先把这碗雪莲羹喝了,我再送你回去,还有,回去之后,不能再妄动仙术了知不知道?” :“嗯。”落嫣乖巧点头,接过羹汤饮下,此刻水钰就像一个严肃的老头,盯着她把雪莲羹喝完。 凡界这边,千玺尘也刚刚苏醒,醒来身边除了侍奉的太监,并没有看到简依的身影。 太后听闻千玺尘遇害,着急忙慌赶来,见千玺尘醒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坐在床头拉住千玺尘的手一阵激动:“你可吓死哀家了,还好是没出什么大事。” 千玺尘的目光却停顿在太后碰触他的手上,激动万分:“母后!儿臣可以碰着您了!” 太后却是不解:“不是之前,就告诉哀家已经好了吗?” 千玺尘也不再隐瞒太后,告诉太后之前是和简依联合演戏,因只能碰触到她,才能让众人误认为已经好了,事实上他的诅咒从未解除过,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引出国师这条老狐狸,而后又把昨晚的事告知了太后。 太后听完,气得牙痒痒:“这个国师,枉费哀家如此信任他,竟然敢生如此歹心,谋害国主!断然容忍不得!”随即下令:“传哀家懿旨,全城搜捕国师的下落,见到此人。杀无赦!”伸手又慈爱抚摸着千玺尘的脸庞:“还好王儿安然无恙,不然母后都不知如何是好!”说着又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涌出的热泪。 千玺尘拥住自己的母亲,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母子第一次相拥,幸福来得太快,彼此都湿润了眼眶。而后千玺尘想到简依,松开太后急切问:“母后可曾见到简依姑娘?” 昨晚昏迷之前,虽是见着简依从浓雾中安全出来,可是后面的事,他却不知道了,也不知自己身上的诅咒是如何解除的,醒来不见简依,他心口隐隐不安,生怕简依落到了国师手里。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进来,并未见着简依姑娘。” 千玺尘呼吸一窒,掀开被子起身:“儿臣要去找她!” 尚未走出门,就看到落嫣回来了,站在门口正好与他视线相望,千玺尘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在落嫣惊讶的目光中,将她狠狠揉进怀里:“你没事就好,本主还以为你被国师掳走了。” 房间里的太后起身,欣慰的看着这对璧人。她的儿媳妇,看来是跑不掉了。 落嫣轻轻拍了拍千玺尘的肩膀:“你先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千玺尘这才放下她,神情依旧激动,生怕她被国师所害,再也见不到她了。索性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他改为拉住落嫣的手。真诚的说:“本主说过,只要你治好本主的怪症,定会娶你为后,你可愿嫁给本主?”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知道待简依的心不同于其他女人,所以,想到将她留在身边的渴望,变得强烈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一天她会离开他…这种担忧,让他害怕极了。 落嫣先是一怔,而后席地跪了下来:“国主,民女不能答应你。” :“为何?”千玺尘不解:“本主可以许你三千宠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也不要吗?”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这些,他认为简依也是,可是他想错了。 :“民女并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更不需要什么三千宠爱。民女只求国主允民女一个条件?” 听到只是一个条件,千玺尘不敢置信:“你拒绝所有,只为本主许你一个条件?你要什么?” :“结魄玉。” 这三个字,像是重锤一样敲在千玺尘心中,连身后的太后也忍不住微微颤动。 千玺尘微微苦笑,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也是为了结魄玉而来?” 落嫣叩首道:“若国主愿意以结魄玉相赠,简依甘愿为国主做任何事情,哪怕要简依嫁予国主,简依也是心甘情愿。” 千玺尘骤然对她失望至极:“本主真心求娶,你却不愿答应,倒为了一块玉,却说心甘情愿?在你心中,本主还比不上一块玉吗?” 任何东西都可以给她,唯独这结魄玉,是万万不能给的。 落嫣低眉,不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 第一百七十九章:解救之法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第二日,丞相府的人前来,落嫣刚刚梳洗完毕,那小厮见到落嫣,毕恭毕敬说:“简依姑娘,我家王爷的病情又加重了,丞相大人特让小的前来请姑娘前去看看。”落嫣这才想起,前段时间答应丞相要去看看畅安王爷的时,遂准备随那小厮前去,千玺尘从里间出来说:“本主陪你一同前去。”昨晚还对他冷漠的千玺尘,今晨似乎气消了些,不管她心里有谁,现在,她身边只有自己,那边还不算输了。 他拉住落嫣,命人备上马车。一行人遂驾了马车出宫,来到畅安王府。 畅安王府的小厮一见国主驾临,慌慌忙忙跑去通传。《陌上锦华》第一百七十九章:解救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引蛇出洞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话说千玺尘出了这畅安王府,遂叫小厮牵来马车,驾车打道回宫,那小厮将千玺尘扶上马车,小声道:“国主难道不等简依姑娘?” 千玺尘掀了帘子,瞧那黑暗中的宅子,却未见她追出来,想必,她是想留下来照顾畅安了,思及此脸色俞发冷似冰霜,愤的将帘子拉上:“走!” 小厮应了一声,遂上马驾车而去。 :“等等!等等!”落嫣在这时追了出来,遥遥的只看得见马车的尾巴影子,她边追边喊,那马车依旧往前奔驰,眼看就要追不上了。 忽然马儿一声嘶叫停了下来,车座忽遇阻碍左摇右晃,坐在车内的千席尘一个迾趄往前倾,这才稳住身形,沉目问外面驾车的小厮:“怎么回事?” 那小厮下车一看,回道:“国主,有一块大石头拦住了去路。” 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石头?谁大半夜放个石头在这里?千玺尘心中疑惑,却依旧面无表情道:“搬开继续行走。” :“是!”那小厮费劲的将石头搬开,正待要上车继续驾马,却瞧见落嫣遥遥的跑了过来,很快近到眼前,插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等…等我…” :“国主,简依姑娘追来了。”小厮半证寻意见的问车内的千玺尘。歇了半晌,千玺尘才伸出修长玉白的手指,掀开半边帘子,墨黑的眸子沉着却不说话,只等着看她怎么开口。 落嫣总算气顺了些许:“国主,您误会了,畅安他是中了国师的催眠才会说出那番话来。你不必介怀。” 千玺尘的眉心皱了皱,又是国师!紧抿的唇线放松了些许,却依旧僵硬的抿着:“即便是中了催眠,可本主听着他对你表达心悦的话,并不像中了癔症,倒像是真心实意呢?” 以以往畅安的胆子断然说不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这次冲着酒劲说出来的话,大半也是心中所想。 落嫣一时无奈,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没想到千玺尘这醋坛子打翻了,也会这般较真。 :“走!”见她回不上话来,千玺尘又不打算驾马离去,落嫣一时情急,赶紧拦在马头:“即便畅安心悦于我,我也未必心悦于他呀!” 得到满意的话,千玺尘总算气顺了些朝她伸出一只手:“上来吧。” 落嫣将手搭在他手心,一下子跳上马车,还未来得及坐下,小厮“驾”的一声,抽出了一马鞭,马儿撒开四只铁蹄子跑了起来。落嫣一个站立不稳朝前倒去。 四目相对,马车因颠簸而有些摇摇晃晃,那两双眼睛撞在一处,似盈了满江春色,秋波荡漾。 千玺子眸色隐隐一动,有些微妙的情绪在变化,落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整个都跌到他怀里,两人脸色俱是一红,落嫣忙掩着尴尬站起来,坐到与千玺尘并排的位置,低头不敢正眼看他。 因刚才的奔跑,娇俏的脸蛋尚带一些红晕,这会儿经这一吓……脸上的红晕更是如血滴子一样红。 千玺尘瞧她这似火烧般红透半边天的模样,不由自主浮了一丝笑来。 他伸手理了理因她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发丝,将手熨烫在她面上:“简依姑娘脸烫成这样?可是生病了?” 落嫣往侧躲了躲,用手贴了贴脸颊:“哪有,许是刚才跑得太急了吧?” 千玺尘手臂撑在她头顶,倾身靠近落嫣耳边:“本主以为,简依姑娘会留下来照顾畅安?适才姑娘说即便畅安心悦于你,你也并非有此想法,说的可是真心?” :“自然无半句虚言?”落嫣猛的抬头又撞进他这含了桃花春意的眸瞳之中,深深的将她吸纳住无法移开,千玺尘的喉结滚了滚,轻言问她:“那你待本主,又是如何?” 落嫣呆呆的看着他,却不知如何做答。 :“其实我猜不透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千玺尘抚上落嫣的脸颊,像是一瞬间浮了几分哀伤,望进她这一翦秋眸之中,仿佛想从中窥视到一些东西:“于你而言,我是怎样的存在?与畅安是否一样?又或者不一样?” :“国主…”落嫣轻轻唤了他一声,觉得此刻黯伤的千席尘,略微有一丝让她心疼,可是想到自己接近千席尘,本来就目的不单纯,此时,她更是给不了他任何希望,看着这张与泽尧一模一样的脸,她有些恍神。 :“自然是不一样的。”她轻轻念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得到这么一句话,千席尘像是心安了许多,将她捞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那你为何?不愿意答应与本主成婚?” :“只要能与你成婚?你可以给我任何东西?”她面颊贴在千席尘的胸口处,重复又问。 :“难道本主待你如何?你不知道吗?”千席尘松开了怀抱,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要怎样?才能让你看到本主的诚意?” 落嫣低下眼帘,假装思索了一下,抬首道:“若国主愿意割舍,将结魄玉赠予民女,民女便信了国主的真心” 千玺尘述而松开了她,心口像是遭到了重击,陷入衡量当中 落嫣轻轻一笑:“国主适才才说要表现自己的诚意,如今看来,民女的位置,比起那结魄玉来说,并没有那般重要。如此,民女又岂敢将终生大事托付给国主呢?” 她似有些失望。这时马车已经抵达了王宫,小厮先行下马,搬来小梯方便车上的尊主下车。落嫣先撩开帘子下得车来,对车撵中的千玺尘行了个告退礼道:“民女还是歇在原来的寝殿,按民女老家的习俗,未曾婚嫁的女子是不方便与男子共处一室,还请国主谅解。” 说完,便往原来居住的房殿走去,虽说千席尘命人将东西搬了过去,但哪里,好歹还是置有床铺可以歇息。 千玺尘望着她远远行去的背影,墨瞳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是第一个!公然拒绝他的女子,若是寻常之物,他不会不给,可是这结魄玉…… 他暗暗收拢了五指,指甲深深嵌入车撵的木头中。 为何,你偏偏要它?… 第一百八十一章:百转千回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走在石子小路上,周围静谧得连声虫鸣也没有。隐约感觉一种诡谲的气氛从脚底笼上心头,落嫣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 :“是谁?”回头,但见一个身影浮在半空,阴邪邪的笑着。仔细看时,不是国师又是谁。 :“你这妖道,四处为害,居然还敢出现在本仙面前!” :“哈哈。”国师张狂大笑,而后敛笑,面目怨毒:“上次的迷魂阵未能困得住你,不知这次的桃花阵,你是否能够走得出去?” 落嫣一震,脚下的大地颤动,周围的景物快速变化,瞬息之间,她已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中。 一不小心,居然遁入国师的圈套之中。 半空传来国师嚣张的声音:“仙也好。人也罢,最难躲的莫过于一个情字,好好享受,本道为你准备的一切!” :“你出来!给我出来!”落嫣追逐着那道声音,声音彻底消失于空中。 忽然怔住,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株桃花树下,手执玉笛,桃花纷落,落满他的肩头,一头墨如瀑布的长发束着玉冠,浑身透着儒雅贵气。 :“泽尧!”落嫣欣喜朝他奔去,一株桃林后走来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手中提着篮子,巧笑嫣然:“泽尧哥哥。” 落嫣的脚步停在原地。笑容也消失在嘴角,是吉冉,怎么会是吉冉? 哪怕知道这是幻境,当不得真,可是她却明白,泽尧一直以来,心中念的都是吉冉,却不是她落嫣。 即便是幻境,却又如此真实。 泽尧温柔笑着朝女子走去,将女子拥入怀中:“去哪了?” 女子扬了扬手中的篮子:“摘了些桃花,今晚给你做桃花酥吃。” :“好。”泽尧温柔的揉揉她的秀发 桃花树下,一对璧人,相视而笑。让这片桃林染上春风暖意。 落嫣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快要喘不过气。 泽尧如此深爱吉冉,如果他醒来了,想起吉冉已经把身体给了她,想起吉冉已经魂飞魄散,他会不会怨自己? 她揪着胸口的位置,心口的疼痛一点点蔓延,有一股邪气钻入她的身体。 不好!落嫣顿时惊觉,这是国师利用她的心魔,给她中下咒语。一旦中咒,就可能慢慢死在这个地方。 她不能死,她还要拿到结魄玉去救泽尧,不能死! 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落嫣,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 这一夜,千玺尘辗转难眠,不知道是因为身边少了她,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心里空落落。 他披衣起来,吩咐掌侍太监:“掌灯。” :“这么晚了,其他宫中皆已歇了灯火,国主要往何处逛去?”掌侍太监低头在后面照明,暖黄色的灯光照着黝黑的地面勉强看得清路面。千玺尘停在了渡云阁门口,深邃的眼瞳望着暗夜中的阁楼,窗户有灯亮着,这么晚了,莫非也没有歇着吗? 是否和自己一样,也睡不着。 :“奴才去通报一声?”掌侍太监大概是猜到了主子的想法。刚要前去,千玺尘叫住了他 :“不必了。” 掌侍太监候在门外,千玺尘轻轻推开阁楼的门进去,房内静秘无人,桌上的烛台跃动着火焰,瑞兽炉里燃着香,缭缭香烟之中,纱帘遮掩下露出女子半侧的睡体。 见她这样安睡着,千玺尘并不忍心打扰,和衣躺在她的身侧,由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千玺尘靠近的气息,睡着的那个人很快感受到了,她眸中闪夺出不明的光芒。 :“你不在身边,我不习惯。”千玺尘在她耳边轻轻道。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脸上的皮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脱落,竟变了一张与落嫣一模一样的脸,“落嫣”转过身,缩进他的怀里,手指暧昧的刮着他的胸膛:“可是,你知道我要什么?却舍不得?你既然爱我,为何不能证明你爱我的决心呢?” 千玺尘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为何只有结魄玉,才能证明我待你的情意?” “落嫣”妩媚轻笑:“凡世间的男子,大都虚情假意,只有拿出你最珍贵的东西,我方能信了你。” 见千玺尘不说话,她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思考办法,接着假装娇嗔一声,推开了他:“看来,我在你心里,连一块玉都比不得,如此,你还来纠缠我做什么?” 千玺尘见她生气有些着急,一时脱口而出:“既然那是你想要的…本主给你。”他没有看到,那女子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 :“结魄玉在何处?你何时带我去取?”她着急抓住千玺尘衣袖追问,千玺尘望着眼前这名女子,怎么与他认识的简依并不一样? :“不要相信她的话!” 正当要套出千玺尘的话来,突然门外一声大叫,寝殿大门被人一下子撞开,千玺尘惊讶不已。站在门口的人与他面前的简依一模一样,他慌忙松开,思考着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简依? 落嫣原本被困在桃花阵中奄奄一息,是水钰赠的那块玉助她走了出来,此刻见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缠在千玺尘身上,她怒了,拿出脖子上的玉珏,对着那女子,玉石发出强烈的光芒,照在女子身上。 :“啊!”女子尖叫出声!面孔变得扭曲起来,她双手抓挠着身体,似乎很是痛苦。 千玺尘被这一切吓得不轻,从床上弹跳起来,惶恐往后倒退,那女子就这样在他面前变了相貌,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嘴里吐着长长的蛇信,腿部拖出长长的蛇尾。千玺尘跌坐在地,脸色惨白。 原来是一只蛇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那妖道用邪术饲养的蛇,才能幻化成人的模样,不过到底修为低下,被这玉石一照便现出了原型, 落嫣眸色微动,念动咒语加强玉石的能量,被玉石光芒笼罩下的蛇妖痛苦的在床上打滚,长长的蛇尾扫过之处,“轰隆隆”床顶坍塌了一片,木屑纷飞,沙尘漫扬。她眼中发出绿色的光芒,丑陋的面目扭曲不成人样, 千玺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一想到他刚才拥抱的是一条蛇,他从胃里开始犯恶心。 那蛇妖知道不是落嫣的对手,忽然间看准了千玺尘,绿光一闪,长尾一甩勒住了千玺尘的腰,将他整个捞了过来,身体很快缠绕到在他的身上,手掐住千玺尘的脖子,绿色发光的眼睛威胁的看向落嫣:“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千玺尘呼吸困难,只能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落嫣心里虽然担心千玺尘,可如果不把这蛇妖赶走,千玺尘会更危险,她有了水钰的百世功德玉护身,她的法力不但没有受到限制,反而加强了许多,迅速召唤出冰凌剑,飞了过去,将剑狠狠插进蛇妖的蛇身。 血花四溅,蛇妖尖叫着松开了千玺尘,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千席尘整个瘫软在地。已经吓得呆滞。 蛇妖想要逃跑,落嫣手中的剑化为符咒,符咒化为片片雪瓣飞去,正打算收了这蛇妖,谁曾想太后率着一群人忽然出现,正好目睹这一幕,国师就在她的身边,那蛇妖则趁机开溜了。 :“本道就说这女人是妖孽,现在太后亲眼所见,可是信了本道的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邪肆之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收了法,自半空降落,太后目睹这一幕,显然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过去将千玺尘扶起来:“王儿,你怎么样了?” 千玺尘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太后以为是落嫣伤了他,进来时看到的只有这个女人,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转而瞪向落嫣:“哀家原本还挺喜欢你,国师告知哀家你是妖孽时哀家一直未信,若不是亲眼所见,指不定哀家也要被你所迷惑!来人!将这妖孽拿下!” 千玺尘刚被蛇妖所缚,又受了些惊吓,神思恍惚中听到太后要将她拿下,虚弱拉住太后:“母后,不关她的事。” 太后以为千玺尘是被迷惑了才会为她说话,安慰着说:“王儿不必担心,哀家不会让这妖孽继续祸害人世。还不快来人抓住她!” 一群侍卫冲了上来,落嫣因怕误伤凡人没有动手,任由这群侍卫将她扣压起来,她心痛的看向太后:“太后,莫要听信你身边那老道的话?他才是想要害你们的人。刚才那蛇妖,是……” :“太后莫听她妖言惑众!”国师打断了她的话,转对太后说道:“适才太后可曾看见。她所使的法术乃是雪瓣,必是一只雪妖无疑,想来近来的连日大雪,皆是因她所为,若是太后姑息了她,那么这雪将会永无休止的下下去,到那时,千乘国的国民,不是被冻死便是被饿死,太后难道想看到自己的国民饥寒交迫而亡吗?” :“母后…”千玺尘想劝太后三思:“她虽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但她不会害人,儿臣不信她是妖孽。” 虽然落嫣使用法术之时他也惊住了,可若她有害人之心,也不会出手救他。 既而将目光投向国师:“反而是你这妖道,四处兴风作浪,不光对本主下咒,还妄夺结魄玉,简直死有余辜!” 千玺尘抬手指向国师,喝到:“来人!给本主拿下这妖道!” 国师却一点也不惧:“你以为,他们还会听你话吗?” 千玺尘怔住,观察周围的将士,发现他们神情木讷,显然已被蛊惑。而太后如此反常,必然也是受了什么威胁。 他望向太后:“母后,你也不信儿臣的话吗?” 太后呈现一丝痛苦:“王儿不要为她说话,若是饶了她,整个天下将会遭受灭鼎之灾。” :“她不是妖孽,母后,真正要害王儿的是国师,您忘了吗?”千玺尘激动站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护到落嫣面前:“她刚才,救过儿臣,并不是你们说的那般。” 落嫣眼眶湿润看着千玺尘护在她面前,想到他还带着伤,担忧不已。 太后见千玺尘如此维护她,有些犹豫,国师见太后有所动摇,赶忙凑近太后耳边添油加醋道 :“太后,想想这千乘国的子民,她若不死,死的就是这千千万万的千乘子民,唯有将她祭天,方能迎来春日暖阳呀。” 太后一听,刚刚动摇的心立马坚定起来,对千玺尘喝道:“你当真被这妖孽迷昏了头,哀家不允许你犯糊涂,将国主拉开。剩下的人,把这妖孽带下去!明日祭天!” :“谁敢动!”千玺尘见其他人上来,威赫出声,可他终究撑不住身体的虚弱,倒地昏迷过去, :“王儿!”太后惊叫着扑上来,托住千席尘的头颅着急的冲着门外大喊:“快去传太医!”又指着落嫣愤怒道:“将这妖女带下去。” 落嫣被带了下去,路过国师身边,狠狠剜了国师一眼,国师难掩嚣张得意:就凭你,也想跟本道斗!” 落嫣被投入牢狱之中,为避免她逃脱,看守的狱吏用施了法咒的绳子将她绑在绞刑架子,这自然是那位国师出的主意,他知道落嫣非凡体,自然不能用凡人的方式对待她。 阴暗潮湿的牢狱之中,灯火明明灭灭,照在国师的侧脸,显得有些阴森,他举起一盏明灯,凑近落嫣的距离,阴阳怪气的说:“等你死了,便没有人再阻止本道,千玺尘和太后都将成为本道的玩物,我会让她们受尽折磨而死。” :“我乃天界仙子,你可知斩杀仙灵,是会遭天谴的,你难道就不怕吗?”落嫣冰冷道 国师大笑出声:“我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妨碍到我,统统该死!什么天谴不天谴的?哈哈。”他仰头大笑了几声,而后敛笑,又是那副阴森的面孔:“我才不信!有本事来找我呀。哈哈!” :“你!”落嫣被气到不行。这家伙真是已经丧心病狂了,威胁根本不管用,怎么办?她不能就这样等死。 这绳索被施了法咒,根本动弹不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习霖他们,但愿他们能感知到她的危险赶来搭救。 第一百八十三章:狐狸尾巴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苍桀!落嫣看清来者的面容时,大吃一惊。 苍桀抬起落嫣的下巴,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惶恐,不由得冷笑:“怎么?见到本王,如此让你害怕?你以为,你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他凑近她耳边,语气带着危险:“不管你走到哪里,本王都会找到你。” 落嫣推开他,迫切的想要逃开。 :“离开了本王,你连一群凡人都对付不了,本王若不赶到,你已经死了知道吗?”他拽住她的衣袖重新拉回怀中,扭过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为何你要如此倔强?好好待在本王身边不好吗?只有本王,能保护你。听话,跟本王回去。” 落嫣挣开他的手。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不,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 :“他们是一伙的,不要放过他们!!”国师突然大喊了一声,百姓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拾起地面的木棍子,朝他们冲了过来。 :“一群愚蠢的凡人!”苍桀唇角摄起一抹冷笑,眼神一凌,漫天飘着的雪花瞬间变成一片片冰刃,飞向人群。 :“不要!”落嫣还来不及阻止,在一片哀嚎声中,地上已躺了无数尸体。血流染红了地面的白雪,汇成血红色的小溪。落嫣目光呆滞了。哪怕他们刚才想要害自己,可他们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天人的子民,他就这样。不眨一下眼睛就将他的子民杀害了吗? 如果是泽尧,他不会如此。果然,他还是那个苍桀,残狠嗜血,从不心慈手软。 难怪天上地上大雪纷飞,这天底间该有多少冤魂,在他手底下丧生。 :“你太残忍了…”落嫣喃喃着往后倒退, :“残忍,这还不够。”苍桀将目光转向国师,犀利无比,目睹刚才那一幕的国师深知自己那点刷子哪敢跟抗衡,双腿打颤,害怕得直发抖,他正要逃跑,苍桀虚空一抓,国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整个提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国师嘴里吐出血水,朝轩一挥手,国师整个被甩了出去,狠狠摔在地面,还来不及说出话来就倒头咽了气。 太后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跌坐地面,唯有千玺尘虽然惊讶但神情依旧稳如泰山,落嫣见苍桀的目光扫向千席尘时,生怕他会对他不利,紧张的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想要做什么?不可以动他!” 苍桀看清楚千玺尘这张脸时,眸色越来越危险,而后斜眼看了看落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他?你还是没有死心。” 落嫣拖住苍桀,拼命摇头:“不要伤害他,求你!” 她又开始求他,他已经厌烦她的乞求。 苍桀冰冷的视线射向千席尘,下一刻,千席尘已经被他捏在手心:“你看清楚,他并不是泽尧!泽尧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永远不可能回来。” 泽尧?千玺尘又听到这个名字,简依口中念叨的那个人?难道,那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咳咳…”千玺尘一时喘不上气来,只能仰高脖子看他。 :“来人!快来人!……”太后见千玺尘被抓住,着急大喊着叫人来帮忙,可是现场死伤无数,那里还叫的出半个人来帮她。她眼中布满惶恐,颤颤巍巍问着:“你们到底…到底是什么人?快放开我王儿…” :“本王是什么人,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苍桀袖子一挥太后头往后一仰,撞在台阶上昏迷过去。 落嫣见状大惊,又见千玺尘快要窒息的模样,毫不犹豫冲了上来,苍桀腾出一只手来扼住落嫣的手腕,落嫣只能用另外一只手锤打着苍桀,对苍桀的杀伤力一点也没有,他警告落嫣:“本王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死心。才不会妄想,泽尧还能死而复生。”说着,又加大了力道。你将千玺尘凌空提起,千玺尘的脸上青筋暴起。双手抓住朝轩的手迫切的想要呼吸。眼看千玺尘已经停止了挣扎,快要奄奄一息了,落嫣情急之下拔下头顶的簪子,咬着牙刺了下去,苍桀手袖一甩,她被摔在了地上,簪子也掉落一旁。 :“不要逼我越来越恨你,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你,不要连我这点希望也掐灭干净!求你!”落嫣匍匐在地上,充满恨意的目光又带着几分乞求,她乞求他,能够高抬贵手一回,可就是这样的眼神,更加刺痛苍桀,他恨不得拧断千玺尘的脖子。 正这时,苍桀的手被一股力量打掉,千玺尘摔在地上,失去知觉。落嫣看到习霖和水钰出现在面前,惊喜万分:“你们来了。” 水钰过去扶起落嫣。习霖一记光波甩去,苍桀来不及反击,正中苍桀胸口,他连连倒退几步才算站稳。 第一百八十四章:护你周全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至始至终,习霖发丝没有一丝凌乱,他将袖子甩入身后,不动如山,冷冷暼了苍桀一眼:“按理,老夫不会插手这三界的事,由着你们这些小辈去争去夺,谁有本事谁说了算,可是万物皆有定律,你所犯下的那些杀戮,老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下去,你若是想着将泽尧置之死地,老夫不会容你。” 苍桀呵呵一声冷笑:“习霖,你枉为世间尊神,却从来不曾公平过,还说什么不插手管三界之事,可你偏袒泽尧之心人尽皆知,今日你对本王出手,不就代表违背你的原则了吗?如此,还想将自己撇得一清二楚,是不是太可笑了。” 习霖难得没有说话,大概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因着与泽尧母亲之间的那点纠葛,他的确打破了定下的原则。破坏了这世间运行的规矩。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千玺尘死在苍桀手里,那样泽尧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才不得不出手。 苍桀抹掉唇角的血迹,眼中写满不甘:“你似乎忘记你当初立下的誓言,若你插手了三界之事,必将承受天雷之谴。这可是你自己给自己立的规矩,不会不记得吧?” 话刚说完,天空响起了霹雳的雷鸣,三道雷谴一道一道劈打在他身上,每一下,都足以撕裂他的骨与肉。 :“哈哈。”苍桀张狂的大笑起来:“尊神,不过如此。” :“你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了呢?”水钰也是怒了,看不得他如此嚣张,捏着拳头朝他走来, 苍桀深知目前的形式他的确很吃亏,也不多做逗留,掩袖消失在原地。 :“习霖!” 水钰听到身后落嫣的大叫,也顾不得去追,慌忙回身扶住习霖,往他身体里注入灵气,习霖的气色才算缓和过来。 :“我说师兄,自己诅咒自己,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这下糟罪了吧。”有时候水钰真的无法理解习霖的所做所为,不过,他所做的哪件事,又能合乎常理。 习霖虚弱说道:“作为和玄潢一同从混沌中孕育出的灵胎,老夫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着天道运势,我若不为这天地之主,强行插管只会让这天地运行的定律混乱,所以才立下那样的誓言,这三道天雷是对老夫的惩处,虽不足以致命,但足以让老夫丟半条命,得好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这次也是为了泽尧,没有办法。” 他看向倒在一边的千玺尘,落嫣跪爬过来将千玺尘抱在怀中,紧张的看向习霖:“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放心,他没事。”得到习霖的这句话,落嫣总算放心了许多,习霖叹了口气,这时见千玺尘有转醒的迹向,为避免被他发现他们的存在,他和水钰赶紧隐了身。 千玺尘醒来时,只看到落嫣,还有倒在地上的太后。 :“母妃。”千玺尘挣扎着要过去,落嫣施了个诀,太后等人消失在了原地:“我已将太后送回了寝宫,你回到王宫,便可以看到她已经醒过来了。不用担心。而她醒来,只会认为睡了一觉。不会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 千玺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落嫣也不打算再期满于他,说出了实情:“我是仙族的灵药仙子,刚才要杀你的,是我……是我以前的主上,可我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我来到这人间,是为了取结魄玉救泽尧。” :“泽尧到底是谁?”千玺尘迫切想要知道,这个被简依心心念念挂在心上之人。到底是什么人物?连他也比不得吗? :“他是,三界帝君。”落嫣眼含波纹说,又看向千玺尘:“而你,乃是泽尧一缕魂魄结成的人胎。” :“魂魄结成的人胎?”千玺尘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他堂堂一个人,怎么说成是一缕魂?” 落嫣继续说道:“这结魄玉乃是泽尧之物,结魄玉吸收了泽尧的气息凝结成魂,借助凡人肉胎成形,才有了国主的存在。”。 :“所以…你说本主不是人?而是魂?泽尧的魂?”千玺尘跌坐在地,显然难以接受。 落嫣点了点头,许久,没有听到千玺尘的声音,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直到看到落嫣起身,他快速拉住落嫣的手:“所以…取回结魄玉,你也要离开我是吗?” 落嫣看着他眼中的肯切,有些于心不忍,可她也不想再继续骗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千玺尘忽然起身,拥住了落嫣,落嫣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愣住了。 他贪恋着她的体温,害怕她会突然消失,这种患得患失的情感,是遇到她以后,越发演得浓烈起来:“简依,为我留下好吗?哪怕是奢望,我也希望你能为我留下来。” 落嫣无法回答于他,手抚上他的后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相思之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悬于半空的玉石,除了那道幽蓝的光芒笼罩,周围还有一道透明的屏障保护着,落嫣要去触碰时,千玺尘将她拉了回来:“这是保护结魄玉的最后一道屏障,除了历代国主的血,任何人打不开,你别过去,免费被结界的气流所伤。” :“所以…要你的血…”落嫣有些吃惊。 千玺尘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可不可以答应本主一个请求…” :“你说?” 千玺尘手抚上那层玻璃壁:“除了我国的王后,没有人配拥有这块玉…所以…”他转身,认真说道:“你应该明白本主的意思。” 落嫣愣了,千玺尘等着她的回应,许久才道:“或许,你还需要再考虑些时日?” 落嫣拉住他要往外走的手。 :“好。”她应了。 不知为何,千玺尘竟感觉不到一丝高兴,他甚至觉得,落嫣答应得如此畅快,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能尽快拿到玉去救她的泽尧。 心里不免苦涩:“婚礼想必母后早已张罗着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期待本主娶个王后,若是你觉得快了些,本主再与母后商量,将婚礼推辞一些。” :“不,越快越好。”落嫣脱口而出。 千玺尘没料到她如此急切,眼底一丝黯然,落嫣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情绪不对,由后环住他的腰,将头抵靠在他的后背:“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着你,可我终究不是属于这个凡间,若是有一天我走了,希望你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寻到一个更好的姑娘,陪伴你终生。” 千玺尘,是个让她心疼的男人,虽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但他孤寂得太久了。 千玺尘收紧了搂住落嫣的怀抱,闭上眼头抵在她的发顶,贪婪的嗅着她的发香,轻轻呢喃:“不知道还能拥有你多久?但愿,时间可以停留,我可以多抱你一会儿。” 一直认为,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他生命里有了些生机和活力。所以他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去留住她,可是他知道,他留不住,那倒不如在她离开之前,了结他唯一的心愿。 从皇陵回到王宫,天色已晚,太后宫中的宫人前来通报说太后娘娘已在宫中备了晚膳,邀他们一同过去用膳。于是晚宴,便定在了太后宫中。 席间,太后慈祥笑着一个劲往落嫣碗里夹菜,她问千玺尘:“王儿这日子可定下了。” :“按依儿的意愿,就定在三日后。”千玺尘将落嫣的手拉过来包裹在手心,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厌。 :“三日,会不会太仓促了。”太后原打算一月后,没想到他们比她还急,她虽是上了年纪依是风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也好,也好,早些把王儿的终身大事办了,哀家也就等着抱孙子了,三日,就三日,赶紧吩咐礼部去准备。” 三日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 落嫣陪千玺尘去狩猎骑马,陪他去看千承国最高城楼的烟火,陪他去东边月老庙里求一注姻缘签,陪他去放儿时未曾放过的风筝…… 或许,这是落嫣唯一能够弥补给千玺尘的,让这短暂的陪伴,成为千玺尘最美好的回忆。 三日后大婚,全城火红色灯笼挂了满街,举国同欢,百姓一方面为他们的国君的病症治好而欢呼,一方面又为他们国主娶了王后而高兴。 可是他们却未知道,这对新人各怀着心事,本是喜庆的日子却有种离别的悲伤。 落嫣披着那沉重而华贵的凤冠霞帔,坐在婚撵之中,由宫人从东门抬到天坛,与千玺尘共同行祭天之礼。 踏上那长长的祭天神坛,周围礼乐奏响,她想着第一次穿上婚服,是与苍桀,第二次穿上婚服,是与泽尧,如今第三次穿上婚服,则是与一个凡人,三次婚礼,都未曾真正达成所愿,她其实也渴望有一天,能够嫁给一个自己所爱的人,与他共到白头,携手万世。 可是她知道,那皆是她的奢望罢了,作为一个不被命运眷顾的女子,她的一生周旋于各个男子之间,忽是觉得有些累了。 若是有一个人愿意将她从这泥潭漩涡里拉出来,她真的愿意,放弃仙人的身份,陪着他做一对寻常夫妻,朝朝暮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有多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打翻醋坛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到圣医族,落嫣将结魄玉交给习霖,结魄玉中的一缕魂魄重回泽尧体内,结魄玉也融入泽尧骨血之中。 不知道他醒来,会不会记得凡间的一切,大概是不会记得了吧? 等了许久,未见泽尧苏醒,落嫣不免着急 :“为什么没用?是哪里出了问题?” :“兴许是睡得久了,需要些时日罢了,急什么?”习霖转身出去,落嫣坐在床头不愿离开,她一定要守着他醒来,希望他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 次日清晨,太后还沉浸在儿子大婚的喜悦之中,正元宫中传来消息:“国主和简依姑娘失踪了!” 太后端在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她赶到正元宫中,果见宫中空无一人,唯桌上留下一封书信和传位诏书。 太后颤抖着手指打开书信,信上写道 : 母后,儿臣不孝,不能再侍奉您老人家左右了,当您看到这封信时,儿臣已随结魄玉,消失于人世,未来得及跟您告别一声,望母后原谅儿臣不辞而别,因儿臣膝下并无子嗣,今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丞相之子畅安王爷,望母后费心辅佐,畅安虽生性桀骜,终归与母后最为亲近,必能代替儿臣,侍奉母后以终老。望母后安康,莫寻。 儿启 信纸自太后手中滑落,老泪早已纵横脸颊,太后难以接受儿子消失的事实,悲痛得昏厥过去。 天启元年,依照千玺尘遗诏,太后扶畅安登上国主之位,自此,千乘国王族姓氏改为伍性。 第一百八十七章:蛇妖所缚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那时,正好太阳神君来找我,说金乌认定非我不嫁我,我本对金乌无心,便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而她,便成了最好的理由。 我将她带上九重天,改了她的命格,司了花神之位,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不是糊涂了,才为这样一个花妖,冒天界之大不违,瞒着玄璟篡改神权,让一个妖女入主天神之位。 是了,我那时也觉得此举荒唐,却还是为她这么做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原来,她与玄璟早已认识。 我记得她说她最喜欢吃花蜜,便去人间收集花蜜酿藏百年,开封那日,我兴高采烈提着花蜜去见她,却在花神殿花树之下,看到她与玄璟紧密相拥。 手中花蜜摔了一地,她听到响动追了出来,跟我道歉,她说习霖对不起,她与玄璟百年前就认识,自此两情相悦,只可惜她是妖,玄璟是天界帝君,他们之间隔着的又岂止是身份地位?即便一开始便知没有结果,玄璟走后,她百般思念,还是想上天界见他一面,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诚然,我成了她利用的对象,她早知我的身份,也知道只有我,能成全了她的愿望,于是利用我对她的同情,带她上天界与玄璟重逢。 她说。她很感激我,也不是有意想利用我,只是爱一个人,让她学不会控制,才会出此下策。 是呀,爱一个人,无法控制?正如我明知道她骗了我,依是控制不住原谅了她。我看到她终是达成所愿,与玄璟双宿双栖,恩爱缠绵,却像个局外人一样,远远观望着他们花前月下。 我那时自嘲说,想我习霖一世风流,也栽到一个花妖手里。可我不后悔,遇见她,是我之幸,亦是我之不幸。 而我也因为她,辜负了金乌,导致金乌走向不归之路,以悲惨而收场。 说到这里时,习霖絮着的水雾,终是在一瞬间流了满颊,落嫣没想到,这个世间唯一的尊神,一向自认潇洒,也有过这样一段过往。 她小心翼翼问道:“那…这和我的身世?又有多大的关联?” 习霖定定的看着她,看得落嫣心里发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习霖冒出一句,却是一语犹如石破天惊:“你是她和玄璟的孩子,因你母亲没有办法将你生产下来,为了保住你,遂将你的魂从腹中提取出来,凝成一颗种子,交给了我,让我找南海观音帮你塑一个法身,好好存活下去……” 所以后来,她才会借用吉冉的身体。落嫣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原以为自己无父无母,所以苍桀将她带回仙族时,才会那般依赖于他,因为她早已把苍桀视为自己的亲人,也因为他,才让泽尧受伤,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是有父母的人,她的父母还是……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落嫣抱住自己的头蹲下身来,痛哭起来:“你告诉我,我母亲为何不要我?她为何未等我凝成肉胎就将我提了出来?害得我要借着别人的身体才能生存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害死了吉冉!是我害死了吉冉!” 习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母亲,也是无奈之举,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是遭族人嫉妒才被赶了出来,而是因为太过貌美被魔尊谷傲看中,妖族与魔族本来就来往密切,妖王为了拉拢魔尊,便想将你母亲嫁给谷傲,可你母亲当时心里有了玄璟,于是选择逃婚,却被妖王设下的魂阵所伤,幸得我所救才捡回一条命。 谷傲那时本就与天族结着仇怨,知你母亲与玄璟在一起,遂认为是玄璟抢了他的妻子,于是率万众魔兵上天庭讨伐,谁能料到,这样一个小小花妖,竟让神魔两族大动干戈,搅得天地不宁,生灵涂炭。 玄璟与谷傲之大战,可谓血雨腥风,天地动容,我那时尚在瑶山,未曾亲临现场,不过也听后人谈论过当时的战况可谓惨烈,直至今日再有人谈及玄璟与谷傲一战,皆是心惊胆寒。 或许你母亲只是一个借口,其实谷傲早有野心,要取代玄璟的帝位,你母妃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为了阻止谷傲,你母亲闯入阵中,玄璟一时分心败下阵来,眼看谷傲即将阴谋得逞,为了天族安宁,玄璟只得散尽毕生修为,与谷傲一同泯灭,这才还复三界安宁,不过泫潢陨落,天帝无主,意味着另一拨争端也将掀起腥风血雨。 你母亲被认为是害死玄璟的祸种,亦是三界动乱的祸种,他们将所有的罪过归到你母亲身上,要将她送上诛神台,而那时,她腹中已怀了你,尚不足一月,你是她与玄璟唯一的血脉,知自己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她唯想着保全她与玄璟的血脉。 行刑的前一夜,我从瑶山回来,赶来看她,她将腹中未成形的你破腹取出,用自己的丹元将你结成一颗种子,交到了我手里。 她说:“习霖,我一生,唯有负你,若我早一步遇你,或许真会喜欢上你,可我偏偏,早一步遇上了他,我爱他,爱到骨子里,哪怕知我们身份天差地别,结合在一起不会落得好结果,可我还是义无反顾。” 玄璟可以为了她义无反顾,而她,何尝不是为了爱玄璟而背天离道,说起来是多么轰轰烈烈而又凄美的爱情,却似乎没有他什么事情,至使至终,他都只是旁人。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中失去气息,却无能为力。 那枚花种,我交给水钰带去找南海观音,因我暂时无法抽身,为避免你母亲被那群丧失理智的天族长老鞭尸,我只能出面将她的尸首护下,后来,我则将她的尸体,与玄璟合葬在一起。也算是完成了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那时水钰带着花种离开,却遇自己的死对头厄运之神阻拦,二人一言不合就开打,打斗之间将花种遗落。 习霖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罚水钰经历百世轮回之苦再来向他请罪。 这也是水钰之所以守在落嫣身边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失误,落嫣在南海观音座下修炼,得观音点拨,如今怕是早已修成正果,位列上神之列,不至于遭受这一切的苦难。 浮华万千,一眼百年,生者如斯,逝者却早已化作枯骨。 习霖已经百年未曾踏进这里了,如今带着落嫣过来,看着这满目苍夷,不由得生出几分悲凉。 叶落飘零,落暮坟头,荒草萋萋。他记得葬他们时,这里还是一片青山绿水,旁边还有一片花海环绕,如今,皆是一片苍凉, 矮矮的坟包,竖着两块腐朽的木碑,墓碑上却连一个名字也没有镌刻。旁边一棵枫树早已落光了叶,光秃秃的在风中飘零。 落嫣跪在坟前,手颤抖的抚上那墓牌,掩不住内心的悲痛上涌:“这…便是我父母的墓吗?” :“玄璟原本不该被葬于此,按天族礼法,帝君死后,魂归六墟,骨灰也该撒向天地,但为了完成你母亲的心愿,我只能将他的尸体偷与你母亲葬在一起,三界无人知晓这是玄璟的墓,我也不便刻上名字让外人知晓,想来也是无奈。”习霖将手搭在落嫣的肩头,安慰着道:“丫头,你命运虽然坎坷,不过现在你父母泉下有知他们的血脉还活着,必然也安息了。” 落嫣眼眶通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头俯在地叩了三下,久久不愿起身,习霖轻轻叹了一息:“走吧,回去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反咬一口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来,落嫣几日未曾言语,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得知父母双双离世的消息,还有什么比这打击更大? 直到听到泽尧舒醒过来的消息,她才有了生机,兴冲冲跑去泽尧房间。 :“泽尧!你醒了!”推开门,床铺叠得整齐,房间却是空空如也。笑容自她嘴角消失,被失望而取代。 恰巧习霖走来,她着急拉住习霖的衣袖问:“他去哪了?” 习霖见床铺空荡荡的,也疑惑:“刚才还在这,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 落嫣眼神落寞,松开习霖,转身便跑了出去 她将圣医族寻了个遍,终于在一棵桃花树下看见了泽尧,他迎风而立,白衣蹁蹁,哀婉的笛音自他手指间发出,像是在怀念着故往, 落嫣知道,他一定在怀念吉冉。 终究在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吉冉吧,亲眼目睹吉冉的死去,他必然最恨的是自己。 落嫣心怀愧疚,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去打扰他,害怕面对他,却还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吉冉。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轰隆!”突然一声雷鸣,乌云滚滚而来。 豆大的雨珠从乌云之中倾盆而下。 泽尧神色未动,依旧吹着笛,像是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冷。 “吉冉,你听到了吗?这首曲子,为你送葬,若有来世,愿你有个好的归宿。” 落嫣一急,遂化作一把油纸伞,飘到泽尧头顶,替他遮了风雨。 豆大的雨水无情敲打着伞面,霹雳啪啦。 伞下的人没有被雨水沾湿,眼瞳之中失去往日的神采,雨声伴着笛音,更显哀婉而凄清, 落嫣感觉到身体很冷,她化作的伞飘在半空,见这雨势越来越大,担心雨水侵湿了他,再将伞沿放大了些许,完整将他罩在伞下。 躲在不远处的习霖见目的达到,遂收了法术,雨立即停了。 :“丫头,老夫也只能帮你到这儿,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说着,拿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悠哉悠哉往别处逛去。 雨过天晴,天空架起一座彩虹桥。落嫣看到从云间露出的太阳,浮出一抹笑来,终于撑不住恢复了真身,落到泽尧面前,她浑身湿透,发丝紧紧贴着面颊,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那些雨,她都承在了身上。 泽尧终于停止了吹奏,低头看她,两眼对上,却是万般思绪。 泽尧蹲下身来,拂去她头顶的水珠:“何苦?” :“我不想看到雨淋湿了你。”落嫣颤抖着双唇,哪怕有阳光打在身上,依是止不了身上的湿寒。泽尧脱下自己的外衫,将她裹进怀中:“傻子!” 落嫣颤动着睫毛看他:“泽尧,你恨我吗?是我,才害得吉冉灰飞烟灭,你应该恨我吧。” 泽尧抿紧了唇,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就表示默认了。 落嫣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不该抱着这样的妄想,去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但是泽尧,我不是故意要占着这具身体,只因我生来便没有身体。我有什么办法?”说着,控制不住悲伤泪如雨下:“我的父母,他们只给了我生命,却给不了我真实的躯体,我像蝼蚁一样寄居在别人的躯壳之下,你以为我开心吗?我不想的…” 她泣不成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泽尧……对不起……如果可以用我换回吉冉…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可是那又如何?没有办法再重来了…若是重来…我情愿自己消失,也要把她还给你……” 泽尧依旧沉默的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拥有吉冉的面孔而不是她灵魂的落嫣。 或许至今,他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属于谁的? 如果说吉冉的消失让他心痛,那么落嫣的哭,更叫他心乱。 第一百八十九章:冰冻三尺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滴滴答答的水珠,敲击着洞内的石钟乳,发出清脆的响声,混杂着柴火噼噼啪啪,在这幽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石床上躺着一名男子,火堆旁坐着一名女子,时不时抽出一根木材挑着火心,火光映衬之下,面容皎白,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火堆上上架着的兔子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勾人馋欲。 许是被这香味勾醒,男子费劲的挑开眼皮。沉睡了太久,他有些不适应光线刺来,微微抬手挡了挡,待到完全适应,才将手放下。 视线里女子玲珑的身影,背对着他,如此熟悉,他呼吸一滞,暗哑的嗓音试探着喊出那个名字:“娣雅?” 娣雅并没有回头,翻烤着火架上的兔子,语气平淡:“你醒了。” :“所以,那晚我在昏迷时看到的人是你,是你救了我?”祈越撑着身子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没有痛感,只不过他伤得太重,才沉睡了这么久,那么这段时间,都是娣雅在照顾着他吗? 娣雅并没有回应他,将烤好的兔子塞到他手中:“既然你醒了,那么我也该走了。” 祁越腾出一只手来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你愿意救我,证明你心里还是放不下的,现在又何必假装冷漠?” 娣雅并未转身看他,微微冷讽:“祈越,你太过自做多情了,我救你,只是不想让你这么便宜死掉,你欠我的,我还没有讨回,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知道。”祁越垂下眼帘,像是忏悔:“因为我,泽尧才会落败,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可我那是因为嫉妒。我嫉妒他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包括你…”他抬眼看了看娣雅。 娣雅沉默下去,有意避开他的眼神,祁越将烤兔放在一旁,起身转到她面前,执过她的手握着:“原谅我好吗?” 娣雅抽开手,冷笑一声:“一句原谅你?便可以将一切抹杀掉,祈越,你可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你说你要娶的是龙族的小公主,是我上赶着来骚扰你,你对我不过是玩玩罢了?你可还记得?” 祈越想起那些话来,悔恨不已,将娣雅抱入怀中:“我那时是不得已,泽尧杀了我母妃,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想要娶了吉冉来报复他,才会对你说出那般话来,我心里一直有你的。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娣雅,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负你。” 娣雅奋力推开他,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祈越保持被扇向一边的动作,并不反抗。 泪水顺着娣雅的眼眶流进嘴里,咸涩万分:“你知不知道?因你的这些话,同时毁掉了四个人的爱情?你知不知道因你的这些话,我冷落了悦儿六百年,我害怕见到他,会想起你这张脸来?你知不知道因你的这些话?我怀着希望等你回来,却又在失望中恨你入骨,折磨了自己六百年,如今你一句请求原谅?便可以将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她撕心裂肺的说完,转身离开,祈越一阵惶恐,由后环住她,不住的道歉:“我错了,娣雅,我错了。你别走!别走!我知错了!我会弥补所犯的错误,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娣雅仰高了头颅,任有泪水在脸上纵横,她仿佛冷静了一些,语气平淡的说:“祈越,我娣雅今生做过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曾经爱过你!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选择与你相遇。” 他们的相遇,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像是命运捉弄一样,将两个互不相干的人,牵连在了一起。 那时,娣雅不过也是位无知少女,她怎么也没想到,遇到这个男人,会断送她一生的幸福。 每逢千年瑶池圣母都会在瑶池圣地开坛讲法,各方尊主的子女都要前去聆听一次教诲,这也成了他们这些所谓贵族子弟的必修之课。 吉冉天性喜欢贪玩,自然不喜欢参与这种枯燥乏味的法会,但又怕父王责罚,遂用自己的一缕发丝幻化自己的模样,央求娣雅一道带去,因有她的一缕气息,倒是可以蒙混过去。而吉冉则趁机不知跑到何处玩去。 今年亦是如此,携了那一缕头发丝变成的吉冉,坐着三只海鸟驾着车撵前往瑶池境地。虽是有着吉冉的相貌却不会说话,只能由她的思维控制着坐、立、行、走。 :“大公主,小公主,可以下轿了。” 车撵在云间穿梭许久。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娣雅便知已到了目的地。侍婢掀开帘子,扶着她俩下车。“吉冉”安静的走在她旁边,学她的模样端着仪态。 瑶池境内天然水泽之地,缭绕着仙气,栽种着成片的仙荷,此时仙荷开得正为茂盛。满池溢着荷香。 三千弟子盘腿跪在烟雾飘廖的水云台上,半空一个金光闪闪的莲花坐坛,圣母慈眉善目,盘坐于其间,一对执金莲的童男童女侍立左右,神态庄穆,仙障环绕,彩霞飘荡,伴随着铃铛似的钟罄之音,圣母正向众仙神讲着经文故事。 步入大殿讲法已经开始,娣雅带着“吉冉”悄悄绕过柱台走到以往常坐的位置,位置在最后一排,隐在一根天柱之下,难以引人注意,也没有哪位仙家会中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大家都盼着能得圣母一句点拨,那可是百世功德,纷纷捡靠前的位置占,因是心里虚怕别人发现吉冉是幻术所变,她也只能选这么一个位置。 以前来得早,倒是能占着,今日来时路上遇些阻碍,迟了一些,那位置早被人给占了?。 衣着华贵的男子歪在团蒲上,一人占了两位,手撑着脑袋,睡得正香,大抵旁耳的经文颂念声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墨发盖住他的半边脸颊,俏挺的鼻,张扬的眉,哪怕睡着依旧带有几分邪肆的唇,在这三千弟子之中,想必再也找不出第二位。 娣雅只是看了一眼,心下便已喟叹:当真是神一样的男子。听说天界的神君都比水底的男人要好看许多,如今看来,果然是了。 不对,她现在好像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位置被占了,如今空着的唯有第一排的两个空位,若是坐在圣母眼皮子底下,妹妹的身份岂不是会被揭穿了?聆听圣母教诲乃是每位成年贵族仙神必经之事,大有增进修为之用,要让父王知道她们如此敷衍,必然免不了要受重罚。 :“龙大公主和龙小公主,可是对本座的讲法有所看法?” 圣母娘娘温柔又别具威严的声音钻入耳中,被点了名的娣雅骇然一惊,身边的“吉冉”,也跟着骇然一惊。三千弟子的视线纷纷落在她们身上, 娣雅勉强一笑,朝着上座的圣母一拱手,“吉冉”也学着她一拱手,而后正直立着,端正仪态道:“仙座讲法甚妙,小辈资质愚钝,能得仙座妙法点拨,乃荣幸。不敢有何看法。” 第一百九十章:不过如此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如此…为何不入座?”圣母依是温柔且慈爱。却明显有了些不悦。 娣雅瞟了下方的座位一眼,尴尬得不知如何做答。圣母的敏锐的双眼透过几千弟子,定格在“吉冉”的身上。手指轻捻了个法决,“吉冉”飞了出去,变回一根黑发落在她伸出的掌心,玉手托着那根发,慈目微微变了一变。。 娣雅心下惶恐,忙是将头低下,只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藏,感觉一道厉光投打在自己的身上,圣母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温不怒,平静得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莫非大公主觉得本座讲法如此无趣,竟带了个假人前来蒙混,若是龙族两位公主不喜本座这法会,本座也可跟神龙殿主商议商议,今后不必再劳烦二位公主跑上一回了。” 娣雅慌忙解释:“圣母娘娘见谅,并非我姐妹二人有意冒犯,实乃……实乃我那妹妹玩劣,才不得已…以幻术蒙蔽圣母娘娘法眼。但我们绝无轻视圣母娘娘之心。还请圣母娘娘莫要告之家父,今后娣雅也会监督妹妹,潜心修学,万不敢懈怠。” 圣母收拢了手指,那丝头发在她掌心隐没,她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去告一回状,只是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此等劣质之法欺满于她,这让她的颜面有些挂不住。而后见着旁边还有一位无视她打瞌睡的,扬声又问:“莫非圣羽太子殿下也觉得本座这法会无趣?一入会坛便开始瞌睡了吗?” 那被称为太子殿下的男子,正是占着她两个座位的这位尊神。听到有人叫他,悠悠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见所有人都盯在他身上,倒也像习惯了一般。懒洋洋来了一句:“怎么?结束了吗?” 圣母娘娘这次真的是挂不住颜面了,但又不好当着众仙神发作,隐着怒气扬声说:“既是无趣,那就请二位回吧。今后,这瑶池境地也不必招待二位。” :“圣母娘娘,”娣雅急了,开口想再解释解释,有两位童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娣雅和哪位太子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做出个请回的手势。 那位太子倒不甚在意,拉着娣雅大摇大摆的从众仙神面前走过。 出了瑶池境地,娣雅甩开他的手,有些恼火。 他环手抱胸,似笑非笑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一些虚无飘渺的大道义,枯燥又乏味,有什么好听的?” :“早就听说过圣羽太子殿下狂妄自大,做事喜欢随心所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若非今日殿下占了位置,我也不至于被赶出学坛。”娣雅恼道:“若是圣母娘娘将此事告知父王,我可不像殿下那般,有一个做王后的母亲撑腰,今日殿下扰了这学坛,日后,娣雅也不能来此听道,殿下这不是毁了娣雅前程?” 说着,竟觉得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下一秒可能就会掉出来似的。 见这女子快要落泪,祁越哪里招架得住,慌忙道:“行行行,你别哭了,若真怕被除了仙宫学籍,我替你去求求情,倒不至于将这样一件小事告到龙主耳朵里。” 娣雅依是止不住哭泣。 他赶忙保证道:“放心,既是我连累了你,自然说到做到,放心,我会替你求情去。” 娣雅刚想应上两句,忽然反应过来:“你自己都被赶出来了,要如何替我求情?” :“这个嘛……”祁越一时语塞,那瑶池圣母行为做事一向讲原则,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并且油盐不进,确实不是容易说通的主 :“算了,”娣雅见他这样,大抵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我自己去求圣母娘娘。若是看在我诚心的份上,兴许还有转机。”说着,便往圣坛飞去。 :“欸!”祁越想叫住她,可是哪里还见着她的身影,不得不施法跟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结魄之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清早,二人被莲花童子从床上叫醒,他们需要将莲藕人捉入净水池沐浴。 二人在池子里捉了半天,那些莲藕人像是泥鳅一般,每每碰到都能轻易从他们手心滑走。折腾了半日,愣是捉不到一个莲藕人。 小莲藕人们躲在荷叶下,肆无忌惮嘲笑他们:“嘻嘻,来抓我们呀,来抓我们呀!” 祁越那里受过这等***了撸衣袖扑了过去,莲藕人瞬间四处奔散,滑入水底,祁越扑了个空,起身时浑身湿透,满脸泥污,他一抹脸上的水污,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湿泥。 :“你—!”娣雅张大了嘴巴,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被女人嘲笑,祈越的自尊心备受打击,不自在的别过脸去:“笑什么?过来帮忙。” :“喔。”娣雅走了过去,看到一个莲藕人爬到他肩上耀武扬威,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眼神示意祁越:“嘘,别动。” 祁越也察觉到了肩上的家伙,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生怕惊动了它,娣雅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靠近,看准时机,猛的一扑。 :“抓到了!”她大喜,可是扑过来的同时,也将祁越带了下来,二人双双跌入水中,溅起千层水花,莲藕人也趁机从她手心逃走。 坠入池底的两人,脸贴着脸,嘴贴着嘴,纷纷瞪大了眼睛。他们想要浮上水面,却发现四条腿被莲藕人拉扯住,任凭他们如果踢赶也无法摆脱,娣雅长期在水里生活,倒是可以自由呼吸,反观祁越可没那么幸运,他已经呈现溺水的趋势,娣雅心下一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贴近他的嘴唇,渡了几缕仙气,祁越瞬间恢复清明,看她的眼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娣雅也有些脸红,游到他脚下驱赶莲藕人,莲藕人一见娣雅抓来,纷纷逃窜,祁越揪住娣雅的衣衫,从水底钻了出来,湿透的薄衫紧紧贴着肌肤,二人微喘着粗气,双目凝望,娣雅掩着脸上泛起的红晕别了过去:“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祁越饶有趣味一笑:“可是你将我拉下去的,怎么又不认账来着?” 娣雅脸色更加如熟透的番茄。 祁越轻轻一笑,凑近她耳边轻轻吐气:“你可是要对本太子负责?” 娣雅瞬间红到耳根,推了一下祈越,背过身去:“谁…谁要对你负责…明明是…” :“是什么?”祈越玩味的看了看她,这小女子太容易因他的一句话而脸红了,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 已经跳上岸的小莲藕们见他们这副狼狈像,拍着手笑得更欢:“哈哈…抓不到…笨蛋…抓不到…” 祁越气得两眼冒火,这些家伙,是在挑战他的耐心:“看本太子抓到怎么治你们!” 莲藕人见祁越气势汹汹追过来,纷纷尖叫逃窜,跳入水中,毕竟是在岸上,不像在水里那样灵活,有一只最小的莲藕人来不及跳下水就被祁越抓住了。小莲藕急得大哭起来,其他莲藕兄弟在水底看的着急,迫于祁越的淫威不敢上前搭救。 :“别哭了…烦死了!”祁越不耐烦的捂着一只耳朵,娣雅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莲藕人,小心护在怀中:“你可别吓他了,这些可都是圣母娘娘的宝贝。万一被圣母娘娘知道,我们又得受罚了。” 祁越抓住莲藕人的小胳膊拎了起来,它在半空又踢又叫,祁越拎着它上了岸,对着池下的莲藕兄弟们示威:“我要让你们知道,作弄人的下场是什么!” 他对着娣雅笑道:“想不想吃烤莲藕?” 池下的莲藕兄弟们一听魂都快吓没了,一个个哆嗦起来,娣雅一听也惊呆了:“你可别乱来?圣母娘娘会把你活剥了的…” :“天底下,没有我祁越怕的人,这几个小家伙,是该好好治一治了,本太子要让他们知道,惹到我的下场,会是什么?”祁越手指一挥,在池边架起了火堆,拎着小莲藕人走了过去,小莲藕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都说莲藕兄弟七窍连心,最是手足情深,此刻见最小的兄弟要被烤了,池下的莲藕兄弟们也纷纷求饶起来:“我们知错了…放过…放过它吧……我们会听话的……” :“知错了是吧?”祁越继续保持微笑:“知错了的话自个跳到旁边水池里洗澡去,不然……”他将小莲藕凑近火堆,小莲藕被烤得哇哇乱叫。莲藕兄弟们看得心惊胆战,纷纷跳进旁边的净水池。自个清洗起来。 祁越冲娣雅挤了下眼睛:“这招叫“杀鸡儆猴”。 娣雅回以一笑。 然后他们再将这小只莲藕人扔进净水池内。 洗去了刚才在泥水里打滚过的污泥,再跳出来时,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甚至个头还长高了许多。 原来,莲藕人每沐浴一次净水池,便会长高一小截,直到长成人那般大小,只是莲藕人习惯了在污泥里打滚,进入净水池会让他们面临脱胎换骨般的疼痛,才那般害怕进入净水池内。 瑶池在这时候走来,看到这一幕十分满意,对他二人说:“看在你们真心悔改的份上,照顾莲藕人也尽心,本座就暂且收回对你们的责罚。” 随即对身边童子说:“去给大公主和太子分收拾住处出来。” 那意思就代表他们可以留下了。 :“多谢圣母娘娘。”娣雅顾不得身上的水渍,下拜叩恩,祈越依是无所谓的拧着衣摆的水。 瑶池深意看了他一眼,这便率众童子离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没有遗憾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住所分为东厢和西厢,东厢为男弟子居住,西厢为女弟子居住,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并设有结界,禁止男弟子与女弟子之间的往来。 躺在床上,祈越翻来覆去睡不着,烦躁的起身。 和一帮男弟子住在一起,他都快要崩溃了,各种汗臭,狐臭,脚臭味交织在一起,还伴随着此起彼伏打呼噜的声响。 想他堂堂圣羽皇太子,居然要跟这些粗鄙之辈挤在一处?要搁以前他早溜了,这次却因那个女人留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魔症, 他套上衣服下床,动作惊醒旁边的同伴。 :“太子殿下,你不睡吗?” 是青丘狐族世子,此刻正揉着惺忪睡眼仰头问他。 :“睡不着!” 祈越走出室外,白玉般圣洁的瑶池圣殿笼着一层朦胧的月光,院子里很安静。 他脑海中浮现起瑶池里发生的一幕,嘴角蔓延一丝笑意:“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干什么?” 他忽然想去看看她了。 与此同时,书室敞着门户,灯火通亮,娣雅正端坐在书案前,翻阅着经藏的典籍,以往对这些经书格外感兴趣的她,今日却怎么看也看不进去,想起瑶池和祈越抓莲藕人的情景来,脸颊一阵发烫。 她拍了拍脸颊:“娣雅,你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想起那个人来?” 忽然从窗户口飞来一枚石子,正中她的额头。 她哎哟痛呼一声,捂着头颅推窗看去,只见暗夜之下,一位华冠俊朗的男子盘腿坐在墙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祈越!”娣雅惊呼,又不敢太大声,害怕吵醒其他人,这会儿其他弟子都已入睡,只有她还在书室看经书。 忙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进来的?” 一阵白光闪过,祈越瞬间站到娣雅面前,娣雅始料未及,撑着书案,身体后仰着,祈越微微伏身,勾起一抹邪魅:“翻墙进来的。” :“翻…翻墙?”娣雅瞠目结舌:“不是有圣母娘娘的结界吗?你怎么可能翻得过来?” :“我祈越想去哪里?谁还能拦得住我?” 保持这样的姿势说话真够累,娣雅推了他一下,祈越后退一步,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娣雅这才站直躯干:“这里是女厢房,要是被人发现你我都说不清了,你快走!”说着推着他就往门外去。 祈越手撑在门框上,低头笑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你若是现在推我出去,真叫人看见了,才是说不清了呢?” 好像也是,娣雅思考了一下,又将他拉进来,四下张望将门关上,又去拉上窗户,祈越看着她紧张成这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笑意。 娣雅回头见他竟在笑话她,羞恼万分:“祈越,你可别再害我了。” 祈越装作不明:“我害你什么了?” :“你…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女厢房来做什么?”娣雅脸色涨得通红。 :“来看你。”祈越厚颜无耻说。 娣雅气极:“才刚刚求得圣母娘娘允许我留下,若是再闹出闲话,我怎么回去面对父王?” :“你就这么害怕被说闲话?”祈越手撑在门框上,将她禁锢在胸前,娣雅想逃,却发现无路可逃,只能哀怨的瞪着祈越。 :“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意这些做什么?你我之间光明磊落,怕什么闲话?” 光明磊落?娣雅一阵汗颜,就他现在这样子,若真叫人看见,不误会都难。 她奋力推开祈越:“殿下必然是不怕的,才会这般不在意别人的名声,我可不像殿下那般,生来享着尊崇,必然,我是庶妃所出,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努力一点而已,才能被别人重视一些罢了,若是行差踏错,你可知我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说着竟觉得委屈,眸中浮起一层水雾。 祈越少不得生出一丝心疼,或许她身上,背负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吧,而同为皇族中人的祁越,又何尝不是有许多身不由己,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怜,他轻轻将娣雅揽入怀中:“以后,我做你的靠山,娣雅,你大可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够了。” 做自己?当真如他说的这般轻松吗?她也想过要做自己,可是,那些卑微的身份偏偏不允许她这么做,否则,便是永远抬不起头来,正如她母亲那般,永远要低人一等。 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娣雅忍不住鼻子一酸,埋进祈越的胸膛。 忽然,大门被一道灵力挥开,两人同时一震,娣雅眼泪顿住,随祈越的视线望去,门外,站着面目冷肃的瑶池和一众弟子。 感应到结界被破坏,知是有人罔顾法纪闯入女厢房,瑶池特地赶过来看看,看到这一幕,当场冷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圣母娘娘…”娣雅刚想解释,祈越按下她的手,让她站在身后:“结界是我破坏的,不关她的事。” 瑶池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能安分一些:“尔等是不是将我瑶池圣殿的规矩不当回事?瑶池圣地乃清修之地,岂容你二人如此玷污?罚你二人去法坛跪着,没本座的命令不许起来!” 瑶池气极拂袖而去,原本来看热闹的众弟子闲碎几句,也各回住处休息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守望相助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瑶池尚且不知,这番罚跪,倒让二人跪出了感情,第二日,童子推开圣殿的大门,瑶池从殿中走出,衣摆逶迤在地,姿态端庄,她用眼稍瞟了祈越一眼:“祈越,你随本座进来?” 娣雅以为瑶池要单独惩罚祈越,紧张的拉住他的手,祈越按下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 随后起身,跟着瑶池进入大殿。 从珠帘后走出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对瑶池点头致谢:“我儿玩劣,让圣母娘娘费心了。” :“母妃?”祈越微微吃惊。 :“费心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们的家事,还是自行处理为好。”瑶池说着,走进帘后,留给他母子叙话的空间。 君后目送瑶池离开,这才走到祈越面前:“听说你最近,与那龙族的大公主走得近些?甚至为了她,做出翻墙的行经?” 他早知道这事迟早要捅到母妃面前,索性也不遮掩:“儿臣喜欢她,去看看她怎么了?” :“荒唐!”君后呵斥出声:“堂堂太子殿下!翻墙入女眷的院子?传出去!你让别人如何看你!只会坐实你纨绔之名!” 祈越丝毫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别人如何看待与儿臣何干?儿臣向来只随自己心意。” :“你!”君后被气到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母妃不妨告知于你,不管你与那大公主如何,你终究不能够娶她,她不过是位婢子所生的私生女,在神龙主一点地位也没有,只会成为你的拖累,你要成就大事,怎能和这等卑贱之人搅和在一起?要娶,也应是那神龙族的小公主。” 这话让祈越听着不舒服,微微嘲讽道:“小公主早已与泽尧定下亲事,难不成母妃还想让儿臣去抢亲不成?” :“即便是抢亲,又有何不可?”君后回头,美丽的面容逐渐扭曲:“总之,你不能让泽尧抢占了先机?若让泽尧娶了小公主,得到神龙殿龙主势力的支持,你的位置也将岌岌可危!明不明白?” :“我如今已是太子?谁还能威胁到我?母妃,你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啪!”君后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想将他打醒:“你以为坐上太子之位便能稳固了?信不信你父君一句话!就能让你一无所有!” 祈越捂着右脸,似在隐忍。君后后知后觉这一巴掌打得重些,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声音柔和了些:“母妃也是为了你,你父君近来对你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满意,若是你再不觉悟,母妃也保护不了你。” 祈越抬手挥开君后的手,神色疏离:“不劳烦母妃费心,儿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泽尧是我弟弟,作为兄长,理应护着他些,怎能背后捅他一刀,这种事,儿臣做不出来!” 他转身就要出去。君后凄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把泽尧当弟弟,他可曾把你当兄长?难道真要有一天母妃死在他手里!你被他拉下马?你才算看清吗?” 祈越停下脚步,身形顿在门口,身后的君后哭得泣不成声:“祈越,别傻了,泽尧迟早会回来复仇的,他并不会感念你对他的仁慈,他的母亲金乌死在我们手里,当真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金乌之死,他和母妃难辞其咎,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愧对泽尧,所以即便泽尧回来要取他性命,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祈越不再停留,大步离开,门口的娣雅见他出来,迎上前去,却见他脸上横了一个五爪印,不免着急:“你怎么了?圣母娘娘惩罚你了吗?” :“不要管我!”祈越正值烦躁,推开了娣雅,娣雅跌坐在地,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对她态度如此恶劣。 祈越想伸手去扶她,又强迫自己忍住,头也不回的往东厢房走去。 娣雅茫然坐在地上,忽然,视线里闯进来一双缀着明珠的绣鞋,她顺着鞋子往上看去,面前站了位虽是上了年岁,但依旧风华正茂的妇人。 :“你是?”娣雅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妇人。 :“我是祈越的母妃,圣羽神族的君后。”妇人眼稍一抬,颇见倨傲。 :“祈越的母妃…”娣雅呢喃着,联想到他脸上的巴掌印,难道是他母妃打的?难怪他刚才心情不好。 君后蹲下身,抬起娣雅的下巴,端详着冷笑:“真是好一张脸,难怪敢勾引我儿子,不过,你也不用痴心妄想,适才越儿才与本后说,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他要娶之人,只能是北海龙尊的小公主,而不是你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姐姐,以后,你还是不要缠着我儿子了。” :“不…我不相信…”娣雅摇着头说。 君后站直了身体,鼻腔里鄙视的哼出一声:“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以后,本后都不会再允许你靠近我儿子一步!”随即对身边侍从说:“你们去与圣母娘娘说上一声,大公主身体抱恙,要提前结束修学,而你们几个,则替本后,亲自护卫大公主回神龙族!并替本后,问候龙主一声安好。”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离开,我不要离开!”娣雅企图挣扎,却被君后施了定身咒,三五个侍从将娣雅塞入轿中,抬着离开。 第一百九十四章:落嫣身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到神龙族,侍从将瑶池发生的事告知龙主,又说,大公主是因不守规矩才被圣母娘娘遣送回来。娣雅百口莫辩,龙主自觉面子有损,罚娣雅关了禁闭,让她静思己过。 她始终不相信君后说的那番话,祈越对她只是图一时新鲜,也不相信昨日还信誓旦旦的祈越,一夜之间就变得冷漠。 待到吉冉回神龙族,见姐姐沉默寡言,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才将这一切吐露给吉冉听,并央求吉冉帮她带一封书信去给祈越,她想知道,祈越的真实想法究竟是怎样的? 吉冉去了几次,都未能见到祈越,直到第三次,祈越从下界回来,这段时间,他都被父君派去下界对付仙族的势力,如今大败回来,正一脸沮丧,听闻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看去,一名女子被守卫拦在神殿大门,扯着嗓子叫他:“祈越哥哥!祈越哥哥!” 他走过去,守卫自觉退至两旁,看着这名女子,觉得陌生:“你是谁?” :“我叫吉冉。” :“你就是吉冉?”祈越将她上下打量,没想到北海龙尊,竟是个小丫头,长得活泼可爱,由为讨喜,难怪会让泽尧放在心尖上了。他看了也甚觉得十分喜爱,只不过却非男女之情。 :“正是!这是我姐姐让我给你带的书信。”她将信件塞入祈越手中:“我姐姐说,若你待她是真心,务必要给她回信。” 祈越目送着吉冉飞走,回到太子神殿,拆开信件一看,才知娣雅当日一声不响的离开,原来是母妃所为。 他了解母妃的性格,一旦他对娣雅上心,那么母妃迟早会对娣雅出手,那日故意推她,也是想让母妃看到,他没有那么在意这个女人,好让母妃放松些警惕。 为了保护娣雅,他并未立即给娣雅回应,将信件压了下来。可是压抑在心口的情感,却让他终日辗转反侧。 没想到娣雅如此锲而不舍,又接连送来几封书信,述说自己的思念之情,祈越终究是忍不住,给她回了一封。 收到回信的娣雅喜极而泣,她就知道,祈越一定是有苦衷的,才会一直不愿理她。 之后,吉冉便自然而然充当了他们之间的信使。而君后并不知吉冉是来帮姐姐送信的,见儿子与小公主走得越来越近,自然心生欢喜,却不知,一切都是祈越的权益之计。 他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母妃接受娣雅。 信件的往来哪能解了相思之苦,娣雅想去见祈越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央求妹妹帮她逃出去,吉冉便瞒着龙主,放走了娣雅。 一路飞往圣羽神族,她变做侍女的模样,混入祈越的太子神殿,祈越一眼认出她来,将她拉进屋中关上门户:“你怎么来了?” 娣雅抑制不住见到他的激动,拥抱住他:“我终于见到你了,祈越,我好想你。” 祈越无奈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躲不过,那不如任性一回。” 他认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母妃迟早会接受娣雅的,在娣雅震惊的眼瞳中,他低头吻住娣雅的唇,将她锁在两臂之间。 :“娣雅,愿意把你交给我吗?”他声音暗哑,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嗯。”娣雅眼含羞怯低头,祈越抬起她的下巴,加深这个吻,娣雅被吻得气息紊乱,意识渐渐模糊。 那一晚,他们都忘了彼此是谁?忘情的和彼此融为一体。 第二日,祈越带着娣雅去见君后,跪在了君后面前,说他们已行了夫妻房事,便已是夫妻,肯请君后同意他们的婚事。。 君后大怒,扬手狠狠扇了娣雅一个耳光:“就这样的女人!也妄想霸占本后的儿子,即便行了房事,也是这女人自行下贱,本后不会同意,你与这个女人结合!” :“母妃!”见母妃如此侮辱娣雅,祈越将娣雅护在怀中,娣雅眼泪横流,委屈至极:“即便我母亲是个卑微的蚌精,即便我是个拿不上台面的公主,可我又犯了什么错?我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爱祈越之心,并不因为我的身份,就能阻挠我们在一起,肯请君后成全。”她叩首于地。虔诚肯求。 君后更是大怒,拂袖摔掉桌上的杯盏:“不同意!本后不同意!”她又指向祈越:“你想清楚了!是要这个女人!还是要你母妃!” :“母妃,何必又要儿臣为难。”祈越神情痛苦,如果她不是他母亲,他完全可以带着娣雅离开,何必要来哀求于她? 君后厉声问娣雅:“龙大公主,你倒是告诉本后,你能给祈越带来什么?除了拖累祈越?你能带给他什么?” 确实,除了爱,她什么也给不了他。娣雅惭愧的低下头颅。 她又看向祈越:“现如今你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你还有心情顾念儿女私情?那么祈越,失去太子之位,你以为还能高高在上吗?你在这圣羽神殿什么也不是!连母妃也会和你一样,受尽冷落和白眼,你想想金乌的下场,难道也想落到她的那般境地吗?母妃为你苦心经营,你可曾有体谅过母妃的用心?可曾?现如今你真要为这个女人,来求母妃成全于你,那么祈越,你且告诉母妃!是否甘愿一无所有?让母妃随着你从云端跌入谷底,到那时,你又能给得了这个女人幸福吗?” 一声声诘问,让祈越沉默下来,失去太子之位,别说是给娣雅幸福,就是连他自己也保不住,何况是母妃? 因为圣羽神族向来有规矩,非嫡长子不得继任君位,一旦他从太子之位退下,那么要扶泽尧上位,只有将他赐死。 :“祈越?”娣雅看出他眼中的挣扎,那一刻她真的害怕,祈越真会为了太子之位而放弃她。 思虑良久,祈越平静的抬头,勉强对她一笑:“娣雅,我们回去。” 他拉住娣雅的手起身往外走,走得极快,娣雅被迫跟上他的脚步。君后在后面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知道,祈越动摇了,这一杖,终究是她胜利。 谁又能比她这个母妃,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命运坎坷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祈越在太子神殿重新收拾处院子让娣雅居住。 从君后那里出来,他便是心思重重的样子。 娣雅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见他要离开,着急拉住他的衣袖:“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祈越握住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安心在这里住下,别想太多了,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说服母妃接受你。” :“好,我信你。”娣雅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祈越搂着她的腰,却是思绪万千。 夜晚,他来到君后的坤宇圣殿,君后似乎料到他会来,一直坐在塌前等他:“怎么?你想清楚了?” 祈越瞳孔变得深暗:“母妃,想怎么做?” 君后起身,走到他面前:“你父君已经下令召回泽尧,委以重任,所以,千万不能让他有机会活着回来,否则,你我功亏一篑。” :“一定要这么做吗?” :“祈越!别让你的心慈手软毁了你自己。” :“儿臣知道了。”祈越淡淡的应下。走出坤宇圣殿,拿出太子圣令,召唤出一队甲士,背对着众甲士说:“你们去凡间,记住,只需要阻止泽尧回来,不要伤及性命。” :“太子!”为首的统领不解,他记得君后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是听君后的还是本太子的?”祈越威严冷喝。统领沉默,应答一声是,率一众甲士消失无影。 祈越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终究他还是顾念着那么一点血脉亲情,想起曾经和泽尧兄友弟恭的场景,他真的不想,为了皇族之争,而丢了这份兄弟情义。 可是, 他未曾料到,派去的甲士还是违抗了他的命令,对泽尧下了杀心,或许,他们从来都是听君后的,而非他这个太子。 娣雅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祈越了,仙族势力逐渐猖狂,圣羽神君又将祈越派出去迎敌,想着他在战场上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娣雅终日惶恐难安。 近来,她时常出现体虚乏力,呕吐不止的症状,请了圣医来看,才知是有了喜脉。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尚不足月的婴儿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却能让她有了做母亲满足,她想着等到祈越回来,一定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因为怀孕变得嗜睡,这一日,她正躺在躺椅上小睡,太子圣殿忽然闯进几名婢女,将她抓了起来,君后从众人之中走出,脸色阴沉得可怕:“听说…你怀孕了是吗?” 娣雅露出一丝惶恐,下意识护住小腹:“不…不要伤害他,求你…” 君后不想听她废话,喝令一声:“带走!” 娣雅被带到一个密封的空间里,铁链将她四肢缠绕吊至半空,道道雷电劈打下来,每一道都直击她的腹部,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个幽闭的空间。 君后目视着水幕中伤痕累累的娣雅,生不出一丝怜悯:“绝对不能让这个孽种留下,加大刑法!” 随着君后的一声令下,雷电之刑加快降下的趋势,娣雅不断哀求,可是雷电之刑未因她的哀求而稍微减弱一分,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伴随着女子的惨叫,连旁边的守卫都忍再看,偷偷将脸别了过去。 数道雷刑下来,娣雅面色苍白,满身血水,疼得大汗淋淋,可她腹中胎儿,依旧完好无损。 龙凤结合的血脉,天生神胎,刀枪不入,邪佞不侵,又岂能这么轻易被拿掉? 她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伤不了它的,我的孩儿,注定生来不凡,你们休想害他性命!” 君后气得咬牙,拂袖离去。 就这样过了一日又一日,腹中胎儿逐渐成形,但凡靠近她的人,都会被一股神力击退,君后想尽各种办法,也未能如愿让这个胎儿彻底消失。只得作罢,将娣雅永远囚禁。 想着,只要不让祈越知道,即便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可能会与她圣羽皇族沾上半点关系。 而下界刺杀泽尧的甲士,也缕缕失手,更是叫君后头疼不已。 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泽尧本无意争夺,却频频遭到暗算,得知是君后和太子容不得他,再联想到母妃的死,泽尧终究选择不再忍让。反上神界,誓必要讨一个公道。 圣羽神君为了安抚泽尧,又后怕习霖的逼压,下令彻查此事。 终究东窗事发,君后等人事迹败露,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君后一力承担所有的罪过,只求神君不要降罪祈越,这一切与他无关,都是她所为。 祈越回来时,收到的却是母亲被赐死的消息,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他,把罪过归结于泽尧,认为是泽尧害死了母妃。 他懊悔自己当时的仁慈,懊悔没有听母妃的话杀了泽尧,更懊悔自己居然会相信,皇族会有亲情存在? 加上战败的打击,太子之位即将易主的压力,一夜之间,祈越似乎变了,变得暴戾无常,被嫉妒和仇恨冲昏头脑的他,终究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后来通过母妃部下的透露,他找到了娣雅,将被关押的娣雅放了出来。 娣雅以为见到祈越,自己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没想到却从他嘴里听到更残忍的话:“娣雅,你回神龙族吧,正如母妃所说,我对你只是图一时新鲜,我要娶之人,只能是龙族的小公主,你回去吧,从此,我们不再相见。” 晴天霹雳一般,娣雅跌坐在地面。 祈越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命人将她送回了神龙族。 第一百九十六章:帝君回归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娣雅的眼泪已经干涸,想着那段经历,她没有办法再去原谅他,也不会放任自己,再陷入他的二次谎言之中,这次救他,就当是对过往做个了断吧。 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平静:“祈越,泽尧没有欠过你任何东西,反是我们,亏欠他太多了。即便是用你我的性命,也未必偿还得清。” 她拉开被他由后抱着的手臂,走出了洞穴。 也许这一走,都不会再回头了… 祁越身形像是被定住一般,没了去追的勇气,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他微微弯下腰,捂住脸颊,任由热泪顺着指缝流出,再起身时,已彻底看不见,娣雅的终迹 :“娣雅!”他冲着山谷大叫,回应他的只有回声,他颓废坐在石头上,心口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落落的:“终究,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不周山】 如今九重天被苍桀占着,泽尧的军士驻扎在不周山下,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临走前习霖特地嘱咐落嫣。虽说结魄玉中的灵魂回到泽尧的身体,但仍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这段时间,落嫣一直陪在他身边,按照习霖给的方子,配药煎药,从未间断。 落嫣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军帐,泽尧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部署图。看到落嫣进来,这才停下手头的事情, :“这是最后一帖药了。”她将药碗递送过去。 她记得泽尧以前最怕药苦,所以特地配了两颗甜枣。 泽尧接过汤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刚刚吞咽下去,落嫣就垫着脚尖往他嘴中塞入甜枣。 泽尧微微一怔,面前的女子笑魇如花:“是不是就不苦了?” :“嗯。”泽尧含下甜枣,轻轻一应 落嫣满意的收回药碗:“听外面的军士说,今晚凡间有热闹的百戏表演,我们班去看百戏好不好?” :“嗯”。泽尧又是轻应一声,大概是因为吉冉消失的伤痛,他至今甚少说话,只是会端详着落嫣这张脸失神,他想起吉冉问过他的问题:“我和落嫣,谁在泽尧哥哥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他答不出来,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吉冉而爱上落嫣,还是因为落嫣而舍不下吉冉。 晚上,灯火通明,落嫣拉着他去看百戏表演,他是第一次看人间的百戏,演出尚未开始,戏台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 :“快点快点,不然就看不到了。”落嫣拉着他拼命挤,才挤到了最前头,戏台上的戏手口吐火球,手耍火圈,惹得周围一阵叫好。落嫣也更着兴高采烈的鼓掌:“真好玩!” 泽尧注目着她的笑,在灯火下格外明朗,忽然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落嫣也罢,吉冉也罢,既然,命运选择留下的是她,那么,珍惜当下便好了。他忽然将落嫣扯入怀中,落嫣僵了一下,他抚摸着她的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以后,做你自己便好,不必刻意去做吉冉。” 他知道,为了让他认为吉冉还在,她一直在模仿着吉冉的影子,可这不是她。她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去做别人的样子 一瞬间,落嫣蓄在眼中许久的泪,轰然决堤。 她回搂住泽尧,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衫:“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燃起的烟花,绚烂了整片夜空。 有些人出现,是为了最初的相遇,而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今生的相守。 吉冉也好,落嫣也罢,她们都在泽尧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无论是谁,都值得他付出全力去保护。 因为她们,在他黑暗的时候给过他光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重回魔都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第二日,落嫣醒来,发现周身无法动弹,她回忆起昨晚泽尧送她回来,她趴在他肩头迷迷糊糊睡着,难道那时,他便给她下了昏睡决吗? 军帐外一片寂静无声,寻常这个时候,云翳已经带着神将开始操练阵法了,今日却出乎意料的安静。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泽尧所谓的万全之策,所谓的不伤及无辜,是想要一个人去面对? 他把司悦支走,给她下定身术,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牵涉其中。 泽尧,你总是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选择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身上。 落嫣企图用灵力冲破定身术,却发现浑身疲软,除了脖子以上,其他地方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一个婢女端着洗漱用具进来,落嫣一喜,慌忙叫她:“你……你过来,快给我解开。” 婢女慌张说:“帝君说了,明日这个时候仙子的定身术会自行解开,我们只负责照顾好仙子。” 落嫣见行不通,灵机一动说:“你给我解开,我不会告诉泽尧的,倘若你不给我解了,泽尧回来我定要告你一状,你也免不了责罚。” 婢女闻言,吓得跪地磕头:“仙子,你可别叫奴婢为难了。” :“我不为难你。泽尧问及,我只说是自己冲开了咒术,不会牵连到你。”落嫣继续诱哄。 :“这…”婢女犹豫着,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九重天庭。 众仙臣正聚集在大殿上,讨论着泽尧聚兵在不周山一事。 :“不周山是离天界最近的地方,泽尧聚集在此处,想来是随时准备进犯天庭了。” :“若让泽尧重新夺回帝位,我们这些人,恐怕难逃一死,毕竟这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说话间,众仙臣都小心翼翼拿眼瞟向帝座上的苍桀,他像是没有听他们说话一样,闭着目,似乎正在养神。 倒是梼光喝道:“敌人尚未攻上来,就先吓得半死!泽尧有什么好怕的,不还是被王上赶下了帝座?你们可否有点仙族人的骨气?别自灭自的威风!” :“不…不好了…”这时,一个仙族侍从慌慌张张跑进来,苍桀缓缓睁开了眼,扶着座椅,梼光问道:“何事慌慌张张?” :“帝…帝君…不…泽…泽尧攻上来了!此时已到天门!” 一听说泽尧回来,众仙臣顿时变得面如土色,梼光面上也笼上一层担忧。 倒是苍桀没有一丝慌张,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很好,本王没有去找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一天,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从听到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泽尧会回来的,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 苍桀率着众仙臣,走出天门。 云层之中,银甲士兵排成阵势,前方立着的男子面目威严,白色衣袍风中猎猎。哪怕不着战甲,依是掩不住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曾经就是在这个地方,泽尧以血祭九鲲,誓死守住天门,因身中噬灵蛊,终究未能守住,如今回到这个地方,那日的战况历历在目。 吉冉在他面前魂飞魄散,死在他面前的神族将领不计其数,鲜血染红半边天的云,大地昏暗一片,销烟纷乱,宛若地狱一般。 如今,他回来了,回来祭奠那些死去的亡魂,更要讨还失去的一切。 苍桀唇紧抿着,眼神狠狠盯在泽尧身上。 不用想,为了救活泽尧,落嫣到底费了多少心力? 头顶传来泽尧的声音:“若非那日不是本君身中噬灵蛊,也不会让你有机可趁,苍桀,是你自己从这里走出去,还是要本君亲自送你?” 苍桀冷笑,也不慌不忙:“泽尧,不妨?我们就赌一把,看今日,熟胜熟败?如何?” 他唇角缓缓上扬,视线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飞来。 :“泽尧!”听到身后的喊声,泽尧回头,落嫣的身影在他眼瞳之中由远及近。 泽尧扶住降下云间的落嫣,声带责备:“我让你留在下界,为何要来这里冒险?”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的拖累?又想丢下我是不是?做什么都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做主!你可曾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是第二次被他扔下了,落嫣顿觉十分委屈。 泽尧无奈叹息:“我是为了保护你。” :“我的好嫣儿,你可算来了。”底下的苍桀像是期盼了许久,缓缓朝她伸出手掌:“过来,到本王身边来。” 落嫣身体微不可闻颤抖着,下意识摇头:“不…我不要过去……” “莫非,你想亲眼见着他再死一回?”苍桀眉峰微挑,看向泽尧的同时泽尧也对上他的眼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抵不过如此。两人暗暗握紧了拳,苍桀手心腾起一团幽火,泽尧也同时聚起了灵力。 落嫣挡在了泽尧面前:“你要杀就杀我,若是敢动他一下,我不会原谅你的。” 幽火在苍桀手心熄灭,他对身旁侍卫沉声下令:“去将落嫣仙子带过来。” 几位士兵朝落嫣飞来,还未近身,就被泽尧拋出的笛子打落云头。 苍桀目睹这一切,眼神更加阴鹜,转对落嫣说:“你要清楚,你离不开本王,现在过来,兴许本王还可以改变主意?饶泽尧一条性命。” 落嫣回头看了泽尧一眼,又慢慢抬起头看向苍桀:“我跟你回去。你答应我,从这里离开,不要再妄添杀戮,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好不好?” 泽尧拉住落嫣的手:“不需要向他委屈求全。” 落嫣抚上泽尧的脸颊:“泽尧,你是帝君,你有守护三界的职责,我知道你舍不得看着三界生灵受累,舍不得看到血流成河,只有我能成全你的心愿,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可我终究是他心血养出来的,是他塑造出了落嫣,若是离开他,我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是怕死,只是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知道你现在的能力可以和他抗衡,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也不想你有任何意外发生,所以我必须得回到他身边去。” 泽尧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不要犯傻,落嫣,答应我不要犯傻!” :“我没有犯傻,只有我,能劝得住他。”落嫣凄美一笑,转向苍桀说:“我可以跟你回去,王,我们回仙族,这个地方,终究不是属于我们的,我想念仙族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好。”苍桀冷着回应。 落嫣留恋的看了泽尧一眼,转向苍桀走去。 泽尧几乎是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落嫣回头,强装笑着说:“吉冉临终前说,要让我代替她活着,代替她守护好她的泽尧哥哥,如今,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弥补对吉冉的愧欠。” :“如果,你是想要回到他身边,我不会拦你,倘若,你是为了偿还,而违背心意去做交换,我不会允许。”泽尧用力一拉,将落嫣拉入怀中。目睹这一幕的苍桀,眼神冰冷得如坠冰窖,五指暗暗收拢:“嫣儿呀,看来,你是没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似乎应该让你尝些苦头了。你才会乖乖听话。” 苍桀催动心咒,落嫣骤然脸色大变,揪住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痉挛,像是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 泽尧扶着落嫣,看她痛苦的模样,目睁欲裂:“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女子?我们的恩怨,由我们自己解决。何必要来折磨于她?” 苍桀勾露出一抹冰冷:“她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是本王的鬼,你还不配,从本王身边带走她。”他眼神里放射出蛊惑的光芒。:“嫣儿,过来。” 心蛊的牵动,让落嫣失去的本身的意识,她的眼神暗淡,麻木的走向苍桀,泽尧拉紧落嫣,不让她过去,岂料,落嫣眸色一凌,掌心浮现冰凌剑,毫不犹豫插进泽尧的胸膛。 :“唔。”泽尧闷哼一声,显然不敢置信,落嫣会对他动手。 :“帝君!”身后一众将士惊呼,谁也没料到落嫣仙子那一剑会刺得毫不犹豫。 他们愤怒了,云翳抽出配剑对向落嫣:“落嫣仙子!你疯了吗?” 泽尧喝住:“不要伤她,她现在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就对了,这才是本王的嫣儿。”底下的苍桀笑得越发邪肆,他视若无恐的法码,正是落嫣,落嫣,才是泽尧的致命伤呢。有她在手,泽尧,还不是照样一败涂地。 :“嫣儿…”泽尧染血的手想要抬起去抚摸她的脸庞,她眼神冰冷,无神般一步步退离泽尧身边。泽尧的手伸长再伸长,终究再也够不到她,眼睁睁看她飞向苍桀。 苍桀快一步上前将她拉入怀中,冰冷的下令:“拿下他,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神族的人。” 落嫣几乎是一瞬间恢复了神识,想起刚才的一幕,她惶恐万分,下意识要挣脱,苍桀圈紧了她,见泽尧撑着身体要反击,他突然扼住落嫣的脖子:“怎么?你连她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泽尧聚在手心的灵球,慢慢熄灭下去,他狠狠的捏紧了拳。 风乱舞着,吹动着他们的发丝衣袍也随风乱舞。苍桀用意念控制周边的云浪,云浪聚成一只凶猛的麒麟,咆哮着朝泽尧俯冲而下。 :“噗—!” 他生生承下,麒麟自他身体穿过,滴嗒嘀嗒的血染红了脚下的云,身体摇摇欲坠,终是一口鲜红喷出,跪倒在地。 :“泽……尧!”落嫣艰难惊呼出声,苍桀凑近落嫣的耳边,邪魅的说着:“我的好嫣儿,你可是控制泽尧最好的武器,放心,等泽尧死了,本王会好好待你。”眼见苍桀又要打出一掌,落嫣眼泪夺眶而出:“你骗我…你说过会放过他的……” 苍桀勾起她的下巴,凝着她盈满泪珠的眼眶,笑得瘆人:“本王是说过饶他一命,可没说要放他离开,只有他在,你才会乖乖听话!才不会总想着从本王身边逃走!” 掌心凝聚的光球毫不犹豫击出去,正中泽尧心口,泽尧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怎么站也站不起来,云翳扶住泽尧,眸光里皆是恨意。他想冲上去和苍桀拼命,泽尧按住了他。 落嫣愤怒的扬起了巴掌,被苍桀一把捉在半空:“你又想忤逆本王,从什么时候。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呢?”苍桀勾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落嫣惊恐得收住眼泪,双唇颤动着。 苍桀冷笑:“我会让他比死还痛苦!这是你忤逆本王的代价,” 落嫣可笑出声,却也只能像傀儡一样任由他控制,终究,她逃不开他的掌控。 第一百九十八章:珍惜眼前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风停,云止,一切又恢复如初的平静。 云翳在泽尧的掩护下成功逃出去,泽尧则落到了苍桀手里。 一众婢女服侍落嫣沐完浴,换上新的着装,被带到苍桀面前。 苍桀正歪在宝座上看折子,见他们进来,将手中折子放下,其他婢女则自觉退了出去。 他走下座位,执过落嫣的手,落嫣下意识往后后躲 :“莫非隔了些时日不见,便与本王生疏了? 以前,她是那般顺从的称呼他为王上,到底为何变了? 苍桀的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顺着发丝抚过她脸颊,再勾起下巴:“嫣儿,不要妄图逃开本王,你逃不掉的。” 落嫣冷笑:“那时,我认为你是待我最好的人,因为你,才成就今日的我,却原来,我不过是宿在别人身体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你是这样认为?”苍桀眉目微挑。 :“你还想让我怎么想呢?”落嫣继续冷讽,他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激动的抓住她的肩:“的确,刚开始塑造出你,本王是想利用你牵制泽尧,可是现在本王才知道,本王离不开你。” 落嫣冷漠的将他推开:“这便是你控制我的理由?”忽然间又觉得可笑:“当初是你丢弃了我,如今,又想着拾回来,会不会太迟了?若说你离不开我?适才?是谁掐着我的脖子,用我来要挟泽尧就范?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让他向你低头?可曾有想过你离不开我?” 苍桀心里发怵,将她圈入怀中:“不迟,只要你愿意留在本王身边,一切都不会太迟。” 落嫣木偶一样任由他抱着,低低说了一句:“放了他。” 苍桀松开她,愤然将桌上的茶器扫落在地。落嫣面无表情,任由破碎的瓷片砸在他脚下,有些飞溅的瓷片划破她未藏进绣鞋的肌肤,渗出淡不见血色的银白液体。 她微微仰头:“你放了他,要我怎样都可以。” 苍桀瞳中浮出怒火:“不可能!” 落嫣抓住他的袖子跪了下来,依旧重复那句:“你放了他,要我怎样都可以” 苍桀强吸一口气,将她从地上拽起:“那本王就让你看看,如今他是什么模样!” 悬浮在云间的露天神坛,乌云密布,闪电齐鸣,中央两根顶天石柱,泽尧被铁链绑在两一个石柱之间,原本洁白的衣衫布满血色,身上锭了无数根锁骨钉子,伤口正滴淌着血液。 闻听有人来,他微微抬起头颅,染着血迹的发丝粘稠的紧贴着面颊。 另一座浮台之上,落嫣与苍桀并肩而立,亲眼目赌仙兵执长鞭在他身上狠狠抽打,落下之处,皮开肉绽,他咬着唇,忍着痛不发一声。 :“住手!让他们住手!”眼泪纵横脸颊,落嫣嘶吼:“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 苍桀掐住她的肩膀,声音冰冷:“看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还指望他能给你什么?” 神鞭一遍又一遍抽打在他身上,落嫣感觉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疼,她挣开了苍桀,跑过去抱住他羸弱的身体,他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又似乎还在清醒着,感受到有人将他抱住,费劲的睁开了眼,却看到一张哭花了的容颜。 :“嫣儿…”这两个字,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身体传来的痛感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在。”她吸着鼻头,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我不会让他如此对你,如果,用我可以换回你自由,那么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用手抹干眼泪,转身走向苍桀,跪在苍桀面前,将头磕在地上:“嫣儿知错了,是嫣儿违背了王上的意愿,嫣儿向王上请罪,泽尧如今已经失势,威胁不了王上,但求王上大发慈悲,放他一条生路。” 苍桀神情没有丝毫隐动,从仙兵手中接过一把玄刃,拿在手心把玩:“这世间,只有两种人不会威胁到本王,一是死人,二是废人。” 落嫣骇然抬头。那把匕首带着玄光飞出,刺进泽尧的脊梁。 :“啊!”痛苦的惨叫声刺破云霄,一条白骨自他脊梁剥离。 :“不…不要!”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落嫣冲他哭着咆哮 苍桀抹去飞回手中的匕首,上面仍残留有他的血迹,他冷酷而残血:“本王是杀不死泽尧,可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痛不欲生,本王可以每天捅他一个窟窿,抽他几鞭子,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他更痛快一些?没有人能与本王作对,包括你。” 落嫣颓软的跌回地面,只剩下无声哭泣,有几位士兵过来将她架走。泽尧则被重新关押了起来。 院落里的无忧花树早已落光了叶,孤零零在风中荡漾着 跪了许久,膝盖以下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 :“她还在跪着?”苍桀书写的笔顿在纸面,问着前来侍奉的侍婢。 :“启禀王上,落嫣仙子至今仍不肯起身。” “咔嚓!”手指略一用力,脆弱的笔杆断作两节,愤然往桌上一扔,一行苍劲的字体被笔头的墨色所污。他起身往外而去。 推开门,房间里的暖与外面的冷仿佛冰与火的交融,最终在空气中化为雾气。 她睫毛轻轻颤动,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苍桀,他亦是看着她,许久,才踱步到她面前。 :“放过他。”声音冻得沙哑,她依旧重复这这句话,苍桀抿紧了唇,冷硬的轮廓线条微微柔软下来。 将她抱回屋里,屋里的暖气让她冰冷的身体慢慢回温,苍桀将身上的大髦脱下裹住她。命仙童打来一盆热水。 热水蒸腾着热气,脱开落嫣的鞋子,她膝盖以下已经僵硬,玲珑的小脚也已经通红。 他将她的脚放在怀中暖了暖,试了试水温,再将她的脚放入水中:“若你还像从前一样,本王还愿意宠着你,惯着你。若是你想着为他求情”他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浮着热水浇在她的脚背:“本王只会让他受比现在百倍的痛苦。” 落嫣的脚颤抖了一下,从他手中缩回,盤缩进裙内:“要我怎样,你才肯饶过他?” 他拉过一块毛巾擦去手上的水珠,婢女自觉进来将水盆端了出去。他蛮横拉她入怀,落嫣企图想要挣开,他低淳且带着威胁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若你听话,本王可以让他少受些罪。” 落嫣不敢再动了,眼瞳中布着惶恐,揪紧了他的衣衫。最终隐忍下这股恨意,变为乖顺的垂下了头,靠在他肩上:“我听话。” 背对着苍桀,她眼角滑下泪水,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他操纵的玩偶罢了,他要的,仅是她的顺从。 那么,顺从于他,能让泽尧少受些痛苦,也值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要犯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魔族】 昔日繁华早已成过眼云烟,四处被掠夺过的痕迹,焦黑一片,踩着地面的枯枝,入眼处皆是荒凉。偶有几位婢子拎着包裹从他面前跑过,逃命似的,仿佛并没有看到他的存在,更认不出眼前这位是他们曾经的尊主。 祁越怀着疑惑踏进议事大殿,几位长老围坐成一圈,互相输送法力,显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每个人脸上都有挂彩。见祁越走进来,他们像是等候了许久,一下子喜极而泣,纷纷拖着伤体上前相迎:“尊上你可回来了,老臣等人还以为尊上…?” 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见到祁越的那一刻有多激动。 :“到底怎么回事?”祁越沉声问,几位长老面面相视一会儿,其中一位长老上前道:“这段时间,尊上下落不明,无人主持族中大事,便有心怀不轨之人掀起叛乱,意欲夺位,老臣等人虽极力镇压,却也负了重伤,加之古渊仙王派兵来攻打过几回,魔族自然惨遭重创,那些魔卫婢子见大势已去,自然带着贵重的东西,该逃的逃,该走的走了,如今这魔都,也只剩下我们这几位老骨头,生在魔都,长在魔都,又辅助尊上上百年有余,哪还有其他去处,想着要是等不到尊上回来,左右不过一抷黄土,就此掩埋在此地也就罢了。”说着,纷纷掩涕。 祁越神情隐动,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来,许久才道。:“你们为何不走?等我回来做什么?” :“只要尊上回来,便还有希望。”他们异口同声说。 :“希望?”祁越自嘲的笑了笑,跌撞着步子走向高处的宝座,原来几步就能到达的位置,如今走起来,却是如此艰难。每走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长老们的目光随他而去。他一下子跌坐在宝座上,忽然间捏紧拳头狠狠捶在扶手之上:“都是因为本尊的愚蠢!才造就今日的局面。” 他懊悔极了,懊悔不该听信朝轩的话,去与泽尧作对,白白让他坐收渔利。即攻破了神族又毁掉了魔族。 :“接下来,尊上可有何打算?” 祁越抬起孤鹜的眸子:“有谁知道,泽尧如今的下落,是生是死?还有小太子司悦,他又去了何处?” 为首的大长老思索片刻,回道:“泽尧帝君落在朝轩手里,被关押在十月天牢,至于太子司悦,和神族的大将云翳驻扎在弹指峰,等候时机营救泽尧帝君。” :“这么说来,泽尧并没有死。”他有了一丝欣喜,也减免了一些罪恶感,又觉得不对,撑着扶座起来:“既然泽尧没死,为何又落到朝轩手里?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对付不了朝轩?” 刚才回话的长老又道:“听说,是因为一个仙子,泽尧帝君备受威胁,不得已妥协。” 这位仙子,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了,除了落嫣,没有谁能成为泽尧的软肋。 :“果然是朝轩惯用的手段,简直卑鄙无耻。”祁越咬牙狠狠道,自己虽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做不到这种地步:“若非救不出泽尧,没人是朝轩的对手,习霖那个过惯快活的老神,也不掺和大族之间的事,哪怕他徒儿快死了,他也不见得会出手。”祁越阴沉沉说道:“如今,只有与悦儿联手,才能救泽尧出来,对抗朝轩。” :“可是现下…魔族已经奔崩离散,再无可用之人…那司悦太子与尊上之间……”那些传闻早已传到这些长老们的耳朵里,司悦殿下可不是泽尧的骨肉,而是他们尊上与帝后的私生子,只是司悦殿下怨恨着他这位亲父,又如何同意联手? :“不管怎么样,悦儿不会弃泽尧的生死于不顾。他心里敬着这位“父尊。”念及“父尊”二字时,祁越怅然叹了口气:“说起来,是本尊欠了他们母子,他恨本尊理所应当,本尊只是想做些事情弥补而已。不管他原不原谅本尊,本尊都得说服他联合,悦儿还只是个孩子,如何去与朝轩抗衡?本尊又岂能让他一人去冒险?” 第二百章:一败涂地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祁越并没有离开,背对着落日的余辉,望着少年的背影远去,怅然失落许久。 当最后一道夕阳掩尽了它的光芒,世界又恢复黑夜的沉寂,黑夜中独有几颗星星点缀,闪闪烁烁似乎在窥着世间的一切。 衔着信件的寒石鸟自夜空中飞来,停在少年的指尖,少年拿下那一纸烫金的信件,放飞了寒石鸟,展开信过目完上面的字迹,一下子认出那是泽尧的字体。 司悦握信的手指微微颤抖,虽是报平安的话,但也能料到父君落到苍桀手里,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不由得,少年红了眼眶。 :“君上怎么说?”云翳紧张问道。 司悦将信件交给云翳过目:“父君的意思是,让我们等,如今没有帝玺在手,苍桀只能以蛮力的手段去征服那些反叛的部族。而他这频繁的杀伐,只会掀起更大的怨憎。” 等到苍桀陷入众失之地,他们便可以进攻。只不过,想到要让父君多受些罪。他和云翳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如今,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尽快参悟父君留下的布阵图” 可是至今,他对着布阵图操练甲士,仍是一无所获,结果总比预想的要差很多。 这时,身后走来一身红衣的红浮:“殿下,魔尊还没有离开,还在山亭里等着殿下改变主意。” :“随他吧。”司悦默然,走向一个军帐,掀开军帐进去。油灯下,女子坐在床头,绣着一幅芍药图。 微柔的灯光打着她的侧颜绝代风华。她眉宇之间,却始终结着淡淡的愁。 :“母妃。”少年恭敬唤了她一声。 女子想事情想得入神,听闻这一声唤,针扎了一下指头,她轻“嘶”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活计问:“你见着他了。” :“他说,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母妃告诉我,孩儿要怎么去原谅他?当初,是他丢弃了母妃,也丢弃了孩儿。” 娣雅抬起手,抚了抚已经长成少年俊朗的司悦:“这些事,母妃应该早些告诉你,可是为了让你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我求着君上向你隐瞒。悦儿,你会怪母妃吗?” 司悦没有答话,只是将头埋在娣雅的怀里。 娣雅叹息一声:“如今,你若是想要认他……” :“母妃!”司悦抬头打断她:“孩儿不会。孩儿不会认这样的父亲。” 娣雅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沉默下去。 山亭上,狂风肆虐刮着,暮色越发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只余一轮弯月从山腰之间缓慢升起。祁越依旧坐在亭子,坐了许久,手中端着一杯薄酒,看着杯中的酒水,照着他的面容,他低头沉思,似在回忆着什么。 那一幕幕与她的过往,一一浮现在眼前。 如今回忆起来,皆是一场空梦罢了。他抬起杯中的酒,灌入喉咙,酒水辛辣,甚至有些许微涩的苦味蔓延口腔。。 听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放下酒杯,微微侧身。许是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他彻底将身体转过来。 果然看到娣雅站在不远的地方,夜色下衣裙随风而舞动,如他见她是那般清雅。 :“娣雅。”他激动的向她跑去,却在距离她几步的距离站定,难得哽咽:“你肯见我了?” 娣雅背转过身去,望着那山谷中升起的弯月,怅然道:“祁越,你走吧,你不该再来。” :“娣雅,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祁越绕到娣雅面前,抓起她的手,娣雅挣了挣没有挣开,所幸不再挣扎,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祁越,就这样过去吧,没必要再纠缠了,欠君上的,我会还。可我并不欠你。” :“我知道你不欠我。是我亏欠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他激动的摇着娣雅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娣雅,原谅我好吗?再原谅我一次,我保证这回,不会负你。” 娣雅推开了他,退了两步:“信任只有一次,很难再相信,曾经我等你来,可你没有出现,如今你来,我却不想再见。” 生怕她会离开,祁越再次拉住她的手:“那时,不是我不想去见你,而是我不能…”他哽咽下去,而后稳定情绪说道:“当时,父君正考虑着废我太子之位,我哪还顾得上儿女私情?” :“所以,你就背弃我们的誓言去向妹妹提亲是吗?”娣雅质问道,忍了忍涌上心头的酸楚又道:“因为我是没有实权的大公主,而吉冉则是万千宠爱,娶她,比娶我来得划算,那样就可以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了是吗?可你终究还是算错了,你终究也只是在为泽尧做嫁衣。” 祁越没有反驳,缓缓将手垂,娣雅没有看他,将脸转向别处,努力控制眼泪不让它流下:“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真娶了吉冉,又将我置于何地?而你,确是生生拆散了他们,若非不是你,吉冉的命运也不会如此。你我的命运也不会如此。造就今天的所有局面,皆是你自做自受。” 祁越愧疚的低下头:“我知道是我的错,因我一念之差走错的路,让你蒙受这些委屈。” 娣雅吸了口气缓定情绪,平静道:“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即便你来了,我和悦儿也不会接受你的。祁越,到此为止好吗?” 见她抬步要走,祁越由后将她环住:“你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这次,我真心想要弥补,不管是亏欠你和悦儿的也好,泽尧的也罢,我想要偿还,尽全力去偿还。” 他说得句句诚恳,险些让人相信了,娣雅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她抽开祁越环住她的手,向着军帐走去,不远处的少年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祁越要去追时,少年抽出了剑指在他面前:“你若是再来打扰母妃,休怪我不客气。” 祁越停下了步子,手指夹住剑尖:“若你不想求本尊的帮忙,你认为能对付得了苍桀?你这是去送死?” :“我乃是神族太子,这是我应该去做的事。是生是死,也用不着魔尊操心?”司悦不想与他费话,将剑插回剑鞘决然离去。 第二百零一章:忍受屈辱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十月天牢昏暗潮湿,泽尧盘腿坐在墙角,闭眸打坐,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成的血痂深一道浅一道,看着刺目惊心。 被生生剔除一块灵骨,即便他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此时法力受损,想要生长新的灵骨也要缓慢一些。 过程,不比剥骨之痛。 闭着的眸微微颤动,额上冷汗淋淋,紧抿的唇虽是未吭出声来,也足见他的痛苦。 牢房外巡视的仙兵不由得低声议论。其中一人啧啧道:“当真是傲骨,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也未曾见他真正低下头颅!若是他肯向王上求饶一声,是否可以少受些罪了?” 另一个接道 :“毕竟是帝君,统御三界,若真那么容易打败,也不会让王上畏惧到要剔他灵骨了。” 于神也好,仙也罢,灵骨一剔,等于形同废物,他们哪里知道,此刻泽尧的灵骨正在重新生长,若是知道,指不定得惊讶成什么样子。 耳边传来的议论声,未能让泽尧分神丝毫。 :“想来王上也是真的心狠手辣。为了那落嫣仙子对付起自己的情敌来,倒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起初说话的那人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好歹也是曾经的帝君,哪曾想沦落到这般田地!” :“嘘!”第三个个守卫赶忙将手抵在唇角,示意他小声一些:“你不要命了!若是叫王上听到这番话,指不定你们怎么死的!”说着还四下张望一番。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王上驾到!” 三个人吓得慌忙跪地迎接。苍桀扫了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并未留意,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关押泽尧的方向走去。 看着仙王远走,三个人缓缓抬起头来,吓出一声冷汗,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咔嚓一声脆响,灵骨接上,泽尧顿感筋脉通畅,睁开的眸子一片清明。 牢门是结界所设,自主打开,苍桀负着手进来,地面坐着的泽尧,双肩被锁神钉钉着,四肢被铁链锁着,哪怕浑身血色,也未见一丝一毫的狼狈,竟让苍桀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不曾对他施过刑一般。 :“怎么?你忽然来看我,是有什么话要说?”泽尧并未抬眼看他,语气轻松。 苍桀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会像没事人一般?不过细想也不可能痊愈这么快。 他可没忘记此行来的目的,步到泽尧跟前,居高临下看他:“泽尧,如今你已经沦为本王的阶下囚,何苦还要死死撑着?不妨识趣一些,告知本王帝玺的下落,兴许,本王还可以念在你我相斗多年,也算故交的份上,饶你不死如何?” 泽尧不屑冷笑:“你本就杀不死我?拿什么筹码与本君相谈?” :“你!”苍桀气极,又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本王是杀不死你,可本王有千万种方式可以折磨你,哪怕是一天捅你一个窟窿,割你一块肉下来,本王就不相信,你能毫无痛感?”说着,又命仙侍取来匕首,照着泽尧的肩骨刺入。 :“唔。”泽尧闷哼一声,那一刀,正中他之前未愈的伤口。此时流出的血,染红他的衣衫。 苍桀邪肆笑着:“怎么样?滋味可还好受?你是说与不说?” 泽尧咬着牙,始终不见吭声。 苍桀抽出刀刃,又生生刺了进去,他唇角溢出一丝血色,仍是不言。 苍桀靠在他耳边森冷道:“你不说,本王也应该知道,是在那个孩子手上是吗?你泽尧是块硬骨头,不知那孩子可否如你这般扛得住这些?” 随即抽出刀刃,起身对身边的申宿说:“你去,将那孩子抓来!” :“慢着!”泽尧叫住申宿准备离开的脚步,苍桀缓缓扬起嘴角:“怎么?你是考虑清楚,打算说了吗?” 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再拿不到帝玺,他可真的要大开杀戒了,那孩子驻扎在不周山,以为他不知道是吗? 毛头小儿,他丝毫未将之放在眼里。捏死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泽尧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苍桀自觉颜面扫地,喝了一声:“你笑什么?” 泽尧敛笑,又恢复一贯的清冷:“帝玺不在悦儿手里,本君已让他交给龙主保管,你有这个本事?去神龙殿找龙主要啊!你敢吗?” 闻言,苍桀眸色一沉,浮上怒意,狠狠掐住泽尧的脖子,泽尧屹立不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这更加激怒苍桀,收紧手中的力道:“你果然英明啊!明知那老龙我未必对付得了?还要给本王下套?”忽然想到什么,又是一笑:“不过,只要你在本王手里,让那孩子拿帝玺来换,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甩开手手,率着一众人离去去,泽尧跌倒在地,铁链哗啦啦,捂着鲜血淋淋的右肩,重重的喘息。 不周山地界,司悦收到一封来自苍桀的信,让他去找龙主帝玺来换泽尧。想到能够换回泽尧父君,司悦犹豫了。 云翳赶忙劝道:“殿下,帝玺不能给,只要未拿到帝玺,苍桀便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父君落到苍桀手中,必然是百般凌辱。”想到这里,司悦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云翳知道殿下在为君上担心,云翳等何尝不担心帝君的安危,但是帝君敢身陷囫囵,必然有自保的能力,殿下万不能中了苍桀的计。” 司悦捏紧了手中的信件,起身走出军帐,云翳随之出来。 天空乌云密布,像是快要下雨了。底下的甲士还在操练着布阵图所绘的阵势,明明一招一氏都没有出错,为何看不出任何杀伤力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二百零二章:白来一遭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雨水敲打着瓦片,顺着亭檐滴下。 祈越伸手去接那满手的冰凉,隔着雨帘见着朝他走来的人,微微莞尔,弹了弹手上的水渍,端坐着等他走近。 :“想通了?” 他含笑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一脸的不爽快:“你就这般赖着不走了?” 祈越并不在意,指了指面前的座椅:“进来说话,外面雨大。” 司悦沉着张面容,收了伞,走入亭中,坐在他的对面。静默许久,祈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过来,不应该是请教为父的吗?怎么不说话?” 司悦抿唇,难以开口说出求他的话来,祈越笑着摇头,也不为难他,伸出手掌:“泽尧的布阵图给我一观。” 司悦起初有些警惕,不过思虑片刻,还是将布阵图交到他手里,祈越展开布阵图轻扫一下,瞬间了然:“没出错,唯独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司悦急问。 :“这东西自然不是在你手上。”祈越轻笑,掌心浮出一面黄色旗帜,往空中一拋,旗帜顿时变大,散发着金色光芒,外面的雨停了,瞬时乌云散尽,阳光穿透云层透了出来。 :“这是…?”司悦不解。 :“这是震军蕃,震军蕃一出,可令天时地利,可御仙妖神魔,你操练龙士是没出错,只是军心涣散,无法达成一致,自然不见成效,震军蕃可以凝聚军心,震慑军魂。战场上能够准确下达指令,指引作战,并能变幻出将士所能适应的环境,龙士长期生活在水中,遇水则强,只要有水,可以提升不少战斗力,所以,你?” 司悦恍然大悟:“所以,需要的是水,震军蕃不仅能震军心,还能改变作战的天时状况。” 祈越感叹着又说:“这震军蕃是我还是太子之时,父君亲赐于我,泽尧是让你来找我。” 那泽尧父君的意思,是让他放下对祈越的成见,与他联合? 思及此,司悦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让他一下子原谅这个人,还是有些困难,不过既然是泽尧父君的意愿,他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我可以答应与魔尊联手,只不过,最终选择原不原谅你的,还是母妃。只要母妃原谅,我可以承认你的身份。” 那意思是说,只要娣雅原谅他,他便可以开口叫他父君了,祈越掩不住欣喜万分:“放心,我会让你母妃原谅,早日一家团聚。” 司悦并未看他一眼,起身走向军营。大概在他心中,对这个亲生父亲还是陌生的吧。 第二百零三章:一场空梦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苍鹰飞过,这座仙山境地回荡着军士操练的浑厚力量。 在祁越的帮助下,司悦练兵进展神速。 :“多谢。”司悦难道对祁越道了一声谢,许是觉得别扭,他先转身离开了操练场。躲避这父子相处的尴尬, 对于这声谢,祁越感到意外,而后缓缓勾起了唇角:“这小子。” :“你们两个。来吃饭了。” 此刻司悦与祁越正在院中练剑,娣雅端着两盘菜肴出来,笑着对着父子二人唤道。 祁越收了剑揽着司悦的肩膀:“走吧,吃饭。” 司悦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这只手,并没有表示抗拒,二人走了过来,一同落座。 能看到他们父子二人和好,一家人团结,娣雅感到十分欣慰。给他们分发着筷子,二人接过筷子,坐下用餐。 忽然,祁越手中的筷子掉落。他捂着胸口的位置。 :“怎么了?”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娣雅关切问道。祁越忍着疼痛沉声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凡人中秋十五。”司悦夹了一筷菜放入碗中。闷闷的说。 中秋在凡间乃一家团圆的日子,如今他们在凡尘,娣雅自然也是希望着一家团聚,所以今日才备下这顿晚饭。于司悦而说,他并没有正式接纳祁越是自己的父君,所以这顿团圆饭于他来说,并无任何意义。 而 一听说十五,祁越脸色顿时大变。再看到山间升起的一轮圆月越升越高,他放下手中筷著,痛苦之色越来越盛。担心被察觉到什么,他捂住胸口奔回军帐中。设下结界 娣雅好奇他为何如此反常,与司悦面面相觑,而后起身去看他的情况,被结界挡了回来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娣雅在着急喊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祁越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 娣雅无奈,只好在门外候他。许久也没见回应,这时听见屋内传来东西砸碎的声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娣雅着急起来:“你开门,到底怎么了?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我没事。”依是低沉的声音,娣雅却能听出他的痛苦来。她一时担心,准备破门而入。才刚打算去撞门,门一下子打开,一团黑烟飞了出来。蹿进了从林里。而房间里早已没有了祁越的影子,那团黑烟,显然就是祁越。 娣雅正待要上前去追,司悦沉着脸拦住了她:“母亲先留在这里,孩儿去看看便好。” :“我去看看,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说着,便施法跟了上去 第二百零四章:委曲求全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乌云遮蔽了半边天幕,黑夜笼罩下整个林子有如死亡般寂静,树叶沙沙作响,有人朝这个方向跑来。身形瘦弱看似一名妙龄少女,喘着粗气,惊恐万状,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一样。 她原本她是山下樵夫的女儿,陪父亲上山砍柴,谁曾想误入这片森林,便似中了什么迷障,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后来,她遇到了… :“啊!”女子一声惊叫,被树枝绊倒在地,背后那团东西已经追了上来,濒临死亡的惊恐让她开始手足无错,撑着地往后瑟缩,口中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像是盯着一道美味的晚餐,饥饿的他哪里还听得进这番求饶,黑色的雾障缠住少女的身体,越缠越紧,慢慢升至半空,少女失控的又哭又叫。雾障由身体部位升至脖颈,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再也叫不出声。 娣雅紧追着祁越赶到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景象。少女被缠在半空,迎面对着她的男子张着尖利的獠牙,眼睛血红绕着魔气,披散的长发随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浑身散发着死亡的黑气。 她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敢相信,对面的人会是祁越。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问着自己,哪怕知道他是魔君,她也相信他尚存着不坏的本性,可此刻的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哪见得几分理智。 见他张开獠牙要咬向那名少女,娣雅大惊,凝聚法力出手阻止祈越的行为。 白光斩断缠绕女子的黑障,女子坠落在地,从恶魔手中脱险的她惊魂未定,挂着泪珠瑟瑟发抖。 :“还不走!”娣雅飞过去挡在她面前,回望她一眼,那女子显然吓得不轻,反应过来赶忙连滚带爬跑出森林。 到嘴的晚餐丢了,祁越眸中血光更盛,他被激怒了,霎时林中狂风大作,卷起枯枝落叶漫天狂舞。 见那女子跑远,娣雅总算松了口气,还好阻止了他,没有看到他滥杀无辜。 一回头,迎面却被祁越尖利的爪子扼住了脖子,提至半空。 :“找死!”狂怒之中他已经丧失所有神志,娣雅抓住他的手,呼吸困难:“祁越,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咳咳…我是娣雅…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已经完全认不得她,脸上写满了狰狞,是娣雅从未见过的暴怒,她心底蔓延一丝恐惧,企图挣脱,祁越更加加紧了手上的力量,想要将她的脖子拧断一般。 :“祁越…咳咳…祁越…你醒醒…你醒醒…我是娣雅…咳咳…呃…” 她不断重复自己的名字,企图换回他一点神志,结果皆是徒劳,他血红的眼珠中只渴望一样东西,那便是血,只有血…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只能紧紧抓住祁越的手,抢夺那一点点的空气,剧烈的喘息。 终于,天空有几片乌云飘了过来,那轮圆月钻进了云层里,没有月光的天地恢复一片黑暗。 他眼中的血红消减了一些,像是找回了一点神志,见手中捏着的娣雅已经快要失去呼吸。他赶忙松开手。 :“咳咳…”得以顺畅呼吸的娣雅捂着脖子一阵猛咳,她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祁越,为何现在的他又变了,仿佛刚才的那个他只是她的错觉。 :“你为何变成这个样子?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祁越逃避开她的眼神,背转过身,低头又是闷哼,捂着胸口隐忍着痛苦,那里,仍有千万只蚁虫在噬咬,只不过现在月光暂时被遮蔽,他得已找回一点神志,一旦乌云移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更不想去伤害她。 :“你快走!” 他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娣雅看出他很痛苦,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离他而去:“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我还可以帮你!” 娣雅过来想要拉他,被他一把甩开。 :“你快走!不要管我?你帮不了我,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我!” 身体里的东西正在侵夺他的理智。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她不离开,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趁我现在还有一点清醒,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娣雅依旧摇头,眼泪在眼眶中转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告诉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这不会是你!这不是是你的样子!你到底怎么了?” :“好!你想知道是吗?”祁越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眼睛开始由黑变为红:“我身体里中着魔蛊,每逢十五都会被它控制,需饮少女之血才能抑制,正如你眼睛所看到的,我是个魔头,吸食人血的魔头!” :“不…不可能的…”娣雅不可置信的摇头。 :“这几百年间,在我手中惨死的生命不计其数,就是因为这样,这几百年间,哪怕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也不敢来找你,因为我怕你看到这样的我,会反感和厌恶,直到我看到那个孩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他眉眼中虽有几分泽尧的影子,却更像极了我。算了算他出生的时日,那时我便知道悦儿是我们的孩子,我才想要不顾一切带你走,不管你讨厌与否都要带你走,给你一个名份。弥补对你的亏欠。” :“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说…”娣雅顿时哭得泣不成声,原来他真是有苦衷,而她一直误会于他。 :“祁越。”她想要上前一步,抬头看乌云移开,露出了月亮的银光打在他身上,他眸子霎时转为血红,又露出那般狰狞的模样。 :“快走!快走啊!”祁越扭曲的面孔催促着她,比起体内的折磨来说他最恐惧的是娣雅还站在他面前。 娣雅反而平静下来:“既然已经如此,我更加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你了。” :“你想做什么?”祁越一惊,脸色不断变化,他在拼命克制自己,挣扎着抑制体内的蛊毒发作,这让他极度痛苦,那种痛苦快要将他撕裂一般。。 :“我的血乃龙女之血,能解你身上的魔蛊。如果能让你摆脱控制,那么我这样做。值得!”娣雅抬手,没有丝毫犹豫划破自己的手腕,殷殷簌血顺流淌下来,那血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想要保持理智,狰狞的咆哮,咆哮完已经完全沦丧,抓过娣雅的手,恨恨咬了下去,剧烈的疼痛感让娣雅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吭声。 第二百零五章:怨声载道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他并不满足于这一点点血,慢慢移到她脖颈之处,张开獠牙,狠狠咬了下去。血脉喷张,清晰可听见骨胳断裂的脆响,娣雅一声痛哼,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祁越将她体内的血一点点吸干。 :“祈…越…” 感觉生命正在从体内慢慢消失,娣雅气若游虛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祁越感觉心肺一点点疼痛起来,眼瞳慢慢由红色转为黑色,他终于找回了神志,惊恐的放开娣雅,娣雅站不住脚倒了下去,他慌忙将她接入怀中。 颤抖的手抚上娣雅的面容,不敢置信自己自己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娣雅!”他悲痛的将娣雅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对不起!” 他慌乱的向她体内输送灵气,企图保住她的性命。如果她有什么万一,他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娣雅已经没有力气去说话,脖颈处的伤口虽然止住,但衣襟已被大片血色染红,她口中吐着血水,任凭祁越怎么擦也擦不掉,她抬起手用尽力气想去抚摸他的容颜,祁越猜到她的用意,拉过她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脸颊,炙热的男儿泪终于滚出眼眶:“:“不要!求你!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真该死!” :“照…照…顾好…悦…悦儿…”她断断续续的说完,垂下了手,闭紧了双眸。 :“不!”祁越仰天长啸,他将娣雅紧紧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不知何时月影皎洁的天幕,已被乌云所覆盖。惊雷滚滚而来,瓢泼大雨说下就下,打在他的身上,刺骨的寒冷。 他没有知觉,抱着娣雅逐渐冷却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哭。 那一头披散的乌黑长发,也逐渐起了变化,发梢显了些白色,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头顶。 :“啊!”他仰天悲吼,伴随着雷鸣咆哮,一瞬间白了满头黑发,狂风暴雨中肆意狂舞! 看着外面越下越急的大雨,在屋里等候的司悦焦急的走来走去。母亲说去找那个人,可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回来?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正待要出去寻找。狂风刮开了门,有些许雨丝飘了进来,门口站着一个人,白发黑衣,湿透的衣服滴着水,紧紧贴着肌肤,发丝也紧紧贴着脸颊,遮去了他半边容颜,他怀中抱着的女子,衣服染着鲜红刺目的血色,手往下低垂,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 外面雷声轰鸣,司悦感觉呼吸停止,外面的雷电像是击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全身经脉都在抽搐。 :“母妃~”脚步像灌了铅似的,他废劲的迈着步子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如压了千斤石块,无法呼吸。 他颤微微伸出手指试探娣雅的鼻息,碰触到的肌肤却是一片冰冷,他吓得抽回了手,往后倒退了几步,满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不!”而后冲上前一把揪住祁越的衣襟暴吼:“我母妃怎么了!告诉我母妃怎么啦?” 祁越抿紧了唇线说不出一句话来,低垂的眼帘满怀愧疚。 :“你说呀!说话呀!”司悦嘶吼着摇晃他的身体。 :“对不起…”祈越任由他摇晃着,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滚烫的泪无声滑落:“你母妃死了,是我杀死了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少年流着眼泪,显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时站立不稳往后倒退几步:“为什么?为什么?我母妃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任由他发泄的吼,祁越没有一丝表情,或许是已经悲痛到了极致,连思想都已经麻木。他整个人无力屈膝跪在地上。司悦可以清晰听到他膝盖磕在冰冷地面的脆响。 司悦惊了一下,而后流着泪冷笑:“母妃出去寻你,你却告诉我她死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死母妃?为什么要害死她?” 他抱着娣雅,紧紧贴着她的面颊,眼神如一滩死水,声音也如死水一般:“我该死!” :“你是该死!哪怕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司悦吼着抓起桌上放着的长剑,愤怒抽出刀鞘朝着祁越刺去。 祁越没有躲,任由剑尖刺进他的肩头,鲜血顺着剑槽滴落,蜿蜒地面一滩血泽,他像是感到畅快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银发随着他的笑声狂乱飞舞。 这回换作司悦被惊吓了一下,他想抽出剑柄,祁越一把抓住剑柄,又往肩部送了一分:“父君不会怪你,给我一个痛快也好。这样死在你的剑下,总可以去陪她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也配称我的父君!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这么便宜!”司悦恼怒抽出剑,祁越闷哼一声跌在地面。司悦居高临下以剑尖指着他,剑尖上还在滴着他的血液。 :“我真后悔。让母妃原谅你,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父子!你有多远走多远!否则我见你一次!剐你一次!” 他愤怒将剑摔在地上,摔门而去,像是一头猛狮轧进雨帘,一路发泄似的狂奔。 外面雷声轰鸣,雨哗啦啦倾盆而下,少年全身已被打湿,他颤抖着双唇,发泄似的挥动拳头揍打着树干,一双手被鲜血染红,他无力的顺着树干滑落,像是被遗弃的孤儿蜷缩成一团,口中不断念着:“母妃,母妃…” 失去母亲的痛苦,足以将这个没有经历过苦痛的少年击溃! 他以为,终于可以像其他普通孩子那般,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却原来,是场笑话? 他懊悔不已,后悔当初一时心软让母妃原谅那个人,更该在那个人找上门的时候将他赶走! 但凡他那时狠心一些,母妃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他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可是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终究让他犯不下这弑父的罪名。 少年无助极了,痛哭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云翳找到他时,少年蜷缩成一团,任由雨水浇打在身上,云翳感到心疼,将油纸伞撑到他头顶,默默陪着他,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劝慰一声:“殿下,一定要振作。” 第二百零六章:残暴不仁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十月天牢,泽尧缓缓睁开眼眸,一只寒石鸟从外面飞来,落在他的肩上。 寒石鸟歪着脑袋,啾啾的叫了几声,听着寒石鸟带来的消息,泽尧心底掠过一丝悲伤。 抬目望去,似乎听到有喊杀的声音传来,貌似有人闯进来了。 这时候仙兵的防守是最为松懈的,苍桀显然也没有料到司悦会半夜偷袭,并未设太多部下防守,他带着一队龙士,不费吹灰之力便潜入十月天牢,遇一队仙兵阻挠,遂与之缠斗,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仙兵解决了。 :“殿下,这冰河上萃有毒液,帝君被囚禁在冰河中央,要想趟过去,怕是不容易。”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一望无际的河,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块,冰柱倒立尖如利刃,绕着森冷的紫气。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殿下,小心些。” 一声龙啸,司悦化作一条金龙,从冰面飞过,避开那些尖耸着的冰柱,终于看到浮在水面的一个小岛,正是泽尧关押之处,他落地化为人身。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十月冰牢!”看守的仙兵见有人闯入,提戟冲了上来,司悦聚集神力,振臂一挥,冲来的仙兵被打落冰河之中,扑腾着水花。 司悦面色沉冷的劈开震守的结界,露出被铁链锁在半空的泽尧。 :“泽尧父君!”司悦断开锁住他的铁链, 泽尧见着司悦来了,拔出体内的锁神钉,恢复了些气力:“你母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被困在这里,但他始终让寒石鸟密切注意凡界的动向,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已了然于心。 许是见到泽尧的那一刻,司悦所有的坚强一击而散,他泣不成声跪在泽尧面前:“那个人他…他杀了母妃,母妃没了…!” 虽然他和娣雅没什么情感,到底是相伴了几百年的知交,知她离去他焉能不觉得悲伤,只是王兄这么做?他难道就没有想过悦儿? 想到娣雅就这么死了,他浮起一丝悲凉。 看着司悦哭得悲痛,也十分怜悯这个孩子。出生时便不知自己的亲生父君是谁,如今知道了,却又成了弑母的仇人,这让他如何自处? 他拍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从小他便依赖着他,如今即便长大了些,他也还是个孩子。 第二百零七章:血蛊发作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雪敖!”落嫣大叫。 苍桀目视着朝他飞来的雪敖,并不闪躲,直到雪敖快要接近他时,他凌力挥起一掌。 :“嘭!”紫光与白光交叠,雪敖终究不敌,被击飞了出去,眼看就要坠落在地,苍桀抬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苍桀飞来,被他死死扼住喉咙:“山神雪敖,你可是忘了欠本王一条性命,当初你被焰兽所伤,险些丧命,是本王将你的灵魂注入冰凌剑中,才保你永生,你便是这般,回报本王的吗?” 雪敖昂起头颅看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我是剑灵,只依照主人的意愿行事,你要伤害主人,身为剑灵我只能保护主人。” :“倒是忠心,只可惜本王最讨厌的便是背叛,冰凌剑是本王赐予落嫣,既然,你生了反心,本王便留不得你了。”他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住手!你放开他!”落嫣惊恐的朝他们奔了过来,尚未近前,却听“咔嚓”一声,雪敖的脖子被生生拧断。 落嫣停下了脚步,惊恐的瞪大了眼瞳。 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雪敖的身体在苍桀手中一点点融化,最终化为一滩雪水。落嫣奔了过去,跪在那滩雪水面前,用手去掬捧,却怎么也捧不起来。 :“雪敖…雪敖…”她喊着他的名字,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进雪水之中。 苍桀却是不以为意,甩了甩手中的水渍:“区区一介剑灵,也值得你为他伤心,你若是需要,本王可以为你造出无数个剑灵。” 落嫣抬起哭红的眼眶,眸中充满恨意:“你这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落嫣瞄准了旁边仙将腰别的配剑,抽出剑来用尽全身力气朝苍桀刺去,与此同时,梼光顺移在苍桀面前,打出一道灵光。 :“谁让你动手!”眼见落嫣重伤倒地,苍桀厉声喝道。 :“老臣,是为了保护王上。”梼光依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破绽。随即反身看了落嫣一眼:“落嫣仙子以下犯上,其罪不可饶恕,王上万不能再姑息她了。” :“梼光,你想做什么?想擅作主张不成!”苍桀大怒。 :“即便王上要责怪老臣,老臣也只能违逆王上一次了。来人!将落嫣仙子抓住,打入轮回之道!” 只要落入轮回,落嫣与王上的羁绊,才可以彻底解除。 落嫣并不任由拿捏,撑着力气反抗,身上又中了无数道剑伤。 :“闪开!”苍桀挥开梼光阻拦。, 落嫣回身冲他蔑视一笑,终于站立不稳歪倒在血泊之中,苍桀一个飞身上前,将她接入怀中:“为何?你宁愿与本王拼命,也不愿留在本王身边?” 他贴着她沾染血色的面颊,缓缓闭上了眼。随即抱起昏迷落嫣,路过梼光身边,他刻意停留了一下:“你今日此举,越权越矩,若非不是看在你曾经辅佐过父王,又对本王有抚育之恩,本王早不会留你!但愿你能记住!别把本王当傻瓜。” 说罢,不再停留,在他离去之后,未看到梼光的眼眸低垂,浮现一抹森冷的黑气。 第二百零八章:父子反目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房间里许是忘了点灯,灰暗得没有一丝光明。床上的人影瘦弱如骨,不停的咳嗽着,那咳嗽声一阵紧似一阵,旁边侍婢慌里慌张的给她递帕子,她张口“哇”的便是一口血吐在地板上,侍婢们更慌了,一时手足无措。 有脚步声匆匆赶来,侍婢们纷纷跪地相迎。 :“为何不点灯!”见这屋子里暗如黑昼,威严的声音怒不可遏。 侍婢们纷纷将头低垂,维维诺诺:“仙子……仙子不让…点灯…” 苍桀一甩袖将烛火点上,整个屋子亮淌起来,看着地上一滩血渍,以及歪在床上面容憔悴的落嫣,他怒气消了一些,转而是心疼,夺过侍婢手中端着的汤药,大步跨坐到床边,揽过落嫣的身体,将碗凑到她唇边,将声音放至低柔:“把它喝了。” 落嫣只是恨恨的瞪着他,并不张嘴。苍桀强压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他捏住落嫣的两颊,转而又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一群侍婢:“现在,她们的性命握在你手里,若你乖乖喝药,本王可以饶过她们,若你仍然如此倔强,本王立即治她们一个照顾不周之罪,统统处死!” 转而冲门外大吼:“来人!拖下去!”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仙子救命,仙子救命啊…”见侍卫应声而来,侍婢们先是向苍桀叩头求饶,然后纷纷将落嫣当成了救命稻草朝她这边跪来。一连串的求饶声在她耳边炸响,落嫣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慢着!” 她夺过苍桀手中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怒摔在地:“满意了?” 她眼睛泛红,眼中的恨意将苍桀灼烧得体无完肤,他抬手想抹去她滚出的眼泪,落嫣一掌拍开:“以前用泽尧的性命威胁我,如今用她们的性命威胁我?除此以外,王上可还有别的招数?” 苍桀焉焉的垂下手,改为拳握:“本王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你可知本王这一切的用意,皆是为你,若非不是顾念着你,你以为……” 苍桀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将袖拂至身后:“本王会给你时间想清楚。” 他走了,大门随他的离开紧紧闭合,落嫣颓废的跌坐床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此时,泽尧他们回到圣医族,在习霖的医治下,泽尧的伤势很快恢复。 云翳进来将一张布局图递给泽尧过目:“这是小殿下连夜画的布局图。” 泽尧展开图纸一看,布局清晰,安排谨慎,看来司悦真是成长了不少。 :“悦儿呢?”泽尧收了图纸问云翳。云翳犹豫了一下道:“祁越带着帝后的尸体,消失了小殿下正在寻找…” :“可有消息?” 云翳摇了摇头:“现今,没有魔君的任何下落。” 泽尧寻到司悦时,少年刚从外面回来,孤零零坐在一棵树下。眼神呆滞的望着远方。整个背影显得消瘦许多。 泽尧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逝者已矣。” :“他不配带走母亲!”司悦恨恨道:“我一定要找到他,将母亲尸首带回来。” 他眼中布满血红的仇恨,若是祁越还在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将那一剑送进去。只怪他当时心软,就这样饶过了他。 这样布满仇恨的司悦,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稚儿,泽尧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还有泽尧父君在你身边,还记得父君跟你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是男子汉了,要坚强。” :“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他!” 蓦然,他的瞳孔瞪得老大,像是看到那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祁越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泽尧看到他出现时,那一头白发和微微苍老的容颜,让他讶异了一下,司悦发狂的冲过去,揪住祁越的衣领:“你将我母亲带去了何处,你还我母亲。” :“我已让她入土为安。”祁越平静的说,平静得不似常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你这个杀人犯!”司悦咆哮,抽出剑来正要朝他刺去。 :“住手!”一声大喝喝住了他,是习霖,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司悦的剑飞到他手中。阻止刚才的一幕发生。司悦怔了一怔。 :“是老夫让他来的。” 习霖走过来,冲祁越点了点头,祁越了然。走到泽尧身边,又回头看了看司悦:“悦儿交给你了,我会为我的错误做出补偿。” :“你想做什么?”泽尧突然感到一丝不详。 祁越并不答话。回头冲习霖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随老夫来吧。”习霖带着祁越走了,泽尧猜不准习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简单。 第二百零九章:杀红了眼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祁越和习霖进去屋中许久,不知聊了些什么 待习霖再次出来时,身后却没有发现祁越的身影。 :“他呢!:司悦一直在门外候着,等着找他算账,没看到祁越出来,他显然有些愤怒。 :“走了。“习霖平和的说。 :“你怎能放他离开!我要去找他报仇” 习霖拉住要前去追赶的司悦 :“你父君有他的苦衷。” :“他不是我父君!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害死了母亲,他就得偿还!”少年额上布满愤怒的青筋。他甩开习霖的手. 这回谁也不要拦着他。 :“悦儿!”泽尧难得严厉起来:“不得无礼。” 司悦怔忡片刻,这才息下怒气。 :“君上,接下来要怎么做?”云翳走到泽尧身边,征询泽尧的安排,泽尧将图纸交给云翳:“悦儿的计划,并无不妥,只是要想成功进入苍桀后方,尚需一人在前方做珥,方能让苍桀失去防范,这诱饵,必须我亲自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司悦听到他们的谈话,上前道:“引诱苍桀入瓮这种事还是儿臣来做,……实不该让父君冒此风险。” :“他最想除掉的是本君,除了本君,没有人能够让他上当。” 话及如此,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 苍桀再来看落嫣时,她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一丝生气,仕婢端来一些吃食,也被落嫣毫不留情的打翻。 :“你!”苍桀想发火,终究也还是忍下, :“王上。”这时,外面匆匆赶来一位仙兵。 :“何事?”苍桀明显不耐烦。 :“不好了,泽尧帝君带了一队兵马而来,已经抵达落峰山。” :“你说什么?”苍桀闻听此言显然不敢相信:“你可看清楚?确定是泽尧?没有看错?” :“属下看得一清二楚。确定是泽尧!” 落嫣一听说泽尧的名字,也顾不得穿上鞋,从床上下来揪住那名仙兵的领子:“你真的看到他了,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她喜极而泣,推开那名仙兵就要往外跑去,苍桀伸手将她拉了回来锁在臂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一刻也等不及?” :“放开我!”落嫣在他手中挣扎,苍桀向后一扯,落嫣跌倒在地面。 :“看好她!”苍桀对其他人吩咐一声,大步跨出门去,落嫣要去追时,被一众仙侍拦了下来。 他径直去找老仙王,老仙王一脸平静站在大殿里,似乎是等着他来:“你看到了,即便是你要放弃,泽尧也不允许你放弃,如今他逼势而来,你想做缩头乌龟吗?这可不像是父王的儿子。” 苍桀晦涩的笑了笑说:“就当儿臣,再为父王做一件事吧。” 他起身出去,满怀怒意赶来落峰山,未见其他军队的存在,只泽尧一人立在那里,一身白衣如尘,遗世而独立,他身后并没有一兵一卒,显是候了许久,见着苍桀前来,他只淡淡笑着。 苍桀不可思议的望着站在眼前的他 他表现得太过于冷静了。不像来打架,倒像是谈判一般。 是实是虚,看来要试上一试! 仿佛早已猜到苍桀心里的想法。泽尧只道:“莫非你以为,我今日敢一人前来。靠的只是胆量吗?” 苍桀冷笑:“你的确够胆,够胆再出现在本王面前,当日侥幸让你逃脱一命,今日,可没那么容易了!” 说话间,凝掌一聚,飞沙走砾,地上的树叶旋及一个巨大的球体,朝着泽尧方向击来。。 :”砰!”肉体上的一记重响,却不是打在他身上,突然飞来一白发男子替他挡了下来。 他重重摔于地面,强大的撞击力让地面扬起一丈尘灰,待尘灰散尽,泽尧定睛看清,才发现来者竟是祁越。 :“王兄?”泽尧颇觉得意外吃惊。 好在这一击苍桀并没有使足全力,他还能承受,祁越摇摇晃晃站起,以手背抹了抹唇角溢出的淡淡血迹,看了泽尧一眼,再转顾苍,:“古渊仙王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也是这般不留情面的吗?好歹本尊曾经,也借过一支军队与你翻身不是?” 苍桀收回手微微冷讽:“我当是谁?原来是曾经的手下败将,怎么?你也想来送死不成?” :“苍桀,你果然还真是翻脸不认账的人呢?”他念起一个魔决,霎时周围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帘,强大的气流正朝着他周身聚集。苍桀纹丝未动,只微微眯眼:“如此一看,你近日也算精进不少,本王便陪你过上一招。” 苍桀双掌一合,炙烈的火焰自周身席卷开来,破魂之术应势而出,他凌于半空,凝成的气场与祁越的气场碰撞一处,发出石破天惊的震响。泽尧被两人强大的气流逼退了几步,担忧的望着祁越。 王兄如此贸然催动体内的灵力,必然会使自己受到反噬。 涛涛魔气在祁越身后涌动,洪流呼啸而过,宛若盘踞的魔龙,发出低怒的吼叫。 苍桀双脚一踏,周身火焰越燃越烈,缓缓旋转,任由那魔气洪流呼啸而至,最后狠狠的撞击在上面。 咚咚! 天地都是在此时颤抖着,那种对碰,已经无法用可怕来形容,光是那些溢开的恐怖,已经足以让风云变色。 那悬与半空的男子一头白发披散开来,说不出的妖冶,黑衣袍子风中猎猎,最终苍桀夺势一击,魔气四分五裂。他从半空坠落下来,跌于地面。 苍桀收了术法,负手立于云头,微微勾起的唇角掠过一丝不屑。 泽尧赶过来把祁越扶起,祁越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吐出一口血水,他收稳了气息,抬头愧疚难当:“以前,是王兄错怪了你,才将你害成这般,泽尧,王兄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泽尧只道,能听他说出这句道歉的话,他已经没有理由去怪他了。 :“其实犯下那些错,我也很后悔。”祁越微微垂下头:“我更无法原谅自己,亲手害死了娣雅,她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里,祁越眼眶泛起了红:“当时我魔蛊发作,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祈求悦儿能够原谅,也不祈求你能原谅,只是我想做一些事情来偿还,所以今日,我会把该给的东西都给你。” 他忽然抓紧泽尧的手臂,泽尧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他吃惊的想要抽开手。 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体内,他不可思议的望着祁越:“王兄你…” 祁越只是凄然一笑:“这些,是我欠你的,我该还你了,只有这样,你才可能冲破禁锢,重新找回当日的泽尧。” :“这样一来!你会死的。” 祁越继续笑着:“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倒不如把命给你,让你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只是悦儿,我愧对娣雅的交待不能再照顾他了,也没有办法再亲耳听他再叫我一声父君,凡请你告诉他一声,父君对不起他。” 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泽尧感觉重拾了力量,周身的经脉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所冲开,像河流一样在他体内奔腾汹涌,他仰天吼了一声,强大的力量自体内迸发,震得周围石破天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有无数灵团在聚集,看到这里,祁越可算是放心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喷吐出一口血水, 泽尧回身望他,慌忙将祁越的身体平放,握紧了他的手,他忽然想起来时习霖给过他一颗仙丸,也不知道对祁越管不管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试再说。 祁越含了那颗仙丸,微弱的气息明显有了平稳 看来果然是有用的 他像是缓了一口气,头仰靠在石头上调整气息。 泽尧微喜,好在有习霖给的那颗丹药保住他的命。 :“王兄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剩下的交给我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如此不堪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泽尧抬眼而去,那云中站立之人,依是那般风姿狂傲。 他右手虚空一抓,幻神剑骤然出现,把其一握,向上一抬挥出一剑,剑光化作凌厉的白色光弧朝着苍桀劈砍而去,苍桀化作疾风,闪过这一攻击。 :“碰!”剑光劈开了苍桀先前所站那座山石的山头,巨大的声响震得尘烟数丈。 苍桀稳稳立于另一座山头,也虚空抽出剑来,泽尧凌空飞起,指尖向剑中注入一股神力,一剑化为万千把剑,旋转成强大的涡流逼向对面,苍桀目光一凌,亦变出数把幻剑与之对撞。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 大地被砸出无数个坑来。他们双双被这力量震得倒退数米外,分别坠落一座山头。 风卷着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狂乱。两位神袛一样的人物目光于半空交汇,形成对峙,火花一碰即发。 祁越现在微微恢复了些气力,撑着石块观着上空的势头。 恰在这时,司悦带着大路神将降落于地,手中提拎着苍桀最得力的战将申宿星君,被五花大绑着。身后还有一众仙兵臣子皆被捆仙锁捆绑着跪在地上。 泽尧微微斜眼一看,唇角轻微勾起一个弧度 :“你上当了。” 适才的打斗,不过是为了拖住他而已,好给司悦时间实施反攻的计划。 如果不是祁越前来与苍桀缠斗拖延了一点时间,其实泽尧也没有把握能拖住他,索性祈越来了,将时间控制得刚刚好。 :“王上!败了!我们都败了!南天门也失守了!”申宿跪在地上悲坳大哭。 苍桀不敢置信,又怀着一丝希翼:“幻雨,白浮两位上仙镇守的北天门和东天门,也失守了?” :“幻羽和白浮已被绞杀,龙士从后方杀来,我们根本措手不及!”申宿说完,底下,一片哀哭。 苍桀险些站立不稳,是他轻敌了!他怎么没防到泽尧会有这一招。难怪他敢一人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的一股势力,他知道,要对付他泽尧,他必会带上最精锐的部队前来,剩下的,根本不堪一击。 只要破了大势,他的这一队人马,无疑就成了困兽。 自觉上了大当的苍桀更是勃然大怒,周身强大的气流卷起风沙飞舞。 :“败了,似乎言之过早!”半空忽然炸起一个声音,稳如洪钟,威严十足。 众人纷纷抬头,半空一抹玄影出现,立在浮云之间,手中提着被捆绑的落嫣。 :“父王?”苍桀先是一喜,而后看到旁边的落嫣时,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父王曾说过,落嫣还有用处,她的用处,难道是…作为威胁的筹码。 这种伎俩他虽然用过,可他一向知道分寸,不会让落嫣受伤,若是换了父王,却是未必。 :“泽尧!”见到泽尧活着站在自己眼前,落嫣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没死!他果然没死!” 泽尧同时也看着她,心口隐痛:“放了她!” :“尔等小辈,也敢与本王谈条件!”老仙王勾起一抹不屑:“泽尧,你父君当年与本王同为玄璟座下神兽,玄璟逝后,若非你父君因一己之私,挑起事端,自立为王,至使神仙两界分离,天下局势,也不会如此混乱!不过,你父君最终也算自食恶果,他估计死也没想到,本王有一天会复生,他却化作白骨永远长眠。”说到痛快处,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说话的口吻,怎么也不像是梼光。泽尧微微蹙眉。 落嫣挣扎着大叫:“他是老仙王!你们快走!除了习霖!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的!” 玄璟座下圣兽麒麟,修为自比他们这些小辈要高深太多,不过要论辈分和实力,怎么也是习霖略胜一筹,只是习霖受自身禁锢,却不能轻易出手。 :“君上!现下怎么办?落嫣仙子还在他们手里!”云翳一脸凝重的说。 泽尧微微拧眉,如果不是落嫣在他们手里,他尚可以以命相搏,可是顾及到落嫣,怎么也不能妄动。 他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原来是老仙王,先父与前辈的恩怨,泽尧也多少了解一些,传闻是因老仙王与先父政见不合,才致使神仙两族分崩,这要全赖在先父头上,似乎有些不合乎情理,两族之争,说不清谁对谁错,如今本君已继任帝君之位,主理三界事务,老仙王曾经也是侍君之人?难道会不明这君臣之礼吗?妄图夺位,可是谋逆!老仙王一生也算清白,莫不是在古稀之年还想担着这一份耻辱不成?” 老仙王被说得面红耳赤,不想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看向苍桀说:“轩儿!还不动手?如若你解决泽尧,父王可以成全你的心愿,亲自为你和落嫣主婚!” 苍桀低头沉思,如若他不听令,老仙王必然会拿落嫣下手,原来,挟持落嫣,并非是为了威胁泽尧,还有他呀? 他心里一片苍凉,曾经敬重着的父王,也不过是把他当作权利的刀罢了,可笑,他却为父王做着诸多不堪的事情,如今醒悟过来,却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因为悲愤!周身聚起强大的灵力。这会儿见苍桀于背后朝他发起攻击,落嫣惊叫出声:“小心!” 泽尧却是不慌,修身一跃,大翅飞展,金光闪闪的巨翅沐了神光,愈发耀眼夺目。苍桀被这神光灼得两眼发疼。 他怎么忘了,泽尧是金乌之子。也同时拥有了太阳一脉的传承。太阳神光乃可照耀万物,亦可毁灭万物,挥臂一挡间忘了攻击,却见得一缕神光朝他飞射而来,不及闪躲的他挨了个结实。光影幻化成剑自他身体里穿过,他自高空跌下。落地之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泽尧趁胜追击,身体一旋,剑灵之息直冲而来。 可是却在距离苍桀面门咫尺的情况下停住,他记得,嫣儿的性命与苍桀连在一起,若是苍桀死了,她也一样不可能活着。 他握剑的手发紧,最后无可奈何的垂下。趁此空荡,苍桀凌力击出一掌,泽尧促不及防重重受了一击飞出。 :“泽尧!”落嫣惊叫,挣开老仙王的禁锢,飞向泽尧。 泽尧见她飞来,将她接入怀中,抬手解开她身上的捆仙锁,落嫣抱住他,双双落地,二人滚在地面,落嫣撑着扶他起来:“你为什么不还手?你明明有机会不是吗?” 她看清他是故意,故意输给苍桀。泽尧抬出一只手,抹去她眼中即将滚出的泪:“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万全之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落嫣泪盈于睫,原来,又是她拖累了他们。 见着他们亲密的靠在一起,苍桀嫉妒得快要发疯,老仙王却是一脸平静:“轩儿,你大概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背叛你,去投入别人的怀抱?你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受此一激,苍桀周身露出一抹杀气,眼眶赤红。 落嫣抬眼看着悬于半空中衣袍猎猎的苍桀,曾经她敬他如神祗,而今,他的所做所为却让人说不出厌恶。如果命运注定他们相连,那便由她这边结束好了。 苍桀手中的剑带着强劲的法力劈向泽尧,落嫣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苍桀一惊,及时停手,剑尖停在她面前,灵光散去。 未觉疼痛,落嫣慢慢睁开眼。 苍桀目睁惧裂:“你还要与本王做对吗?” 落嫣冷哧一声:“王上总说我的命是你的,的确,我是承了你的恩,才有了今日。” :“即是生死相依,那么……我命还你!” :“落嫣姑姑!” :“嫣儿不要!”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落嫣身体朝着剑尖送去。“噗呲”一声,剑身穿透心脏,那银白的血液顺着剑槽滴落在土地中,沁到地底,圈起的涟漪推着银血,淌成蜿蜒如龙蛇般的走势。与此同时,眼前玄紫衣袍的男子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剑柄掉落,那幽紫的瞳眸之中,亦是伤痛,亦是不可置信:“当真为了他,你愿自毁真身,与我同归于尽吗?” 她含了一口血水,只是冲着他笑:“从此,还清你了。” 两具躯体,同时倒地。 老仙王瞳孔放大到极致再紧缩,落峰山回荡起泽尧撕心裂肺的吼叫:“不!”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空气死一般寂静。 忽然掀起狂风怒卷,地面飞沙乱舞,而半空,飘起了洁白的花瓣,洁白的梨花花瓣乱了满天。 泽尧将落嫣抱入怀中,炙热的眼泪滴打在落嫣的手背上:“不要离开,求你!”失去吉冉时他或许心痛过,如今即将失去落嫣,这种心痛宛若刀搅一般,而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此刻,他才明白,不是因为她像吉冉他才爱她,而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占距吉冉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落嫣,不要走!不要离开…”他一遍遍肯求着。 :“嫣儿…嫣儿…”苍桀伸出一双血手,企图抓住落嫣,却怎么也够不到她了:“你可知,我也有想过…要带你离开,像当初那般…许你快乐无忧…终究,还是未能…未能如愿了!” 手指无力垂下,他仰躺在地面,闭紧了双目。 :“轩儿!”老仙王悲吼着自云头降下,颤抖着老身躯来到苍桀面前。 落嫣笑了,笑容美而苍凉,她抬手留恋的抚摸泽尧的容颜:“今世无缘,愿求来生再见,哪怕今我魂飞魄散,迷途千年,也愿。” 一片梨花花瓣飞在她的唇角,带着绝美的笑容,与泽尧永别。泽尧泣不成声,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的身份与苍桀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化作飞烟。 :“不…不…”泽尧慌乱极了,拼命去抓落嫣消散的躯体。徒留一片花瓣在他手心飞旋, 老仙王抬手去抓,也只抓到苍桀的一片飞灰,他收拢自己的拳头,悲痛欲绝,抬眼时一双浑浊的眼睛变成赤红:“你们害我王儿!我让你们通通偿命!” 这一声悲吼几乎震碎天地,强大的气流自他体内迸发而出,轰得山石碎裂滚滚。 仙兵神将震惊无比,云翳和红浮见老仙王的灵气朝着泽尧席来,泽尧此刻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毫无知觉。 二人同时飞了出去,挡在泽尧面前,才刚接近那道火红的灵光,“嘭”的一声二人便被弹飞了出去。 老仙王头发散乱,阴婺的眼神放若地狱一般。 泽尧这才从悲伤中回神,抬手挥出两道灵光,将飞出的云翳和红浮接在半空,在缓缓落地。 云翳和红浮站稳了身体,目睹着泽尧缓缓站起,面露担忧。 如今,没有了落嫣,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顾忌了。 长发飞乱,泽尧定定的起身,目光迥然 第二百零一十三章:挡我者死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时十二年。泽尧禅位,司悦继任帝君之位,改天号为乾。 而泽尧,卸去一身神权,游历于八荒六合,只为寻找落嫣的一缕魂。 风飞花谢,一座孤坟,旧人不在,空余寒鸦话凄凉。 玄衫男子坐在坟头,擦拭着墓牌上的名字,这名,深深镌刻于心,这人,却被他一手摧毁。 风卷衣袂,垂下的几缕银丝盖去眼底的苍凉,那一张俊朗的脸憔悴了许多。 他抚着墓碑,轻轻呢喃:“我就在这里了,那也不去,守着你,晨昏相伴,不离不弃。” 他在这落峰山下建了间茅屋,每日都会来打扫这墓头的杂草。他从未踏出过这里一步,只是静静陪在这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轻碎的脚步声伴着少年清冷的声音。 祁越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少了些稚嫩,一身白蟒龙袍加身,玉冠束发,多了几分沉稳。 他也算不负泽尧所托,继位之后,将这动乱的三界治理得井井有条。 祁越守着娣雅的墓,大概是心里的愧疚,让他无法面对司悦,所以他们自那日起便不曾见过面。他也知道,司悦是不可能原谅他这样的父亲,今日见到司悦前来,倒叫他有些许意外。眼中又足见几分欢欣:“你来了。” 司悦并未答话,径直走到娣雅的墓前,将一盘无忧糕放在墓前供奉,母妃生前知他爱吃这糕,每次都会收集无忧花的花瓣来给他做糕,也祈愿着无忧无虑长大。 如今,他再也吃不到了。所以他才开始学着去做,今晨做了一盘,便想着拿来与母妃分享,母妃若还活着,必然会夸赞他一番。 他抚着墓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予祁越听:“小时候我常问母妃,为何将我取自司悦,如今我才知道,原是你叫祁越,她心心念念你归来而已,可你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她魂命归西。” 闻言,祁越身体一颤。原来,娣雅一直记挂着他。他们的孩儿,叫司悦,“思越” 他为何早没有意识到这点。 男儿的眼泪滴落下来,一颗紧似一颗,悲痛,悔恨。 司悦看到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流泪那一刻,原本应该恨他,此刻却多了几分动容,或许他真的悔了。 事情已经如此,他再去怨他,恨他,又有何意义? 他也知他是身中蛊毒才迫不得已,所以今日,才肯来见他一面。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终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转身要走,祁越由后叫住他:“可否,听你叫我一声父君。” 司悦的脚步定住。许久未言 许是觉得是种奢望,祁越失望的垂下头颅:“我知道,你终究不会认我,我也无颜奢求……” :“父君。” 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这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任何起伏,却足以让祁越激动万分,他抓住司悦的肩膀。 :“你肯认我了,你终于肯认我了。” 祁越激动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他太开心了,终于等到他亲口叫他父君的那一刻。 司悦的神情依旧冷淡:“这是母妃的心愿,想必母妃也不想看到我父子反目成仇,所以,并不是我原谅了你,而是为了母妃。” 不管是为了娣雅也好,其他也罢,能听到他叫自己一声父君,这都足以让他高兴。失去娣雅以来,他从未如此开怀大笑过。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白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落在父子肩头,这一对结怨许久的父子终于解了心结,重归于好。 而泽尧呢? 尾声: 人间 听闻候府有女,长得倾国倾城,如今已过了出阁的年纪,京中王孙贵胄,皆想来求取这一门亲事。 可是此女常以面纱遮面,避不见客,更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颜。凡来求亲之人,也皆吃了闭门羹。 她说,梦里时常见一白衣男子驾着九头七彩的凤鸟从天而降,那或许是她的如意郎君。 候爷见闺女迟迟不肯出嫁,又心心念着一个梦中出现的虚无幻影,可是急坏了。一边苦口婆心劝说女儿,一边又从诸多王孙贵胄中挑选一位上乘的女婿,张罗着替女儿操办婚事。想着到了成亲那日,女儿即使不答应也得上了花轿。 坊间皆知这侯爷着急嫁女,却不知如此急切,也只能为这女孩儿的命运默默叹息。 接亲哪天,大街小巷皆是喜色滔天。 新娘子被媒婆押着出了闺房,候在门外的侯爷带着一众家眷喜气洋洋:“闺女。出了这门,你可要恪守夫家规矩,莫给我这侯府丢了颜面。” 盖头下的新娘面目清冷,并无回应。 传闻她并非侯爷所生,乃是侯爷一次出游时,忽见山间金光耀眼,一瞬间百花齐放,花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走近看时,却见一小小的女婴躺在其间。以为是被哪家弃下的婴孩,他心生怜悯将其抱回府中扶养。不过毕竟不是亲生骨肉,对待自然冷薄了些。 媒婆搀扶着新娘正要上轿时,忽然狂风大作。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也掀翻了新娘的盖头。 只见得一声鸟鸣,像是九天传来的神音,接着天空异彩大放,一白衣男子驾着七彩流光的凤鸟从天而降,玉容就像天上的神袛一般让众人不敢仰望。 不,或许他就是神祗,除了神,谁会从天上而来。除了神,谁又能如他这般耀眼。 新娘微微一笑,是了,正是梦中的样子。 男子翩翩一跃,自鸟背上飞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拦住新娘的腰身,朝着天空飞去。 底下众人皆惊呼:“神仙抢亲了。” 男子望了一眼底下的凡夫俗子,又望向怀中的娇人儿,柔情一笑:“不等我来,你却要着急嫁人了?” 女子桃花一笑,颠倒众生:“我一直等你,你可算来了。” :“这一世,你只能为我的妻。” 第二百零一十四章:言之过早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天时十二年。泽尧禅位,司悦继任帝君之位,改天号为乾。 而泽尧,卸去一身神权,游历于八荒六合,只为寻找落嫣的一缕魂。 风飞花谢,一座孤坟,旧人不在,空余寒鸦话凄凉。 玄衫男子坐在坟头,擦拭着墓牌上的名字,这名,深深镌刻于心,这人,却被他一手摧毁。 风卷衣袂,垂下的几缕银丝盖去眼底的苍凉,那一张俊朗的脸憔悴了许多。 他抚着墓碑,轻轻呢喃:“我就在这里了,那也不去,守着你,晨昏相伴,不离不弃。” 他在这落峰山下建了间茅屋,每日都会来打扫这墓头的杂草。他从未踏出过这里一步,只是静静陪在这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轻碎的脚步声伴着少年清冷的声音。 祁越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少了些稚嫩,一身白蟒龙袍加身,玉冠束发,多了几分沉稳。 他也算不负泽尧所托,继位之后,将这动乱的三界治理得井井有条。 祁越守着娣雅的墓,大概是心里的愧疚,让他无法面对司悦,所以他们自那日起便不曾见过面。他也知道,司悦是不可能原谅他这样的父亲,今日见到司悦前来,倒叫他有些许意外。眼中又足见几分欢欣:“你来了。” 司悦并未答话,径直走到娣雅的墓前,将一盘无忧糕放在墓前供奉,母妃生前知他爱吃这糕,每次都会收集无忧花的花瓣来给他做糕,也祈愿着无忧无虑长大。 如今,他再也吃不到了。所以他才开始学着去做,今晨做了一盘,便想着拿来与母妃分享,母妃若还活着,必然会夸赞他一番。 他抚着墓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予祁越听:“小时候我常问母妃,为何将我取自司悦,如今我才知道,原是你叫祁越,她心心念念你归来而已,可你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她魂命归西。” 闻言,祁越身体一颤。原来,娣雅一直记挂着他。他们的孩儿,叫司悦,“思越” 他为何早没有意识到这点。 男儿的眼泪滴落下来,一颗紧似一颗,悲痛,悔恨。 司悦看到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流泪那一刻,原本应该恨他,此刻却多了几分动容,或许他真的悔了。 事情已经如此,他再去怨他,恨他,又有何意义? 他也知他是身中蛊毒才迫不得已,所以今日,才肯来见他一面。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终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转身要走,祁越由后叫住他:“可否,听你叫我一声父君。” 司悦的脚步定住。许久未言 许是觉得是种奢望,祁越失望的垂下头颅:“我知道,你终究不会认我,我也无颜奢求……” :“父君。” 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这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任何起伏,却足以让祁越激动万分,他抓住司悦的肩膀。 :“你肯认我了,你终于肯认我了。” 祁越激动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他太开心了,终于等到他亲口叫他父君的那一刻。 司悦的神情依旧冷淡:“这是母妃的心愿,想必母妃也不想看到我父子反目成仇,所以,并不是我原谅了你,而是为了母妃。” 不管是为了娣雅也好,其他也罢,能听到他叫自己一声父君,这都足以让他高兴。失去娣雅以来,他从未如此开怀大笑过。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白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落在父子肩头,这一对结怨许久的父子终于解了心结,重归于好。 而泽尧呢? 尾声: 人间 听闻候府有女,长得倾国倾城,如今已过了出阁的年纪,京中王孙贵胄,皆想来求取这一门亲事。 可是此女常以面纱遮面,避不见客,更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颜。凡来求亲之人,也皆吃了闭门羹。 她说,梦里时常见一白衣男子驾着九头七彩的凤鸟从天而降,那或许是她的如意郎君。 候爷见闺女迟迟不肯出嫁,又心心念着一个梦中出现的虚无幻影,可是急坏了。一边苦口婆心劝说女儿,一边又从诸多王孙贵胄中挑选一位上乘的女婿,张罗着替女儿操办婚事。想着到了成亲那日,女儿即使不答应也得上了花轿。 坊间皆知这侯爷着急嫁女,却不知如此急切,也只能为这女孩儿的命运默默叹息。 接亲哪天,大街小巷皆是喜色滔天。 新娘子被媒婆押着出了闺房,候在门外的侯爷带着一众家眷喜气洋洋:“闺女。出了这门,你可要恪守夫家规矩,莫给我这侯府丢了颜面。” 盖头下的新娘面目清冷,并无回应。 传闻她并非侯爷所生,乃是侯爷一次出游时,忽见山间金光耀眼,一瞬间百花齐放,花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走近看时,却见一小小的女婴躺在其间。以为是被哪家弃下的婴孩,他心生怜悯将其抱回府中扶养。不过毕竟不是亲生骨肉,对待自然冷薄了些。 媒婆搀扶着新娘正要上轿时,忽然狂风大作。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也掀翻了新娘的盖头。 只见得一声鸟鸣,像是九天传来的神音,接着天空异彩大放,一白衣男子驾着七彩流光的凤鸟从天而降,玉容就像天上的神袛一般让众人不敢仰望。 不,或许他就是神祗,除了神,谁会从天上而来。除了神,谁又能如他这般耀眼。 新娘微微一笑,是了,正是梦中的样子。 男子翩翩一跃,自鸟背上飞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拦住新娘的腰身,朝着天空飞去。 底下众人皆惊呼:“神仙抢亲了。” 男子望了一眼底下的凡夫俗子,又望向怀中的娇人儿,柔情一笑:“不等我来,你却要着急嫁人了?” 女子桃花一笑,颠倒众生:“我一直等你,你可算来了。” :“这一世,你只能为我的妻。” ” 灵阙&星耀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我出生的时候,天空金光耀眼,薄光洒向人间,三界宛若焕发生机一般,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我的外公太阳神君来看我时,在我的额心留下了太阳神的印记,他说,待我长大,必能成为像阳光般闪耀的人物。 可我的母妃,却并不怎么喜欢我,出生不过几日,便将我交给一众丫鬟仆子照料。只因她心中,并不喜欢父君,同样也不喜欢流淌着父君血脉的我。 听说母妃当初,是因为负气才嫁给了父君,她心中一直装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九重天上能与天地齐寿的神,他叫做习霖。 我没想到,有一天,这位叫习霖的神,会成为我的师尊。 父君那时,正与母妃闹着别扭,因着我的降生,他们关系缓和一些,父君来母妃宫中看我,抱着襁褓中的我爱不释手,慈祥得快要溢出密来:“我儿出生,便是不同凡响,待你长大,必能成为父君的左膀右臂。” 他又安慰着刚生产完的母妃,赏赐母妃很多贵重的物品,母妃对此不屑于顾,通通赏给了下属,父君将母妃宠到了天上,可母妃从未正眼瞧过他一下,对他的任何事,也莫不关心。 父君逐渐对母妃失去了耐心,与母妃大吵一架之后,从此不再踏足金乌神殿。 母妃将我抱在怀中,我第一次见母妃哭得如此伤心,她对我说:“尧儿,待你长大,一定要选择一个你爱的人,千万不要像母妃这般,选择一个不爱的人。” 我记住了母妃的话,在见到吉冉的那一刻起,便确定了,那是我此生所爱,此生所护。 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叫祁越,是君后所出,可是他却不像君后那般讨厌我,反而时常给我送来些好吃的好玩的。在我学走路的时候,便是这位兄长,牵着我从殿内走到殿外。他说:“泽尧,待你长大一些,兄长教你剑术,带你去打妖怪,带你去上战场。我们一起斩妖除魔,为父君开疆扩土……我要亲眼见着,圣羽成为天地间最大的一个部族,你同为兄一起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对我怀着期许。可我并不喜欢,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 在母妃被父君冷落的那段时间,君后等人处处打压母妃,对母妃冷嘲热讽,我为母妃打抱不平,抱着君后的大腿用力啃咬,惹恼了君后将我扔进湖中。 母妃救起我时,我连发了好几日高烧。母妃手足无措,抱着我去找医神求医,君后借故生病,将医神招到自己宫中,并阻止任何人前来救我。 也从那时候起,我看到了母妃对我的关心,终日守在我床榻跟前寸步不离的照料,原来,她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无法接受诞下不爱之人的子嗣而已。可是骨子里的血浓于水,又叫她舍不下我。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习霖出现了,我想象中,他应该是一个长须飘飘,满头白发的老头,毕竟他活了那么大岁数,那时我还在想,母妃心中,怎会惦念这样一个“老头”? 可见到他时,他并不老,带着嫡仙般的气质,一席青衣古袍,称出他不拘泥于小节,自在洒脱的个性。 这样英俊不凡,风流潇洒,又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人物,让母妃倾心也难怪。听说母妃当初就因为气他,才错嫁给了父君。 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母妃担心君后等人再使什么毒计,唯恐我再遭遇君后那帮人迫害。央求习霖收我为徒,将我带离天界,待我学会保护自己,再将我带回来。 习霖原是不愿,可是想到对母妃的亏欠的情义,他应下了。 我跟着习霖来到圣医族,第一次离开家,我开始想念母妃,想念父君,想念兄长,悲伤得嚎啕大哭。 习霖是个对孩童没什么耐心的主,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我便哭不出声了。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养了一院子花,却从未见过一朵花开,每日衣不懈怠的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便没有了管顾我的精力,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对习霖屋子里的法器很感兴趣。抱着一堆法器,蹲在院子里研究,没想到,竟将花圃里除草的习霖装进了法器之中。 习霖快气疯了,待他出来,拎着我去了他的药庐,扔进一个巨大的药桶之中。他对我施了定身咒,我根本动弹不得。 我感觉,全身像蚂蚁噬咬般难受,时冷时热,仿佛在炼狱之中煎熬。他每日会往我口中塞上一粒药丹,顾名思义,让我试试药性。 那段时间,是我渡过最难熬的日子,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格外讨厌习霖,给他取了一个称号,叫做“老怪物”。 在药汤之中泡了四十九日之后,我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开始对这些药丹进行吸收,转化为自身能量。 习霖终于放我自由。我欢呼雀跃跑出门,却控制不住自身迸发的金乌神力,将习霖的茅庐给烧了。 望着那漂起的一缕青烟。黑乎乎化为灰烬的茅庐,身后的习霖,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我被他关了禁闭。从此,开启了与习霖斗智斗勇的日子。 譬如,在他沐浴的时候,我故意将他衣物变走,他扯了一块绸布裹住光着膀子追着我满院子跑。 譬如,在他收到某位女神仙信件时,我代他回了过去,那位女神追到了圣医族,将他围堵了三天三夜… 譬如,我时常趁他不注意,偷溜进他的药房,将他所炼的那些丹药扔进药桶里,往往气得他大发雷霆… 而等待我的处罚,便是在他炼出新的丹药时,我成为第一个试吃之人。有时候承受不住丹药的烈性,往往疼得死去活来,习霖也不管我,任由我自生自灭,久而久之,我的这具身体,学会了自我调整…… 光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我在圣医族待了两百多年,逐渐由一个幼童成长为一个少年,这百年间,食了习霖不少神丹,我的神力远远凌驾于上神之上。 习霖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如今,怕是天下,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于是,我重新回到了母妃身边,父君与母妃的嫌隙已经越来越大,他并不知母妃是为了护我周全,才将我秘密交给习霖带回圣医族扶养,却认为是母妃对习霖余情未了,污蔑我估计也是母妃与习霖苟合所生之子,连带着对母妃的恨,也恨起了我。 他开始专宠于君后,放任君后对母妃的迫害,助长了君后等人的嚣张气焰。 这神界,除了母妃之外,真正关心我的,也只有兄长了,兄长赠了我一把宝剑,名为“幻神剑”,他兑现之前的承诺,亲自教习我使用剑术,我隐瞒自己的实力,每每与兄长对战练习,都故意输给他。 只因习霖对我说过:回到那个地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要学会隐藏自己,因为你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信之人。” 就连与我亲近的兄长。我也不能信。 后来,君后派人刺杀母妃,为了保护母妃,我暴露了自己的神力,君后知晓我才不过两百岁的神龄,就已经历尽九重天雷飞升上神之列,这在三界,从未有过先例,她担心我会威胁到兄长的太子之位,暗中使人对我下毒。 索性我早已察觉,未饮下那碗毒汤,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母妃,原本,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争不抢,可似乎,没有人容得下她。母妃终于选择不再忍让,集结太阳神殿带来的部下,以金乌殿下的名号,号令天界众神发动政变,那碗毒汤,她送还给了君后。 若不是为了人妇,她可能是那个战场上不畏死敌,比男儿还要英勇的女将,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便如母妃这般。可是为了人妇,成了母亲,她多了一些顾虑,心肠变得柔软起来,如今为了护住她的孩儿,她不得不反! 我那时被父君派出抵御古渊仙族,若那时我在母妃身边,绝对不会让母妃落到惨死的下场。 君后使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计,饮下那碗毒汤,污蔑母妃想要毒害于她,并安了母妃一个企图谋逆弑君之罪! 父君听信了君后的话,指派兄长带领圣羽众族抵御金乌的兵力。兄长也受他母妃挑拨,认为是母妃谋害他的母亲,却不知他母妃做的那些恶事,他对母妃未曾手下留情。 我闻听消息从战场上赶回来时,亲眼目睹,兄长的剑刺穿了母妃的身体,而他身后,倒了一片的神族将士。这场政变,以母妃的惨败而告终,而我与兄长,也彻底走向决裂。 背后真正谋划的那个人,却依然活着,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惩处,那碗毒汤,本就是她所下,她自然有解救之法,只不过,她的一招苦肉计,却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母妃死的时候,天空黑了下来,整个世间空洞洞,黑漆漆的,最后一只金乌一旦闭上了眼,这世间,该是没有太阳了吧。 我想要为母妃报仇,被父君扣押下军符,他说我戾性难除,实难担当重任,将我关了禁闭。 我开始对这个地方失望了,一个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地方,冷冰冰的,再没有什么可留恋之处。 我听说人间繁华,凡人有七情六欲,不像神仙,说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实则贪婪自私,邪念妄生。 所以我去了人间,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避世。我想着此生,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吧… 灵阙&星耀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我出生的时候,天空金光耀眼,薄光洒向人间,三界宛若焕发生机一般,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我的外公太阳神君来看我时,在我的额心留下了太阳神的印记,他说,待我长大,必能成为像阳光般闪耀的人物。 可我的母妃,却并不怎么喜欢我,出生不过几日,便将我交给一众丫鬟仆子照料。只因她心中,并不喜欢父君,同样也不喜欢流淌着父君血脉的我。 听说母妃当初,是因为负气才嫁给了父君,她心中一直装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九重天上能与天地齐寿的神,他叫做习霖。 我没想到,有一天,这位叫习霖的神,会成为我的师尊。 父君那时,正与母妃闹着别扭,因着我的降生,他们关系缓和一些,父君来母妃宫中看我,抱着襁褓中的我爱不释手,慈祥得快要溢出密来:“我儿出生,便是不同凡响,待你长大,必能成为父君的左膀右臂。” 他又安慰着刚生产完的母妃,赏赐母妃很多贵重的物品,母妃对此不屑于顾,通通赏给了下属,父君将母妃宠到了天上,可母妃从未正眼瞧过他一下,对他的任何事,也莫不关心。 父君逐渐对母妃失去了耐心,与母妃大吵一架之后,从此不再踏足金乌神殿。 母妃将我抱在怀中,我第一次见母妃哭得如此伤心,她对我说:“尧儿,待你长大,一定要选择一个你爱的人,千万不要像母妃这般,选择一个不爱的人。” 我记住了母妃的话,在见到吉冉的那一刻起,便确定了,那是我此生所爱,此生所护。 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叫祁越,是君后所出,可是他却不像君后那般讨厌我,反而时常给我送来些好吃的好玩的。在我学走路的时候,便是这位兄长,牵着我从殿内走到殿外。他说:“泽尧,待你长大一些,兄长教你剑术,带你去打妖怪,带你去上战场。我们一起斩妖除魔,为父君开疆扩土……我要亲眼见着,圣羽成为天地间最大的一个部族,你同为兄一起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对我怀着期许。可我并不喜欢,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 在母妃被父君冷落的那段时间,君后等人处处打压母妃,对母妃冷嘲热讽,我为母妃打抱不平,抱着君后的大腿用力啃咬,惹恼了君后将我扔进湖中。 母妃救起我时,我连发了好几日高烧。母妃手足无措,抱着我去找医神求医,君后借故生病,将医神招到自己宫中,并阻止任何人前来救我。 也从那时候起,我看到了母妃对我的关心,终日守在我床榻跟前寸步不离的照料,原来,她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无法接受诞下不爱之人的子嗣而已。可是骨子里的血浓于水,又叫她舍不下我。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习霖出现了,我想象中,他应该是一个长须飘飘,满头白发的老头,毕竟他活了那么大岁数,那时我还在想,母妃心中,怎会惦念这样一个“老头”? 可见到他时,他并不老,带着嫡仙般的气质,一席青衣古袍,称出他不拘泥于小节,自在洒脱的个性。 这样英俊不凡,风流潇洒,又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人物,让母妃倾心也难怪。听说母妃当初就因为气他,才错嫁给了父君。 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母妃担心君后等人再使什么毒计,唯恐我再遭遇君后那帮人迫害。央求习霖收我为徒,将我带离天界,待我学会保护自己,再将我带回来。 习霖原是不愿,可是想到对母妃的亏欠的情义,他应下了。 我跟着习霖来到圣医族,第一次离开家,我开始想念母妃,想念父君,想念兄长,悲伤得嚎啕大哭。 习霖是个对孩童没什么耐心的主,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我便哭不出声了。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养了一院子花,却从未见过一朵花开,每日衣不懈怠的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便没有了管顾我的精力,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对习霖屋子里的法器很感兴趣。抱着一堆法器,蹲在院子里研究,没想到,竟将花圃里除草的习霖装进了法器之中。 习霖快气疯了,待他出来,拎着我去了他的药庐,扔进一个巨大的药桶之中。他对我施了定身咒,我根本动弹不得。 我感觉,全身像蚂蚁噬咬般难受,时冷时热,仿佛在炼狱之中煎熬。他每日会往我口中塞上一粒药丹,顾名思义,让我试试药性。 那段时间,是我渡过最难熬的日子,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格外讨厌习霖,给他取了一个称号,叫做“老怪物”。 在药汤之中泡了四十九日之后,我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开始对这些药丹进行吸收,转化为自身能量。 习霖终于放我自由。我欢呼雀跃跑出门,却控制不住自身迸发的金乌神力,将习霖的茅庐给烧了。 望着那漂起的一缕青烟。黑乎乎化为灰烬的茅庐,身后的习霖,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我被他关了禁闭。从此,开启了与习霖斗智斗勇的日子。 譬如,在他沐浴的时候,我故意将他衣物变走,他扯了一块绸布裹住光着膀子追着我满院子跑。 譬如,在他收到某位女神仙信件时,我代他回了过去,那位女神追到了圣医族,将他围堵了三天三夜… 譬如,我时常趁他不注意,偷溜进他的药房,将他所炼的那些丹药扔进药桶里,往往气得他大发雷霆… 而等待我的处罚,便是在他炼出新的丹药时,我成为第一个试吃之人。有时候承受不住丹药的烈性,往往疼得死去活来,习霖也不管我,任由我自生自灭,久而久之,我的这具身体,学会了自我调整…… 光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我在圣医族待了两百多年,逐渐由一个幼童成长为一个少年,这百年间,食了习霖不少神丹,我的神力远远凌驾于上神之上。 习霖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如今,怕是天下,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于是,我重新回到了母妃身边,父君与母妃的嫌隙已经越来越大,他并不知母妃是为了护我周全,才将我秘密交给习霖带回圣医族扶养,却认为是母妃对习霖余情未了,污蔑我估计也是母妃与习霖苟合所生之子,连带着对母妃的恨,也恨起了我。 他开始专宠于君后,放任君后对母妃的迫害,助长了君后等人的嚣张气焰。 这神界,除了母妃之外,真正关心我的,也只有兄长了,兄长赠了我一把宝剑,名为“幻神剑”,他兑现之前的承诺,亲自教习我使用剑术,我隐瞒自己的实力,每每与兄长对战练习,都故意输给他。 只因习霖对我说过:回到那个地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要学会隐藏自己,因为你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信之人。” 就连与我亲近的兄长。我也不能信。 后来,君后派人刺杀母妃,为了保护母妃,我暴露了自己的神力,君后知晓我才不过两百岁的神龄,就已经历尽九重天雷飞升上神之列,这在三界,从未有过先例,她担心我会威胁到兄长的太子之位,暗中使人对我下毒。 索性我早已察觉,未饮下那碗毒汤,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母妃,原本,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争不抢,可似乎,没有人容得下她。母妃终于选择不再忍让,集结太阳神殿带来的部下,以金乌殿下的名号,号令天界众神发动政变,那碗毒汤,她送还给了君后。 若不是为了人妇,她可能是那个战场上不畏死敌,比男儿还要英勇的女将,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便如母妃这般。可是为了人妇,成了母亲,她多了一些顾虑,心肠变得柔软起来,如今为了护住她的孩儿,她不得不反! 我那时被父君派出抵御古渊仙族,若那时我在母妃身边,绝对不会让母妃落到惨死的下场。 君后使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计,饮下那碗毒汤,污蔑母妃想要毒害于她,并安了母妃一个企图谋逆弑君之罪! 父君听信了君后的话,指派兄长带领圣羽众族抵御金乌的兵力。兄长也受他母妃挑拨,认为是母妃谋害他的母亲,却不知他母妃做的那些恶事,他对母妃未曾手下留情。 我闻听消息从战场上赶回来时,亲眼目睹,兄长的剑刺穿了母妃的身体,而他身后,倒了一片的神族将士。这场政变,以母妃的惨败而告终,而我与兄长,也彻底走向决裂。 背后真正谋划的那个人,却依然活着,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惩处,那碗毒汤,本就是她所下,她自然有解救之法,只不过,她的一招苦肉计,却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母妃死的时候,天空黑了下来,整个世间空洞洞,黑漆漆的,最后一只金乌一旦闭上了眼,这世间,该是没有太阳了吧。 我想要为母妃报仇,被父君扣押下军符,他说我戾性难除,实难担当重任,将我关了禁闭。 我开始对这个地方失望了,一个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地方,冷冰冰的,再没有什么可留恋之处。 我听说人间繁华,凡人有七情六欲,不像神仙,说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实则贪婪自私,邪念妄生。 所以我去了人间,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避世。我想着此生,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吧… 泽尧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这是我第几次被关进这个小黑屋中,我已经不记得了,今晨,因为练琴弹错了一个音节,便被母亲一顿遣责,罚我不能吃饭好好面壁思过。 外面,很是热闹,原来庆祝妹妹继任北海龙尊的喜庆日子,与这里的清冷,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兴许,我本没有妹妹这般好的命,也习惯了这暗无天日被囚禁的日子。母亲对我要求甚严,哪怕我已经努力做到足够好了,仍未入得了她的眼。 我听到有人叫我,迷迷糊糊中醒来,看到的是妹妹,她从小窗口给我塞来一些吃食:“珠凝姨娘又罚你了?她怎么能老这样对你呢?” 我苦笑一声:“兴许我就是这般命吧。” 吉冉蹲在门外,与我说话:“今日是我继任北海龙尊的日子,可是姐姐,我并不想要那个位置,我想要自由自在的,所以啊,趁着他们庆祝的时候,我便逃出来了。我想要去人间,寻泽尧哥哥,所以临走前,我来看望姐姐。” 我惊呼一声:“吉冉,你怎能如此任性妄为,北海龙尊继任大典如此重要之日,你怎能说走就走。” :“大家都希望我继任龙尊,可从未有人问过我真正需要什么,我需要的是无拘无束,姐姐,待到我走了,父王,便能多重视你一些,你便不会,老被珠凝姨娘罚了。” 我知道母亲不喜我的原因,是我不得父王疼爱,她想要我像妹妹那般,讨得父王欢心,可是无论我怎么做,我永远也比不上吉冉。 有时候我觉得是否真是我差劲,才不会被大家所认可,直到我遇见他呀——祁越! 他告诉我说:娣雅,你要勇敢的做自己,而不是活在任何人的阴影之下。 从那之后,我开始有了生活的自信。在瑶池圣殿学习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人的陪伴,虽然,他做事不羁,总是给我带来麻烦,每回与他在一起,我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我不在意,只要和他在一起开心就好。 我以为祁越,也如我这般,坚定彼此,生死不移,可他还是惧怕他的母亲,选择丢弃了我,丢弃了我腹中的孩儿。那段时间,我学会了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后来某一天,他像吉冉提亲了,他忘了与我的承诺,居然要与妹妹成婚? 是否之前,他都是骗我的,他心中,从未有过我的存在。我不甘心,所以,我利用吉冉对我的同情心,逼走了吉冉。我以为,这回应是如愿了,没想到,上天却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居然错上了泽尧的花轿。 他怒得去找父王理论,我闻听妹妹失踪的消息,心里很是愧疚,我也想去寻她回来。可我终究做不到。 母亲以我腹中孩儿相威胁,让我考虑清楚,为了保全孩儿的性命,我选择隐瞒所有的事情。后来,听说祁越战死沙场,我几乎崩溃。 泽尧为了护住他王兄的血脉,顾全了我们母子的情面,将我接回了圣羽。可内心对于吉冉的愧欠,终究让我每日活在自责当中。我没办法面对泽尧。便搬到落山峰的小茅屋中居住。直到我的孩儿降生。 我始终未忘记祁越,哪怕他负了我的等待,我仍是无法忘记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给那孩子起名为:“司悦!”亦为思越。 我等着祁越回来,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不知道他是否开心?可是,祁越从此了无消息,再也没有回来。 那孩子一天天长大,眉宇间越来越像祁越,我无法面对那个孩子,每次看着他就会想起祁越对我的辜负。所以,在孩子学会走路之后,我将他送去了神龙殿。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哪有母亲会舍得骨肉分离?可我,必须要这么做,如果把他留在身边。万一让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追问起自己亲生父亲的下落。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于他!神龙殿。是他最好的去处。待到他成人礼的时候。再将他接回。 我看到泽尧因为失去吉冉而每日神伤的模样,心里着实愧疚,若非不是因为我,可能他和吉冉会生活得更幸福。我每日生活在愧疚之中,想要做什么事情去弥补。 所以,在泽尧带回那个与吉冉有着相同样貌的落嫣时,我极力撮合他们。劝诫落嫣放下仇恨去接受泽尧。 娣雅篇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四百多年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修仙人,和师傅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每日过着打坐修炼的日子。 灵阙是个孤儿,出生时便不知父母是谁,是山中修炼的老地仙将她抱回仙府扶养长大,并给她取了名字。 师傅说她灵根聪慧,天赋异禀,将来,必能成为统帅千军的女上将。 灵阙只当师傅在开玩笑,跟随师傅修炼一百多年,她也没发现自己的天赋在哪里?顶多也只学会一些普通的变换之术而已。 这在修仙界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的成就,凡入门几十年的散仙亦有她这般本事。 向来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她,也没想过将来要当什么上仙,成什么上将。 她只想无忧无虑的过日子,逍遥自在多好。 可是,现实终究不如她幻想的那般好呀,命运的改变,从遇到星耀那一刻开始。 一日,灵阙打扫师傅房间,发现压在箱底的一本古书,像是故意被封存在这里,她抬起箱子拿出来,拂去书页上尘积的灰,翻开泛黄的书页。里面记载了一些玄门道术。 恰巧那时师傅远游不在山中,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便修习起了这书中的窥视之术。 夜里她爬到房顶上,用窥视术看向森林的尽头。 她看到了从未看过的世界,人界的繁华与纷杂,千里之外的景物,是被困在深山的她从未领略过的奇妙。 她将双手卷成圆筒状,仰头看天,恍惚间见着一位嫡仙般的男子踩着一片祥云,轻拂广袖,撒下一片星河,漫天繁星匍匐在他脚下,洁白的衣袂,随着星光点点起伏。 她保持着仰望的动作,不由得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不,那应该不是人,而是神。 原来除了修仙人之外,这世间真有神的存在? 见那神仙般的人物回过头来,灵阙像做贼一样惊慌,慌乱中从房顶上滚了下来。这一跤摔得可不轻,足够她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师傅不在,还是山中的精灵野怪赶来照料于她,直到伤势痊愈。 之后,她每天夜晚,都会掐着他布星的时辰,用窥视之术看他。 云上的男子往下一视万物,自然也发现蹲在房梁上窥视他的女子,足见几分痴傻。 他向来清冷孤傲惯了,并不屑于理会这些凡夫俗子,只不过每回前来布星,都会下意识看一眼人间,以及梁上痴痴望着他的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颗孤寂许久的心,竟莫名暖洋了起来,仿佛有一种被陪伴的感觉。 夏日的夜大雨滂沱,没有见到他来布星,灵阙不由得一阵失落,想着,他今晚应该不会来了,不知道他不布星时在干什么? 好奇心的驱逐,她又使用起窥视之术,穿透重重云障,这回看到的是一座华丽的宫殿,很是清冷的后殿,轻纱水雾,乳白色的汤池之中仙雾蒸蔚。 男子散着一头墨黑如星辰的长发,倚在汤池边上闭目养神。裸露的胸膛上,半湿的长发,有水珠顺着结实的腹肌滑落,说不出的诱惑。 灵阙感觉鼻腔中一股热流忍不住有奔涌之势,掩着脸红心跳来不及撤离,那血流已经涌了出来,她窘迫的抬手捂住。 星耀察觉到有双眼睛的窥视,猛然睁开深沉的星眸,抬手挥下一道神光。 灵阙呀的一声揉揉酸疼的眼眶,眼前的景物消失,下一刻,那个天神般的人物降落在这个简陋的小竹屋中。 穿戴完整,白袍衣袂,玉冠神容,略带怒意 “尔等凡俗之辈如此大胆,竟敢窥视上听!” 灵阙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居然是他!真的是他! 以往都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他,如今他就站在面前。比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还要真切。灵阙激动上前拽住星耀古袍袖口,又惊又喜:“我是不是在做梦?真的见到你了!” 星耀眉头微皱,拂动衣袖,拉开与灵阙的距离,手指轻轻一抬,藏在灵阙衣襟里古书自然飞到星耀手中。 灵阙赶忙摸了摸胸口消失的书册,不解的看着他为何要拿她的书? 星耀翻开几页,面色随即一沉:“身为修仙人,不思正道,竟敢修习禁术!你可知道这窥探天机之罪,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禁术?灵阙一头雾水,却不知道这是禁术,只不过一时好奇才学来玩玩。她刚想解释什么,星耀手心飞出一团火光,将那古书焚化干净。 灵阙微微惊讶,随即又有一抹神光罩在她头顶,灵阙只感觉神识模糊,似乎有道透明的气体飞出了体内,消失于无形。 好一会儿,她才算恢复清明,茫然看着面前笼着淡黄色神光的男子。 星耀收回法术,周身淡黄色神光随即消失,不冷不淡道:“本神将此书焚化,消除你对此术的记忆,算是对你的小小惩戒,从今以后,万望修炼正途,不可想这些歪门邪道!” 见他转身要走,灵阙着急拉住他的衣袖,俏红着脸蛋说:“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星耀一愣,对面的女子紧张捏着衣角:“我其实…不过是想看看你罢了,并无恶意。如今你毁了这书,消了我的窥视记忆,是不是以后不能再看你了?” 她仰头看他,水灵的眸中带有几分不舍 星耀恍惚了一下,拂开她的手:“若你修炼正途,终有一日得道升仙,便还有机会见我。” 灵阙欣喜万分,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喊:“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早日上天来寻你!” 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哪怕没有回应,灵阙心中早已盛满憧憬,她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第十九章:煞命孤星 可那之后,她没有再见过星耀,但她知道,只要不是下雨的夜,他都会出现,哪怕见不到他,她也会坐在房檐上,掐着他布星的时辰呆呆看着漆黑的夜。 只要有星星出现,她便知道,那是他驾着云彩,施下的漫天星光。 师傅远游回来,灵阙开始缠着师傅学习法术。 老仙人疑惑这个平日里不思进取的徒弟何时开了窍?不过看她如此有上进心,老仙人也是高兴得紧,倾囊相授于她。 后来,她才算理解师傅说她灵根聪慧的意思。 以往她从未觉得修仙有何意义,每日偷摸打混,自然学不到什么东西,当真正下定决心,很多东西,似乎在一瞬间就顿悟。 别人用上千年的时间才能从散仙修炼成下仙,再到灵仙,而她仅用一百多年便飞升成灵仙! 她从未忘记自己坚持的信念是什么? 师傅隶属于仙族地仙,她自然也是仙族族类,飞升那日,拿着师傅给的推荐函,原本是要去求见仙王赐封职位,她却没有去仙族就任,一路飞上九重天庭去寻星耀。 星辰宫外,她坐在台阶上等侯,等了许久,终于见着那披着满身星光的天神回来。 星耀见着一名衣着鹅黄仙衣纱裙的女子候在宫门口,似乎等了许久。那张脸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却没了什么印象。 “我终于见到你了!”灵阙兴奋朝他奔来,以为见到她他会意外或是高兴,没想到他仿佛不认得她了,一脸冷漠从她身边走过,冷冰冰的说:“你是哪处来的小仙?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还不快速速离去!” 灵阙一愣,跑到星耀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兴奋的说:”你说待我飞升成仙,便能与你相见,我做到了!” 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印象,灵阙又兴奋的提醒:“一百多年前,你要我修炼正途,终有一日得道成仙,便能与你相见,你可还记得?” 他细细回想,有了一些印象,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当真为了这么一句话,花了百年光阴的只为来见他一面? 不过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哪成想她竟当真了? 他只留下一句:“你不该来这里。“ 绕开她步入宫中,直到宫门在她眼前缓缓关闭,灵阙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那么多年的等待,却只得来:你不该来? 星辰宫本就清冷,此刻忽然飘起雪来,满地霜白,站在雪地中的人儿,发梢眉宇都落了些雪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她固执的冲着宫门大喊:“你若记不得我,我便一直守在这里!直到你记得为止!” 星耀从书架上拿来一本闲书,听到宫门外传来的喊声,佯装不去在意。 拿下书来坐在榻椅上随意翻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外面没了声响,他合上书页皱眉凝思。一阵心烦意乱,他放下书页,手指轻轻一划,半空出现一个画面。 他想看看她是否走了,或许她待不下去,会自己走了也不一定?可能是低估了她的忍耐力,画幕中少女卷缩成一团,靠在柱子下睡着,由于寒冷,时不时哆嗦着拉来身上的衣襟裹紧自己。 外面银装素裹,大雪纷飞,她的身上覆下厚厚的积雪,冷得发颤。 “怎会有这么蠢的女人?”星耀眉头微微一皱,身影随之消失在大殿,出现在宫殿门口。 女子靠在柱下睡得正熟,打了一两个喷嚏,又继续拉了拉衣襟睡着。星耀撑着伞在她头顶,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弯下腰将她抱回殿中。 周身终于暖和的灵阙,往那热源之处拱去。星耀凝着怀中睡得正熟却始终不安分的女子,有些无可奈何,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能保持着抱着她的姿态,尽量不去惊动她。 就这样过了一宿,醒来时,灵阙发现自己靠在星耀怀中,他还未醒,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均匀的呼吸着 灵阙拼命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梦? 昨晚,是他将她抱回来的? 内心仿佛吃了蜜一样甜, 她将头熨帖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贪念着他的体温。 :就知道他不会真的不管她,面冷心热的家伙。 星耀睡眠向来很浅,发现她的动向,睁开双眸,看她唇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声音自头顶清冷的灌下:“既然醒了,何必装睡。” 灵阙抬头,笑意莹莹看他:“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她大胆的用手抚摸上他的脸庞,深情的望着:“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窥探到他眼中的孤独,所以,才会那么想要用自己的热情融化他的冰冷,如今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星耀凝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眸中化开。 他命犯孤星,出生就害死了许多人,被众神认为是灾祸,排挤在外,后来领了这司星之职,只在夜里出现,不与任何人往来。 从他来到这个世间,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是否孤单?第一次有人说,要陪伴在他身边。 就在他快要点头说好的时候,仅存的理智劝住他,冰冷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拉下:“不行!” “为何?我不会给你添乱的。”灵阙急了,委屈的皱着一张脸。 星耀保持淡漠道:“这里是神界,不是谁可以想来就来的地方。要是被神卫发现你的存在,你随时可以没命?” “那又如何?我藏在这星辰宫中,不出门去,谁还能发现我?”灵阙并不在意。她只在乎,他是否愿意将她留下? 星耀竟一时找不到言语反驳。 最终,不顾星耀反对,灵阙还是死皮赖脸的在这里住了下来。星耀便让她负责星辰宫的洒扫事宜,算是给了她一个正当留下的理由。 灵阙当然很是乐意,只要能把她留下,别说是洒扫,干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在星辰宫中洒扫十年,朝夕相对。二人之间,渐渐生出情义,起初,星耀担心自己的诅咒会在她身上应验,有意避着,长时间过去,灵阙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越发活脱,他也便放宽了心。决心珍惜当下的幸福。 兴许正如她所说,她命硬,对他身上所带的诅咒不起作用,久而久之,他也慢慢习惯有她的存在。 可是,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终于有一天,不幸还是发生了。 那日灵阙正在榻前午睡,他接到下界的纸鹤传书,小小的纸鹤上只写了几个字:师傅有事,速回。 灵阙的师傅云游回来带了一个小徒弟,和她一样都是被丢弃孤儿,灵阙飞升之后,唯有这小徒弟陪在师傅身边,此番用千里飞鹤术给她传信,必是有什么急事。 星耀见她睡着,不忍打扰,便想代她下界走一趟。 降落凡界,小竹屋前守在的小童,哭得泣不成声。星耀朝那小童走去,问他哭什么? 小童见着来人,不由得一怔,问他是什么人? 当星耀说是代替师姐探望时,小童猜到他的身份,越发悲坳起来:“怎么是你来了,灵阙师姐呢?我的信可是传给师姐的!” 星耀拍拍小童的脑袋温和的说:“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给你师姐。” 小童厌恶的拍开他的手,怒不可遏:“你把师姐怎么样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灾星,你害了我师傅还不甘心!还想害师姐不成?” “害你师傅?”星耀不解,这话从何说起,他从未与他师傅碰面,何来害他? 小童抹着眼泪,啜泣着:“师傅早知师姐惹上你这颗煞命孤星,本不想让师姐与你走得太近。可是师姐不听师傅的话,偏要上天去寻你,师傅没有办法阻止,只得将自己的命格与师姐的命格做了交换,你和师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倒是逍遥快活,却不知道,所有的灾难,都由师傅担着!我寄信给师姐,是想让师姐下来见师傅,劝她离你远些!怎料!来的不是师姐,倒是你这颗煞星?” 星耀闻言面色惨白,难道是因为灵阙的师傅替她挡了灾祸,她才会没事?他身上的诅咒,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你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他急切的追问。 小童挂着泪珠的双眼愤怒的瞪着:“你少来假惺惺!要不是你,师傅怎么可能元气大损,如今...如今,怕是连命也快没了。” 星耀没有理会小童的话,径直走进屋去。小童上前想拦,奈何根本不是星耀的对手,被神术定格在了院子里。 第二十:一醉方休 从凡界回来,他像丢了魂一样,想着老仙人终前对他说的话:“老身虽为她挡过一劫,可你若是为她好,还是放她离开吧。继续待在你身边,她不会幸福的,灾祸迟早会降临到她头上。” 为什么他生来就要带着这样的诅咒?为什么他想好好爱一个人?就这么难。他做错了什么? 心中悲痛万分,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见他从下界回来就失魂落魄坐在神座上,不发一言,灵阙追问他怎么了,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目光狰狞,恶狠狠的说:“你师傅死了!” “你说什么?”灵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怀疑他在跟她开玩笑。 “你师傅死了!你一点也不伤心吗?”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癫狂,灵阙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你骗我的对不对?师傅怎么会死呢?他怎么死的!” “蠢女人!” 他咒骂出声:“到现在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魔鬼!”他抬袖一挥,画面中他亲手将一把神剑插入师傅的胸膛。这是老仙人的要求,他终归都要死了,只有这样,才能让灵阙死了心,离开他身边。 他选择,成全他最后的愿望。 “不!”灵阙撕心累肺吼叫,冲过去想要抓住师傅消失的碎片,半空的镜像没有了,她跌在地面,哭着摇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星耀忍着快要滚出眼眶的泪,背转过身,以免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双手撑在神座之上,努力克制自己。 只有冷漠,冷漠才可以叫她痛恨。 灵阙抬起哭红的泪眼,凄厉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师傅,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 星耀转身,取而代之的冰冷覆盖整张俊朗的面容,不带有一丝温度:“我为神,他为仙,神族与仙族乃为死敌,杀他一个还需要理由吗?” 灵阙如同面临山崩地裂崩塌,五雷轰顶击中,跌坐在地,眼前的他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得仿佛不曾见过。 灵阙悲痛不已,泪如柱下:“我也是仙,你为何不杀我?偏要对我师傅下手?你杀了我呀!” “本神是想杀你!可你,还不值得本神动手!”星耀掐住她的脖子,狰狞得可怖,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每一句话,都能将她凌迟处死:“真以为本神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你在这里?不过是本神孤独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你不过一介下仙,给本神提鞋都不配!在本神眼中,你就是一只蝼蚁,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说着一甩衣袖,将灵阙摔向一旁:“今日,本神暂且留你这条贱命,趁本神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灵阙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瘫软在地上,眼泪纵横,心如刀绞,含着眼泪,缓缓抬起一双哭红的眼,带着一抹恨:“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 原来自己那么傻,傻到将一颗真心喂了狼!是她错了,错不该不听师傅的话,不顾一切来这里找他!如今,却落得满身伤痕。 是她活该。 星耀狠狠心,挥袖一打,将她打出宫门,她跪在雪地之中,任由风雪侵蚀自己的身躯,从心到脚都是冰冷。 低垂的眼眸中滚出的眼泪,融入地面的雪被,风声呼啸,大雪纷扬。 她对着那座冰冷的宫门怒吼:“星耀!从今日起,你我缘分已尽,再见!必是死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雪地里站起,腿部已经僵硬。 从此。她不再记得那个施星的少年,不再记得他的名字,不再记得关于他的一切… 她只记得,那段仇恨,刻骨铭心! 殿内的少年,紧紧攥着手心,隐忍许久的男儿泪一颗紧似一颗滴打在手背上。比起灵阙所受的痛苦,他何尝不是千疮百孔? 他再也没有见过灵阙。再见,已是百年后的战场上,她已经历了九重天雷飞升上仙,成为苍桀最得力的女上將。 眼中已无往日的纯真,只有冷漠和杀伐! 那场大战,是神仙两族开战以来最为激烈的一场。神兵仙将折损无数,苍桀和泽尧对战也双双负伤。 而灵阙再面对他时,已认不出他是谁了。那时他带着面具,就怕在战场上遇见灵阙,没办法与他面对。 当她的战剑送进他的胸口。他没有闪躲,任由那锋利的剑刃刺穿他的胸膛。 这是他欠她的。 血,一滴一滴,顺着剑身滴落,和周围将士的血,混作血红的江河? 灵阙意外抬了抬眼,她征伐沙场多年,还第一次见有敌人不反抗,自动送上剑来的。 远远跑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仙兵。唤醒她的神思:“不好了,灵阙上仙!王上陷入重重围困之中!你快些过去救援!” 灵阙抽剑回身,雪白的战袍染上鲜红,她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随了仙兵匆匆赶去。 在她抽离的那一刻,星耀的身体轰然倒地,变成一只白色的灵狐趴在血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力气睁眼,只听到他们说话。 其中一个怯懦的声音说:“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仙子哪里救得过来?” “两族交战,伤及无辜,我没有办法阻止战争的发生,只能尽自己的一份薄力,去医治这些在战争中受伤的族群,但凡有一个活口,我们也要救。” 那个怯懦的声音又说:“万一救的是敌方?王上知晓一定会怪罪仙子的!” “在医者眼中,没有敌友之分,我相信他们都是良善之辈,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来这战场上送死。” 怯懦的女子不再劝她,忽然大叫一声:“仙子,快看!这里有只灵狐!他还活着!”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相继响起:“这么好看的一只灵狐,死了多可惜,瑶儿,我们把它带回仙族医治吧。” 后面的事情,落嫣都知道了,她救下那只灵狐,灵狐已经没了生的希望,直到灵阙到来,才算看到一些奇迹。 灵阙见这灵狐生得讨喜,很是喜欢。落嫣遂做了个顺水人情,将灵狐送给了灵阙。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若知那只灵狐是害灵阙伤心的人。她怎么也不会将灵狐送到灵阙身边。 落嫣轻轻谓叹: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她问灵阙:“你现在想起来了?打算怎么做?” “我想杀了他!”灵阙眼中布满恨意:“我师傅的仇,不会就这样算了!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看到灵阙这么痛苦,落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想陪她分担一些,她从灵阙手中夺过酒壶,倒了一杯抬起:“既然你想一醉解千愁,我这个做姐妹的,自然也陪你一起,咱们一醉方休喝个痛快,醒来,便把该忘的忘,该抛的抛!” 灵阙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眯着醉眼说:“我灵阙有生之年,能够结识你这样的姐妹,不亏。男人算个什么东西!我灵阙才不稀罕!来!干!“ “干!”两位女仙豪爽一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喝他个昏天暗地。 月桂树下,一只灵狐走了出来,化成白衣男子的模样,远远望着树下一杯接一杯互拼酒量的两位仙子,视线着重在灵阙身上。他的手指紧紧抠着树皮,隐忍着痛苦。想要迈出去的步子,定格在原地,愣是没有抬起的勇气。 在仙都待了些时日,泽尧也算把这个地方摸了个清。地属第四层天的仙族,屋檐殿宇连成迷宫回廊,在乳白色的云气之中若隐若现,十二座山峰成环绕之势耸立,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山脚涛涛天河曲折盘旋,成龙蛇走势的河墙,上顶强大的结界将仙族罩护其中。 哪怕外面各部族战乱纷纷,皆是扰不了这里的清静,外人一但进入仙族,十二座山峰成闭合之态,严丝合缝,迷宫里的天罗地网,层层防御系统疏而不漏。 怪不得苍桀一点也不急着抓他,他是料定他出不了仙族的大门,打算把他困死在这里? 好在有落嫣这张人皮面具,他在仙族行走倒也没受什么阻碍。而落嫣今早出门,直至傍晚没有回来,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这才出来寻找。 寻着她的味道来到灵阙仙府,却见两个女人在院子里喝得伶仃大醉。灵阙抱着酒罐子,倒在靠椅上,落嫣趴在桌上,眯着惺忪的醉眼,举了举杯子,嘴里一个劲咕哝着:“喝..继续喝……” 泽尧皱了皱眉,与此同时看到站在月桂树下的那抹白影,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星耀似乎也看到了他,朝着他走过来,行了个神族礼节:“君上。” 泽尧并未搭理他,走到落嫣身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落嫣此时尚还没有完全醉去,眯开眼瞳正好对上泽尧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愣愣的眨了下眼,傻呵呵笑了起来:“小金鸟,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谁呢?” 泽尧再次皱了皱眉,抱着她迈起了步子。路过星耀身边时,刻意停顿了一下:“本君可以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但是,你最好做好收拾残局的准备,别牵连到不该牵连的人。” 他指的不该牵连的人,自然是怀中的人,以落嫣和灵阙的关系,倘若他们的事败露,落嫣又怎会坐视不管,可他并不想让她卷进来。 星耀微微垂首,侧身让路。目送泽尧远去之后,他这才弯腰将灵阙抱回屋中。 路上,落嫣将头埋在泽尧胸口,迷迷瞪瞪说:“你说王上如果知道灵阙的事,会不会生气?” 这时候,还总挂念着别人,她心里除了他以外,就没点别的事了吗?泽尧冷着面孔不答话。 落嫣继续叨念:“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灵阙摆脱痛苦?又不至于让王上为难?” 这女人还真是长了颗圣母心,什么人都想帮一把。他不得不提醒她一句:“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涉及两族恩怨的事,苍桀不会因为你,打破他的原则。所以你最好还是,放下你那颗圣母心吧。” “不许你这么评价王上!”落嫣伸手抵住他的唇,脸庞因醉酒而酡红:“王上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是吗?”泽尧苦笑一声,你又能了解他多少? 他选择不再说话了。 再次醒来,落嫣头疼得厉害,脑袋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 这时,泽尧端着碗汤药进来,递给她:“这是醒酒汤,喝完会好受一些。” 落嫣端过,看着碗底的汤药:“所以守在我床边的是你?” “把你抱回来的也是我。”泽尧没好气的补充一句。 “抱?”落嫣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警惕的看着他:“你...你没趁我喝醉,对我做出什么事吧?” 泽尧钳住她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吗?” 落嫣微微瑟缩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没有就好。”她埋头喝下那碗醒酒汤。 “不好了!不好了!仙子!出大事了!”这时,乐瑶咋咋呼呼从外面跑了回来,落嫣放下汤碗问:“出什么大事了?” “灵阙上仙!被仙王关起来了!” “什么?”落嫣大惊失色,又问泽尧:“我睡了多久?” “五日!”泽尧不咸不淡说。 “五日!”她吃惊不已,这一醉竟然躺了五日?五日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她追问乐瑶:“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上怎么把灵阙关起来了呢?” 乐瑶气喘吁吁说:“听说灵阙上仙收留神族之人在仙府,被王上发现,正要捉拿那神族人,灵阙上仙却极力掩护那人离开,王上大怒,便命人将灵阙上仙看押了起来!不准任何人 探视。并下令搜捕那神族人的下落。” 她又小心翼翼看了泽尧一眼,这家伙...不会也是神族的吧?倘若是,她和仙子可要被害惨了! 落嫣下地穿鞋,正要前去看看,泽尧拽住了她一条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灵阙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她出了事,我怎能坐视不理!”她挣开泽尧,匆匆忙忙跑出雪汐宫。 轩宇殿内,苍桀正在练字,白色的宣纸上落下几行苍劲有力的字体,见到落嫣前来,他并未抬头,便知她为何而来:“你是来为灵阙求情?” 落嫣跪在了仙王面前:“王上素来清楚灵阙的为人,她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鲁莽行事,望王上网开一面,饶了灵阙这回。” 苍桀始终没有抬头,宣纸上,又落下几行小字,每一笔,都用了极重的力道:“本王说了,任何人不得为她求情!” “王上...”落嫣还想开口。苍桀将笔扔在案上,墨色晕染了白色宣纸,怒意浮上眉梢:“你可知,勾结外敌是何等罪过?” 落嫣蓦然一惊,她从来没有,见苍桀发这么大脾气。 苍桀平复了下心情,走到落嫣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嫣儿,本王同样信任你。难道,你也要像灵阙那般。忤逆本王吗?” 落嫣低头沉默,她不是想要忤逆他,只是... 知她在为灵阙担忧,苍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像以前一样,语气也温和了一些:“本王不过让她面壁思过,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本王作对,到底值不值得?待她想清楚了,本王自会放她。” “真的吗?”落嫣不确定问。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你和灵阙素来亲近,关于那神族人,你可曾有见过?”苍桀微微低头问她。 落嫣愣了一下,赶忙摇头:“我...我不知道。” 苍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退出轩宇殿,落嫣正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她想去看望灵阙,却被仙兵拦了下来,无奈只好回去再想办法了,正走着,前方忽然站着一个人,她定睛一看,却是位长相俊美的白衣男子,不像是仙都的人,那便只有... “你是那只灵狐?”落嫣一下子猜出他的身份。 “我不是狐狸,只不过以狐狸的身份幻化在灵阙身边而已。”星耀说着朝落嫣拱了拱手:“幸得仙子搭救,星耀才能保全一条性命与灵阙相见,星耀定会铭记恩人的搭救之恩。” “你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现在仙兵到处捉你知道吗?”落嫣一时着急,将他拉到一个角落,松开他道:“且不说这搭救之事,你倒说说灵阙这事,她为何要掩护你?”据她所知,灵阙可恨不得要杀了他,如今怎会护起他来?这五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耀说:“灵阙去找了她的师弟,得知了当初的真相。” “真相?”落嫣疑问。 星耀沉痛言:“仙子有所不知,星耀乃一颗郧星降世,我出生的部落叫做白羽族,隶属于圣羽部下三大圣族之首,我乃白羽圣族王子,可因着我的降世,族中惨遭灭顶之灾,大火连烧七天七夜,族人无一幸免于难,生养我的父母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圣羽神君怜我孤零,遂将我带到神界,但凡接近我的人,都会频发厄运,大家也就避而远之,视我为煞星之体。为了不给神君添麻烦,七百岁那年我便主动领了司星之职,只在夜里出现。 我推开灵阙,也是害怕,会给她带来不幸。 她师傅用自己的命格与灵阙作了交换,承接了本该是灵阙承受的灾难,神元耗尽而亡,临终前,她师傅让我动手结束他的生命,只有这样才能让灵阙远离我,我只有成全了他的心愿。所以,才会造就灵阙对我的狠。 从她师弟口中得知我的苦衷之后,灵阙选择原谅了我,本欲与我一同离开,却被仙王发现,灵阙为掩护我离开与仙王起了冲突,这才被仙王关押了起来。她让我来找你,说只有你能帮她。” 听完,落嫣叹了叹气:“造化真是弄人,你明明很爱她,却要伤害她,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星耀苦涩道:“有时候爱是克制,我乃孤星之命,与我在一起,她不会有好结果,只有这样了才能让她免受我所累。若不是灵阙的师弟把真相说出来,我情愿让灵阙一直这样恨着我,也不会告知她这所有的一切,让她再次面临危险的境地。” 落嫣不由得心生同情,受命运摆布的人,往往身不由己。如今王上还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继续去劝,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拍了拍星耀的肩膀安慰说:“你放心吧,王上说了,只是将她关押一阵,过不了多久便会放她出来,倘若王上实言,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灵阙出来。倒是你,得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千万不能叫人给发现了,否则,你和灵阙都有危险。” “若灵阙有事,哪怕是将这仙都闹个底朝天,我也在所不惜。” 落嫣赶忙劝阻他这个念头:“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这样一来,非但救不了灵阙,反而会把她害得更惨,你自己也会搭进去。先藏起来,知道吗?” 若不是考虑到灵阙的安危,他也早就闹起来了。这会儿看在落嫣的面上,他选择暂时忍了这口气。对落嫣感激一声,遂隐身而去。 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落嫣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仙王为灵阙的事发脾气,证明,在他心中灵阙一定占有很重的份量,倘若灵阙真的选择星耀而与他站在对立面,他心中,必然也不好受吧……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敬重的王上,如果真的反目成仇,她也不知道,要站在哪一方才好! 娣雅篇(二)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回到学坛时,法会已经结束,各路仙神三三两两散去了,这场法会将会持续一月左右,届时所有的学子都将在瑶池后殿的客房暂时歇脚。 眼见着瑶池由两位莲花童子搀扶着正要离去,我赶紧上前,跪在了瑶池圣母面前:“圣母娘娘,弟子知错了,还请圣母娘娘不要将弟子赶出学坛,弟子今后,一定认真聆听教诲。” 瑶池低垂眼眸扫了我一眼:“本座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大公主请回吧。” “圣母娘娘…”我跪爬上前想说几句好话,两名莲花童子一左一右靠拢,将我挡住,瑶池不再置顾,抬步步入大殿,两位莲花童子也回身紧紧跟上。 我跪在殿门外,扬声喊道:“娘娘若是将弟子赶出学坛,弟子情愿长跪于此也不离开。” 白玉大门缓缓关上,将我阻隔在外,没有人会理睬我,我失落的跪在原地。 这时,身后传来两声啧啧:“你这样跪下去也不是办法?瑶池说一不二的性情,三界早有耳闻,她说过的话一向收不回来。” 我抬头看到祁越那张痞痞的脸,并不接他的话茬。 他蹲在我面前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你这样执着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赶出学坛,除了学籍,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对他来说,可能不痛不痒,他却不知道,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外人看来,我是尊贵的龙族大公主,只有我知道,我其实活得有多卑微,因我是庶母所出,并不得到重视,我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有行差踏错之处。 祁越这个自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的人,自不会懂。我没有理睬他了。 上空的霞云变幻莫测,缓缓移动,从云层间透出的阳光拉长了树的影子,约莫过了几个时辰,我的腿部已经跪得发酸。 祁越见我仍没有起身的迹向,拂了衣摆,跪了下来。 我诧异看他。祁越依是那副玩事不恭的表情:“既然…是我连累了你,由我来解决吧。我母妃与瑶池交情匪浅,即使她不看中我这个圣羽的皇太子,也该看在母妃的面上,给你一次机会。” 我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会儿,却听“咔啦”一声,那道关闭的大门重新开启,走出的两位童子正是侍奉瑶池的两位小童:“圣母娘娘说了,二位这样跪着也是叫她为难,且不必跪着,进来说话。” 我一听,喜得从地上爬起,奈何跪了许久腿有些酸麻,险些站不稳。 祁越伸手过来抚了我一把。我的眼神正好撞进他星辰一样的眸中,慌忙错开,面颊不自然有些发热。 “多谢。”我低低说。 祁越痞痞一笑:“你要如何谢我?” 我瞬间对他的好感又没了,将手抽离,低着头,随上童子的脚步,祁越将手负于背后,含笑跟在我身后。 进入瑶池圣殿,可以闻到淡淡的荷香之味,殿内蓄满水池,每个水池之间由一条小路隔开,水池一部分植满荷花,一部分则是天然的沐浴池,听说在瑶池这池子里沐浴,便能祛除世间一切污浊,还以本根清净。 而这水池底下生长的莲藕,久浴仙气的滋养,便修化成了莲藕人,千年长智,万年成仙,她身边侍候的童子皆是莲藕的化身。 此刻瑶池正坐在池边,手中碰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莲藕人,大概刚刚成形,五官尚不可见,瑶池给莲藕人吹渡一口仙气,便见着莲藕人长出了鼻子眼睛嘴巴,咧着嘴笑得可爱,脚下也站了一堆堆渡了仙气的莲藕人,高矮胖瘦站成一队队的,饶是可爱。 见着我二人进来,她将莲藕人放到地面,莲藕人像是害怕见到生人一般,纷纷噗通噗通跳进水池。 瑶池起身时,没有适才的慈祥,已恢复一脸的严肃。 “圣母娘娘。”我上前拜了一拜,祁越则环手抱胸站在一旁。依是那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瑶池挥手撤了椅子,走到一边的石桌上端起一杯茶茗了一口,慢悠悠说道:“你二人捣乱法座法纪,按理,本座应该将你二人从修习册上除名,永不得入我瑶池圣地,但看你二人在殿外跪了许久,想必也是知错了,若你二人保证不再有第二次,本座便谅你们一回。” 我一听事情大有转机,便跪地认错:“弟子知错,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瑶池放下茶杯,扫向站在一旁的祁越,他似乎并没有要认错的态度,我见他不动,恐他再次连累于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带着些许肯求。 祁越无奈,向来不服软的他破天荒在瑶池面前服了回软,跟着我跪了下来,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瑶池看出了他不是真心悔改,道:“大惩可免,小惩却免不了,不然以后,本座将如何向其他学子树立规矩。” 她指向池中的莲藕人说:“今日起,本座这池中的莲藕人便交由你二人照料。若有任何差池,本座即刻可以将你二人逐出学堂。” 祁越即刻起身:“要本太子去照顾这些莲藕人?” “怎么?你不乐意?”瑶池微微挑眉。 我赶忙拉住祁越陪笑:“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这些莲藕的,圣母娘娘放心。” 瑶池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在祁越到来之前,瑶池早已收到祁越母妃传送过来的消息,祁越的人生太过顺畅了,生来便是太子,千拥万戴,导致行事我行我素,越发难以管束,他母亲一心指望这个儿子能够继任圣羽大统,若是收不住心,恐怕圣羽神君会逐渐放弃这个孩子,到时候让二皇子泽尧趁机翻身,他母子二人的地位也将朝不保夕。 瑶池的修行课,每次开坛只会选取各大族中候选继承人参与,二皇子泽尧如今风头正盛,祁越的母妃想趁这个时机将她儿子培养起来,便央求瑶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潜心修学。 瑶池虽知这其中掺杂的明争暗斗,本不愿介入其中,奈何与祁越的母妃乃是表亲姐妹,多少算一家人,她也不得不应,正愁找不到收服祁越的锲机,没想到娣雅这件事让祁越如此上心,她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只要这位龙族大公主在,祁越就不得不听话了。 瑶池圣母吩咐我们,将莲藕人抓到净水池中洗澡,我以为是件简单的事情,然那些莲藕人像是泥鳅一般,每每碰到都能轻易从手心滑走。折腾了半日,我和祁越已是狼狈不堪。 小莲藕人们躲在荷叶下,肆无忌惮嘲笑:“嘻嘻,来抓我们呀,来抓我们呀!” 祁越那里受过这等刺激,撸起袖子扑了过去,莲藕人瞬间四处奔散,滑入水底,祁越扑了个空,起身时浑身湿透,满脸泥污,他一抹脸上的水污,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湿泥,却未有一个莲藕人落网。 这时,我看到一个莲藕人爬到他肩上耀武扬威,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眼神示意祁越:“别乱动。” 祁越也察觉到了肩上的家伙,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生怕惊动了它, 我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靠近,看准时机,猛的一扑。 “抓到了!”我大喜,可是扑过来的同时,也将祁越带了下来,沉重的身躯双双跌入水中,溅起千层水花,莲藕人趁机从我手心逃走。 我从他眼中看到震惊的自己,他也从我眼中看到震惊的自己。 我们努力想要浮上水面,却发现四条腿被莲藕人拉扯住,任凭如果踢赶也无法摆脱。 我长期在水里生活,倒是可以自由呼吸,反观祁越可没那么幸运,他已经呈现溺水的趋势,也许那一刻我并没有想到什么男女有别,贴近他的嘴唇,渡了几缕仙气,祁越瞬间恢复清明,看我的眼中,颇有些异样的感觉。 如果不是在水下,我想我的脸颊一定很烫,我避开他的眼神,游到他脚下驱赶莲藕人,莲藕人,纷纷逃窜,祁越揪住我的衣衫,从水底钻了出来,湿透的薄衫紧紧贴着肌肤,我们微喘着粗气,双目凝望。 那一刻我觉得心跳动的很厉害。掩着脸上泛起的红晕别了过去:“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祁越好似并不在意,饶有趣味一笑:“可是你将我拉下去的,怎么又不认账来着?” 我觉得,他这人有些无耻,推开他准备上岸, 已经跳上岸的小莲藕们,拍着手嘲笑我们的狼狈:“哈哈…抓不到…笨蛋…抓不到…” 祁越气得两眼冒火:“看我抓到怎么治你们!” 莲藕人见祁越气势汹汹追过来,纷纷尖叫逃窜。 毕竟是在岸上,不像在水里那样灵活,有一只最小的莲藕人来不及跳下水就被祁越抓住了。小莲藕急得大哭起来,其他莲藕兄弟在水底看的着急,迫于祁越的淫威不敢上前搭救。 “别哭了…烦死了!”祁越不耐烦的捂着一只耳朵,我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莲藕人,小心护在怀中:“你可别吓他了,这些可都是圣母娘娘的宝贝。万一被圣母娘娘知道,我们又得受罚了。” 祁越抓住莲藕人的小胳膊拎了起来,它在半空又踢又叫,祁越拎着它上了岸,对着池下的莲藕兄弟们示威:“我要让你们知道,作弄人的下场是什么!” 他忽然对着我笑:“想不想吃烤莲藕?” 我打了个冷颤:“你可别乱来?圣母娘娘会把你活剥了的…” 池下的莲藕兄弟们一听魂都快吓没了,一个个哆嗦起来,祁越提着那小莲藕,在池边架起了火堆,小莲藕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都说莲藕兄弟七窍连心,最是手足情深,此刻见最小的兄弟要被烤了,池下的莲藕兄弟们也纷纷求饶起来:“我们知错了……放过小小吧……放过…放过它吧……我们会听话的……” “知错了是吧?”祁越继续保持微笑:“知错了的话自个跳到旁边水池里洗澡去,洗完了放过它?不然……”他将小莲藕凑近火堆,小莲藕被烤得哇哇乱叫。 莲藕兄弟们看得心惊胆战,纷纷跳进旁边的净水池,自个清洗起来。 祁越冲我挤了下眼睛:“这招叫“杀鸡儆猴”。 我才知道,他不是真要将他们烤了,大松口气。 莲藕们洗去了刚才在泥水里打滚过的污泥,再跳出来时,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甚至个头还长高了许多。 原来,莲藕人每沐浴一次净水池,便会长高一小截,直到长成人那般大小,只是莲藕人习惯了在污泥里打滚,进入净水池会让他们面临脱胎换骨般的疼痛,才那般害怕进入净水池内。 娣雅篇(三)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经过祁越那次“杀鸡儆猴”威胁事件之后,那些小家伙总算听话了。我和祁越完成圣母娘娘交代的任务,顺利留了下来。 圣母娘娘每日会派人来给我们安排功课,我很珍惜留下来的机会,每日在房中抄写经书,背诵经文法典,甚少和祁越见面。 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一侧为男厢房,一侧为女厢房,圣母殿规矩甚严,一向不允许男女互相走动,我自来到这里,便一直恪守规矩。 哪知半夜的时候,祁越突然翻墙入了我的闺房,彼时我正在窗前抄经,见到祁越出现的那一刻,吓了一跳。 我担心被人发现,惹人非议,推着他就要出门,刚走出房门,就被巡察的女仙官抓个正着。 我想祁越一定是我的克星,一定是。 于是,我和他又被带到圣母娘娘面前,最终。接受处罚的却只有我一个。 只因祁越的母妃来了,将他从圣母娘娘面前保了下来。我见到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长得十分貌美,却不怎么带笑,她和祁越单独去了一个房间谈话,出来时,母子两人的氛围很微妙。 君后看向我说:“你就是龙族的大公主吧?” 我拜见了这位妇人:“正是。”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舒尔提醒我说:“神龙一族,也是有身份的部族,大公主殿下,希望能知些分寸才好,莫要带坏了犬儿。祁越将来是要继任大统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着整个族群的兴衰,本后将他送来这里,是希望他能潜心修学,而不是生出别的杂念来。” 她是怕我影响祁越,可我怎会影响到他呢?然而,祁越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待君后离开,他将我从地面扶起:“我母妃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被关了禁闭,祁越却没事,这让我想起神龙族那个黑暗的屋子,我常被母妃关在那里,如今即便不在神龙族,我好像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我蹲在角落里,感到无助,眼泪控制不休潸潸而落。祁越来看我,他给我带来吃的,可我并没有理他。 祁越知道我担忧什么,告诉我说:“放心,我已让母后帮你求了情,这事,不会传到神龙族耳朵里。” 我感激他替我隐瞒,可这事,却是他惹出来的,遇到他以后,我从未有过顺心,却又对他生不起气来。 祁越说:“娣雅,你想不想出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时,我还在关着禁闭,突然有种想要逃脱这一切的想法,想着,自己为何不能反叛一些?为何要一直循规蹈矩?我一时昏了头,将所有的顾虑拋之脑后,趁着夜色,随他逃出了那间小黑屋。 他们降落在瑶池后山,山上飞着许多发光发亮的小虫,一只停在我的手心,这原来是只莹蝶,比一般蝴蝶要小很多,翅膀是透明色的,扑煽着亮晶晶的银粉,甚是美丽。 成千上万只莹蝶在周围翩翩起舞,比银河系的星星还美。 “喜欢这里吗?”祁越与我比肩而站,抬起一只手接住一只莹蝶。 我高兴的点头,从未有那一刻,这样开心过。 祁越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这几日在瑶池圣殿他都快憋坏了,能够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真好,他说:“这些莹蝶破茧之后,会从很远的地方飞来,我很羡慕他们的自由,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 我抬起两只手,几十只莹蝶停在掌中,汇聚成一盏明亮的灯,我看得有些失神:“其实,我何尝不羡慕它们无拘无束?” 祁越问我:“为何你那样在意被瑶池除名?其实你也和我一样,不喜欢听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对吗?为何要勉强自己?” 我抬了抬手,手心的莹蝶飞走,仰头看着满天莹虫,苦涩说:“我是庶妃所出,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努力一点,才能得到重视。所以我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之处,更不敢轻易犯错。” 我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而同为皇族中人的祁越,又何尝不是有许多身不由己。 约是出于同病相怜,祁越在那一瞬间沉默下去。他忽然低头,吻在我的额头,轻声说:“从此以后,我护你!” 我心悸颤动,逐渐陷进他的柔情之中,或许只有他,会在意我的感受,或许只有他,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我渴望爱,渴望被重视,渴望被人守护,这些,我在他身上得到了。 我承认,我陷进去了。 在瑶池圣殿修习的日子很快过去,临行前,祁越前来送我,我将心口的鳞片取出,交付给了祁越,龙女的心口之鳞,只会交给认定的夫君。在那一刻起,我认定祁越是我此生要寻之人。 祁越说:“放心,我会来找你。” 我轻轻点了点头:“我等你。” 回到神龙殿,我开始思念与祁越在一起的时光,等来等去,并没有收到祁越的任何消息,他也没有按照约定来看我,我守得心慌,只能央求吉冉去给他送信。 收到他的回信之后,我才知道他并没有忘记我,对他的思恋也越来越深,直到,听说祁越受了伤,我终于克制不住自己,逃出神龙族去见他。 祁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听说是与古渊仙王大战受了重伤,我扮作婢女的模样,混入太子神殿, 用自己的龙丹,救回了他。 祁越见到我的那一刻,欣喜将我拥入怀中,他将我安排在了偏殿,扮作婢女的身份留在身边。我以为我们终于迎来的幸福,然,属于我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祁越此次吃了败仗,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反观他那位王弟,代替他领兵之后大捷归来,得到老神君的赞许。 祁越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君后等人,为了他的前途,开始谋划陷害金乌母子。祁越不愿伤及兄弟情义,拒绝君后的提议,君后大怒,斥责祁越看不清时局。 我无意间经过祁越的房间,听到“啪”的一声巴掌,君后扇了祁越一耳光。 “祁越!你不杀泽尧,他也会杀你,真以为他把你当兄长吗?他处心积虑,取得你父君的信任,无非是想把你赶下太子之位罢了!你对他仁慈,他可未必对你仁义。早晚有一天,我们母子都会毁在他手里。” 祁越沉默没有说话。但我知道,那一刻他一定很痛。 深夜,祁越抱着一坛酒来找我,他喝得伶仃大醉,我想去扶他,却被他揽入怀中,他靠着我说着醉话:“为何,他们都要逼我?我不想的?我不想这么做的?” 我知道他不想兄弟残杀,却又不能仵逆母亲的意思,这种感觉,我感同身受,或许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我轻轻拍了拍祁越的肩膀。他握住我的手,枕在头下:“娣雅,只有你懂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我自己。” 祁越抬起迷离的醉眼,吻住我的唇,我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想要逃开。 他托住我的后脑勺,往前一带更紧的贴近他,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息,那般清晰的喷撒在我脸上,口腔里弥漫甜糯的酒气令我有些晕炫,我忘记了反抗,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那一夜,我们都忘记了自己是谁,沉沦于彼此的欢愉,祁越轻轻在我耳边昵喃:“娣雅,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娶你。” 把自己交付给他的那一刻,我也相信,他不会食言。 第二天醒来,并没有见到祁越,床榻空空如也,我的身体如同车碾过一般,穿上衣物起身,一众婢子突然闯了进来,将我带到君后面前。 我被君后狠狠打了一巴掌,安给我的罪名便是魅惑太子。祁越出现,将我护下,和君后起了争执。 君后厉声斥他,若要护我,他就随时做好丢失太子身份的准备,她让祁越,在太子与我之间做个选择,如今泽尧风头正盛,倘若此时传出他与婢女有染,必然会折损王室的名声,他父君会彻底对他失望,他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我以为祁越不会丢下我的,可那一刻,我从他眼中看到了犹豫和挣扎。他将我抱回偏殿,嘱咐我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从那之后,祁越像有意避着我一样,他越来越忙,也越来越不爱在太子殿中待着。我知道他在逃避,逃避所要面对的一切。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原想瞒着,奈何还是被君后发现,她自然不允许这个孩子存在,他的存在,只会成为祁越登临上君之位的绊脚石。 所以我被君后软禁了起来,她想要打掉我腹中的孩子,当他们靠近我的时候,腹部射出一道神光。 我知道那是腹中的孩儿在保护我,他尚未出生,便知道护住自己的母亲。 这个孩子,生来。便不平凡。 君后勃然大怒,在我身上用了十八般酷刑,我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我以为祁越会来救我,可他并没有出现。 终于,我寻到机会逃出了神族,回到神龙殿。 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她也要拿掉这个孩子,我没有同意。 祁越说过不会负我,我相信他。如果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一定会接受这个孩子。 可是母亲却告诉我一个残忍是事实:龙主生辰之日,祁越来了,他求亲的对象是小公主,而并非我。” 那时,因担心被人发现怀孕的事情,我借故推托,并没有出席父王的生辰宴,错失了一次与他见面的机会,可他既然来了,为何不来见我?为何要向妹妹提亲? 我几乎崩溃,才知道这许久的等待不过是一厢情愿。祁越,他辜负了我的等待。 母亲再次要挟拿掉这个孩子,可那毕竟是他和我的血脉,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我怎狠的下手, 娣雅篇(四)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我以为祁越,也如我这般,坚定彼此,生死不移,可他还是惧怕他的母亲,选择丢弃了我,丢弃了我腹中的孩儿。 他忘了与我的承诺,居然要与妹妹成婚? 是否之前,他都是骗我的,他心中,从未有过我的存在。 我不甘心,所以,我利用吉冉对我的同情心,逼走了吉冉,我以为,这回应是如愿了。 没想到,上天还是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错上了泽尧的花轿,成为了他的帝后,破坏了他与吉冉之间最美好的姻缘。 我成了一个罪人! 泽尧,为了护住兄长的一丝血脉,顾全我们母子的情面,他接受了母亲的威胁,将我风风光光的迎回了圣羽,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教养司悦长大。可他心中,再也见不到任何欢喜 六百年间,对泽尧的愧疚,对吉冉的愧欠,让我每日都活在自责当中。我没办法面对泽尧,更承受不住取代吉冉才换来的荣耀。 我选择搬到落山峰的小茅屋中居住,直到我的孩儿降生。 我始终未忘记祁越,哪怕他负了我的等待,我仍然无法忘记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给那孩子起名为:“司悦!”亦为思越。 我等着祁越回来,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不知道他是否开心?可是,祁越从此了无消息,再也没有回来。 那孩子出生时,眉宇间很像祁越,我看着那孩子,便会想起他来。我无法面对那个幼童,所以,在他年幼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将他送去了神龙殿。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哪有母亲会舍得骨肉分离? 可我,必须要这么做,如果把他留在身边。那孩子忍受的,将是各种难堪的责骂,当他追问起自己亲生父亲的下落。我又如何回答于他! 神龙殿,是他最好的去处。 我看到泽尧因为失去吉冉而神伤,哪怕被习霖尊者封了记忆,他每每也会面对着吉冉的神像发呆,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可恶至极的人,若非不是因为我,可能他和吉冉会生活得更幸福。 我想要做些事情去弥补。所以,在泽尧带回那个与吉冉有着相同样貌的落嫣时,我极力撮合他们。劝诫落嫣放下仇恨去接受泽尧,求月老为他们系了一跟红线,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害得落嫣深受心咒折磨。 我曾经以为,祁越死了,所以才不愿出现在我们母子面前,没想到有一天,他又出现在我面前,成为了魔族的魔君,他手上沾染太多人的鲜血,不再像以前那般干净了,当初又弃下我们母子于不顾。我又怎能让司悦,去认这样的父君? 所以,我将司悦护在身后,阻止他们父子相认。 我知道那是我的自私,可若我的孩儿,知道自己的父君是个罪大恶极的魔头,他又如何自处?这些祁越从未想过,却要咄咄逼迫我们母子,那时,我对他失望至极。 泽尧对我说,只有我能劝得了祁越回头,可我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能劝得住祁越,若我那时答应与他离开,他真就会罢手吗? 不会的!我了解他的!他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得到,他绝计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对泽尧说,任凭他如何处置祁越,为了司悦,我已经决然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祁越终于还是反上了天庭!这一天,我似乎早已预料,我奋不顾身替吉冉挡了一剑,想着,或许只有我死了,祁越才会觉悟。 我看到他眼中流下的那滴泪时,不知为何,竟觉得心伤,想要去抚摸他的脸,想要告诉他:祁越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等着你回来,给我们一个家呀!可是为何?你回家的那刻起,却让我从此厌上了你? 我看到他被苍桀所伤的那一刻,所有的怨恨,都抵不过内心的担忧。 终究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能做到对他无动于衷。我很想问问他! 若有机会重来,你可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若有机会重来,你当初,可否在你母妃迫害我的时候,选择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退缩? 若有机会重来?你可会放弃向吉冉求亲,勇敢的将我带走。 是呀!一切都没办法重来了呀!发生的一切,没有人可以改写得了的,也没人能够阻止。 我们皆是听从命运的摆布罢了。 我这一生,从未得到过太多人的关爱,我渴望,像个寻常女子一般,体味爱是什么滋味,因你对我说过,我值得被爱,所以才会那般信了你,到头来,却换来了满身伤痕。 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司悦能够像个正常人家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可作为他的父君,你把一切都毁了呀,你也别怪,我和悦儿会怨恨于你! 可我终究,选择原谅了你。若非不是那一次的原谅,又怎会,将自己的性命献了出去? 为你而死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我亲眼看着你残杀无辜,像魔鬼一般吸食别人的精血,又知我是如何心镜? 我把活着的机会给了你,只希望,你能够重获新生,不必在承受那些苦痛,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了! 从此,娣雅,只是你生命中出现的一个过客,我只希望,你能够善待司悦,好好做一个好父君。 祁越,你知道,为何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明知你并非良人,却毅然决然选择你吗?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所以那时,我才会想要靠近你,我想我们之间,应会有许多话题,可我还是选错了。 选错的代价,就是以我的生命为偿,可我从未,后悔遇见过你。 因为也只有你,让我在那段晦暗的时光里,寻到了一丝光明,让我知道。我存活的价值,不只是龙族的大公主,还可以为三界众生?因那些话,成就了我的帝后之尊。 祁越,若是有来生,我期望,不再与你相遇,因为遇见,让我尝受的苦痛,太多了… 尾声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母亲刚生产完,虚弱躺在床榻之间,并未看我一眼,父君来母妃宫中看我,抱着襁褓中的我爱不释手,慈祥得快要溢出密来:“我儿出生,便是不同凡响,待你长大,必能成为父君的左膀右臂。” 他又安慰着刚生产完的母妃,赏赐母妃很多贵重的物品,母妃对此不屑于顾,通通赏给了下属,父君将母妃宠到了天上,可母妃从未正眼瞧过他一下,对他的任何事,也莫不关心。 只因这段婚姻,不过是她负气所托,她爱的是那个叫做习霖的尊神。带着对父君的讨厌,也同样不喜欢流淌着父君血脉的我。 父君逐渐对母妃失去了耐心,与母妃大吵一架之后,从此不再踏足金乌神殿。 母妃将我抱在怀中,我第一次见母妃哭得如此伤心,她对我说:“尧儿,待你长大,一定要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万不该像母妃这般,选择一个不爱的人,痛苦蹉跎了此生。” 我记住了母妃的话,所以,对于吉冉,我执着了六百多年,对于落嫣,我执着了一生… 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叫祁越,是君后所出,可是他却不像君后那般讨厌我,反而时常给我送来好吃的好玩的。 在我学走路的时候,便是这位兄长,牵着我从殿内走到殿外。夕阳之下,他对我说:“泽尧,待你长大一些,兄长教你剑术,带你去打妖怪,带你去上战场。我们一起斩妖除魔…… 我要亲眼见着,圣羽成为天地间最大的一个部族,你同为兄一起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对我怀着期许。只因我出生的时候,天空金光耀眼,薄光洒向人间,三界宛若焕发生机一般,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我的外祖父太阳神君,在我的额心留下了太阳神的印记,他说,待我长大,必能成为像阳光般闪耀的人物。 可我并不喜欢,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 在母妃被父君冷落的那段时间,君后等人处处打压母妃,对母妃冷嘲热讽,我为母妃打抱不平,抱着君后的大腿啃咬下去,君后恼怒将我扔进湖中。 母妃救起我时,我连发了好几日高烧。母妃手足无措,抱着我去四处求医,君后借故生病,将医神招到自己宫中,并阻止任何人前来救我。 或许在那时候,我才感受到,母妃对我的关爱。 她守在我床榻跟前寸步不离的照料,终日为我的病忧心。 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无法接受诞下不爱之人的子嗣而已。可是骨子里的血浓于水,又叫她舍不下我。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习霖出现了,我想象中,他应该是一个长须飘飘,满头白发的老头,毕竟他活了那么大岁数,那时我还在想,母妃心中,怎会惦念这样一个“老头”? 可见到他时,他并不老,一袭青衣古袍,外表英俊不凡,风流潇洒不拘小节。没有人,能活得比他自在。 听说母妃当初就因为气他,才错嫁给了父君。 在习霖的医治下,我从鬼门关活了回来。 母妃担心君后等人再使什么毒计迫害我。央求习霖收我为徒,将我带离天界,待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再回到她的身边。 习霖原是不愿,可是想到对母妃的亏欠的情义,他应下了。 我跟着习霖来到圣医族,第一次离开家,我开始想念母妃,悲伤得嚎啕大哭。 习霖是个对孩童没什么耐心的主,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我便哭不出声了。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养了一院子花,却从未见过一朵花开,每日仍旧衣不懈怠的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便没有了管顾我的精力。 我对习霖屋子里的法器很感兴趣。抱着一堆法器,蹲在院子里研究,没想到,竟将花圃里除草的习霖装进了法器之中。 习霖快气疯了,待他出来,拎着我去了他的药庐,扔进一个巨大的药桶之中。他对我施了定身咒,我根本动弹不得。 在药桶里泡着,我感觉,全身像蚂蚁噬咬般难受,时冷时热,仿佛在炼狱之中煎熬。他每日会往我口中塞上一粒药丹,我食下以后,更加难受。 那段时间,是我渡过最难熬的日子,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格外讨厌习霖,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做“老怪物”。 在习霖的百般折磨下,我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开始对这些药丹免疫,并将那些丹药转化成了我自身能量。 习霖终于放我自由。我欢呼雀跃跑出门,却控制不住自身迸发的金乌力量,将习霖的茅庐给烧了个干净。 望着那废墟中飘起的一缕青烟。化为灰烬的茅庐,身后的习霖,整张脸黑得不像样子。 我被他关了起来。从此,开启了与习霖斗智斗勇的日子。 譬如,在他沐浴的时候,我故意将他衣物变走,他扯了一块绸布裹住光着膀子追着我满院子跑。 譬如,在他收到某位女神信件时,我代他回了过去,那位女神追到了圣医族,将他围堵了三天三夜… 譬如,我时常趁他不注意,偷溜进他的药房,将他所炼的那些丹药扔进药桶里,气得他脸白脖子粗,直恨不得将我掐死… 而等待我的处罚,便是在他炼出新的丹药时,我会成为第一个试药之人。有时候承受不住丹药的烈性,往往疼得死去活来,习霖也不管我,任由我自生自灭,久而久之,我的这具身体,学会了自我调整…… 光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我在圣医族待了两百多年,逐渐由一个幼童成长为一个少年,这百年间,食了习霖不少神丹,我的神力远远凌驾于上神之上。 习霖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如今,怕是天下,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于是,我重新回到了母妃身边,父君与母妃的嫌隙已经越来越大,他并不知母妃是为了护我周全,才将我秘密交给习霖带回圣医族扶养,却认为是母妃对习霖余情未了,甚至怀疑我有可能是母妃与习霖苟合所生之子,连带着对母妃的恨,也恨起了我。 他开始专宠于君后,放任君后对母妃的迫害,助长了君后等人的嚣张气焰。 这神界,除了母妃之外,真正关心我的,也只有兄长了,兄长赠我一把宝剑,名为“幻神剑”,他兑现之前的承诺,亲自教习我使用剑术。 习霖对我说过:回到那个地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要学会隐藏自己,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信之人。” 就连与我亲近的兄长,我也不能信。所以,我隐瞒自己的实力,每每与兄长对战练习,都故意输给他。 直到,君后派人刺杀母妃,为了保护母妃,我暴发了自己的神力,这让君后等人大为震撼? 那时我才不过四百多岁的神龄,就已经历尽九重天雷飞升上神之列,这在三界,从未有过先例,她担心我会威胁到兄长的太子之位,暗中使人对我下毒。 索性我早已察觉,未饮下那碗毒汤,不过。却彻底激怒了母妃,终于她选择不再忍让,集结太阳神殿带来的部下,以金乌殿下的名号,号令天界众神发动政变,那碗毒汤,她送还给了君后。 君后使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计,饮下那碗毒汤,污蔑母妃想要毒害于她,并安了母妃一个企图谋逆弑君之罪! 父君听信了君后的话,指派兄长带领圣羽众族抵御母妃的兵力。兄长受他母妃挑拨,并未对母妃手下留情。 我从战场上赶回来时,只看到母妃的尸体,躺在大雨滂沱之中。这场政变,以母妃的惨败而告终。我痛恨背后真正谋划的那个人,她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活得心安理得? 不但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谴责和惩处,反而被当成了一个受害者,赚尽了世人的怜悯。 那碗毒汤,本就是她所下,她自然有解救之法, 只不过,她的一招苦肉计,却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愤怒无比,想为母妃报仇,一剑杀了君后。从此与兄长,走向决裂。 父王说我戾性难除,实难担当重任,没收我的军权,并安了母妃谋杀君后,造反之名。 他说她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好一个死不足惜! 她原是太阳神君最宠爱的女儿,是神界最尊贵的金乌殿下,何以嫁给了父君,就当背负这样的罪名? 终于我开始明白,母妃不是后悔嫁错了人,而是后悔嫁了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把所有灾难都带给她的人。 我开始对这个地方失望了,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冷冰冰的,不值得我有任何留恋。 我听说人间繁华,凡人有七情六欲,不像神仙那般,说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实则贪婪自私,邪念妄生。 所以我去了人间,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避世。 我想着此生,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吧… 尾声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母亲刚生产完,虚弱躺在床榻之间,并未看我一眼,父君来母妃宫中看我,抱着襁褓中的我爱不释手,慈祥得快要溢出密来:“我儿出生,便是不同凡响,待你长大,必能成为父君的左膀右臂。” 他又安慰着刚生产完的母妃,赏赐母妃很多贵重的物品,母妃对此不屑于顾,通通赏给了下属,父君将母妃宠到了天上,可母妃从未正眼瞧过他一下,对他的任何事,也莫不关心。 只因这段婚姻,不过是她负气所托,她爱的是那个叫做习霖的尊神。带着对父君的讨厌,也同样不喜欢流淌着父君血脉的我。 父君逐渐对母妃失去了耐心,与母妃大吵一架之后,从此不再踏足金乌神殿。 母妃将我抱在怀中,我第一次见母妃哭得如此伤心,她对我说:“尧儿,待你长大,一定要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万不该像母妃这般,选择一个不爱的人,痛苦蹉跎了此生。” 我记住了母妃的话,所以,对于吉冉,我执着了六百多年,对于落嫣,我执着了一生… 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叫祁越,是君后所出,可是他却不像君后那般讨厌我,反而时常给我送来好吃的好玩的。 在我学走路的时候,便是这位兄长,牵着我从殿内走到殿外。夕阳之下,他对我说:“泽尧,待你长大一些,兄长教你剑术,带你去打妖怪,带你去上战场。我们一起斩妖除魔…… 我要亲眼见着,圣羽成为天地间最大的一个部族,你同为兄一起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对我怀着期许。只因我出生的时候,天空金光耀眼,薄光洒向人间,三界宛若焕发生机一般,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我的外祖父太阳神君,在我的额心留下了太阳神的印记,他说,待我长大,必能成为像阳光般闪耀的人物。 可我并不喜欢,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 在母妃被父君冷落的那段时间,君后等人处处打压母妃,对母妃冷嘲热讽,我为母妃打抱不平,抱着君后的大腿啃咬下去,君后恼怒将我扔进湖中。 母妃救起我时,我连发了好几日高烧。母妃手足无措,抱着我去四处求医,君后借故生病,将医神招到自己宫中,并阻止任何人前来救我。 或许在那时候,我才感受到,母妃对我的关爱。 她守在我床榻跟前寸步不离的照料,终日为我的病忧心。 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无法接受诞下不爱之人的子嗣而已。可是骨子里的血浓于水,又叫她舍不下我。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习霖出现了,我想象中,他应该是一个长须飘飘,满头白发的老头,毕竟他活了那么大岁数,那时我还在想,母妃心中,怎会惦念这样一个“老头”? 可见到他时,他并不老,一袭青衣古袍,外表英俊不凡,风流潇洒不拘小节。没有人,能活得比他自在。 听说母妃当初就因为气他,才错嫁给了父君。 在习霖的医治下,我从鬼门关活了回来。 母妃担心君后等人再使什么毒计迫害我。央求习霖收我为徒,将我带离天界,待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再回到她的身边。 习霖原是不愿,可是想到对母妃的亏欠的情义,他应下了。 我跟着习霖来到圣医族,第一次离开家,我开始想念母妃,悲伤得嚎啕大哭。 习霖是个对孩童没什么耐心的主,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我便哭不出声了。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养了一院子花,却从未见过一朵花开,每日仍旧衣不懈怠的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便没有了管顾我的精力。 我对习霖屋子里的法器很感兴趣。抱着一堆法器,蹲在院子里研究,没想到,竟将花圃里除草的习霖装进了法器之中。 习霖快气疯了,待他出来,拎着我去了他的药庐,扔进一个巨大的药桶之中。他对我施了定身咒,我根本动弹不得。 在药桶里泡着,我感觉,全身像蚂蚁噬咬般难受,时冷时热,仿佛在炼狱之中煎熬。他每日会往我口中塞上一粒药丹,我食下以后,更加难受。 那段时间,是我渡过最难熬的日子,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格外讨厌习霖,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做“老怪物”。 在习霖的百般折磨下,我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开始对这些药丹免疫,并将那些丹药转化成了我自身能量。 习霖终于放我自由。我欢呼雀跃跑出门,却控制不住自身迸发的金乌力量,将习霖的茅庐给烧了个干净。 望着那废墟中飘起的一缕青烟。化为灰烬的茅庐,身后的习霖,整张脸黑得不像样子。 我被他关了起来。从此,开启了与习霖斗智斗勇的日子。 譬如,在他沐浴的时候,我故意将他衣物变走,他扯了一块绸布裹住光着膀子追着我满院子跑。 譬如,在他收到某位女神信件时,我代他回了过去,那位女神追到了圣医族,将他围堵了三天三夜… 譬如,我时常趁他不注意,偷溜进他的药房,将他所炼的那些丹药扔进药桶里,气得他脸白脖子粗,直恨不得将我掐死… 而等待我的处罚,便是在他炼出新的丹药时,我会成为第一个试药之人。有时候承受不住丹药的烈性,往往疼得死去活来,习霖也不管我,任由我自生自灭,久而久之,我的这具身体,学会了自我调整…… 光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我在圣医族待了两百多年,逐渐由一个幼童成长为一个少年,这百年间,食了习霖不少神丹,我的神力远远凌驾于上神之上。 习霖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如今,怕是天下,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于是,我重新回到了母妃身边,父君与母妃的嫌隙已经越来越大,他并不知母妃是为了护我周全,才将我秘密交给习霖带回圣医族扶养,却认为是母妃对习霖余情未了,甚至怀疑我有可能是母妃与习霖苟合所生之子,连带着对母妃的恨,也恨起了我。 他开始专宠于君后,放任君后对母妃的迫害,助长了君后等人的嚣张气焰。 这神界,除了母妃之外,真正关心我的,也只有兄长了,兄长赠我一把宝剑,名为“幻神剑”,他兑现之前的承诺,亲自教习我使用剑术。 习霖对我说过:回到那个地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要学会隐藏自己,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信之人。” 就连与我亲近的兄长,我也不能信。所以,我隐瞒自己的实力,每每与兄长对战练习,都故意输给他。 直到,君后派人刺杀母妃,为了保护母妃,我暴发了自己的神力,这让君后等人大为震撼? 那时我才不过四百多岁的神龄,就已经历尽九重天雷飞升上神之列,这在三界,从未有过先例,她担心我会威胁到兄长的太子之位,暗中使人对我下毒。 索性我早已察觉,未饮下那碗毒汤,不过。却彻底激怒了母妃,终于她选择不再忍让,集结太阳神殿带来的部下,以金乌殿下的名号,号令天界众神发动政变,那碗毒汤,她送还给了君后。 君后使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计,饮下那碗毒汤,污蔑母妃想要毒害于她,并安了母妃一个企图谋逆弑君之罪! 父君听信了君后的话,指派兄长带领圣羽众族抵御母妃的兵力。兄长受他母妃挑拨,并未对母妃手下留情。 我从战场上赶回来时,只看到母妃的尸体,躺在大雨滂沱之中。这场政变,以母妃的惨败而告终。我痛恨背后真正谋划的那个人,她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活得心安理得? 不但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谴责和惩处,反而被当成了一个受害者,赚尽了世人的怜悯。 那碗毒汤,本就是她所下,她自然有解救之法, 只不过,她的一招苦肉计,却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愤怒无比,想为母妃报仇,一剑杀了君后。从此与兄长,走向决裂。 父王说我戾性难除,实难担当重任,没收我的军权,并安了母妃谋杀君后,造反之名。 他说她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好一个死不足惜! 她原是太阳神君最宠爱的女儿,是神界最尊贵的金乌殿下,何以嫁给了父君,就当背负这样的罪名? 终于我开始明白,母妃不是后悔嫁错了人,而是后悔嫁了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把所有灾难都带给她的人。 我开始对这个地方失望了,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冷冰冰的,不值得我有任何留恋。 我听说人间繁华,凡人有七情六欲,不像神仙那般,说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实则贪婪自私,邪念妄生。 所以我去了人间,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避世。 我想着此生,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吧… 番外 - 陌上锦华 - 半阙烟 最终,不顾星耀反对,灵阙还是死皮赖脸的在这里住了下来。星耀便让她负责星辰宫的洒扫事宜,算是给了她一个正当留下的理由。 灵阙当然很是乐意,只要能把她留下,别说是洒扫,干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在星辰宫中洒扫十年间,他们朝夕相对。 二人之间,渐渐生出情义,起初,星耀担心自己的诅咒会在她身上应验,有意避着,长时间过去,灵阙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越发活脱,他也便放宽了心。 兴许正如她所说,她命硬,对他身上所带的诅咒不起作用,久而久之,他也慢慢习惯有她的存在。 可是,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终于有一天,不幸还是发生了。 那日灵阙正在榻前午睡,他接到下界的纸鹤传书,小小的纸鹤上只写了几个字:师傅有事,速回。 灵阙的师傅云游回来带了一个小徒弟,和她一样都是被丢弃孤儿,灵阙飞升之后,唯有这小徒弟陪在师傅身边,此番用千里飞鹤术给她传信,必是有什么急事。 星耀见她睡着,不忍打扰,便代她下界走了一趟。降落凡界,小竹屋前守在的小童,哭得泣不成声。星耀朝那小童走去,问他哭什么?小童见着来人,不由得一怔,问他是什么人? 当星耀说是代替师姐探望时,小童猜到他的身份,越发悲坳起来:“怎么是你来了,灵阙师姐呢?我的信可是传给师姐的!” 星耀拍拍小童的脑袋温和的说:“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给你师姐。” 小童厌恶的拍开他的手,怒不可遏:“你把师姐怎么样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灾星,你害了我师傅还不甘心!还想害师姐不成?” “害你师傅?”星耀不解,这话从何说起,他从未与他师傅碰面,何来害他? 小童抹着眼泪,啜泣着:“师傅早知师姐惹上你这颗煞命孤星,本不想让师姐与你走得太近。可是师姐不听师傅的话,偏要上天去寻你,师傅没有办法阻止,只得将自己的命格与师姐的命格做了交换,你和师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倒是逍遥快活,却不知道,所有的灾难,都由师傅担着!我寄信给师姐,是想让师姐下来见师傅,劝她离你远些!怎料!来的不是师姐,倒是你这颗煞星?” 星耀闻言面色惨白,难道是因为灵阙的师傅替她挡了灾祸,她才会没事?他身上的诅咒,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你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他急切的追问。小童挂着泪珠的双眼愤怒的瞪着:“你少来假惺惺!要不是你,师傅怎么可能元气大损,如今...如今,怕是连命也快没了。” 星耀没有理会小童的话,径直走进屋去。小童上前想拦,奈何根本不是星耀的对手,被神术定格在了院子里。 从凡界回来,他像丢了魂一样,想着老仙人终前对他说的话:“老身虽为她挡过一劫,可你若是为她好,还是放她离开吧。继续待在你身边,她不会幸福的,灾祸迟早会降临到她头上。” 为什么他生来就要带着这样的诅咒?为什么他想好好爱一个人?就这么难。他做错了什么? 星耀心中悲痛万分,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见他从下界回来就失魂落魄坐在神座上,不发一言,灵阙追问他怎么了,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目光狰狞,恶狠狠的说:“你师傅死了!” “你说什么?”灵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怀疑他在跟她开玩笑。 “你师傅死了!你一点也不伤心吗?”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癫狂。 灵阙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你骗我的对不对?师傅怎么会死呢?他怎么死的!” “蠢女人!” 他咒骂出声:“到现在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魔鬼!”他抬袖一挥,画面中他亲手将一把神剑插入师傅的胸膛。 这是老仙人的要求,他终归都要死了,只有这样,才能让灵阙死了心,离开他身边。 他选择,成全他最后的愿望。 “不!”灵阙撕心累肺吼叫,冲过去想要抓住师傅消失的碎片,半空的镜像没有了,她跌在地面,哭着摇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星耀忍着快要滚出眼眶的泪,背转过身,以免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双手撑在神座之上,努力克制自己。只有冷漠,冷漠才可以叫她痛恨。 灵阙抬起哭红的泪眼,凄厉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师傅,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 星耀转身,取而代之的冰冷覆盖整张俊朗的面容,不带有一丝温度:“我为神,他为仙,神族与仙族素为死敌,杀他一个还需要理由吗?” 灵阙如同面临山崩地裂崩塌,五雷轰顶击中,跌坐在地,眼前的他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得仿佛不曾见过。 灵阙悲痛不已,泪如柱下:“我也是仙,你为何不杀我?偏要对我师傅下手?你杀了我呀!” “本神是想杀你!可你,还不值得本神动手!”星耀掐住她的脖子,狰狞得可怖,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每一句话,都能将她凌迟处死:“真以为本神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你在这里?不过是本神孤独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你不过一介下仙,给本神提鞋都不配!在本神眼中,你就是一介蝼蚁,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说着一甩衣袖,将灵阙摔向一旁:“今日,本神暂且留你这条贱命,趁本神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灵阙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瘫软在地上,眼泪纵横,心如刀绞,含着眼泪,缓缓抬起一双哭红的眼,带着一抹恨:“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原来自己那么傻,傻到将一颗真心喂了狼!是她错了,错不该不听师傅的话,不顾一切来这里找他!如今,却落得满身伤痕。是她活该。 星耀狠狠心,挥袖一打,将她打出宫门,她跪在雪地之中,任由风雪侵蚀自己的身躯,从心到脚都是冰冷。 低垂的眼眸中滚出的眼泪,融入地面的雪被,风声呼啸,大雪纷扬。 她对着那座冰冷的宫门怒吼:“星耀!从今日起,你我缘分已尽,再见!必是死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雪地里站起,腿部已经僵硬。 从此,她不再记得那个施星的少年,不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再记得关于他的一切…她只记得,那段仇恨,刻骨铭心! 殿内的少年,紧紧攥着手心,隐忍许久的男儿泪一颗紧似一颗滴打在手背上。 比起灵阙所受的痛苦,他何尝不是千疮百孔? 他再也没有见过灵阙。 再见,已是百年后的战场上,她已经历了九重天雷飞升上仙,成为苍桀最得力的女上將。眼中已无往日的纯真,只有冷漠和杀伐!那场大战,是神仙两族开战以来最为激烈的一场。 神兵仙将折损无数,苍桀和泽尧对战也双双负伤。而灵阙再面对他时,已认不出他是谁了。 那时他带着面具,就怕在战场上遇见灵阙,没办法与他面对。 当她的战剑送进他的胸口。他没有闪躲,任由那锋利的剑刃刺穿他的胸膛。 这是他欠她的。血,一滴一滴,顺着剑身滴落,和周围将士的血,混作血红的江河?灵阙意外抬了抬眼,她征伐沙场多年,还第一次见有敌人不反抗,自动送上剑来的。 远远跑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仙兵。唤醒她的神思:“不好了,灵阙上仙!王上陷入重重围困之中!你快些过去救援!”灵阙抽剑回身,雪白的战袍染上鲜红,她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随了仙兵匆匆赶去。 在她抽离的那一刻,星耀的身体轰然倒地,变成一只白色的灵狐趴在血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力气睁眼,只听到他们说话。其中一个怯懦的声音说:“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估计是找不到了。” “他一定在这里,我一定要找到他!” 怯懦的女子不再劝她,忽然大叫一声:“仙子,快看!这里有只灵狐!他还活着!”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相继响起:“这么好看的一只灵狐,死了多可惜,瑶儿,我们把它带回仙族医治吧。” 那女子道:“不行呀,他躺在这里,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万一让王上知晓,一定会怪罪仙子的! ” “在医者眼中,没有敌友之分,我相信他们都是良善之辈,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来这战场上送死。” 他被那人抱了起来,感受到了一点点暖意,之后彻底失去知觉。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