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佟雷和夏雨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 我叫佟雷,今年十七岁,八五年生人,是个典型的八零后。 老妈说:“取个雷字的意义在于铭记历史。” 关于当初分娩的那段经历,她始终难以忘怀,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生娃属于十级疼痛。如果你对于疼痛等级不甚了解,我可以给你做个横向对比。据说满清十大酷刑勉强算得上八级,捏碎男生的蛋蛋属于九级。 十级有多痛,自行脑补吧。 临产那天,老妈还在东北农村老家。 那夜风雨交加,晚饭的时候老妈已有见红,姥姥出于安全起见,建议她去卫生所等着,可她没当回事:“下个礼拜才是黄道吉日,小崽子着急个啥?” 奈何我从小就赶时间。 她强撑着熬了半夜,被我爸送到乡卫生所的时候已经宫开两指。那会儿医疗条件简陋,简陋到七八十岁的稳婆坐着毛驴车从旁边乡镇赶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这老奶奶披上白床单,摇身一变成了助产士,在一旁呼呼哈哈的摇旗呐喊,教导老妈如何吐气用力。可能是前一夜没睡好的缘故,弄到一半,撂下句加油便找地儿休息去了,等她回来,天色又变暗,而老妈已经宫口全开。 雨势越来越大,屋内屋外的气氛都格外紧张。老妈离成功就差一口气儿,可这口气儿她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在她内心绝望的时刻,忽听雷声大作,咔擦一声,我呱呱落地。 其实我对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老妈每每讲到此处,都要强调是先听到的雷声再生的我。 原话是:“老天欢迎你,在给你鼓掌呢。” 越是反复强调,越让我感觉她是欲盖弥彰,万一顺序颠倒了呢?那岂不是可以理解为老天看见我就烦,我刚刚降生便遭天谴! No.2 今天在病房办理出院的时候,医生毫无疑问的建议我多休息:“身体还未恢复,自己要多注意调节。” 我不管不顾,出了医院门便心急火燎的直奔学校而去,这年头像我这种向往学习的莘莘学子不多了吧?思来想去,自己都被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 前段时间,在攻坚中考最紧张的时刻,我因为过度劳累而患上胸膜炎,当时高热三十九度多,脑门上可以煎鸡蛋。家人都劝我别坚持,可我真不想‘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重头再来’,反倒是感觉自己‘I believe I can fly,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于是硬着头皮没去医院,考试都是挂着吊瓶上的。总算皇天不负硬刚的人,让我压线上了市里最好的学校市一中。 市一中的新生军训已到第三天,校园里只见一片军绿色。 走在路上的我心情大好,从医院这个苦海逃离出来,整个人仿若重生一般。毕竟是市一中啊,这十里八乡的初中生哪个不想来?跟人吹起牛来都底气十足。 反正我属于特殊情况,向学校报到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饶有兴致的在校园里瞎逛起来。 走着走着,遥见前方站着一个留着两撮小胡子的青年人,他正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这个女生穿着绿色军训服,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五官精致长发披肩,站在原地不时的扬起手腕看手表,似是在等人。 片刻,女孩儿独自离去,那个小胡子男人也跟着移动,小心的尾随其后。 他想干嘛? 我看八成没好事儿! 一个人的面相很重要,正所谓相由心生,这个小胡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非善类,长得丑不是他的错,贼眉鼠眼的样子实属过分,任谁见了都不会认为他是个高中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干脆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心里盘算着,如若见他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也方便上前制止。 就这样走了大约不到两分钟的样子,前面的女孩儿好像发觉身后异样,脚下步频明显加快,急匆匆的欲拐进她左方的教学楼。 我一心只顾着紧盯那个小胡子,等我分出神来,把注意力再次聚焦到女孩儿身上,却见她正在教学楼门口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搭话儿。 我真的没注意到她对面那个女孩子是何时现身的,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砸的我晕乎乎。她梳着清爽的偏分,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虽然我们离得不算很近,尽管只见着她的侧颜,纵使身上穿着千篇一律的军训服装,可她单单站在那里,气场就足以形成漩涡,我的视线在这个漩涡里徒劳的挣扎,最后围着她打了个死结,再也逃不开半分。 耳语片刻后,两个女孩子跟交接棒似的,先前的女孩儿拐进了教学楼,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只身一人沿着她刚才的路线继续走。 每个人的审美或许有不同,但只要足够美,自然也就殊途同归。小胡子显然也认同我这个观点,尾随的更加起劲儿。 ‘天下掉下来的’那姐们儿带着我俩在校园里转圈圈,再拐了数不清多少弯之后,终于钻进一栋小屋里没再出来。 这一路走来太过蹊跷,我深感其中有诈,所以没敢轻举妄动。前方的小胡子在屋外望了两望,确认安全后也进了屋子,至此便再无声息。 我在外面踌躇不定,很怕里面早已设好埋伏,贸然进去会被当做同党,落得个瓮中捉鳖的境地,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万一我预判错了呢? 最后还是冲动的正义感战胜了理智,我飞起一脚破门而入,全然不知自己只剩下半秒钟的可视时间。在这个半秒钟里,我看见一屋子穿着军训服装的教官和学生,看见那个小胡子套着黑色头套被按在地上,看见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孩子直面我说:“还有他!” 原来她的正面和侧颜同样优秀,貌美不可方物,羡煞芸芸众生。只用半秒钟,我轻易的记住了她的脸。 随后好几桶水迎面泼来,黑色头套从天而降,脑袋还被咣咣砸了数下,从声音上判断,类似铁盆。又听得几个声音狂叫:“揍他!” 相信我,所有这一切,真的只有半秒。 亏得我急智,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在一片嘈杂中分辨出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徐昊,我是你爸爸佟雷!” No.3 徐昊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原本住在大兴安岭的十万大山里,小学毕业后才转校到这儿,也因此同学们常戏称我为‘自带兰花草BGM的男人’,因为它的第一句歌词唱道: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嘤嘤嘤,用花花草草之类的称呼人家,感觉好讨厌。 意外的全家迁徙使我猝不及防,面对全新的环境,全新的同学,我只能选择融入而别无他法。 还记得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介绍我自己,气氛压抑到无以复加,紧握的双手满是汗水。台下一片黑压压的小脑袋涌动,眼前的这些崭新的面孔,令我感到陌生和无助。好奇的目光如箭矢般射来,我无处可躲,身中数箭。 好痛啊!却无人解救。 我低着头,轻轻的喃喃自语:“我……我叫……佟雷,今年十三岁了。” 浓重的东北口音与这里的语境格格不入,紧接着就是尴尬的寂静和突然爆发的哄笑。 我对自己的表现失望至极,只能紧咬牙关,按照老师的指示坐了下来,旁边是男生还是女生已然不记得。仿佛一只被放大镜聚焦的蜗牛,只能将自己缩在小小的壳里。整节课我都没有敢抬头,四十分钟的课时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的旅程。 放学的时候,爸妈特地来校门口接我,异常亲热的询问:“新环境适不适应?” 凡人都喜欢明知故问。 我没有作答只是苦笑,他们互换眼神之后,拍着我的脑袋说:“没事,慢慢就熟络了,走,回家吃饭。” 又是回家吃饭!强烈怀疑他们俩上学的时候语文及格过没有,激励人的话连半句都说不出来。每当我遇到挫折,安慰我的方式总是吃顿好的,吃完好上路啊? 回家的路,好漫长。 这个城市的人太多,人行道却很窄,市政建设极差。抬起头,只能望见扑面而来的尘土。我们穿梭在迷宫般的小胡同里,甭提多憋屈,远没有在东北大山里肆意奔跑来的畅快。爸妈走在前面窃窃私语,我则背着书包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一家人看起来都心事重重。 新家很小,很简单,我放下书包,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为什么还不满意呢?我自问,至少还算有个家。 学校生活也不顺心。 这个世界好人很多,坏人也不少。在学校里,总有几个好事的同学管我叫‘小东北’。虎落平阳被犬欺,我极力忍耐,权当是几只哈巴狗在狺狺狂吠。 直到有一天,我们冤家路窄相会在厕所,我再充耳不闻感觉都对不起自己,于是撸起袖子刚想干他妈的,身后的一个声音惊讶到了我。 “你们不要太过分!以后谁再敢这样叫他,先问问我!” 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徐昊。 我颇为震惊的回头望去,他瘦瘦高高,穿着一件黄色T恤,眉头纠成一团,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厕所里因为他的这句话忽然没了声音,其他人的表情告诉我,他们显然还没回过神儿来,带头的那个人感觉丢了面子,慢慢的走向他,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徐昊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两个人的鼻子险些贴在一起,战斗一触即发,这时候恰巧上课铃忽然响起,我赶紧拉他跑出了厕所。 回班级的路上,他对我说:“我叫徐昊,没事儿来找我。” 徐昊很靠谱,我也的确做到了有事儿没事儿都去找他。少年的世界说不清也道不明,男生之间的友谊在不经意间萌生。没过多久,我们俩就跟蜜月期的小情侣似的,每天在一起上学、放学、写作业、打街机,有说不完的话题,也有争不完的真理。现在看来,俨然一对活脱脱的男男CP。 No.4 小胡子没被冤枉,直接被几个人押送到校保安室处理,而我则被徐昊架着去了校医室。 当时我那句求生欲极强的嘶吼令现场鸦雀无声,只听徐昊的声音说:“友军!是友军!” 我隔着黑色头套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毕竟刚出院,身体本来就虚,激动过后的肾上腺素退潮令双腿难以为继,整个人咣当一声瘫坐在地上。 头套被摘掉的那一刻,徐昊的整张脸映入我眼帘,他狂笑着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好气又好笑:“真有这么开心?” “谁叫你鬼鬼祟祟的跟在人家夏雨身后,觊觎美色啊?” 原来她叫夏雨。 我天性不喜欢骗人,所以没有立刻回答她。关于这个事儿,我的初心当然是好的,这毫无疑问,可是任谁见了这个名叫夏雨的女孩子,不想多看几眼? 我支支吾吾:“我乃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夏雨走到我旁边,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盯着我:“你可把珊珊吓得不轻,她刚才对我说被两个人跟踪,关键在于一个比一个丑。” 见她一颦一笑,果真是人美声音甜,温柔气质佳,但我不服气:“谁比谁丑说清楚点!” “反正是丑,你还分什么高下,”徐昊拉过我就要走,“哥去给你拿军训服。” 这时,一个黑黑壮壮,毛发特浓密的家伙从旁边走过来:“哥们,走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脑袋,刚才砸你头的平底锅上好像有血……” 不提则已,我忽感头顶部微微湿润。原来是他!用的还是平底锅! 夏雨认为自己也有责任,跟我们一同去的校医室。 路上,她突然说:“刚出医院又进医务室,你可真惨!” 我望向徐昊:“你告诉她的?” 徐昊的样子相当无辜。 “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夏雨夺过话语权,“医生在给患者输液治疗之前,为了避免反复静脉穿刺的痛苦,都会事先吩咐护士去给患者打好留置针。我发现你左手背上有一片红红的印记,其内隐约可见针孔,这种情况大多就是由留置针导致的。这个留置针造成的印记现在仍清晰可见,说明你刚出院不久。再看你神情晦暗,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倘若你认为自己没病,我还真要劝你赶紧去医院瞧瞧。” “你还别说,他就是这么个人,”徐昊如遇知音,“之前他生病发热,还是我先察觉到的异样,你说他有多……” “多大大咧咧是吧?”夏雨替徐昊说完,“从外部粗看来,他把自己打理的还算井井有条,可脚下那双黑黢黢又脏兮兮的白色运动鞋出卖了他的懒散本性,如果真爱干净并且足够细心,根本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当然,他不属于个例,而是你们这些大男孩儿的通病。” 听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并不是一件特别令人愉悦的事,我打断他俩:“完事了吧?” “嗯……”夏雨似乎还有话要说,“你应该不是本地的,虽然口音已被同化,但平翘舌的发音很准确,与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有天壤之别。” 她这一席话触碰到了我内心里关于故乡的痛点,都说思乡是每个中年男人必经的心路历程,可我才十七岁啊。 我的家乡位于祖国地图的鸡冠之上。 曾经听闻,三亚海边上有两块大石头,一个上面刻着‘天涯’,另一个则刻着‘海角’。我暗自寻思实属大言不惭,如果那里是天涯海角,老子小时候就住在世界尽头! 打我记事起,爸妈就酷爱饮酒,不仅是个人爱好,也是交际工具。我的整个童年也因此被划分为爸妈醉酒前和爸妈醉酒后。醉酒前,我的生活与其他小朋友别无二致。醉酒后,它随即变成一部名为‘想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的血泪史。 爸妈对饭局文化近似迷信,我家也的确在饭桌上的推杯换盏中飞黄腾达过,只是好景不长,酒桌上虚假的友谊跟他们杯中的高度白酒很相似,上头快,第二天醒的也快。正所谓飞得越高摔得越痛,我总在思考,当时爸妈是有多走投无路,最后才落得个背井离乡,来到现在这个中原城市。 No.5 是不是所有跟医生沾亲带故的职业都长着一张苦瓜脸? 如果不是,那我们眼前的这名校医该如何解释? 她不施粉黛,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行事作风干练,只是从我们进屋开始,就未曾见她笑过,搞得好像我欠她钱似的。 我决定就诊之前先跟她道个歉:“实在不好意思,千不该万不该,被人拿平底锅给揍了,您说跟谁说理去,您多多见谅,劳请抽空帮我看看?” 她意味深长的望着徐昊和夏雨:“你们朋友?怕不是被揍傻了,太严重的不归我管,最好直接去医院。” 夏雨连连摇头,笑道:“跟我关系不大,您随便处置。” 还是徐昊够义气,赶忙打圆场:“他除去长了一张时常漏风的嘴,其余还算好。” 患者嫌医生不够热情,医生嫌患者没事多作怪,两者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医患关系能不紧张么。 她刚将我的伤口处理妥当,医务室大门突然被鲁莽的撞开,那个毛发特浓密的家伙现身门口,手里竟还拿着凶器平底锅。 徐昊向他挥手示意:“飞哥,你怎么来了?” 他摆动着手里的平底锅:“我来慰问一下自己犯下的罪。” 从见他进门开始,我的头皮就诉苦似的隐隐作痛,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全是拜他所赐,真想夺过平底锅给他来几下。 后来发现这个人还挺有趣,他叫周延飞,大家都唤他飞哥,对于这个称呼,他倒也不谦虚,答应的心安理得。飞哥是一个特耿直的人,有时候耿直到让你无可奈何,只能用可爱又可恨来形容。 我们几个毕竟属于同龄人,共同话题数不胜数,飞哥还很会带动气氛,于是光速打成一片,大家伙儿聊的正火热,医务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女生互相搀扶着走进门来,这次轮到夏雨迎了过去:“珊珊,你怎么也来了?” 夏雨口中的珊珊姑娘,不正是小胡子跟踪的第一个目标吗?后来我才知道她原名张珊珊,她正搂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身高上两人相差无几,比典型的亚洲女子平均身高要略高几公分。夏雨显然跟她们俩不在一个海拔平面上。那么问题来了,是不是空气清新些,人也会长的漂亮一点?我并不是有意贬低谁,都说比较完美的情侣身高比例,是女生不用抬头便可很自然的搭在男生肩膀上。按照这个理论,她跟我这个五尺两寸男儿还挺搭呢。 珊珊说:“军训太累,外面太热,武俊婷她中暑了!” 校医懒得看,走的时候冷冷道:“两天来了三次,空调比我有疗效。” 刚才还哼哼唧唧,瞧见校医夺门而出,趴在珊珊身上的那个名叫武俊婷的女生,立马变得神气活现:“嘿嘿,空调是个好东西!” 原来是诈伤! 珊珊定下神来才发现我,惊道:“你们怎会和这个色狼为伍?” 费了半天口舌,他们才让珊珊明白我是无辜的,没等到珊珊说话,武俊婷抢先开腔,她想分个敌友:“我们都是七班的,你是几班?” 我向她解释:“我八成被学校归类为延迟报到,恐怕还没分呢。” 她继续问:“你中考几分?” 我相当自豪:“不多不少恰恰正好,哥们我压线!” “哦,同班同学你好,”武俊婷胸有成竹,“据我开学以来的打探,分班仅凭成绩,一到三班为重点班,其余依次往下排,像你这种垫底货,七班基本板上钉钉。” No.6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着五班的方阵训练,就算情况特殊,教官也没对我法外开恩。 除外对学生身体的摧残,我始终也想不明白开学前军训的意义何在。是故意给刚入学的愣头青来个下马威吗?威胁我们老实点,否则天天训。 烈日当头,晒的人想哭都哭不出来,因为泪水早就转化成汗水流干了,当真是应了欲哭无泪这句话。有时候熬不住,心里特想耍个赖,躺地上佯装歇菜吓吓眼前这些兵哥哥,可惜哥们我坚强勇敢,干不出这档子昧良心的事儿。 要说对谁有印象,还真得想半天。大家伙儿穿着同样的军训服装,拥有同样晒得黝黑的肤色,就像同一个流水线上的产品,分的清才怪。这个班里只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甚是出挑,可殊不知我乃直男癌晚期,能注意到他,还是托夏雨的福。说起这件事儿,自己也觉得颇为神奇。有那么几次,我的视线紧盯夏雨不放,此时的夏雨仿佛一面镜子,将我的视线折射,我沿着折射线一路望过去,在终点和那个男生狭路相逢。 按理说,如果视线能聚焦的话,夏雨早被训练场上的男生给烤熟了,可我为什么会在众多视线中,独独与他不期而遇,总不该是个爱情故事吧? 咦……想想就感觉好恶心。 特别要感谢一个走路顺拐的胖子,皮肤白白嫩嫩,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把整个脑袋衬托的好似一个排球,他顺拐的样子就像一个半成品的机器人,而且还是残次品的那种,也算是给无聊的军训带来些许欢乐。 这样捱了几日,七天的军训终于结束。离别的场面蔚为壮观,许多同学跟教官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追着军车跑啊跑。我很不理解,前几天还被这些兵哥哥训的生不如死,吼的胆战心惊,他们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被问候了个遍。等到结束,画风怎么就变得你侬我侬依依不舍,难不成这正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正思考的入神,学校广播忽然响了起来:“请佟雷同学到政教处来一下,请佟雷同学到政教处来一下……” 我心里没底,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我,平白无故被点名总归没啥好事儿。可人家指名道姓的叫我,装作没听见岂不是很不给面子?回头又想,妈的,是政教处在叫我,不去的话我作死啊! 晚上回家的路上,徐昊在我身边蚂蚱似的蹦来蹦去,不停地问我政教处让我过去干嘛。 我不胜其烦,低声说道:“我似乎看见了传说中的大皮鞋!”。 一个绰号是大皮鞋的政教处主任。 他名声在外,我初中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咱们就事论事,绰号还是蛮喜感的,只是听了他过往的所作所为就再也笑不出来,比如抓着不听话学生的头发从三楼拽到一楼,再比如让两个打架的学生互相扇了整节课的嘴巴子…… 我人到政教处后,没敢贸然进去,而是选择在门口向里面小心窥探,看见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正站在办公室中央,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身材略胖,上身是起了褶的灰色西装,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脸上面无表情,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让人印象深刻,嘴里叼着半支香烟,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部门的领导呢。 对哦,在我们学校,他的确是领导。 进门后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听见他用略深沉的嗓音问我:“佟雷?” 我当时愣了愣,轻轻的应了一声。他随即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张纸说道:“拿走,七班!” 我小碎步跑到他跟前,拿上那张纸掉头就走,原来是新生报到登记表,走之前还不望回头瞟了一眼,果然是双黑皮鞋! No.7 市一中非寄宿制,但仍要上早晚自习,可贵之处在于还能享受双休,在这个唯成绩至上的年代,办学理念堪称先进。 晚上一到家,爸妈不出意外地已经在饭桌上畅饮,此等景象对于我来说司空见惯,不由感慨人类果然一种善于学习的动物,趋利避害是本能。自从来到这个中原城市,以前家里高朋满座的景象再也不见,唯剩他二人对饮。 看见我到家,他们俩赶紧招呼我过去吃饭。我把书包随意的甩到沙发上,还没坐定,老妈上来抓着我的手端详半天,老爸也怔怔的望着我,我们三个人犹如冰冻一般。 良久,老妈嘴里终于嘣出一句话:“鑫鑫,你黑了。” 鑫鑫是我的小名,两个字总共六个金,对我的期盼不言自明。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她脸上,那感觉仿佛是昨天听的一个笑话,今天才笑出声来。 我叹了口气:“军训多少天了,你才来这么一句,反射弧长的令人钦佩。” 老妈听我如是说也忍俊不禁,遂转移话题,又问了大堆无关痛痒的事情,诸如上学新环境适不适应?新同学好不好相处?座位靠前还是靠后?有没有人为难你? 场景转换的太快,这串连珠炮似的问题把我搞得有点儿蒙圈,我拿起筷子敲桌子:“老妈,我这是去上学又不是上战场,哪里有这么多问题?甭瞎操心。” 老话说慈母严父,我家却是慈父严母。老妈就是那个站在我家食物链顶端的女人,倘若放到以前,她说话的时候,我和我爸放屁都得掂量掂量,声音不能太大,味道不能太臭。奈何时过境迁,或许因为年纪渐长,或许因为全家迁徙后老爸成为家里赚钱的主力,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老妈的脾气渐收,我和老爸的日子这才渐渐好过起来。 老妈吃了我的闭门羹,刚想发作,老爸赶紧拿起酒杯拦了下来,在旁边打圆场道:“有啥好问的,吃饭吃饭。” 说罢赔笑着举杯小酌了一口。 一个更年期的老婆和一个青春期的儿子,每天把他架在火上烤,想到此处,我竟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老爸他性格随和,原来在林业局工会担任副主席,还是文工团的团长,说拉弹唱样样精通,当时我爸弹琴我妈伴舞,外人看得好生羡慕。而现在为了维持全家生计,支了个摊位卖起自行车,风吹日晒不说,那双本该弹琴的手满是老茧,我看着甚是感心酸,然而老爸却连半句怨言也没有,用一句话形容就是,C'est La vie。 这就是生活。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了生活真相以后依然热爱生活。 C'est La vie。 第二章:累死老娘了!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8 过完周末,终于到了正式上课的日子。 前一天徐昊就提醒我,我要在课堂上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可能是由于初中那次失败的阴影尚未抹去,他的这句话让我一夜没睡好,心里面构思了无数个开场白,想到最后,标准已经降低到不要口吃就万事大吉。 早晨走在路上,我的心情有点儿忐忑。可徐昊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在我旁边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堆,大体就是他如何当上班长之类的。我没用心听,也的确心烦意乱听不进去。我本来一直想问他跟谁同桌来着,但是看他口水横飞的样子便懒得插嘴。就这样我们来到七班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喧哗声此起彼伏。 徐昊对我挤眉弄眼后,故意挺起胸膛,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那一刻,我真想跟他友尽。 在进进出出的人流中,我雕像一般的矗立在门口,讲台上有人正在擦黑板,我看的出神,好像顺便把我的大脑也擦的一片空白,昨天晚上想好的对策,此时全都化作粉笔末消散在空气中,灰飞烟灭。 这时我身后走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他偏分梳的极精细,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白衬衫连半个褶皱都没有。让我敬畏的地方在于,他手里拿着一把三角尺,徐昊说过,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叫陈旭。 不会是他吧? 不消片刻,他已跟我并列,竟还歪头冲我微笑。 尼玛,笑得我背脊发凉。 我心里犯嘀咕,赶紧整理好衣服,反正已经无路可退,终于下定决心,自古云‘我自横刀向天笑,早死晚死都是死’,一狠心一跺脚,推开门闷头向教室里面走。同时,一个身影低着头急急地往外冲,哪里还来得及刹车,惨叫都没来得及,两个头铁的人就这样撞了个满怀,对方没站稳,颤颤巍巍的摔倒在地上,我则向后趔趄两步,被从天而降的水来了个醍醐灌顶。 清醒了。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我狼狈的抹了把脸,心想妈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会是这种开场,再看爬起来捡杯子的那个人,下巴差点惊到地上,不是别人正是夏雨。 她估计也没弄清怎么回事儿,等回过神儿来,眼睛才注意到我,怒气冲冲的刚想发作,话到嘴边忽然望见我身边的中年男人,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我看在眼里,真相劝她:“长得漂亮脾气也不小,有话敬请直说,憋在心里伤肝啊。” 那个男人似乎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到,不过很快笑嘻嘻的说:“夏雨,下次欢迎新同学,可以选择婉转一点的方式。” 班里立马爆发阵阵哄笑。 夏雨啥都没说,气鼓鼓的回到座位 她还生气!我被弄得一身湿,找谁说理去?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津津乐道于这次意外。所有的一切仿佛跟已经安排好了似的,舞台上的幕布徐徐展开,这个名叫夏雨的女生,在我的心里下了一场雨,同时也种下了一颗种子。 No.9 可能陈旭认为我的开场已经足够精彩,直接略过了自我介绍的环节,让我坐回座位。 我茫然,分还没分谈何落座? 陈旭看出我的心思,用三角尺为我指路。顺着三角尺的方向望去,我笑了,徐昊旁边的空位正等着我。 这节数学课,我上的浑浑噩噩。 大家伙儿显然还没从中考过后的狂欢中缓过神来,讲台底下不少人用手支着脑袋,不停的做着小鸡啄米,另外一些坦荡的同学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我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只有曾经过五关斩六将的学霸,才能有资格在这个课堂上睡觉。 作为教室里的一份子,我并不是借机吹捧自己,再好的乐队也会有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混在其中。因为生病的缘故,我妈始终向外人吹嘘我中考时非正常状态,我其实也庆幸许久,总感觉正常状态的我考不上市一中。 我心不在焉,眼光不自觉的瞟向夏雨。她坐在教室另一侧的窗边,此时正听课听得入神,一脸的专心致志,偶尔提笔低头记录,姿态优雅,腰杆笔直。窗外的阳光明朗和煦,微风拂过,窗帘偶尔被风掀起,发出哒哒的声音。阳光与阴影把她一分为二,光影交错之下,美好的不太真实。 我竟看的痴了。 徐昊不识趣的蹬了我一脚,差点儿把我掀翻,我摆正身子:“找死啊!” 他贱兮兮的说:“好看吧。” 换成别人我兴许会保留几分,但在徐昊面前大可不必,直言道:“废话!你这辈子见过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好看,还凑在一张脸上的人吗?” 徐昊仍是一副特找打的神情:“喜欢人家?” “我在欣赏,懂吗?每个人都有欣赏美好事物的权利”。 “欣赏到心生爱……慕?” 好贱啊!他故意拉长‘爱’字的发音是想干嘛? 我没好气儿的说:“好好说话不行吗?” 看起来不太行,他还不想放过我:“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过如果他真能帮我,也不是不可以…… 下课铃解救了我,陈旭站在讲台上说:“今天讲的有点儿快,有谁不懂得可以找时间来问我,随时恭候。” 说罢便走出教室。 “呼……” 感觉整个教室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同学们摆着不同的姿势在书桌上蠕动,徐昊继续烦我:“你还没问我怎么帮你。” 我真的被他逼疯了,耷拉着脑袋说:“请问大哥你要如何帮我?” 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的新书还在学习委员夏雨那里呢。” No.10 在那个九月的上午,天气热的让人浮躁,我如坐针毡,大脑和教室里的风扇一起转个不停,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在夏雨心目中的第一印象八成是个色狼吧。 是不是不太好? 这他妈还用问吗! 我顿觉灰心丧气,又劝慰自己,想啥呢?我是去找她拿自己的书,老话说生意不成仁义在,就算做不成朋友,书总该给我吧? 没错,我的目的是拿书,又不是去相亲,理由足够光明正大,可为什么自己的腿不听使唤,脚下迈不开步子? 好奇怪。 何去何从自己犹豫不决,我试图寻求徐昊的帮助,只见他正和前面的武俊婷聊的正欢,哪还有时间关注我。 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但转念一想,我现在不也正被这点儿破事困扰吗? 两性相吸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相貌好的女孩子更容易成为丘比特的靶子。难以想象,如果夏雨变成一个五大三粗,操着东北口音的女汉子,我还会不会这样纠结?也许有无数的男生都曾被她美丽的面孔所吸引,内心正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 心里好失落,我不过是许许多多平凡人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听徐昊的意思,她还是学习委员,想来成绩也是很好的。貌美者多无行,品高者多貌庸,她却是品貌皆优的白天鹅,怎么会在意我这只平凡的癞蛤蟆呢。 念及此处,心情像是做了一个自由落体,掉落到地上,摔的稀碎。 这时夏雨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厚厚的一摞书,书很多,险些把她那张好看的脸全给遮住,她快速的把书放到我桌上,掐着腰说:“你也不来接一下,累死老娘了!” No.11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夏雨把书放在我的课桌上,笑魇如花。她双手掐腰,香汗淋漓,一张白皙的脸红扑扑的,风吹过她的鬓角,痒痒的,娇嗔地说出那句累死老娘了。 那一刻,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一个世纪。 我配合她的节奏努力微笑,笑的很不自然。 “你事先……叫上我啊……” “不谢,”她回答的干脆利落,“刚才都怪姑娘我头顶上没多长一双眼睛,害得你被淋成落汤……鸡鸭鹅随便哪个吧,这下咱俩算是两不相欠。” 还没熟络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不太好吧? 还没等我说话,夏雨转身就要走,徐昊在身后吆喝道:“你们每次见面都有故事,想必缘分匪浅,要不咱俩换个座?” 我暗爽,徐昊够意气啊! 夏雨急忙挥手道:“别,千万别,佟雷同学我目前还无福消受,留给你慢慢品味吧。” 我夹在这俩人中间,心里五味杂陈,想跟夏雨说你又没试一试,怎能断言消受不了?只是此时夏雨已经回到座位,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孔乙己似的咬文嚼字,她刚才说的是目前,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想到这儿,我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第三章:联谊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2 武俊婷是那种比较标准的黄种人肤色,窝瓜脸,清爽有余英气不足,要问她美不美,以我的审美观只能告诉你,心灵美。 她性格很跳,正儿八经的自来熟,每次跟她唠嗑总感觉自己在坐火车,因为每列火车上总有一个跟你谈古论今的人,这个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远到秦皇汉武近到台海危机都讲的头头是道,跟亲身经历一般。 开学两周后的一个早自习,语文老师安排背课文,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名字听起来土里土气,叫涂慧娟,带着一副老旧的眼镜,镜片超级厚,脸上常年难见笑容,个子不高但是两个颧骨很高,腮帮子特健壮,想必咬合力相当发达,骂起人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经常因为芝麻蒜皮的小事无名火起,我们挨骂也挨的莫名其妙。 今天布置的任务是背下整篇《纪念刘和珍君》,同学们哪敢不从,教室内嘈杂声不绝于耳。他们一个个摇头晃脑的样子颇为喜感,正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徐昊和武俊婷又坐上了火车,今天的话题是围绕谢霆锋打心底儿是喜欢王菲还是张柏芝展开的。我的心思全在夏雨身上,望着她的背影,口水逆流成河,滴在手上,忽有佳句来袭: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口水落九天。 然后抹掉手上的口水,心想还颇为应景。 这边儿,武俊婷也没闲着,故作神秘的对徐昊说:”听说没有,五班前两天偷偷摸摸搞全班联谊,特成功!现在整个班的学习心气儿比原来高涨好多。 我嗤之以鼻,搞不懂为什么举办个集体活动会影响到学习气氛,但徐昊显然不这样认为。 “还有这等事儿?不妨说来听听。” 武俊婷张口就来:“刚开学,同学之间不熟络,组织个活动乃大势所趋。联谊成功三要素,有人,有钱,有地点。咱们穷学生没有几个钱,去外面大张旗鼓的搞根本不现实,既要有仪式感又不想花钱,徐大班你说怎么办?” 徐昊拿这个问题没折,转而抛给我:“怎么办?” 我避之不及:“别问我,自己看着办!” 武俊婷格外得意:“五班之前也纠结于此,后来班里某位大神发现操场主席台的下面有个办公室,是专门给领导们休息用的,里面的设施多言无益,你们知道是领导特供就行。除非学校举办活动,否则那地儿始终空着,资源浪费到人神共愤!” 徐昊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他们把地儿选在那儿了?” “不然呢?免费又隐秘,多好。” 我一直竖着耳朵在旁倾听,后来出于好奇,也把头侧向他俩。 武俊婷看见我俩直勾勾的盯着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正襟危坐,装腔作势起来。 “当然,风险肯定有,被学校发现容易直接被一锅端,但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法不责众是从古至今社会法理的一贯原则。既然这样,担心自然也变得多余,佟雷,到时候你去不去?” 为啥问我?妄图各个击破吗?直接应承下来多没面子,于是答复她:“凡是以联谊为名义搞活动的人都居心叵测!” 她不甘示弱:“别拿你那龌龊的念头来玷污我们纯洁的革命友谊,有本事你可以不去啊!” 我刚想挺起腰杆告诉她,不去就不去,无所谓!但是转念又想,话不要说太满,倘若夏雨也去呢,遂即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操场周末关门是个问题!”徐昊没受干扰,似乎在琢磨细节。 武俊婷不以为然:“就操场那围栏,别告诉我你们没留意过,只要有腿的人都难不住,简直不足为虑,如果你是残疾人算我没说。” 徐昊又问:“该如何让班里的其他人知道呢? 武俊婷想都没想便给出答案:“目前有一个最原始最靠谱的方式,就看你愿不愿意试。 “讲!” 武俊婷从书桌上拿起一本练习册拍在徐昊桌子上:“传纸条!上面写好方案对策,全班传阅一番,同意的就签字。” 他们俩商量的起劲儿,我没继续掺和,总觉得哪里不靠谱。 好似听了一场隆中对,徐昊陷入沉思。没让我们等太久,他便抬起头耸了耸鼻子,颇有意味的看向我们俩:“兵行险招,可以一试!” 说干就干,徐昊大吼拿纸来,武俊婷应声而动,将早就准备好的练习册放到他眼前,他断断续续的写了好一阵,想必真是用了心,临下课的时候,邀请函赫然纸上。 诸君: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清风徐而水波兴。叹时光易逝,念岁月蹉跎。恍惚中,同窗已半月有余。孟子云: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为求相知,吾今有一计,不知诸位可有兴一试。本周末晚间,吾欲邀众人聚于操场阁楼之上,嬉笑怒骂,各舒衷肠。望诸君悉而往之,吾自感激涕零,不胜惴惴矣,更冀回音。 徐昊写完混身大汗淋漓,原来脑力劳动还真的是费力费神。我们俩好奇的凑过去,通读全篇后均啧啧称是,倘若他考试的时候能发挥这一半的功力,高考语文简直不足为虑。 邀请函在班级里争相传阅,走到哪都伴随着阵阵哄笑,等它最终穿回我们手里的时候,已是满目苍痍,上面的名字五颜六色,还有用墨水在上面印手印的,林林总总数了下共有二十几人。 好似投名状。 我抢过来从上到下迅速的浏览一遍,终于在左下角寻到夏雨两字,字迹娟秀,这才定下心。 No.13 下课吃饭,又下课又吃饭,再下课再吃饭,这便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一天。 九月的天依然燥热无比,夏天披着秋天的外衣继续肆虐。太阳也好似已经知道它时日无多,变本加厉的散发他的光和热。教室里死气沉沉,讲台上陈旭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着函数的推导过程,头上的风扇嗡嗡作响,汗水滴在数学课本上,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式定理也被浸的字迹模糊。 随身听里的声音渐渐拉长,估计是电池歇了,于是转过头对徐昊说:“给我两节五号电池。” 他也睡眼惺忪,听完我的请求,在我眼皮子底下表演了一套连贯的慢动作。他缓缓地转过头,在课本上慢条斯理地写下几个字,然后一点一点的举起来给我看:小卖部里多得是。 气得我日照香炉生紫烟。 别无他法,我只能拿出随身听里的电池放在嘴里咬,日子不好过啊。 我望了一眼夏雨,忽然发觉她临窗的位置挺好,窗外的风肯定凉爽宜人,不想听课的话还可以看看风景。 自从上次搬书给我以后,我还没有跟她搭过话,总是按耐不住地想过去撩一撩,却又苦于没有话题,只能寄希望于这次联谊上。 说实话,关于这次行动最后的结果如何,我和徐昊心里也没底。当时听信武俊婷的一面之词,只觉得还挺好玩,头脑发热就将邀请函发了出去,未曾想到会得到众人响应。时到今日,已是身不由己。 在学校饭堂吃午饭的时候,徐昊告诉我,鉴于人数太多,活动经费数额庞大,我们的零用钱已是九牛一毛,他决心拿出部分班费来买零食。 “倘若陈旭过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管不了这许多,我就说用来资助贫困同学了。” 他往嘴里大口扒饭,露出悲壮的神情:“只恨当时意气用事,现在我又罪加一等,此次你我不成功便成仁。” “大哥,你成仁就行了,千万别拉着我,不过放心,我不会忘记你,每年清明会给你烧纸的。” 我拉着他的手,恨不得挤出两滴眼泪。 他抓住我伸来的手:“大兄弟,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好兄弟一起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食堂里两个对坐的男生,抓着彼此的手,深情对望,画风清奇。 No.14 下午放学,因为经费的问题,我们几人组织了一个小范围的班委会议。当然,我和武俊婷乃一介庶民,是作为发起人参加的。 这其中有学习委员夏雨和同桌张珊珊,她是生活委员,至关重要班费在她手上。 还有体育委员周延飞,飞哥他喜欢打篮球,特点是体力好而且敢拼敢抢,不过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一场比赛下来,他抢下的篮板八成都变成我的投篮。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工种的区别,他属于底层卖苦力,我则是高级技工。飞哥在班里组织起篮球队之后非要我参加,还向众人鼓吹我俩配合之默契犹如赤木刚宪和三井寿。 我们几个聚在最后一排,明眼人不用多说就知道是在商量对策,从后门进出的同学不时对我们挤眉弄眼。 徐昊把他的想法开诚布公的说给他们听,张珊珊毫无疑问的表示反对。 “要是被陈老师发现并责问下来,我难辞其咎!”她有些震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武俊婷挠了挠脑袋:“只怪我当初只是想当然,没有仔细考虑过经费的问题。” 夏雨接过话茬,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个提议现在看来不行,又不是全班都去,那些不去的同学会有意见的。” 我在旁边帮衬道:“就是就是,我中午就已经批评他,奈何他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瞧瞧夏雨看的多透彻,一语道破其中利害关系。” “那怎么办,你们说。”徐昊鄙视的看着我,心里分明在说见色忘义! “我看可以这样,”夏雨提高分贝,“既然咱们是班委又是组织者,不如出点血,我可以把过年攒下的压岁钱拿出来,你们能出多少是多少,到最后由我来兜底,谁要是同意就举个手。” “我靠,这个可以有,”周延飞一拍大腿站起来,“我同意!” 夏雨能做到这个程度,让我略感意外,不觉之中对她又高看一眼。我和徐昊交换眼神后,也默默的举起了手。 No.15 终于等到活动这天,我们采取游击战的策略,化整为零,让大家一个个分散进场,省得被抓就是团灭。 秋天的傍晚凉风习习,太阳已经下山,夕阳的余晖仍在,远处的火烧云蔚为壮观。 我和徐昊早早便来到学校踩点,周末的学校也并非空空如也,很多高三的学长自发的来学校复习,想想这就是三年以后的自己,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感慨莫名。 活动定在晚上七点半,我和徐昊估摸着时间尚早,索性在学校的花园里散起步来,期间看见不少同学在花园周围荡来荡去,彼此都当路人,走到身边才会心一笑。 “哟,你瞧谁来了?”徐昊拿手指给我看,我顺势望去,只见夏雨和张珊珊从远处牵手走来。 夏雨今天显然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她穿着一条过膝的碎花白裙子,头发的鬓角规整的盘于耳后,细细看来似乎还化了淡妆,让本就俊俏的脸,棱角更加分明。 看见她我心潮澎湃,按耐不住想去打个招呼,心里狂喊:紫薇,快到碗里来。但是转念又想,我怎么会是他的尔康呢。顿时心底一沉,不禁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 徐昊发现我脸色来回变换,不禁叹了口气:“正常点,瞧你那熊样,现在给她身上撒点孜然,你是不是都能把她给吃了?” 我听了他这话觉得好笑,也叹了口气:“只求别放辣椒!” 不消片刻,她俩已走到我们身边。 她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笑,把食指轻轻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表情,眉角上翘,真是嫣然一笑百媚生。 No.16 天色渐渐暗淡,眼看着时间将近,我和徐昊向着操场方向走去。 操场位于市一中整体规划的后方,沿着学校的中轴线走到最后是六十四层的阶梯,寻阶而上便是操场的大门,大门两侧是一米多高的围栏,将操场围成一个接近正方形的结构。这围栏形同虚设,任意一个高中生都可轻易的通过,想必当初的设计者没有考虑到会有我们这样一群无聊的人存在。 再后面便是学校的后山,与其说后山,不如叫大土包更显得贴切。据不知名的相关人士透露,那里曾经是可怕的乱葬岗,危言耸听的传说比比皆是,是真是假实在理不清。后来学校刻意的在上面植树造林,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学校这两年大兴土木,把原来的老图书馆拆了不说,阶梯两侧围栏下方还有几栋尚在建的教职工公寓,眼看就要封顶,不知何时才能投入使用。 我和徐昊翻过栏杆,径直的小跑向主席台,月光下隐约可见数个小黑点也正在向那个方向移动。忽然有一种玩CS的感觉,我们都是执行秘密任务的Counter-Terrorists,要去解救一个名叫夏雨的人质,主席台便是任务场所,为不辱使命我们星夜兼程,誓毕其功于一役。 我和徐昊刚进去,瞧见已有不少人到场,每个人身边都摆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屋子的中央点了几根蜡烛。大家围成圆形席地而坐,有说有笑,但是又不敢大声,生怕被外人听到。 远处的夜色越来越浓,风缓缓的吹进来,火苗随风跳动,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更添几分神秘。 武俊婷和夏雨正在分发零食,看见我们进来,武俊婷嗷的嘶吼了一声:“怎么才来,下午就看见你俩在花园瞎晃悠,哪成想关键时刻掉链子,几步路的事儿你们难不成还能迷路咋滴!” 她这声儿来的太过突然,大家都不自主地望向她,她反而更加来劲,连珠炮似的发难把我俩说我毫无还嘴之力,只能悻悻的接过零食袋子。 这时周延飞喘着粗气从外面跑进来,边跑嘴里还嘟哝着:“太丫黑了,我都迷路了!” 屋内爆发一阵哄笑。 人气越来越高,嬉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我们的飞哥本就是个大嗓门,这会儿正跟武俊婷在要不要多点几只蜡烛的问题上争论不休。 “你是想把这里点着是吧?你是嫌这里不够亮,不会被人发现是吧?” “你们女人果然拎不清,你现在不点,以后留着过年啊?” …… 两人棋逢对手,吵得不可开交。 远处微弱的烛光下,张珊珊和夏雨正捂着脸窃窃私语,我一个不留神,张珊珊已经拉着夏雨朝我和徐昊这个方向走来。我满心欢喜,心想还是女孩子体贴入微,看出我的心事,亲自把紫薇给我送过来,哪成想张珊珊一屁股坐到了徐昊旁边。 我心里苦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一个徐昊加一个张珊珊的距离。 No.17 活动出乎意料的顺利,感慨之余也有几分心得。 刚刚开学不久,纵使我们彼此还不甚熟悉,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头,有什么特殊的好恶,但这些都不影响我们在此时此地打得火热,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或许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你愿不愿意,眼前这些人的面孔,会在之后的三年不停的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可以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承认他们的存在,就代表这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生活不管不顾呢? 生活像一张无形的网,生命里的每一次相遇都组成了其中的一个网格。我们在这张网里随波逐流,彼此环环相扣,这就是世俗的力量,它如同空气般包裹着我们,让人习惯到无法察觉。世俗是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他们的念头来。 七班的第一次“半全体”会议在一片狼藉中圆满落幕,留下我们几个组织者打扫战场。 等我们也准备离开,再回头望向主席台,它早已隐没在黑夜里,一切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我们来自漆黑,而又回归漆黑。 第四章:关于皮主任的演绎法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8 是谁出的馊主意,让我们这些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玩起老鹰捉小鸡这种弱智游戏? 当时徐昊死活不肯回家:“白天太嘈杂,唯有夜色不可辜负!我们走的不明不白,天上的猎户座会同意吗?” 猎户座同不同意我不关心,夏雨显然不同意。 “我也不想回家,反正我不走,你们也不许走,谁走我咬谁!” 还有这种好事儿,只要她信守承诺,我立马撒丫子跑路。 夏雨提议:“看得出大家都非常想玩老鹰捉小鸡,我勉为其难当鸡大婶,你们谁当坏蛋老鹰?” 好个勉为其难!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跳出来:“今天我就要把你们这群***全部吃掉!”。 “佟雷,你好好说话!”夏雨边说边把其他人护在身后。 终于有个冠冕堂皇的机会仔细看她。 夏雨面带微笑,吐气如兰,两个酒窝微微凹陷,眼睛清澈如洗,月光下更添一分妩媚,我早已醉倒在她的眼眸里,哪还有心情去捉小鸡?心想要是能一直跟她这样脸对脸,真是幸福得紧。 那时候,未来遥远而没有形状。 星空下,年青男女肆意嬉笑怒骂。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感慨时光的远去,哀叹岁月的无情。 No.19 夜色温柔,我们头对头,四仰八叉的横躺在操场上。 头顶的星空仿佛触手可及,我们仰望着它,它也在俯视着我们。 这个时候不谈理想更待何时?如果不谈,你告诉我还能干嘛? “你们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想当个医生,因为医生受人尊敬”,徐昊不假思索的说,“治愈病人的同时还能赚钱,美哉美哉。” “那我当个护士吧”,张珊珊扭捏的说道,你若是庸医,我方便为民除害。” “如果可能,我要去打CBA,八一队的王治郅简直不要太牛,”说到此处,周延飞模仿着灌篮高手里三井寿的口吻,“老师,我想打篮球,直到世界的尽头。” 武俊婷接过话茬:“这个问题我想过,我必须去当老师,这个年头连小学生都在看流星花园这种三观不正的电视剧,嘴里整天喊着道明寺、花泽类,什么鸟名字!真是受的够够的,我有义务把他们扭曲的三观给掰回正轨!” 周延飞在旁边搭了一嘴:“老妹儿,流星花园我觉得还行啊。” “老娘到时候第一个先掰你!” “我只想上个好大学”,夏雨淡淡的说,“所以高中三年我要努力,争取不要留下遗憾。” “我想……” 我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听见远处一阵骚动,起来查看后发现操场大门洞开,几个黑影鱼贯而入,迅速向我们这边移动。我还没弄清咋回事儿,就听见周延飞在后面大喊:“我靠,不对,快跑!” 他的话音犹在我耳边盘旋,人已经跑出十几米远。 他这一跑引得其他人闻声而动,我虽不明就里,但心想不管如何先跑再说。 那几个身影见我们反应挺快,突然大喊道:“都给我站住!谁不站住到时候抓住了处分罪加一等”。 此话一出,大家明白是学校来抓人,谁还敢怠慢,脚下更是加足马力。 我这边撒腿急奔,不远处徐昊提醒大家:“分开跑,分散他们注意力。” 我心想谁还管得了这么许多,赶快翻过围栏,到时候天王老子也抓不着我。 聚会瞬间变成猫鼠游戏,我们的飞哥脚下抹油,早就不见踪影。这丫平时牛逼哄哄,见谁都叫嚣有事他罩着,现在真遇到事却比谁跑的都快。不过俗话说夫妻都还只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时候就是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黑夜中,围栏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成功近在咫尺,忽听后面“啊”的一声,回头看见竟是夏雨倒在地上,她刚爬起来又再度跌倒,表情痛苦,看样子是扭伤了脚踝。 我紧急思考一秒,或许不到,毅然决然转身把她扶起来。她瞧见我过来,有些欣喜又有些惊讶,抓住我的手,嘴里却说:“你别管我,自己走吧。” 我说:“没事,咱俩一起。” 很多年以后,她每每回忆到这儿,总是夸赞我在那一瞬间忽然变的很帅,表情严肃坚毅,像是从天而降的骑士,让她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我不敢苟同她的看法,为什么只有那会儿我才变的很帅,意思是平时很难看吗? 我俩一瘸一拐的往前急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已是近在咫尺,我们心照不宣的放慢脚步,然后互为镜子,帮对方整理衣服和头发,只求死的样子好看一些。 不消片刻,一群人围将过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皮鞋’。 No.20 其他人已然逃出生天,唯独我和夏雨变成替罪的小绵羊。这下羊入虎口,必定凶多吉少。 我们俩一前一后跟着‘大皮鞋’走向政教处,走着走着忽听铃声大作,原来已经九点半,到了平时下晚自习的时间,本该热闹喧哗的楼道现在冷冷清清,走廊里只回荡着因皮鞋摩擦地面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政教处里,皮主任在临窗的桌子旁边突然停住,悠然的坐下然后点上一支烟。我俩心领神会,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他不声不响,看也不看我们,只是抽烟,抽完一支再点上一支,四下安静的可怕,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很平静。 许久,他终于开口:“几班的?” 这位阴森的大爷还是不看我俩,叼着烟,眼神望向窗外,声音沙哑,显然有很严重的烟酒嗓。 听他终于说了话,我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赶紧对他说:“高一七班的。” “高一的?”他声音很平静,“哼,可以,刚入学就给我搞事。” 他弹掉烟灰:“说吧,还有谁。” 我和夏雨没敢再说话,等了大约半分钟,他转过头看向我俩:“不说可以,晚上别想走,每人在这写一份二千字的检查,我待会儿通知你们的家长,明天升旗仪式让他们跟全校师生一块儿听听你们的光荣事迹。” 听到要通知家长,我不自觉得冒了一身冷汗:“啊?皮主任……不不不……主任,跟你想的不一样,我们不过是在操场上偶然遇到,这种事儿不至于上升到通报家长的高度吧?” 说完转头望向夏雨,她此时也急得两眼泛红,眼泪整装待命。 “现在知道害怕,那咱们再来聊聊你们这个活动是由谁组织的,还有多少其他人?” 我们就这样被将了一军,我看夏雨低着头,两个拳头紧握,样子实在楚楚可怜,心头忽然酸酸的,决定自己承担下来,刚刚张口,哪知夏雨在旁略带哭腔的抢先说道:”主任,我俩只是在操场上聊天,真的没别人!” 皮主任默默站起身,将桌子简单收拾后随即向屋外走去,还没等我俩反应过来,只听咣当一声,想必是已经落锁。 No.21 生活永远要比小说精彩。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天堂畅游,哪会想到一个小时后的我会被上帝狠狠踹上一脚,跌落地狱不说,还来了个难看的狗吃屎。 皮主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看来我们明天真要拿着两千字的检查,在爸妈和全校师生的注视下,来一次别开生面的演讲。 这将是我十七年的人生中要面对的最大阵仗,惨烈程度无法想象,原来当烈士就是这种感觉。我真想跑去抱着他的腿哭诉:“皮主任,我错了,下回保准儿跑快点儿!” 夏雨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正坐在离我几米远的椅子上若有所思。看见她,刚才的忧虑立刻被我抛诸脑后,一心只想去撩个骚。 夏雨发现我走向她,脸上泛起微笑,本以为她会说些土味情话,甚至连如何作答我都了然于胸。 她会说:“傻瓜,自己不走,管我干嘛?” 我说:“小傻瓜,为了您,失去世界又何妨?” 然后她说:“笨蛋,这个您字用错啦。” 我会说:“小笨蛋,你在我心上,用您字何错之有?” 简直完美! 然而夏雨却说:“不顾痛风的毛病亲自上阵抓人,皮主任这个固执的海军老兵还真是身先士卒呢。” 她这句话实在没来由,我好奇得问:“有谁说过他是退役军人吗?” 夏雨说:“没人告诉我,我是从他一系列的表现中推断出来的。首先,他虽然体型略胖,但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双手摆动的幅度均匀一致而且要比普通人大,从后面观察,膝关节弯曲的也不明显。若不是经年累月的训练,不可能在他这个年纪仍保留有这样的走路习惯。此情此景,使我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军训时候的教官。当兵的人每天风吹日晒,皮肤黑很正常,之所以进一步推断他是海军,在于他的皮肤粗糙,肤色接近古铜色,我听说这种情况在常年生活于海边的人中比较常见。因为在海边,不仅有头顶上太阳直射的紫外线,还有从海面下方折射的紫外线,两者共同作用,当然要比在内陆生活的人黑一些。再来谈谈他的痛风,这个病属于关节炎,了解它源于我的一位患有此病的亲戚。在这里你要明白两个概念,一个是嘌呤,另一个是尿酸,体内嘌呤代谢紊乱是主因,表现在体外,是血尿酸和尿尿酸的升高。我发现皮主任的左手食指肿胀,外观呈微红色,而且明显要比持烟的右手食指粗大,指间关节犹为明显,这是尿酸盐沉积于软组织和关节的表现。再者,痛风好发于第一跖趾关节,也就是大脚趾的部位。刚才在操场上与我们追逐过后,他曾一度出现跛行,估计是运动之后诱发痛风短暂发作,脚部疼痛导致的。以他早年当过海军为基础,我们还可以大胆联想,他的生活环境必定温热潮湿,更容易诱发关节炎症。平时食用大量海鲜,恰恰海鲜中含有大量的嘌呤类物质。两者联系起来互为佐证,是不是无懈可击?” 我紧接着问:“那你为何又说他固执?” “有痛风还不忌烟酒,这样的性格难道还算不上固执?” 有点意思! 但我有不同意见:“海军不够高档,皮主任其实是宇航员,他在近地轨道上偶然发现我们,抽个空下来带人实施抓捕,现在估计正以第二宇宙速度快速驶离地球。” 夏雨单手支在办公桌上掩面狂笑:“你不能胡诌。” 我也跟着她笑:“反正没有证据可以证实,海军和宇航员有啥区别?” No.22 直到今天,我对自己终于有了清醒的认识,原来自己是个好学生,因为根本不知该如何写检查。 无意中瞟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然临近午夜十二点。 两个多小时过去,竟还没憋出半个字,我急得如坐针毡,只怪自己平时随随便便,写作文时敷衍了事,任凭题目刁钻古怪,最后总能把它扯成议论文,再把坚持不懈竖鸡蛋的哥伦布和非挑下雨天放风筝的富兰克林套进去,汤没换药也没换,所有一切原汁原味,作文水平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定。 夏雨看出我的苦恼:“道歉还不会吗?甭管谁是谁,反正就是你的错。” 好有道理的样子。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 灵感来了,想停都停不下来。学校上到校长,下到扫地大妈被我挨个道歉,只差那几只在校园里落户的流浪猫,考虑到它们或许听不懂人话,浪费口舌无益啊。 眼看着两千字的小目标已然无法阻挡我继续道歉的步伐,写着写着签字笔竟然没了墨水。我大呼扫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一顿乱翻,笔没找到,倒是被我翻到一本老旧的相册,里面是皮主任年轻时的留影,还夹有一大叠化验单,我兴趣盎然的翻看起来,翻到最后只感觉不可思议,于是抽出两张给夏雨看。 其中一张是年轻时候的皮主任穿着海军服和战友的合影,另外一张是化验单。 我问她:“尿酸775umol/L,算高吗?” 她说:“你觉得呢?” No.23 我和夏雨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当时,那个开门的政教处工作人员惊愕的看着睡眼惺忪的我们,等弄清楚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他似乎对于自己的领导有了全新的认识,满脸敬仰的扳起大拇指:“狠,真他妈狠。” 于是我俩被遣回班上早自习,等过会儿升旗仪式的时候再听安排。 今天早自习上的英语,我俩刚走到班门口,赶巧儿碰见英语老师在门口透气儿。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赵斌,一米八几的个头,与之相比,声音却是极为纤细,最喜欢的口头禅是anyway。通过我开学以来这段时间的观察,每每各班老师有个聚在一起闲话家常的空挡,他总喜欢死命往女人堆里面钻,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想成为女人,实在让人不敢揣测。 他没说别的只是摊手:“ok,coming。” 又叫住我俩:“anyway,迟到真是不应该。” 见我和夏雨现身,班级里立马炸开了锅,我们料到会有此一遭,早有心理准备,不管不顾地各自走回座位。 徐昊和武俊婷见我落座,反应异常平静,只是偶尔斜眼瞧我,都没主动跟我搭话。我把检查放在书桌一侧,腾出手翻开英语书,故作轻松的看了起来。徐昊忍不住往检查上瞟了两眼,伸手刚想去抓,我一下拿笔抵住,然后用慈祥的眼神望着他。 他嘿嘿一笑:“兄弟,受苦了。” 我以悲壮沉重的语气,把昨晚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讲述给他们听。讲完后,徐昊和武俊婷的脸上分明写着敬仰两字。 “仁义!太仁义了!” 自从听到我俩没有把他们其他人供出来,徐昊就始终抓着我的手不放:“真是牺牲小我保全大我,革命之所以成功,你这样的同志功不可没。” 我表面清高,心里却叫苦不迭,不是走投无路,谁想牺牲? 下课前,陈旭突然现身教室后门,用阴沉的语调说:“佟雷和夏雨,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离后门较近,刚出门便看见爸妈站在楼道口,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夏雨的父母。 他们四人没有交流,看我出来,老妈立马吼住我:“成天不好好学习,这下真给我们长脸。” 我小碎步走到他们跟前,努力装作诚恳认错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们。 老爸倒是非常平静:“慢慢说,是不是跟学校老师没讲清楚。” 我无言以对,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 不像老妈这般激烈,夏雨她们一家子要安静许多,也不知在商讨什么应对之策。 随后,陈旭把我们大家叫到一起,还没等他开口,我妈迫不及待的在他面前解释:“陈老师你好,首次见面没成想是这种糟心事儿,你说我们家佟雷平时挺好的,按理说不应该……” 老爸抓住我妈的手,让她冷静点:“陈老师话还没说,你急个啥。” 陈旭微笑应对,转过头刚要说话,夏雨妈妈再度打断他:“你说我们家夏雨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怎么会和一个男同学在操场,学校搞错了吧?” 陈旭做手势让他们安静点儿:“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别着急别上火,这次佟雷和夏雨的事情不算太严重,我看都先回家,至于事情后续的进展情况,我会随时跟你们联系。” 听到这儿,我和夏雨震惊不小,本以为等会儿上台念检查,他们也要跟着看热闹,没想到竟会把他们打发回家,压力当真减轻不少。 仔细又想,陈旭这人还算不错。 No.24 老妈是伴随着下课铃离开的,离开时一脸幽怨。 回想这些年被她支配的恐惧,我有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但是该来的终究要来,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市一中的升旗仪式,看着国旗缓缓升起,也是第一次希望国歌能奏它个地老天荒。 初中的时候,每次升旗仪式都很无聊。 年级的同学借着难得的大团圆时刻,三五一伙的说着周末的遭遇。升完旗就是校领导冗长的训话,说一些似懂非懂的国家大事,枯燥乏味,周而复始。 大家心里应该都在思考,为什么就不能来点儿有趣儿的乐子逗逗台下的老少爷们儿呢? 然而,现在我们成了那个乐子。 刚才来操场之前,我和夏雨并排走在路上,一想到现在两边穿梭的人流,待会儿都将变成嘲笑我们的观众,我心里面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这次我们估计要丢人丢大发,夏雨,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你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妮子,心里承受能力几何,倘若受不了,可以躲我后面,大爷我皮糙肉厚的很。” 我轻松写意,语调平缓,寄希望于我的情绪能让她稍微好受些。 或许,是我想多了。 她刚才借着下课的时间冲了把脸,昨晚的倦意早已消失不见,两个眼睛神采奕奕,脸颊白里透红,侧脸的轮廓融入柔和的晨曦里,表情平静的有点儿不正常。 “开玩笑,老娘虽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事已至此,权当市一中给我开了场盛大的新生见面会,一想到待会儿可以当主角,心情还有点小激动呢。” 真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在她身上似乎看不见普通少女的矫揉造作,也从不怨天尤人。 好喜欢! “见面会?”我把手里的检查卷起来,当做话筒放在嘴边,“请问夏雨同学,经过本次事件,你有何感想?” “哼!”她一把抢过‘话筒’,“感想就是第一次写检查没经验,乡亲父老多包涵,等下次有经验了包您满意!” 我被她说的高兴,双手在自己胸前比划,向她示意我也是当事人,也来问问我啊。 她显然看出我的意图:“想说感想,你得先有话语权!” 说罢蹦蹦跳跳的跑远,我赶忙追上去:“不让我说没关系,倒是先把我检查给我啊。” 就像两只受了伤的小猫在互相舔舐着伤口,我不知道当时夏雨的心情是真的放松,还是跟我安慰她一样也在试图安慰我。 校领导的发言臃肿冗长,等轮到我们的时候眼看就要上课,皮主任干脆招呼我们一起上台,过程我已然不记得,或是不愿再提及,只感觉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一那次讲台上失败的自我介绍,只不过台下几十个小脑袋换成了上千个。 回班级的路上,夏雨终究还是眼里噙满泪水,她低着头,不想让我看见,也努力的不让它们滴落。等走到楼梯口,她忽然昂起头,含着眼泪,努力的向我微笑:“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第五章:我们来表演个节目吧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5 在度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周末以后,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平静的意思就是生活的小火车在短暂脱轨后强行被拉了回来,又载着我轰隆隆的向前行驶。 平淡的日出日落使我神不守舍,我告诉自己生活里不可能永远都是高潮,心电图里全是QRS波那是心律失常。 对于自己失落的原因,我心知肚明。 我患上一种名叫夏雨的病。 某一部分的我仍停留在那个静谧的午夜,或许那时的我更想拥有一张舒适的床。然而现在躲在被窝里却怀念起那间只属于我和夏雨的办公室。 人真是一种很贱的动物。 我不确定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有跟我此时同样的感受。她说过我们是兄弟,兄弟不都是两肋插刀的吗?为什么她却刺中了我的心脏。 No.26 我在夏雨的世界边缘来回游荡,抓住机会就上场亮个相。 人形刻录机,我给自己取的新绰号。 她早上几点来,晚上几点走,食堂常坐在哪个位置,喜欢吃何种口味的饭菜,这些我都了然于胸。 有时会费尽心机的制造一次偶遇,关键时刻却又掉链子,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嗨。” 偶尔有外班的人来找她,女生还好,男生会让我分外警觉,心里一个声音大喊:“完蛋,她外面有人!”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说:“就算有人,关你屁事呀?”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挫败感。 这天,第一节刚下课,我还在迷迷糊糊中整理课本,不经意间瞧见她经过讲台走出教室。 不对啊,我想,她一般都是第二节课间操的时候去厕所的。 好奇心驱使我走到后门窥探,不出意外,她又和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交谈,而且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这个男生我认识,正是当初军训时五班的那个,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夏雨。 关于他,我也有所耳闻。 他是五班班长,学习好篮球也棒,每次球场上有他在,都不乏众多女生围观尖叫,开学不久便在整个年级拥有很高人气,大家都把他形容为‘当红炸子鸡’。 我不屑! ‘辣子鸡’还差不多。 按理说我跟他没仇没怨,甚至连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可我看他那是相当不顺眼,进而对电视剧里的后宫争宠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还有两分钟上课,你倒是快点儿回来呀! N0.27 陈旭这个人,怎么说呢……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胡子刮的极其干净,衣服一尘不染。写板书的时候,他总有本事让粉笔末离他远远的。中山裤加皮鞋是他的官方搭配,跟天气和季节没关系。手里常年拿着一个玻璃水杯但从不喝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却很神奇的并不让人讨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就算世界末日也要先把这道题讲完。 他为人谦和而低调,没有距离感,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无论多晚他都会不厌其烦的讲上一遍又一遍。前几天联谊那档子糟心事儿,他心知肚明,奇怪的地方在于他没有深究,还帮我和夏雨把父母遣走,让我对他颇有好感。 但是…… 我孤零零的站在班门口,但是我不过睡了一小会,拖到走廊罚站这种酷刑是不是有点儿过份! 可怕的中年男人! 下课铃响之后,陈旭把我‘请’进教室。 “现在学期刚开始,正是打基础的重要阶段,今天佟雷给你们做个榜样,我希望大家以后上课不要开小差,差距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拉开的,”他轻轻弹掉身上的粉笔末,语调和缓,竟然还朝我笑了一下,“佟雷,你今天晚自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开开小灶。” 说罢忽然话锋一转:“临近十一,学校下个礼拜准备举办新生汇演,本次演出采取比赛形式,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咱们班就由徐昊负责,我尽量不管,目的在于锻炼你们的社交能力,遇到难处再来找我。好,下课!” “老─师─再─见!” 他走后班级里震动不小,同学们对这次带有比赛兴致的汇演议论纷纷。我却站在原地,如坠五里雾中。 徐昊戳我:“想啥呢,被走廊上的风吹傻了?” 我一激灵,眼神迷离的望向他:“他刚才为什么要朝我笑呢?” 事实证明小灶并不好吃,一次吃太撑容易消化不良。一对一这种高级的教学模式不适合我,数学第一次让我有反胃的感觉,现在满脑子都是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难道我学的不是数学而是绕口令? 临近晚自习下课时,我梦游般的走回教室。 教室里,大家正整理包裹准备回家。 从我进班开始,徐昊就笑嘻嘻的在我身前身后蹦跶,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背。今天真是见了鬼,我一把推开他:“甭来这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啥事儿咱明说!” 徐昊看我言辞决绝,也收起笑脸:“明人不做暗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俩边说边走:“坏的。” “其实也不算特别太坏,鉴于你平时作风端正,思想觉悟高,这次汇演你得出个节目,班委会已经替你决定了”,徐昊一脸郑重其事,正经的让人讨厌。 我质问:“你们没问过我就直接替我做决定?” “对啊,组织办事从来都是这种风格。” 上台表演不就是丢人现眼吗? 我求他:“组织这次的任务实属太难,鄙人能力有限,能不能放在下一马”,我真想挤出两滴眼泪,让他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不能,而且你还没听我的好消息。” “你能有啥好消息?” 徐昊拍拍我的肩膀:“好消息不用我说,她不请自来。” “大兄弟,我们一起排个节目吧。” 这声音好熟,除了夏雨还能是谁? 我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笑的不要太明显,右手还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真疼! “怎么样,你说话呀,”夏雨轻轻咬着嘴唇,神态略微有些许拘谨,难道在担心我拒绝她? 我怎么可能拒绝她! “当……当然好,不过我要说……”. “你想提条件?”她追问。 我撸起袖子站到板凳上:“我想说,夏雨同志,组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俩肯定责无旁贷,这一次革命重担扛肩头,高尔基说过,愚蠢的海燕不配拥有战斗的乐趣,□□也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个礼拜我们必须要勤加排练,多多沟通,争取给班级长脸,让组织满意。徐大班你对我的表态是否满意? “徐昊你说的没错,”夏雨颓然的坐到椅子上,“我在自虐。” “呵呵呵,”徐昊的白眼险些翻到天上,他瘫在墙边,“佟雷同志思想进步的真快,我对你的鄙视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第六章:山东快板我看可以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8 晚上刚到家,黄磊的声音便从客厅传来。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想你的心百转千回,莫忘那天你我之间。” 这首歌有种特殊的气味,江南水乡的潮湿和图书馆的霉味都在里面,就算忽略旋律,歌词也是极美。 那一年的夏天因为这首歌,因为刘若英和黄磊,让我对乌镇无比向往。 爸妈东倒西歪的坐在沙发上,电视机的光映在他们周围,眼睛眼看就睁不开了。 “回来啦,赶快洗漱休息。” 他们风华正茂的样子我是见过的。 小时候我家住在铁道边,整个林区的木材从这里源源不断的运出大山,火车压过铁轨咯噔咯噔的声音也是我童年的一部分。 铁道的路基很高,向下有一段很长很陡的斜坡,通常一场大雪过后,积雪的路面变硬变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有一年的冬天,爸爸做了一个雪爬犁,声称要去挑战那个斜坡。一天晚饭过后,这个宏伟计划终于要付诸行动。爸爸拉着爬犁走在前面,我牵着妈妈的手跟在后面。等我们走到斜坡的顶端向下观望,黑夜里竟然看不清来时的路。 一家人兴奋异常,爸爸先将爬犁固定,妈妈将我抱在胸前坐了上去,紧接着听老爸在我们身后开始倒计时:“3,2,1。” 伴随着一声尖叫,我和老妈冲了出去,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既然是爸爸要挑战,为什么爬犁上却坐着我和老妈。 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我努力的睁大眼睛,试图去控制方向然而无济于事,行至半途不出意外的翻车扎进雪堆里,大雪直接从脖子灌进去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甚至还在雪里肆意打滚儿,爬起来时候还是那么开心。 爸爸抱起我,抖掉身上的雪,妈妈帮我把围脖重新裹好,月光下我们三个人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如今,那天呼啸的风犹在耳边,所有一切却已物是人非,不变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你们也辛苦,”我心里一酸,“赶紧休息吧。” No.29 月色高悬,我深院抚琴。 我: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 夏雨: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我: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夏雨: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我:姑凉好才情,敢问芳名? 夏雨:奴家夏莺莺,来取你狗命! 啊......(跌落墙头)。 我在睡梦中惊醒,挤了挤眼睛,妈的,看来是不敢演西厢记了。 临近十月,到了你早晨自行车稍微骑快一点儿,身体都会随之抖三抖的季节。我低着头,把双手藏在袖管里,冷风迎面从领口灌入,身上的毛孔随即也配合的收缩起来,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真爽! 刚到班门口就看见张斌在布置早自习的任务。 “报道!” 我在门口高喊一声,为自己的迟到壮胆。 这嗓子硬生生的将他的发言打断,他看了我两秒:“呃……呃……ok,anyway,come in,dont be late nextime,please。” 我快步走进教室,身后他又继续刚才没讲完的话:“刚才讲到哪儿,哦,哦,今早争取把第三课的单词背下来,课文要熟读,特别是第二段的虚拟语气,考试经常会用到,下午课代表会代我检查。” 我其实并不讨厌张斌这个人,甚至认为他有些喜感,只是像他这样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儿,行事作风怎么说呢,就是娘! 我不爽的是为什么要学习英语。 窃以为英语在英国也就相当于语文一般的存在,那我为什么要同时学习两门语文课? 十八世纪中叶,瓦特凭借着蒸汽机实现了工业革命,汉语作为拥有几千年历史的老大哥,差点被一个区区欧洲岛国的小弟弟语种革了命,不仅颜面扫地,他的民众还对这个小弟弟趋之若鹜,好似自有良田千顷,却要偏安一隅,实在令人费解。 在这点上,上海人拎得相当清,他们把瓦特和坏归为一类,因为他们常说:“脑子瓦特了。” 吐槽归吐槽,远方的良田千顷是150分,眼前的这一隅也是150分,同样是耕种与收获,就算我不愿意,愿意的人多了去了。 “呐”,徐昊用手肘挤兑我,差点儿撞掉我手里转的飞快的笔,“夏雨给你的纸条。” No.30 我伸手接过纸条,是一张练习册上的纸撕下来折了两折,竟还残留有夏雨的香味儿。 我抬头望向夏雨,她朝我做了个鬼脸,眼睛弯的跟月牙一样,深埋在两条绒绒的眉毛里。 我没舍得立即打开它,这里面肯定有只蝴蝶,如果打开,下一刻它就要飞走了。 她的字很好看,有着女生特有的细腻,纸上问我们该排个什么节目。 这让我很难回答。 昨天冲动之下,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这个事揽下来,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她同样没有头绪。给我们准备的时间本来就短,不能在选择上浪费太多时间,记忆中家里是有快板儿的,橱窗里还有我爸在工会表演快板儿的照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笔就在纸条上写道:我们表演个快板儿书吧。 等它传回夏雨手里,我分明看到本来月牙一般的眼睛来到八月十五,瞪的又大又圆,脸部表情晴转多云,下巴险些砸到脚面,她边笑边摇头,奋笔疾书。 —你疯了? —我没有。 —你是山东人? —我不是。 —我也不是山东人。 —我知道。 —记忆中只有山东人才说快板儿? —不是所有说快板儿的都是山东人。 —那为什么叫山东快板儿。 —天津也有快板儿。 —我要唱歌。 —我五音不全。 —那就跳舞。 —我能踩到你哭。 —大哥求你放过我。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斗的不亦乐乎。我和她坐在班级的两极,我靠墙角她临窗户,只见这张可怜的纸条在班级里来回穿梭,中间的同学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般来回传递,到后来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干脆揉作一团,扔的你来我往,只是不知里面的那只蝴蝶飞走没有。 英语早自习变成了排球比赛。 终于再也找不到可以写字的地方,我告诉她下课门口见,她接到的同时,铃声大作。 下课了,真快。 早晨的风凉凉的,湿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 两个排球运动员在走廊上开始新一轮的争论。 “我真的不会说快板儿”,夏雨双手倚在走廊的阳台上,“而且还得有人愿意给咱俩写一段快板书才行啊。” “没事的,我爸会,”我认真的告诉她。 “你爸会?” “是啊,有疑问?” “你爸是山东人?” “对,”我无可奈何的看着她,长叹一声,“我们全家都是山东人。” No.31. 打小儿,老爸本着子承父业的期盼,想尽一切手段培养我的音乐才能。 他说在我娃娃大的时候,有一次他兴起,把五线谱、钞票、钢笔、乒乓球拍等能想到的东西放满一地,然后吩咐我自己爬着去拿。结果我毫不犹豫的坐在的五线谱上面。抓阄的结果让他非常满意,抱着我悠来晃去,他相信手里攥着一个未来的音乐家。 后来我告诉他,可能我那会儿想拉屎,急着找厕纸。 扬琴、手风琴、电子琴排着队等我临幸,奈何我没一个学的明白,到最后老爸认为琴字跟我八字不合,干脆从竖笛教起。当看到我连一首入门的《小星星》两个礼拜都没学会的时候,他终于放弃,撂下一句我现在都记忆犹新的狠话:“真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 晚上我在家里告诉他,自己想学快板儿。 他本来在床上昏昏欲睡,听我此言,嗖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还是鲤鱼打挺的那种。 “臭小子终于想学了?” 他当即翻箱倒柜给我找出两副快板,细看之下是一大一小两个,上面还绑着已然褪色的红布。我虽不会,但是从小到大耳渲目染,也知道这种叫‘七块板儿’,击打时需要两手配合,左右手又有分工,表演时脑子里想的,嘴里说的和两手打的必须一致。 我连连摇头,对他说这种太难,没时间学,你就教我那种简单的,手里拿着两个小铁片的那种。 “鸳鸯板?”他面露难色,“不知家里还有没有。” 又翻一阵,终于给我找到两副,其实就是两个月牙形的小铁片儿。 我心想可以,又要求他给我写段快板书,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那样子简直跟我应承夏雨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看来我应该是他亲生的。 隔天,我拿着鸳鸯板去找夏雨邀功,恰逢她值日,她放下手里的笤帚,看着手里的两片小铁片儿一脸嫌弃。 “这不就是电视里乞丐手中拿的东西嘛?” “这叫鸳鸯板,你懂不懂”,我把它夹在手里,装模作样的打起来,“你看就这样。” 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到她的注意,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快板看的出神,远处正在擦黑板的张珊珊大吼一声:“夏雨先别谈情说爱,给我干活!” 夏雨有点儿难为情,她双手抱在胸前,上嘴唇和下嘴唇抿在一起,说起话来虽振振有词,还是难掩脸上泛起的层层红晕。 “珊珊,不就是昨天五子棋输给我一袋酸奶嘛,至不至于现在公报私仇。” 我赶紧跑上讲台,从张珊珊手里抢过黑板擦,赔笑道:“我来,我来,声音不够大,强烈要求下次声音再大点儿。” 张珊珊哭笑不得:“你特意来谢我?” “哪有,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第七章:摩斯密码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32 下午第三节是美术,我正襟危坐在张珊珊的位置上。 夏雨白了我一眼:“原来你上午去给珊珊擦黑板的目的是这个?” 我有点儿小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高瞻远瞩?” “肮脏的交易”,她挑眉,“你们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我可没强迫她,她当时的样子比我都高兴。” “珊珊这个没骨气的”,她不停的戳着手里的圆珠笔,“那就说吧,让你如此费尽心机,到底有何贵干。” 我把兜里的快板拿出来:“还能有什么事?” “你已经学会了?” “没有。” “那—你—还—教—我?” “共同学习嘛。” 她依旧很嫌弃,手里却把快板抢过去,饶有兴趣的把玩起来,眼角眉梢都别有一番风情。 半晌,她自顾自地摆弄着那两个小铁片,一会儿立在桌子上,一会儿握在手里,不说话也不理我,气氛有点儿尴尬,我只能趴在桌子上,歪头看她。 细细算来,我们认识不过月余,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我心里总是固执的认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与别人不同,总想靠近她,总想做点出格的事情来让她知道我的存在,然而现在离的近了,我又无话可说,感觉只要她的身影存在于我的视线里,就很幸福。 她忽然转过头:“你可曾听说过摩斯密码?” “好像没有”,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拉回现实,“你说的是个啥东西。” “一种早期用于无线电上的信号代码”,她说的煞有介事,里面明显带着那么点儿沾沾自喜。 “多讲点吧,越细越好,”终于被我揪住一个话题,管它什么密码,反正不能轻易的放跑它。 “泰坦尼克号总看过吧,电影里就是用摩斯密码进行呼救的。” “就是带着耳机,手里嘀嘀嘀按个不停的那个东西?”我动作夸张地边说边比划,给出我的理解。 她憋不住笑,瞪大眼睛看我:“那是电报机,它发送的信息才是摩斯密码。” “好吧”,我双手拄着头,“无所谓啊,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随便笑。”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她右手拿着快板打了起来,打一会儿又用左手的笔朝桌子敲几下,快板打一下,她嘴里发一声滴,圆珠笔敲一下桌子,嘴里便发一声嗒,就这样在我面前滴滴嗒嗒敲个不停。 直觉告诉我,我正在被愚弄,但是愚弄我的方式有点儿高级,连还嘴都没办法。 “这位同学,明人不做暗事”,我提醒她,“我们能用正常人的方式交流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她努力为自己申辩,不过脸上绷不住的笑容,轻易的出卖了她。 我并不生气,甚至还很感谢这个摩斯密码,虽然我真的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但就现在这个情景而言,它是个好东西。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比划什么?” “你猜。” 第八章:一场真正的表演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34 老爸对于快板的传授可谓是尽心竭力,可惜我慧根短浅,无论如何都学不像,最后自己劝自己,到时候到台上能把快板书完整的背下来就算万事大吉。 没本事身教只能言传,亏得夏雨领悟力不错,经过几天的学习,渐有超越我这个老师傅的架势。 汇演安排在周五下午两点。 中午的时候,我在书桌上正睡得迷迷瞪瞪,忽被一个人野蛮的拉起。我一脸茫然,睡眼望去竟是夏雨。 我满心欢喜:“干嘛?” 她不由分说给我眼睛蒙上黑布,还特意绕了几绕,我立时两眼一抹黑,还没等我说话,她凑到我耳边说:“别吱声,跟我走,给你一个小惊喜。” 吐出的气钻进我耳朵里,痒死了! 还有啥好说的?单单为了刚才那口气儿,我也心甘情愿跟她走。 我俩边走边聊,她领着我走了将近七八分钟的样子,忽听她跟人打招呼:“大爷,中午也不休息?” “哈哈,上班。” 这个声音我知道,是学校大门的保安呀,夏雨这是想带我出学校?待会儿的汇演可咋办? 我心想,我们俩奇怪的举动,一路上肯定吸引了不少同学驻足观望,她把我们俩如此亲密的举动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反正我是羞羞的。 再走一阵,来到一个跟刚才比起来相对嘈杂的环境,听见有人说:“这小妞长的不赖,兄弟们抓住她!” 夏雨随即大喊:“佟雷,别管我,你马上回学校叫人,快跑!” 一切太过突然,我完全闹不清发生了什么,脱口而出:“怎么回事儿?” 我刚想伸手摘掉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冷不防被几个人从身后控制住,双手还被绑上绳子,只听刚才那个声音说:“把男的给我关起来!” 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能明显感觉到这几人身强力壮,我虽死命挣扎,但也无济于事,还被人从后面踹了几下屁股。 我被他们压着走了一段,期间夏雨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心想这是在校外碰上坏人了,我跟他们或许还有得一拼,夏雨可怎么办? 于是放声高喊:“来人呀!救命呀!有没有警察!” 没喊几句,嘴里便被塞上一大团棉布,整张嘴不仅被撑得很大,还被堵的满满的。我第一时间想把棉布吐出来,可根本无法用力。电视里常见此等桥段,我总以为是剧情需要,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原来是真的吐不出来。 我支支吾吾的被推进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之所以能确定狭小,是因为它仅能让我将将转身,耳边关门的声音也近在咫尺。 我双手被绑,眼睛看不见,嘴里塞满纱布,整个人身陷囹圄,心里正算计着如何脱困,忽然传来夏雨的声音,惊恐里带着哭腔:“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夏雨也被带来这里,而且就在外面! 我心急如焚,全身拼命用力,双手竟然从绳子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于是赶紧解放眼睛和嘴巴,发现自己是真的站在一个特狭小的空间里。我试着用手推门,有点儿阻力但感觉有希望,管他对方有几个人,管他双拳能不能敌四手,夏雨还在坏人手里,我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双手加大力道,两扇门轻而易举的被推开,我纵身一跃,只看见…… 只看见学校的大礼堂坐满了人,同学们起身为我鼓掌,喧哗吆喝声此起彼伏,耳边传来报幕的声音:“临危不惧,挺身而出,用瞬间的选择保护同学不受欺凌,这就是我们高一新生的气概,这就是我们市一中广大学子的气概!” 呵呵!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被四仰八叉的挂在晾衣架上,供众人观摩取乐。 我回头望向身后,整个舞台上只有一个黑色衣柜,原来刚才自己被关在衣柜里。再望向台下,自己正被好些个同班同学围观,里面有夏雨、张珊珊、武俊婷、徐昊、周延飞和门口的保安大爷。 原来,这才是我们班的节目。 第九章:秋游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35 “明天在哪见面来着?” 徐昊将台球杆抱在胸前,不停地擦着巧粉。 “不要钱是吧?” 我趴在台球桌上,努力模仿电视里那些斯诺克选手的样子,将球杆瞄准白球,缓缓的前进又后退,终于下定决心,咚的一声,偏得离谱。 “这就是不做战备的后果,”徐昊得意的把我推到一旁,“给我让开。” “不是在南山公园吗?”飞哥半个屁股坐在台球桌角上,左手拿着一罐可乐,右手正拨弄球洞旁的红球,恰到好处的躲过了徐昊击来的白球,“你们换地儿没告诉我?” “你别动啊!”徐昊在他对面嚷嚷,“你动来动去我还打不打!” “没换,是他自己记性差。” 我也学着徐昊的模样擦起巧粉,抱怨道:“这球杆不行。” “打得烂就承认,球杆是找谁惹谁了?”周延飞几口喝掉可乐,抢过球杆,“看哥哥我教你们打台球。” “看好我的姿势,”他装腔作势的比划起来,“五指要分开,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虎口把球杆夹住,知道虎口在哪吗?右手握住球杆尾部,身体放低,腰往下压,两腿自然分开,眼睛的中心,下巴和球杆三点一线,摆好姿势一用力……” 没等他说完,白球直接做了个漂亮的抛物线飞出台球桌。 我装作眺望远方的样子:“一用力……然后呢?” “一用力……白球起飞了……哈哈哈。” 我和徐昊笑的前仰后合。 “失误,纯属失误,马还能失前蹄呢,”飞哥灰溜溜的去捡球,“咱们洗盘再战。” 飞哥摆球的时候,我问吴昊:“你家安排妥当没有?” “放心,已经通过我妈审批,咱们明天别把房顶掀翻就成。” “行,你办事果然妥当。” “看你这抠搜样,本来说请我们吃大餐,转眼就反悔成自己在家做。” 徐昊这话并不是没有来由,前几天那个新生汇演,我意外地获得年级第一,当初学校吹嘘此次演出带有比赛性质,既然有名次当然也要有奖励,我得意忘形,提前许给他们一顿大餐,哪知…… “你也不看看汇演奖励点啥东西?价值两百元的模拟试题,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我极力辩驳,“而且当初一个个把我蒙在鼓里,若不是我一身正气,节目能得第一吗?” “我来说句公道话”,周延飞拿着三角框走过来,“佟雷同学这次遇到咱们绝对是倒了血霉,我理解他。” 我恨的牙痒痒:“当时就数你闹的最欢,踹我屁股上的那两脚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还有脸在这说风凉话。” 徐昊弯下腰正准备开球,听我此言,他又直起身:“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你喜欢夏雨,通过汇演,夏雨想必也明白你有多在乎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感情我还要感谢你们?” “那倒不必,兄弟谈钱伤感情,”徐昊将球杆支在地上,“兄弟们虽有点牺牲,但也不是特别大,倘若你心里过不去,就把台球费付了吧,我们不拦着。” “好主意”,周延飞帮衬道,“还有我这罐可乐。” 我被气的说不出话,干脆瘫坐到沙发上。 不提夏雨还好,提起她,我就心痒痒。老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要是三天不见,九年可就过去了,真是难熬。也不知夏雨现在正做些什么,一定很累吧,昨晚可是在我梦里跑了一整夜。 心思倏然一转,她会不会正与原来的朋友在一起,那些朋友会是谁呢?不自觉地问道:“你们知道夏雨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吗?” 徐昊正专心打台球,哪有心情理我,随便撂下一句:“你可以去查户口本。” 说罢击出白球,但是刚滚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拿了起来,这只手的主人说道:“不用查户口本,我知道。” 徐昊以为又是飞哥作怪,抬起头刚想骂,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拿球的人竟是张珊珊。 No.36 张珊珊意外出现,实属出人意料。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边说边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门口张望半天。 确认只有她之后,略感失望。 “这里有写女生勿入吗?”她漫不经心的把球在手里丢来丢去。看她这个样子,我突然泛起再给她两个球的冲动,不知她会不会像马戏团里的小丑那样,让三个球在手里闪转腾挪。 她看徐昊走过来,立刻换了副表情,笑嘻嘻地对他说:“徐昊,这球儿放哪方便你打?” 徐昊听此言虽然想笑又强忍住,回头向我们俩吆喝:“你们看珊珊多善解人意。” 张珊珊脸上笑开了花,拿着白球在桌旁来回比划,只恨白球太少,不能每个球旁边都摆上一个。 飞哥给她出主意:“你怎么不直接把桌上的球都放球洞里,这样徐昊不战而胜” “真的?”张珊珊心无旁骛,眼里只有徐昊,怕是只要徐昊一声令下,她就真的照做。 我看这样下去不行,马上打断他俩:“别整这些没用的,把刚才的话说完。” 张珊珊没看我,只是对着徐昊痴痴的说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新开的奶茶店,味道不错。” No.37 奶茶味道的确不错,因为点的是最贵的特大杯红豆布丁,尤其是在我请客的情况下。 店名叫做‘八度空间’,两侧墙壁上贴满了周杰伦的专辑海报,他的歌作为背景音乐循环播放。只是沿着两侧墙边都是桌椅,有些看不真切。 老板是个漂亮的女生,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梳着一对马尾辫,待人接物格外热情。我很羡慕她,因为她可以自食其力,不用再管爸妈要零花钱。 小店装修的别具匠心,进门的两侧各有一面落地玻璃墙,我们四个临窗而坐,看着外面的车来车往。玻璃墙的对面便是小店的吧台,因为放在最里面的缘故,顶多只能坐上三人。吧台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近乎占据半个墙面的巨型油画,画上面是个操控水晶球的诡异女人,身穿红袍。我断定她是个吉普赛人,因为电视里只有他们才玩水晶球。女人身周还环绕着许多卡通人物,我没再多留意。 “好吧,看在这杯奶茶的份上,我告诉你。” 张珊珊慢条斯理的用吸管把杯底的红豆卷起,吸了一口。 “那你快说,卖什么关子啊,”我急不可耐。 “夏雨中学是市一中初中部的。” 市一中初中部,全市最厉害的学校,是一所厉害到并不是你拥有好成绩就能百分百进去的学校。 想到那里读书,在你拥有出类拔萃的成绩同时,还必须拥有出类拔萃的家庭。 “有点厉害”,周延飞和徐昊不禁膛目。 这个四杯奶茶换来的答案让我感到失落。 门不当户不对的一厢情愿,会有结局吗? 悲伤的情绪犹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 我看着玻璃墙外的陌生人行色匆匆,他们在我毫无防备时出现,又在没有征求我意见时走远,直到连背影都变得模糊。 似乎有面无形的墙将我们分隔成两个世界。 下一个会是谁呢?夏雨吗? 夕阳的余晖映射到眼睛里,有些痛。 我仿佛提前看到了故事的结局,我们都是这辆名为青春的大巴上的乘客,一起坐上一段,又各自下车,或许有缘再见,或许一别永远。 高架桥过去了。 路口还有好多个。 这旅途不曲折。 一转眼就到了。 我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儿,作文里总是告诉别人如何自信,自己却拥有无师自通的自卑。 No.38 马克思说过,事物的发展过程是充满曲折性的。 比如昨晚定的闹钟没有弄醒我,却成功的弄醒了我爸,他又把我从床上拎了起来,这就是曲折性。 这年头连闹钟都知道曲线救国。 可惜终究还是迟到,尽管连早饭我都没吃。 等我赶到南山公园门口的时候,徐昊和飞哥正你一脚我一脚的踢着易拉罐足球。 武俊婷看我终于现身,冲我大吼:“你是来吃午饭的吗?” 我早预料到武俊婷定会发难,但自知理亏,只能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满脸赔笑道:“我早饭都没吃,要是真能直接吃午饭,也不是不可以。” 说话间,夏雨翩然而至,满脸笑意,头上带了一顶粉色的宽沿遮阳帽,脖子上挂着个相机,眼睛又弯的跟月牙一样,两道卧蚕可爱至极:“可以吃饭啦?” 倘若有那么一天,夏雨如同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那样问我:“我哪里最好看?” 作为男主角的我肯定不会一成不变的回答:“你哪里都好看。” 我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她:“眼睛,眼睛最好看。” 会有那么一天吗? “你倒是说话啊,发什么呆,”武俊婷在旁边问道。 我又犯了见到夏雨只会傻笑不会说话的老毛病。 咣啷啷,‘拉罐足球’滚到我脚下,我赶紧借机踢着它跑远,没跑几步回头对夏雨说:“走,咱们赶快进去。” No.39. “我也是未成年,我才十七,哪门子规定我不能玩?” 飞哥在标注有仅限未成年人警示牌的儿童滑梯下,跟一满头白发的老大妈争的不可开交。 “你这么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跟我孙子抢滑梯,害臊不害臊!”老大妈不肯罢休,从兜里掏出眼镜,指着警示牌,“看见没有,不仅是未成年,身高还要低于一米四。” 我们其他人都在五米远的地方观望,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插话,省的大妈说我们大家伙儿合起来欺负她。 这时夏雨悄悄地走到我身后,轻声说:“别动。” 我不明所以,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那里。她把相机架在我肩膀上,卡擦一声之后,拿起相机背对背在我身后躲了起来。 “怎么跟做贼似的?”我问。 “害怕大妈说我侵犯她肖像权。” 飞哥理直气壮:“我吃得好,长个了儿长的快行不行。” 我和徐昊看这架势,保不准他还要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赶紧上前阻止,对着那位老大妈点头哈腰:“对不起您,我兄弟这两天没吃药,让您受惊了。” 大妈见我们赔礼道歉,气势更盛:“我就讲,有病赶快吃药,脑子瓦特了!” “哟,您上海人,我同意,瓦特的确是坏蛋。” 她半天没动,显然是在琢磨我刚才那句话是何用意。片刻,拉过身后孙子的手:“咱们不在这玩,一群神经病!” 见她走远,我们长吁一口气,就地儿坐在滑梯旁边,享受此次战斗的胜利果实。 半晌无话。 武俊婷走上前拍了拍飞哥的肩膀:“可以,敢于跟中国大妈斗嘴,气势上还没输,简直令人钦佩。” 张珊珊拉着夏雨的手坐在旁边,没理飞哥,反而对夏雨说:“特别是敢于跟小朋友抢滑梯,应该有五厘米厚。” 夏雨正在拨弄相机,不解的问:“五厘米?” 张珊珊故意提高音量:“五厘米脸皮呀。” 飞哥这会儿没了刚才的劲儿头,怏怏的耷拉着头,对我们小声嘟囔说:“我只是想玩玩,又没想欺负小朋友。” No.40 后来张珊珊承认自己的话有些过。 飞哥很大度,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今天出来玩,主要目的是开心,这些都是小插曲。” 见他又来了精神,我们也很高兴。 徐昊抱拳在胸:“现在弟兄们兵强马壮,苦于没有目标,请飞哥指条明路。” “哎呀呀,”飞哥做惊恐状,上前拉住徐昊的手,“徐贤弟见外,一声大哥一辈子大哥,以后就跟我混吧。” 徐昊的样子好后悔,还是绷住没笑:“那大哥如今有何高见。” 他用手遥指远方:“既然已到此处,我们不妨去山顶的文曲星大庙逛上一逛。” 我看着这两位在眼前一唱一和,苦笑着说:“珊珊,你不应该道歉的。” No.41 飞哥说的地方,是公园山顶的一处道观。 那地儿我过去听曾徐昊讲过,确实有些年头,本来仅几间小瓦房,游客寥寥。突然有一年,公园修葺后大肆宣传,说它乃是文曲星下凡所建。效果立竿见影,从此每年高考前求签祈福者络绎不绝,香火一年更胜一年,父母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用学习也能提高孩子成绩的好办法。 南山公园依山傍水,两条古道盘山而建,我们决定分兵两路,最后会师山顶。 我、夏雨和周延飞主攻左路。 固然十月,道路两边的植被树木仍是郁郁葱葱,只是偶尔可见红色的许愿丝带挂在上面,随风摆动。 我们寻路而上,愈往上走,红绿两色就愈加此消彼长,待到半山腰,俨然已经淹没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 “真是为难这些树了,”夏雨驻足在一棵树下,那树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盘根错节,两人合围都很难将其抱住,“佟雷,帮我拍张照吧。” 我上前接过相机,有些手足无措。 夏雨小心的问:“没用过?”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到我身边,指着相机上的按钮,说:“你看啊,你要先调节焦距……还要挂上胶卷……然后右手边的那个黑键看见没,是快门,按下就行了。” 眼前的女孩儿温柔率直,山风拂过她的头发,是海飞丝的味道。 她忽然抬头看我:“怎么样,学会了没?” “啊?”我回过神儿,“要不……要不你再讲一遍。” 她峨眉倒蹙:“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听?” “听了,真听了,”我抢过相机,“不就是按快门嘛。” 她又踮脚把相机从我手中抢回来:“老娘信了你的邪,你刚才根本就没好好听。” 我靠近她,想把相机夺回来:“你看你,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见我上前,急向树后躲去:“已然丧失殆尽。” 我在后面追,她在前面跑,就这样以古树为中心做起圆锥运动。后来跑到没了力气,但谁都不想放弃,干脆喘着粗气,走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周延飞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他这会儿再也憋不住:“两位大哥大姐,如果你俩拍照觉得光线不够亮……直说啊!至于让我变成电灯泡吗?” 夏雨说:“这是基于对我形象的保护,你不懂。” 我却说:“这是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你也不懂。” 周延飞不服气:“那在你们看来,我该懂什么?” 我们夏雨异口同声:“这是个问题!” No.42 最后我还是如愿以偿的拿到相机,尽管夏雨声称拍不好就要弄死我。 “半身还是全身?” “全身。” 我单膝跪地,举起相机,在镜头里肆无忌惮的欣赏夏雨。 她嘴角上翘,运动过后额头上还留有汗珠,连耳根都是红红的。 我们就这样静止的保持了半分钟,感觉连风在一刻都在摒住呼吸。 “刚才一直动,现在怎么又一动不动。” 飞哥所适从,满脸崩溃的表情。 夏雨被飞哥的举动逗的前仰后合,笑的更甜。 我赶紧抓住机会:“好,别动,1、2、3。” 咔嚓。 No.43. 我们上到山顶的时候,另外三个已经在道观门口等的不耐烦。 见我们终于上来,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急风骤雨般的抱怨。 “你们是去西天取经了吗?” “是去西海龙王那里借金箍棒了吗?” “是去找铁扇公主借芭蕉扇了吗?” “真的都去过,最后谁成想是如来他老人家不放人。”我摊手,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不情愿。 徐昊不服气的把手交叉在胸前:“意思是我们错怪你们了?” “错怪倒不至于,”夏雨走到我旁边,“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认清错误,下次改正,还是好同志。” “就是,”我接过话茬,“曾子曾经曰过,吾日三省吾身,您们可以自行体会。” 徐昊一时语塞,张珊珊上前两步:“看你们把徐昊气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 “你……?”听她此言,我们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好奇的等她如何作答,特别是徐昊,诧异的神情里分明又透露着些许的期盼。 张珊珊这才发现她随口而出的话给自己挖了个坑,她主动跳进坑里,还朝着外面填土的人喊加油。 她蓦地背过身,低头走向道观门口,边走边小声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们了。” 这个回答让人失望,本该应该有更刺激的,不过看她现在扭捏的样子,又想起昨天的那四杯奶茶,竟然让我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们跟在张珊珊身后,武俊婷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欸?周延飞你咋一声不吭,不是你的一贯风格啊。” 飞哥走在最后,双手插兜,故作沧桑的说:“你有见过电灯泡会说话的吗?” No.44 纵然经过修缮扩建,文曲星大庙也仅有前中后三殿。 今天游人甚少,偶见几个小道士在各殿之间穿梭,徒留前殿广场上的两个巨型香炉在风中矗立。毕竟现在离明年高考还有时日,有求之人还不想过早就劳烦各路神仙。 时值午后,这庙逛的实在是淡而无味。若是佛家圣所,尚且知道双手合十拜上一拜,做做样子还是会的。如今换作道家,我连最基本的供奉理数都不知晓,只能远远观望,生怕进错家门,叔叔大伯没认清楚,拜错山头说错话。 殿堂上供奉的诸位神仙,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姑且还能对他们咧嘴一笑,他们却永远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 念及此处又忍俊不禁,倘若真有一天,我说一句:“how are you?” 他回一句:“fine thank you……” 那会面太美,我不敢想…… 谈笑间已行至后殿。 后殿名曰文昌殿,听小道士说供奉的乃是文昌帝君,掌管士人功名利禄,我的理解就是相当于现在的□□长。 大殿右侧摆了张小桌,上面用纸写着求签两字。桌子后面坐着一鹤颜白发的老道,头上竟然带着那种包耳式的耳机,身体左摇右摆,不是亲眼得见,简直不敢相信。 飞哥感叹:“社会真的在进步,这是个新时代老道啊。” “你们听说过吗?”武俊婷故作神秘,“据说这里求的签相当灵验。” “对对,这个事儿我也知道”,夏雨显然很有兴致,“不仅准而且还能指引你如何化险为夷。” 张珊珊也跃跃欲试:“真有吗?那我们要不要去?”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抱做一团。 徐昊斜眼瞧她们:“妇人之见。” 她们充耳不闻,于是飞哥故意加大音量:“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知道吗?我们是新世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青年,怎么能相信这些牛鬼蛇神。” 这是明目张胆的拆台啊,我不禁用余光瞟了眼那个新时代老道,见他还是双眼微闭,这才放心。 张珊珊说:“你们不信可以,但是你们不好奇吗?” No.45 “中平!”那老道眯着眼睛,耳机已被放到身侧。 “道爷,这签有何破解之法?” 飞哥如坐针毡,刚才的四有青年不见了,飞走了。 老道吹胡子瞪眼:“无法破解!中平签乃是平平淡淡,求了等于没求,下一个。” 我对徐昊小声说:“还不如拿十块钱买几块雪糕。” 徐昊对我点点头:“奥利奥也不错。” “换人!”夏雨一下把还没回过味儿的飞哥从板凳上揪起来,恭敬的把手里的签递给老道,“您过目。” 老道拿过夏雨的竹签,细细观瞧:“不知姑娘想求什么?” “能不说吗?” “可以。” “我靠,这也可以?”周延飞诧异十分,仿佛错过了一个亿,“怎么不早说,我也有保护个人隐私的权利。” 老道睁开半只眼盯着他:“你有问吗?” “没有。” “那你废什么话!” 我强忍没笑。 老道又对夏雨说:“此乃上签,你看签诗附曰:君今百事且随缘,水到渠成听自然。莫叹年来不如意,喜逢新运称心田。” 他单手捻须:“此签好事重重,但凡抽到,先苦后甘,先否后泰,虽有辗转流离之苦,不必哀叹神伤,待到云破日出,一切自是水到渠成。” 夏雨听后眉开眼笑,回头问我:“佟雷,你也来求一签吧,你都知道我的了。” 我摆手:“真的不信这个。” 她瞬间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不求一签吗?” 我表示疑惑:“啊……这个有必要吗?” “你真!的!不求一签吗?”她站起身来,指着放签桶的架子,眼睛鼓得溜圆,那神情我从未见过却无法拒绝。 我分外踌躇:“呃……让我考虑下。” 她慢慢向我走近两步:“你!是!说!真!的!不求一签吗?” 虽然只有两步,可在我看来每一步都掷地有声,鞋面在石板地上摩擦的声音,让我心跳加速。 “好吧,我求!” 我彻底放弃抵抗,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她眉开眼笑:“真乖。” 武俊婷站在周延飞旁边,低声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很理解你。” 下一秒,他们都站在我身后,饶有趣味的听老道解签。 只见他慢慢道来:“你这一签中平,签诗附曰:道说淘沙始见金,只缘君子不劳心。荣华总得诗书效,妙里工夫仔细寻。” 他顿了顿:“这签凶中带吉,凡事先难后易,遇事需耐心等待,辛勤耕耘自不必说,若有难解之事,不妨回忆过往经过,往日所种善因,必得解惑善果。” 一番话说的我们面面相觑。 我追问:“劳请您详细道来。” “其中玄妙,只能由施主自行体会。” 老道说罢又带上耳机,摇摆起来。 第十章:刘姝薇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46 走的时候,我们拜托看门的小道士,在道观门口拍了张大团圆。我死皮赖脸的凑到夏雨旁边,没问她愿不愿意,反正我愿意! 下山的路上,飞哥忿忿不平:“佟雷,为什么我们的签都是中平,那老道却只对你说了那么多?” 我边走边给他解释:“你们之间本来只能唠十块钱的嗑,你自己不管不顾唠没八块钱,让他怎么办?”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徐昊听完我的解释击掌叫好,“原来言多必失,失去的是金钱。” 十月份午后,阳光慵懒,给这个冷的不纯粹的季节,带来些许温暖。 我们沿着公园的河堤结伴而行,随意地聊些有的没的,互相损上两句,又随意地付诸一笑。 一个没有目的地的美好下午。 打小儿,父母师长对我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期盼,都化作一个个具体的目标。但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天分的人,已经一骑绝尘。没志气的人,也早早放弃了比赛。我恰恰是夹在中间的那一批,有理想,没实力,想试试,没勇气。作为被饲养的弱势群体,只能佯装去追赶,疲于奔命,最后追不追得上,我不负责。 总而言之,目标你们随便定,能达成算我输。 “欸,你们看前面吵架的那两个人,好像还是一对情侣。” 武俊婷的大嗓门将我扯回现实。 寻着她的声音,我四下观望,果然看见一对青年男女拉扯在一起,男生跟我同龄的样子,怒气冲冲,嘴里叼着半截香烟,为能摆脱女生,狠狠地摔了好几次手。女生背对着我,几次想上前挽留,却都被无情拒绝。 男生最后头也不回的背身而去,只留下女生呆站原地抹着眼泪。 “这年头女追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飞哥故意压低声音,尽管隔着几十米,还生怕被听到一样。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是有一天我也落得这步田地,定跟那负心薄幸之人同归于尽!” 张珊珊这番话说的字正腔圆,说罢用手在夏雨的脖子上一划,夏雨配合的往她身上一摊:“宝宝是无辜的,徐昊你认为有没有道理?” “咳,”徐昊表情复杂,“有道理……有道理……” 回头再看那女生,已经掉头向我们走来,走的近了,红红的眼圈清晰可见,夏雨忽然从张珊珊怀里摆正身子:“这不是刘姝薇嘛!” No.47 等那女生终于平复心情,坐到公园的长椅上,我们才知道,她是夏雨初中的同班同学。 即使哭花了脸,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很乖巧的女生,衣着搭配得体,谈吐落落大方,擦过眼泪的纸一直攥在手里,显然受过良好的家教。 “你们俩怎么又……”夏雨欲言又止。 “嗯,”她看起来明白夏雨的意思,微微点头,过了会儿又说:“没事儿,等过两天他心情好起来,我就去找他。” 声音很低,笑的勉强。 夏雨没有再追问,只是怜惜的看着她,说:“你在五班怎么样?上高中以来好久都没见着你。” “挺好的,我们班有好几个原来的同学,姜峰也在,这个你肯定知道吧。” 刘姝威边说边把略显杂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又细心地盘起来扎到脑后,跟初见时魂不守舍的样子相比起来,立时飒爽许多。 我能理解夏雨,这毕竟是他们小情侣间的私事,谁又愿意对着我们这些陌生人敞开心扉。况且就算弄清原委,我们也爱莫能助,更没有权利评论别人的生活。 只是刚才她们口中的那个姜峰是什么鬼,听名字像是个男生,口吻上似乎还跟夏雨很熟的样子。 夏雨淡淡的回应:“嗯,知道,这段时间还没事儿就会来找我。”夏雨淡淡的回应。 刘姝威笑着说道:“他可比初中那会儿稳重的多。” “毕竟人总会成长,高中生哪能还是初中小屁孩儿的模样。” 夏雨右手在她背上缓缓摸索,把衣服上的褶皱都抚平。 我越听越不对劲儿,难道是他?那个男生的脸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只是并不确定。于是看向夏雨,想在她眼睛里找到答案。此刻她的眼神温柔从容,没有闪躲,毫无破绽,我无功而返。 “你开学那会儿和董雷怎么会被……” 刘姝威话说到一半,应该发觉不应该在夏雨面前重提伤心事,没有说完就憋了回去,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啥”夏雨安慰她,又用余光撇我,“全校都知道,又不仅仅只有你,而且……” “而且是佟雷,不是董雷。”我补充。 刘姝威震惊的盯着下雨:“就是他吗?” 夏雨微笑着点头:“对啊。” 她转头对我说:“对不起,当时我没看清你的脸,听说你前几天在汇演上大出风头,可惜我那天没去。” 我痛心疾首,没有搭话。 “我又说错话了吗?”刘姝威有点忐忑。 “没错,大实话,”徐昊宽慰他,“他只是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长了一张大众脸的事实。” 又闲扯一会儿,刘姝威便向我们告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倍感唏嘘。 长椅上,她的眼泪还没有风干。 我不知道他们俩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究竟孰对孰错,但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孩子,就算做错事,也定然不会是很坏的那种。 男生明目张胆的决绝,女生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委屈,我们都看在眼里,印在心上,答案昭然若揭。 张爱玲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但是,扭曲的幸福,还是幸福吗? 第十一章:夏雨的相声专场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48 我们又风风火火地赶往徐昊家,他家住在顶楼,是一梯三户的那种。 门口虽有个鞋柜,可旁边突兀的摆了双蓝色拖鞋。门开后徐昊穿上拖鞋却给我们挨个分发塑料的鞋套。他样子扭扭捏捏,有些许难为情:“咱们人多拖鞋不够穿,其实我认为真的没必要,就怕我妈……” 他话说半截没了下文,别人可能不了解,对我来说真是一言难尽。 徐昊爸妈其实哪里都蛮好的,就是妈妈太爱干净,深深记得原来有一次在他家玩,我因为内急想借用厕所,然而被他妈妈婉转而又不留丝毫余地的拒绝:“楼下就有公厕,徐昊赶快带路。” 他们家的格局大致是这样,进门过道右手边餐厅紧挨厨房,往前走便是客厅,里面摆了很多他们的家庭照片,两侧是三个卧室。 飞哥竖起大拇指:“豪宅!” 徐昊不以为然,把他的手按了下去:“有点出息行不行,我们家正响应号召争取在2020年奔小康。” 夏雨说:“你家真有意思,叔叔阿姨经常拌嘴吧?” 徐昊侧眼瞧我:“佟雷你说这些干嘛?” 我大喊冤枉。 夏雨笑道:“跟佟雷没关系,我还知道你家境殷实,爸爸是个左撇子,经常背着妈妈偷偷的吸烟,性格粗枝大叶但是却做文案工作。妈妈很细心,甚至有点小小的洁癖,你们说这样的两个人组成家庭能消停吗?” 徐昊看怪物般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刚才耳朵听到的一切:“你是FBI派来的卧底?我们家被盯上了?” 夏雨悠然自得的神态有些可恨:“很简单啊,你看照片里徐昊爸爸的左边胳膊比右边稍健壮些,而且抱徐昊,推自行车,打篮球都是左利手,说他不是左撇子谁信?” 她似乎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细细观察的话,你们会发现,由于经常写字的缘故,徐昊爸爸右手掌内侧的皮肤厚实而又光滑,靠下接近手腕部甚至磨出了茧子,应该是经年累月的文案工作所导致。” “没错,”徐昊微笑着说,“我爸的确在市委宣传部工作,经常要写稿子。” 我却质疑:“你刚才明明说他是左撇子,为什么用右手写字?” 她心平气和的向我解释:“左撇子仅代表左利手,生活中你难道只用右手吗?据我所知,对于一些左撇子而言,粗重的体力活多依靠左手,精细工作则右手居多,你看照片里叔叔打牌的时候都用右手拿牌。”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爸吸烟?他在人前可是号称戒烟多年。” 夏雨没有直接回答,又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问徐昊:“你和叔叔一样高吗?” 徐昊回答很肯定:“是的。” “那就对了,”她打开门说,“你们看门口左边墙壁的拐角处,在相当于你肩膀的高度有一块磨旧的痕迹,跟周围白色的墙面明显不同,楼梯中段则有被丢弃的半截未抽完的烟,旁边的墙壁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黑色印子。因为你家是顶楼,谁会把烟蒂扔到这里?叔叔的嫌疑当然最大,我推测叔叔经常在屋外靠着墙边偷偷吸烟并把烟蒂直接甩到楼梯上,有的时候燃着的烟头恰巧灼烧墙壁,才会导致那些黑色的印子。只是他真的不够细心,本可以做的更隐蔽些,说他做事毛糙不过分吧?我们眼前的这半截烟头,正是他害怕被阿姨发现匆忙中没抽完便扔掉的。” 徐昊的眼珠漂移不定而且笑容僵硬,他的意思我明白,心里想的八成是你们大家快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爸他的确没能戒掉香烟,可是你单凭这点就臆断他粗枝大叶未免太过牵强。” 夏雨又转身指着右边那双拖鞋说道:“从这双拖鞋的大小来看应该属于男性,可你的拖鞋正穿在脚上,那就只能是叔叔的呀。明明有鞋柜却不用,说他神经大条总不为过吧。而且我在客厅的茶几上看见一块天梭牌的手表,市面上怎么着也得要万把块,换成普通人家,肯定爱惜的不得了,可我却发现它疏于保管,表面伤痕累累,不止说明你家境殷实而且叔叔他……确是算得上大大咧咧。” “那你再说说我妈吧。” 夏雨关上门后领着我们又往回走:“阿姨实在太爱干净,鞋柜里的鞋排放的整整齐齐,就连电灯的开关和抽油烟机都一尘不染,所以留下的痕迹很少。可是她实在细心,还在抽油烟机上给我们留下纸条,上面写满了做饭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你们难道没注意家里每个门把手都是用套子包起来的吗?整洁到这种程度实不多见,说阿姨有略微的洁癖不过分吧?” 从进门开始,简直成了夏雨的单口相声专场,她的观察与推演令我们震惊,本以为很玄妙的推断,被她说破以后又如拨云见日般变得稀松平常。 我意犹未尽:“还有什么再多来点?” “还有就是……”她捂着肚子,“我饿了!” 第十二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49 关于谁来掌勺的问题,我们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问到谁,都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情,苦口婆心的为自己狡辩,意思大概无外乎:“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不想让如此良辰美景成为最后的晚餐。” 当然也有例外。 “我就是想吃现成的!”飞哥的态度斩钉截铁不加迟疑,“对于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人,我向来嗤之以鼻。” “是啊,世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我们,另一种便是你,”武俊婷仰天长叹,“我们还要点脸,你根本就不要脸。” 谈判的最后,我们终于达成共识,每个人做一道菜,谁都不要再bb。 新闻联播里经常说,会谈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达成共识。然而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这些谈判用词都是骗人的,因为中间的过程实在血腥,不能放给我们看。 徐昊妈妈已经为我们备好部分菜品,但是清点之后还是不够,几轮石头剪刀布下来,夏雨成为最终的受害者。 如此献殷勤的良机怎能错过,我赶快屁颠儿屁颠儿地要去当狗腿子,哪知被张珊珊截了胡。 临出门前,飞哥看着她俩的背影安慰我道:“原来棒打鸳鸯的不一定都是丈母娘,闺蜜也可以。” 我恨得牙痒痒:“闺蜜将来老了也是丈母娘,” 飞哥哈哈大笑:“看的通透!指出了事物发展变化的本质。” No.50 厨房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对厕所的熟识度都比厨房高。 我是那种人,习惯于对着各种菜式品头论足,却从未亲自做过哪怕一道菜。理由天经地义,因为我还小,学习任务重,做饭这种事是大人们的天职。他们是饲养员,我只负责吃。你看动物世界里小鸟哺育后代,都是直接衔着虫子往幼鸟嘴里怼,我尚且还能自己吃,自力更生的能力比雏鸟强多了。 耳朵里,只听过我妈对我说:“鑫鑫,多吃点。” 如果哪天我妈对我说:“鑫鑫,多做点。”我怕是要去医院看病了。 抽油烟机上,果然有刚才夏雨的说那张徐昊妈妈留下的便条,上面写道: 1.热锅冷油! 2.油盐酱醋糖已标好! 3.味道不要紧,首先要保证熟! 4.记得关气! 5.用餐愉快,止泻药家里有! 真是字字珠玑。 原来要先热油,长久以来,我都是认为菜是直接伴着油进锅的。 俗话说,想要征服男人,必须先征服他的胃。 不晓得夏雨会不会做菜,我很好奇。 纵使不会,也理所应当,因为我这个人早已被她征服,不在乎一个胃。 No.51 “你这一盆子做的是屎吗?”武俊婷用筷子不太情愿的来回拨弄我做的东北大乱炖,“东北人就吃这东西?” 哈哈哈…… 我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底气十足的指着饭桌:“还有脸嘲笑我?放眼看看这满桌子都是啥,菜品不少,到最后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韭菜炒鸡蛋、洋葱炒鸡蛋、黄瓜炒鸡蛋,可怜的鸡何错之有?特别是武俊婷做的这个蛋饼,你确定这个不是比赛用的铁饼?厨艺倒是还可以,两面糊的很均匀。” 我继续说:“还是夏雨秀外慧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另辟蹊径做成一碗惊天地泣鬼神的鸡蛋糕,比你们有创意的多。” “佟雷,我不想理你。” 夏雨双手捂着脸,笑出了声。 54. 原来喝过酒以后,屎都好吃。 飞哥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箱啤酒,没有引诱,直觉告诉我们,喝点酒理所应当。 截止今天,由于爸妈的关系,我对喝酒的人深恶痛绝。 始终想不明白,他们缘何对这种带有刺激气味的水欲罢不能,恨不得每天抱着酒瓶子睡觉,甚至分享了本该只属于我的爱。 很久以后,我渐渐明白。 《伤城》里,金城武问梁朝伟:“酒哪里好喝的?” 梁朝伟说:“酒的好喝,就是因为它难喝。” 正如烟之所以好抽,在于它对身体的伤害。 痛并快乐着,不痛怎么快乐。 酒精让我亢奋,好像毒品,又蓦地落寞,毫无防备,情绪好像坐上了过山车。 我想到刘姝薇,她对夏雨说:“姜峰,你肯定知道的吧。” 这句话应该是个命题作文,内容如何扩展,能写多少字,只有夏雨心知肚明。其中的故事我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潘多拉魔盒里不是只有希望,更多的是痛苦与恐惧。 但是,管它呢?我又释怀,管他好喝还是难喝,管他是与非。我知道的事实,不一定会接受。我不知道的事实,也许不需要答案。 醉眼窥人,为什么张珊珊总是缠着徐昊碰杯?为什么武俊婷冷嘲热讽的对象八成都是周延飞?而夏雨,把桌子上盛着啤酒的杯子转来转去,若有所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房子,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为他造好这座房子。 如果可能,我很愿意成为她忧愁的一部分,因为这样就能证明,我或许存在于她那座房子里的某个角落。 我拿起杯子坐到夏雨旁边,不知何时,我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勇气。 看着一直争论不休的武俊婷和周延飞,看着一直耳语不停的张珊珊和徐昊,夏雨对我淡然一笑:“你是来拯救我的吗?” “哎呀,这话说的,”我故作深沉,“救人救己。” 夏雨转过身子正对我:“你有心事?” 我脑中暗暗斥责,你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问我有没有心事,可嘴里却说:“心在我的胸膛里,它有没有事你如何知道?” 夏雨微微一笑:“我真的不知道,那就托你给它带声好吧。” “已收到,它问你还有没有其它祝福。” 夏雨举起酒杯:“只能敬它一杯,愿它一醉解千愁,从此了无心事。” 干杯。 “你知道吗?”我问 “啥?” “张爱玲说,酒在肚子里,事儿在心里,中间总好像隔着什么,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 我转头看着她。 夏雨沉默半晌。 “你是说真的吗?” 55. 我是说真的。 为了证明,我让飞哥吐给她看。 当然,也不全是我的意思,飞哥他自己把持不住,high过了头。 周延飞抱着马桶睡着的样子,我这辈子难忘。夏雨还特意借他这个景儿,拍了一张全家福留念。 然后,我和徐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床上。 “还没我喝的多,”武俊婷佯装要踢他,“真没用,外强中干的典型。” 看他这个样子,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让他在徐昊家留宿一夜,然后各自打道回府。 在门口,武俊婷独自打车走了。张珊珊半撒娇半威胁的要求徐昊送她回家。我大开眼界,原来女生竟然可以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融合的如此完美,徐昊无计可施只能就范,最后只剩下我和夏雨。 我站在她对面,来回踮着脚尖:“那么……走吧?” 夏雨说:“我可学不来珊珊这个本事。” “放心,是我求你给我一个送你回家机会。” 她笑嘻嘻的对我说:“这还差不多,那走吧。” “您请开路。” 这个城市的秋天特憋屈,前半段夏天它不肯走,后半段冬天它着急来,只留下中间可怜的一点儿,有时候你稍不留心,它就不知不觉的从指缝间溜走,等你回过神儿来,才终于明白,原来拂过脸边的风,便是秋天。 微醺是这样一种感觉,愉悦感被无限制的放大,头脑既清醒又迷离,整颗心脏更有力的跳动,世界变得模糊又异常美好。 我们大摇大摆、晃晃悠悠地走在马路正中央。 人形坦克,我忽然想到这个词,因为只有坦克才能在公路上享受这样的待遇。 夏雨忽然说:“我不明白。” 看样子她是要把刚才饭桌上没有说的话说完。 夏雨悠悠的说:“刘姝薇很优秀,成绩好,人也不错,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喜欢那个男孩,尽管他只是一个无业游民般的小混混……” 我插上一嘴:“你是认为他们不般配?” “不是的,我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小混混而对他有偏见,只是他对刘姝薇很不好,连我们都知道,为什么姝薇她还是不放弃,仍是那么喜欢他?”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 “你看过金庸吗?”我问。 夏雨回答说:“只看过八三版射雕,而且跟雕比起来,我更喜欢机器猫。” “羡慕它的百宝袋?” “对呀,”夏雨又恢复神气。 “我也很羡慕,我曾经非常希望变成漫画里的人物,而且我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半?”夏雨揪起眉头,“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成了没用的大雄,只是还少个机器猫。” “哈,”夏雨扭过头不再理我,“幸亏穿得多,否则冷死了。” “有错吗?” “哼,别扯这些没用的,把你刚才的话说完。” “好吧,”我说,“郭靖最小的女儿叫郭襄,十六岁时初遇杨过便钟情于他,只不过是单相思,但她用一生守护住了这份单相思,后来有诗附曰:风陵渡口初相遇,一遇杨过误终身。” “那你说这些有何用意?” “我想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继续说:“喜欢一个人,或许不需要特殊的理由,喜欢就是喜欢,至于快乐亦或悲伤,都是附属品。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都付于断壁残垣。在感情世界里,两个人不一定都是平等的,像燕尾蝶,就算最终飞蛾扑火,燃烧殆尽,其实它很快乐,只有它知道。” 良久无话。 夏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默默地低头走路。 应该是有些冷吧,我想。 于是把上衣脱下来问她:“嫌弃它吗?” “现在来说,总比机器猫的百宝袋实际些。” 她还戴着那顶遮阳帽,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脸究竟是愿意还是抵触,只是没有拒绝。 路灯昏黄,光影摇曳。 好几次,她的身影都隐没在黑暗里。 我想起了那个我们一起写检查的办公室,每次和她独处,都是傍晚。 “谢谢你,”她向我微笑,露出帽檐下遮住的脸,“你今晚让我明白一件事,原来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不谢,走吧。” 我们并肩走在路上,路的远方消失在黑夜里,仿佛直到天涯海角。 第十三章:陈旭是个妻管严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54 我理所当然的开启拉肚子之旅,拉到晚上实在熬不住,直接被我爸拖去医院挂水,才知道自己得了急性胃肠炎。 我想起徐昊妈妈的那五条建议,初始只觉颇为有理,再回味简直至理名言。 可是其他几个为什么啥事儿都没有,一个个生龙活虎,就连飞哥都还在教室后面跟人吹牛吹的风生水起,好像他那天晚上抱住的不是马桶,而是杜十娘的百宝箱。 别看他现在得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我要把那张在马桶边的合照做个边框裱起来,挂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中间,想到每天都能看着它,学习都会倍儿来劲儿。 徐昊见我连板凳都坐不稳,竟然挺开心:“小小年纪萎靡不振,怕不是昨晚抵不住王祖贤的诱惑,被倩女幽魂里的姥姥吸干了精血。” 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你们家妖怪是吃屎的!” 早自习上的无精打采。 我竟回忆不起有哪天早上是精神饱满的在学习。我讨厌英语,但也并没有因此而热爱语文。无论是诗词还是文言文,对我来说只是由一些无关的字拼凑起来的无聊句子,完全感受不到老师口中的波澜壮阔与悲天悯人。我怎会知道社戏里鲁迅吃的豆子为啥好吃,不去问鲁迅却来问我,哪里有这种荒唐事儿。 徐昊手里拿着一个小黄本在我面前摆来摆去:“喏,王祖贤的飞鸽传书。” 我这才晃过神儿来,拿在手里发现是本黄色的册子,册子的整个封面上只写有两个字,夏雨。 No.55 夏雨问我为什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穷苦家孩子出身,吃不惯“全蛋宴”这种高级的餐饮。 —这就是你上课发呆的理由? —居然偷窥我,我的侧脸是不是很帅。 —帅的像猴子。 —美猴王的那种? —显然是狒狒的那种。 —那也必定是只俊俏的狒狒。 —你真是够了。 —那么,跟狒狒一块儿去吃早饭吧。 这次小黄本被我拿在手里没有传出去,下课以后,我亲自把它送到夏雨手上。 她不假思索:“好吧,毕竟是非洲保护动物,外国友猴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市一中的食堂是个三层建筑,底下两层是正常食堂的样子,无可指摘。不正常的是第三层,不知哪个领导脑子瓦特了,把它改建成为餐厅职工宿舍……于是你会时不时看到这番景象,当你嘴里塞满红烧肉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光着膀子穿着大型三角内裤,手里端着塑料盆,肩膀上还耷拉着一条毛巾,刚从澡堂子回来的中老年大叔。 嘴里的红烧肉登时变得更加有味儿。 “你为什么传个本子给我?” 我拿着勺子在粥里搅来搅去,热气升腾。 夏雨吃下一口面包:“纸条暴露的太明显,用本子就算被发现,也有打圆场的余地。” “可以,贤妹智商突飞猛进,有赶超我的架势。” “过谦过谦,小女怎敢与狒狒大哥平起平坐。” 紧接着,夏雨朝我左后方挤眉弄眼:“欸,你瞧,是陈旭。” 我谨慎地用余光扫过去,果然是他。 半晌,夏雨忽然说:“陈旭的老婆真厉害,看来他八成是个妻管严啊。” 我不解,“此话怎讲?” 夏雨说:“你想想陈旭平时的样子。” “平时?”我努力回忆,“就是平时那样啊。” 夏雨摇头:“不对,你看他今天衬衫微微皱起,有撕扯的痕迹,第三颗扣子不见踪影,这个样子换作平时他能忍吗?” 她这番话有些道理,我附和:“的确有点儿反常,不过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蜷起手给我看:“你看他脸上有几条红印,印子之间的距离与手指蜷起来的距离相似,像是被指甲抓伤的。” “为什么非要是指甲,也可以在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 我自认为这个推断还算站得住脚。 她却不太给我留情面:“你仔细看,他的两腮还有胡渣呢,说明早上根本就没刮胡子,伤口怎么可能是剃须刀弄伤的。” 虽然的确是这样,可我总感觉正被她牵着鼻子走,好不爽呀!于是脑袋里拼命的为陈旭找原因:“万一罪魁祸首是他家养的猫呢?” 夏雨不假思索的说:“你见过他身上有过动物毛发吗?” 我词穷:“这种事儿平时谁会特别注意!” 然而夏雨还没完:“今早外面阴雨天,温度很低,他上身却只穿着一件衬衫,而且完全被雨水打湿,定是有什么事儿让他忘穿外套或是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穿。” 我不服:“外套完全可以脱在办公室。” 她争锋相对:“那我问你,如果有穿外套,衬衫的后背为什么也是湿的。” “……” “不仅没穿外套,我看他根本就没带伞。” “你不能信口开河。” “你仔细观察他衬衫领子下面也是湿的,说明他把它翻起来用来挡雨,你见过几个打伞的还翻衣领。” 我已经懒得观察:“说了这许多,结论呢?” “陈旭早上可能被家暴。” 我目瞪口呆:“怎么可能!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可是很高大尚的。” “不愿相信?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我无言以对。 夏雨继续说:“所以陈旭今早的遭遇大概是这样,起床之后不知何种原因跟她老婆吵了起来,或许根本就没他的事儿,完全是他老婆心情不好,不仅被挠了脸,还被强行赶出家门,当真惨绝人寰!” 夏雨正在兴头上,言必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尘埃落定!” 这声音被陈旭听到,扭头朝我们示意,我们立刻报以更加热烈的回应:“陈老师早!” No.56 从食堂到教室,一路上我反复的问夏雨:“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班级门口,她终于不耐烦,泰然自若的对我说:“没错,就是逗你玩。” 女人心海底针,刚才一本正经的说了那么多,现在又说是逗我玩。 我瞬间凌乱,究竟该相信谁呢?是食堂的夏雨还是班门口的夏雨? 下意识地抬头确认班级牌,我又没瞎,明明写的高一七班,不是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 嗯,首先可以排除跟柯南关系不大。 上课前,夏雨甩了本书在我桌上,名字叫《ABC谋杀案》,书脊上写着阿加莎克里斯蒂。然后语重心长的扔下一句话:“你的样子分明已经怀疑人生,我要对你负责。” 负责就好,欢迎负责到底。 于是我饶有趣味的看了两节课。 上课时间看小说,总是要比平常的时候来劲儿。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话糙理不糙,不干正事儿的愉悦总是那么难以言表。 “曼联已经连胜好几轮,贝克汉姆还是厉害。” 徐昊盯着一张被折成方形的体坛周报,正看的津津有味。 自从夏天的韩日世界杯结束后,体坛周报经常整版的反思中国足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用色都是惨淡的灰白色,不仔细看还以为发的是讣告。冲出亚洲的欢呼声还未褪去,就被淹没在‘净吞九蛋,两个门住’的谩骂声中。 作为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我的痛心疾首又能为中国足球改变什么。其中的道理很简单,老妈总是期望我哪次期末考试拿个第一,从而让她吐气扬眉,光宗耀祖。事实上,我真能拿第一才是见了鬼。 那时起,我与体坛周报的缘分就已然到头,看报纸不过想找个乐子,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把小说压在语文书底下正看的如入无人之境,突遭横空飞来的小黄本砸中头,我憋着没吱声也没敢伸手去捡,成了吃黄连的那个哑巴。涂慧娟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一脸怒色,阴沉的说:“别让我发现是谁!” 下课以后,我才把本子拿在手里,夏雨说:“给你小说不是让你上课看的。” 我把小黄本送还给夏雨:“扔的挺准,怎么不去打篮球。” 她双手合十,嬉皮笑脸的对我说:“本想投个三分,谁料打到篮筐了。” 这时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作业,心急火燎的跑进来,那一大堆作业还没放下,就迫不及待的对班里人说:“号外!大新闻!你们猜怎么着,刚才我去数学办公室,听里面的老师都在议论,陈老师今天家里吵架,这会儿和他媳妇正在校长那儿调解呢! 平静的水面仿佛被丢下一颗炸弹,在这个漩涡之中我和夏雨异常平静。原来选择相信是如此艰难的一个过程,只有当真相砸在你的脸上,你才不得不信。 夏雨没说什么,只是对我咯咯的笑。 此时,门口的同学忽然大喊:“夏雨,有人找!” 声音穿过吵杂的教室,传到我们的耳朵里。 我抬头在门口寻觅,那张‘辣子鸡’的脸又出现在视线里,正在教室外望着我们,眼神里的敌意昭然若揭。 把他称作‘辣子鸡’,其实我是心虚的。 如果他是‘辣子鸡’,我只能就是一锅大酱汤,稀烂。 第十四章:姜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57 我贱兮兮的跟在夏雨身后,前后脚走出教室。 ‘辣子鸡’见到夏雨很高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躲在走廊阳台的柱子后面,嘴里随意的吹起口哨,佯装看风景,只恨眼睛没长耳朵上。 前天开始,这个男生的脸,幻灯片一样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双眸有神,棱角分明,让我嫉妒。 男生的嫉妒很复杂,里面夹杂着羡慕,不屑,讨厌,鄙夷和恨。 一切准备就绪,比赛开始。 男生很谨慎的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有故事!不过聊天水平很一般,跟我半斤八两。 没输。 第一轮,1:1。 夏雨答:“天下太平,你呢?” 我:夏雨这是也很关心他的意思?整句话竟然有六个字,在我看来回复一个“嗯”字就已足够。 “挺好,没别的事儿,来告诉你明天我们班有篮球赛,如果你有空……” 我:篮球赛?你篮球打的好我了解,但是用这么原始的方式追女生会不会很不人道? 对方选手祭出绝招。 第二轮,1:2。 还没等他话说完,夏雨便说:“我会去的。” 我:苍天啊!过于主动了吧!他可还没邀请呢,你就不能假意推脱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吗?我痛心疾首,直晃脑袋,没注意距离,直接撞到了柱子上,咚的一声。我又没敢吱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的脑袋今天是得罪谁了。 本方选手频遭天灾人祸。 第三轮,1:3。 夏雨忽然说:“姜峰。” 我:姜峰!果然是他,我的直觉没错,他就是刘姝薇口中那个夏雨肯定知道的姜峰。 熟人比赛,对方选手违背了公平竞赛原则。 第四轮,本方选手惨遭KO! 裁判开始读秒。 男孩儿有些意外:“啊?为什么叫我名字?” “没什么,要上课了,咱们都回班吧。” 夏雨敷衍的回应,让我又重新呼吸。 “好吧……记得来。” 他走后夏雨回头望了一眼躲在柱子后面的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头还疼不疼?” 比赛再度开始。 No.58 猜这个字很有意思。 反犬旁代表守家之犬,青代表精华。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一条‘好狗’。既然是好狗就要看家护院,提防陌生人,最后意思延伸成估量对方的真实意图,也就是猜忌。 现如今大坏蛋自己闹上门来,朕的江山美人风雨飘摇,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我虽不确信自己会不会是一条好狗,寻着气味,无论如何总要试一下。 午饭的时候我问飞哥:“你认不认识五班打篮球的那个?” 飞哥不解:“五班的哪个?” “就是长的很帅的那个。” “五班打篮球还有帅的?” 飞哥瞪大眼睛,告诉我们这是个疑问句。 徐昊用冷冷的语气补充:“就是五班最帅,仅次于你的那个。” “哦,”飞哥吧唧吧唧嘴,心满意足,“根据你的描述,我倒是想起来一个。” 无语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我和徐昊此刻的样子。 我急切的问:“那你跟他熟不熟?” “熟真的谈不上,偶尔打球的交情。你们对男人有兴趣?” 我和徐昊异口同声:“有兴趣你妹!” “不过……” 飞哥憋着话在嘴里,想说又故意不说出来,拿斜眼看我。 蕙质兰心如我怎会不知是何用意,赶紧去买了一罐雪碧放在他面前:“您润润喉。” 他也没跟我客套,打开就喝,单单回敬我一个饱嗝。 “透心凉,心飞扬!” 我被气的七窍生烟:“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小伙子火气不要太大,”飞哥慢条斯理的说,“告诉你,据说他左侧的胳膊骨折过。” “就这么多?”我问。 飞哥点头:“就这么多。” 雪碧能不能给我吐出来! No.59 那一晚,穷尽了我毕生的智慧也一无所获。 整夜没有关灯,随身听也终于没电,我就像一条被放进煎锅里的小黄鱼,翻来覆去,直至炸成两面金黄。 最初,从刘姝薇口中得知姜峰这个名字时,我故作镇定,甚至还编出一堆大道理来宽慰自己。几天以后的现在,思维跟身体均焦躁不安,我的手停不下来,如同帕金森患者,只能祸祸台灯。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才真相大白,原来在酒精作用下的豁达都是骗人的。 早上上学的时候,我迎面跟人撞在一起,爬起来不管不顾的继续赶路。结果后面那人大喊:“小伙子,你的自行车不要啦?”我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对哦。” 根本没有心情上课,尽管平时也不听课。 我应该是开启了静音模式,无论是谁都只见嘴巴动,根本不晓得他们在讲些什么。原理很简单,脑袋里面堵车堵的不可开交,别的信息暂时进不了城。 头顶上传来纸片拍打的声音,小黄本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动作横空飞来,不偏不倚落在我的桌子上。 比上次有进步。 徐昊捂着头说:“我要买顶安全帽,你必须给我报销。” “准奏!” 我把小黄本拿在手里。 她终归是看不下去,决定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你让我病入膏肓,现在又为何前来?刽子手放下屠刀,就能悬壶济世了吗?不如手起刀落,死个痛快,看我到底是第几个被你斩于马下的冤魂。 夏雨说:“我的小说不是白给你看的,你得给我写读后感。” 好像啥都没发生一样。 难道不是吗? 对于她来说,真的啥都没发生,姜峰不过是她的一个老朋友。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很无辜。我怎能决定别人过去的生活。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夏雨就是那只蝴蝶,我则正遭受随之而来的龙卷风的侵袭。 —心情不好,看了个开头。 —一切都会变好的。 —从前有一只小羊,他自不量力,想跟小狼做朋友。后来才发现他们不仅很难朋友,自己还有性命之忧,你说小羊傻不傻? —放心,小狼也是吃素的。 —骗谁呢?小狼怎么可能吃素! —你又不了解小狼经历了什么,怎么能直接断定小狼必然吃荤? No.60 由于体育课的无私奉献,整个下午都是物理课。 物理,是那种即使你看了答案,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神奇学科。 书里面总有一辆小车,车上站个人,人的手里拿个球,人在车上把球从左边扔到右面,地面必须没有摩擦力,最后问你小车动不动。 出题的人是有多无聊。 物理老师是一个姓王的五十多岁老男人,拥有一头飘逸的地中海发型。风一吹,头顶上仅余的几条长发好似芦苇,飘啊遥啊,欢脱得很。 地理老师曾经说过:“每当你们不理解地中海气候,就想想王老师的发型,中间秃顶的部分处于夏季,炎热干燥。两侧毛发多的地方处于冬季,温和多雨。” 我们深以为然。 手里有一块橡皮,正面写着直接去问夏雨,反面写着不去。整个下午我都在跟这块橡皮作斗争,恨不得大战它三百回合,让概率论指引我该怎么做。 心情莫名的低落,原因我清楚,有人从我手里抢走了自认为本该属于我的蛋糕,还当着我的面大快朵颐。 一个声音激励我:“为什么不去勇敢的夺回来!” 另一个声音却说:“你愿意,蛋糕愿意吗?” 这就是我,一个处在青春期十字路口的大男孩儿,青涩,懵懂,迷茫无助,心里闯进来一个人,未曾获得就已经害怕失去。 铃声不知响了几遍,我没理睬。 篮球赛!我猛然想到,昨天姜峰让夏雨去看他的篮球赛。 要不要去呢?我举棋不定,‘绝胜篮球赛,赢得美人归’这样的剧情实在令人无法接受,万一我心脏病发谁负责? 不去?又心有不甘。 知道古人为什么热衷于用龟壳占卜吗?因为那时候没有橡皮! 橡皮告诉我不要去,于是我把它扔进垃圾桶。 刚要出门,预备铃大作,同学们纷纷返回教室,想必篮球赛也早已结束。我追悔莫及,赶快跑到窗前张望,遥见夏雨和姜峰走在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姜峰用网袋拎着篮球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向夏雨,生怕她会走丢似的。夏雨则双手插兜,低着头神思恍惚。一路没有交流,快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他俩终于停住脚步。 他们在我的斜下方,我只能调整体位,让身子尽量往外抛。 姜峰个子很高,夏雨只到他胸口。两人面对面交谈,夏雨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想塞给姜峰。姜峰见状,手里的篮球掉到地上。 看样子,竟然不太情愿。 我真不理解,夏雨送你礼物,你还这般矫情,被幸福冲昏头脑了吧。 两人僵持半天,姜峰终于从夏雨手中接过礼物,又聊一小会儿,夏雨便独自离开,只留姜峰在原地沉默良久。 篮球还在原地。 我在窗台猜测他们俩个的对话,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刚转过身,便看见夏雨的脸。 她学着我的样子,探身到窗外:“干嘛呢?” 我两个手肘靠在窗沿上,故作轻松:“视察工作。” “视察工作?”夏雨眉毛微挑,“结果呢?” 我叹了口气:“触目惊心,真是触目惊心。” “哎呀,佟书记不要每日忧国忧民,多伤神呀。你看见的并不一定是你所想的,你所想的可能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夏雨笑的灿烂,让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你很开心?” “是呀,了却一桩心事,要不要说给你听?” 我怔住了,不知她是何用意,难道要一刀切,从此断了我的念想吗?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 我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告辞:“英语作业还没做,拜拜。” No.61 夏雨主动讲给我听却被我拒绝,事实证明我的这个决定好蠢。 那晚又是整夜无眠,临门一脚的机会让我硬生生的错过,懊悔不已。 第二天,我决定曲线救国,下午放学先去找刘姝薇问个明白。 我是踩着下课铃出门的,最近太背,生怕出些不可预测的幺蛾子导致碰不见她。还没到五班就瞧见一个女生心急火燎的从里面跑出来,毕竟仅是一面之缘,人脸识别两秒之后,才确认正是刘姝薇。 这简直是我这两天最顺心的事儿,没费太大周折就遇到了想见的人。 我二话不说在她面前双手展开,摆成一个大字。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她也没跟我费话:“现在没空理你!” 推开我径直钻进厕所。 好没面子。 “说吧,有何贵干。” 等我们在操场的看台上坐定,太阳眼看就要打卡下班。 我开门见山:“给我讲讲夏雨和姜峰的故事。” 她有些意外,向我投以难以言表的笑容:“你如何确信他们俩个之间有故事,倘若没有呢?” 没有……我还真没想过这种情况。新朋友与老朋友有什么区别?哪种能更让我接受?答案是,都不能接受! “直觉,”我斩钉截铁,“直觉它还告诉我,你能让我脱离苦海。” 刘姝薇叹了口气:“每个处在恋爱中的人都是福尔摩斯。” 这句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愿承认,也的确无法厚脸皮承认。恋爱中的意思是现在进行时be doing something,而我现在顶多是将来进行时will be doing something。 “借您吉言,先过这关再说。”我摆正身子,“咱们别唠这些虚的,直接说正题吧。” 刘姝薇似乎下定决心,对我低声说:“以后要是有谁问起,你可万万不能出卖我,我还不想背负背后说人闲话的骂名。” 她的郑重其事吓到了我,神秘的箱子即将打开,薛定谔的那只猫看来九死一生。 “概括来说,姜峰是夏雨初二时候的梦魇。” 刘姝薇神情淡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我仿佛又看见前几日那个在我面前伤心落泪的女孩儿。 “初二?” 看台上都是固定的塑料座椅,实在是反人类的设计,我努力扭过身子,听的更仔细一些。 “别急,故事刚刚开始。” 刘姝薇可能也觉得不舒服,索性站起来靠在围栏边上。 原来,他们俩是市一中初中部的同班同学。姜峰打小儿就比同龄人高半头,成绩也好,性格张狂,算是一个孩子王。上初中以后在学校里依旧呼风唤雨,特立独行的男孩儿总是很受宠,惹得不少女孩儿倒追。 凡事儿经不起细想。 能在市一中初中部上学,家世想必也是及显赫。如此看来,单单在这点上,我们已是云泥之别,他是贾宝玉嘴里的七彩灵石,而我只是一摊烂泥巴,还是墙都上不去的那种。 明知道自己会输,依旧情不自禁的把我们放在一块比较,好让自己输得彻底,为将来可能的失败找个借口。 刘姝薇继续说:“夏雨则是天生丽质,男生喜欢,女生嫉妒,偏偏人又和蔼,没有架子,身上堪称自带光环,无论在哪都是熠熠发光。” “那么,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他们俩天生一对儿吗?你就不怕我从这跳下去?” “告诉你不要急呀,都不听我讲完,”刘姝薇先是安抚我,后来却又说,“你看这只是二层,跳下去不打紧。” 内伤,绝对的内伤。 她理了理头发,继续娓娓道来:“有件事你必须承认,男孩子成熟的总是很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初一还算相安无事。谁料从初二开始,姜峰不知哪里开了窍,开始疯狂的追求夏雨。” 初二……我初二都在干嘛?打游戏、玩泥巴、打游戏,他要是成熟的晚,我简直就是弱智! “怎么个疯狂法?” 我忽然兴致勃发,心里泛起一种听八卦的愉悦。 “路人皆知啊,要不是阵仗很大,我们外人怎会知道这种种细节,现在也轮不到我说给你听。” 看台上的风不小,刘姝薇蹦跶两下,试图用这种方式热热身子:“当时姜峰我行我素,是个很自我的人,根本不在乎影响,也不在乎夏雨的感受。托熟人、写情书、主动表白这种老套剧情就不提了,后来姜峰逢人便说夏雨是她的女朋友,甚至还主动要求跟夏雨坐一桌。” “老师同意?” “怎么可能!当然没有。” “那夏雨当时……是啥态度?” 费了这么多口舌,终于问道关键点。 “尽管学校里风言风语,但我知道,夏雨不胜其扰,从始至终都在拒绝他,有一次甚至在班级里当众跟他翻脸。” 被活埋两天,已经在等死的矿工终于被一缕光线抚在脸上,希望尚存啊! 翻脸?我努力地回忆,他们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曾经翻过脸的人。心里虽有疑问,然而并没有打断她。 “姜峰仍不放弃,直到有一次,他选择直接在夏雨放学的路上堵她,夏雨被吓的不轻。说来也巧,我和另外几个女生正好撞见这一幕,便决定护送夏雨回家,她的家长也终于知道这件事。” 我虽然看这个姜峰很不顺眼,也不熟识。但把印象里他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儿。 “后来,”刘姝薇稍稍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夏雨的父母多次投诉,还曾在班门外跟姜峰的家长对峙。学校很重视,下手也果断。姜峰被转到其它班,全校通报批评合并留校察看,再犯就按开除处理。” “结束了?” 故事戛然而止,就像一辆疾行的公交,还没驶到站点便一个急刹车把乘客都赶下去,前后不挨着啊。 “没有,”刘姝薇让我凑近些,话也故意说的格外小声,好像害怕被别人听见似的,然而这他妈可是空旷的操场啊,至不至于? “故事的高潮在于,在初二的下半学期,姜峰被秘密开除了。” “秘密?” “对啊,就是一夜之间消失。” “为什么?” 刘姝薇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天色渐暗,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该上晚自习的时候。 我能领会到,刘姝薇这次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感激的对她说:“谢谢,你今天拯救了一个矿工。” 她不知所以的看着我,半天又露出微笑,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历经人世的知心姐姐:“别灰心,我认为你很有希望。”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也微笑的看着她,谁能相信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她笃定的说:“不是的。” “那凭什么?” “眼神!” 第十五章:最后一球进了没有?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62 晚自习的时候,我突发急性腹痛,班长徐昊和体育委员周延飞临危受命,负责送我回家。 “醒醒,大兄弟,校门连影儿都望不见了。” 徐昊突然松开他的手,要不是我身形矫健,这会儿肯定是用脸着陆。 “这是演员的自我修养,”我拍掉手里的灰,“要感恩好吗?不是我,你们还在上晚自习。” “就是因为你,我俩才失去宝贵的学习时间,心痛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对于飞哥这种死活不要脸的脾性我已习以为常,于是没好气儿的对他说:“刚才是谁听说可以出来玩,不问青红皂白背起我就一顿跑,停都停不下来。” “嘿嘿,我那不是出于战友情谊嘛。”他也有脸面挂不住的时候,急忙岔开话题,“我们这会儿该去哪呢?” 这是一个问题。 我本来只是想散散心,最需要刘姝薇这样善解人意的女生,让我可以把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好好倾诉。 而现在,眼前却是两个粗糙的大男孩儿,对他们说这些事儿,完全是对牛弹琴。 我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两边的路人都离我们远远的,唯恐我们是哪个正被通缉的抢劫团伙。 街道上车灯闪烁,让暮气又加重几分。 我们这个老气横秋的中原城市,遍地都是历史,也仅存历史,曾经千年的辉煌不足以掩饰现今的衰落。 天是灰色的,水是黄色的,古城不单是名词,也是动词,在全国城建风风火火的背景下走的步履蹒跚。丰满少女历经沧桑变成枯槁老妪,风沙里裹挟着无处诉说的落寞,迎面吹来,尽是悲凉。 在古代,它应该是金色的吧。物华天宝,巍巍盛唐。有诗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红砖绿瓦,楼阁飞檐,画卷上流光溢彩,却只存在于诗书里。 “你们说姚明以后能不能在NBA站稳脚?” 飞哥椅住我,假装他正在背身拿球。 我脚下迈开箭步,用手顶住他的背。徐昊走过来指着周延飞:“你看奥尼尔的膀子。” 又指着我:“再看姚明的膀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嘛,球还没打就早被撞飞了。” 我不服,手上用劲儿又忽地放松,飞哥随即向后一个趔趄,撞到我的怀里。 “看见没,”我对徐昊示意:“身体不足,技术弥补。” 徐昊伸出一只手,态势戳戳逼人:“那咱俩打个赌,看姚明能不能在NBA打满三年。” 我问他:“赌什么?” “就赌一顿麦当劳!” 我紧紧地握住他伸来的手,毫不犹豫的说:“成交。” 飞哥忽然提议:“既然这样,街心公园那里有夜场篮球,我们不如去看看?” 握住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我和徐昊便不约而同的说:“好主意!” No.63 等我们到达街心公园的时候,零星还有几人在打。若是周末,必定是里三层外三层,想看人不太现实,只能看球在天上飞来飞去。 这里只有一块水泥球场,堪称市政奇迹。历经多年雨雪风霜的侵袭,篮板褪成灰白色,篮网也早已不见,徒留一个生锈的铁圈。白天着实平平无奇,晚上却让很多篮球爱好者趋之若鹜。 原因很简单,球场的四个角各立一盏高压钠探照灯,每当夜幕来临,灯光聚焦到一处,球场变成舞台,你上场便是主角。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里默认七球制半场三对三,赢的继续输的下场。 我们刚到球场边,就听场内有人大喊当心,声音刚传至耳边,凌空就飞来一个篮球砸向徐昊,飞哥赶在徐昊前将球拦下,篮球弹了几弹,落到发声那人脚边,他顺势弯腰将球捡起,抬头的时候我没多想便认出那张脸。 不会错,就是姜峰! 不是冤家不聚头,有时候世界小起来,让你咋舌。 飞哥主动上前打招呼,走之前对我和徐昊说:“你俩别动,这时候需要帅的人才能镇住场。” 飞哥边说边比划,姜峰顺着他的手望向我和徐昊,神情跟前两天在班门口时如出一辙。 片刻,飞哥捎话儿回来:“姜峰说现在人少,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们切磋切磋。” 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害得我这几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现在有这个让我手刃仇敌的机会,还问我愿不愿意?那当然是非常愿意! 说练就练,简单热身后直接拿球上场。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场地打球,头上的灯光照下来,竟有些热。 飞哥和一个胖子站在三秒区里,还没开打已互相推搡。那胖子越看越眼熟,只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姜峰比我高半头却主动和我对位,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满足,手刃就是要亲手斩敌将于马下,否则哪来的快感。 先礼后兵,我们让他们先开球。 姜峰手里持球,站在中圈和我对视,我也坚持没眨眼,球还没打怎能先输气势。 少顷,他说:“我知道你。” 我付诸一笑:“我也知道你。” 比赛开始。 姜峰打的确实不错,运球跑位,得分助攻都像模像样,只是和队友的配合不甚默契,总感觉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打到一半,猛地想起眼前这个胖子就是军训时顺拐的那个,他当时的样子瞬间在脑海中浮现,我立时仍俊不禁,手里的球险些被断。 他们伙儿个人能力强,我和徐昊在一起打球多年,也绝不是吃素的。比分交替上升咬的很紧。 6:6的时候,姜峰罚球线旁中投不进,我们拿到球权。 徐昊在三分线外运球,高举左手,我试着摆脱姜峰,从徐昊身后绕过,沿罚球线左侧跑向篮下,周延飞见势从三秒区跑出来给他做了个挡拆,徐昊随即运球突破到罚球线右侧,此时我已接近篮下,他击地传球,我拿稳皮球便起跳投篮,同一时间姜峰也跳起扑了上来,千钧一发时刻,灯灭了。 十点准时关灯。 一只手不偏不倚的招呼到我脸上。我没看清这球到底进没进,却望见许多星星,是眼冒金星的星。 第十六章:关心则乱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64 毕竟没有做贼的经验,纵使回家轻手轻脚,还是被老妈抓了个现行。 没等我说话,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现在有本事,也不瞅瞅现在几点,脸上还一块儿青,这是跟人打架还打输了?真给家里长脸!” 我低估了老妈的愤怒指数,本想糊弄过去,却被她拎着赶到家门口,指着屋外说:“你干脆别回来,睡大街多方便!” 知母莫如儿,我晓得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于是故意卖惨:“没打架,我这是打篮球撞的,你看这儿,可疼了。” 我爸穿着睡衣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块儿白毛巾:“哟,还挺会撒娇,赶快侧过来给我看看。” 说罢把毛巾递给我,温温的,湿湿的。 “嘿嘿,”他指给我妈看,“还真青一块儿。” 我妈狠狠瞪了他一眼:“上梁不正下梁歪,多亏你还笑得出来!” 我望着门口哀求:“妈,我明天还得上课呢……” “你还知道要上课,下次再这个点回来,就直接给我住学校,省的看见你心烦!” “哎呀,这大半夜的,别叨扰邻居,进家说。” 我爸又扮演和事儿佬,对我拼命使眼色。 我妈不为所动:“全是你惯的!” 应对眼前的这种局面,我和老爸简直不要太有经验,这个时候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 老妈向来牙尖嘴利,你说一句她能顶三句,不管你有没有理,反正最后绝对是她有理。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战术很重要,避其锋锐,权且忍让,让她无话可说,此乃太极的真谛。 空气霎时凝固,我们三人之间保持着诡异的宁静。 我缓缓抬头朝老妈卖笑,又对老爸歪歪嘴,于是我们三人都没忍住笑。 “进来吧,敢有下次非得把你腿打折。” “嘿嘿嘿,放心,绝对没有下次。” 我妈又转过来对我说:“赶紧去洗澡。” 我心不甘情不愿,打球出的汗早已干透,臭味儿都凝聚在衣服里,我应该还是香香的,洗澡有何意义?这么无懈可击的理论,为什么就没有人明白。我正在卧室擦头发,客厅里电话铃声大作。 谁这个点还打电话? 我正纳闷,只听老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鑫鑫,赶快来接,今晚没停过。” 我接过电话,心里好没底,因为老爸的眼神让我发毛。 于是试探的问了一声:“喂?” 那边水银泻地般的说道:“佟雷,老娘整晚给你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西天取经都没有你这么晚的!” 这个声音我不要太熟,除了夏雨还能是谁? No.65 老爸识趣的扭头便走,走时的笑容耐人寻味。 我斜躺在沙发上,对夏雨说:“你是如何晓得我家电话的?” “你猜?” 她刚才的语调明明特着急特生气,这会儿却很找打。 于是我说:“咱们能不能别总是这个老套的开场。” “本姑娘想知道的事儿,什么不是信手拈来。” 电话那头,她保准儿是洋洋自得的样子。 “你肯定是关心我……的肚子。” 我说完又觉后悔,感觉最后那三个字真碍眼。 “你的演技实在拙劣,怎么瞒得过本姑娘的法眼。” “破绽在哪?” “既然肚子疼,你捂着胸口干嘛!” “嗯……转移性腹痛!” 狡辩之词连自己都不信。 “你怎么不转移到脸上。” 嘲讽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是我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 “那么你现在……”我欲言又止。 “在床上。” “卧室就有电话,你家真高级。” “那你……” “沙发上。” 她笑了,声音遥远。 “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就跟我说说吧。” 她语调轻快:“很简单啊,我问的徐昊妈妈。” 我倍感不可思议:“徐昊妈妈?他儿子今晚可是跟我在一起,他妈去学校找他了?” “是我去了徐昊家呀,上次不是去过么。” “我懂了,你今晚放学特地跑了一趟徐昊家,目的仅仅是问我家的电话号码?” “对呀。” 我能感受到她的轻松写意,只是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 夏雨问:“你咋不说话?” “我在酝酿感情,想流两滴眼泪给你看。” “就两滴?没想到你连流泪都这么吝啬。” “既然你知道我是装的,为什么还费尽周折打电话给我呢?” 她一个字比一个字声音小,说到最后恐怕连她自己也难以听见:“嗯……这个……万一你真生病了呢……” “然后呢?” …… “然后睡觉!你也早点睡。” 夏雨仓促的挂断电话,跟被人踩到尾巴似的。 我没挂,又持续听了一会儿,从未感觉电话的嘟嘟声如此美妙。 心里面有一张关于夏雨的拼图,有多少残片是个未知数。我跟在她身后,寻着气味儿,赌上运气去探寻,每找到一片,她的轮廓便更加清晰。 我不确定这张拼图最终会不会完整,就算残缺,那也是夏雨,谁说缺憾不是一种美? 集齐七颗龙珠能达成我三个愿望,若能完成这张拼图,我不贪心,满足一个就够了。 No.66 第二天,我在教室外碰见夏雨,故意露出侧脸给她,“看见没,看见没?” 她凑近昂头直勾勾的瞅了半天,呼出的气息匀称平缓,让我起了满脸的鸡皮疙瘩。 “肚子疼真能转移到脸上?” 惊讶,怀疑,确信,开心,四种情绪她拿捏的特到位,简直一气呵成,最后乐的合不拢嘴儿。 我怔怔的呆立一旁,完全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至于吗?” 她没回应,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笑容让我慎得慌。 “哎哟,不行了,我也肚子疼。” 笑容真的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我没能幸免,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旷工终于升井。 少年不知愁滋味,喜怒哀乐往往相辅相成。夏雨本是肇事者,一颦一笑都撩拨我的心弦,使我介怀。现在却又化身警察叔叔,主持正义,拨乱反正。 在两个人的比赛里,她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我输没输还无从定论,反正她赢定了。 我干笑:“至不至于。” 等她终于平息下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着急忙慌的问我:“你脸怎么弄的?” 我等她这句话已久,模仿她的语气,用她惯用的伎俩,脱口而出:“你猜。” No.67 晚自习,我正借着英语听力的时间讨教周公,身体轻飘飘的几欲飞升。 “你看这道听力题,里面的女人明明强调自己喜欢红色的花,为什么最后却问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周公斩钉截铁的告诉我:“因为出题的人是神经病。” 我恍然大悟。 天光悠长,夜晚风凉,恰逢睡到渡劫的紧要关头,忽听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嘶吼,惊醒后只觉两眼一抹黑。 遭天谴!我瞎了?惶恐感还未褪去,班级里摔耳机的欢呼声告诉我,是停电!。 还有这等千年难遇好事,一个冠冕堂皇的不用学习的理由,多么宝贵! 人逢喜事精神爽,管他什么周公不周公,我刚要站起来庆祝,就被徐昊一把按在座位上,屁股生疼。 “别吵,大家都别动,待在自己座位上。” 他走上讲台努力维持秩序,下面依旧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张珊珊分外心急,站起来没好气儿的喊道:“徐昊让你们别吵,听不见吗!” 没等多久,陈旭夹着课本姗姗而来,样子气定神闲,记忆里好像就没见他着急过。他没进教室,直接站在门口:“全市部分地区紧急停电,目前学校在借调发电机,大家稍安勿躁,等不及的可以去楼下买蜡烛,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话音未落,大家便纷纷行动,出了教室才发现,原来每个班都这样,走廊里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我被夹在人流里,看见夏雨正揽着张珊珊的手走在后面,于是故意放慢脚步。 她们越来越近。 “哟,真巧。” “是啊,巧的很,”张珊珊故意拉长语调,“我们都是被人流推着走,就你站着不动,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啊?” 没等我说话,她又紧接着说:“欸,你这脸怎么回事儿?” “珊珊,别提这个,我想笑。”夏雨抱着她的胳膊,嘴角上扬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容都荡漾在两个酒窝里。 你开心就好。 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一步,楼下的小卖部不出意外的被堵的水泄不通。 “佟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张珊珊模仿陈旭的语气,“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临走时夏雨还特地关照我:“保护好你的脸。” 等我手里攥着蜡烛,蹒跚地从里面挤出来正想邀功,却见姜峰和她们俩站在一块。 No.68 我不紧不慢地晃过去,心态异常平和。 这次是夏雨给我的勇气,跟梁静茹没啥关系。 因为夏雨说,她了却一桩心事,要讲给我听。 夏雨说,她奔波整晚,只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生病。 夏雨说,你的脸是怎么弄伤的。 她这么好,我为什么还要自怨自艾。世界上哪里有唾手可得的神仙果,守株待兔的人早就饿死在树桩边。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走近了,姜峰的表情告诉我,他也颇感意外,但旋即又风平浪静,没留下分毫涟漪。他侧过身来双手插兜,身体大半挡在夏雨前面。 夏雨见我过来,眨巴着眼睛,脚下挪动两步,从姜峰身后冒出头来,露出的半张脸上勉强挤出半分笑,那么问题来了,我当时看见了夏雨的几分之一笑? 夏雨略显局促,左手揪着裤腿,右手勾着张珊珊,神态那么不自然。 张珊珊不明所以,被她硬推到一边,险些摔倒:“哎哟,夏雨你轻点。” 我和夏雨同时开口,她对我说:“我来介绍,这……” 我对姜峰说:“真巧,又见面了。” 夏雨愕然:“你们认识?” “很意外吗?”我把蜡烛交到她手上,示意她拿稳,然后故作语重心长,“都是同学。” 心里却想,这种同学还是少点为妙,劳心伤神,属实让人吃不消,我还想多活两年。 夏雨接过蜡烛,宛如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样子无辜又疑惑,显然是在思考,她不放弃:“你们如何认识的?” 姜峰指着我脸上的伤:“因为这个。” “你们打架了?”夏雨不假思索,随即气鼓鼓质问他:“姜峰你怎么可以这样!” 气氛转换的太快,陡然变了味道。从没见过生气的夏雨,我和张珊珊险被吓坏。 夏雨也知自己失态,有些难为情,不再追问,把鬓角顺到耳后,试图掩饰方才自己的冒失。 姜峰不知哪条神经不对,也激动起来,忿忿不平地盯着夏雨:“就算我们打架,你为什么只责怪我?” 我赶忙摆摆手:“别误会,没打架,这是我们打球碰的,打球嘛,难免的……” 姜峰根本没有理我,只关心夏雨如何作答。 夏雨听我这样一讲,目光暗淡下来,不再同刚才那般戳戳逼人,牙齿咬着下嘴唇,脸上写满羞愧,眉毛微蹙,好像在责备我之前应该把其中原委给她讲个明白。 姜峰不依不饶,像是个受气的孩子,缠着夏雨问:“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夏雨一时语塞,我插话进来:“不应该呀,现在受害者情绪稳定,你们两个嫌疑人急个啥?” 话落他们都没反应,也不知是其中寓意晦涩难懂还是懒得理我。 我本意是活跃气氛,谁料弄巧成拙,周遭的空气越发尴尬,于是再次出手,这次很直白:“真的没打架,就是跳起来被他扇了一巴掌,你们不满意我可以打回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已经惨死几百遍。 夏雨终于开口:“佟雷,你闭嘴!” 四个人最终还是落得个无话可说,姜峰打破沉默,单单对着夏雨言道:“我还是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我没忍住,大声问:“你知不知道昨天那球进没有?” 他忽地停住脚步,说:“你赢了,但是下次要小心。” 回去的时候,夏雨独自走在前面,我和珊珊都没敢去招惹。 我对张珊珊说:“这两个人刚才的情绪好怪,你说原因在哪?” 张珊珊神秘的说:“我虽然不了解你们之间这些狗血事儿,但是我能告诉你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关心则乱!” 第十七章:一个故事,一座城池。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69 我们去的晚,回来的更晚,教室里三三俩俩的围着蜡烛坐在一起,侃大山的、打牌的比比皆是,当然也不乏还在学习的变态狂。 秉烛夜游听过,秉烛夜学真没见过, 徐昊和周延飞在组织人玩笔仙。因为刚才他正义凛然的班长形象,我心里忙不迭地给他塑金身,现在自己公然搞封建迷信,我看工程可以暂且停一停。 张珊珊未及多想便乐呵呵的加入,夏雨连从我这儿经过都没有,独自一人闷不做声地回到座位。 徐昊问我:“你玩不玩?” 我哪还有心情搞这些,回绝的直截了当:“不玩。” “吵架了?”武俊婷很好奇,又说,“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别放心上。” 周延飞见缝插针也进来掺和:“就是,常言道……” 他这人向来口无遮拦,倘若放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雷死人不偿命的话。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把刚才夏雨对我说的又送给他:“你闭嘴!” 话刚出口顿觉浑身舒坦。 班级里气氛热烈,夏雨却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连蜡烛都没点,从我这里望去,形单影只的样子好似一个剪影。 这怎么能忍,于是我将两支圆珠笔握在手上,又把语文书里夹着的小兰与工藤新一的贴纸分别黏在上面,点上蜡烛开拔。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我就这样唱着歌儿,坐到她身边。 她不理我,我就不停地唱,反正厚脸皮是磨砂的,怕什么!唱完星星点灯唱水手,唱完水手唱烛光里的妈妈,她终于没忍住:“我才不要当你妈!” 她从桌子上爬起来,拨弄两下略显凌乱的头发,我的眼神蓦地迷乱,不知为何想到蓝血人里面的关之琳。第一眼看上去,同样是短发,同样有着好看的眼睛,艳色如刀,美的张扬。第二眼再看,两者又有不同,夏雨的眼睛里没有内容,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清澈。厉害之处在于,就算毫无内容,也能让你想不厌其烦的把她看的更仔细,原因无他,皮相太出色。于是看上第三眼,又叹之前简直废话连篇,美就是美,有什么好说的! 见她来了精神,于是我把贴有毛利兰的圆珠笔拿给她,自己手里则攥着‘工藤新一’。 “这是干嘛?” “看过皮影戏吗?你就权当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个皮影。” 在蜡烛的映衬下,手里的‘工藤新一’前后摆动,我模仿蜡笔小新的声音:“夏雨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心领神会,眉毛挑到一边,左手托腮,右侧的腮帮子吹的鼓鼓的,两个眼球不停的转来转去。少间,‘毛利兰’粉墨登场,追着‘工藤新一’不由分说便一顿锤,简直就是家暴现场。 然后说:“你问吧。” 皮影戏变成两个剑士在过招。两支笔你来我往,撞的叮叮响,竟有了莫名的旋律,我试图压着韵脚:“现在有一副对联,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说来听听。”她玩的高兴,心思全在“毛利兰”上。 “那你听好,上联是:杰克训杰克逊,第一个训是训诫的训。” 她攥着‘毛利兰’的手停在半空,应该有在想吧,可末了还是放弃:“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说答案。” “那多没意思啊,你再多想会儿。” “说不说?不说算了,哼。” 变脸比变天还快,“毛利兰”被摔在桌上,夏雨双手插在胸前,不再看我。 我心知拗不过她,只能就范:“好吧,告诉你,下联是夏雨和夏雨荷,第一个和是和平的和。” 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窗外有风吹过,咻,好冷。 终于,她喜笑颜开,双手拍着桌子:“我才不要当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No.70 “啊!”一声尖叫破空而来,也不知是谁在喊,“动了,真的在动!” 循声观瞧,飞哥和武俊婷俩人正握着笔在白纸上胡乱的画着圈圈,他俩全程神色惊恐,周围人的表情也皆是眉毛上扬,大大的嘴巴和眼睛,犹如复刻一般。 他们应该很紧张吧,我想,不过从我这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喜感有余。 我不置可否:“笔仙显灵?” 夏雨却说:“这俩人,装也不装的敬业一点儿。” “哪里不对?”然后我紧急补充道:“别让我猜。” 她这次老实的多:“了解微表情的人都知道,惊讶的神态超过一秒,都是假的。你看看他们俩的样子,演技浮夸。” 我还在回味她的话,夏雨突然抓住我的衣袖说:“瞧,刚才飞哥握笔的右侧肩膀有微微的耸动,说明他这个动作实属刻意为之,但是保持的时间太久难以为继,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缓解。” 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妮子总会时不时的让我怀疑人生,她善于从细微之处去观察,对错不论,说的就挺像真的。 在她面前,有一种实验室小白鼠的危机感,仿佛自己分分秒秒都被置身于显微镜底下,你的一举一动无所遁形。 “你真可怕。”我没看飞哥,反正也看不懂,“有谁敢娶你?” 夏雨来了劲儿,在我面前板板正正的坐好:“本姑娘嫁不嫁的出去不用劳烦你操心,劝你尽早把心思放在将来能娶谁上。” “娶谁?”我故作困惑,“是个问题,到时候可以举办一场选秀比赛,择优录取。”心里却想,既然你嫁不出去我娶不着,干脆咱俩搭个伙儿不正好。 夏雨的眼白险些翻到天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No. 71 今晚时间也偷懒,这会儿说不定正躲在教室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回忆它这一路走来的过往。 小时候,在我居住的那个位于十万大山里的林场小镇,停电如一日三餐般稀松平常。 在有线电视普及之前,周六周末停电简直是儿时的噩梦,因为晚上有我喜欢的《猫和老鼠》。 那会儿觉得Tom猫可恶至极,看它疯狂地绕过一个又一个拐角,揪着jerry的尾巴想把它一口吞掉,我就气得咬牙切齿。可是现在才明白,它不过是在履行一只猫的使命罢了,那只偷吃食物还特犯嫌的小老鼠才可恨。 可怜的tom不被主人理解,还经常被自己家那只狗揍的不成猫样,但仍旧一集又一集不懈的追逐着jerry。现在看来,活脱脱一个新时代坚守岗位的标兵。 玩笔仙的那几个终于收摊儿,他们聚在书桌旁,不知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则来回拨弄蜡芯,想证明给夏雨看,只要速度足够快,就烧不到我的手。 “你真无聊,”夏雨嘴里虽这样说,却欲伸手来抢,速度太快,蜡油滴在皮肤上,疼痛使她将蜡烛掉到地上,熄了。 我没问她疼不疼,只是默默地弯腰把它捡起来:“天时地利人和,跟我聊聊姜峰吧。” No.72 原来,姜峰终归还是因为夏雨而被退学。 当初,他因夏雨爸妈举报而被记大过,受到学校管理层细致入微的特别照顾,成绩下滑严重。 人言可畏,这件事儿好似病毒,在学校里快速传播,版本越来越多,也越发背离事实,对于他们俩都有不小的冲击。 姜峰每天垂头丧气,几乎无话,往日趾高气昂的样子消失殆尽。 “那会儿都害怕上厕所,”夏雨强调。 听故事总要有个听故事的样子,我和她选择趴在桌子上,像两只饿肚子的企鹅。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一次夏雨在去上辅导课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骚扰,最无助的关头姜峰忽然不知从哪里挺身而出,为了保护夏雨,勇敢的跟他们扭打在一起,奈何双拳不敌四手,最终落得个被围殴的命运。幸亏警察来的及时,把他们都带到派出所。伤情报告出来后夏雨才知道,姜峰的左侧胳膊在撕打中骨折了。 派出所随即通知学校。 又是姜峰,又是关于夏雨,按照之前的处罚规定,他是要按退学处理的。学校高层选择一刀切,因为耐心已到极限,他们只想尽快息事宁人。即使夏雨爸妈获知实情后苦苦哀求,但最终仍旧无济于事。可是骨折不会骗人,如果见义勇为的后果是这样,还不知要激起何等轩然大波,所以处理方式很低调,几近无人知晓。 从此姜峰便了无音讯。 “所以你的愧疚感战胜了厌恶。” 她默不作声。 我好奇的追问:“就此结束?” “前段时间,我在家里的门缝下发现一个信封,里面竟是姜峰送的手链。” 手链?我突然开窍,“前天你并不是送礼物,而是想把手链还给他?” “我就知道你在偷窥我!” “怎么能叫偷窥,我那是出于对同学的关爱。” 夏雨挺起腰来,语调上扬:“关爱?” “对啊,关心和爱护,有问题吗?” “没问题,怎么不是……” “你以为呢?” 她又趴回书桌,手里转起‘毛利兰’,小声嘟囔着:“幸亏不是……” 一个故事一座城池。 别人的故事听起来总是那么不可思议,若是换到自己身上又变得那么理所应当。 第十八章:神婆夏雨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73 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是趁你不备头上掉下的苹果,捎带着上天的旨意,指引你未来的人生轨迹,是酸是甜只能自己品味。 人生轨迹会改变吗? 生命里,原本是平行线的的两个人,因缘际会。从交点开始,彼此是会越走越远还是携手并肩,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定数能预知吗? 这你得问夏雨! “你这个……”夏雨托着我的手掌欲言又止。 “怎么样?怎么样?将来能不能发财?”我期盼的像一只马上有香蕉吃的猴子。 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夏雨对我说她会看手相,问我要不要看。我当然严词拒绝,正色危言的批评了她。 她没问我第二遍,只是霸气的扔下一句:“你没得选择。“ 夏雨一脸不耐烦:“早就跟你说,本姑娘看手相不是问你求什么,是我想算什么!” 她的意思我明白,我去小卖部本想买块雪糕,老板却说在我这儿,你只能喝可乐。我被教育的明明白白:“那请问你想算啥?” 夏雨用手挠了挠耳根:“嗯……算算你的生辰八字吧。” 生辰八字?我心里打鼓,好像还真从没告诉过她是几月几号。 “行,随便给你看。” “那你是要农历的还是阳历的?” 夏雨探过头来神叨叨的小声问我,这会儿要是配上点背景音乐,感情她马上就能跳大神儿。 “有区别吗?” “当然有!”她拉我坐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愚昧无知,国家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果然任重而道远。” 我被说的满头满脸的雾水:“区别在哪?” 她装腔作势:“阳历乃太阳历,以日头升落计数。农历乃太阴历,以月亮圆缺计数。讲的太深奥你也不懂,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总学过吧?” “当然,苏东坡他老人家的名句。” “这就对了呀,渊博如苏轼老爷子,也把祸福和月亮联系在一起,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没错吧。你说农历和阳历哪个重要?” 我总觉哪里怪怪的,直觉告诉我又被她绕进去了,却又无法反驳:“好吧,你看着办。” 说来就来,夏雨惊诧道:“哎呀,你五行里的水实在太多!” “你逗我?从来都是五行缺什么,从来没听过五行多什么!” 她使劲儿拍了一下我的手掌:“头发短见识也短,万物相生相克,有少就有多,我还没嫌你话多。” 如今她为刀俎,我是砧板上的那块儿肉,只得委曲求全:“大师,该如何化解?” 夏雨眯缝着眼,朝我座位比划:“去把你桌子上的牛奶拿给我,五行多水还喝啥牛奶。” 我被气的差点一口气儿没上来,假装作势要去掐她。 夏雨退到无路可退,面带微笑的大喊:“非礼呀!” 全班默契的朝我行了一个注目礼,我马上把手缩回来在身上摸了两把:“没事儿,误会,误会。” 等我坐好,她朝我做了个傲娇的胜利表情,没征求我意见,又强行把我的手拽过去。 “你轻点。” 她斜眼:“你看你这个妊娠纹。” “妊娠纹?” 我大声重复给她听。 夏雨也险些被自己逗笑:“口误,是感情线,对感情线,蜿蜒曲折,比蜀道十八弯还弯,要不是碰见我……” “碰见你怎么着?”我没放过她,跟进的很及时。 “唉……”她故作深沉,“真没人能破解。” “那大师建议几何?”我的身体悄悄往前探,屁股险些离开座位,想听她怎么说。 “说一个你喜欢的女明星的样子。” “跟女明星有关系?” 我的身体滞在半空。 “你管那么多干嘛?” “关之琳吧。” “关之琳?短发的?” “现在觉得黄飞鸿里的长发关之琳更有韵味。” “长发……”夏雨若有所思,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怪不得你感情曲折,要求真高,也不看看自己是哪路货色。” 我被气成内伤,双腿无力的瘫坐下来,想吐血给她看。 “大妹子,损人不利己啊。” “谁吃正餐前不得有点开胃菜,”她安抚我,“你的生辰八字我已了然于胸。” “真的?” “不光是出家人,本姑娘也从不打诳语。”她从书桌里面把小黄本取出来,拿‘毛利兰’在上面快速的写下数字。 我的‘毛利兰’…… 自从断电那天晚上便被她据为己有。 她把小黄本扔给我:“回去再看。” 我将信将疑的回到座位,打开后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农历:1985.10.08。阳历:1985.11.19。 我震惊莫名,立即问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却回复我。 —你智慧线太短,说了也不懂。 No.74 我在放学的路上反复问徐昊:“你说她用了什么招数?” 晚自习那会儿我就问过同样的问题,他的反应很夸张:“哇塞,好好厉害哦!” 那张虚伪又敷衍的大脸盘子让我想吐。 徐昊极不耐烦:“你们自己家里的事儿来问我,这盘狗粮我选择不吃,太硌牙。” “是不是你告诉她的?我怀疑你很久了!” “就算以前坑过你,但这件事儿上,我真的很无辜。” “好,下周就去和夏雨对峙,看你是不是真无辜。” “对不起,这次我是好人。” “谁知道!” 第十九章:孙燕姿与五月天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75 晚上到家,胸口憋着一口气,不管打了多少嗝儿也吐不出来。 想到明天就是周末,没去洗澡。在黄家驹amani的MV里,非洲小朋友渴的恨不得掘地三尺,让我每天浪费水洗澡,良心会痛。 再说,反正臭的是自己,我又没危害公共安全。 周末……我躺在床上暗自寻思,不能放过她。 没多墨迹便蹦下床,抄起电话打给夏雨。 电话里嘟嘟两声之后又换了一个声音继续嘟嘟。 不用猜便知是夏雨的小伎俩,师夷长技以制夷,我没戳穿她,而是跟着她一块儿嘟嘟。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持续有两分钟,她实在耐不住,说出的话都要淹没在笑声里:“你有病啊!” “到底是谁有病!”终于扳回一城,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哈哈,快说有何贵干?” “我知道有个地儿奶茶特好喝。” “怎么都不先问我明天有没有空?” “我又没说明天去。” “明天也可以,但是感受不到汹涌而来的诚意呀。” “特大杯。” 既然是我提出的邀请,早就做好了被敲竹杠的准备。 “明天好像有什么事儿来着。” “加布丁和红豆。” “考虑考虑。” “再来份蛋糕。” “Bingo,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嗯,还是去洗个澡吧。 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No.76 跑调这个词不存在于我的字典里,因为我就根本没有调。开玩笑,调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跑。 这个事儿说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坚信这是遗传的问题,我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有一年我妈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给家里安装了可以连接电视用的卡拉OK。至此每天夜半酒后都要练歌,曲目单一,就那么几个,不是《美酒加咖啡》,就是《走过咖啡屋》。也是那年,我这个只喝过芬达、雪碧、可乐的人,对咖啡这种高级饮料产生了浓浓的渴望。 没过半月,周边四邻便人心惶惶,晚上遛弯的时候窃窃私语,内容可以概括为最近半夜为什么总有人哭丧,每次的节奏还不同。我妈听闻后勃然大怒,呵斥我爸怎么不早点纠正她。我爸很委屈,他又不是没努力过,有用吗? 徐昊曾经说,我的歌声很魔性,听过以后能让人大脑混乱,忘记原来这歌是怎么唱的。 讽刺的是,从初中老爸送我第一个随身听开始,我便疯狂的迷恋上流行乐。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热衷于音乐的人五音不全,从歌手的角度来讲,得不到期盼的赞誉。从观众的角度来讲,不仅浪费时间,或许还有些许反胃。 那年,香港歌坛日渐式微,大陆正在感受被台湾歌坛支配的恐惧。 郑智化的大国民里说:‘小小的岛国,肮脏的台北’,然而就是这个小岛,却前仆后继的涌现出无数优秀而又可敬的音乐人。 从李宗盛到罗大佑,从自我情感到人文情怀。有人评说,前者是体现全体饮食男女共性的恋爱心理学家,后者是主张愤青与知识分子个性的倔强社会学家。一个白居易,一个辛弃疾。罗大佑曾说,真正受过伤的人,才知道疤痕也有生命。李宗盛却说,要认清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意义。原来,罗大佑也有情,李宗盛也有义。李宗盛对罗大佑说,你是我的大哥。音乐都这样传承有序,兴盛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年,周杰伦的歌开始爆红大江南北,街头巷尾到处充斥着哼哼哈嘿,虽然真的不知道他在唱些什么,单单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而我,只喜欢孙燕姿。 这个胸前跟我一样平的新加坡女生清丽脱俗,拥有率直的短发,独特的嗓音,在mv里总在用力的奔跑。 我知道是何时喜欢上她的,在某个忘记时间的午夜。电台里的她低声吟唱:“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天黑黑,欲落雨……” 她歇斯底里的质疑为什么成人的世界总有残缺,最后却又告诉我们,就算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 她还告诉我,生活是自己选择的衣裳,只要坚持自己的方向,幸福就在不远处。 一个流行歌手对于我的人生能有多大影响,说不清也道不明。 暑假过后还有数不完的夏天,孙燕姿和她的声音,带我走进炎热的高中教室,伴随着我的整个青春期一路走过。五月天说,青春是手牵手一起坐上永不回头的火车。直到做完所有的试卷,走出最后一间考场,才恍然发现青春已然落幕。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宛如早已曝光的底片,不再生动而清晰。 左手孙燕姿,右手夏雨,我还真是短发控。 No.77 我带夏雨来到那个叫做‘八度空间’的奶茶小店。 做生意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本领,便是能记住那些你看来很遥远的人和事儿,当你再面对他时,他能像发生于昨天一样,把它们娓娓道来。正如现在这个老板娘,热情的上来寒暄,向我问长问短,其实我仅是第二次来这里。 夏雨沿着海报墙看了一路,极尽自己所能去抚摸每一张周杰伦的面孔。 “你喜欢周杰伦?” 我坐在吧台的旋转椅上转来转去,紧张里夹杂着期盼,如果转的幅度再大点,我会不会弹出去呢? “嗯……”她犹豫半天,“我认为他很厉害,他的出现让华语歌坛变得不同,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不同,我也说不清楚。” “你也是周杰伦的歌迷?” 小老板娘在吧台里兴高采烈的问,等待她肯定的答复,这样便找到了一个知己。 夏雨没有马上作答,应该是怕说错话,冒犯了眼前的这个人,她只是笑,说:“应该不算,怎么说呢……佟雷,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有啊,我喜欢孙燕姿。”随后得意的朝小老板娘使眼色,“今年金曲奖孙燕姿险胜,明年绝对轮到周杰伦。” 老板娘没生气,至少是忍住了:“我们家杰伦才不稀罕……” 夏雨倚靠在海报墙边,阳光透过玻璃墙铺洒进来,被她握在手里:“我更像一个旁观者,没有特别的偏爱,如果非要说喜欢哪种曲风,五月天吧。” “五月天是人名?”老板娘侧过眼来。 “一个小众的摇滚乐队,”我给她解释,“至少在大陆地区是这样。” 夏雨意外地打开了话匣子:“他们的主唱叫陈信宏,很有才华,是诗人,是作家,是词作者,是谱曲的那一个,也是弹着吉他唱着歌儿,汗渍浸满T恤的大男孩儿。他的歌词里总是充斥着青春,自嘲,倔强与梦想。他能用最简单的话唱出一首充满诗意的歌,也能大大咧咧,不加掩饰的告诉你,就算是条咸鱼也有追求梦想的自由。乐团里的五个人是同学是朋友,没有真正的出过社会便直接出道。阿信说,感觉十七岁的时候就被做成了果冻,凝在里面,好处是不会坏掉,坏处是也很难变得成熟。” “就是这样,五月天,一个永远属于年轻人的乐团。” 这番话,夏雨说的信手拈来。关于五月天,我不相信她只是那个轻描淡写般的旁观者。有些人不愿意向别人吐露自己真实的情感,换一种说法就是欠缺勇气或者她自认为没到必要的时间,纵使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会采取淡然甚至压抑的方式,把她内心所想呈现在你面前。 夏雨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了解。 第二十章:天蝎与白羊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78 夏雨走到海报墙的尽头,望着面前的巨型油画。 关于这幅面,上次来我没多留意,只记得画中间那个神秘的吉普赛女人,至于周围那些卡通形象是什么,没细琢磨。 “佟雷,”夏雨伸手指给我看,“你就是那只蝎子。” “蝎子?” “人家说你是天蝎座,”老板娘大声地提醒我,“奶茶你们就坐吧台喝?” “好的,”夏雨慢悠悠的晃过来,冲我做了个鬼脸,“星座都不懂。” 这会儿我才回想起来,她是知道我生日的。 我不甘心:“那你是什么星座?” 她嘴里吸着奶茶,小脑袋像拨浪鼓般左摇右摆,还哼着莫名的小曲儿,就是不理我。 我气不过:“老板,蛋糕等会儿再上,我们先解决当下的人民内部矛盾。” 老板娘踱步过来,用下巴颏告诉我她有好主意:“莫生气,我这里有星座速配指南,要不要了解一下。” 没问我们同不同意,她便自顾自地翻起来:“哎呀,天蝎座……哦,在这,最配双鱼座。” 她斜眼瞄了瞄夏雨,见她无动于衷,又说:“巨蟹座?” “也不是,处女座?” 我等不及,示意她拿给我,提高音量说:“咱们从后往前来,最不配白羊座。” 夏雨一口奶茶喷到我身上,腾出嘴来:“我就是白羊座。” No.79 夏雨低着头,手里拿着纸巾,心细地来回擦拭我胸前的那块棕色奶茶渍,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 多擦会儿,再多擦会儿,我暗自祈祷,要不就这样一辈子吧,我愿意。这口奶茶格外的甜,我被甜醉了。 真想摸摸她的头,她会反对吗? 我笑着问她:“喂,你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她昂起头,娇嗔的反驳我。 霎时,我们的脸相距可能只有五厘米。太近,满眼都是对方的眼睛。太远,懵懂的灵魂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我们都憋着一口气,生怕刚从自己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又被对方吸进去。如果就这样窒息死掉,算不算殉情? 她慌忙地把纸塞到我手里然后转过身子,随手抄起那本星座速配指南胡乱的翻看起来。 NO.80 原来,夏雨和我同年,谷雨节气那天出生,所以单名取个雨字。 “叫姐姐!” 从告诉我这件事儿开始,她便不遗余力的强调这句话。看我死活不松嘴,这会儿又费了不少力气,咬着牙用脚把我的旋转椅拨弄过来,和她面对面。 “这点便宜你也占,有没有人性。” 我跷起二郎腿,手肘支在吧台上。心里面却暗想,竟然还是姐弟恋。 非要掰着手指计较,她仅仅比我大几个月,我出生的时候,她也不过是襁褓之婴,现在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长幼有序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老人家面前还敢跷二郎腿?” 她不依不饶,脚下也没停,跟我的鞋子较上了劲儿。 吧台的椅子很高,我们踩着凌波微步,也不知在比划什么,反正斗得不亦乐乎。 “欺负小朋友也是美德?”话刚出口便后悔,因为自己被自己绕了进去。 夏雨志得意满:“哈哈,自己都承认,那么放过你。” 我却不太爽,怎么不再纠缠一会儿。 “那么,现在可以上蛋糕了?”老板娘忽然探出头,“白羊座挺好的,我也是白羊座。” 张珊珊告诉我,这里有种用草莓酱做浇汁的蛋糕很好吃,可以点一块儿尝尝。至于为什么不是点两块? 她说:“问这个问题的人活该单身一辈子。” 这种蛋糕接近正三角形,上面敷满了浓浓的红色草莓酱。它刚被端上来的时候,我就立马产生个好玩的想法。 我率先动手,先挖掉蛋糕的两角,然后再把那两个角的中间挖掉,这样就好似个抽象的心形,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于是我把它推到夏雨面前:“给。” 她会怎么做呢? 结果她啥都没做。 “挺好吃的。” 没意思,我悻悻的拿起勺子想去分食几口,却被她的勺子敲打回来,还外加一记死亡凝视:“都是我的!” 好吧,谁稀罕。 她吃的起劲儿,老板娘也去忙别的客人,慵懒的午后让人哈气连连,我百无聊赖的翻起那本被夏雨丢在桌角的星座书。 当神秘孤傲的天蝎遇上热情纯真的白羊。 这两个最不搭调的星座,性格仿佛天造地设般的极端。就算因缘际会,也是爱的热烈,分的绝对。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还没上场,先被天上的星星判了死刑。 我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夏雨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把盘子刮了个底朝天,这样子的她甚是少见。 “真有这么好吃?” 一个满意的饱嗝之后,她说:“白吃我还有啥好挑的。” 第二十一章:奶茶店里的求婚现场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81 夏雨问老板娘:“姐姐,你近期有结婚打算?” 老板娘正忙着擦拭吧台,听到她这句话后,动作稍有迟疑,随后说:“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雨脸泛笑意:“说不定你男朋友有呢?” “别提他,这世上靠谱的男人凤毛麟角,不靠谱的男人却比比皆是!”老板娘忽感哪里不对,“你缘何知道我有男朋友?” 随意询问别人私事略显冒失吧,我刚想阻止,夏雨却又发声:“再斗胆问一句,这个店里面的装修是由你男朋友一手操办的?” 没想到夏雨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老板娘心里的泄洪闸,她向我们大吐苦水,愤愤的说:“对啊,当初承诺包我满意,可你们看看这屋子里蹩脚的格局,浪费掉大把空间不说,但凡有人进出,外面涌进来的风直吹吧台,导致我每天都是爆炸头,真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杀马特!” 这两次来我都没多留心,仅是心里总有某种怪怪的感觉,具体哪里怪又说不出来,听她抱怨完才觉得好笑。 “误会啦,”夏雨离开座位走到门口,“从我刚进店开始,便发现这里面的装修以及摆设非常特别。通常其它店家为图方便都会将收银台或吧台设置在进门两侧,而你家却放在正对门的最里面,从门口到吧台铺有一条红毯。以红毯为中轴线,两侧是食客的座位,下面却铺的是瓷砖。此情此景还不能让你们联想到什么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抢先对老板娘说:“你男友肯定私藏小金库,本来可以全铺地毯,现在却只有门口到吧台窄窄的一段,余下的钱……哼哼!” “佟雷,世界上如果少点儿你这种搬弄是非的人,或许会比现在和平的多。” 夏雨打算走回吧台可速度极慢,嘴里还哼着婚礼进行曲。 没等她走回来,老板娘就惊呼:“整个房间布置的就像婚礼现场。” “对呀,你看人家老板娘多聪明!”夏雨装作很痛心的样子朝我摇头,“食客座椅设置在两边的用意,就是寓意他们为观礼的宾客,而吧台正是受礼台。新人在宾客的注视下,踩着红毯走向受礼台,多浪漫。” 老板娘听后喜不自禁,像是刚用蜜糖泡过澡。 我们的视线随着夏雨移动,她说:“店里虽只有两面窗户,但用的是精心雕饰的花窗玻璃。偏西式的婚礼和花窗玻璃,都在暗示整间房子就是个教堂。而且据我所知,近些年社会上流行教堂婚礼,但我国并不是一个宗教国家,规则流程方面自然也入乡随俗。倘若夫妻双方都不信教,受礼台可以用花环拱门代替,如若有一方或双方均为教徒,就必须由牧师或神父主持,受礼台便是平日里的布道台。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们俩其中至少有一人信教。” 老板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着夏雨,擦桌子已经变成无意识的机械行为。 “如你所说,我男友是天主教徒。” 风头都被夏雨抢尽,我不依! “太武断,所有你意淫中的婚礼仪式,完全有可能都是无意为之的结果。让我相信除非拿出证据。” “证据?”夏雨坐回我身边,“证据始终就在你眼前。” “又骗人,我怎么看不到?” 其实心里想,老子眼里始终都是你,哪里容得下证据。 真希望夏雨可以听见我的心声,可显然我又在自作多情,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们看墙上这副卡通人物化的十二星座图,顺序并非杂乱无章。如果比做表盘,那么就是以十二点钟为原点,按月份大小顺时针排列,唯九点钟方向的天秤和十一点钟方向的射手互换了位置。这是个单膝跪地做射箭姿势的射手,仔细看弦上之箭的箭头竟是心形,目标直指三点钟方向的白羊。” 说罢低头看向老板娘:“咱俩都是白羊,上面这只羊总不该是我吧?” “他的确是射手座,”老板娘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幅油画,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转头问夏雨,语调里似乎带着几分乞求:“你刚才明明说他要求婚的。” 夏雨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急,应该还有惊喜。白羊和射手分别占据三点钟和九点钟方向,它们连线的中点正好是水晶球,那里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画里取东西?神笔马良的情节。” 夏雨却说:“我指的是画后面。” 事实证明世界上还是需要男人的,没有我,凭她们两个女人不可能取得下这副巨型油画。 正对着水晶球的墙壁上被人为的凿出个小洞,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数字密码箱。 正当巧儿,伴着迎面吹来的风,出现几个与我们同龄的学生:“老板,三杯奶茶。” 她看都没看:“今天歇业!” 又不管不顾的求助夏雨:“现在怎么办?” 夏雨眉头紧锁:“通常来讲,密码跟人的兴趣爱好以及所涉猎的领域关系极大,你男友我见都没见过,实在没有头绪,目前只能试试诸如你们彼此的生日,确定关系的日子或者值得纪念的日子。” 然而一无所获。 正当我们拿这个箱子无可奈何之时,老板娘蹲在吧台下面摸索好久,又以右手握捶的形象出现,然后开始对夏雨言传身教:“将来千万不要找理科男当男友,我就是前车之鉴。” 密码?不存在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锤子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锤子。 箱子里面是个红色戒指盒,再里面,当然是戒指。 第二十二章:书签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82 我们走出奶茶店的时候,迎面吹来凉凉的风,几片枯黄的落叶坐着高难度的旋转动作从面前飞过。如果我是评委,顶多给九分,没打满分是怕它骄傲。 夏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触电一般打着哆嗦:“帮姐姐把背上的围脖规整规整。” 不知道这是她的本意还是纯属图一时口舌之快。 “那你别动,”我从后面把她的围脖拉下来,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挺香。 “呀!还给我。”夏雨作势就要来抢。 “还给你?先试试能不能跑赢我的腿!” 冬天真的来了。 没跑多久,呵出的白气便模糊了眼前的路。 我主动把围脖还给夏雨,她却再次要求我帮她缠起来,自己则规规矩矩的站在我对面,朝我行了个标准的少先队礼。 街头的一角正在进行红领巾授予仪式。 我们攥紧领口和腕袖,堵住一切可以进风的地方,谁都没提回家,谁也都没说去哪,只是在街边游荡。 两个年轻的傻瓜。 夏雨告诉我,她爸爸是一名土建工程师,常年跟着工地跑,导致她们家也居无定所。她小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记不得了。 小时候,家具就是她手中的七巧板,每次搬新家,她就有了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这次没摆出来的效果,下次努力争取实现。 这种高级的玩法我真的闻所未闻。 直至她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在这个市做领导的姥爷终于看不下去,靠关系才把她爸爸安顿下来。 我们算是有共同经历吗?好像算又好像不算。 她们家是胜利会师,我们家是难民过境。 就这样又荡了一会儿,夏雨被冻的鼻涕眼泪横流,两个耳朵赤红赤红的。 我实在心疼,随便想了个不用吹冷风的地方:“要不我们去滑旱冰吧。” “我不会怎么办?” “不就是换了双鞋子走路,怕什么。” No.83 我们是坐着电动小三轮过来的,谁让出租车那么难打呢。 还是那种不带棚的三轮,坐在上面根本按耐不住唱《想和你去吹吹风》的冲动,用司机的话来解释,这样可以感受大自然。 夏雨说挺好,如果前面是汪洋大海,三轮车发动机的声音就是游轮的汽笛,我们正坐在泰坦尼克号的船头。 可是露丝,我不想翻车。 我在旱冰场上望眼欲穿,苦等好久,夏雨才终于穿戴整齐扶着墙从女更衣室里缓缓挪出来。她双脚并拢,脸上始终保持着仿佛雕塑般特严肃的神情。看见我后故作镇定:“还不赶紧来搀一把老佛爷。” 我站在原地没动,伸出双手有了教练的感觉:“轮滑你不摔几次根本学不会,雏鸟学飞听过没有,我就在这儿等你。” “万一我是那只摔死的怎么办?”她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我滑过来,好几次重心不稳,两条腿都摆成了X形。 看她越来越近,我便偷偷的往后退,夏雨也渐渐发现其中端倪,她抱怨:“你别动啊!” “有本事儿就追上我啊。” 她咬紧牙关,徒劳的想在好看的脸蛋上摆出狰狞的表情:“哼,当心被我抓到弄死你!” 我分外得意:“等着你,就怕你没机会。” 不知这句话刺激了她哪根神经,夏雨卯足一口劲儿,脚下狠踩几步,整个身子往前扑过来。我措手不及,不曾想到她真会跟我玩儿命,要是摔伤了可怎么办,念及此处赶忙抓住她的手却已然来不及,物理书上说,动能等于质量乘以速度,夏雨带着一身能量撞进我的怀里,我没得选择,只能硬生生的抱住她,屁股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动能就此转化为势能,知识点掌握了,却是多么痛的领悟。 夏雨坐在我怀里也有点懵,半天憋出两个字:“疼么?” “你说呢!” 有时候女人笨起来,使你绝望。 足足两个小时也没能教会她滑旱冰,总是抓住我的衣袖,跟屁虫般形影不离,像个邯郸学步的孩子。她说我的教学方式不对,我说你笨的让人拍案叫绝。 我们离开的时候已近黄昏,路边建筑物的灯鳞次栉比的亮了起来,夜色很美,也或许是因为有了身边这个人的点缀。 夏雨在门口拦好一辆出租车,说太晚了,要赶紧回家吃饭,我本想挽留但被她拒绝,上车前问我:“马上期中考试,你有几成把握?” 她戳到了我的痛处,开学以来的确没把心思用到学习上。纵使夏雨这个招魂幡勾去了我三魂七魄的大部分,但是非要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她,不太公平,也是自欺欺人。 “还行吧,”我打了个马虎眼儿,她也没有过多追问,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似的东西交给我。 我拿在手里细细观瞧,竟是上次树下我给她拍的照片,被她做成书签形状,还套上了手编的中国结,颇为用心。 “这张照片糊的让人不忍直视,我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做成书签送给你,督促你好好学习,以后翻开书就能看见美美的夏雨小朋友,是不是学习劲头都足了?” 我满心欢喜,却说:“臭美都能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自信,”夏雨说罢钻进车里,开走后还不忘从车后窗朝我做了个鬼脸。 我来回端详,很糊吗?不能苟同,反而夏雨的样子在我心里更清晰了。 第二十三章:提前上岸的张珊珊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84 游戏可以分为很多种,广义的,狭义的,变态的,过程千差万别,目标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让自己身心愉悦。 如果硬把学习也归类为游戏的话,下个礼拜的期中考试便是学霸们期盼已久的狂欢,只不过完全是建立在我们这些学渣的痛苦之上。 这天早上,我伴着上课铃声不慌不忙地小跑进教室,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有种篮球比赛压哨三分的快感。 我正暗自窃喜,忽觉哪里不对,仿佛吃饺子没有蘸醋,似乎少了点什么,下意识看向夏雨的位置,果然不在。 我在座位上张望许久,想看的更真切,却和张珊珊的目光空中撞车。 我扭头问徐昊:“人呢?” 他根本不理我,目光呆滞,眉头紧锁,下巴颏搭在书桌上,整个人从腰部开始弯成一个直角的形状。 颓废的徐昊着实不多见。 我敲了敲他的桌子:“国仇还是家很,让你变成这熊样,跟我讲,哥帮你出头。” …… 沉默的人最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如何应对,原因可以有很多,甚至包括你。 活见鬼了,难不成是我最近迷恋美色,让他感觉被忽略,所以怀恨在心?不能啊,又不是宫斗剧。 上课铃又在嗡嗡作响,涂慧娟走进来布置学习任务,我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整节课徐昊都在装聋作哑,呼之不应叫之不听,我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于是宽慰自己不必强求,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让人担心的不仅徐昊,还有夏雨,在期中考试的节骨眼儿上,会是什么事儿能使她不来上学? 她昨天送的书签被我摆在课桌中间,几次总想用橡皮把它擦的更清晰些,主人没来,我看看相片总可以吧。 整个早上忧心忡忡,各种不切实际的假设轮番轰炸,脑子里早已是一片废墟。 我就是这样,谨小慎微谈不上,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也肯定做不到,大大咧咧但不够洒脱,能发现生活中的细微之处却又抓不到重点。 概括来说便是活的不太明白。 又度过一个碌碌无为的上午,最后一节课前,我还在收拾课本,徐昊突然站起来:“跟我去厕所。” 我顿时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走!” 厕所里,他递给我一张被折成心形的纸,拆开以后我笑了。 竟是张珊珊的表白信。 No.85 女追男,隔层纱。 男追女,隔车隔房隔她妈。 众所周知,体育比赛里发球很重要,因为可以掌握主动权。 然而在现实世界中,首先示爱的,总归要吃些亏。你把球扔给对方,他接不接并不取决于你,你也说的不算。 我忽然理解徐昊早上的表现,因为那会儿他被张珊珊的球打懵了。 “今早书桌抽屉里发现的,你说该咋办。”徐昊跟做贼似的,说话都偷偷摸摸。 “你问我怎么办?炫耀吗?这时候不把酒高歌你还想干嘛?” “我……”他欲言又止。 “你什么,难不成喜欢男人?”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连连摆手,“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喜欢我。” 简直无法理解,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倘若是夏雨给我来一封这样的表白信,我定要作为传家宝珍藏起来,老掉牙的时候拿出来向孙子炫耀,爷爷当年是多么有面儿。 反过来又想,如果是我向夏雨表白,结果会如何?光想想就感觉好刺激的样子。 “没啥好纠结的,多简单的事儿,直接把自己洗刷干净送给张珊珊。” 徐昊回呛:“这么简单,你以为是杀猪!” “没常识,跟杀猪不一样,你又不用检疫盖章。” 等偷偷抽烟的也狠狠地吸完最后一口,丢掉烟蒂走人。厕所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俩。 我小心试探:“你……喜欢她吗?” 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的关键就在于此,张珊珊虽勇气可嘉,但强扭的瓜不甜,总得讲究个两厢情愿。 徐昊似有难言之隐,独自叹气,上课铃响后径直走出去厕所,徒留我杵在原地,算个哪门子事儿啊! 整个课间一直逗留在厕所,我们这两个有‘味道’的人前后脚走进教室。 这节课是数学,陈旭在门口把徐昊拦下,却放走了我。 陈旭不会知道了吧? 我暗自揣测,如果是这样,堪称神速。 谁料他对徐昊说:“夏雨她生病了,下周期中考试咱们班的日程和具体安排就由你来负责。” 徐昊听后如释重负,马上应承下来。 原来是病了,也不说是轻是重。 我不自觉的望向张珊珊,明明只间隔十分钟,她在我眼里却变了副模样。 我想到皇帝的新衣,敢于把自己袒露给别人的,不是勇士便是傻子.小红帽里的大灰狼尚且知道做坏事前披上外婆的斗篷伪装自己,我们的一生究竟要穿多少件这样的外衣? 张珊珊竟是这样勇敢的女生,让我由衷赞叹。直到昨天,我们都同处漩涡之中,她今天率先上岸,尽管前途未卜,尽管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承担被毒死的风险,也总算是结束了泡在水里的日子。 不像我,淹死也活该。 No.86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如此写实的一首诗,必定有感而发。我猜陆游大概也是在期中考试前创作的,不知他那会儿正为哪门科目发愁。 我是那种雨露均沾的人,从不偏科,所以现在都挺愁的。 我蛮喜欢数学课,因为陈旭不爱提问,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闷头讲上整节课,他只管认真干他的,我也埋头干我的,互不干预,其乐融融,简直新世纪师生关系的典范。 讲台上他真的很卖力,从左边走到右边,用他那把万年不变的三角尺敲着黑板:“看见没有,这是刚才推导的公式。” 又从右边走到左边,在黑板上画了一个长长的箭头:“把公式套里面,接下来按部就班。”然后习惯性的随手掸掉身上的粉笔灰:“何难之有?” 好棒,我真心的为他鼓掌,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的每个字我都晓得,为什么连起来就犹如鸡同鸭讲,完全听不懂了呢? 肯定有很多学霸无师自通,甚至嫌弃他讲的这些题目过于简单和直白,根本没有挑战性。 按理说我们的脑部构造应该大同小异差不太多,倘若真的区别很大,学霸们只会存在于实验室或是动物园。然而我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够努力的事实,只能剑走偏锋,编出各种理由搪塞自己。比如小说里平平无奇的主人公都是掉落悬崖,机缘巧合捡到本绝世秘籍,从此笑傲武林。同理可证,指不定某个学霸哪天上厕所抽厕纸的时候发现本数学速成指南,以后考试天天一百五,好命到爆,这种事儿你找谁说理去! 这会儿他又在讲上个礼拜的卷子,我忍不住要批评他几句,你说当时考完不讲非要拖到现在,我早就不知把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随手丢到哪去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你要让我成天对着它,万一抑郁了谁负责? 在书桌里翻卷子的时候,瞧见那本夏雨给我看,却被我打入冷宫许久的《ABC谋杀案》。 我赶紧拿到手里擦拭几下,打狗还要看主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到时候它主人把我打入冷宫,我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你的主人现在干嘛呢?身体会不会好一点? 我盯着那本书发呆,它若是白雪公主里可以回答你问题的魔镜该有多好。 思绪在教室上空来回盘旋,我如果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她身边,她应该很感动吧,会不会二话不说便以身相许? 在我看来私定终身最浪漫。 在覆满鲜花的哥特式大教堂,光线穿过彩色花窗投射进来,光和影纠缠在教堂穹顶的下方,让红黑色的线条更加丰盈。 没有白鸽与礼乐,也没有父母与嘉宾,就我们俩。 她穿着纯白色的落地婚纱,踩着红毯缓步向我走来,我一身利落的西装。握住她的手,花瓣在我们的身边飘落,此时背景独白响起:“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无论富贵还是贫贱,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着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你愿意吗?” 夏雨说:“我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No.87 什么是艺术? 艺术就是那些你理解不了的所有元素的集合。 读起来像绕口令,说明这是一个严谨的数学概念。 西方关于艺术的定义很宽泛,时不时还有很多夸张的行为艺术见诸报端,比如看破红尘跟骡子结婚,比如莫名的裸体在街上散步,他们自鸣得意,殊不知我们几千年前的庄子,死了老婆还‘蓬头赤脚,鼓盂儿歌’,比他们不知潮多少。 庄子是谁?就是那个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句话抬杠的人。 这样说来,转笔也算艺术。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个班的人有数不清的转笔手法。 现在‘工藤新一’就在我手指尖闪转腾挪,虎虎生风,偶尔失误甩到徐昊脸上,又能怎样? 顶多被揍一顿而已。 下午前两节是历史课。 历史老师名叫吴志辉,你可以理解成无智慧,估计爸妈起名的时候没仔细斟酌,等发现不妥已经为时已晚,干脆将错就错。 他是一个梳着中分的大叔,四十岁上下,带着小小的眼镜,喜欢抹很多头油,衣服颜色以灰色调为主,像是刚从民国穿越回来。 没错,所有科目除了语文,我们的老师全部由中老年男性组成。 吴志辉总有一种错觉,在他看来历史的重要程度并不亚于语数外,以至于经常跟其他老师抢课上而闹矛盾,陈旭和张斌好说话些,惹毛涂慧娟,那真是火星撞地球。 上历史课你必须极其小心,他对我们是否在认真听课的评判标准就是能不能复述他说过的话。 “周延飞,你站起来把我刚才说的知识点复述一遍。” 飞哥是被同桌戳醒的,站起来的时候目光迷离,右边脸上还有红红的印子。 这下有好戏看了,我幸灾乐祸。 飞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旁边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小声提醒,片刻,他试探的说:“黄冈起义第一枪是谁开的?” 他可能是把黄花岗起义听成了黄冈起义,所以才脱口而出。 我也想知道当初是谁把黄冈给解放的,导致现在从小学到高中满桌子都是各种黄冈密卷,既然是密卷你能不能低调点,市场上成套成套的卖,摧残了我多少年。 周延飞旁边的人捶胸顿足,一个个都预感到惨剧即将发生,撇过脸不敢看他。吴志辉脸色不阴不阳:“我说的是黄花岗,你告诉我黄冈,孙中山都不知道黄冈起义谁开的第一枪!” 教室里大家都在笑,即使再小声,汇在一起也听得真切。吴志辉不放过他:“那你告诉我黄花岗起义第二枪是谁开的?” “第二枪?”飞哥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在开玩笑? 吴志辉越来越气,只可惜没有胡子可以配合:“下课来我办公室。”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吴昊:“竟然第二枪的事儿,是谁开的?” “前三枪都是黄兴开的。” 连开三枪,用的机关枪? 第二十四章:雨一直下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88 晚自习放学以后,我率先冲出教室,决定去干一件预谋已久的大事。 骑着自行车出大门的时候,门卫老大爷正在听广播,邓丽君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时代气息飘荡在空气中,留心嗅来,里面有人生百态的味道。 邓丽君虽好,却只属于她存在的那个时代,属于某个闷热潮湿的夏日午夜,留声机里传出的靡靡之音,勾出居住在你心房里的那条蚯蚓,它伴着歌声蠕动,让你的心痒痒的。 我脚下生风,急匆匆的赶回家,不由分说便拿起电话打给夏雨,我爸笑盈盈的端来刚下好的饺子,我没来得及接:“放茶几上吧。” “喂?” 电话那头,夏雨虚弱的声音传来。 “生的什么病?” 我没自报家门,省的浪费时间。 “感冒而已。” 简单的四个字却伴随着绵绵不绝的咳嗽。 她没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咳个没完没了,是故意咳给我听的吗?在学校里吃了亏的孩子总喜欢在爸爸面前卖惨,又或者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病情真的很严重。 “怎么会感冒呢?” 我是真的不会说话,虽心急如焚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到最后只会用最简单的疑问句。 “谁知道呢,唉,好似那林妹妹,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鼻音很重,语调却轻佻随意,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想让她听出我的严肃。 “干嘛凶我。” “你还挺委屈。” “我已经发烧二十四个小时。” “我还担心了一整天呢。” …… “好吧。” 她语气缓和下来,里面竟然还能听出些许得意。 生病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猜绝对是昨天冻着了。” 她也附和:“应该是‘泰坦尼克号’上的风太大。”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了?” 她闷哼一声:“生病只顾着难受,谁还有心情吃饭,刚才水杯没拿稳。” 紧接着又说:“我妈听见声音过来了。” 挂断以后我瞅见眼前的这盘饺子。 上次送夏雨回家,发现她家就住底楼,小区的不远处有间公用电话亭,我本意是等会儿马上去那个电话亭再打给她,制造个surprise,既然她说没吃饭,不如把饺子也顺手捎带去。 于是偷偷去厨房找出饭盒打包,刚想出门,我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晚上你要去哪?” “家里太热,我去外面吃。” “大冬天的你跟我说热?” 我爸说:“孩子长大了,让他去。” 还是我爸好。 到夏雨家楼下的时候,不知几点,反正很晚,中间理所当然的走错了路。 我是天生的路盲症患者,脑子里少根弦,方向感几乎没有,你问我东南西北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不是吃的。最要命的是运气极差,每次在分岔路口做抉择的时候,总会走在错误的那条路上,让我对概率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路盲也算才能,我绝对天赋异禀。 很庆幸不是活在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否则我出去打猎指不定都走不回来。 对于路盲的孩子来说,整座城市便是一座大型迷宫,这次能找到夏雨家,凭借的是顽强的求生意识。 太黑,我拿出IC卡在电话亭里折腾好一阵儿,打通之后半天没人接电话。 我心里五味杂陈,想到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很有可能会发生。我现在最担心的,无非是跑到她家门口,她却不接电话。 我硬着头皮又试几次,终于在绝望的尽头听到夏雨的声音传来:“谁?” “我啊!佟雷!” 我声嘶力竭的大喊出来,怕是不用电话她也能听见。 “啊?”她迟钝两秒,“你这又是哪个电话?” 你别管,你把窗户打开就成。 说罢撂下电话,骑上自行车冲进小区,天上竟没预告的下起小雨,不远处的房子里有灯光亮起,像是大海中的灯塔,那儿就是我今晚的目的地。 我跑到窗下的时候,夏雨已等候多时,她穿着粉色的睡衣,一只眼睛微闭,嘴唇惨白到没有丝毫颜色,呆呆地望着防盗窗后面的我。 她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我告诉自己这趟没有白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窗子的高度差不多跟我的腰部平齐,她在里面坐在飘窗上,我们正好有了‘平等’对话的权利。 她揉了揉脸,想让自己更精神些:“你疯了!” 我故意把饭盒藏在身后,空出来的手抓着防盗窗的铁栅栏:“你不也曾大晚上去找过徐昊妈妈,咱俩彼此彼此。” 夏雨冷不防的站起身来:“我还是出去见你吧。” “千万别,”我在外面连连摆手,“这样就挺好,距离才能产生美,要是闹出动静被你爸妈发现,我名节不保啊!” “真不要脸。” 夏雨没看我,却独自笑出声来。 “欸,你说,我们之间隔着防盗窗,有没有电视里探监的即视感。” “探监……那谁是犯人?” 我抖掉头发上的雨,笃定的告诉她:“必须是你啊!” “怎么会是我,我犯了哪门子的罪?” “盗窃!” 而我心里却想,因为你偷了我的心啊。 她小声嘟囔:“嘴里成天跑火车。” 我心知时候不早,突然把装着饺子的饭盒竖起来,穿过防盗窗的间隙递给她:“噹噹噹,肚子饿了就吃点。” 她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般震惊,仅用略带诧异的口吻说道:“这是……?” “我家做的饺子。” “拿给我吃的?” “对啊,你刚才电话里不是说整天都没吃饭。” 她沉默半晌,低头打开饭盒捡起个饺子便囫囵吞下。 看她这个样子我赶紧说,“你着什么急,热热再吃。” 夏雨不管不顾,抬起头的时候,嘴里塞得满满的,一滴泪珠沿着脸庞滑落。 她说:“谢谢。” 这是我第二次看她流泪。 雨一直下,一滴,两滴,三滴。 第二十五章:赌徒与拆弹专家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89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世界上本没有治疗考前焦虑症的特效药,考的试多了,也便自愈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期中考,我已经认命,反正横竖没得救,象征性的挣扎几下都懒得动。 越到这个时候,越想证明自己心态的坦然。 我真的不在乎,驰骋考场这许多年,什么试没考砸过,别人多努力请自便,我瞎了看不见,就算被我妈打断腿……又不是不能活!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在下午放学之后,篮球场也是空荡荡。放在以往,正是学校篮球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招蜂引蝶的好时候。 我,徐昊和飞哥占了块儿最好的场地正在车轮战。关键在于他们俩都是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他们。 我不过对徐昊说:“你不来,我和飞哥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和张珊珊的事儿说漏嘴谁负责? 然后又对飞哥说:“武俊婷坐我前面,好话坏话不就是我张张嘴。” 于是他们俩义无反顾的来陪我打球。 真是好兄弟。 “飞哥你走步啦,”我在场边大喊,“你不如干脆去打橄榄球。” 飞哥很有意见:“刚才死命吆喝来打球,结果自己不打,只在场外瞎嚷嚷,我俩是来给你打表演赛的啊!” 徐昊随手把球丢给周延飞,坐到我旁边长吁一口气:“打不动了,感觉身体被掏空。” 飞哥也凑过来,在我们面前摆起一招白鹤亮翅。 我一瞅:“您这儿卖艺呢?” 他不说话,只是晃动空中的那只脚。 徐昊紧跟着猜:“耍猴的?” 他把脚伸到我们面前:“不对,看这里。” 徐昊和我避犹不急:“能不能别把你的香港脚亮给我们看。” “是叫你们看我新买的佐田运动鞋。” “佐田?”我问,“李湘代言的那个?”。 “对啊,贼贵,”他紧接着又说:“佐田再好也比不过姜峰的阿迪。” “他穿的阿迪?”徐昊愕然,“真他妈有钱。” “你们说穿着阿迪打球,跳的会不会高一点?” 周延飞这个问题我不以为然:“我建议他穿着阿迪起飞。” 说完忽觉懊悔,我为什么要对这个近乎陌生的人如此尖酸刻薄,就算中间有夏雨这层关系,也显得自己太过小肚鸡肠。 徐昊看着周延飞得瑟的样子讥讽道:“请问你穿着佐田是啥感觉?” 飞哥的目光看向远方:“老飘了!” 我们这儿正说着话儿,武俊婷牵着张珊珊穿过操场大门,直奔我们而来。 这两个攻击性极强的女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合着伙儿朝我们走来,我预感要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等她们渐渐走进,依稀听到武俊婷朝张珊珊示意:“呐,他在那儿。” 张珊珊上前两步,紧握双拳,像个老电影里的革命烈士,身后还自带风声特效的那种:“徐昊,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好赖给我个答复。” 谁都不敢说话,局面就僵在这儿,每个人的心理活动应该是这样的。 我早有预料,和徐昊相识多年,对于他的行事作风简直了如指掌。在平时,是非曲直比谁都拎得清,只是到了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总有点腻歪。他的脑袋属于并联电路,有的时候某条线会暂时短路,给他点时间,总有别的线可以让他想明白。况且眼前这事儿实数特殊,倘若大街上有人莫名其妙扔个肉包子给你,你吃不吃尚且还要思量再三,何况张珊珊直接来了个三级跳,大踏步地把自己都仍给了他。 武俊婷看样子似懂非懂,她本来跟这事儿毫无关系,从把张珊珊带到这儿开始,却惹火上身,将来徐昊怪罪下来肯定难逃干系。只是她这人向来心大,不能用正常人的心理揣测,指不定她从张珊珊的言谈举止中已看出端倪,这次就是故意来搅混水。 飞哥没啥好说的,那张无辜又无知的脸上全是问号。我无意贬低他,什么事都门儿清的人活的多累,没心没肺的人才开心。 徐昊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听的真切,张珊珊这颗定时炸弹何时引爆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作为拆弹专家,他在红线和蓝线之间犹豫不决。 至于张珊珊…… 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勇敢已经不足以形容,莽这个字更贴切。有个人在赌场里玩骰子,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可庄家迟迟不开,你说她急不急! 这场拉锯战以徐昊主动回应而终结:“珊珊,这里风大,我们去跑道上走走。” 等我们几人看着他俩走远,周延飞才贴过来对我说:“怎么回事儿,没风啊?” 我一言难尽,当鲁莽的赌徒遇上纠结的拆弹专家,我要如何跟他解释? 我没折:“风挺大,真的。” No.90 徐昊和张珊珊直到晚自习第二节课才回来,走进教室的时候,两个人浑身上下洋溢着刚从厕所出来般的惬意。 难道成了?我很好奇。 我看着徐昊信步走来,仿佛是一个被治愈的便秘症患者。 “怎么样?” 我热脸贴过去,就算碰上冷屁股又如何,这时候不八卦天理难容。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坐在那里颓然不语,脸上闪烁着慈祥的光芒,从进来开始表情就没变过,好似人皮面具,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关乎两个人的隐私,怎么能告诉你?” 只是他最后还是和盘托出。 据他自己回忆,当时的情景犹如大型的庭审现场,徐昊作为嫌疑人不停的忏悔和道歉,试图隐晦的表达,对她有好感,但目前也仅是好感而已。张珊珊这个受害者豁达的表示理解,但强调不放弃,仍会继续上诉,直到他认罪伏法。 这样也行? 我听后错愕至极,世界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在我看来如此难以启齿的情事,恨不得把它埋在心里的最深处,再撒上三层土夯实。然而他们俩却反其道而行之,把它挑明到阳光底下,看得见摸得着,竟然还达成了难以置信的默契。 现在的心情羡慕又沮丧,无法用言语形容。暗自叹息为什么夏雨不是张珊珊,这样大家就可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很不一般,而且是不纯洁的那种。 做梦谁不会,只是你必须对梦醒之后,现实给你的那巴掌有充分的心理预期。我知道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痴心妄想,跟天上掉牛肉馅饼的概率一样微乎其微,为什么非要是牛肉馅?因为挑个口味儿可以进一步缩小概率,况且如果掉的是韭菜盒子,我还真不一定愿意吃。 这个时候我该说什么,祝贺徐昊度过一劫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不相信中间的过程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松写意。张珊珊又不是稻草人,既然是血肉之躯,总要有情绪的释放和宣泄,你眼中的坚强都是在别人流过眼泪之后。 被拒绝还强颜欢笑的,不是被逼疯了,就是神经病。 他们两个都是伤心之人,徐昊那个伤是动词,张珊珊那个伤是名词,我怕无论说什么,都会遭天打雷劈。 第二十六章:期中考试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91 期中考试那天,早上四点就从噩梦中惊醒,梦见我在物理的考场上急得满头大汗,醒来之后发现真的在考物理,顿时被吓尿,再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告诉自己不过是梦中梦而已。 我妈按惯例,万年不变的给我准备了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并且着重叮嘱我:“先吃油条,再吃鸡蛋,预防出现010或是001。” 从幼儿园吃到现在,我也没能哪次考取过一百分,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这个锅应该由我的胃来背。本来我真的可以考满分,只不过吃进肚子里以后都被胃给消化了。倘若我能吃下一根油条再把它完整的拉出来,皇天在上,敢问谁不感动! 不说了,我先去吐一会儿。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心情沉重,仿佛全世界人民都欠我二百块钱,有哪个囚犯自己主动去法场还乐呵呵? 不过夏雨也在法场,俗话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嘿嘿傻笑,想起昨天一件趣事儿。 昨天课间的时候,夏雨晃晃悠悠的走到我旁边,当时我正盯着书桌上她送我的书签出神,她冷不防抢过来然后坐到我对面,清晨的阳光自前面的窗户照进来,她把那书签置于晨曦里:“嘿嘿嘿,看来你蛮喜欢的,并且保管的还挺用心呢。” 我有些难为情,两个脸颊热热的:“乱说什么,学习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管它!” 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似乎总是语出惊人:“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特意把书签放到新华字典里还叫不用心?不过以后可要小心徐昊,别让他再弄坏了。” 我大惊:“好啊!上课竟敢偷看我!” “被我说中了吧,大方承认不丢人,而且我才没有偷看你呢!”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徐昊告诉你的吗?” “本姑娘怎么可能是那种八卦的人,是书签它自己告诉我的。” 她把书签拿给我看:“比如刚才说你喜欢它,是因为我看见书签的左上角有一块儿白白的磨旧痕迹,与其它地方的颜色明显不同,应该是你观瞧的时候,只用两个手指小心的夹住这个地方所导致。掐指算来,从送你那天到现在不过半月,这块儿就已经磨旧,不喜欢干嘛总拿出来看?不用心保管为何只用两个手指夹住?” 我咽了两口唾沫,一下自说不出话来。 她倒是还在兴头上,嘴里滔滔不绝:“我当初为了绑这个中国节,在书签的上方有打一个小洞,虽然你经常拿出来看,但是这个小洞的边缘依然光滑,说明你很谨慎,生怕会碰坏。” “那关于徐昊呢?” “这个我不太确定,你看书签下方有微微的褶皱,并不是粗心大意夹在书里打折形成的那种深深的折痕,所以我判断是有人用手抢不小心造成的,而徐昊是你的同桌,嫌疑当然最大,并且刚才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嘴唇微微颤抖,眉毛上翘,那惊讶的神色简直是不打自招,正中我下怀。” 我不死心,又垂死挣扎了一下:“那你又是如何断定我是藏在字典里?” “这个书签平整光滑,两面一样干净。我们平时上课用的课本由于经常翻阅的关系大多已经渐渐发卷,而且难免会在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些笔记,如果是夹在这些书里面,怎么可能如此干净平整?所以必定是那种厚重而又不常用的书,满足以上两个条件除了新华字典还能是什么呢?” 我就像嘴里被人塞了块纱布,想反驳却又只会呜呜呜,最后只得承认:“好吧,勉强算你蒙对。” 她用手拍拍我的头:“乖,这才是好孩子。” 我朝她做了个鬼脸:“你编这个中国节也蛮不容易吧,我当然得好好的保管它。” 此时张斌伴随着铃声走进教室,她赶忙往回走,走到讲台处轻描淡写的说:“这么个小东西,姐姐我信手拈来,想要的话再送你一打。” No.92 思绪猛然间被教室里乱糟糟的嗡嗡声打断,快考试了啊! 昨天晚上,同学们听从陈旭吩咐,已经把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回家,没有了平日里堆积如山的各种课本,放眼望去竟是满目的萧瑟,高考之后大抵也就这样。 不同于那些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我总是会被周遭环境情绪感染,很轻易的便陷进去,说好听点叫悲天悯人,通常都叫多愁善感,自己看来就是太小家子气。 所以我讨厌离别,真的等到那天,也许会哭的稀里哗啦吧。 古人语睹物思人,与其说思念的是人,不如说怀念的是当初的氛围。 氛围这个词很抽象,它可以是某首好听的歌,某种让你念念不忘的味道,亦或许是出现在你生命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是谁不重要,他们未来去向哪里也不重要,他们只是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适当的地点,作为底片定格在脑海里,等你偶尔从回忆里把它们翻出来,却发现彩色早已褪成灰白。 No.93 夏雨也在座位上发呆。 都说伤风感冒吃不吃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至少个把礼拜才好的全乎。而她却只休息了三天便容光焕发的来学校上课,不知这里面我那份饺子占了几成功劳。 她来那天,着急立功的狗腿子心态完全支配了我,恨不得立马把徐昊这档子事儿说给她听。奈何她跟张珊珊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完全找不到切入口。 逼到最后走投无路,心里痒的抓狂,我厚着脸皮从夏雨手中把小黄本要了过来,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差不多两页,将整件事儿从开始,发展,高潮到结束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完之后简单浏览,竟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满意。 夏雨看后用红笔批阅三条,一.珊珊已经告诉我了。二.线性叙事很无聊。三.错别字太多。总结来讲,真为你的语文担忧! 折腾半天都是白忙活儿,我当时心里甭提多崩溃,是那种买了串糖葫芦却被别人从上到下舔了一遍的难受,末了还不忘杀人诛心,抨击我文笔差。 可是自我感觉很良好啊! 进而有了人生感悟,每次照镜子看见的那个很帅的镜中人原来仅存在于自己眼里。 可是那又能怎样,我现在不还是舔着脸来搭讪。 “你在第几考场?”我媚笑。 夏雨俏皮地把准考证贴在额头上给我看:“第三,你呢?” 我来了招小李飞刀的起手式,准考证被夹在两指之间:“我第五。” 然后故作惊诧:“哇塞,居然又隔这么远!” 张珊珊冷眼旁观:“又不是隔着奈何桥,你这个夸张脸过分了吧。” 自从张珊珊表白徐昊,我就敬她是条汉子,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伟岸不少,路上碰见恨不得抱拳叫一声大哥,不过该怼的还是要怼,只是语调很温柔:“隔着奈何桥的那是人鬼情未了。” 张珊珊听后一哆嗦,看我的眼神那么不自然:“真敢往脸上贴金,你怎么不说牛郎织女。” 我当真琢磨了会儿:“也可以,总比人鬼殊途强点,但还是要看夏雨愿不愿意。” 夏雨这会儿正在闷头整理文具,没反应过来:“关我什么事?” 又眨巴了几下眼睛:“反正都是桥,奈何桥、鹊桥,过哪个不是过。” No.94 夏雨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探案故事,书的名字叫《东方快车谋杀案》,作者不陌生,还是阿加莎克里斯蒂。 故事冗长繁琐,可是书里那些拗口的人物名字她每个都记得清楚,我一度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有提词板。 记得当时夕阳西下,余温尚存,没有了语文课总结段落大意的担忧,她只管讲,我单手支在书桌上昏昏欲睡,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后窗外的天空从浅蓝变得泛白,又从泛白渐渐暗淡下来,直到我们头顶上的白炽灯亮起,最后连影子都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我打断她,“原来手术室里无影灯的原理不过就是垂直照射。” 她随手抄起数学书赏了我一个大嘴巴:“给我好好听!” “扇我可以,你至少捡个薄点的书啊!” 她讲故事的时候神采奕奕,精彩处声色并用。而我根本无法把名字和人物挨个对号入座,只能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任凭这个犯了多动症的少女在眼前闪转腾挪。 与通俗意义上的正义战胜邪恶不同,这个故事的结局处于两者的中间地带。 穷凶极恶的大坏蛋被十二个人处决,行凶过程带着莫名的仪式感,故事里每个人都是罪犯,每个人都在说谎,大侦探波洛虽然知晓了一切,最后却没有向警方吐露实情。 说这些并不是想严肃的讨论法律或人性,而是因为感同身受。 期中考试那两天,我感觉自己就是故事里那个可怜的大坏蛋,刚被语文捅一刀,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又被英语捅上一刀,等到所有科目考完,我早已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同志,醒醒!”夏雨跑过来给我做心肺复苏,“都考完了,不能倒在黎明前夜!” 我很欣慰,仿佛看到了重生的曙光,赶紧握住她的手:“夏雨同志,我需要人……工……呼……吸……” 她不由分说站起来狠狠踩了我几脚:“那你还是去死吧!” 刚进教室,就听见飞哥趴在墙上哭丧:“地理最后那道大题我明明做的有小抄,可是后来翻半天没翻到,我的命好苦啊!” 武俊婷走到正在跟墙过不去的飞哥身边,安慰里带着嘲讽:“大兄弟,带了那么多小抄,能找到才不正常,下次建议你干脆学岳飞刻在手上,保证你找的见。” 我不仅也在回想,地理那道大题……我好像会啊,记得写了不少字,对不对另说,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只要没人管,只要没有学习的压力,教室里永远都是乱糟糟,或许这才是正常应有的样子,原来平日寂静的教室里锁着的,是一个个委曲求全的灵魂。 期中考试真的结束了,坐在空空如也的书桌旁,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失望谈不上,我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有清醒的认知。沮丧也谈不上,如今的情形其实早有预判。对不起父母师长之类的假大空我也懒得说,只是感觉这段时间终究还是荒废了。 真的全部荒废了吗?或许也有点收获,具体是什么,谁知道呢。 第二十七章:女人和猫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95 “听没听说,最近学校后山又不安生啦。” 武俊婷的这句话是陈述句,不容辩驳,你只管听着就行。 食堂里人来人往,我们几个把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已经吃走两批人。 “这个我最清楚,”张珊珊说到这儿有意定住,留神观察我们的反应。 然而我们没反应,大家伙儿还是各吃各的。 …… “没人想听吗?徐昊,你想不想听?” “想,”徐昊反应神速,强行咽下嘴里的饭,“赶快说,大家都在这儿翘首以盼呢。” 张珊珊不够满意:“夏雨你呢?” 夏雨把冰红茶放到她面前:“说之前您先喝口饮料润润喉。” 她这才志得意满:“跟求你们似的。” 关于学校后山,各个版本的传说不胜枚举,自始至终也没个统一的说法。最近不知哪个无聊的家伙又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拿出来翻着新的说,搞得人心惶惶。 然而你必须承认,在少年的世界里,这些神神怪怪的故事永远要比学习来劲儿的多。 提及这档子略带神秘和恐怖感的事儿,我的童年回忆中有两处阴影至今挥之不去。 其一是西游记里满肚子都是眼睛的多目怪。当时家里刚花大价钱,在城里买了一台牡丹牌的电视机。从灰白到彩色的进步,让人无论看什么都特清晰。妖怪把肚子亮出来的时候,还附带金光闪闪的特效,着实让我寒毛直竖,恶心到不行。以后每年暑假看到蜘蛛精这段儿,我都要用手把眼睛遮住,只留细细的一条缝,心里还犯嘀咕,要是用手去抠,它们会眨眼吗? 其二是一部叫做魔方大厦的动画片,吐槽点多到无以复加。首先画风诡异,里面的人物造型像祭祀用的纸人。背景音乐惊悚,你不看画面还以为是聊斋。故事情节更恐怖,阴森的棺材和断手断脚的病人比比皆是。我不是危言耸听,晚上不想睡觉的人,这部动画片你值得拥有。 张珊珊的故事铺垫好漫长,有这时间,红军恐怕已经会师瑞金。我很无奈:“珊珊呐,时间不等人啊,物理作业还没做呢。” “别捣乱,待会儿借你抄。”她显然不愿把这个故事太监。 这是部分女人的通病,话匣子一旦打开,想收住难上加难。倘若你这种节骨眼儿上扫了她的兴,她能把这事儿上升到人格尊严的层面对你进行批判,我哪里还敢回嘴。 目前值得庆幸的是夏雨还没患上这种病,但是谁又知道呢,我看她这会儿正听得津津有味。 “乱葬岗啊,知道什么是乱葬岗吗?知道为什么把学校建它旁边吗?” 又是疑问句,我们争相附和:“为什么?” “因为阴气重啊!需要童男的阳气镇压!”。 …… “哦,”我们不约而同的把这个字的声音拉的很长,让它有了音调上的起伏。 我趁热打铁:“那么,咱们走吧?” 刚站起身,飞哥瞪着眼呲着牙的说:“我靠,我说最近脖子后面总是凉飕飕,难不成阳气外泄,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 我让他冷静:“眼看十一月中旬,你热飕飕才不正常。” “就是,”武俊婷也发声,“鬼又不瞎,干嘛为难自己。” No.96 导游和老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其实存在共通性。 他们都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对不同的人说相同的话,而且结局大多都落得吃力不讨好。等行程结束,大多数游客都会认为自己的腰包被导游算计。等终于毕业,大多数学生都会把当初老师的恨铁不成钢曲解为尖酸刻薄。 本着‘不影响继续教学,还要对前半学期归纳总结’的主旨,期中考试的成绩周二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速度惊人,老师们都不休息的吗?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各个科目的卷子被课代表挨个发下来,过程煎熬,特别是在你没有期待的时候。 我各个单科的成绩都惨不忍睹,总成绩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差,竟然排在十九名,相比入学成绩二十名还有进步。 这就是团结的力量。 很意外,我的腿算是保住了。 晚上跟老妈邀功的时候,她却阴沉着脸:“徐昊多少名?” “第八。” 这个问题无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属稀松平常,世界上根本没有不攀比的家长,孩子不过是彰显他们饲养水平的宠物。 “我们家泰迪会恭喜发财。” “我们家的会报数。” 而我,在她看来:“只会吃。” “你看看人家徐昊,是班长学习好,每次见面还会来事儿,你瞅瞅你会啥?” 我低头不语,心里却说,徐昊那么好,你怎么不生一个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老爸总会不负众望的出现,然而这次没等他说话,已被老妈无情喝住:“每次教育孩子你都当老好人,来来回回意义何在?” “鑫鑫有进步,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样,就一名也好意思说进步?” 我们俩又都不敢说话,我爸干脆扭头走回卧室,背影决绝。 别走啊,我无助的看着他关上门。盟友跑路我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逃不脱被敌方炮火饱和打击的命。 谁料老妈也冲进卧室,关门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几个意思……” 老爸这是围魏救赵还是舍生取义?我一时没弄清楚。 反正我暂时安全了。 No.97 夏雨第二名。 老天爷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严谨而公正的,赏赐你点什么便会剥夺你点什么,然而夏雨像是他喝多了以后的作品,组装的时候甚是任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羡慕嫉妒恨。 最可气的是她云淡风轻的态度。 “成绩还行,前面不还有人么。” “这才是期中考,没啥大不了。” 我们在操场上的两个双杠周围来回转悠,我故意找个高的双手抓稳一跃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气人也不带你这么玩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死缠乱打要我请吃饭,吃啥没要求,最后放宽到吃学校食堂就可以,理由是祝我双喜临门。 简直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哪门子喜事。 夏雨在班门口紧抓着我的腕袖不放,生怕我哪下趁她不备跑掉,然后耐心地解释给我听:“首先庆祝你前进一名,其次庆祝你没有退步,双喜没错啊。” 紧接着又说:“我显然没你厉害,入学成绩第二,这次还第二,你说你是不是应该通过请客这种直接有效的手段来抚慰我受伤的心?” 我听后差点吐血:“这理由简直无耻。” 又晃着被她抓住的衣袖:“咱俩别堵在交通要道上,影响不好。” 她不依不饶:“反正好不容易逮到你,消耗掉我多少ATP,不补偿怎么行,哪有做亏本买卖的道理。” 徐昊恰巧路过:“哟,您二位依依不舍这架势演哪出……《长亭送别》?” 我没理他,夏雨却笑嘻嘻的说:“误会,我们这是《家有喜事2002》。” 她最终还是点了红烧鲫鱼,红烧排骨,红烧肉,我说你真不客套,她说喜事就应当红红火火。 回到操场上,夏雨对我刚才那句话不以为然,略带忧虑的皱起眉:“佟雷,你说后山那事儿是真是假。”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发觉她整个人支支吾吾,在我面前欲说还羞的样子,这才明白,那会儿恐怕连她自己也认为这个问题太过荒唐。 “当然是假的!” 她双手靠在双杠上,好像一个做错事被训斥的孩子:“我当然不信,就是觉得心里……怎么说呢……” “隔应,”我替她说。 她不解:“什么意思?” “东北话,可以理解为不太爽,不太舒服。” 她频频点头称是:“对,真隔应。” 我自鸣得意,反问她:“你干嘛关心这个?” “我想……”她陡然扭过身子,话锋一转,“过两天再跟你说。” “有话直说好嘛!” 她权当没听见我说话,独自哼起小曲儿。 “你来,”我冲她挑眉。 “干嘛?神神秘秘的一脸坏笑。” 看她走近,我刻意的盯着她的眼睛,小声地说:“女人就是胆小。” 她剑眉直竖:“说谁胆小,你再说一遍。” “哈,好话不说二遍。” “不说是吧,”她猛地把鞋从我脚上拽下来,“不说你就光着脚回教室!” 我哪里还敢造次,赶忙赔不是:“是我,我胆小,鞋多臭啊,还我吧。” “哼,现在后悔?拜拜!” 说罢便背身而去。” 我坐在双杠上没动,幻想着夏雨能走回来对我说下次定不饶你,直到看着她越走越远,背影消失在操场大门,我才告诉自己,她是来真的。 No.98 我是真的穿着一只鞋走回教室的。 进门以后哪还顾得上形象,不由分说便去找夏雨兴师问罪。 教室里,大家已经戴上耳机准备做英语听力,唯独我一瘸一拐横跨大半个教室,像个傻子。 老虎不发喵,你当我是病危:“鞋呢!” 我双手支在夏雨的桌子上,让她感觉什么叫泰山压顶。 她瞪大眼睛仰头看我,身体缓缓往后倾,屁股下面的板凳磨擦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顺势倚靠在张珊珊肩膀上:“珊珊,他想欺负本宝宝。” 张珊珊摘下耳机,说:“你们俩之间的事儿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帮不了你,自行解决。” 我好气又好笑:“现在装的楚楚可怜,忘了刚才操场上多么雄赳赳气昂昂,还以为你要扛着鞋过鸭绿江。” “嘿嘿,消消气儿,”她笑的敷衍,“有啥事不能好好讲,这么大张旗鼓的犯不着。” 嘴里如是说,我却生生的看她把鞋踢到张珊珊脚边。 女人的报复心真强,好像猫。 我并不是空穴来风,小的时候就曾喂养过的一只流浪猫,大概在四五岁的年纪。 我们偶遇在某个雪夜的清晨,它在我家的屋檐下冻的瑟瑟发抖,幼小的我泛起浓浓的父爱,奉献出很多压箱底儿的宝贝零食,还想用围脖帮它取暖,奈何它警觉性高,吃饱喝足便独自跑远,无论我怎么喊破喉咙也叫不回来。 从那儿以后,这只猫咪偶尔会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们越来越熟,后来甚至容许我抚摸它。 我不知道它从哪来,也不了解它打算何时走,它就像一个肆意的流浪汉,做决定全凭心情。 故事的开头很美好,直到有一次,我手贱把涂有辣椒油的肉混在精心准备的猫食里,我发誓真的只是想做个实验,熊孩子谁还没点好奇心……它吃后彻底发狂,脊背弯成弓形,毛也竖了起来,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我试图上前安慰还被狠狠的挠了一爪子,至今手上还留有那道浅痕。 它从此便凭空消失,属于我们俩的缘分也从此到头。 我徒自哀叹,亮出手上的疤痕:“喏,我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就把鞋还给我吧。” 夏雨完全不明白我在对她说什么,大概是从语调中判断出我的委屈:“好吧好吧,还给你。” 她弯腰把鞋捡起来,规整的放到我脚边:“不过……” “你又想怎样?” “不过我今天没骑自行车,你晚上送我回家吧。” 第二十八章:约定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99 晚自习下课以后,夏雨一反常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子,在我前后左右蹦来蹦去。 “你平常也是这样庆祝放学的?全班第二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没问我同不同意,她直接把单肩书包挂到我的肩膀上:“那你认为该是哪种样子?总不能哭给你看。” “至少不要像一个精神病院里放风的病人,”我用肩膀掂了掂她书包的份量,“我靠,你的书包好沉!” “这话说的,”她走在前面,回头倒退着跟我说话,“书中自有黄金屋,能不沉么。” 我赶忙紧追两步:“你小心点别摔着。” 市一中的自行车停车场简陋又杂乱,原本是片小树林儿,学校砍掉那些枝干矮的,留下几颗大树挂上数字牌,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停车场纯露天,别指望停在树下能遮风挡雨,车座下塞块抹布属于正常配置。否则下雨天,遭罪的是你的屁股。 晚自习下课,代表着一天平凡的高中生活正式结束,各个年级的人如同江河汇百川般涌到这里。 我们挤在人潮中举步维艰,这个时候不能着急,老话儿说欲速则不达,反正眼前的茫茫车海终归会让你无所适从,不如等大多数人先走,最后总会轮到你。 于是我们驻足在二号停车区域的树下,因为我的自行车停在最里面。 夏雨很疑惑:“你每天早上来的很晚,车还在最里面?” 我更疑惑:“没有生活,谁愿意放里面,停的靠外才容易取车。” 暮色深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等我俩终于拿到车,学校的灯已然全灭,十几分钟前还人气十足,现在却是一片死寂,望着隐没在夜幕里的那些建筑,不敢相信我曾无数次的在它们中间穿梭,现在换了视角,竟有些陌生。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就像游戏里的NPC,三年刷新一次。 我想起罗大佑那首《闪亮的日子》。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我们都走在相同的路上,日复一日,起早贪黑,不过是为了三年后那场拿人生做赌注的考试。 考完了呢? 能走过独木桥的毕竟少数,那些掉落悬崖尸骨无存的该怎么办,里面会不会也能找到我的残骸。 念及此处不禁背脊发凉,夏雨肯定不会有这种担忧,她可是全班第二。 “汽车人,出发!”夏雨坐在车后坐上振臂高呼,把我从伤春悲秋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我笑而不语,实在搞不懂她今晚是哪根筋出问题,毫无防备的开启了傻大姐模式,兴致高的让人怀疑是不是中了邪。 刚蹬没两脚,下意识瞟见夏雨身后不远处,姜峰混迹在车流中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画面有点慎人,我没敢多看,脚下发力,极速冲出了学校。 中原地区的十一月并不美丽,因为我见过更好的。对我而言,冬季漫长又润养,冰雕,雪橇,糖葫芦才是它应有的样子。 而在这里,你能感受到的,只有冷。 倘若换作我老家,现在这个时节必定是银装素裹鹅毛大雪。美到骨子里,连最微不足道的雪花都晶莹剔透,片片不同。 “你慢点骑,”夏雨在后座抱怨,“风吹的我冷死了。” 尽管我也冻的打颤,仍说:“没见过世面,人家跑车都是敞篷的。” “人家跑车还涡轮增压呢,你有吗?” 又从她嘴里蹦出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增什么压?” “别管那么多,反正你不懂。” 嫌弃之情昭然若揭。 我早已习惯,根本没当回事儿:“谁稀罕,又不是北京烤鸭。” 顺着话茬我问她:“你书包里到底放了点啥,别总卖关子,弄得我心里痒的慌。” “自己拿出来看不就完事儿了。” 我故意摇晃车身:“你确定是现在?想出车祸?” 她没防备,猛地从后面揪住我的腰:“喂,你去跟阎王爷报道别拉上我。” “别掐我肋下,痒!” “痒死你,谁叫你吓我。” “赶紧说吧,别等阎王爷待会儿亲自问你。” 她这回没啰嗦:“两本推理小说而已。” 我早有此疑问:“你为什么钟情于这类烧脑的东西?” “你问题好多,喜欢就是喜欢,你告诉我的。” 小妮子记性倒挺好。 思绪随着表盘上的时针逆向旋转,相同的夜色,路灯和我们,就连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都那么熟悉。 这种感觉奇幻又美妙,我心情愉悦,享受着它所带来的一切。 夏雨会明白吗?与她相处的时光多么美好,那时候恨不得把时间拉长,然后标上准确的刻度,每走一格便回头仔细记录,珍惜的不断回味,印在脑里,刻在心上。 “商量一下,腿能别乱摆吗?” “不动我冷。” 她自说自话:“要怎么样才能既暖和又安全呢?” 马路对面的自行车也坐着一对青年男女,女人从后面搂住男人的腰,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从我们眼前缓缓驶过,像是走T台的模特。 我停下来朝后座示意:“问题迎刃而解,看见没有。” “看见屁!” No.100 在距离夏雨家小区还隔着一道街的时候,她忽然蹦下车,拉着车后座跟我撒泼。 “不想回家,睡觉好没意思。” “我就不要回家!” “再往前试试,我立马坐地上!” “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求你了,咱们再转一小会儿。” 我巍然不动,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我也不愿回家,只是没有勇气告诉她罢了。好几次,这句话刚到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回去,反复几个来回,肚子里的气涨的我难受。这会儿我的心里话冷不防从她口中说出来,整个人从上到下立时顺畅许多,可是……我环顾四周:“这大半夜的,我们能去哪?” 夏雨大概也在思考相同的问题,沉默半天,抓着车后座四处张望,脸上渐渐被愁云笼罩,幸好是多云转晴,不消片刻便烟消云散。 “夜色这么好,再挑三拣四只能怪我们太矫情。” 说罢便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 夜色好在哪里? 除了冷! 我也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她还真不挑,不过这坐姿真是一言难尽,于是转身从车筐里把我的书包扔给她:“喏,垫在屁股下面。” 那晚我们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有关童年,家庭,朋友,想到哪说到哪,绞尽脑汁想把记忆最深处的故事挖出来讲给对方听,顺便也把它们拿出来晒晒,省的被遗忘的太久,发霉变味儿。 她告诉我小时候每次回老家过年,最喜欢玩的游戏被她称作‘炸鸡’。 裤兜里塞上满满的摔炮,满院子的鸡鸭鹅狗被她撵着跑,那景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鸡飞狗跳。 我自行脑补了她可怕的笑声,熊孩子真恐怖。 我告诉她,印象中最深的一场暴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路面的积雪厚度足足有半米高。 我站起来比划:“到肚脐眼儿。” “那岂不是可以游泳?” “只要你不害臊,在里面刨个坑拉屎都行。” 只是后来,夏雨突然挑起一个在我看来过于沉重的话题。 “佟雷,我想听听你将来的打算。” 这个问题适用于所有人,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回答的令对方满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温柔鉴定,似乎知道我会用相同的方式再抛还给她,所以早已胸有成竹。 话题转换的突然,思路还没来得及对接,我踌躇片刻:“将来……将来这个词太宽泛,是指明天?下周?下个礼拜还是明年?谁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目标和计划适用于某类人,但并不适合我,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给未来做规划多伤神啊。” 我说过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夏雨听后眉头微蹙,几次打算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短暂沉默后她没放弃,重整旗鼓向我发难,这次神情愈加认真,指着手表说:“可是现在离明天只剩下两个小时二十四分,该来的终归会来。” 不难分辨她口吻中带着的些许严肃,我诚惶诚恐,要向她道歉吗?可我何错之有?我仅仅是把自己一贯的处事风格说给她听。换种说法讨她欢心吗?她又不是傻子,两面三刀的人才最可恨。左右权衡之下,我决定开诚布公的表达自己的看法:“那就等两个小时二十四分以后再说,有什么大不了,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也是两个小时二十四分以后的事情,现在着急对于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夏雨错愕十分:“你属蜗牛的吧?还真的是不紧不慢。” 隐隐感觉刚刚的话题仅是个引子,万事俱备只等我下锅,却没料到我是那粒可恶的老鼠屎,坏了整锅汤的味道。 事已至此不如破罐子破摔:“走在时间前头的人多累啊,真等到世界末日那天,蜗牛也会被吓得尿裤子,我只是不想让裤裆湿的太早。” 明知她不喜欢,我缘何回答的如此针锋相对? 自己都没答案。 我这种人明面上别人说你实诚,背地里都叫傻子,注定一辈子生活在社会边缘,左右逢源的人才是万众瞩目的主角。 夏雨拨了拨额头前方的刘海儿,若有所思。 我认为这时候有必要挽救点什么:“哟,你头发似乎好久没剪,比之前长多了呢。” 她双手拄着下巴看也不看我,整个人蔫蔫的,反应很平淡:“要你管。” 这种程度的闭门羹我还吃得下,舔着脸又凑上前去:“要不剪剪吧。” “你让我剪!” 她嘴角抽搐,眼睛圆滚滚的盯着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赶紧闭嘴。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紧接着又说,“算了,跟一只蜗牛不要生气。” 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夏雨家门口。 “谢谢,”她比刚才温和许多,“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点儿。”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看她走进楼道,我心有歉意。 我正转身欲走,被夏雨从身后叫住:“佟雷,我无意指摘你的处事风格,但是这次你能不能为了我……或者说我们,定下一个目标。” 我猜的没错,她的确对我有所期盼:“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将来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同所大学吧,至少在一个城市。” 这句话那么轻易地便从她口中吐露出来,夏雨的身影隐没在楼道深处,是不是因为黑夜的庇护,才会让她拥有了如此这般的勇气。 “好!” 纵使她看不见,我仍拼命地点头应允。 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 第二十九章:一起去看流星雨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01 涂慧娟这个女人,不是人有问题就是教学方式有问题,反正两者之间肯定有一个不正常。成天上她的课跟看恐怖片似的。恐怖片我还可以选择眯缝眼不看,若是被她发现我上课闭着眼睛,恐怖片里的人恐怕都没我惨。 涂慧娟属于那种武侠小说里面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厉害之处在于,有时候你根本无法揣摩她的内心。她可以在朗诵课文的同时,冷不丁的来一句:“周延飞出去!” 然后继续朗诵,两者切换的天衣无缝,连情绪都不带变的。 至于飞哥刚才错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好无辜,不就是吃包子的时候向她露出真诚的微笑吗?如果笑容也有错,那我简直罪无可恕!” 你看吧,飞哥的原话儿。 自从上次夏雨说陈旭被家暴,我就认为他们俩挺搭,语文和数学,母老虎与妻管严,天造地设般的完美,假如哪天发现他们俩果真一家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们长年累月在这种极端严酷的环境下学习语文,每次上课前都要先看看天气。 “从天气推测……涂慧娟今天的心情多云啊。”武俊婷望着窗外,连连摇头,“还是赶快回去坐好战斗准备。” 她走后我也装模作样的去瞟了两眼,又是多云,不知道今天轮到谁倒霉。 她可能认为严肃而又安静的课堂才能彰显权威,所以上课很少互动,总是自顾自的讲个不停,偶尔哪个不着道的嘴欠,提个可有可无的问题,八成都会被她忽略。 在我挺直腰杆,思绪早已飞到云霄之外的当口,隔着过道的一男同学朝我嘬了两下嘴,面中带笑。 干嘛,我心头一凛,我可没那种嗜好…… 可能是我内心比较龌龊,误会了他的意思。只见他偷摸地从书桌里拿出小黄本亮给我看,原来是夏雨在搞鬼,我赶忙去接,刚碰到小黄本的瞬间,就听见涂慧娟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嘛!” 她快步从教室另一侧走来,在我们交接的关头人赃并获。 “不像话,你们俩给我站起来!” 教室里气氛陡然紧张万分,我心想这把算是栽了,弄不好被她连根拔起,夏雨也逃不过此劫。 她不由分说夺过小黄本,敲着桌子质问对面的同学:“不好好上课,你想干嘛?” 那同学也是坦荡,挣扎的意愿都没有,指着夏雨说:“她要我递给佟雷的。” 涂慧娟本来脸色被气的红一片紫一片,虽然我真不理解就这么点破事儿,她为何反应如此过激,更年期女性的通病吗? 谁知道呢。 然而听说夏雨是始作俑者,仿佛又被泼了一脸酱油,这下真是五颜六色。 原因很简单,夏雨是期中考试语文全班第一。 涂慧娟面露难色,不过还是对着男同学说:“你坐下,夏雨给我站起来!” 全班人的目光都被我们俩吸引,余光里不少人还面带置身事外的笑意。我不怪他们,本来看的恐怖片,这下忽然改言情,你说谁不开心。 最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发生,小黄本上全是我和夏雨这段时间以来的聊天记录,虽然里面没有劲爆到可以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话题,但是公然暴露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心虚是肯定的。 涂慧娟翻看半天默不作声,我低着头,也不知她此时是何种神色,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夏雨在本子想对我说的话。 不久,涂慧娟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诵读课文的语调,字正腔圆的高声念道:“我们十八号晚上去后山看流星雨吧!” No.102 我们最终没能逃脱厄运,不仅被罚抄五遍课文,下课以后连本带人被涂慧娟移交给陈旭,像两个被扭送的犯人。 路上涂慧娟走在前面,我和夏雨在她身后互使眼色,翻译出来大体应该是这样的。 我:这难不成就是前两天你在操场上想对我说的事? 她:对啊。 我:完全可以当面讲,犯得着在她课上铤而走险吗?这下好了,估计连隔壁班都听清清楚楚。 她:干嘛凶我?干嘛对我挤鼻子弄眼?宝宝也很委屈,谁成想会闹成现在这局面。 我:哪里有凶你?我在心平气和的跟你交流。 她:也不瞅瞅你那鼻子都差点儿歪到天上去了,还说没凶我。 我: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 她: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跟我一个弱女子讲道理! 我:我不过就事论事。 她:事实铁证如山的摆在眼前,我没被发现但你被发现了。 我:意思是怪我咯? 她:现在赔礼道歉还来得及。 我们互相拱了拱手。 我:在下佩服。 她:承让承让。 No.103 原来添油加醋这种事儿谁都干的出来,在陈旭面前,涂慧娟把我和夏雨描绘成了扰乱课堂秩序,影响他人学习的典型。 过程不得不服,毕竟是语文老师,文字功底果然了得。 末了,把小黄本摔在陈旭办公桌上,还不望加上一句:“你看着办吧,从没见过比你这个班更难带的。” 从初中开始,每个带过我的老师,几乎都说过类似的话,其中缘由虽让人费解,但不外乎两点,在我待过的班级里,个顶个都是几十年难遇的奇葩,又或者老师们的记性出现了偏差。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老师们怎么可能信口开河,顶多说目前事实真相有待考证。 陈旭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从始至终都没碰过小黄本:“涂老师肯定有她的道理,你们不要当成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穿堂风是凉快,也只能痛快一时。上课开小差肯定不对,你们以后要积极改正,夏雨还是学习委员,要起积极的带头作用,千万不能做反面典型。” 认错也得讲究个态度积极诚恳,我们俩并排低头站在一起,不管他说到哪都连连称是。不知不觉到了上课的时间,陈旭吩咐我们回班,走之前指着小黄本说:“一块儿带着走。” 我和夏雨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别,刚要走到门口,陈旭在身后忽地来了一句:“别耽误学习。” 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儿说的我俩云里雾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站在门口牵强的附和:“哦,老师您放心。” 陈旭的样子更奇怪,好像也在质疑自己适才的行为,于是我们三人又尬笑着互道再见。 回班的路上,夏雨还在纠结临走时陈旭那句话:“他想表达何种意思呢?” 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耽误学习,他觉得什么事儿耽误咱俩学习了?刚才感觉完全是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没有思考……”夏雨惊呼,“下意识在作祟!” “下意识?” “对,下意识不同于通俗意义上的意识,但极其重要,在冥冥之中支配着身体的所有生理过程,比如呼吸,你难道还要用主动意识去支配呼吸吗?” 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说:“当然不用,都是下意识在支配,除非你主动去关注,否则你根本感受不到。陈旭刚才那句下意识的话,反而是他心中最想对我们说的!” 我听的一愣一愣:“小姑娘成天不学好,揣摩人心的套路倒是不少,这都谁教你的?又是那个阿加莎克里斯蒂吗?” “要你管,自己无计可施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我不服气:“你这么有本事,倒是告诉我陈旭究竟想表达什么?” 她忽地停下来:“暂时没想出来,你可以先求我,等有答案了再告诉你。” “我建议你干脆收费吧。” “谈钱多伤感情,帮我把那罚抄的课文写了就行。” No.104 徐昊告诉我,张珊珊也要求他陪着去看流星雨。 “千万别从下面去A区平台,放C4的地儿有把狙!” 徐昊神情紧张的关注着战局。 队友已经死伤殆尽,唯独剩我一只独苗。 我征求他的意见:“那去B区放C4?” “B区蹲着俩CT呢,去了简直是送死,听我的,你就从小道绕过去。” “我的AK点不过大狙怎么办?” “你看看时间!去哪都比你在这儿蹲着强,大哥!”他痛心疾首的指着屏幕,口水不知喷了多少滴在上面,“我刚才就是打算蹲在门后面偷袭,然后被手雷炸上天的。” 我们打的局域网,整个网吧的队友都在屏幕上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我刚上小道,就听见网吧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说:“注意,来了来了。” 妈的,警察也有卧底。 自古华山一条路,不过两招怎能知道对方底细,万一被我蒙爆头,岂不是从此可以在网吧扬名立万! 徐昊看我去意已决,连忙说:“等会儿,你等会儿……” 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他话音未落我便飞身蹦了出去,人还没落地,只听嘣的一声,视角歪了,屏幕上溅着两滴血。 counter-terrorists win。 网吧里欢呼和摔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嘿嘿,”我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汗,生硬的挤出些许笑容出来,对徐昊说:“不是我军无能,实乃敌人太狡猾。” 他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你倒是先扔个闪光弹啊!” “不想玩了,”他退出游戏随手打开OICQ,“每次跟你一队都糟心。” 那年,这只可爱的小企鹅刚刚风靡不久,谁能料到十几年后的今天,它会成长为如今的参天巨兽。 我又自己玩了会儿,旁边徐昊的小企鹅不停的咳咳咳,闹的我心烦:“你跟谁聊的这么火热。” “珊珊啊,跟我说明天看流星雨的安排呢。” 我装作不经意地望着他屏幕,发现张珊珊的网名叫张圼。 “什么东西,这个字咋读?” “谁知道?”徐昊来不及看我,“天晓得她怎么想的。” 念及此处不仅大梦方醒。我竟然还没有夏雨的QQ号。 我没对徐昊多废话:“把你家珊珊的QQ号告诉我。” “干嘛?” “问她点事儿。” 我边说边打开OICQ。 “你很急?”他满脸坏笑,“先叫声……” 没等他说完,我先发制人:“爸爸,小弟求你。” 徐昊相当满意:“你没节操的样子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No.105 张珊珊没多废话,直接将夏雨的QQ号发给了我,我顿时感激涕零。 自从上次她表白徐昊失败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隔着屏幕都能被她散发的母性光辉照的目眩。 母性不单体现在慈爱,更多的在于传授人生经验时的唠里唠叨。 她反复叮嘱我不要操之过急,革命成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烈的牺牲是为了让后辈少走弯路,待到山花烂漫时,定会拨开云雾见月明。 这都哪跟哪啊?还以为下一句她要说夏雨在丛中笑呢。 但我还是装作虚心接受,毕竟刚受刺激不久,精神不正常完全可以理解。不过最后她问我:“你这个咫尺蔚蓝的网名在哪抄的,娘的不要不要的。” 我颇为不服,这个网名可是烧了我不少脑细胞的杰作,尽管其中想表达点什么意思,自己目前也没能想明白,可至少读起来文艺啊。 刚准备怼回去,想想还是算了,夏雨都宽慰自己不要跟蜗牛置气,我干嘛要跟精神不稳定的人争长短。 “手抖打错字的结果。” 应付完张珊珊,我便去加夏雨好友,在申请验证栏上写的是一只蜗牛,没过多久便通过申请。 夏雨叫礼尚往来。 看她这网名,我本想把刚才张珊珊问我的那一套再倒手拿去问她,然而字都打好了又被我删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干嘛非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做千篇一律的事情。 我还在思考该说点什么,夏雨直接给我发送了视频聊天。 这种新鲜玩意儿我至今还没玩过,尝试着点开以后真的看见夏雨就在屏幕后面,不难看出她在自己的卧室,身子斜后方的窗台正是上次我探监的地儿。 她手里卷着本书,脑袋在屏幕后面探来探去:“你为什么是黑屏?” 想必是电脑声音开的太大,不止我和徐昊,连对面玩电脑的哥们儿都被她这声吓得虎躯一震。 徐昊离开座位站在我身后:“这就是视频聊天?” 我赶忙问他:“这东西调声音的键在哪?” “谁知道,高科技的东西没玩过。” 仔细倒腾过后,才发现这台电脑既没摄像头也没耳机,声音都是共放,我向她解释缘由,夏雨把卷着的书当成喇叭放在嘴边:“反正能看见我,唱首歌总不碍事儿,是你的主题曲哦。” 她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还故意用了台湾腔,我正想告诉她你慢点,电脑的声音震得慌,字还没打几个她却已全情投入:“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还真的是《蜗牛》! 她唱第二句的时候,网吧里的大部分人已经侧目望过来,我和徐昊更加手忙脚乱,连连赔不是,然而夏雨唱的真不错,大家伙儿似是受了感染,都在静静聆听,有几个还特意围过来观瞧,唱到副歌部分竟还有跟着合唱的。 一曲唱罢,夏雨问我怎么样,网吧里的众位弟兄起哄般的狂喊好,我哭笑不得,回复她大家都说好,应该就是挺好吧。 “大家?”夏雨分外诧异。 网吧里又是阵阵哄笑,此时网管带着耳机走过来,教我如何控制音量,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操作极其简单,真是被自己蠢到哭。 我身后的一哥们趁乱问我:“你女朋友吧?好福气啊,可爱又大方,贼漂亮!” 谁能想到,在我这十七年的人生中,目前为止最有面儿的一幕竟然发生在网吧。 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儿从别人口中讲出来,比自己昭告天下开心的多。 好像自己手里握着一个酸涩的柠檬,别人问是什么,我便违心的告诉他这是美味的橙子,反正我不说也没人知晓。 然而真正要吃的时候,自己又十分心虚。要不要声明,她不过是我的女同学,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明目张胆的把女字后面缀着的同学变成朋友的程度。不过虽然单纯但是不简单哦,因为夏雨告诉我,将来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 等到咬下一口,凛冽的酸涩直抵心脏,才终于使我认清现实,毕竟还只是同学啊,夏雨再好也是水中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呃……不是,远房表妹而已……” 我当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把徐昊惹得啼笑连连。 “喂,你在干嘛呢,怎么不理我?” 视频里夏雨在敲击屏幕,那样子恨不得能隔空敲到我。 “没干嘛,徐昊的远房表妹给我带来一个柠檬。” “为什么要大老远的给你带,还是表妹!” “因为我总贼心不死的想把柠檬吃出橙子的味道。” “结果呢?” “结果他妈酸死我了!” 我俩又闲扯半天有的没的,后来夏雨说:“准备吃饭,下了。” 关掉视频没多久又用文字问我:“你qq号几位的?” “八位啊,怎么了。” “我是九位的,要不咱俩换换qq号吧。” 第三十章:世上只有爸妈好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06 后来,我没能经得住夏雨的软硬兼施,跟她交换了qq号。 我俩光互相倒腾好友就折腾半天,徐昊等不及先走一步,我下机前问她:“你不是说吃饭吗?” “在吃啊,我妈给我端过来的。” “那她也不过问一下自己女儿在跟哪个帅哥聊天?” “有问呀,我告诉她是同学的远房表妹。” 我无言以对,远房表妹还挺忙的。 等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竟然没人。 我不免心有怨言,爸妈他们俩去哪撒欢去了?事先也不知会我一声。 后天是我的生日,以往这个时候,爸妈总会提前给我买好礼物,在生日当天准备一桌饭菜,然后饭桌上把礼物送给我,不在乎衣服或是鞋子,多年来的习惯已成自然,每年都要按部就班的走个流程,否则总感觉缺少点仪式感。 但是今年一反常态,连象征性的问候都没有,是因为我期中考试不理想而实施的惩罚吗? 没开灯,我意兴阑珊的坐在沙发上,肚子已经在抗议,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想给自己做口饭吃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心静自然凉,不动也就不会饿,我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个脑瓜蹦,猛地睁开眼看见爸妈站在脑后,我妈手里还举着一个生日蛋糕。 她说:“小兔崽子生日快乐。” 惊喜来的突然,我手足无措,怎么这俩人也搞这一套,不过真的很受用,我的眼眶竟然有点湿热。 我左顾右盼,感激的话堵在嘴里吐不出来,真想过去拥抱他们,然而前有东方人几千年来传承下来的内敛,后有我这个即将成年的大男孩内心里的扭捏作态,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刚刚向前挪动的脚又缩了回来。 老爸说:“手伸出来。” 是礼物!我赶紧伸出手做乞讨状。 他把一个绒绒的长方形布袋交到我手上,打开后发现竟是我梦寐以求的Panasonic超薄随身听,感天动地,以后再也不用我手动倒带听歌了。 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上前把他俩挨个亲了个遍。 “差不多得了,”我妈推开我,“没点正行儿,赶紧摆桌子。” 原来饭菜早已备好,只是暂时放在他们卧室,不消片刻便摆满一整桌。 我殷勤的给他俩倒酒,我妈随即举杯:“来吧,庆祝我们家鑫鑫又长大一岁。” “干杯!”我们三人共同欢呼。 “鑫鑫呐,”我妈说,“前两天因为期中考的成绩对你发火是妈妈不对,我这不也是替你着急嘛,你爸已经批评过我,有进步就好,争取以后再接再厉。” 我妈跟我道歉,当真千年难遇,我忙不迭的奉承:“妈你说啥呢,你教育我天经地义,上次还嫌太轻,下次拿鞭子抽。” 我爸在旁边说风凉话:“你这一身滚刀肉,上菜板子也得剁两天。” 又说:“你是你妈心头肉,就算抽我也舍得抽你啊。” 我妈听得欢喜:“你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别听你爸的,动筷子吃菜。” 气氛正好,我本该立个军令状,诸如下次必定考进前多少名,若没进必定提屁股来见。 只不过这样做对我的成绩又能有多少帮助?逞一时口舌之快难道就可以让成绩突飞猛进吗?三国演义里那些不自量力立下军令状的,大部分都被斩于辕门之下,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比谁都清楚。 李宗盛说过,华语歌坛像个金字塔,那些存在于金字塔顶端的人,全是因为老天赏口饭吃,他们就算不努力,也能到达今天这个位置。触类旁通,说白了,从你出生开始,冥冥之中已经被决定了某些事情。你后天可以奋斗,然而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你披荆斩棘排除万难终于从山上下来,正准备过河,才发现河对岸早有人在那里等你。 说我混淆视听也好,说我为不努力找借口也罢。你必须承认,现实世界的冷漠和无情就在于此。 “爸妈,也祝你们身体健康。” 虽然老套,但是实在,我总不能祝他们早生贵子,将来跟我夺嫡啊! 第三十一章:猪,你生日快乐!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07 光年,光走一年的距离。 它究竟应该归类为时间单位亦或距离单位,是我这种伪天文爱好者永远的痛。 如果说它是距离单位,为什么用年计数。如果说是时间单位。又为什么用它定义距离。 “假设你今天的作业忘在家里,你家距离学校一光年,此时你会对老师说等我一光年,我回家拿,对不对?这说明它是时间度量,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不懂?” 我们每个人都用书遮住脸,仅把眼睛露在外面,害怕被飞哥的吐沫星子无差别攻击。 徐昊立即反击:“你的大脑袋里面只装着个乒乓球吗?刚才理论的前提是你家距离学校一光年,搞清楚没有,前提和结论相悖,显然是个伪命题。” “安静,大家权且听我一言,”我出面主持公道,“让我来告诉你们光年是什么,光年是第二十五个节气,那天要杀猪宰羊吃饺子,这样说来你们是不是豁然开朗。当时定义这个词的科学家是个大舌头,‘过’‘光’不分,所以光年其实就是过年。” 夏雨听我说完,起身一哆嗦:“好冷,你们聊。” 她走后武俊婷也看不下去:“你们一个个装什么犊子,聊啥不好非要聊天文,结果把天聊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飞哥挺身而出帮我们出头:“没情调,晚上要看流星雨,现在不扯点天上的事儿,你想扯什么?” 关于晚上的那场狮子座流星雨,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都在不遗余力的渲染,让你有种错觉,一旦错过就是抱憾终生。 我本来不屑一顾,直到上周五,据说那天学校食堂的大厨水准失常,做出来的糖醋排骨格外美味,我却因为选择白斩鸡而与之失之交臂,时至今日仍心存懊悔。 糖醋排骨尚且如此,流星雨自不必说。 夏雨原本希望我们俩可以同去后山山顶,奈何百密一疏,计划败露于涂慧娟课上。 徐昊,周延飞几个不识相的闻讯也吆喝着参与,加之她实在低估了流星雨的影响力和群体的从众心理,晚自习下课不久,后山早已被学校里大批准备观星的同学占据。 见此情形,计划再度搁浅。 我们面面相觑,总不能回家睡觉吧? “没事儿,”我提振士气,“没必要非得去后山,找个海拔稍微高点儿的开阔地儿效果一样。” “要不我们去教学楼顶怎么样?”张珊珊提议。 “教学楼晚上锁门的,现在上去不到明早别想下来。”武俊婷断了一条路却又开辟一条路,“你们看那些新建成的教职工宿舍楼,根本没人管!” No.108 风真他妈大。 我们一个紧挨一个坐在教职工宿舍楼顶的水房后面抱团取暖,与被冻死比起来,难言的男女之别根本不足挂齿。 月淡云稀,校园又在黑夜的掩饰下陷入死寂,操场和后山的方向倒是不时有手电的光芒闪烁,这种温度,他们那里也挺难挨的吧。 天上已有淅淅沥沥的流星划过。 “你去年看了吗?” 夏雨穿着一件长长的绒绒的外衣,双手冷的缩进衣袖里,随风抖起来,活像京戏里青衣的水袖。 飞哥反应贼快:“当然,还会有人没看?” 武俊婷立马提醒他:“人家有问你吗?还学会抢答了。” “去年……”我喃喃自语,“好像有看吧。” 我猛然间陷入这个名叫‘去年’的回忆,不禁徒自感伤,竟然已是如此遥远的事情。 回忆似乎总与追悔莫及连在一起,追悔莫及的又是曾经那些本不该犯下的错误,越是回忆,越是讨厌自己。 所以有的时候我痛恨回忆,超市里没有后悔药,想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然而不幸之处在于,我恰恰又是那种记性极好的人,一点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我也能记得滴水不漏。 每每坠入怀古伤今的情绪中,总恨不得抽自己两巴子,醒醒,作业还没写完呢,还能有什么比这事儿更忧伤。 还是说去年吧,由于某个叫不出名字的彗星,狮子座流星雨近两年迎来爆发期,所以那些错过便是一生的宣传语当真无可厚非,天晓得那彗星何日君再来。 是夜,星如雨下。 平日里可遇而不可求的流星,那晚打折促销,我站在家门口智障般的仰头望天,生生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徒留下对无垠宇宙的敬意和僵硬的脖子。 “你去年看了吗?” 夏雨没有正面回答我:“你清楚的,我这个人严谨求是,大多数人不过是看个热闹,我可与他们截然不同,提前几天就科普了相关的天文知识。当晚真的很累,作业写的我疲惫不堪。你也是从初三过来的,学习任务有多重应该了然于胸。所幸有备无患,他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这种情形全在我预料之中,于是定上闹钟准备上床小眯一会儿。千万别担心,我心里有底的,太早去看那是浪费时间,什么事儿不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没过多久便感觉头重脚轻,恍惚中看见一个老人家过马路,学习**好榜样,不去扶一扶,我的良心过意不去呀?结果搀着他走啊走,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执着,终于安全送到家,立马感觉我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他赞不绝口,夸我是新世纪好少年,我说您实在过誉,作为一个光荣的共青团员这点事儿我义不容辞。老人家问我叫什么,要去学校点名表扬。我告诉他做好事从不留名,他更是刮目相看,自报家门姓周名公,困的时候可以找他……” 她讲到这儿戛然而止,鬼鬼祟祟的想看我如何反应,却被我的眼神逮个正着,于是不自然的干笑两声。 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那么一股子阴柔劲儿,轻声细语的对她说:“你直接说睡过头多省事儿,用得着废话连篇吗!” No.109 临近午夜的时候,天空终于下起了期盼的‘雨’。 星夜璀璨,电光火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每一次降临,都依稀伴随着后山传来的欢呼。 张珊珊兴奋至极,前后左右不住地张望,合十的双手未曾分开过,我看后扪心自问,难不成这就是去年自己的样子,也真够傻兮兮的! “你的愿望忒多了啊,有没有考虑过流星的感受?” 终于盼到徐昊问出这句,我和夏雨相视而笑。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人家的媳妇儿,我们管不着啊。 张珊珊振振有词:“愿望没几个,多唠叨几遍又何妨?可以让负责管这事儿的天老爷对我印象深刻。” 后来她嫌身后这水房阻挡视线,干扰她未尽的许愿大业,索性把徐昊拖到楼顶的围栏旁边。 神经大条的武俊婷和周延飞,此时竟然头对头,在我和夏雨的旁边呼呼大睡,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谁敢信! “你认为他俩能成吗?” 我没明白夏雨的话,头扭到旁边,指了指那个方向的武俊婷和周延飞。 夏雨摇头,用下巴颏示意我是前面围栏边的那对。 “怎么说呢……” 虽然不是辩论比赛,但我支持女方选手张珊珊。 我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有坚实的理论基础作为依托。 电视剧里,可怜弱势的角色总能获得更多的同情,泛滥的爱心驱使观众们总会认定他属于无辜正义的一方,期望最终能否极泰来,取得大圆满结局。 而现实世界没有剧本,也不存在上帝视角,成功是我们学习生活的宗旨。才明白对弱者的怜悯,是出于自己不能成为强者的一种补偿。 对于他们俩,我当然是善意的祝福。假使极端如张珊珊都能打赢这场战役,我背不住也有戏。 “可能吧……希望吧……可是,谁又说的准呢。” 她还想继续说,可是我不再想听。鼓起勇气学着我爸平时祸害我的样子,小心的弹了她一个脑瓜蹦:“别想这些没用的,现在可是几十年难遇的许愿时刻。” “啊,”夏雨本能的缩起脖子,初始有些茫然,而后反应过来,嘴巴微张,憋在胸中的那股子劲儿简直气势磅礴,活像斗牛场里看见红布的公牛,“你再弹一个试试。” 还有这种要求,试试就试试:“能怎样?” 她没想到我来真的,却又噗的笑出声来,卯足的气儿随之泄的一干二净。可是笑归笑,报复行动真没耽搁,抄起袖子不由分说就朝我一顿乱甩。 “哎呀,舒服!” 我懒得躲,心底泛起的涟漪来回荡漾,一个美滋滋的疑问浮上心头,这算是打情骂俏吗? 她见我反应平淡,象征性的摆弄几下便意兴阑珊。 “爽了?” “你怎么都不反抗的,没意思。”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啊。” “装大度,我还好女不跟男争哩。” 谈笑间,一颗火流星凌空略过,将大半个夜空照亮。 我催夏雨:“你看流星这么卖力,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 “干嘛,许愿吗?” “对啊。” 夏雨不以为然:“我向流星许下心愿,而它转瞬即逝,又会把我的愿望托付给谁?说不定就是因为背负太多,最后才会落得个粉身碎骨。” 我本想反驳,咂摸半天又认为有那么点道理,是啊,虔诚的祈愿许给虚无缥缈的流星,玩味起来当真甚是荒诞。 遥记去年,我只是拜托它让《仙剑奇侠传》里的月如和灵儿不要二选一的死,结果到现在也没能实现,难道电脑方面的业务流星刚上手,不太熟络? 谁料夏雨话锋陡转:“不如我们俩许个心愿吧”。 我好奇:“你这个小妮子怎能如此反复无常?” 她说来就来,根本没顾忌我的感受:“赶快闭上眼睛,快点儿,墨迹啥呢!” 总感觉事出蹊跷,这小半年来的斗争经验让我留了个心眼儿,佯装闭眼给自己留下一条小缝。 只见她笑盈盈的站起身来,从上衣兜里偷偷掏出个袋子准备放在我面前,尽在掌握的快感怂恿我立马先她一步抢到手里,随后抬起屁股就跑。 她急的跺脚:“欸,你怎么玩赖!” 我狡辩:“怎么能叫玩赖?这是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合理利用规则。” 我得意的炫耀战利品,她却很坦然:“也罢,反正是送你的,拿走就那走呗。” “送我?” “对啊。” “为什么?” “因为……”夏雨的眼睛又弯成浅浅的月牙,神情羞涩可人,温柔的笑容洋溢在嘴角眉梢,“因为猪,你生日快乐!” No.110 夏雨的礼物是一本精致的迷你相册,只有不到巴掌大,里面都是她自拍的大头贴,有的下面还会附上一句话,例如她照片里故意鼓起腮帮,下面问我可不可爱。又或许捧着蛋糕,祝我生日快乐。 她是这辈子除了父母之外,第三个记得我生日并且送礼物给我的人。爸妈的出发点在于对骨肉亲情的宠爱,而她呢? 礼物有值,情义无价。 我百感交集,面对眼前这个我朝思暮想的人,此时竟不知该说如何致谢,甚至连正视她都没了勇气。 单纯的说声谢谢吗?总感觉哪里不妥,会不会显得太随意简单。 要不别废话,索性直接上去亲一口? 我还没疯! 夏雨缓缓走过来低头瞧我的脸,双手胡乱的在我眼前比划:“喂,至不至于,感动的说不出话?” 刚才还刻意绷得住,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近,我真切的感觉到眼圈里有一股热流涌动。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样子被她瞧见,面子上怎么挂的住。只能上嘴唇紧咬下嘴唇,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些,却又忍不住问她:“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夏雨这边喜笑颜开:“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如此小恩小惠就把你给轻易的收买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而我也并不认为自己言过其实。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之前夏雨神叨叨的算我生日,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把戏,只是这中间她获取日期的手段,我还无从知晓。 不单单是玩笑,她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处心积虑的期待今天能给我惊喜,制作这个迷你相册想必也是挺费心劳神的。 以她的脾性,必定是思虑再三才做出的决定。或许在她的心房,我已经是一名搬住进来的房客。好的方面在于我名正言顺,然而说再多也属寄人篱下,指不定哪天她心情不好,就要催我退租。 其实我心里也有一栋专门为她精心装饰过的房子,只送不租水电全免,只是连这种亏本到家买卖,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勇气告诉她,真是怂的可以。 夏雨歪头看我,似是在欣赏她今晚的这件作品。 我抬头望着她的眼睛,嘴里吞吞吐吐的说了声:“谢谢……” 最后终究还是这句话啊。 在那个夜晚,后来每每回想起来,天边的风,身边的人,尽是温柔。心底的感动终于不再是莫名的,我可以清晰的抚摸它传来的脉络。 “哎呀,搞不懂你,夏雨背过身不再理我,明明是应该开心的时候,却一脸委屈相。” “什么叫物极必反?开心到极致便是悲伤的源头。” 我尾随在她身后,顺手帮她把外衣的帽子罩了起来。 她颇有些意外,转身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干嘛?” 又伸出手试探:“哪里有下雨吗?” “一时手贱,”我紧追两步走到她跟前,嘴里却默念,我的眼里,心里,哪里都有‘夏’雨啊! 我们沿着水房边缘来回游荡,看见仍然揪着徐昊不放的张珊珊,又看见抱头大睡的武俊婷和周延飞,局外人的快感使我们俩禁不住对他们指指点点,反正随便说说又不用上税。 此时张珊珊朝我们走过来,夏雨笑嘻嘻的迎上去:“许愿许好啦?” 她貌似不太满意:“气死个人,徐昊这家伙的嘴可真严实,死磨硬泡也不告诉我他对星星言语些什么,”最后重重的撂了一句,“回家!。” 夏雨欣然同意:“消气,以后有的是时间折磨他。” 张珊珊变脸比变天还快,一把搂住她的胳膊:“还是我们家夏雨趁我心意。” 徐昊的声音从后面冷不丁的传来:“干嘛非要我告诉你,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我正打算去叫醒熟睡的那俩人,飞哥忽地惊醒,喘着粗气说:“涂老师您放心,以后上课再看漫画,我倒立吃屎给你看!” 第三十二章:我的宝贝超薄随身听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11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来到十一月末。 高中的学习生活在跟我简单客套几个月以后,终于露出它残忍的一面。生活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挂钟,马力十足。陈旭总在我们面前不厌其烦的唠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高中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摄取知识最多的三年,时间不过是个局外人,它严谨而又无情,你现在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被仔细的记录在册,用来兑换日后与之相称的回报,所以在座的各位同学要分外珍惜。” 我们仿佛是农场里被圈养的猪仔,每天被各科目的老师手举鞭子抽着走,课本里尚未学习的部分越来越薄,而作业越来越多,我们只负责吃,根本没时间消化。每当这个时候,老师们的口风会出奇的一致:“课余时间自己温习,不要总抱怨时间不够,它就像浸了水的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 等到夜深人静,我们终于有时间去揉揉被鞭子抽到红肿的屁股,心里才会暗自哀叹,真他妈苦逼! 自从上次看完流星雨,张珊珊对徐昊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那种不留任何缓冲余地的决绝。 初始,我们哪里晓得这其中原委,直到硬生生吃了几次张珊珊的苦头,才发现他们俩没开玩笑,是真的彻底闹掰。我们从此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对方的名字。 殃及池鱼,直接导致我和夏雨见面的时间也跟着锐减。 我今天忍不住想去问徐昊,他那会儿手里正拿着一只圆珠笔不停的在桌子上戳啊戳,发出疙瘩疙瘩的声音,整个人显得分外焦躁不安。 “什么情况?” 我暂且按捺住心底关于张珊珊的疑问。 他不看我,只是瓷牙咧嘴的自说自话:“妈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找个机会老子定要以牙还牙!”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使得我更加疑惑:“你刚才是在跟我讲话?” 他欲言又止:“你先别扯进来,等迫不得已,自然会叫上你。” 我虽然很关心,但心里还是恨得牙痒痒:“你们现在一个个不学好,都跟夏雨似的喜欢说半句话,引领时尚吗?” 他不理我。 我无计可施,直接问:“你和珊珊……” 徐昊那张写满问号的脸,看起来比我强不了多少:“我真的不知道,还想拜托你去问问夏雨。” 我很听话,屁颠儿屁颠儿的辗转去问夏雨。 为避人耳目,趁着下午体育课,我以一起学习共同进步的名义,把她诱拐到新修的图书馆。 注意我的用词,重点在于‘拐’字,并非是‘骗’,说明是她自己乐呵呵跟着我来的。 我们入学那会儿,老的图书馆早已被拆,我们连给它念悼词的机会都没有。新修的图书馆是一幢崭新的三层建筑。每次从它旁边路过,我都会感慨房子修的可真不赖。然而说来惭愧,在大半个学期的时间里,我从未进去过一次。临了,才发现门禁要刷学生卡,单单这道关口,就让我忙忙呼呼捣鼓半天。夏雨则幸灾乐祸,在旁边故意看着我出丑。 进去后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与老旧的教学楼比起来,这里显然把四个现代化提前实现。一楼自习二楼藏书,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支有‘禁止’的牌子,说明它仍处于施工阶段,据说那里要打造成多媒体平台。我很期待,不知建成以后跟网吧能有多大区别。 环境的力量果然无穷大,我在里面晃悠两圈,只感觉心旷神怡,按耐不住想立马做两道数学题的冲动。嗅上几嗅,才发现是书香在作祟。然而我有任务在身,崇高的使命感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学习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冲昏头脑,于是下狠手抽了自己两巴掌重振精神,随意地将书包挂在椅子上,拉起夏雨刚打算开唠,猛然发现四下里静的可怕,我不学习无所谓,祸害别人不太好吧? 我提议:“要不我们去楼顶天台吧。” “你不是说来自习的吗?” “年轻,这你也信!” 图书馆顶楼的天台,视野开阔风景绝佳,当时校广播站正在播放周杰伦的《屋顶》,我不禁豪情满腹,恨不得跟夏雨合唱一曲。 她吐槽我胆敢不上体育课,偷偷来天台吹风,倘若被皮主任发现,我们必定又要吃不了兜着走。自己却说一套做一套,开心的站到天台围栏的一角,任凭风将头发吹的飘来荡去。 夏雨的头发是真的比之前长了许多。 总说冬季滋补,头发不例外的吗? 我各种暗示,拐弯抹角的想从夏雨口中套出话儿来,她当时本不想告诉我:“珊珊她自己的事儿,我们最好还是少掺和,好奇害死猫。” 后来禁不住我的纠缠,隐晦的说:“珊珊她看破了。” 张珊珊怎么看破的我不关心,倒是被她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看破红尘吗?几时出家?” “出家你个大头鬼!”她很认真的说,“她和徐昊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想再继续,简而言之,他们俩结束了。” 我细细的揣摩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们俩有开始过吗?” 夏雨一愣:“反正……反正你知道他们俩已经散伙儿就成。” 为兄弟出头的念头驱使我紧接着她的话茬:“可是徐昊完全不知情啊,不管是好是坏,不管去哪里出家,决定之前至少应该跟徐昊讲一声吧?” 夏雨不遑多让,压着我的尾音说:“你这个人好奇怪,珊珊的心路历程我怎么会知道,况且是徐昊先拒绝她的,珊珊现在不过是做了一个正常女孩子该做的事。” 我未及多想:“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珊珊如此反复无常,同桌自然耳渲目染,跟着学坏只是时间问题!” 她看着我,嘴唇微微颤动,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吞回肚子。 我们就这样无言对视了有足足五秒。 我眨巴几下眼睛,舔着脸赔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似笑非笑但眉眼如刀:“含沙射影是吧?” 我还在琢磨该如何圆回来,夏雨已经独自下楼,于是我忙不迭的跟在后面:“肚量好小啊你……我偶尔脑抽发作还不行吗?” 她脚下非但没停,反而跟自由落体似的越来越快:“她同桌领悟能力很强的,学坏的速度或许比你想象中要快许多,别怪我没提醒你!” 等我们一前一后下到底楼,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放在座位上的包,夏雨哪还顾得上跟我置气,拉着我将那附近翻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 转而问周围自习的同学,都表示:“在看书,没多留意。” 最后我们终于认栽,异口同声道:“不会被偷了吧?” No.112 书包里我啥都可以不要,但是能不能把前不久爸妈刚送的超薄随身听还给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撞成脑震荡,整个人仿佛被丢在扭秧歌的鼓乐队里,这一顿敲锣打鼓吹喇叭,两只耳朵嗡嗡的响个不停。 夏雨看着那两张我们放包的椅子若有所思,半晌扭过头来对我说话,可惜我整个人还在秧歌队里没赶回来,任凭她千呼万唤,我只是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直到被她扇了一巴掌,才忽地晃过神儿来问她:“你包里有没有贵重物品?” “两本书和部分课堂笔记,”她泯着嘴望来望去,用手指着我那张椅子,“你刚才书包挂在椅子上的?” “对,”我给她做示范,“当时我随手把它挂在椅背的里面一侧。” 她又问:“然后就像刚才我们发现时的样子,椅子好好的收在桌子下面,位置没变,只不过书包不见了?” “没错”,我生无可恋,“超薄随身听还在里面呢。” 我颓然的坐下来,然后用下巴颏支在桌子上,像只丧家犬。 夏雨神色惊讶:“那个前段时间你向我炫耀,然后被我抢走听了一个礼拜的银色随身听,?” “嗯,”听她此言我更加痛心疾首,有气无力的回答她,“刚买没两天,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听……” 管理图书馆的老师闻声朝我们这个方向匆匆走来。她是个中年女性,半长不短的头发,身材瘦瘦小小,原本是想提醒我们俩注意影响,问清原委后叫我们跟她来:“小点声,别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我们的学生卡都在包里,走到门禁处,那女老师示意看门的保安大爷,用遥控器打开了旁边的一扇小门。我们出来没走两步,夏雨回头去问:“大爷,图书馆有监控吗?” 大爷摇头:“现在配套设施还不齐全,目前只咱们站着的这个门口有监控。” 夏雨不死心:“无论是老师或者学生,都要刷卡才能进的来?” 夏雨的这个问题,对于图书馆看门保安的职业操守来说,是一种挑战。老大爷撂下手中的茶缸,又把粘在嘴角的碎茶叶狠狠抹掉,那嗓门铿锵有力:“我老胡敢向老天爷保证,手里没卡,校长都甭想进。”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夏雨问个没完,揪着她上衣背后的帽子拉到我身后,“你别在问这些有的没的好不好?” 她不甘心:“最基本的情况总要了解清楚”,正想再问,老大爷却抢在她前头,字里行间有点难为情,“刚才话说的太满,还是有例外的,负责三楼装修的建筑工人,上班时从这个小门过。 No.113 那个女老师属于自来熟,我们没问便自报家门:“我叫王国华,不用说你们也看得出,我目前管理图书馆,不要着急,我给你们想办法。” 然后便一马当先独自走在前头,穿过几个楼栋,领着我们径直奔向学校保安室。 保安室里只有零散几人,其他人可能都在巡逻吧。 刚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由许多个小方格组成的视频监控墙,首次见有一种科幻电影的即视感,这才知道,原来学校里里外外遍布无数个监控摄像头,即便你拉个屎,除了不知道在里面蹲的是第几个坑位,其余的都一览无遗。 王老师进门后,熟练的挥手扇走迎面而来的浓重烟味:“高队,又给你带来两个。” 她话音未落,视频墙前一个光头男子转过身来,嘴里叼着半截烟,屋里面的光线相当昏暗,那人脸上竟然还戴着一副墨镜,耍酷吗? 直到现在我也很难区分公安,保安和城管,制服大同小异,印象里不同点仅仅是颜色上的差别。这个问题我和周延飞探讨过,他的解释使我茅塞顿开:“简直无知,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不就是日本鬼子,皇协军和伪军嘛。” 那个高姓男子没问我们来由,直接指着他面前的本子说:“先登记丢失物品。” 伴随着一句标准的国骂,他转头盯着视频监控墙:“有完没完!” 等我和夏雨坐下来,才发现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登记有差不多快两页,都是近期在图书馆丢失物品的记录,怪不得这两人程序走的有条不紊,原来是熟能生巧。 我们登记妥当后夏雨忽然问:“保安大哥,既然门口有监控,咱们把影像调出来,看谁背着丢失的包裹出去,找到小偷不是易如反掌吗?” 那人带着墨镜,此时也不知表情几何,只是语气轻蔑:“我们叫每个失主都来查看过失窃后至少两天的监控,然而并没有发现他们丢失的物品有被人经门口拿出去。” “整个图书馆真的仅有一个出入口吗?”夏雨紧接着追问,语速很慢,想让他听得真切。 “就一个,”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奇怪啊,我心想,难道书包可以自己凭空消失?疑问太多,让我也按耐不住:“师傅,发生这么多起失窃事件,为什么不全校通报以作警示?” “师傅?”高保安气的眉毛从墨镜里直接跳出来,“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有师傅!我又不是扫地大爷!” 见他如此反应,夏雨低头掩面差点笑出声来,又使眼色似是在责怪我不会说话。我也自省刚才的措辞,确实有些欠妥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哟,您这监控果真天罗地网,竟然连操场都看得见。” 恭维之词果然人人受用,他听我此言颇为得意,气也消了大半,神气十足的在视频墙前比划:“那是当然,你们平时悠着点,监控厉害着呢,刚开学那会儿,就是通过它发现一伙儿聚会的,只可惜最后只抓住俩。” 我浑身上下一激灵,夏雨看样子也甚是吃惊,那位名为‘回忆’的不速之客带着时间的痕迹不请自来。往事如烟,那片深邃的星空,那个醉人的午夜和两个被惩罚的少年,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甚至连当时夏雨的气息都还萦绕在我的鼻尖,未曾飘散。 当时跟在皮主任身后的,或许就有眼前这个叼着烟嘴的男人,现在我竟视他如多年未见的老友,相逢一笑泯恩仇原来是这种感觉。 从保安室里走出来,我和夏雨不自觉的笑出声,王老师莫名的站在一旁。她怎么会明白呢,我们俩是有故事的人。 第三十三章:搜证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14 事态紧急,我和夏雨广发英雄帖,准备召开武林大会以应对本次突发事件,与会人员有我、夏雨、珊珊、周延飞和武俊婷。徐昊两尺外旁听,避免尴尬。 虽说我和夏雨互不相让,全程都在争抢话语权,但对于整件事前因后果的叙述还算详尽,期间夏雨嫌我唠叨:“你的情绪能不能别这么丧,搞得跟比惨大会似的。” 姐妹儿!那可是买的随身听,老值钱了!我还没来得及捂热,它便撒手人寰,不让我哭丧,难不成还想让我笑给你们看? 等我们讲完,会议进入个人发言时间,然而大家眉头紧锁相对无语,我指着脸色最难看的周延飞说:“飞哥,都是自己人,有高见不妨直接说,大家集思广益。” 他支支吾吾半天:“我在考虑……这外面天色看起来已经不早,开完会包饭吗?” 本来悲痛肃穆的气氛被破坏殆尽,看着他那张无耻又无知的脸,我哭笑不得。有时候真的让人搞不懂,从他嘴里有意无意蹦出来的那些不着调的话,是属于真实想法亦或是纯属搞笑。如果我有魔法棒,真想把他变成橡皮泥,搓成球形踢的远远的,一解心头之恨。 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渐渐平息后,夏雨换上一张严肃脸:“现在不开玩笑听我说,首先,小偷应该至少有两个人,我们虽然还没来得及查看监控,不过按照保安大哥的说法,被偷的物品没有发现一件是从门口被带出去的。以此为前提,只有以下两种可能。一是经过其他渠道转交给图书馆外面的同伙,这样的话,进一步印证了团伙盗窃的推测。第二种可能,被偷的书包根本还在图书馆,只是被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她言之凿凿,我并非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于是甘愿顺水推舟做个捧哏:“谁告诉你小偷至少有两个人?” “椅子啊,”她站起身来演示,“我们上楼之前,两张椅子均好好的收在桌子下面,你的书包挂在椅背上,而我的则放在书桌里。可是等我们下楼后,只有你的椅子仍在原位,我的则被人为的拉到外面,关于这点,我是向你确认过的。我推测,其实当时盗窃团伙只准备对你的包下手,于是派a小偷去拿。a拿到包刚要走,发现旁边书桌里还有一个,可他不敢停留太长时间,以至引起周围自习同学的注意。回去后,他告诉b小偷,b又去一趟。不过这两个人的行事作风不同,a走之前把椅子物归原位,而b没有,所以我们查看现场的时候,发现我的椅子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夏雨这番分析使得其他人目瞪口呆,都说受惊吓后下巴可以掉到地上,那现在不用数也知道地上有四个。 我竟有些自豪,你们瞧,我家夏雨多厉害。 都说受惊吓后下巴可以掉到地上,那现在不用数也知道地上有四个。 徐昊隔着两张桌子眉飞色舞的大喊:“在下实在佩服。” 张珊珊反应最快,扭头狠瞪一眼,好像故意留心等着他:“有你什么事儿啊,刷存在感!” 我不禁背脊一凉,女人真是恐怖的动物,顶多半个月的时间,张珊珊对待徐昊的态度天差地别。徐昊也是可怜,不管是被追捧还是遗弃,他都没有选择权。 夏雨意犹未尽:“现在我们首先要确认,图书馆是否还有其它通道可以将赃物转移出去,比如通过窗户丢给外面的同伙。” “可是,”武俊婷稍作迟疑,“被盗的人不在少数,学校的不作为实在太过分,至少也应该全校通报提醒大家吧?” 关于这个问题,我刚才是问过那个高保安的,只可惜当时措辞有误,被怼了回来。 “应该是不想打草惊蛇,”夏雨再次答疑解惑,“你想啊,如果学校大张旗鼓的宣传,必定引起小偷警惕,到时候想抓也抓不到了。” 短暂沉默过后,大家似乎没有更多的问题,于是飞哥小心试探:“那么,开饭?” No.115 夏雨说,首先要明确盗窃团伙处理赃物的方式,于是我们的先期计划是这样的。 第一步,我和夏雨去保安室调取监控,确认丢失的书包有没有被从门口带出去。同时,另外四人以图书馆入口为原点,兵分左右两路,沿图书馆大楼外围搜寻,评估通过从大楼内部扔出包裹来转移赃物的可行性。 第二步,以性别分为两个小队,女生一楼男生二楼,寻找图书馆有无可以进出的小门,看门大爷虽说没有,毕竟眼见为实比较放心。顺路排查诸如厕所,走廊窗户的封闭性。 夏雨思路清晰运筹帷幄,让我重拾信心。事情发生以来,除了开始不免花容失色,我真的再也看不出她有丝毫惊慌。 我俩正穿过植被凋零的花园,去事先说好的图书馆门口汇合,触目所及唯有冬青依然挺拔。刚才回看监控的时候,高保安出‘眼’相助,我们三人差点儿看出斗鸡眼,也没发现丢失的书包,最后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要尽人事听天命,况且姑娘我的手段多着呢,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曙光女神,我忽然想到这个词。 又被称为欧若拉,希望与期盼的代名词,在北欧神话中掌管黎明和极光,是黑夜转为白天的第一道光芒。 念及此处,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伟岸不少。 我们几人碰面后,简单通报了各自所掌握的信息,徐昊几人七嘴八舌,活像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大体来说,基本可以排除从内部转移给外部的可能性。 “开玩笑,那可是网格式的防盗窗啊,”飞哥言辞夸张,“洞小到可以捕鱼。” 夏雨没再多问:“那走,我们去图书馆里面转转。” 门禁处,他们刷卡,我和夏雨刷脸。只需使个眼色,那天信誓旦旦像老天爷保证的看门胡大爷便心领神会。 进去后依计行事,我领头直接冲上二楼,在楼梯拐角被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撞了个趔趄。我重心不稳,眼看要滚回一楼,虽然第一时间握住楼梯扶手,但也没能止住颓势,多亏飞哥从后面撑住我的背,总算勉强稳住。等回过神儿来,那人已经头也不回连下两层,只见半个背影,又快速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没素质,真是……”我抱怨,“小学的思想品德成绩肯定不及格。” “赶快谢救命之恩,”飞哥拍拍我的肩膀,“别跟刚才那人似的没礼貌。” 徐昊疑云满面的从另外一侧走过来。 我定下心来问:“想啥呢?” 徐昊小声的嘟嘟囔囔:“刚才那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惜脑袋一时短路,想不起来在哪。” “建筑工人你也认识?” “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他嘴里如是说,却仍向刚才那人走的方向张望,“总感觉哪里不对。” “算了,该想起来总会想起来,”他一扫阴霾,换了副面孔和周延飞正好将我夹在中间,“虽说大恩不言谢,不过知恩图报也是应该的嘛。” 我看着他俩,舌头不自觉的在嘴里打转:“你们俩不占便宜会死吗!” “这算哪门子占你便宜,”徐昊揽过我的肩膀,“又没让你叫爸爸。” No.116 你大爷终归还是你大爷,看门老胡诚不欺我,确实没能发现别的出入口,防盗窗也果然跟飞哥在外面看到的如出一辙,整个图书馆好像一个碉堡。 我们在楼梯走廊内短暂碰头,互相交代情况后不免有些沮丧。 只有夏雨神态轻松,她见我们气氛沉重,开口道:“现在情况变得比之前简单,大家应该开心才是。” 听她此言,我们格外茫然,于是我率先发难:“真的有变简单吗?目前为止,我们根本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啊!” “别着急,”她安抚我,“线索并不是非要具有明确的指向性,咱们现在手里所掌握的信息也很有用。” 她在我们面前踱步,慢条斯理的样子像个意见领袖:“简单来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桩密室盗窃。” “图书馆的封闭性很好,仅一个出入口而且安装有摄像头,赃物也没有被带出去的痕迹,说明有极大的可能,赃物仍在图书馆里面。” 我追问:“他们偷完东西又不带出去,找刺激吗?” “可以只带现金和值钱的小物件啊,”她把手亮给我,然后从拇指扳到小指,话语中分明带着韵律,“比如你的松下、超薄、随、身、听!” 我淡然一笑,把她的小爪子从我眼前拨开:“知道吗?幸亏你叫夏雨,但凡换个人,比如……”我环视四周,最后向着飞哥抛了一个媚眼,他本能的往后躲却被我生生拉回来,“比如飞哥,不把他弄到生无可恋誓不罢休!” 周延飞斜眼瞧我,楚楚可怜:“能不能把这段话视为你对我的人身威胁,我可以打110吗?” 我们这边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推搡打趣,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张珊珊警觉的说:“怎么回事?该不会……” 于是我们鱼贯而出,果不其然又看见熟悉的王老师和她身边惊慌失措的同学。 我当真恨得咬牙切齿:“妈的,在眼皮子底下又被偷一个!” No.117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和徐昊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儿,仍然依然洋洋得意。 当时我们还处在经历一场盗窃案的余震之中,夏雨已经率先跑上前去询问,包括我在内其他人遂跟在她身后蜂拥而上,王老师因为认识我俩的缘故,所以没多加阻挠。 在图书馆中自习的同学,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过来,我们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装模作样的去做夏雨吩咐的一些小事儿,特像柯南里的少年侦探团,虽然根本没用但是戏份多啊,当真是分外有面儿。 “有点侦探的样子,”徐昊越说越高兴,“没想到夏雨还有这本事。” 我大包大揽:“你应该说哥们儿家教好。” “就你?”他随即冷笑三声,“这半辈子听得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等我们在路口正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徐昊突然抓住我的手。 “干嘛?舍不得我?” 他却说:“我终于想起来,今天撞你的那个建筑工人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记不记得前两天你问我,我没对你说的事?” “有点儿印象,只是跟那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许颤抖:“因为那天在我打球的时候,有三个小混混样子的人强占我球场,其中有一个便是他!” 第三十四章:答疑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18 到家以后,我又是拖地又是洗厕所,好像多干点活,随身听就可以自己回家似的。 老爸在旁边看着新奇,哪能知晓我是出于心虚:“今儿这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吧?还是你脑袋被驴踢了?看起来伤的挺重啊。” “您这话儿说的,”我不自主的加足马力,“多干点活应该的,我这不总想着给你俩减轻负担。” 老妈闻声走过来,沿着我刚擦过的窗台一路摸索:“干活也是敷衍,全是灰。” 老妈这人多精,我压根不敢瞧她的正脸,只得避重就轻:“教育的是,以后积极改正。” 她依然阴沉着脸:“保准儿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亏心事儿,我现在给你机会,麻溜的自己招,等到时候被我发现,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打断我的狗腿是吧,”我抢在前头替她说,“成天只会用这招威胁我。” “知道就好,现在趁你的狗腿还在,赶快回屋睡觉!”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看见老妈,如同老鼠遇见猫,我没得选,只能放下抹布灰溜溜的滚回卧室,裤子刚脱到一半,客厅里忽然铃声大作,随后听得我爸喊:“鑫鑫,学习委员催你交作业!” 我他妈吓得差点儿没站稳摔地上,大半夜的,夏雨也不想个合适点儿的借口! 于是赶紧提上裤子去接电话,老爸看起来颇有意见:“怎么着,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作业没写完,让人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催。” 我百口莫辩:“别听她瞎说,这人精神不正常。” 老爸走后我才拿起电话:“大姐,谁说我作业没写完?” 夏雨语调高亢:“谁说的?谁这么坏?实在不像话!” 我想看她能演到何时:“你说呢?” 她装无辜:“我不知道啊!” “哦,”我拉长尾音,“原来没人让我交作业啊。” “对呀。” “拜拜!” “喂,”她一阵嬉笑,“别别别啊,怪我多嘴。” “这还差不多,”我志得意满,“大晚上的,夏侦探有何贵干?” “侦探?”她吧唧几声,“这个词儿还挺受用。” “阿谀奉承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 “切,谁稀罕。” “哎呀,”我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看来你也没有正经事儿,不如我讲个趣事儿给你听吧。” “可以啊,洗耳恭听。” “话说这个事儿啊,老有意思了,”我一拍大腿,摇头晃脑的说,“正所谓,最近两日人心慌,盗寇猖獗莫旁徨。雨君若问今日事,待到明朝上学堂!” “废话连篇,还整的一套儿一套儿的,你到底还说不说!” “马上告诉你,老话儿讲,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得先来个定场诗勾兑勾兑气氛。” 紧接着,便和盘托出:“话说今天我刚上二楼,在楼梯拐角处被一个从三楼下来的建筑工人撞的差点滚下去,那人急匆匆的,道歉都没说便扬长而去。徐昊虽看他脸熟,只怪当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回家的时候才对我说,之前他在球场上被三个小混混欺负,那人正是其中的一个,你说世界小不小。” 电话那头半天听不到,我还以为她嫌故事无聊挂掉了。 “喂,在不在?” 夏雨的声音猛然又跳出来:“你怎么能确定那人是建筑工人?” 我不假思索:“因为带着安全帽。” “那我问你,在你看来,普通人和建筑工人的区别在哪里?” “哪里?” “一个安全帽啊!” No.119 夏雨跟我说:“傻子,你今天八成与小偷擦肩而过,指不定你朝思夜盼的随身听就在他身上。” 我听后大为震惊:“此话怎讲?” 她用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给我解释清楚,中间有两次,能明显听到她停下来喝水的声音。 从案发开始,她始终在思考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便是盗窃团伙儿的性质,究竟是校内人员所为亦或校外人员?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如果把此次事件比做纷繁复杂的河流,它是一切的源头,所有的线索如支流般最终汇集于此,只有明确这一点,才能理清整件事儿的脉络。 可惜之处在于,我们从一开始便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 整个图书馆可以进两种人,师生和建筑工人。能近距离拿走包裹而不引起注意,常识让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小偷必须拥有学生的打扮,只有这样,偷盗的把握才会更大些。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建筑工人的可能性极低。 非此即彼的观念将我们困在其中。 然而她通过观察,发现进出图书馆的建筑工人并没有统一的着装要求,有些甚至身着便服,单单头上带顶黄色安全帽。 于是她开始考虑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却总感觉中间缺少至关重要的一环,刚才听我讲徐昊的遭遇才恍然大悟,终于找到解开这个结子的最后一条线索。 我们只是单纯而又固执的认为,小偷团伙儿有一个秘密地点,用来藏匿偷来的包裹。却没能想到,这个地点同样可以让他们的身份发生转换。 这便是中间丢失的重要一环! 有了这一环,小偷团伙儿可以是除外师生和建筑工人的第三种可能。假设他们通过某种途径获取几顶工人的安全帽,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扮成建筑工人进入图书馆,如果他们愿意,换上几件故意弄脏的衣服更加唯妙唯俏。 然后在我们未知的那个地点,脱去帽子和衣服保存起来,俨然变成来自习的同学,偷盗得手后,把不值钱的物件丢到秘密地点,再换成工人的样子离开。 如此反复,谁会想到在静谧的图书馆,某个角落正在上演变装秀。 “真的这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我们只不过被表面现象和心里固有的想法所迷惑。正确而重要的线索摆在眼前却被忽略,然而一旦抓住它,以后发生的每件事都可以成为逆向推理的佐证。这个团伙儿的作案手法,现在看来当真拙劣,甚至漏洞百出有些可笑。我猜测或许有那么几次,在他们忙着换装的当口,恰巧被某些同学或工人撞现行,可是谁又会特别留意陌生人的行为?” “最平淡无奇的犯罪行为往往才是最神秘的,因为你根本看不出它有什么新奇或是独特的地方。倘若小偷是几个动了歪心思的在校学生,解决起来妥妥儿的是大海捞针。” 我听完后懊恼不已:“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找到那个神秘地点,随后只需守株待兔。” 我大憾:“今天这样一闹,必定会引起那团伙儿的警觉,难说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夏雨却说,“贪婪是人之本性,顶风作案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给我点时间,容我在想想,明天给你答案。” 第三十五章:解惑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20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我将其他人着召集到夏雨跟前,为了吊足他们的胃口,之前我已经给他们科普了昨晚夏雨的推理。夏雨当时水银泻地般说个不停,可是等我今天复述起来,舌头却多次打结,不得不反复重新整理思绪,省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在他们面前出丑。 我们跟幼儿园等待开饭的小朋友似的,排排坐的整整齐齐,每个人脸上都是期盼的小眼神,本以为她会顺其自然的揭晓谜底,然而等到的却是夏雨那句可恶的:“你们猜?” 愿望落空的哀怨让我们一个个捶胸顿足。 “不活了,”武俊婷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了无生趣。” “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飞哥趴在桌子上,祥林嫂般的反复念叨这句话。 夏雨没想到这句话的破坏力如此之大,面对神经病发作般哭天抢地的我们,她手足无措。 “你们能不能正常点儿。” “至于这样吗?” “我说还不行吗!” “那你赶紧说,”我重新坐回位置上,“再使坏心眼儿,小心我们把你给煮了!” “红烧的!”飞哥强调。 这次夏雨要老实多:“有的时候,把事情想的过于神秘离奇反而会给推理造成障碍,正如我们面前的这个盗窃案。简而言之,假如现在我手里有一个被系了不知多少扣的结子,推理的目的,就是通过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准确的一层层的将它剥开,扣与扣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只要正确的解开一个,接下来自然水到渠成。” “说回这个案件,那天我们聚在走廊里的时候,我观察到一楼和二楼都有楼梯间,大楼里这样的规划很普遍,大多用来给清洁阿姨摆放拖把、簸箕之类的清洁用具。这样的话,三楼自然也有。然而三楼正在装修,还竖了‘禁止’的标牌,单单这个标牌就可以让绝大多数甚至全部师生在它面前止步,再结合佟雷昨天碰见的那个从三楼冲下来的嫌疑人,你们说他去三楼的目的是什么呢??” 飞哥抢答:“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去楼顶晒太阳。” 这次没轮到武俊婷,徐昊首先看不下去:“哥,请您闭嘴。” 他又紧接着说:“我非常同意夏雨的看法,那人走后不久,再次有盗窃案发生,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我一拍桌子:“光说不练假把式,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金标准,我们不如走他一遭。” No.121 事实证明夏雨是正确的,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当时我们发现三个楼梯间都落了相同的锁,夏雨挨个查验后大喜:“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真的被她言中了吗?只是几把制式相同的锁而已,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我虽有疑问但却说不出口,这两天的经验告诉我,自己拿不准就不要质疑别人。 她说:“三个锁的表面都是整洁光亮的,没有积尘的痕迹,前两层是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然而三楼也这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对啊!如此浅显的道理怎么会没想到,为什么非得等她说出来,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才被捅破。 于是我们求助于王老师,前两个相安无事,直到最重要的三楼那个,却无论怎样都打不开。 王老师不解:“锁坏了?” “可能是被换了把样试相同的新锁,”夏雨在旁边出谋划策,“不如请保安大哥来吧。” 跑腿的事儿对我们来说再好不过,省的在旁边二愣子般的当背景。 高保安来后,他提议直接破锁但被夏雨阻止:“想人赃俱获,操持原样很有必要。” 好事多磨一波三折,后来不得不请来开锁师傅,虽说麻烦,这中间也算长了见识。 开锁师傅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这把让我们无计可施的锁,在他的手里三两下便被轻易地打开。 弄开后,开锁师傅还颇为惬意的扭了扭脖子。 实在凶猛! 我不由得感叹,当时忍不住想给他敬个礼。果然是技多不压身,哪天开锁这行当干不下去,转行做个入室盗窃的小贼,至少专业技术上是过关的。 打开后我们跟桃花源记中发现世外桃园的那个渔人似的,一个个‘豁然开朗’。 楼梯间里,杂乱无章的堆积着至少二三十大小不同的包裹。 “你们可以啊,”高保安乐的合不拢嘴儿,在我们面前首次摘下墨镜,酷酷的黑色镜片下面竟是一双小眯缝眼,跟用刀片将将划开似的,那样子甭提多喜感。 我们粗略一合计,先由高保安派人秘密带出去物归原主,但是尽量不要声张,毕竟贵重物品还在那团伙儿手里,以免打草惊蛇。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一方面在建筑工人里安插人手,以便关注这个地点。另一方面需要徐昊协助,详细描述那三个小混混的外貌特征,并抽出两天时间配合学校保安在图书馆周围巡逻。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外面忽然无预兆的下起大雾,我们一路磕磕绊绊,浓雾压肩负重前行。 在经历了短暂的喜悦之后,我深知这件事还远未结束,甚至还得拜托那几个小贼行行好,再来光顾光顾才有可能抓住他们。 夏雨走在我们中间,很少见的叹气:“要是能早点想到,或许昨天就抓住了。” 又怎么能责怪她呢,若不是她,我们现在仍蒙在鼓里。 于是我上前安慰:“你看小说里的探案故事,比如你给我讲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尽管侦探最后推理出结果,可是被害人终究还是一命呜呼,侦探又不是神仙,能够还原犯罪过程,已经是他最大的功绩。” 也不知我的话有没有用,夏雨扭过头来对我说:“你不会怪我吧?你的宝贝随身听还被我抢走过好几天。” 我宽慰她:“司马迁老大爷早就告诉我们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道理,现在看来那随身听也算到它命里有此劫数,所以在走丢之前赶紧让你听听,以便发挥余热,最后哪怕劫数难逃,也算是丢得其所。” 夏雨听后嫣然一笑:“有的时候真觉得你很笨,笨到人神共愤,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明白。有的时候你又不是想像中的那般木讷。万物相生相克,我能看穿那几个小毛贼,却怎么也看不穿你。 No.122 那三个小毛贼最终还是难逃落网的命运,只是过程颇为漫长。 等待消息的前三天,我是焦急而又绝望的,可是差不多熬过两个礼拜的光景,心态反倒平和许多。夏雨总会突然出现并反复唱着陈百强的那首《浪子心声》逗我开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恨不得能像《乱世佳人》海报图里男女主人公那样,上前揽住她的腰,然后故作深沉的说:“若是有了你,失去世界又何妨。” 有点儿令人作呕…… 还记得有天下午课间,陈旭忽然在后门口叫我出来,虽然神出鬼没是大多数班主任监视班级情况的必备技能,可他极少用这招。赶巧那会儿我正和徐昊、武俊婷斗地主,终于抓到一把天胡牌,刚想大显身手,他这一嗓子搞得我胆战心惊,急忙让那俩人收拾战场,自己准备出去受死,谁料到他跟前,才说是保安室叫我。 我迟疑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八成是随身听有了眉目。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回班级的路上我打定主意,故意把随身听藏兜里想去调戏夏雨。她当时正在做英语的完形填空,等我刚走到身前的时候,头也不抬便说:“随身听找回来啦。” 计划虽然泡汤,不过我已然习惯:“真没意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放下笔抬头看我,那样子仿佛跟我一般高兴,两个小酒窝浅浅的,笑容险些从脸上满溢出来:“我终于可以从陈百强的歌声中解脱出来了。” 我提醒她:“说正经的。” “很好理解啊,刚才你是被陈旭叫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带着满身浓浓的烟味,陈老师总不会邀请你去吸烟吧,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吩咐你去了一个烟味很重的地方,学校里除了保安室,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地方。你去保安室的结果只有两种,随身听找到了或者彻底没戏,看你回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当然考虑好的方面啦。” 我由衷佩服,边摇头边把随身听拿出来给她看:“喏,在这呢。” 她接过去瞧了片刻:“你跟谁吵架啦?” “连这件事儿你都清楚?”我不禁失声,纵然旁边的同学都惊诧莫名,扭过头来死命盯着我们,我还是高声的说,“你刚才绝对在跟踪我!” 见此情形,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难掩羞涩,仓促地把食指放到嘴边:“嘘,小声点!” 然后又说:“你摸,随身听机身温热,由于我曾经使用过它的原因,心知就算你回来的路上始终在听,也不至于这样,而且它的左下角有两处新的凹痕。强调是新的凹痕,因为考虑到创口还很光亮,没有氧化的痕迹。所以我推测可能因为某个人的过失导致随身听受创,你气不过跟他理论,还当场使用了有一阵子儿,确认没有实质性的损坏才回来。倘若是你自己弄伤的,大可不必弄那么久。” 她的这番话犹如镇静剂,使我淡定下来,然后摸着机身的创口说:“完全正确,有个小保安实在不负责任,我说明来意后,他竟然将随身听随意丢给我,却没注意到耳机线还缠在他手上,导致随身听直接摔倒地上,你说我能善罢甘休吗?” 第三十六章:斗牛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23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末。 今天难得冬日暖阳,我懒洋洋的趴在历史书上,享受片刻闲适。如同沙漠旅人遇见海市蜃楼,看得见却摸不着。墙角这个地理位置,弊端在于当全班大多数人享受阳光浴的时候,我是那为数不多仍被丢弃在阴影里的人。可我并不眼馋,因为只要心里有阳光,哪里都是夏威夷! 我昏昏欲睡,强打精神默念背了已有半节课之久的辛亥革命历史意义,可惜脑袋里早已是一片浆糊,无论放进去再多东西,到最后都变成一堆面粉,让脑袋里的那摊浆糊更稠而已。 又翻过脸习惯性的望向夏雨,原来此时她也同样趴在书上盯着我,我们的眼神不期而遇,谁都没有躲闪,就这样隔着数排人在教室的上空纠缠了好久。像一场无声的比赛,哪怕最终两个人的笑容泛滥到无法收场,谁也都没有认输的打算。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穿梭的人流生硬的将我俩的视线斩断。 待人潮褪去,才发现眼睛里仍是彼此。 No.124 接下来那节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叫尤振京,敦敦实实一米八几,头发卷卷的跟西游记里的如来佛祖有几分相像,样子甚是精壮,每次见他,脖子上总会挂着一只万年不变的红色哨子。至于年纪不太好说,因为前几日新闻里面有讲,刘德华在四十岁的年级,被评为世界十佳青年,彻底模糊了我对青年和中年的定义,反正比我大就是了。犹记得当初从同学口中获悉他另外一重身份的时候,我简直整个人都震惊了。他竟是三班的班主任,惊异指出在于使以体育老师的身份,反正我是从未见过。 三班也是惨,每个礼拜仅此一节宝贵的撒欢儿时刻,他们却要感受来自体育老师特别的‘爱’。据传整个三班,无人幸免的患上了体育课焦虑症,你说讨厌数学和语文还尚可理解,告诉我害怕上体育课,谁信啊! 由于各班课程巧妙的错开,有幸目睹振京他采取何种方式‘关爱’之人甚是寥寥,种种细枝末节仅限于传说中和课后从他们班门口传出的阵阵哀嚎,声音之凄惨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这里我不多赘述,自行感受吧。 简单的做完几组拉伸运动后,振京便宣布原地解散,他似乎比我们还急,边跑边吹的解散哨。在离我们没多远的操场门口,分明听见他对着另外一名体育老师说:“帮我盯两眼,下节是自己班的课,我要去准备准备。” 准备油锅吗?我心想,这次准备做椒盐的还是五香的? 我刚要去找人组伙儿打球,夏雨却抱着分发的篮球挡在我面前,活像个拦路抢劫的流氓:“哪都甭去,过来陪老娘打篮球!” No.125 单凭夏雨能有模有样的以女孩子特有的步伐运球上篮,就完全可以将她归类为高中女生里的珍惜物种。 她要求跟我斗牛,规则为七球制,前提我得让五球。赌注是在平安夜当天,输的人要满足赢的人一个愿望。 我本以为她在开玩笑,哪知她直接把我拉到球场中央,郑重其事的掷硬币决定球权。 “你来真的?” “对呀。” “确定要以这种方式?” “嗯,不过你不能使劲儿撞我。” “没问题,来吧,”我心想,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再不吃,说不过去啊。 然而赌徒都是盲目的,贪图诱人的赌注以及对自己过分的自信使我飘飘然,忽略了赌场是她开的,规则是她定的,我能赢才是怪事。 “你只能用一只手,”她又补充了一条。 “可以啊,无所谓,”我拍掉她手里的球故意单手上篮给她看,随后转过身子朝她两手一摊,“规则随便定,用脸运球都能赢你!” 她竟跟我较真儿:“君子不打诳语,你就用脸,谁不用谁小狗!” “嘿嘿……”我打马虎眼儿,“随便那么一说,你当什么真。” “本姑娘特容易当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怎么会舍得你当小狗呢。” “汪。” “不要脸……” 拉勾以后比赛正式开始,夏雨的体力不错,不过这次她真的玩砸了,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溜的她团团转,比分很快追到五比五。 这场奇怪的比赛马上就吸引了众多同学的关注,开始场边只有飞哥为夏雨摇旗呐喊,后来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并且分列两排,支持夏雨的女生站在球场左边,支持夏雨的男生站在球场右边。 不错,没人支持我。 场边的周延飞这会儿似乎比夏雨还急,利用休息的间隙把她叫到身旁叮嘱了几句,表情严肃的好像在打NBA。 夏雨回来后紧急追加两条规则:“我防守不能出三秒区并且不能上篮。” 我自信感爆棚,想都没想便应承下来:“满足你所有的无理要求。” 球场上气氛热烈,支持者们纷纷给夏雨出谋划策。 女生提出的建议是:“咬他,挠他脸,揪他头发。” 男生提出的建议是:“踩他脚踝,顶他膝盖,肘击他鼻子。” 特别是飞哥穿越球场的那嗓子:“踢他裆部啊!” 我不禁被吓得的胯下一紧,球权都没保住。 飞哥又没问我同不同意便自告奋勇上场来当裁判,与其说裁判不如叫帮凶更合适些。 我刚借着他的身位运球绕过夏雨便被吹停:“犯规,怎么能拿裁判做挡拆,夏雨罚球。” “罚球?”我严重抗议,“斗牛你见过有罚球的?” 飞哥仰着头,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哨子,那趾高气扬的嘴脸实在可恨:“以前没有是因为规则不健全,现在这不有了。并且要对你黄牌警告,再对判罚不满我可以直接判你冲撞裁判,到时候红牌罚下场可别怪我。” “红牌?”我再次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上前死命去摇他的肩膀,“醒醒,你以为这是足球啊!” 两边的观众竟然嘘我:“跟女生打球还讲究那么多,爷们儿点行不行。” 舆论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我心中叫苦不迭,是她主动挑衅我的啊。 飞哥也憋不住笑但仍不松口:“反正都是球,规则可以互相借鉴的嘛。” 夏雨忽地从我们中间冒出来,故作可怜的说:“裁判,罚球线太远扔不到篮筐怎么办?” 飞哥马上做出批示:“上前两步再罚。” 我俨然变成今夏世界杯里的意大利,原来裁判真的可以左右比赛,那边夏雨连着三球都没罚进,飞哥厚着脸皮鼓励她:“别着急,罚球就要罚到进为止,实在不行再走近点儿。” 没等多久便听到场边观众庆祝的呼声,不用看也知道夏雨终于罚进,六比五。 我却被冷落一旁,蹲在地上画圈圈诅咒他们,预感到平安夜会是多么悲惨的一天。 比赛继续,夏雨持球。 由于刚才自己挖的坑,我只能在三秒区里等着,她越来越近,飞哥突然张牙舞爪的蹦到我身前。 “裁判,你挡住我了!” 他也没跟我客套:“挡的就是你!” 哪里是挡,后来徐昊也上来起哄直接把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夏雨轻易的把球扔进篮筐。 她乐坏了,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跟飞哥击掌相庆:“作战成功!” 我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世界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夏雨的套路。 第三十七章:一碗豆花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26 平安夜当天,没到凌晨四点我便被客厅里的电话惊醒,不用想也知道是夏雨在作妖。昨天晚自习,她先后跟武俊婷和徐昊换座,辗转坐到我旁边,学习好的人果然厉害,坐着试题嘴里还能不停的叨咕着:“我的愿望啊我的愿望啊。” 直接导致我数学那道大题最后写的是:该集合内有三个愿望。 我身心备受摧残:“尼姑念经呐?” 她不理我,朝我吐吐舌头便又去做题。 好吧,就算是尼姑也是个让人神魂颠倒的清纯小尼姑。 我以牙还牙,也复读机般的对她说:“知道啦知道啦。” 后来前面的徐昊也加入进来:“你们烦死啦你们烦死啦。” 好好的教室在我们这里变成了诵经场。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又迷迷糊糊的飘到客厅去接电话,只听见她在那头排山倒海般的打哈欠。 本来已经困的要死,她这哈欠声比什么催眠曲儿都管用,隔着电话线的我们好像都各自眯了一小会儿,等再睁眼,手里的电话已经滑落到地板上,我赶忙捡起来:“说话啊。” “嗯……”那头终于传来微弱的回应,她同样迷迷瞪瞪,“选D选D……” 我又能说啥,折腾我连同把自己也祸害的不轻。 我大声的对她说:“这道题应该选A!” 她终于算是醒转过来,因为知道跟我抬杠了:“谁说的,就选D。” “有何吩咐快说啊。” “赶紧来接我,我的愿望是去吃学校对面那间早餐铺的第一碗豆花。” No.127 我穿戴整齐后硬着头皮出门,寒风汹涌不请自来,屋内屋外简直两个世界。我本是个怕冷的人,可现在根本来不及怀念刚才温暖的被窝,因为夏雨在等我。 非常想知道待会儿老爸准时叫我起床,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他会有多震惊。 有时也奇怪,当我还是个小屁孩儿那会儿,是如何成功的度过一个个现在看来格外严酷而漫长的北方冬天。 然而这个中原城市的冬天跟比方比起来毫不逊色,纵使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不如东北那般豪华,可是厚厚的棉衣不会骗人。 只是它极少下雪,像个吝啬的守财奴。 我到夏雨家小区的时候,她已等候在门口。 天还未亮,她在小区门口保安亭微弱的白炽灯下原地踏步,呵出的白气围绕在头顶形成层层光晕。 我加足马力,远远的就摇响车铃,她的身影稍作迟疑便冲我跑过来,那场面犹如失散多年的家属团聚。 最终,我们停在两盏路灯中间,两个人顾不上说话,只管面对面的狂喘粗气,她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脖颈上仍然系着那条她最爱的粉色围脖,双手被冻的通红却一直抱在胸前。 “给,”她敞开手给我看,里面竟然是两颗鸡蛋。 她围脖裹着的脸颊笑意盈盈:“刚煮的,热乎着呢,你骑车肯定冻的不轻,赶紧放手里暖暖。” 我这个人实在嘴笨,明明心里感动的要死,舌头却跟打了结似的憋不出半个字,最后只能傻呵呵的拿过一颗握在手里,温热的暖流登时传遍全身,有多少是来自她的手心呢? “两个都拿走呀。” “那你怎么办。” “我不冷。” 我把鸡蛋塞回她手里:“低头看看你这双抖得好像帕金森患者的双手,还嘴硬说不冷?” 她诧异:“那你怎么办?” “见过手里拿鸡蛋骑车的吗?我又不是杂技演员,别腻歪快上车。” 她轻哼一声便坐到车后座:“不是怕你冷着嘛。” 披星戴月,只为一碗豆花。 夏雨开始还有的没的跟我搭几句话,后来声音越发微弱,才发现她竟抱着我肩上的书包睡着了。她枕靠在我的后背,鼻息沉沉似是睡的香甜。我小心谨慎的骑行在路上,生怕动作太大会吵醒她。就这样一路走来天色由漆黑变得微亮,眼看着快到学校的时候,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在学校对面的街角我停下车,用脚支在马路牙子上,大喊:“豆花卖完啦!” 夏雨猛地惊醒:“老板,给我们留两碗!” 她两只眼睛眨巴了好久,认清我们仍在路边后,双手触电般的松开刚才还紧紧抱着的书包,又赶忙儿从车后座跃下,背对着我来回整理已近披肩的头发,定下心神后回过头望我,那绯红色的小脸儿上羞涩尚未褪去,我也定睛看她,最后两个人又都会心的付诸一笑。 No.128 就着鸡蛋,我们俩推杯换盏各自干了一碗豆花,神情慷慨激昂,硬是喝出了大侠豪饮的即视感。 出门的时候,豆花店老板特有趣,他显然是被徐克的武侠剧荼毒多年:“您二位慢走,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有道是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生人生一场醉。各自珍重啊!” 我回头作揖:“老板说的是,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夏雨颔首低眉,朝我俩规矩的行了个万福礼:“小女子就此拜别。” 动作还没做完便双手掩面:“我怎么也变得神经了。” 第三十八章:雪人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29 雪人-范晓萱 好冷 雪已经积得那么深 Merry Chrismas to you 我深爱的人 好冷 整个冬天在你家门 Are you my snow man 我痴痴痴痴地等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拼出你我的缘份 我的爱因你而生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在天空静静缤纷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 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No.130 整个上午,夏雨都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的朝窗外张望,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她那略显焦躁的情绪。 好奇怪。 作为专业偷窥她三十年的老同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有必要出面说两句。夏雨同志平时无论课上还是课下,在对待学习的态度方面绝对都是严谨的求是的,在学习委员这个岗位上也是认真的负责的。至于今天上午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表现,我想必事出有因,至于具体原因…… 你去问她啊! 终于在两节课后的大课间,她急匆匆的跑出去,不消片刻又现身门口,全然不顾及形象,只听她大喊:“佟雷,快来看,真的下雪了!” 下雪?已经记不得上次听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两年前?三年前?反正遥远到可以用年来计数,我开始反应很平淡,哦,下雪了。紧接着脑袋炸开锅,靠,下雪了! 刚走出门口,一片不安分的雪花随风翩跹而来,不偏不倚的落在我手里又眼睁睁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凉凉的。 我握紧拳头,真的下雪了啊。 跟还债似的,这场平安夜的初雪又大又急,好像憋足了劲儿,恨不得将前两年亏欠的一下都给补上。我和夏雨倚靠在走廊阳台观雪,短短的时间里,上面已经积下薄薄的一层。 “你见过这么大的雪吗?”夏雨问。 我望向远方,心里不自觉的想到了故乡,想到了那个永远也忘不掉的林区小镇,皑皑白雪似是故人,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天地:“见过吧,在我小的时候,不过现在记不清了。” 她抓起一把雪搓成雪球砸到我脸上:“那像这么大的呢?” 这一下把我从略显感伤的气氛中拖拽回来,我抖落从脸颊滑落到脖子里的残雪:“这么大的倒是真没见过,不如也让你见识见识。” 说罢随手捏起一把雪,佯装要去砸她。 夏雨料到我会报复,早已躲得远远的:“你这个人太过小气,我是跟你闹着玩呢。”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跟你闹着玩!” 我俩在走廊追逐,等快到拐角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眼睛圆滚滚的,食指放在嘴边:“嘘,你听。” 我以为她又要作怪,正想上前去抓她,却听见范晓萱的那首《雪人》响彻校园。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拼出你我的缘分 …… 这首歌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它使我们轻易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校广播站鬼使神差的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是哪个有心之人现在点播这首歌?我真想谢谢她。 我不是第一次听这首歌,可是面对这场初雪,面对眼前这个人,它的旋律如同枷锁般将这一天牢牢的锁在了我记忆的最深处,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每次听到它,都会直击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此情此景,没人怂恿我却早已不能自持:“夏雨,其实我……” 她面容坚定,眼眸里映射出异样的光芒。 真的只差一点点,下定的决心在最后时刻土崩瓦解:“想祝你圣诞快乐……” 夏雨的眼神依然炙热,只是比刚才又平添几分温柔,可我已然分不清她是怜惜还是责怪:“吞吞吐吐的话也不说完,要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Merry Chrismas to you。” 第三十九章:三路公交车和神秘的女孩儿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31 寒假里主要发生了两件事儿。 那年移动手机风靡全国,我和夏雨跟风都买了诺基亚最新款的6100,至于买同款的意义何在? 很蠢的问题。 第二件这个事儿,应该是我目前为止最惊心动魄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里面涉及的人物众多,我只能尽量说的详尽些。 那是在春节前的某天,具体几号真的全然记不清了,大概是小年儿前后。我连哄带骗把夏雨拐到位于郊区的游乐场,远是真远但是没办法,谁叫它是我们这个城市的独苗呢。 她本来打算去博物馆的,在我面前楚楚可怜的哀求:“带我去嘛,好不好?” 而我毕竟是个有原则的人,不可能轻易地改变主意:“那里面的宝贝看得见摸不着,着急死个人,听我的,不许去!” 她很委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依着你。” 好吧,我承认上面都是自己编的。真相是她死活都要去博物馆,根本没把我要去游乐场的建议当回事儿。等公交的时候,我发现去游乐场的三路公交车也在我们这站停靠,于是脑袋一热,顾不得情不情愿,硬生生的将她推了上去。上车后免不了一顿血雨腥风的问罪,奈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 三路属于那种连接城乡的公交车,游乐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仅是它中间停靠的站点。当时我们贪玩忘了时间,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将将赶上最后一班。尽管知道上去八成要做人肉三明治但我俩仍然义无反顾,上车后瞄了一眼手机,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车外天色黑的彻底,让人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车内满仓满谷的全是人,我和夏雨随人流被挤在车厢的中部,此情此景当真应了接踵摩肩这句话。 可能公交车走的尽是些乡间小路的原因,一路磕磕绊绊,晃的人都昏昏欲睡。 空间狭小,我腾出手擦拭脸颊上渗出的汗珠,这才陡然发现,拥挤的车厢里出人意料的异常安静,再加上只在前后车门处各亮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暗淡的光线将气氛衬托的愈加诡异。所有人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跟用相同的模子刻出来似的。说实话,哪怕有几个人瞎扯聊上那么几句,也不会让人心里这么没底。当时夏雨的眼神飘忽不定,甚是疑虑。我又何尝不是,毕竟是城乡结合部,鱼龙混杂,我俩能做的便是抓住彼此的背包小心提防。 由于在郊区,站与站之间隔的距离都很长。就这样,公交车载着我们这群陌生人不知开了多久,直到宁静的空气突然被站在车厢中后部的一个女生打破,她歇斯底里的大喊:“我的手机被偷了!” 顿时车上炸开了锅。 No.132 平底起惊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女生吸引,我当然也不例外。 我们这里暂且称她为受害人。 受害人离我不远,情绪激动到不可理喻,嘴里也不闲着,反复大声叨咕着:“那可是我刚买的三星a599。” 最后冲破人群,朝我们这边走来。 走得近了,我才大致看清她的容貌。这个女孩子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衣着考究却不修边幅,肩上背着一个别致的小挎包,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蜡黄,有严重的黑眼圈。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平头男生,看面相二十岁出头吧,原来站在她左侧,从她冲出来开始就伴随在身后,显然是很关心的样子。 被她这么一闹腾,车厢里更是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的有没有中招,所幸没听见第二声尖叫。 那个女生感觉有些表演型人格,面部表情极尽夸张,不是眨眼就是咧嘴,揪住她能碰到的身边人开口便问:“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当然也没放过我和夏雨。 说实话,她抱住我胳膊那一刻,我真的有点儿被吓到,连忙摇头摆尾的说不晓得不知道。 可能都是女生的原因吧,夏雨倒是很宽厚,握着受害人的手,耐心地听她说了好久。 随后那受害人扯着嗓子喊:“我是从某省(个人隐私,不变透漏)来的,刚到这里没几天手机被偷,真的很无助,拜托大家帮帮忙。” 然后又央求司机:“司机师傅,请您千万别开门,咱们直接开到最近的警察局,这样小偷才跑不了!” 她的话如同火上浇油,车厢里更加喧哗,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有的说她自私:“自己的东西不上心还要连累别人。” 有的指责小偷实在太可恶:“抓住了可不能轻饶。” 更多的人是抱怨时间太晚,等会儿要是真去警局,可要怎么回家。 首当其冲的是坐在最前排,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她听说要把车开到警局立马跳脚不干,本来安静的孩子也哭闹起来。 “师傅你能不能把我们母子先放下去,大家都看得见,孩子要睡觉,现在已经困得不行,我们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不介意让这位姑娘过来搜身,反正我没偷!” 后边那个穿蓝色羽绒服的平头男挨个儿道歉,背着她偷偷用手在自己头上比划,意思大家都懂,脑袋有问题! 我从一开始就发觉她精神不正常! 平头男又马不停蹄的去跟司机耳语几句,具体是什么只有他俩知道。司机的样子我只在上车那会儿瞥了几眼,实在没留下多少印象,但是从声音上推测,岁数应该不小。 他歪着耳朵听那男生说完,用很大的声音答复他:“真的不去?” 这句话好像说给我们听似的。 平头男生微笑点头示意:“等会儿我们私下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没丢,总之别给大家添麻烦。” 当然也有个别意见不同的,这时候有几个人的印象我格外深刻。 有一个戴眼镜的长发中年女人,她坐在我旁边靠窗的座位上。 她很有主见,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着类似意见领袖的角色,不仅安慰着那个让我们避而远之的受害人,而且还规劝有意见的那些人稍安勿躁:“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 她力排众议,建议直接打110让警车出警,公交车和警车建立联系后可以通报及时位置,这样也可以有效缩短时间。 正是她的坚持,才坚定了司机大叔中途不停车不开门的决心。 第二个是车厢后方一个干痩干瘦的小伙子,穿着黑衣戴着黑帽,事发前他正站在受害人的右手边,耳朵上始终塞着耳机,他让人起疑的地方在于太淡定,周围乱成这个熊样,他仍泰然自若,平静的实在不正常。 还有一个矮矮的中年胖子,也是我最怀疑的。皮肤白白嫩嫩,鼻子下面两撮小胡子,笑面虎一般的表情,单论样子就猥猥琐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本来站在受害人的斜后方,后来我的注意力被受害人神经质的表现和那个意见领袖所吸引,等再分出神儿来,猛然发现他跟磁石似的,又贴在受害人身侧。 当然也少不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前排座位上的大妈就来劲儿的不得了,踮着脚望向我这边,恨不得整个人贴到车顶来个上帝视角:“哎呀妈呀,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实在太新奇了。” 虽然司机大叔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拨打了110,但那受害人仍旧疯疯癫癫的乱窜,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倒是可怜那个特别关心她的平头男,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简直操碎了心。 局面就这样僵着,忽听前方有人提议,声音不算很大,但是阴沉沙哑穿透力极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有个建议,司机师傅不妨可以试着关一下灯,给扒手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将手机丢到地上,只要找到手机,这个事儿权且也算过去了,等会儿警察赶到,任何人都别再追究,这样大家也能各自安心回家。” 不能说这是个馊主意,但直觉它源于心虚。我循声望去顿时头皮发麻,发声之人竟也是黑衣黑帽,我想指给夏雨看,然而她却朝我嘿嘿的笑,显然也是注意到了。 车厢里再次闹哄哄,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最后在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鼓动下,着急回家的人最终占据主导地位,司机师傅迫于无奈只能选择关灯。 几乎在关灯的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闭上了嘴。车厢里再次陷入死寂,黑暗将恐惧无限放大,夏雨猛地抓住了我的手。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我暗爽,谁能想到我们第一次牵手是置身于如此的境地。 大约过了三十秒左右,两盏小黄灯又重新亮起,我们握着的手也随之分开。夏雨干咳两声没敢看我,我也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可是心里笑惨了。 不过也没笑多久,可能不到0.5秒,因为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人震惊。 疯癫的受害人竟晕倒在笑面虎似的胖子怀里。 第四十章:不是说好的丢手机吗?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33 不敢确定方位但绝对发生过,在刚刚灯灭的一瞬间,我清楚的听到一声闷响,要是让我描述,那声音特别像木棒打在浸满水的海绵,跟手机丢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完全不同。 事实也印证了我的推断,地上哪里有手机,连根毛都没有。 平头男将受害人抱在怀里,他向胖子连连致谢:“多亏你伸手快。” 随后又向大家解释:“我女朋友的老毛病,激动起来容易晕厥。” 原来是男女朋友,我心想,傻傻的也挺好,省的去什么无聊的博物馆。 胖子说:“那你还是赶紧送医院吧,别耽误病情。” 平头男点头称是:“我以前也是这样处理的。” 于是大声吆喝:“司机师傅停下车,病情耽搁不得,我们自己打车去医院能快点儿!” 本来110表示警车已在路上,不久便可赶到,这下受害人去医院又要怎么办? 躁动的情绪再次弥漫开来,有人说:“干脆直接放他们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有人不赞同:“警察马上就到,坐警车去医院更妥当些。” 我难以抉择,想问问夏雨的看法,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女人真不靠谱,这种紧要关头她能去哪? 我举目四望,少顷,见她从车厢前部缓缓走来。 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责问道:“你怎么能乱跑,多不安全!” 她没有抗拒,直接顺着我的力道,整个上半身砸到我的肩膀上,而后笑着说:“哎呀,不至于,办点小事而已。” “什么小事?” “甭问,待会儿你自然知道。” 平头男再次要求下车,可司机师傅却说:“医院比警察局要远的多,况且进市区以后容易堵车,还是等警察带你们去最好。” 从始至终和颜悦色的平头男忽然暴怒:“我女朋友现在情况危急,倘若出什么差错,你负的了责吗?” 那胖子也帮衬道:“再不停车我们就举报你……” 说到这儿不知为何突然顿住,而后结结巴巴的又说:“赶快停车!” 车依然没停。 司机师傅默不作声,似是心意已决,两边剑拔弩张的状态持续了有大约两三分钟,眼前红蓝灯闪烁,警察叔叔终于赶到。 No.134 公交车被警车截停后,司机师傅立即下车报案。警方首先把晕厥的受害人接到警车紧急送往医院,交接的时候那个平头男面如死灰,有人说小伙子跟着去啊,照顾照顾女朋友。刚才还强烈要求去医院的他,这会儿却徘徊不定似是心生怯意,最后还是领头的警察发话:“你们两个哪都甭想去,跟我去局里走走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是说好的扒手偷手机吗?为什么把受害人的男朋友抓起来? 我问夏雨:“你看懂没有?” 夏雨说:“我估计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人告诉你。” “你又来……” 于是整车人等在那里,前后门都有警察把守,偶尔有人内急要求下车解决,也完全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先不管被抓起来的那两人怎样,我对另外两个穿着相同黑衣黑帽的男子疑心很重,便假意不耐烦,声称要透透气儿,下车后紧忙向警方汇报自己所知的线索。 警方很重视,告诉我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去,避免打击报复。 随后有干警上来问话:“大家仔细检查自己的包裹,确认有没有物品丢失。” 又指着那两个黑子男子说:“你们俩跟我下来。” 可结果很失望,在他们俩身上啥都没搜到。 所有人自检后,反馈没有发现有丢失物品。 好奇心驱使大家都朝车外张望,看见领头的警察拉着司机师傅寒暄了好半天,中间还有接电话。 最后,司机师傅上车的时候,领头的警察跟上来说:“您继续把大家伙儿送到站。” 又摆摆手让两个黑衣人上去:“我派同事在车上维持秩序,另外再次感谢您的举报。” 司机师傅特高兴:“好嘞,说走就走!” No.135 应群众的强烈要求,司机师傅没卖关子便把他和警察的对话如实相告。 原来平头男和胖子竟是传销组织的成员,受害人和平头男在网络上结识,男生遂诱骗受害人来此地游玩,等受害人发现自己误陷传销组织却已为时已晚。 这次恰逢传销组织转移窝点,她才抓住最后的机会,想让公交车直接开到警察局。 有人问:“那手机呢?” 意见领袖给他解释:“还不明白?进了传销组织手机还保得住吗?丢手机不过是迫使司机师傅开去警局的借口,处在她那种境地,吸引大家的注意,反而会更安全。” “没错,”司机师傅乐呵呵的,“刚才警官接到电话,受害的女娃娃在半道上已经清醒,亲口告诉警察是被他们俩人挟持。” “那她又是如何晕倒的?” …… 谁都没给出答案。 司机师傅接着表示:“刚才受害人晕倒后,去警局的信念一度摇摆不定,差点儿就听信那两个坏蛋,拐道去了医院。” “真要去的话就惨咯,谁还抓得住啊,”他自言自语,“当时幸亏有个女娃娃赶过来,把整件事情的始末,悄悄跟我说了个大概,我这才恍然大悟。” 刚才闹得最欢的大妈猛然站起来:“你的意思难道是说,那个女娃娃早就看穿两个坏蛋的伎俩?” “谁说不是,我也佩服的紧。” 车厢里惊呼阵阵,当大家还在猜测司机师傅口中的神秘女娃娃儿是谁,我早已用眼神锁定夏雨。 第四十一章:关于这个遭遇的一些补充(书友群:924591515)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36 原来,刚才夏雨短暂失踪,是去给司机师傅送信儿。 公交站离她家不远,送她回家的路上,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或者是那两个传销人员行为举止哪里露馅儿,使你发现不对劲儿,并且敢于直接让司机师傅不停车?” “是假设,”她说,“毫无疑问女孩子很聪明,并不是在漫步目的求助,如果你当时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眼睛眨的很有频率,快三下慢三下,只是车里太昏暗,而且我当时担心这不过是偶然事件,所以握着她的手,仔细瞧了挺长时间。” “就凭这些?” “你别急,”她继续说,“国际上通用的求救信号是SOS,关于这个,你总听说过吧?转换成摩斯密码是三短三长三短,再换成眨眼睛,不就是快眨三下再慢眨三下,然后依次循环。她靠近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这个怪异举动,于是先假设她在向我求助,再以这个假设为前提细心观察,确认不是偶发事件。不得不说,她用这种方式求救具有赌博性质,但凡没有涉及到这方面知识或是观察不够仔细的人,都不会明白其中含义。” 我这才想起来刚开学那会儿,她跟我提起过这个摩斯密码,可惜我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儿。 只是又觉得好笑:“你直接夸自己聪明细心多省事儿,犯得着拐来拐去吗?” 她傲娇的掐着腰,红霞扑面:“本姑娘就是冰雪聪明,不服气啊!” 我赶忙儿后退两步:“服,在下这次真的服,只是你又是用何种方式锁定那两个传销人员?” “推断,”她说:“我开始仅仅了解到女孩子在求救,却不知因为何事,所以不敢声张。又看她衣着考究但蓬头垢面,两者的反差实在明显。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在短时间内生活环境发生了质的改变,被限制人身自由自然会被首先考虑。再看她和那个平头男从始至终都没有交流,单单在她晕倒后平头男才自称是她男朋友,不觉得很奇怪吗?” 的确啊,顺着她的思路细细回想,都对得上号。 “不过整个事件最匪夷所思的,在于那两个黑子男子!” 听到这儿我大惊,鸡皮疙瘩在全身弥漫开来:“他俩真的不是好人?那最后警察怎么能放他们走。” 夏雨踌躇不定:“关于这个,我真的不确定,你看他俩衣着类似,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我心里有种猜测不妨说来给你听听……咳……” 她冲了口冷风,不自觉得咳嗽几声:“我猜他俩是真的扒手,前面是a后面是b,只是事发前都没能得手。由于b离女孩子较近,事发后让a误以为b已经得手。后来a出于对警察的忌惮,才提出关灯的建议。看似好意,实则是说给b听,让他丢下手机息事宁人。当然这仅是我单方面的猜测,没有人赃并获说啥都没用。” 她话锋一转:“然而没想到,关灯的做法却给两个传销人员可乘之机。” 我不解:“此话又怎讲?” “你不是想知道女孩子是怎么晕倒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她是被准确打击颈动脉窦致晕的。” “豆?”我跳到她面前,“黄豆,四季豆听说过,颈动脉豆是何方神圣,可以吃吗?” “可以,”夏雨很不想搭理我的样子,“剥了皮,炖排骨贼好吃。” 又说:“没个正形儿。” 我催促她:“你快解释给我听啊。” “喏,就在这儿,”她把头扭到一边,指着自己颈部偏外侧的中部,“颈动脉波动最明显的地方,刺激它可以让血压迅速下降,从而导致脑动脉供血不足性晕厥,女孩子晕倒后,我察觉到她脖子上这个位置有条微微的红印,并且……” “并且灯灭的时候听见一声闷响,”我脱口而出。 “对,你也有听见?当时两个坏蛋正忧虑该如何控制受害人,后来达成默契,利用灯灭的瞬间,瞅准部位将她击倒,这样即可以使她闭嘴,又可以借晕倒的名义改道去医院,避免警察的介入。但他们百密一疏,正是在这里暴露出他们是团伙儿作案。试想,幽闭黑暗的空间里,有个成年人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晕倒,你能及时完好的抱住他吗?成功的可能性简直不要太低。先且不谈你有无准备,单单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压过来,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以驾驭的,但是那个胖子做到了,不怀疑他怀疑谁!” 我又追加补充一点:“而且胖子后来因为着急,口误说成我们,不打自招啊。” 夏雨琢磨了一小会儿:“勉强算是吧。” 我很有意见:“怎么能说勉强,这是十分有力的证据。” “你那只是皮毛而已,往后还得多跟姐姐我学学。” “哼,”我冷笑,“你真厉害,厉害到刚才死命抓住我的手,甩都甩不掉。” …… 她站在原地没动,每颗炸弹被点燃,前先烧着的都是导火索,咝咝……然后炸了。 “是我,是我好吧,就是我抓的,手放在那里,有谁说我不可以抓的吗?我抓了以后有产生严重后果吗?我就把话挑明,不止这次,以后我想抓就抓,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绝对没用,拜拜!” 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只是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回家的路上小心点儿。” 我全程愣在那里,笑话!后果严不严重还用的着我说吗! 第四十二章:我的新同桌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37 新学期开始了,心情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 我们家在这个城市没有近亲,无论大小节日都是铁打不变的一家三口人,好处在于没了那些亲戚间客套尴尬的来往走动,坏处也很明显,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和爸妈大眼瞪小眼的日子过多了甚是乏味,估计他们对我的嫌弃之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那又能怪谁,自己生的小兔崽子,流着泪也得养啊! 日复一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老妈对着日历发呆的频率越来越高,嘴里还总是喃喃自语:“还有这么多天啊。” 每在这个时间点,老爸总会适时的出现,安慰道:“快了快了,胜利在望。” 搞得跟八年抗战似的,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终于捱到今天,开学了。 早上他俩欢送我上学的架势格外隆重,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提前准备的妥妥当当,就差敲锣打鼓红旗招展了。 知道你们俩开心,但能不能别表现的如此明显,又不是送瘟神。 迷迷糊糊的推着自行车走在街上,心里别提有多悲凉,这哪里是送我上学,简直是被赶出家门。 等清晰的空气充满胸腔,又仿佛重生一般,世界还是多美好的。 红杏梢头,二月春犹浅。 冬天尚未走远,街头巷尾的风依旧凛冽。但如果留心,会发现阳光已渐渐开始和煦起来,将你温柔的包裹,心情自然也变得明朗,是那种让人拥抱希望的愉悦。 走在校园里,路上的人熟悉又陌生。生命里总有那么些人拥有与你擦肩而过的缘分,缘起缘灭只在弹指一挥间,我们或许经常偶遇在走廊里、操场边,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面孔,却未曾说过哪怕半句话。 应该算得上同学吧,我想,因为如果有需要,我的开场白从来都是:“同学你好。” 但是倘若没需要呢? 那就不要去招惹人家啊,大家都很忙的! 熟悉的氛围使我浸淫其中,再抬头已然到了班门口。 这里面有我的好兄弟徐昊。 有二愣子般很讲义气的周延飞。 有大大咧咧,喜欢八卦的武俊婷。 有不知是敢爱敢恨还是神经质的张珊珊。 当然还有夏雨,我想到我们之间的约定,不禁壮志满怀。 终于开学了,真好,真的。 No.138 进门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前簇后拥,大家低头各忙各的,都在收拾桌子整理个人物品。 不对劲儿啊,这架势必有大事发生,我急匆匆的奔到座位,见徐昊也不例外,不仅疑窦丛生。 “什么情况?” 他没正面回答,抬头对我说:“人生在世几度春秋,前路漫漫唯君解忧。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兰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你说走咱就走,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会不会想我?” 我当场蒙圈:“你……你我久别重逢,吞吐不尽思愁。弟我尚未坐定,哥你却说要走。情义自不必说,尽在我的双眸。只想握你双手,愿你一路好走。” 徐昊吧唧了两下嘴:“没毛病,咱俩还真是王八与绿豆,真喜欢你这张欠揍的嘴脸。” “这是闹哪出,搬家啊?” “不单我,是全班,”他娓娓道来,“陈旭已经发话,新学期全班大换座,总体的指导思想是先进帮助后进,具体到个人没有硬性规定。自由搭配。而且……” 他摇头晃脑好不自在:“而且哥们我已经被人提前预订了。” 这根本不用多想:“千万别告诉我是张珊珊。” “对啊,很意外吗?” 果然没错,还是上学有意思,刚来就被这种爆炸性的消息轰炸。 “何止是意外,简直火星撞地球。你们俩这段孽缘还有完没完?观众们看的好心累啊。” 他没被我略微过激的反应震喝到,反而耐心的说:“珊珊没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刚,毕竟还是个小女生,寒假里是我主动联系她的。” 我更加坐不住:“我竟然不知道!” 他泰然自若:“别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儿肯定报喜不报忧,如果让你事先知道,结果被她拒绝,我的面子可要往哪放?” 我无言以对,心想有道理啊。 “只是你咋想的,珊珊这人可不好惹。” …… 他哼哼唧唧的样子显然在告诉我,他自己到现在也没拎清:“嗯……亏欠?感觉谈不上,反正已经招惹了,你能怎么样吧。” 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尽然,比如我,总是扮演皇帝不急太监急里的那个太监,而且屡教不改,于是干笑道:“你这话好奇怪,你们俩的事儿我能怎样,着急完全是因为你是我兄弟。” 怕他误会又强调:“我对珊珊没成见,你们能冰释前嫌当然最好。” 他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涣散:“我们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这次说好了从朋友开始做起。”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竟见张珊珊面带笑意朝我们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书包,不消片刻已走到我身边。 说曹操曹操到,特意来拜访我这个小叔子? “可喜可贺,”我尬笑。 “彼此彼此,”她回复。 她在这儿站着不走也不说干嘛,我手足无措,连忙给徐昊使眼色,小声说:“珊珊想干嘛?” “换座啊,”徐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都跟你说过了嘛,还不赶紧滚过去!” No.139 我和夏雨就这样成了同桌。 有点无辜。 寒假过后,她的头发已然披肩,与原先的短发比起来更添几分柔媚,我生生的看着它慢慢变长,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夏雨的一段历史。刚搬过来她便迫不及待的问我:“喂,你感觉我的头发怎么样?给一个忠实的评价,让姐们儿我找到进一步前进的方向。” 底子好的人当真可以为所欲为,有她那张脸撑场子,头发就算是刚被狗啃过,我认为绝对也没人敢说不好看。我只是吃不准她这个没来由的问题是何用意,被套路的次数太多,吃了那么多堑总得长点智,于是谨慎的说:“嗯……还行吧?” “还行?”她皱眉,赶忙儿把作业本拿在手里扇起来,“哎呀,今天真是闷热。” “热?这可是二月份,你怕不是被冻傻了。” 她却嫌作业本扇的不尽兴,又把窗户打开任如瀑青丝随风舞动,像极了电视里的洗发水广告。 “这样呢?动感飘逸会不会好一点儿?” 那场面实在令人忍俊不禁,我只感觉好搞笑,于是呵呵的笑出声:“不错,给你鼓掌。” 又不禁向她比划:“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只不过笑着笑着,我的笑容渐渐凝固。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好像没有get到我的笑点,无声的叹了口气,话语间甚是很平静:“还行,不错,你上学也有很多年了吧?老师没教过你更好的形容词吗?再给你一次评价的机会,这次把握好,别再让我失望。” 像是一个严肃的政治任务,我被逼到悬崖边思索半天,最后憋出三个字:“凑活……吧?”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撒泼儿的夏雨我还真是头次得见,她把伸手可及的所有东西,死命的往我身上甩:“辛辛苦苦小半年留的头发,还不是为了……你好讨厌,我不要跟你做同桌。” 她气的梨花带雨,泪珠来回翻滚,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我把她丢过来的东西抱在怀里,又挨个儿物归原位:“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其实我的意思是……” 她趴在桌子上对我不理不睬,还故意将头扭到另一边,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傻姑娘,这样会感冒的呀,我站起来去关窗,她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趴在那里说:“用你管?老娘我喜欢吹冷风,倍儿凉快!” “同桌冷行不行?” 她嚣张跋扈:“不行,谁冷都不好使!” “我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好熟悉,我俩不禁一起转过头,赫然发现陈旭不知何时笑眯眯的进了教室。 同学们的小声嘲笑使我俩甚感不好意思,陈旭开口道:“新学期发新书,夏雨带个人去做统计,我看要不就佟雷吧,走之前记得把窗户关上,好使吗?” 当然好使! 我俩哪敢不从,在全班的嘲弄下,灰溜溜的跑出教室,路上夏雨仍在生闷气,任凭我招数用尽,始终随我不理不睬,无奈之下只得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你长发的样子美极了,我刚才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她瞧见短信才破涕为笑,回复道:“真的吗?” “哥们我从来不骗人。” 。搜狗 第四十三章: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40 我感受到了来自陈旭深深的恶意。 他只说来统计新书,却没告诉我们来了就要搬回去啊! 我俩膛目结舌,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那些书堆积成山,重量可以用吨来衡量。 “全是?” 我指着面前的书山问旁边的管理人员。 眼前这位,是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大叔,他坐在那里斜眼观瞧,估计看见我们两个人只身前来也觉得奇怪,早就跃跃欲试的等我问他:“不止,后面还老些呢。” 他这东北口音简直了,我刚想上去套近乎,却被夏雨抢先,用的还是蹩脚的东北话:“这不扯呢么,老乡啊,哪旮瘩的?” 我暗自发笑,方言这东西全凭耳渲目染,想说得好,还必须要有语言天赋。然而我少时离开东北,原本安身立命的东北话已经被自己忘的七七八八,又没能入乡随俗学会本地方言,搞得现在的口音两边不挨着,夏雨想学的像,我看多半要靠三分想象七分捏造。 听得夏雨说话,管理员大叔的眼睛散发着绿光:“黑河,你呢?” “大兴安岭的。” “欸呀,纯老乡!”他一拍大腿,手舞足蹈的站起来,绕着夏雨走上两圈,“那深山老林的,你咋还能出落的这么水灵儿呢?” “您就不懂了,黑土地养人,你看这把我给养的。” “话是这么说,养成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夏雨还不知道她即将面对是什么,和我们东北人唠嗑是非常危险的,他能用Rap的方式,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唠到你怀疑人生。 没给她再多说话的机会,大叔连珠炮般的发难:“为嘛跑这儿来上学?老家咋样?这两年回没回去?” 他吸了口烟,又化作烟圈从嘴里吐出来:“话得从头说起,老祖宗讲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咱俩今天得好好掰扯掰扯。” 我对夏雨小声耳语:“扯远了吧,东北大妮儿,赶快说正经的啊,” 她很无助,这方面的战斗经验明显不足,可是又能怪谁,自己口无遮拦闯下的祸,最后不还得我来做坏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理解你俩但是赶明儿不迟,我们还是……直截了当说吧,咱们先公后私,我们今天是奔着书来的。” 本来座谈会的和谐气氛被我生硬破坏,大叔看样子就很不满,吹胡子瞪眼的问我:“你算哪根葱!”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这口闭门羹吃的当真心痛,夏雨却在旁边幸灾乐祸外加装好人:“大叔,他人傻没办法,您犯不着生气。” 他变本加厉:“丫头多会来事儿,再看看你。” 夏雨赶忙儿接着他的话茬儿:“这些玩意儿难道都要搬走?” “可不咋地,不搬走留着过年长毛?” “年刚过完,大叔。” 夏雨讨人喜欢的本事我真学不来,简单几句话把大叔哄的和颜悦色:“小丫头片子看着聪明伶俐,脑袋瓜子怎么扭不过弯儿呢,我指的是明年,你们说到时候,是不是绿毛都长了好几层?” 又叹:“我儿子怎么是个败家玩意儿呢,生个你这样的闺女多好,老后悔了。” 我俩无语相视而笑。 操场上鼓乐齐鸣,正在召开新学期动员大会,这回想搬救兵都没人。 大叔看出我们的心事:“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是啥不,是可以利用工具。” 说罢便走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推着一辆小三轮车:“这回轻巧多了吧,不是看在这丫头的面子上,换别人儿我都不告诉他。” 。搜狗 第四十四章:蓝色笔记本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41 “佟雷,慢点儿……你慢点儿……我看这车上的书怎么晃晃悠悠的。” 趁着大多数人还在操场上开会,我蹬起小三轮,载着夏雨和新书在空荡的校园里兜风。 公家的东西,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整个车跑起来咯吱咯吱的,感觉一言不合,分分钟可以散架。夏雨在后面如坐针毡:“你自己听听这都什么声,告诉你悠着点儿,你要吓死我!” 管它什么声,我只管闷头蹬,后面摞起来的书足有一人多高,夏雨在极力维持它们脆弱的平衡,从急切的语调判断,她的小心肝这会儿应该在卖力的颤抖。 “怎么越来越快!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点数?” 我并不是一时人来疯,而是用这种方式。似乎找到了某种复仇的快感:“没数,因为我傻呀,刚才我听你亲口说的。” “不傻,”她明白过来后急着给自己找理由,“我刚才那是口误。” “哦,口误,”我加足马力,“我其实也没想骑太快,只不过现在是脚误。” 夏雨的笑声融化在空气里:“我错了还不行吗?” 机会不容错过,我坐地起价:“那咱俩在这儿把所有话都说清楚,你还要不要跟我做同桌?” “要,”她求饶,“只要你别这么快,啥事儿都好说。” “现在要?晚啦!” 夏雨的尖叫撕裂了整个学校上空:“佟雷,你太坏了!” 原来我以为,青春就是夏天、汽水和浸满汗渍的T恤,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哪怕它被浪费被挥霍,也不觉得可惜,毕竟年轻是最好的资本,我财大气粗。 可自从和夏雨相遇,我开始掰着手指与时间精打细算。因为脑袋自觉地开了窍,意识到‘时光一去不复回,往事只能回味’,而回味的尽头大半是苦涩。总有一天青春散场,我不想让她成为心里那颗最酸涩的柠檬。 回忆留给当下,我们便是青春。 No.142 夏雨在我身后喘着粗气抱怨:“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不靠谱的人!” 刚才我用力过猛,嘚瑟没多久,只感觉两腿发软无力,再难挪动半步,可是书总要搬回去,于是经过我俩和谐友好的商议之后,决定采用原始但直接有效的方式解决,推! 相信我,过程真的很和谐。 男女搭配果然干活不累。我和夏雨一前一后,把眼前这辆小破三轮推的风生水起。 “我说什么来着,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胜利正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 “请你闭嘴,谢谢!这是你十分钟前的原话,”她停住脚步,捡起一本散落下来的书当做扇子扇了起来,“搞不明白冰雪聪明如老娘,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着了你的道儿。” 我回头劝慰:“姐姐,千万别停,书里告诉我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咱俩不能倒在黎明前夜。” 夏雨慢慢朝我走过来,一步一字:“你刚才叫我啥?” 我死皮赖脸:“姐姐呀,没听清?有问题?我不妨再大声叫一次,姐姐,好姐姐!” “嘴巴抹蜜啦?不过原话奉还,晚了!你抹蜂王浆都没用,姐姐我现在宣布罢工!” 她在我面前撂挑子却没走人,我看还有回旋余地,赶紧迎上去:“有话好好说,有啥过不去的呀,正是危机成亡之秋的关键时刻,现在帮把手,以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吗?折磨我的机会岂不多的是?” 夏雨不怀好意的朝我坏笑:“真的?” 我向她打包票:“放心,话既出口,好多匹马都追不回来。” 她非要刨根问底:“到底多少匹?” 我心急火燎的告诉她:“反正你知道追不回来就得了,咱们还是干活吧,好姐姐。” 夏雨眼珠子转个不停,天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成,你自己说以后听我的,来拉勾。” 在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后,我们继续上路,新学期动员大会看来是已经结束,校园里又重新变得熙熙攘攘,我和夏雨在众多异样目光的注视下顶住压力,终于在教学楼门口停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庆祝,只听见惨叫声从身后传来,回头望去,夏雨捂着脑袋跌倒在地上,旁边还散落着两本掉下来的书。 No.143 我们俩有说有笑的走进医务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这儿度假。 夏雨原本很抗拒:“不过被砸了一下头,还特地跑来医务室,要不要这么矫情。” 可我告诉她:“作为同桌,我要对你负责。” 然后她就乖乖的跟我来了。 进去后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夏雨仿佛逃过一劫:“你看吧,人家校医还没上班呢。” 她在医务室里东看看西瞧瞧,但凡能上手的物件儿都拿起来摆弄摆弄:“佟雷,你将来有想过学医吗?福尔摩斯里的华生就是个军医。” 福尔摩斯很厉害我承认,他和华生初见面时,当即指出他是个军医,不过里面有一条理由竟是:“你有医务工作者的风度,但却是一副军人气概。” 我实在不敢苟同,诸如气概、风度这类见仁见智、虚幻飘渺的名词,怎么能用在推理这种严谨求实的事情上?一股子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火夫的既视感。 至于医生,我更没兴趣。据说在欧美等国,医生这个职业倍受推崇、人人尊敬。但是在我们国家,却只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服务行业。服务的好,你不会被感谢,因为那是你应尽的本分。倘若有半点纰漏,你能被指着鼻子,向上骂到你祖宗十八代。 正所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又不傻,何必自找苦吃。 我跟在她身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受伤的后脑壳上。刚才小三轮在教学楼门口停的突然,将最上面的书震落下来,恰巧砸到她头部的这个位置。据说女性对于疼痛耐受的阈值要比男性高出很多,这次算是让我终于见识到了,那可是两本厚厚的英语书,我甚至在其中一本书的书脊上发现丝丝血迹。而夏雨从地上爬起来后淡定自若:“天罚!本该被雷劈的,我运气还挺好。” 你说这个傻姑娘! 夏雨这边还在纠结我为什么没理她:“喂,我问你呢。” 几乎同时我对她说:“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让她转过头来:“想看?喏,就在这儿。” 我把手指伸进她头发里小心摸索:“碰到了,我靠,鼓起一个包!” “哎哟,你轻点儿,”她立刻将头缩回去,“干嘛大惊小怪的。” 事已至此痛心又有何用:“要我怎么说你这个傻女人,刚才还死活不要来,搞不懂非要逞个哪门子的强。” 夏雨是受伤的那个人,现在却委屈的像个孩子:“假借关心的名义凶我,不安好心。” 是啊,这个时候她应该更需要安慰,我也是真的很关心,或许在表达的方式上面略显激进。 “怎么又是你们俩,”这个声音凭空出现,打破了屋子里面微妙的尴尬,我们循声望去,原来是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出现在门口。 说起来,我和这个阿姨算是有点渊源,上次见她还是军训的时候。跟那会儿比起来,她整个人的精神风貌几乎看不出有任何改变,可能人一旦过了某个年纪,岁月的痕迹就不会在脸上表现的那么明显, 不仅我们认识她,她也记得我们:“如此标致的女孩子,哪怕只曾见过一面,也不会让人轻易忘掉的,至于你……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短暂寒暄后,我俩把情况向她描述了个大概,她检查完伤口后说:“没有大碍,就是个单纯的顶部皮下血肿,今天给你消消毒,过两天自己会吸收的。” “不过……”她笑着顿了顿,“不过你俩还真是有意思,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是你躺在这张床上,这学期换成这个女孩子。” 细细回味,还真如她所言。自从上了高中以来,一幕幕跟提前安排好了似的轮番上演,其中种种艰辛酸涩自不必说,如果真有老天爷,我还是要当面向他致谢。 谢谢他,让我和夏雨相遇。 再谢谢他,让夏雨和我相遇。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No.144 用苛刻已经不足以形容,夏雨给我制定了毫无人道、近乎残忍的学习计划。 我当然颇有微词:“不科学,你都没有咨询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既不符合国情又违背人伦,你看这条,哪有周末早上六点起床的道理,还要陪你去街心公园读英语,你知不知道那个点儿正是大爷大妈们遛弯锻炼身体的黄金时段,咱俩干嘛要去跟他们抢场地?” 她却说:“我只记得你自己亲口答应以后都听我的,反悔前先问问自己的良心同不同意。” 我摸了摸胸口,可惜良心尚存。 直到变成同桌,才让我对夏雨有了更立体的认识。她原则性强并且精力旺盛,做事有条不紊,对自身的约束力也极好,纵使我这跟搅屎棍在旁边乱搅合,学习计划也可以一丝不苟的完成。 并不局限于课本里,她对各种来源不明的知识都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喂不饱的孩子,书桌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课外读物。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下去:“喂,给哥们儿一个面子,停下来歇会儿行不行?哪怕是机器连轴转,也要有抹润滑油的时间,你怎么都不带休息的。” “关心我啊?” 她放下书,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同桌。 我感觉从鼻子吸进来的空气瞬间冲到脑子里,心想,这怎么能算关心,就算有,犯得着说出来吗? 心很乱可嘴上不能输:“你这种学法,眼瞎指日可待。” “ho  cares,你要明白,眼睛瞎不瞎跟坐姿、光线、书本离眼睛的距离、字体的大小、适当的休息以及遗传都有很大关系。其它的尚且不论,知道遗传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命中注定你会瞎,既然这样,挣扎也是多余的。” 可恨之处全在于此,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自有道理,辩解之词还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听得多了,自己的立场也变得模糊,你说讨厌不讨厌。 夏雨有睡午觉得毛病,与其说毛病不如说是作息习惯,而且雷打不动。那是她一天中最没有进攻性的阶段,想报仇申冤的万万不可错过。 发现这个规矩实属大快人心,我喜欢等夏雨熟睡后数她的眉毛。 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她趴在书桌上都是采取右侧卧位,将左边脸露在外面,这个位置正好对着我,诸多便利使我对于她左侧眉毛的数量如数家珍。右侧相对来说比较神秘,因为右脸露出来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想要细细观察还必须要站起来,所以对于‘夏雨哪边眉毛更多’这道困扰我已久的谜题,究竟何时才能得以破解,我表示深深的忧虑。 曾记得有一次,她睡前对我说:“你也给老娘乖乖睡觉,省的下午上课无精打采。” 我表面笑脸相迎,心里却暗想,等你睡着还不如任我摆布。 待她睡熟,我继续自己未尽的伟业,正数的开心,熟睡中的她不经意间把桌上的书包碰歪,一个封面是哆啦A梦的蓝色笔记本从里面滑落到地上。 关于这个蓝色的笔记本,我已经注意很久。不同于我们那个传纸条的小黄本,不管何时何地,夏雨总是将它带在身边,而且不准任何人翻阅,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窃喜,好奇心促使我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生怕弄醒她,刚想翻看却被她一把夺走:“坏蛋,妄想偷看别人隐私!” 我脆弱的小心脏被吓得砰砰乱跳,又不是屠夫与狼,你假寐干嘛? 回到现实,夏雨又在督促我:“喂,别开小差,还不赶快给老娘看书!” “那你今天午睡可以把右脸露出来吗?” 她举起拳头:“想什么呢,小心我揍你!” 妈,你听见了吗?你的未来儿媳要家暴。 。搜狗 第四十五章:是谁在说谎?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45 周延飞正襟危坐在我们面前,努力的把脖子伸长些,让眼睛可以从上向下俯视我们。 武俊婷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没人知道原因。除了她,我们其余四人默不作声的围坐在飞哥周围,各怀心事。 气氛压抑,我们完全不敢跟飞哥对视,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哪怕是一口吃掉我们,也不能解他胸这股怨气,不过…… 我还是没憋住,笑出声来。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下课后,我刚走到楼梯口,只听得班级里面爆笑连连,好奇心促使我紧赶慢赶跑到班门口,然而只见飞哥怒气冲冲的背影,心想不好,看架势我绝对错过了什么。 等我坐回位置,夏雨正用书捂脸,整个人靠在窗台上,伴着笑声,身体有规律的抖动。 我急不可耐:“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句话呀!” 她的声音从书后传来:“还记得去年飞哥喝醉后,抱着马桶睡觉的那张照片吗?咱们用他当背景还拍了一张全家福,那张照片今天不知道被谁贴到黑板上了,哈哈哈……” 这不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吗?怎么冷不防被别人抢了先!单单夏雨几句话勾勒出来的画面,联想起来就让人忍俊不禁,我又自行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当真后悔不已,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佟雷,你严肃点!” 飞哥脸色阴沉:“咱们长话短说不来虚的,我也知道,现在这个点还不让大家吃饭,确实很不人道,至于原因你们比我清楚,那张照片就咱们几个儿手里有。这个事儿对本人的身心造成了巨大伤害,怎么补偿,几顿饭补偿,完全在于诸位的认错态度。” 我贱兮兮的问:“犯罪成本如此低廉的吗?几顿饭就能解决?” 飞哥没好气儿的回怼我:“怎么就你话多!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他?” 沉默良久,他见没人肯吱声,于是说道:“没人主动交代是吧,那我挨个儿问,珊珊,班门的钥匙始终在你手上,你完全可以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偷偷回来把照片贴在黑板上,你要如何反驳?” 张珊珊闻言大惊:“我冤枉!比窦娥还冤!简直六月飞雪!今天体育课,我和徐昊始终捆绑在一起,我们俩可以互为证人。” 张珊珊表现的歇斯底里,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至于吗? 徐昊在旁应和:“的确,我和珊珊没离开过。” 可飞哥他有话要说:“但我明明看见你俩离开过操场,就是有一次,我和佟雷正在打篮球,谁知道篮球飞到操场门口,你特地跑过去将球又扔还给我,之后你和徐昊便一起离开了。” “那次啊,”刚才还发疯了一般的张珊珊,突然变得淡定,她努力回忆,“那次我们准备去小卖部买汽水喝,捡球纯属顺路,是吧,徐昊?” 徐昊有点儿心不在焉:“对对对,去买汽水喝。” “买汽水……” 夏雨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周延飞又盯上了夏雨:“夏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你说我?” 夏雨从自己的思维里跳脱出来,面对飞哥的质问,她避重就轻:“老早就听闻说,飞哥你打球特别帅,你难道忘了?今天我可是在场边给你加油助威来着。” 飞哥点头称是:“那的确,当时你在场边又蹦又跳,只不过嘴里明明喊的是佟雷加油。” 飞哥他总是这么耿直,不惜牺牲自己来造福我们,有的时候我真感觉,他说完一句话你如果不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他的不尊重。 我和徐昊拍着桌子叫好,恨不得往地上扔条白毛巾来告诉他,我俩是多么心服口服。夏雨小脸儿涨的通红,含着笑跺着脚威胁飞哥:“非要拆台,你那相片的底片可还在我手里!” 他摆摆手:“无所谓,反正人已经丢过了,现在百毒不侵。” 又说:“別绕弯子,你直白的告诉我,在珊珊离开没多久之后,我看你也不见身影,去哪了?” “我……那是突然想起来,之前陈旭找我有事儿,所以去他的办公室了,公务……公务呀……” “去陈旭办公室?” 我意味深长的望着夏雨,她眼神躲闪,整个人浑身透着一股子难以言明的心虚劲儿。 飞哥思索片刻,故技重施,这次轮到我:“佟雷,看起来你有不同意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中气十足:“靠,飞哥,怀疑我过分了吧!想想今天哥们儿我多少次舍身取义,不惜吸引数人包夹,来给你制造上空篮的机会,还不满意?” “还有脸说今天的球?老子抢下不少于几十个篮板,你哪怕投进一个也算对得起我!” 徐昊在旁边添油加醋:“我不是老早就跟你说过,他专业打铁三十年,母猪上树都比他进球有盼头。” 我气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夏雨你来评评理。” 她神采飞扬,腰杆挺得笔直:“那必须的,这个我最有发言权。” “嘿嘿,”有夏雨撑腰,我分外开心,“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好好听,夏雨要给我伸冤!” 她清了清嗓子:“飞哥说的没错,今天这场球,你跟一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好半天,运球过不了人尚且不论,竟然还有脸乱摆poss,下次你们打球记得叫上我,反正一球没进,我上我也行!” 连夏雨也倒戈相向,我像是被霜打的秧苗萎在那里,飞哥还不放过我:“夏雨离开场边之后,你说想上厕所,为什么让我等了很久都没回来?” 我轻声细语的解释:“这个内急不也得分大小号嘛,我那是特大号。” 大家伙儿的反应宛如事先早已合计好了一般:“竟然没掉下去!” 之后还叽叽喳喳。 “多好的机会,真可惜!” “就是,厕所差点儿为民除害。” “眼不见心不烦。” “留点念想都比总在眼前蹦哒强。” “说的我都想哭了。” …… 我气不过:“我有这么不堪吗?各位!” 飞哥补上最后一刀:“你不讨厌,你可恨。” 。搜狗 第四十六章:第一波翻供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飞哥重新整顿秩序:“佟雷和夏雨,你们俩虽然都有各自的理由,但是证据在哪里?” 不等我们开口,徐昊抢先举手示意:“报告,我要举报,佟雷他根本没去厕所,因为我和珊珊是在食堂门口遇见他的。” 飞哥的矛头又指向我:“你作何解释?” 被两个人当面拆穿,我实在无话可说:“好吧,我承认刚才没交代实情,今天我见夏雨离开球场,于是借口上厕所跟在她身后,原因是上午我俩吵架了,打算去道歉,这点徐昊可以作证。” 夏雨叫嚣:“你竟然跟踪我!” 跟踪你怎么了,我心想,这半年来除了绑架,在你身上我什么招数没用过,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不以为然继续说:“别以为我服软,男人嘛,心胸要比小女人宽广的多,道个歉属于正常操作。她在前面走,我便在后面小心跟随,走到食堂附近的时候,她忽然拐进后面的小树林……” 我话尚未说完,便被飞哥打断:“你等会儿,夏雨,你刚才不是说去陈旭办公室的吗?” 夏雨这下被问的猝不及防:“我……的确是打算去办公室啊,只是中间有点小意外,当时情况是这样的,徐昊和珊珊走在前面,珊珊在身后悄悄的给我打手势,那意思是让我跟她走,我内心纠结,最后还是跟着她改道去了小树林,刚进去没走两步就瞧见……” 她转过头问张珊珊:“能说么?” 徐昊和张珊珊俩人表情复杂,徐昊尤其严重:“这种不足挂齿的细节对大局没影响,说它干嘛?” 张珊珊却告诉夏雨:“说!不过要公正客观。” 有张珊珊这句话保底,夏雨的胆子显然大了许多,可还是叙述的略显隐晦:“我看见这个(徐昊)把这个(珊珊)抱在怀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空气瞬间沸腾。飞哥欢呼雀跃,似乎忘了他不久前刚在全班人面前出了糗:“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张珊珊百口莫辩,羞涩的火焰从脸颊径直烧到耳根,她抓着夏雨的手不放:“夏雨,不是让你要客观吗?” 又紧忙站起来拍桌子:“哎呀,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唯独夏雨笑不出来,上前向焦躁的张珊珊赔罪:“当时画面少儿不宜,我只瞥见一眼,然后马上掉头走人,真的没多看。” 徐昊急不可耐的将我拉到身边:“大家别急着起哄,让佟雷把刚才的半截话说完,他能还我们清白!” 哪成想我变成拨乱反正的关键人物,于是稳定情绪,将刚才的思路重新整理:“当时,夏雨前脚走进小树林,我后脚便藏进食堂,打算给她个惊喜。后来正如夏雨所说,可能她走的比我快,我出来的时候没碰见夏雨,只遇到他俩,而且当时……” 我朝徐昊撇嘴,心想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刚才是你先出卖我的:“他们俩根本就没去买汽水,当时珊珊面有愠色,徐昊失魂落魄,脸上还有一个特明显的红色巴掌印儿。” 徐昊立马站起来:“没叫你说这些,你得把夏雨没看到的说出来!” 我就事论事:“你自己过过脑子,我躲在食堂里,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小树林里的那些苟且。” 张珊珊见我指望不上,又不想加深大家的误解,无奈自己站出来说:“其实我和徐昊今天也吵架了,买汽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去小树林的目的,是想把话说清楚,谁知道结果不尽如人意,最后我在情急之下还扇了徐昊一巴掌,就是这样。” 飞哥追问:“然后呢?” 张珊珊两手一摊:“没然后啊,几乎同时下课铃就响了。” 听完珊珊的解释,飞哥冷笑三声:“你们意思我懂,看来今天不是一个特别吉利的日子,你俩(我和夏雨)吵架,你俩(徐昊和张珊珊)也吵架,所以珊珊没拉着徐昊去买汽水,夏雨没去陈旭办公室,佟雷也没去厕所。刚才一个个说的绘声绘色,现在又一起翻供,你们耍猴呐?” 。搜狗 第四十七章:第二波翻供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飞哥问无可问,场面陷入死局,夏雨这时当起了知心姐姐,她率先打破沉默:“飞哥,我认为这个事儿顶多算是恶作剧,虽然让你在面子上挂不住,也是因为大家都晓得你为人大度,要是我告诉你始作俑者,咱们大事化小成不成?” 飞哥的形象在夏雨这番话的衬托下,霎时光辉伟岸不少,他挺起胸膛:“我本来就没当回事,不过是想知道谁这么无聊。” 夏雨环视四周:“飞哥都表态了,咱们也应该坦诚点,那么从谁开始?” 飞哥不解:“什么意思?”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真的没必要再强行遮掩,飞哥那大大咧咧不记仇的脾性,就算把马桶搬来让他还原现场,保不准儿他还乐在其中呢。 大家都在座位上蠢蠢欲动。 “其实……” 我和夏雨同时开口,接着我示意让她先说。 “其实我没说实情,真相是,在今天体育课前,我先是去了一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在门口撞见珊珊和一个男生打扮的人举止亲昵,我当时在暗中观察,那人黑衣黑帽,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隐约听见她俩说什么‘你来这儿太危险’、‘应该找个更隐秘的地方’之类的话,两个人快步离开后,我便小心跟在后面,珊珊你别怪我,我也是出于好奇嘛。” 张珊珊低头微笑不语,挥挥手让她继续。 夏雨心领神会:“后来遥见她俩躲进学校小卖部,我就没继续跟下去,回来的路上,我被那个人是谁这个问题所困扰,太过分神撞上路人,定睛一看竟是徐昊。” 夏雨又朝徐昊嘿嘿的笑:“徐昊说体育课前要去小卖部买瓶水,省的待会儿打球口渴,假如你们刚看见珊珊和另外一个人卿卿我我的进了小卖部,还敢让徐昊去吗?” 飞哥听得津津有味,思维跟着夏雨的描述没有丝毫怠慢:“为什么不敢,人生处处有惊喜。” 这句话惹的我们轮番diss,夏雨跟着我们闹了一阵,又继续把她和徐昊的偶遇说给大家听:“没办法,我只能生拉硬扯拖时间,后来骗徐昊说我和佟雷吵架了,拜托他去帮我解释,这才打消了他去买水的念头。” 我接过话茬,食指指天:“我发誓这次说的绝对是真话。” 张珊珊却不这样认为:“放下,你这是避雷针,做坏事儿怕被雷劈才用这招。” “有备无患知道吗!” 进化论是个很神奇的理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跟眼前这群人相处的久了,斗嘴的本事当真有了长足进步。转念又想,这次终于轮到我变成话题中心,再不把谱摆起来都对不起自己。于是翘起二郎腿:“话说体育课前,我从班级里的窗户望见夏雨魂不守舍的走在路上,还和徐昊撞到一块儿,期间夏雨张牙舞爪的瞎比划,当时我就觉得她神态反常。在去操场的路上,从徐昊嘴里才得知,夏雨说我俩吵架了,我实在搞不懂她编造这个谎言的目的,所以后来见她离开便尾随身后,誓要弄个明白。” 我反将夏雨:“你必须把离开球场的原因说清楚!” 夏雨似乎早就料到会被问及此事,神情自若的耸耸肩:“因为当时我看见黑衣人也来到操场,又被珊珊急慌慌的送了下去,能不疑心才怪,所以想去探个究竟。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必大家伙儿都已经心知肚明,我们四个人由于种种原因互为佐证,贴相片的人只能是她。” 那个她的名字就在嘴边,我们心有灵犀般的脱口而出:“你是说……” “没错,是我。” 武俊婷穿着一袭黑衣从后门走进教室,我虽然心里已认定是她,可真人出现的震撼还是让人目瞪口呆。 。搜狗 第四十八章:实情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48 让我们从头说起。 前阵子新学期换座,武俊婷似乎是受到了张珊珊的感染,拉下面子主动提出要跟飞哥做同桌。可是任她好说歹说,最终还是被飞哥残忍拒绝,武俊婷很受伤,以生病为由向陈旭告假,两人从此结下梁子。 她一个人在家中越想越气,胸膛里窝着的那口恶气,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满心复仇的女人,你们懂得,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且特容易在沉默中表态。 她今天忽然想到,自己手里有可以让飞哥丢脸的相片,复仇的怒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烧,遂马上联系张珊珊帮忙,两人一拍即合,计划趁着体育课准备活动期间班里无人,在这个空档把事办了。 体育课前,武俊婷来找张珊珊拿钥匙,她自认为乔装打扮不易被人认出,所以告诉张珊珊在女厕所门口见面,这一幕恰巧被夏雨撞见。 然而此计划毕竟属于临时起意,她们两人思虑欠周,不知该以何种安全的方式将钥匙归还给张珊珊。这个环节非常重要,事发以后,若飞哥怪罪下来,张珊珊拿不出钥匙等于不打自招。这两个特别轴的女人因此争执不休。碍于厕所门口人流大,于是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打算躲进小卖部继续商议。 她们俩人最终互相妥协,在小卖部会和最稳妥。体育课自由活动后,张珊珊心心念念要去找武俊婷,可谁料徐昊以没有买水不想打球为名,从始至终缠着张珊珊,使她寸步难行。 武俊婷在小卖部等的心焦,又不想连累张珊珊。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后冒险孤身去到操场,刚进操场大门,便被同样着急的张珊珊认出。更让张珊珊心惊的是,与此同时,被飞哥打出场的篮球,正不偏不倚的朝武俊婷背后滚去,飞哥甚至还对武俊婷吆喝:“哥们,拜托你把背后那球扔过来。” “我真的被吓尿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武俊婷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旧惊魂未定。 张珊珊急的五脏俱焚,撒丫子跑到武俊婷旁边,佯装自己路过,顺便给飞哥捡球,在这个千钧一发的间隙,她俩交接了钥匙,之后武俊婷便急忙离开球场。 徐昊问张珊珊:“这是干嘛?” 她说:“我想喝汽水。” 张珊珊补充细节:“我本以为离开操场就大功告成,可余光发现夏雨不知为何紧咬在身后,看样子,她的目标显然是武俊婷。当时,我们几个人相隔大约有几百米,武俊婷在最前面,夏雨跟在最后,我和徐昊夹在她们两个中间。夏雨有多厉害还用说吗?如果放任她不管,这事儿百分百露馅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心急又想不出好办法,只能用近似赌博的方式给夏雨打手势,看她会不会跟我来。” 夏雨跟着回忆:“结果你赌赢了。” 张珊珊喜形于色:“那还用说,你怎么会舍得撇下我。” 飞哥整个人蹲在板凳上,笑的很邪恶:“别的都不重要,赶快把进了小树林以后的事情详细道来。” 经过刚才那一遭,张珊珊心知我和夏雨对这段情节了解的都很片面,然而自己又讳莫如深,来回权衡之下,只能吩咐徐昊来讲这段:“实话实说啊,我在这儿听着呢。” 徐昊扭扭捏捏,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讲不太合适吧,很丢人的。” 又说:“没必要昭告天下,这属于咱俩的隐私。” 最有料的部分被藏着掖着,我们哪肯轻易善罢甘休,大体的意思无外乎:“你不说这段,这事儿绝对没完,自己看着办。” 张珊珊见徐昊左右为难,说:“得了,大男人一点都不爽快,我告诉你们。” 她话音未落,徐昊却紧接着发声:“还是我来吧。” 说之前,他挨个把眼前的人扫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计数,那架势谁都懂,他要记住我们的脸,方便日后复仇。 “我当时被蒙在鼓里,单纯的认为珊珊真要去喝汽水,可走到半截,她却把我带进小树林。你们说一男一女进到那种隐秘的地方,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是不是都会以为珊珊要和我做点不纯洁的事情?我心潮澎湃,还没问清楚她要干嘛,她已经扑到我的怀里……” “哦哦哦!” 我们惊呼,这里要格外强调,‘哦’字是二声。 张珊珊在我们目光的夹击下当场溃败,她羞愧难当:“我那是慌乱中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的。” “然后赶巧栽到徐昊怀里?”飞哥言语轻佻,话外音再明显不过。 “那就是这么巧,我能有什么办法!”张珊珊为自证清白,已经在所不惜,“当时徐昊的脸凑过来,被我直接一巴掌扇了回去,佟雷看见的巴掌印儿因此而来,这下总归清楚了吧!” 徐昊这下彻底摊坐在桌子上,却还不望极力为自己辩驳,就像是垂死的病人,总会对病床前的医护人员说:“医生,我可能还有救,要不你们再试试?” 他有气无力的说:“我本意是想凑过去看看珊珊有没有受伤。” 可是谁信啊! 最后还是靠着飞哥的大嗓门才安静下来,他为本次事件做最后的总结陈词:“我是真的服了你们,也由衷的为你们鼓掌,说起来不过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儿,可你们讲到第三轮才把真话说出来,编故事的能力估计连孙敬修老爷爷都自愧不如。” 说罢从裤兜里掏出相片提给武俊婷:“给,下次贴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最好,要是崇拜我,贴你床头我也没意见。” 武俊婷默默的接过相片,嘴里啥都没说,为了让他们俩不要过于难为情,我们一哄而散。 在回座位的路上,我隐约听见身后有人轻声说:“对不起。” 我笑着看向窗外,哎呀,今晚夜色真不错,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和夏雨去小树林逛逛呢? 阅读网址:m. 第四十九章:学校里的神秘组织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49 徐昊今天又去开会了。 最近,他公务繁忙的像个位高权重的政府官员,想找他说个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只能从各种路边社的小道消息里捕风捉影,那个组织可能又在酝酿活动。 这不,历史课已经上了大半,而他的座位仍是空荡荡,徒留张珊珊一个人孤零零的撑场面,斜眼望去,她正盯着教室门口望眼欲穿,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此时有悠悠江水滔滔不绝的从教室流过,只怕珊珊立马就能化身望夫石。 历史老师吴志辉从上课开始便颇有微词:“最近各个班的班长班委们可真忙啊!”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个反讽句式,意在表达对于徐昊旷课的不满,并且让我们从侧面得知,其它班也这熊样,又可由小见大,隐晦的控诉他对于各班班主任甚至学校不作为的无奈。 语文考试的阅读理解倘若考这些,我还愁啥? 临下课前,徐昊才喘着粗气回来,其实在我看来,他真不如直接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回来干嘛,找虐啊? 刚进门,吴志辉故意高声念起课文:“十五届六中全会指出,个人主义是官僚主义滋生的温床,官本位意识是其盛行的发展条件。徐昊你认为对不对?” 徐昊停在半路甚是别扭,强行从脸上挤出点儿笑容出来:“有道理有道理,简直至理名言。” 吴志辉背着手从讲台上走下来,在我们的注目下围着徐昊转起了圈,没说不让他回到座位,也没说让他回去。他个子比徐昊要矮一头,特别像一个围绕原子核运动的电子:“有道理?我看你倒是身在其中乐此不疲,上课好多余,你每天去学生会上班岂不更好?” 果然是那个组织!” 每个学校都有,表面上说人人平等,人人都可参与。可实际上,学生会里掌权的还是各个班的班长班委。两千年前,陈胜吴广问世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好像真的有种! 我并不是栽赃陷害,老早听说,每学年的三好学生以及各种奖学金,大多都是被学生会里的各种部长副部长瓜分殆尽。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借着各种活动的名义,从学校的拨款中海捞一笔,导致现在天怒人怨,都等着哪天有个谁振臂一呼,枪在手跟我走,推翻帝制,缔造共和! 抱怨归抱怨,如果有人问我愿不愿加入学生会。 我可以义正辞严的告诉他,我愿意! no.150 好奇的同学肯定会问,夏雨同学作为学习委员,为啥没有加入学生会? 我其实也有相同的疑问,还曾经当面问过她。 这段回忆发生在上学期末的某个清晨,当天我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寥寥数人,我无可事事,决定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吹着冷风,苦等夏雨前来。那会儿正值数九寒天,风吹在皮肤上如刀割一般,我哆哆嗦嗦的在站在走廊里,嘴里哼着林忆莲的那首《为你我受冷风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们面对面的时候,她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么惊讶,只是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像是一个傻大妮儿,我嘴里哼着歌儿故作轻松,其实全身上下,从手指到脚趾都冻僵掉了。 我们俩如静止画面,不动也不说话,直到一阵风吹过,她随之混身打了个寒颤:“你有病啊!” “你也同样病得不轻,”我缩紧身子,“冻死老子了。” 她向我身边凑近两步后,鼻子一通乱嗅,随后又颇为嫌弃的用手将刚才闻到的气味儿扇走:“大早上的网吧,瘾还真大!” 直觉告诉我,夏雨又要开始卖弄她蹩脚的演绎法。 她善于从细微之处去观察,进而进行推论。前几次,她跟神婆似的未卜先知令我大为震惊,因此还特意去网上寻找答案。原来她这一套并不是师出无门,学名称为演绎法。所谓演绎,就是从一般性的前提出发,通过推导得出个别结论的过程。简单来说,可以分解为发现细节—合理推断—得出结论。可是说易做难,反正我还没成功过。 于是饶有趣味的对她说:“你不能信口开河,把理由说来听听。” 夏雨刻意的跟我保持距离,好像她面前是一只昂首挺胸的臭鼬:“你面容倦怠并且神情疲惫,黑眼圈虽不明显但双目无神,昨晚显然没有睡好。” 我附和:“不错,可是这跟我去网吧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是前情提要,”她继续说,“前几次跟你qq视频,我发现你总在同一个网吧上网,视频里,那网吧乌烟瘴气设施老旧,椅子的扶手为黑色铁制,无一例外都褪色生锈。你今天换了一件新外套,可左侧肘部却有黑色铁锈的印子,很显然是玩电脑的时候,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造成的,并且你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儿,据我的了解,你可从不吸烟。当然也不排除在网吧包夜,可如果是在网吧包夜,新换洗的衣服又从何而来?所以概括来说,你略显凄惨的遭遇可能是,昨晚因为某种原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今天干脆早早的离家,爸妈若是问起来,借口或许是学校有活动,班级有安排之类的。可大早上的,你又能去哪?这样来看,网吧再合适不过。” “好吧,勉强算你猜中。昨晚爸妈吵架,老爸他被老妈扫地出门,被迫无奈睡在我的卧室,我本来就很不习惯两个人睡,况且我爸他呼噜打的震天响,能睡好才怪。” “那么,”夏雨伸出手,“可以把早饭给我了吗?” 听她此言,我藏在后背的早饭差点儿没抓稳,险些掉到地上:“你看见我进食堂了?” “喏,是鞋子出卖了你,”她低头指给我看,“它上面尽是黑色的新泥,可是这些天来无雨无雪,地面甚是干燥,这些泥能从哪来?当然首先考虑你今早进过食堂呀,因为食堂门口的消防栓昨天坏了,到现在还跟喷泉似的,导致它周围的地面泥泞不堪,从那里过,鞋子上沾点泥简直不要太容易。并且从我们今早遇见开始,你的右手始终藏在身后,神神秘秘的不得不让人怀疑有所图谋。” 我也不再反抗,将右手里的早饭递给她:“今天起的早,顺道的事儿。当然不是特地买给你的,不过是偶然想起来而已,我这无非是放长线钓大鱼,以后你得请我吃大餐。” 又说:“怪只怪学生会那帮无聊的人,昨天搞的那个没名堂的消防知识普及,自己没弄明白还敢去教别人,结果把消防栓弄坏不说,修还修不好,否则也不会露出马脚,被你轻易识破。” “哎呀,抱怨真没必要,不可否认人家的初心还是好的,”夏雨抓过我手里的袋子翻看起来,“就两包子,真小气!” 我表示不削:“你宽宏大量,为什么不进学生会?按理说,跟我这样的屁民比起来,你进学生会要容易的多。以后毕业的简历上还能因此大书特书一笔。你们这些个尖子生,微小的差别,可能就会对将来造成巨大的影响。” “想知道啊,”她咬下一口包子,“想知道不妨告诉你,因为学生会的主席是姜峰。” .。m. 第五十章:白龙马不如猪八戒?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51 下课铃成了徐昊的救命稻草。 吴志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教室,样子是那么的意犹未尽,好像他还有很多可以让徐昊难看的方式,可惜还没来得及用上,就都随着铃声戛然而止。 他走后,徐昊在原地长吁一口气,然后慢吞吞地荡回座位,张珊珊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看样子心疼坏了。 徐昊现在坐的那块宝地,本来是属于我的,可当时在换座的时候,张珊珊非要坐徐昊原来的位置。 “我要感受来自你屁股的温度!” 试问,这个理由谁敢反驳? 徐昊为了将就珊珊,没有二话便搬到我这边,也算是言听计从。 临上课前,我看徐昊在喝水清喉咙,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必定是有消息要向全班传达。 果不其然,他见班里同学三三两两回来的差不多便高声说道:“大家安静听我说,旨在响应学校号召,由学生会提议并举办的‘致敬经典—抗日电影周’活动将从下周开始陆续展开,届时各班会依次抽时间去电影院重温经典,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完,反正班里立刻有人问:“是不是放在周末?” 不得不赞这个问题问的精髓,弯都不带拐的,一下就触及到大家最关心的点上。如果放在周末来搞这种活动,我保证同学们的心里面百分之两百的都会骂娘,原因不言自明,谁愿意将宝贵的周末奉献出来? 可是假如放在平时,你跟我说别上课去看电影,在我看来,这种好事儿跟天上掉馅饼没有区别。 徐昊明确的答复他:“周一到周五的晚自习时间。”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家掌声雷动欢呼雀跃,开心的像是给动物园猴山里的猴子下了一场香蕉雨。 接着来到群体问答环节。 “《哈利波特与密室》行不行?我正好没看过!” “只可惜《指环王2》四月份才上映,要不可以省一张电影票呢。” “张艺谋去年那《英雄》拍的实在太烂,导致我现在看见电影院的幕布只想吐!” 同学们讨论的过于热烈,致使班里的气温急剧上升,徐昊适时的泼了一盆冷水,给沸腾的气氛降降温。他扯起嗓门,硬是从越来越喧哗的热议声中杀出一条血路:“各位想的有点儿多,电影只有三部可以选,《地道战》、《地雷战》和《平原游击队》,否则怎么会叫做抗日经典!今天讲出来的目的是让大家投票,待会儿下课后,大家把想看的电影名字写在纸上交到我这里,哪个得票最多,咱班就看哪个。” 你见过烧的火红的烙铁被放进冷水里吗? 刺啦一声白烟滚滚。 班里的温度跳过了刺啦那部分,直接降至冰点。 说好的哈利波特和指环王呢? 反正我刚听到《地道战》,脑袋里的画面感瞬间极强,话外音都清清楚楚:“水是有益的,应该把它放回原处。烟是有毒的,不能放进一丝一缕。” 上半场是庆祝,下半场直接变成哭丧。同学们想表达的意思我懂,这活动搞得好像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地理老师忽然出现在门口,大家很配合的默不作声,班级里又回归安静,不时的也会听见几声低笑,似乎是对刚才想看哈利波特那哥们的嘲讽。 No.152 徐昊说,晚上每个班都会派出一个小分队去全市各大影院去做评估,直接点儿来讲就是去砍价儿,最后看哪家愿意当冤大头,或者哪家的头更大一些,毕竟这种群体活动具有广告效应,很多商家求之而不得。 我们班自然而然的由徐昊带队,他自然而然的叫上了我,我又自然而然的叫上了夏雨,多么自然,除了…… “飞哥,你离孙悟空只差一个金箍棒。” 夏雨对着前面上窜下跳的周延飞打趣道。 当然是除了飞哥,有这种好事儿肯定少不了他,徐昊原本的意思是叫上珊珊,可张珊珊见周延飞执意要来,便对徐昊说:“我还是留下来陪陪武俊婷,她因为上次的事儿,还跟飞哥呕着气呢。” 周延飞特别来劲儿,摆起身段捏着嗓子,正儿八经的朝我和徐昊嘱咐道:“八戒、沙师弟,你们护好师傅,老孙我去去就来!” “如果是这样,咱们有必要来好好说道说道,”徐昊搭着我的肩膀缓缓而行,“你说清楚,我和佟雷谁是二师兄?” 飞哥坏笑起来:“不会看眼色,问我合适吗?夏师傅可比谁都清楚。” 夏雨连忙推脱:“别问我,反正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夏师傅,徐昊是沙师弟,飞哥是孙猴子,至于天蓬元帅能是哪个倒霉家伙,我可不知道。” 我心里暗想,套路我?你们还年轻。 于是颇为得意的告诉他们:“我是白龙马啊,谁晓得猪八戒是谁!” 徐昊噗的一下笑出声来,猛地转过身子抓住我的两个胳膊:“兄弟,你当真想当白龙马?” 白龙马也有梗? 我被他这下弄的有点儿不知所以,因而没敢马上答话,脑袋里又把刚才的前因后果过上两遍,谨慎的说:“啊……对啊,谁想当猪八戒?” 徐昊欲言又止的表情难以描述,也不知是属于失望还是幸灾乐祸,反正很不正常。 “看来我帮不成你,你和师傅好自为之吧。” 言毕就摇头走向周延飞,走的时候,脸上的贼笑越来越盛。 前面周延飞表情里的内容简直跟徐昊如出一辙。 “莫名其妙!” 这句话我原本是打算讲给夏雨听得,可陡然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后面,于是又特意小跑两步去到她身边:“师傅,你看这两人跟神经病似的不可理喻。” 谁料夏雨也一反常态,只见她两颊绯红,双目圆睁:“你才神经病!当个哪门子白龙马,给老娘老实当猪八戒!” 说罢也离我而去。 我被怼的呆立当场,世道变了,白龙马不如猪八戒? 哪里有问题? 。搜狗 第五十一章:将军!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53 我们今晚的目标是新世界国际影城。 其实电影院这种地方对我来说很陌生。 我属于根正苗红的穷苦出身,就算生在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也从来都是开诚布公的以土豹子自居,简称申(深)公豹。直至搬家到这个城市,才终于知道有电影院这种高档场所的存在,里面的电视机屏幕特别大,而且中间不插播广告。 白菜土豆吃习惯了,你突然告诉我说今天吃龙虾,我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先下口。况且网上的免费资源那么多,还不带删减的,谁舍得花这个冤枉钱。 当然,没人陪我看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夏雨会愿意吗? 至今没问过。 “姐姐你好,请问你们的经理在吗?我……我想跟他谈个项目,嘿嘿……” 我满脸堆笑,面前卖票的工作人员是一个目测二十几岁左右的姑娘,为了掩饰自己过于紧绷的神经,完事儿还特意尬笑两声。 然而其中的苦楚谁又明白。 其实我们到的很早,当时三个男生挤在侯场大厅的一条长椅上,夏雨则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周围后场看电影的人如潮水般已经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波,可我们几人,谁都不愿意冲锋陷阵,去当那个冤大头。 原因很简单:“抹不开面子啊。” 这是飞哥的原话。 听见没有,周延飞那张号称用钛合金铸成,经得起千锤百炼烈火焚烧的脸,在这里也顶不住,我们几个平凡的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经得住? 迫于无奈,我们只能采取最公平原始的方式,剪刀石头布。聚拢到一起的时候,夏雨朝我挤眉弄眼,偷偷用左手示意我出石头,结果最后他们三个人都出的是布。 看到结果后,我扎心到无以复加,要不是徐昊拦在中间,我差点儿跟她决斗。 然后,就变成眼前这样。 在这个当口,不用看也知道后面那几个人绝对在偷笑,我不跟他们计较,扪心自问,倘若换成别人,我也好不到哪去。可飞哥这家伙竟然还明目张胆的拆我台:“谈项目,以为自己是包工头啊?” 我权当他刚才放个屁,脸上始终保持着慈祥的微笑。对面的这个小姐姐一看便知是经过训练的,职业素养很好,被我这种近似神经病一般的人盯着也面不改色,轻生的说:“经理他今天不在。” 我如释重负但并没有高兴太久,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告诉他们今晚可以收工回家,听那个小姐姐又说:“你们运气好,今天恰巧老板在。” 老板和经理的区别在哪里?飞哥道破玄机:“可以理解为电影里的幕后主使和打手。” 徐昊颇为关心这次该轮到谁:“刚才的石头剪刀布还算不算数?” 我劈头盖脸的回应他:“想的美!” 夏雨又扮演老好人,好像忘了刚才就是她坑的我:“多年的观影经验告诉我,能见到幕后主使,说明随时可以剧终,再不露脸恐怕连戏份都抢不到。” 飞哥跳出来提醒夏雨:“大妹子,现在流行拍成三部曲。” 我们被引领到二楼去见老板,大boss果然非同凡响,什么都很大,当然我指的是办公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进门后真让我们开了眼界,都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早上六点钟的街心公园,里面清一色的大爷大妈,有打牌打麻将打乒乓球的,有跳舞下棋的,最过分的还有一个抖空竹的。 我们踩着《往事只能回味》的舞点缓缓的走进去,仿佛透明人,大爷大妈们该干嘛还是干嘛,根本没人在乎怎么凭空多出来几个愣头青。 徐昊小声问我:“谁是老板?” 我又用他的原话问夏雨:“谁是老板?” 夏雨刚想照猫画虎问飞哥,却听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红车将啊!” 我们哭笑不得,飞哥还真的是到哪都不见外,鬼知道他啥时候趁我们不备,蹭到那几个围观象棋的老爷爷里头,还厚着脸皮给人家支招。 我们几个也围过去凑热闹,我虽不懂象棋,但看牌面,红方只有区区四子,形势甚是危急,他这招引得几个观棋的老头儿众说纷纭,最后还是执红的老爷爷率先开口:“不妥吧?” 飞哥急的要死:“别犹豫啊大爷,前瞻后顾的绝对赢不了,残局就要破釜沉舟,你信我的准没错。” 红方老头儿连连摇头:“不行,你这毛头小伙子信不得,走车明显是送的。” “有得必有失没听过吗?”飞哥管它三七二十一,抓住红方老头儿刚要落子的手立下军令状,“黑棋人数多但都是小毛贼,看我怎么将死他!” 对面的执黑的老头儿终于忍无可忍,听他此言被气的脸色铁青:“你让他下!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弄死我!” “让我来?大爷你到时候可别后悔,”飞哥说来就来,撸起袖子直接开干,“我走车捅你老将屁股。” 对方默不作声,走黑士吃掉红车。 飞哥使劲儿得瑟:“嘿嘿,对,看见没有?正中下怀,我再跳马踩你老将。” 我对着夏雨小声耳语:“怎么办?我简直无法控制想踹飞哥屁股的冲动。” 夏雨显然很同意:“同感,拜托帮我也踹上一脚。” 黑方老头陷入长考,最后把黑炮挪了下去。 “想别我马腿?没用,我车将!” 飞哥朝两边的老爷爷炫耀:“黑棋怎么办?是不是将的他死去活来?” 我问夏雨:“真的没救了?” 她看起来也是一知半解,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好像是吧。” 我们把飞哥从人群里拉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享受欢呼。 徐昊叮嘱他:“办正经事要紧!” “不懂了吧,办事前要先搞好群众基础,”他很得意,“你们瞧好。” 说罢径直朝刚才的红方老头儿走去:“大爷,请问您,这儿的老板是哪位?” 那红方老头儿十分错愕:“你还不知道?” 他话没说完,黑方老头儿夺过话茬阴着脸说:“老板他刚被你弄死!” .。m. 第五十二章:周老爷子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54 飞哥脸上的笑容凝固的很有层次感。 后来他跟我讲,当时恨不得钻个洞躲到地球背面。 关于这个知识点,地理老师上课的时候还真讲过。如果忽略地核的硬度、压力和高温,再忽略地壳运动和地心引力引起的失重,然后假设飞哥他挖的足够快,夜以继日不眠不休,每天进度可以达到10公里,再假设他挖的通道足够直,没把太平洋、大西洋之类的水塘戳个洞,按照地球的平均直径为12742公里计算,那么大约三年半的光景,我们就可以欢聚在阿根廷吃着烤肉聊着天儿,听他讲讲在地底钻洞的故事。 多开心。 我们在隔壁的一个小房间里,隔着办公桌和老板面对面。说明来意后一个个垂头丧气,马蜂窝捅都捅了,根本没指望能成事。 简单互相介绍之后,才知道老板居然也姓周,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毛织外衣,虽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脸上干干净净,一丁点儿的胡渣儿都没有,是个倍儿精神的老头儿,至于年龄,我从他老伴儿的样子判断应该年逾古稀。 对,他老伴儿。 刚才人多没注意,进到这个办公室,才发现有个老奶奶伴在他身边却始终一言不发,执着于揪掉他外套上卷起的毛线球。 周老板一手握着徐昊给他的计划书,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老花镜却不带,只是把它放在眼前,嘴里念的磕磕绊绊:“致敬……经典抗日……电影周?” 徐昊小心纠正:“是致敬经典—抗日电影周。” “不就是学校组团看电影嘛,”他放下眼镜,“你们此行目的是不是想知道,我这个影院愿不愿意承办是吧?” 徐昊拼命点头:“对!” 成不成另当别论,周老板心直口快不绕弯子,倒是给我们省去不少功夫。 这老爷子也是有意思,仍然对飞哥耿耿于怀,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不好招惹的主。 “你们可以先问问刚才想弄死我的那个臭小子同不同意,”说完举目四望,“咦,他人呢?” 我看也没看随口便说:“在阿根廷。” “阿根廷?”因为这句无心之言,我变成聚光灯下的焦点,众人均是惊愕脸,只有老奶奶最淡定,“老头子,这件毛衣趁早扔掉吧,起毛实在严重。” 飞哥在门口窥探,听到我们说起他,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您要是问我同不同意,那毫无疑问是同意的,只是小弟我人微言轻,最后不还得您老人家定夺。” “现在拍马屁会不会有点儿晚,刚才那神气劲儿呢?”老爷子眯着眼睛,从抽屉里掏出一支烟刚想点上,瞬间被旁边的老奶奶夺走丢到垃圾桶里,那动作熟练果断,可以想象,类似的剧情不知在这里周而复始的上演了多少回。 “叫你不要抽可从来都不长记性,我还能管你多久?” 也不知周大爷是认为适才老奶奶的举动驳了他面子,还是真的积怨已深,他瞬间发起火来:“唠唠叨叨半辈子,反反复复始终那几句话,你烦不烦!” 老奶奶的脾气也不是盖的:“现在就嫌我烦,那你以后就自己过!” 言毕就拍桌子夺门而去,与此同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看样子无疑是一对老夫老妻,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们正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因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动气犯不着吧?又或许早就听说,人越老会越发变得小孩儿脾气,刁钻任性不可理喻,恨不得将这辈子受过的苦吃过的亏,趁着自己还有力气都不留遗憾的发泄出来,正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们几人哪里敢乱动,本来以为闯祸捅了马蜂窝,谁知道它自己原地爆炸。 刚才拌嘴时还威风八面的周老板,这会儿坐立难安,几次想起身又放弃,最后朝我们撂下一句:“你们在这等着!”自己也走出办公室。 徐昊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叫我们等着,这可是打架前的常用语,意思是他找人去了?” “你难道指的是门外那些个老头儿吗?”我不屑,“你现在就去转告他,我要打十个!” 出乎意料的快,我们还没想好待会儿如何应战,这对老夫老妻又重新牵着手走回办公室,那画风就像是一对刚度完蜜月的新婚情侣。 家事不平又何以平天下,周老爷子心气儿顺畅很多,坐定后轻咳两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找我承办可以,但总不能师出无名。”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慷慨激昂的挺身而出:“老爷子,敬请您听我细说,九百年前精忠报国的岳飞曾有词题曰: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今时往日何等相似,百年殖民,国若势微。八年抗战,军民同心。硝烟弹雨,血染山河。民族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虽尚年少,未经历过那段悲壮岁月,但晓大义、明大理,报国的拳拳之心可昭日月。历史不容遗忘,君当砥砺前行,这次活动的教育意义可谓任重而道远,这样说来,您总该明白个大概了吧!” 夏雨轻轻拉着我的衣袖,小声说:“差不多行了,别跟个神经病似的。” “你这小伙子嘴里抹过油吧,不去说书真的屈才,”老爷子后背抵在椅子上陷入回忆,“你们没经历过,可我经历过啊。” “您还是老兵?”我惊呼。别嫌弃我大惊小怪,不夸张点怎么能有认同感。 他挺起腰杆:“何止,老子当年可是堂堂八十七师……” 老奶奶打断他:“算啦,你也知道是当年,旧事重提干嘛。” 老爷子眼圈泛泪,颤颤巍巍的自言自语道:“是啊,提它干嘛,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那么惨,提它干嘛。我运气好,如今活到古稀之年,可怜我那些兄弟……” 说罢抹了抹泛红的眼眶:“人老真是不中用,‘当年’这个词说多了容易上头,这个活我接,票钱给你们免费,”他忽然加重语调,“不过就是你!” 飞哥混身一激灵:“您不能公报私仇。” 我第一次看这老爷子嘴角上扬笑出声来:“棋下的不错,来的时候报我名字,送你可乐爆米花。” .。m. 第五十三章:老爸让我先排队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55 今天所有厅都在放映根据98年抗洪改编的主旋律电影《惊涛骇浪》。 实话实说,这种电影,我的观影欲望很低,可夏雨却说她很感兴趣,原话是:“我去二号厅,你来不来自己心里掂量掂量。” 这还用掂量吗?陪她看电影是我应尽的义务,内容根本不重要,反正她看电影我看她。 我那两个便宜师兄,官职都比我低,等你们知道了肯定要吓一跳。鳌拜心想。 年轻的僧人们纷纷叫好,湛清却是越看越心惊,让人去请寺中高手和方丈来观看。 就算自己掌握了绝对顶尖的理论知识,但也需要足够的客观条件做依托,才能让这些技能有用武之地吧? 夏佐初时还没有发觉,直到触手开始束缚起意识来,这才有所感应,松懈下来的意志一刹那间凝聚,自身意识‘荡’出一股‘波’动,一把锋利十字剑霍然出现在黑暗中,直接切断了那股无形的力量。 月影枫把口琴放进了嘴里,看了初音一眼,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的双方眼中强烈的自信,相视一笑。月影枫十指急速甩动,与此同时,初音那清脆而稚嫩的声音也唱了出来,但却给人一种很清新而不失歌曲韵味的感觉。 清晨,夏佐就一片呼喝声中清醒过来,朦朦胧胧当中只感觉身体中似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怎么也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来自于什么地方,最终,还是选择压下疑惑。 他看了看,董赋才,蒋俊,贺天赐等等这些人都在,唯独不见唐信。 也就是说,油耗在没有任何增加的前提下,汽车的引擎动力,提升了40%左右。不仅是微型车,就算是中型车,也可以用这款引擎来驱动。 再回想起认识一世迷离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想到对方的那种高冷性格,甚至连自己的总编都在对方手上吃了亏,张羲少就不由会心一笑。 尚景星点了点头,他没有去纠正影墨蝶自称或者态度,他清楚这是塔界数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并不是自己几句话能够改变,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这个身份去纠正。 哪怕不是这样,靠着她以前身在中枢的关系,很多平民百姓不了解的秘辛,以及那些保密机构的运作方式,她也可以作为新政府的高层,享受权力带来的一切。 就像是积蓄了一辈子的爱意,突然在某一天嘶吼出来,带给世人的震撼和惊喜,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几只闻到异常气味的猎犬大叫起来,不过被旁边的士兵踢了几脚立马又安静下来。 章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陶怡婷还没有睡,就跟她聊了一些关于王强和黑蛟之间的事情。 虽然三只树妖不敢靠近火源,但是一些树枝在它们的操纵下,慢慢的爬向马路向众人逼近着。 董晴微笑着开口说道,一下子就引起不少观众的共鸣,都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就算是皇族,但同为A级有能者,我不会用毕恭毕敬的卑微语调对她说话。 露兹一做上一楼的沙船屋内摆放的皮椅,就下令伊莲驾驶哒哒象腿蜥蜴拉沙船前进。 “既然你知道了,那爷爷就再跟你说一下。”余老爷子也是担心自己信中写的不够详细。 白虎虚影白光一闪,虎啸一声,一个跳跃撞在幡旗上,一头猛虎飞扑的白虎圣灵图腾浮现在旗帜之上。 第五十四章:非典来袭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58 忽然之间,非典这个新鲜词儿,频繁的见诸于网络和报端。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时间流言四起草木皆兵。今天学校又紧急召集全校师生于大礼堂,事发突然,不免人心惶惶。 “你们听说没有?北京那片儿局势不断升级,”武俊婷言之凿凿,跟刚亲身经历过似的,“非典爆发以来,上面始终在封锁消息,可怜了我们这些瓮中之鳖,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事儿闹得太大无法收场,现在放出消息恐怕是要有大动作。我可不是吓你们,目前这病没法治,患上就是咔嚓。” 咔嚓的意思我们都懂,用自动铅笔刀削铅笔的时候,铅笔头断在里面就是这个声儿。 可谁允许她直接将我们归类为鳖?至少换个文明点的称谓,比如甲鱼。 我并非全然不信,只是一般情况下,她话里能有三成真,已经可以感天动地,狼来了的故事成天听,总得长点记性:“你可不能危言耸听乱说话,以讹传讹是要受学校处分的。” “还不信!”她显然认为自己的一片好心被我无情辜负,“当初差点儿把欧洲团灭的黑死病总知道吧?我跟你讲,这两病一个样,狠就狠在是空气传播,你防天防地还能防空气?” 夏雨和我中间隔着好几个在我看来很不识趣的人,她正忙着将后脑的头发抓成一束,准备绑个马尾:“我所听闻的版本跟武俊婷这个没差,这次看来真的挺严重的。” 聊着聊着,师生陆续赶来,位置不够坐,很多人索性直接站在过道上。 徐昊不愧自从初中就能当班长,他对学校这次的做法大放厥词:“既然这样还敢开集体大会?有没有考虑过哪怕有一个病原体混在这个会场,整个学校可能都会被一锅端!” 听他此言,我们几乎同时捂住了鼻子。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飞哥问大家,“亡羊补牢究竟为时未晚还是为时晚矣?” 我首先放弃:“手指又不是防毒面具,倘若真中招,只怪自己红颜薄命。” 谁都不想再理我,唯从夏雨嘴里隐约飘出来几个字,声势过于微弱,眼看就要消散在吵杂的礼堂中,幸亏我慧眼识珠,又把它们重新编排捡到耳朵里:“原来我身边始终坐着一个女扮男装的佟英台。” 夏山伯,你难道是男儿身? 主席台上,学校领导挨个落座,大会正式开始。 往常开会过程繁复,几个副校长挨个讲话之后,校长才主角般闪亮登场,这次显然不同以往,他老人家直接发话:“同学们,此次非典疫情极其严重,刚接上级部门紧急通知,咳咳……今起封校,咳咳……所有生活必需品正有序的通知家长送来,你们别担心,我这咳嗽是多年顽疾,再强调一次,大家不要担心……咳咳……” 可谁又听他的,这消息犹如宇宙大爆炸,所有人都猛然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刚才还满满登登的礼堂瞬间空落不少。 校长见此情势赶忙儿又说:“文件的主要精神已经传达到位,大家不要惊慌,我这咳嗽……咳咳……非常时期不多啰嗦,待会儿保安处注意疏散人流以防踩踏,散会!” No.159 第一件事,当然是问父母平安。 老爸在电话那头异常镇定:“老实呆着,我们马上就到。” 悬着的心终于安全着陆。 老爸这个人平时温婉和煦与世不争,性格天生乐观坚韧,被老妈欺负半辈子也很少跟她争个长短。可每次家里遇到大事儿,他都会冲在最前头,就像定海神针。 都说父子关系很难融洽,因为两个都自称老子,一个倚老卖老,一个目中无老。我或许是个例外,小时候总喜欢抱他大腿,现在长的比他还要高半头,索性直接哥们似的搂脖子。老妈从小看到大,酒后时常幽怨的对老爸说:“抢走我肚子里的一块肉,你怎么好意思?” 夏雨也刚撂下电话,对我说:“要去校门口吗?” “嗯。” “走,一块儿。” 太多问题没有解答,学校决定之仓促实在令人诟病。 我们的爸妈在路上,别人的又何尝不是。大型的跑步比赛正在上演,我拉着夏雨在人流之中穿梭,反正又非完人,甘于人后这种美德目前还做不到。 但坏还是学校坏,我们到校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大量保安已拉起警戒线,只允许父母到场的学生分批次隔着自动伸缩门和家长见面。尽管如此,场面仍然甚是壮观,特像新闻联播里韩朝失散家属见面会。 门外那些焦急而陌生的面孔被我和夏雨挨个过滤,索性未见彼此父母。于是终于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儿,我向他吐槽:“封校我们住哪?总不能睡大街。” 其实自己心里基本有数,只是抱怨似的说给她听。前段时间网上就有传言,北京现在形势紧张,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停课、封校的新闻比比皆是,有些学校无处安置,直接让学生打地铺睡在体育馆。 夏雨答非所问,好像想到什么天大的事儿:“我的日记本还在家呢!” 我不解:“日记?” 夏雨不看我,对着空气说,“对,你见过的,一个蓝色的本子。” 我大悟:“就是始终死活不给我看的那个蓝色笔记本?” “是啊。” 她愁眉不展,看起来极为忧虑。 原来是日记,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一半。我时常见她把那个视若珍宝的笔记本随身携带,我们成了同桌以后,她更加遮遮掩掩。自从上次无意之中差点被我翻看,我再也不曾见过,原来竟被她放在家里,难道是对我有所顾忌?女生果然很难揣摩,尤其夏雨这种平日里心思缜密的,她可以随意揭穿你的小把戏,却把自己的秘密藏在不知名的最深处,你想发现比登天还难。 我安慰她:“哎呀,简直小事一桩,完全可以托爸妈下次顺手捎带。” 她对我置之不理,愣愣的望着校门口:“佟雷,你要帮我一个忙。” 。搜狗 第五十五章:姐弟情深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60 夏雨这个忙好难帮。 简单来讲,她在我们俩面前设计好了一个坑,跳过去可以逃出生天,跳不过去方便直接活埋。 我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日记而已,至不至于?” “至于!” “那后果的严重性呢?” 她终于舍得看我,冷冷的说:“有你陪葬,黄泉路上不寂寞。”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磨叽纯属我的不对:“耿直!凭你拉人下水都能如此光明正大,这个忙兄弟我义不容辞。” 她挤出半分笑以资奖励:“废话这么多,走!” “等会儿,”我拉住她,情真意切的言道,“倘若失败,给我找块儿风水宝地好造福子孙。” 她甩掉我的手:“没空,你若歇菜,我也绝不苟活。” “再等会儿,”我又拉住她,“很丢人的,这次你没套路我吧?” 她急的直跺脚:“没有没有!” 行动开始,Action。 我混在人群里,夏雨则不动声色的走向我身后的围栏,我看距离差不多便大喊:“姐,你怎么进来的,封校啦!” 众人随之一阵骚动,好几个保安循声望去,只见夏雨正撒丫子朝我反方向跑去,忽听一个人发号施令:“还不赶紧把她给我追回来!” 夏雨被带到我身边的时候,整个人披头散发,脸都看不清,活像个疯婆子。 “老弟呀,”她猛地抓住我的手,“大姐坐了两天两宿的火车咕咚到你这儿,不容易呀!你最近过得还好吧?咋还比原来瘦不少呢?” 多希望这里没我的戏份。 我咽了口唾沫,真是无语凝咽:“大……大姐,你也老大不小的,咱爹给你指派的那门婚事挺不错,男方虽然智商欠费,但是兜里不欠费啊!有钱比啥都强,你干啥非要逃婚逃到我这儿?” 周围由保安、各路爸妈以及学生组成的杂牌军议论纷纷。 “现在这个社会还有包办婚姻的?” “小姑娘命苦啊!” “女大不中留,是该考虑考虑。” 好吧,我承认自己没按剧本来,演员的最高境界难道不是临场胡编?夏雨气七窍生烟,又能怎样?不还得继续演。 她继续疯疯癫癫:“老弟,你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此行是特地来给你送换洗衣物的,而且村头张大妈让我提醒你,当年许给你的娃娃亲,就等你今年十八回去办婚事啦。反正你成绩差的惨不忍睹,咱爹他也不指望你能有啥大出息,家里还有两亩地可以种,饿不死就成。” 形式反转,周围人又来一波评论。 “你可要好好学习,将来跟他一样多丢人。” “年龄看起来也不小了,自理能力都没有,还要劳烦姐姐。” 我真想当场反水,咬牙切齿的说:“姐,你对我可真—好—啊!” 夏雨抓着我的手:“欸,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快跟我走。” 领头保安强行将我俩分开:“大妹子身手不错,那么高的围栏也翻的进来。我不是故意刁难你,但今时不同往日,劝你还是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来。” 说罢,差遣手下把夏雨推到门外。 过程中,夏雨还极不情愿,大声囔囔道:“老弟,听姐一句劝,以后每年至少洗一次脚,否则不卫生!” 杀人诛心,我好冤! 我目送她坐上出租走远,刚回头,一副墨镜映入眼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好死不死这个时候遇见高保安。 我俩相视而笑,试探后感觉他似乎无意拆穿我。 高保安笑着转过头:“姐弟亲深啊,真感人。” No.161 高队把爸妈接到学校里面见我,否则姐姐刚走爸妈又来,家庭伦理剧还有完没完。 当然,这不是爱的代价,而是两包烟的代价。 见面后难免一顿嘘寒问暖,好像多年未见似的,可明明昨天下晚自习刚到家,老妈还嫌我关门声太大。不得不说,中年女性的战斗指数实在爆表,她硬是从床上爬起来数落我半天,最后碍于老爸情面,才没有问候我祖宗十八代。 老妈看起来忧心忡忡:“鑫鑫呐,这咋还瘦了呢?” 女人的开场白都是这句话吗?昨天骂我的时候意气风发,现在心疼会不会太晚? 我让她放心:“妈,你想啥呢,我这不好好的嘛。” 老爸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这事儿太突然,你妈接到学校消息后,急火火的赶回家给你准备,结果脚扭了,高跟鞋断了,光脚进的屋。” 我心头一酸:“你这个岁数的人,怎么脾气还跟小孩子般急躁。” 老爸给老妈邀功:“不是因为你,她能这样吗?” 奈何热脸凑上冷屁股,老妈并不领情,只顾着对我说:“箱子里面只有些必须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容我和你爸回家再拾掇拾掇,过两天把其它的给你带过来。” “我在这儿是上学又非度假,那么周到干嘛?” 她又老生重谈:“咱家条件一般,但从来亏谁都没亏过你,太富裕的比不过,在同学跟前不能丢面儿。” 在物质上,爸妈的确从未亏待过我。 如果认真计较,我们家或许算不上家道中落,因为根本未曾雄起过,仅仅是无产阶级怒吼过后又归于平静。 背井离乡、寄人篱下这类词我听得太多,内心已经麻木到泛不起半点儿波澜,独独爸妈提都不提,我知道他们是不想给我压力,不想让我在同学和朋友面前感觉抬不起头。 他们心里绝对有面镜子,尽可能的让我与周围人相匹配,有的时候甚至变本加厉。 记得初中那会儿流行轮滑,大多数小朋友用的都是一块铁板下面四个轮子,上面再用绳子固定,能有双标准的旱冰鞋简直是身份的象征。我可以向天发誓真的没有开口要,老妈自己主动去溜冰场实地考察,然后又到商场给我买回一双最新款的双排旱冰鞋。 事情没完,有一次,她发现我和徐昊穿的不一样,于是问我其中差别,我告诉她只是单排和双排的差异,没有本质区别。可她却记在心里,没过多久,徐昊同款单排旱冰鞋如约而至。 我很感激她的煞费苦心,但买之前至少先问问我想不想要啊! 赞赏他们舐犊也好,批评他们攀比也罢,反正这些年我长的人模狗样,心智尚算健全。 爸妈来的仓促走的匆忙。 高队催促:“走吧,再不走我不好交差。” 走的时候,老爸特意将他拉到一边耳语,分开的时候高队满脸堆笑,肯定是私下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 本来已经拿走我两包烟,这下又去老爸那里讨好处,两边通吃,斗地主啊! 。搜狗 第五十六章:心机girl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62 间接从张珊珊口中得知,夏雨拜托她去自己爸妈那里拿回行李,还特别嘱咐:“拿到行李后直接走,如果他们问起来,就说自己不知情。” 至于为什么不让我去? 避嫌吧。 我真的很想知道她需不需要帮忙,可是她自从离校开始,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最终,她还是回来了。尽管风尘仆仆,可神情却比之前轻松许多。 我迫不及待的问她:“日记本拿回来啦?快来讲讲是如何跟你爸妈斗智斗勇的。” 她刚坐定,气息尚且不太均匀:“跟姐姐说话没大没小,不像话!。” “还姐姐?你入戏太深了吧?” “现在是你求我,还不赶紧恭敬点儿。” 我这次有骨气:“哼,小瞧我。” 她学我的样子:“哼,就不说急死你。” 我大肚能容:“哼,我已经推论出个大概,信不信待会儿惊掉你下巴?” “哼,”她眉宇间尽是轻蔑,“你?今年听得最好笑的笑话。” 无名火起啊! 真想化身红孩儿,把她丢到锅里,然后用三昧真火煮她个三天三夜。 从来都是她在我面前卖弄,这次终于轮到我来演绎一番,于是暂且压抑心中怒火,没让红孩儿上线。 “你出校门后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用意昭然若揭,一来避免和爸妈碰面,二来赶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因为你心知爸妈正在赶来学校的路上,所以争分夺秒打个时间差,这样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家,进而方便将日记本带走。” 她饶有趣味的听我分析:“继续。” 我凑近她:“如果仔细嗅来,你身上的味道……挺香的……” 来自少女的体香瞬间点燃我的两个脸颊,熊熊烈火无边无际,救命啊! 我振作精神:“虽然挺……挺香,但仍然能闻到微微的汗臭味儿,再看你衣服的前胸后背均可见灰黑色的痕迹,所以,综上所述!” 夏雨笑容满面的望着我,仿佛看一个智障:“别停啊。” 我装腔作势的提醒她:“此处应有掌声。” 她很配合:“好棒棒哦。” 敷衍! 我继续说:“你回来的时候苦于无法进入校门,在学校四周心急火燎的不停寻觅机会,导致满身大汗,最后可能发现某处围栏的空隙可满足你从中穿过,这才回得班来,衣服上的痕迹也因此得来。” 她从书桌里掏出一条小毛巾,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衣服上的污迹,却抛给我一个很尖锐的问题:“那日记本呢?” “天晓得你带回来藏哪去了。” 她又问:“我这次没见爸妈,他们难免生疑,下次问起来,要如何编造借口搪塞才能天衣无缝?” “天真!我劝她死了这条心,“人在做天在看,想不露马脚万万不可能,你能做的就是让谎言更接近现实。” 她放下毛巾正视我:“不可否认,你刚才所言可以是事情的一种走向。” 我夺过话语权:“你就承认吧,不丢人。” 她依然慢条斯理:“你看啊,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我的确着急回家,但并不是有意避开父母,而是赶紧去小区旁边的药店买好板蓝根和消毒水,因为从目前的消息面来看,这两样东西可以有效预防非典。回家后,我便开始打扫房间喷洒消毒水,这样做的目的是迷惑爸妈,让错误的观念在他们心里先入为主。” “哦,原来女儿特意回家为我们做预防和消毒。” “正所谓眼见为实,别人告诉你什么不重要,你只会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那部分。但还要担心一点,那就是爸妈有可能提前返家,所以全程我都必须跑起来,这样即可以加快准备速度又能让自己出汗,如果再故意把身上弄脏一点儿,他们回家后就会看见一个浑身大汗,身上污迹斑斑,正忙着喷洒消毒水的女儿,换作是你,选择怀疑还是感动?还会因为在校门口没见到我而斤斤计较吗?” 打蛇打七寸,这件事儿的关键点在于日记本,我问:“可你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要怎么带走日记本。” 她自有道理:“本来此次兵行险招,目的就是不想让爸妈看见日记里的内容,小心的藏在家里便可达到目的,带走不是自露破绽?他们又不是瞎子,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最后只怕作茧自缚。” 我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全说出来:“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正大光明被爸妈送回来的,有他们在,门口的保安敢阻止吗?” 你说女孩子聪明的好处在哪里,骗起人来都是精打细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果然没错。 “心机girl!” 她洋洋自得:“我早说啦,这只是一种可能。” 阅读网址:m. 第五十七章:封校两三事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63 市一中并非寄宿制,所以没有现成的宿舍给我们住。从高一到高三近千号人该如何安置,是当初宣布封校之后,我首先考虑到的问题。 之前就非常想跟夏雨讨论这个事儿来着,但那会儿她正把全部心思放在那本可疑又神秘的日记上,完全无暇理我,现在终于腾出空来:“我们可以用排除法,首先厕所应该不行。” 什么叫应该!如此排除谁不会。 我说:“澡堂应该也不行。” “有道理,”她显得很赞同,“操场地儿挺大,可惜露天的,总不能风餐露宿。” 我接着说:“校长办公室倒是有棚,奈何太小,跟他老人家挤在一块儿着实于心不忍。” 她频频摇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哎呀,原来跟没谱的人相处的久了,自己也会变得没个正形儿。” “是啊,”我也跟着叹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谁都懂,可即套路了爸妈,还能让他们念着你的好,这种两道三刀的厉害本事,我怎么始终学不会。” 她却说:“相同的一件事儿,最后的结果可以千差万别,主要看经手的人是谁,再不堪也总比某些人强,脑洞大的匪夷所思,想回学校还要寄希望于围栏的空隙足够大,倘若是高墙怎么办?难不成还要现学可以穿墙的特异功能?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我紧咬不放:“强不强不好说,论演技我真的没法跟你比,道具、作秀样样不少,单单联想起你向我描述的场面,就实在让人不忍直视。换做是我,必定羞得话讲不出来,不过听口气你竟还引以为傲,世风日下啊。” 她自有道理:“所谓善意的谎言,整件事儿的出发点在于不给爸妈添堵。所以略施小计,才有了现在皆大欢喜的局面。你由羡生恨属于人之常情,幸甚我宽宏大量,要是想学,求我呀,我可以冰释前嫌认真教导。” “学是非常想学,可惜良心未泯,你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跟我这个讲究品德高尚的新世纪青年格格不入。在此也奉劝你趁早回头是岸,别等到日后越走越远,反而哭着来求我,当真追悔莫及。” “您多虑,小女子我三观中正,自不必忧。可世途险恶,凭你这种着急人的智商,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不如还是依我之前所言,回家种上两亩地,自给自足,人傻点没关系,饿不死就成。” …… 徐昊突然从我俩身后探出头来:“您两位刚才这是拉家长还是讲相声呢,谁捧谁逗啊?” 我心头一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得。” “呃……”他智障一样抬头望着天花板灯管,“从你俩排除厕所开始。” “那不就是从头嘛!” “怎么能怪我,本来早想告诉你俩,学校把我们的住宿地点安排在刚建好的教职工楼,可是问问你们自己,我有插嘴的机会吗?” no.164 关于那六栋教职工楼,从我们入学开始,一直处于在建中的状态,直到上学期中段才封顶,当初我们看流星雨,就在其中一栋的楼顶。 它们刚建成没多久,设施上不能太指望,我只关心,男女混住的吗? 事实证明我想的有点儿多,当晚全校学生各自拎着大小包裹,浩浩荡荡的乔迁新居,临行前才从陈旭口中得知,高一女生被安排在三栋,男生则被安排在六栋。 三栋和六栋座落在通往操场那条主干道的两侧,多可惜,这下顶多和夏雨站在阳台上对视,看来买个望远镜势在必行。 不知哪个倒霉催的领导把我们班安排在顶楼,每次上下楼都得要人半条命,为什么不坐电梯?因为所有楼都只建六层,起初我单纯的以为是图个吉利,后来才明白学校的险恶用心,原来有规定,只有七层及以上才必须要安设电梯,学校精打细算到这种地步,也实属让人钦佩至极。 夏雨告诉我,她住在正对主干道那面的608,她说最后三个数字的时候,简直是咬牙切齿般从她嘴里崩出来的,言外之意领会起来不难,毕竟宿舍分阳面阴面,我必须选在跟她相对的一侧。我当真苦心积虑的分析了一番,为求精确还特意画下简单的平面草图,最终锁定在直线距离上和她最短的621这间。 宿舍里仅有基本的水电,卫生间是公共的,尽管学校里有澡堂子,但仍不时见有同学直接裸身在卫生间的洗漱池旁擦洗,有时候人多玩的高兴,甚至能打起水仗。 每个宿舍有三张高低床,理论上可住满六人,舍友自由组合没有硬性规定。我,徐昊和飞哥自然组成铁三角,但另外三人兜兜转转换了好几波,结果尽是不欢而散,走时的理由大同小异:“这三人真烦!” 于是621臭名远扬,变成毒瘤宿舍,始终只有我们三人。 总体来说条件艰苦,可那时在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例外的洋溢着青春的微笑。等多年之后老友重聚,纵然再世故圆滑,都难以遮掩这些年来经历过雨雪风霜。 聊起从前,最后都词穷般的只会说两个字:“真好。” 是啊,真好。 回忆里的风那么温柔,回忆里的雨那么甘甜,连回忆里的阳光都是特别的。在寒冷的冬夜,你没预警的想起某个人,每颗心脏里有且仅有的那个人,她主宰了你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她可以吩咐你做所有事,而你毫无怨言。只要她站在那里,甚至单单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模样,过往的所有都不再重要,都可以被原谅。 这时,回忆的阳光会自然而然的照进你心里。 暖暖的,软软的。 no.165 作息上的变化真不大,反正都是睁眼学习闭眼睡觉,只是平添点儿往常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比如每日早中晚,全班都要挨个测体温,用的还是特原始的水银温度计,带着各种味道从一个腋窝传给下一个腋窝。同学们叫苦不迭,分不清究竟是预防非典还是传播狐臭。 每天,学生会还要安排专人挨个儿班的消毒,反正也不知道哪种药物最有效,花样之多令人侧目,最可恨的就是熏醋,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出的损招,搞得教室里浓浓的醋味弥漫,别提有多难闻。 每天下午和晚自习的空档,最热闹的地儿非学校门口莫属,谁曾想原来一走而过的地方,现在却寸土寸金,里里外外人流如织,夜市的摊位也不见得如此紧俏。我和夏雨也是闲得发慌,总喜欢在晚饭后坐在离门口不远的阶梯上打望,美其名曰坐看人生百态。 其中最多的还属放不下心的父母,从前的心肝宝贝儿现在独自生活,换谁都舍不得放手。在这点上无可指摘,说的太多反而打脸,因为我爸妈就属于探望频率极高的那种。凡事都有个审美疲劳,每次反反复复那几个相同的问题,到后来简直无话可讲,只盼他们快走。爸妈却仍乐此不疲,有几次还把夏雨叫过来拉家长。夏雨也是来者不拒,当着我的面把他俩哄的甭提有多开心。每当这个时候,总觉得自己格外多余。 当然也缺不了情侣隔着围栏互诉衷肠,腻歪的偏多,吵架的也不少,偶尔还能碰到特神经质的,哭完笑,笑完哭,每次我和夏雨看后都会胡乱猜测,可最终也想不通这些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按理说,看的太多也就见怪不怪,可有些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比如左手边两个,到底是有多无聊,非要隔着围栏打羽毛球。 还有这俩,有什么过不去的,门里门外推杯换盏。 那个和外面三哥们打升级的同学,你们的牌瘾就这么大吗? “喂,前两天借你的洗发水,你怎么好意思不还我。” 夏雨又在讨债。 “瞧你那小抠样,一瓶洗发水而已,至于一上午要三回吗?” “那你倒是还我呀!” “我凭本事借的,干嘛要还?” “佟雷!” .。m. 第五十八章:刘姝薇和她的捷安特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66 四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我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像个木乃伊。带着青草味儿的阳光,斜斜的穿过宿舍阳台,照在脸上将我唤醒,方式特别温柔。 可是……烦死了! 周末也不让人睡个懒觉。 另外两个傻子,大早上就吆喝着去踢足球,把本应裹在被窝里的大好春光挥霍在球场上,自己犯傻我不拦着,干嘛还要扰我清梦。梦里面,我刚劝夏雨喝下这杯雄黄酒,我们便可好生安歇,可她却羞答答的欲拒还迎:“官人,饮下它,娘子我怕是要现原形的。” 等会儿,这剧情缘何似曾相识。 我迷迷糊糊的爬下床,第一件事儿,当然要去看看我的白娘子。于是双手慢慢前探,小心翼翼的推开阳台门,又回头瞧了一眼,你说阳台上安个门干啥?我已经有两次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跟它亲密接触,导致鼻子现在还隐隐作疼。 夏雨在干嘛呢?最后有没有喝下那杯雄黄酒?我扒着阳台玻璃,睡眼惺忪的望向她宿舍,窗外明媚的阳光差点儿闪瞎我双眼,真是个好天气呢。 夏雨肯定已经早早起来,不知跑哪读英语去了吧?没闯进宿舍把我从床上拎起来,已经算是一种恩赐。也罢,我又飘回床上,美美的裹起被子,还是它跟我最搭。 当初学校没有给我们男女生混住的机会,却批准可以互相串门儿,前提是要在宿管阿姨那里备案,不过时间上得自己拿捏,不能过长。班里的女生几乎都来参观过男生宿舍,却又口径一致的拒绝我们回访,理由特别无耻:“青青草地岂能容尔等践踏!” 我最终还是捱不过内心的谴责走出宿舍,可是能去哪呢?自己都没答案。 我这种吊儿郎当,凡事任性而为的个性,从小就不受各类长辈的待见,招人讨厌不至于,让人喜欢也很难,侥幸我也尚有自知之明,很少舔着脸去搭理他们,为此已经数不清被老妈骂过多少次。 可我就这样,随便。 “佟雷,会修车吗?” 我猛地抬头,看见前方一个女生推着一辆自行车艰难前行,竟是好久未见的刘姝薇。 No.167 别的不敢说,修个自行车还不是信手拈来,要知道我家安身立命,靠的就是这个。 不过她这车…… “捷安特的山地车?” 刘姝薇言辞含糊:“啊?好……像是吧……” “好像?”我暗自唏嘘,有钱真是任性,买东西都不管品牌和价格的。 我检查后对她说:“你这个呀,没多大故障,不过是车的前闸脱位啦,说明闸线有问题,以后捏车闸不能太用力,否则有可能崩断的。” 刘姝薇跟遇到贵人似的:“懂得真多,我今天真幸运。” 从这里就可以轻易地看出专业人士跟棒槌之间的区别,别人束手无策的,在我这里简直易如反掌。祖国要发展,怎么能缺少我这种能工巧匠? “喏,你再试试看。” 她满心欢喜:“不用,我还有事儿得赶紧走,下次谢你。” 我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又拨弄两下那个坏掉的前闸,讲起话来像个老学究:“这个终究还是存在问题,劝你最好换个新的,可现在咱们又出不去,不如先让我骑上两圈给你调试一下?” “可老师叫我赶紧回班里布置任务。” “那正好,”我跨上车子,“送你过去。” “合适吗?”她略显犹豫。 明眼人都听得出她分明话里有话,奈何我就是这么耿直:“为什么不合适?” 刘姝薇也没多废话:“行,那走。” 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捷安特骑起来的感觉只能用歌词来形容,简直是速度七十迈,心情自由自在。 “佟雷,速度是不是有点儿快?” 我想都不想的对她说:“放心。” 得意忘形的老毛病始终戒不掉,我载着刘姝薇在人流里穿梭,速度越来越快,结果报应也来的很快,前面突然不知从哪蹦出来一个人,我见势猛地急刹,刘姝薇抵挡不住惯性,整个人扑在我的背上。 停下后,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刘姝薇同样惊魂未定,久久没松开抱着我的手,当我俩意识到的时候,赶紧都跳下了车。 气氛尴尬,于是我赶忙儿转移话题:“哎呀,你看这个前闸果然不中用,全怪它。” 刘姝薇看也没看,只顾着整理微微散乱的头发:“就是,全怪它。” 然后又说:“佟雷,我实在来不及,拜托再帮我修一次吧,等有空我去找你拿。” 言毕,迅速将钥匙塞到我手里,自己跑进教学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根本没给我说话的余地。 我望着眼前这辆车,鞠躬致歉:“对不住啊哥们,刚才甩锅给你不也是碍于形势所迫嘛,大家互相体谅。” 抬起头,刘姝薇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你住哪?” “621。” 阅读网址:m. 第五十九章:失而复得的自行车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68 你说为啥要出来没名堂的走这一遭?如果今早我下定决心在床上当个与世无争的美男子,还会招惹这档子事儿吗? 再次将车修好后,我不由分说的推它回了宿舍。 因为我想静静。 走到宿舍楼下,才发现楼下的车棚已经无地儿可放,我索性将它摆在宿舍进门儿的过道处,反正刘姝薇说她待会儿就要来取。 刚回宿舍,肚子里便一阵覆雨翻云,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朕还尚未出恭。情势斗转直下,刚才还安宁祥和,现在却连一秒钟都耽搁不得。我随手将车钥匙甩到床上,立即关上宿舍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厕所夺命狂奔。 公共厕所的坑位在选择上也颇为讲究。这次我鸿运当头,占着个最里边的风水宝地,头顶上便是窗户,通风透气不说,还能避免两边的臭味儿夹攻。 裤兜里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嗡嗡作响,不会是夏雨打来的吧,我暗自寻思,于是用一个无法描述的高难度动作将电话掏出来,还果真是她。 “喂……” 毕竟情况特殊,音调自然也稍稍的发生点儿小变化,至于什么样的变化,大家都懂的。 “干嘛呢你?声音猥猥琐琐,听起来就不像在干好事儿!” 上来莫名其妙的大火气,我被吓得菊花一紧,屎意全无。 “拉屎呐,应该不算特别坏的事儿吧?” 我分明听见那头噗嗤笑了一声,可讲起话来却还是那么戳戳逼人:“限你十分钟之内来三栋门口见我,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她的指示犹如战壕里吹起冲锋号,我还哪有心情蹲坑,提起裤子就往外跑,旁边坑位的哥们也是搞笑:“手段可以啊朋友,连拉个屎都能让女朋友牵肠挂肚。” No.169 直到急火火的跑下楼,我仍是云里雾里,心里难免犯嘀咕。 听口气似乎不太对,待会儿见到她直接道歉?师出无名啊,总得先告诉我错在哪。 责怪我早上没陪她读英语?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当真罪无可恕,念及此处,心里不禁凉了半截。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跑出宿舍以后,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于是重新折返回来,等脑袋终于转过弯儿来,我这个心呐,彻底凉透。 刚才放在宿舍一楼过道处的自行车竟无影无踪,哪个小偷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宿舍偷车? 现在说再多也为时已晚,那可是捷安特的山地车,我整年的零花钱也买不来它两个轮子。 晴空万里的四月为何会降下霹雳,二泉映月的调子在空气中盘旋,当着我的面,写下一个大大的惨字。 我心一横,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顾不得这许多,在原地站着无济于事,正好夏雨叫我过去,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将事情原委告诉她。 等我见到夏雨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掐表,抬起头来也是横眉冷对:“十三分十二秒,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辩解。” 我放弃申诉,只求她明示:“你权当心疼我别绕弯子,有啥话直说,我今天倒霉透顶,真不晓得哪里有惹恼你。” 可能我的样子真的坦诚到感天动地,夏雨短暂评估后直接发难:“你早上和刘姝薇在干嘛!” “刘姝薇?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她在一块儿?” 她眉毛拧成一股绳,越说越激动:“做贼心虚吧!不仅如此,我还看见……看见她从后面抱你!” 我这才恍然大悟,将早上的遭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相告于她。她听后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真的?” 我捶胸顿足:“骗你干嘛!骗你自行车能自己回来吗?” 夏雨当然是通情达理之人,可能意识到真的错怪于我,连忙上前安慰道:“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事儿,而且刘姝薇很好说话,咱们现在兵分两路,你先回去再找找,宿管阿姨可能会有帮助,我现在就去刘姝薇宿舍说明情况。” 她的话犹如颗定心丸,让我心里霎时平静许多。有时候也会质问自己,是不是对她过于依赖。有时候也会嫌弃自己太没出息,遇见非常情况,总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夏雨,向她倾诉,向她抱怨,而事实也证明,她从来不曾让我失望。 所以很恐惧会失去她。 所以我拼上小命也不能失去她! 回宿舍的路特别慢长,心里反复算计着该如何凑足这笔钱,答案是根本凑不足。 除非告诉爸妈。 再抬头已到宿舍楼下,我跟丢了魂儿似的走进去,忽地又觉哪里不对,拼命摇头唤醒自己后喜出望外,自行车不就在原地吗! 恰巧这时夏雨打电话过来说刘姝薇不在宿舍,让我稍安勿躁,她马上过来。 我对着电话狂吼:“不用过来啦!自行车还在!” 她却用阴沉的语调说:“佟雷,你现在胆子真大,连我你也骗。” 我大喊冤枉:“你看我现在高兴的程度,装的出来吗?” “那倒是,量你也没这个本事。现在天下太平,你也别跟刚才似的哭丧着脸,哎呀,那样子甭提多丢人。” 我这次没心情跟她斗嘴,只是淡淡的说:“谢谢,多亏你。” 她似乎被我一反常态的几个字震慑住了,半晌无声,随后嘻嘻哈哈的说:“小意思,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刚才为嘛那么紧张我和刘姝薇,可回过头来想,我今早的遭遇,她缘何如此清楚? 阅读网址:m. 第六十章:五只小松鼠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0 脚步轻快,心情好起来,六楼根本不是个事儿。刚爬到楼梯口,就听见一个女声高喊徐昊,这个声音实在熟悉不过,除了张珊珊还能是谁? 我悠悠的走过去:“别喊啦,他在操场踢球呢。” 珊珊在门口急得直跳脚:“我知道,为此还特意去操场找他,飞哥说他没踢多久便总嚷嚷着累,老早就下场休息,可我在场边也没见他人影。” “那你打他手机啊。” “你傻呀,始终关机知道吗?手机能打通我还犯得着在这儿喊。” 我调侃道:“对哦,以后踢球,我得提前嘱咐他要带着手机踢。” 她的耐心显然已经丧失殆尽:“你废这么多话干嘛!还不赶紧开门,看他是不是有意躲着我。” 虽然不确定徐昊在不在里面,是不是存心躲着她,但珊珊姑娘谁敢得罪?我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最后还是乖乖的打开门。 徐昊,别怪我啊。 门锁刚咔哒一声,她便蛮横的推开我抢先冲进去,气势汹汹,捉奸的原配莫不如此。然而宿舍里面空空荡荡。此情此景,她是应该开心呢,是开心呢,还是开心呢? 走的时候,珊珊仍心有不甘,反复的回头张望,嘴里还嘀嘀咕咕:“能去哪呢?” 送走这尊佛,终于可以歇会儿。我走到床边,看见车钥匙仍在,刚才自行车凭空消失又出现,是谁在变魔术? 不管啦,我自言自语的大喊:“今天老子我再也哪都不去!” 刚躺下,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又大作,今天我听这个声音有点儿过敏,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奈何它响个不停,只得极不情愿的拿到手里,竟是徐昊。 “佟雷,来花园,急!” 电话随即挂断,只留下这几个字,声音还模模糊糊,仿佛掐着嗓子眼。 字虽少但总感觉里面隐藏的信息量巨大,背后可以遐想的空间也很庞大。 看来这一上午我铁定不得安生。 吐槽归吐槽,我没犹豫便决定起床去花园,毕竟是徐昊,不犯难他不会这样。 我忧心忡忡的的守在花园的凉亭里,寄希望于他能看到我。刚才他只提到花园但没说具体位置,电话再打过去随即变成关机,让整件事显得愈加扑朔迷离。 没让我担心太久,徐昊便一瘸一拐的出现:“大腿拉伤,搀我回宿舍。” 本以为满汉全席,到头来却只是半碗冷掉的蛋炒饭:“就这?” 他扶着凉亭的柱子:“还不够?” 我无语到爆炸:“走吧,扶老佛爷回宫。” 路上我跟徐昊聊起上午的一幕幕,他好像比我还震惊:“车子那么贵?” “可能还不止,”我仰天长叹,“幸亏没丢啊。” 又回到宿舍楼下,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今天第几次往返。我问他:“你这样子能爬楼吗?要不你等着,我去叫飞哥。” 他搂住我的肩膀:“没事儿,走吧。” “真没事儿?” 他不耐烦:“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路过那辆自行车的时候,我们都像它行注目礼,徐昊嘴里还骂骂咧咧:“真他妈有那么贵?” 比想像中的要容易,初见时他整个儿半身不遂,我还以为要把他扛回宿舍,现在没费多大劲儿便来到621门口,我刚想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锁上面已经插着一把,看钥匙链的样子,竟-还-是-我-的! 我的眼睛以每秒数不清多少下的速度狂眨,试图努力回忆这是我自己忘在上面,又或者说,宿舍进了小偷? 不管如何谨慎为上,与徐昊交换眼色后,我大喝一声,猛地踹开门,两个人顿时傻眼。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老虎没打着,打到小松鼠。 松鼠有几只,我来数一数。 夏雨、张珊珊、周延飞、刘姝薇、姜峰。 No.171 宿舍里这下热闹非凡,三张高低床坐的紧紧巴巴。我索性站起来主持大局:“大家今天难得欢聚一堂,尽管我这个主人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诸位百忙中莅临寒舍,再下感激不尽,下面就烦请说明来由,省的留下遗憾,待会儿走的时候也算不虚此行。” 其实我本想说,除外夏雨,你们一个个不事先打招呼,莫名其妙的出现在621,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各怀什么鬼胎,今天在这儿不把事情说明白,谁走一个我瞧瞧! 特别是姜峰,看你真不顺眼! 谁料敌人在内部,徐昊领头招供,他像是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所有人接二连三的将实情吐露出来。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一章:徐昊的自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2 我叫徐昊。 今天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的要和飞哥去踢球。昨天我已经提前告知珊珊这个事儿,至于用意嘛……当然是想在珊珊眼皮子底下卖弄球技,可任凭我左等右等,始终未在操场上看见她的身影,意兴阑珊之下决定溜回宿舍。六栋离操场很近,远远便瞧见佟雷推着一辆特别酷的自行车拐进宿舍楼,他把那辆车停在宿舍楼入口的过道处,等我走近,还特意上前仔细观摩了一番。 嗬,果真是一辆豪车。保准儿是他卖自行车的爸爸送的。 眼馋啊,真想骑上去感受感受。 刚上六楼,又看见佟雷他一溜烟儿似的跑进厕所,这家伙屎尿屁还真多。话说回来,今天我们俩怎么只有背影的缘分? 独自进到宿舍,发现他床上放着一把我从未见过的钥匙,呵呵,没料到心想事成,这把钥匙该开哪把锁,像我这种智商还用的着多想吗? 尽管佟雷还蹲在厕所,但我们俩什么关系?异性兄弟啊,玩个车这种小事儿根本不足挂齿。于是我抄起钥匙便径直下楼。这车带变速的,刚开始不太适应,熟悉后才感受到其中的美妙,可质量实在堪忧,我发誓真的没用多少劲儿,怎么没骑多久,右边闸线就忽然崩断。 牢骚再多又有何用,车坏在我手里,终究还是闯祸了呀,不知道修好要多少银子。 老实说,回来的路上,我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把车物归原位后再次上楼,心里早已做好向佟雷负荆请罪的准备,却发现宿舍里没人。估计他又不知去哪和夏雨约会去了。这俩成天你侬我侬,可谁都不愿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累不累啊! 于是将车钥匙扔到他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因为早上踢球的缘故,手机始终没开机,正准备打电话跟珊珊诉苦,在这个当口有人敲门,开门后发现竟是刘姝薇。我和她不太熟,客气的请她进来,闲聊几句后,她说找佟雷有事,刚想告诉她佟雷不在,却听门外有人喊我名字,从声音上判断,绝对是珊珊。 怎么可能敢开门!若是让她撞见宿舍里只有我和刘姝薇孤男寡女两个人,老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凭珊珊的脾气,不得把我扒皮削骨!于是暗下决心不开门,示意刘姝薇也不要出声,营造宿舍没人的假象。 可佟雷这家伙偏偏踩着这个时间点回来。他来添乱干嘛,我简直要疯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只能趁着他和珊珊在门口搭讪的间隙,我紧忙拉着刘姝薇躲进阳台,然后把门关紧,祈祷珊珊不会一根筋,把宿舍翻个底儿朝天。 老天还是待我不薄,宿舍里渐渐回归平静,看来计划大告成功,可佟雷这家伙却号称哪都不去,不过无所谓,就算真被佟雷捉奸我也不怕。可是不经意间瞅见刘姝薇焦急而哀求的眼神,她现在心里的想法,估计跟我刚才如出一辙,肯定不想这样出去被佟雷误会。 捏着手机,我想到一招调虎离山,于是悄悄开机,指示佟雷去花园等我,既不想暴露又要让他听得清,实在有点儿为难我。当然也考虑过发短信,安全是安全,只怕他不能及时看见,反而多生事端。 他走后,我和刘姝薇依次离开宿舍,然后我又特意绕路去花园,假装自己大腿拉伤,好在佟雷面前卖惨。这才从他口中得知自行车的主人竟是刘姝薇。至于宿舍里缘何挤进这么多人,我真的不知道。 最后还是要说,佟雷,你太好骗啦。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二章:刘姝薇的自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3. 我叫刘姝薇。 今天周末,天气又好,我必须抓紧时间练车,因为姜峰承诺我,今年暑假我们要去骑行,体验在路上的生活。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刚上路没多久,车子就无缘无故的撂摊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班主任袁老师又短信安排我回班布置下周学习任务。我束手无策,幸好遇见夏雨的绯闻男友佟雷。 当时,他无精打采的独自走在路上,眼神迷离,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一个流浪汉。以前始终想不通夏雨究竟喜欢他哪点,因为这次的偶遇,感觉他为人还是蛮热心的。想想也是,夏雨看上的人,自然会有其过人之处,不能因为他长得丑、成绩差,就对他存有偏见。 他实实在在是个幸运的人,或许还没意识到,夏雨在全年级其他班甚至全校的人气到底有多火爆,或许对于自己是多少男生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自知。尽管没有明确的小道消息能证明他俩决心在一块儿,可藕断丝连的状态反而更具谈资。 可能任何事都不能把好话说在前头,佟雷没多久便暴露他不太靠谱的本性,载着我摔在路上不说,我们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了个亲密接触,我们俩仅有几面之缘,发生这种事儿,你说羞不羞人! 我心急又不好意思,于是草草决定将自行车暂且托付给佟雷保管,让自己赶快摆脱当时的尴尬境地。等我抽出身去他宿舍拿车,碰见的却是徐昊。 因为学生会的关系,我和徐昊也算半个熟人。 我俩在屋里客套的寒暄几句,开始他还神色正常,直至听见外面一个喊他名字的女声出现,整个人仿佛不慎掉进寒冬腊月的冰窟,浑身僵硬,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他看样子是不想开门,所以暗示我不要出声。没多久一个男声又出现,这次好像是佟雷,徐昊的面容更加扭曲,直接拉着我躲进阳台。 整个过程我都是被他拖着走,不过从外面两人的对话判断,那个女生看起来非常关心徐昊,至于徐昊紧张的原因,我后来才明白,为避嫌。 女生走后,明显能看出徐昊的神情放松许多,甚至有那么一瞬想直接推门出去,我怎么可能同意!让佟雷瞧见我和徐昊躲在阳台,百口莫辩啊。万一刚才那女生再来个回马枪,我的名声还要不要?尤其是哪天流言传进姜峰的耳朵里…… 徐昊似乎从眼神里收到了我的请求,于是打电话支走佟雷,我们俩这才逃出生天。 可事情远没有结束,我刚决定去操场溜溜,以便放松适才过于紧张的情绪,姜峰忽然气势汹汹的打电话过来质问我早上和佟雷在干什么,任凭我如何解释都不听,自顾自的说要去找佟雷算账。 我放下电话便往回跑,当真心急如焚,感觉所有事全是因我而起,有必要也有责任赶紧解释清楚。 再到621的时候,宿舍门大敞,我以为自己来晚,冲进去却只见怒气冲冲的姜峰,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儿。 于是我向他耐心解释,刚讲到半截,一个浑身大汗、愣头愣脑的人进得门来,我们三人六目相对,望见我俩,他又赶紧关门出去,嘴里还自言自语:“走错宿舍了?” 片刻又再次推门进来,嬉皮笑脸的说:“您两位几个意思?” 问我们什么意思,那可就说来话长,我还在脑袋里组织语言,宿舍门就被一脚踢开,这次是夏雨陪着一个同样怒气冲冲的女生,她指着我对夏雨说:“就是她!”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更多的剧情,有请下一位讲述者。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三章:夏雨的自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4 我叫夏雨。 夏是夏天的夏,雨是雨水的雨。立夏未至,生于谷雨。 是白羊座最小的那只咩。 好一个春天的周末,就算躲在树荫下,阳光也会突破层层树叶的阻拦,斑斑点点的散落在单词书上,使人目眩。又斑斑点点的散落在我身上…… 如此诗意的画面被该死的佟雷生生破坏,他指着我大笑:“像一只七星瓢虫啊,哈哈哈。” 我被他那张丑恶的嘴脸惊醒,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靠在树下睡着了。 我又不是刻板古怪的老妖婆,在这样美好的春日,换做谁,还能把心思放在那些奇形怪状的英文字母上?于是将一片新叶夹在书里权当留念,收拾好行囊,决定回教室做两道数学题清醒一下。 今天我大赦天下,没让佟雷来陪我读英语,这家伙这会儿在干嘛呢?我想八成是在睡懒觉吧。他这个人呀,只有你吩咐他,对他严加要求,才会真正认真的做事。否则就会像一艘在汪洋大海上漂泊的帆船,自由是真自由,但也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我是真的不想当舵手的角色,但是更不想让他翻船,两者择其一,我只能选择后者。 自从上次,我们的爸妈在电影院偶遇,爸妈对我的态度就忽然变得很微妙,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于他们的紧张情绪。 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早恋了? 是啊,老爸老妈,你们没出息的女儿早恋了。而且不仅仅是早恋,还没勇气对那个心怡的男生说出口。 算是暗恋吗? 靠!怎么可能!姑娘我早把绣球扔给他,是他自己不敢来兑奖好吧! 气死我了! 路过图书馆的时候,姜峰迎面走来。自从上学期明确拒绝他后,我们便断了联系。而今不期而遇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清晨,恍如隔世。 他直接上前说:“我正找你,有空吗?” 我们在图书馆楼顶叙旧,当时他的样子紧张而躁动,说起话来总在绕弯子,费了好大劲儿,我才从他那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领会出大概意思。我替他高兴,刚想道贺,却发现他眉头紧锁,低头皱眉的盯着楼下,好奇心促使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路上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再眯起眼睛细细观瞧,女生是刘姝薇,而当事男生,竟是挨千刀的佟雷。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开脱,因为自己心里也憋着无名火。于是立即跟姜峰道别,数学题什么的早就被抛诸脑后,本意欲直接上门找佟雷兴师问罪,后来又认为坐镇主场才更突显气势,于是打电话指示他来三栋。谁料我们见面后,还没轮到我发难,反而是他委屈的诉苦。开始言之凿凿的说自行车被偷,等我跑上跑下为他出谋划策,电话再打过去,又告诉我自行车它自己回来了。 唉,自己选的驸马爷是个神经病,能怪谁啊! 事已至此,我干脆就近回了宿舍。可是今天注定不太平,珊珊回宿舍的时候也是一肚子怨气,至于后来我们为什么重回621,还是让珊珊自己说吧。 阅读网址:m. 第六十四章:张珊珊的自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5 我叫张珊珊。 关于徐昊今早要去踢球这件事儿,班里可能没谁不知道,他就差贴个榜单昭告天下了。兜兜转转回来,却贱兮兮的对我说:“你千万别来。” 原话是这样的:“虽然我脚法好、体能棒、身形矫健,但一想到你要因此起个大早,真是于心不忍啊。” 徐昊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后知后觉,而我天生急性子,这样的两个人能有多大缘分?偏巧老天不信邪,故意将我俩安排在一个笼子里,好像是一个化学实验,结局无非有两种。不起反应则罢,也算好聚好散。一旦起了反应,最后两个人怕是都要落得个面目全非。 寒假的时候,我原本已经对徐昊心灰意冷,可谁料他竟主动联系我,不仅死皮赖脸的好话说尽,还非要跟我道歉。 可他究竟错在哪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当时我的心里面不知道是抗拒还是欣喜,反正说不清也道不明,特别像是足球比赛里的主客场制,之前是他主场,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最后我还是接受了他,只是对他强调,我们这次要从普通朋友做起,这段关系能不能圆满,要看他之后的表现。 你有听说过吗?以谈恋爱为前提的普通朋友。 狗血吗?奇怪吗?畸形吗?变态吗? 随便别人怎么说吧,因为自己都感觉不正常。 我知道夏雨这姐们儿喜欢自虐,周末起大早去学习属于她的正常操作。所以昨晚睡觉之前,我特意叮嘱她:“你明早出门的时候,可要记得叫醒我,我家心肝宝贝还在操场上等着我呢。” 今早夏雨果然不负我的嘱托,走之前明明特意到我床前拍醒我,可我实在困的难受,只感觉整个身体沉甸甸的,于是翻个身告诉她:“就只再眯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 等我再睁眼,黄花菜都凉了。毕竟是自己睡过头,难免担心徐昊生我闷气。于是心急火燎的出门后直奔操场,结果还是扑了个空。赶紧问飞哥,飞哥说徐昊老早就下场不踢了。又打他电话,始终显示用户关机。 大男人却是小家子脾气!他肯定是因为我早上没能及时到场而故意躲着我。 人不顺的时候,事事都不顺。为了找他,我将操场仔细搜寻两遍,又去班里找他,可惜均是无果。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去他的宿舍碰碰运气。与其说碰运气,不如说准备去找他掐架,这大早上的给我一顿遛,就算是我不对,也该有个头了吧! 我在宿舍里遇见佟雷,却还是没能找到徐昊,学校就这么大,他难不成还能躲到天上去?可恨之处在于,从六栋出来后,我不经意的回头一瞥,竟见徐昊和一个女生前后脚从宿舍里跑出来,这两人撒丫子比谁跑的都快,我想去追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之后不停的给徐昊打电话,可他的手机仍然显示关机,我气不过,这才拉上夏雨去621,打算和他当面对质。 我的故事就这样,还有谁想说话吗?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五章:姜峰和飞哥的自述,以及总结陈词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6 我叫姜峰。 别人指责我偏执,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夏雨。 以前无论夏雨对我的态度如何决绝,我都会自认为还有希望,鼓励自己不要放弃,直到那个叫做佟雷的家伙出现,我才终于意识到,在夏雨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自从上个学期,夏雨将手链送还给我之后,我们之间便再无联系。我明白她的用意,快刀斩乱麻虽然残忍,也算是让我死的干脆,想到这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我不禁暗自神伤,还为此心情失落了许久。 我答应刘姝薇暑期去骑行,为此还把自己的自行车送给她练习。刘姝薇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女孩儿,是她悉心的陪伴,帮我度过了那段最心灰意冷的日子。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些,她甚至还会跟我分享与前男友分手以后的心路历程,其实真的大可不必。 两个伤心之人,在命运的撮合之下,鬼使神差的走到一起,到底是天作之合,又或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心意如抽丝剥茧般渐渐转变,从产生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就无法抑制的想把它说给夏雨听,让她不要再因为我而感到负担,也为这两年对她造成的伤害道歉。 今早在图书馆旁偶遇夏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搅局者又是佟雷!他跟我有仇?先是夏雨,现在又觊觎刘姝薇,说他不是有意的,谁信! 回到宿舍后,我越想越气,终于按耐不住致电刘姝薇,想把整件事儿问个清楚,电话打过去,只听刘姝薇自己讲了半天,我根本听不进去,心里只感觉与其在电话里干费口舌,不如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既直接又解恨,于是动身去佟雷宿舍找他寻仇。 我到621的时候,门虽关着,但钥匙却挂在上面,我早就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没犹豫便开门进去,然而里面空空如也,随后刘姝薇便喘着粗气赶到,向我解释了前因后果。 再然后,就遇见了周延飞。 No.177 我叫周延飞。 今早发生了什么? No.178 “那门锁上的钥匙又该如何解释?” 徐昊这个问题可能是整件事儿的最后一个谜团。 我思考片刻答复他,当然也是讲给大家听:“有可能当初我开门那会儿正忙着与珊珊聊天,不小心遗忘在上面的。” 这下终于真相大白,众人七嘴八舌,把前因后果又重新捋了一遍,我听后冷笑:“好人难做,谁还敢指望知恩图报,能不被揍已属万幸。” 其他人非但没有流露同情之色,反倒皆捂嘴偷笑,一个个的样子可恶至极,果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气不过:“夏雨,别人笑我管不着,你不可以!” 她正开心,被我点名也不慌不忙,理直气壮的说道:“笑的就是你,有意见不妨直说!” 我还真拿她没办法,于是调转矛头对准徐昊:“亏你还有脸笑的出来!” 他不以为然:“原来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哈哈哈。” 你说,我交的这些好朋友。 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八章:发烧的老大妈夏雨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79 “佟雷,你的语文和英语成绩想提高,首先要做的,便是敦促自己的内心不要排斥它们。特别是英语,我奉劝你最好摒弃对它的成见,再也不要以‘华夏文化博大精深,番邦蛮夷何足挂齿’这类幼稚的借口搪塞。缩在壳里救不了你,总有一天,你要探出脑袋面对现实,现实就是不学好番邦的语言,高考绝对没戏。咳咳……而且英语真的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难,在我看来,想学好任何一门语言,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读写听练这四个字。多多积累词汇,掌握语法,我这里还有听力的磁带,拿出你平时听孙燕姿的二分之一时间听这些,还会每次考卷发下来,看都不看就扔进垃圾桶吗?咳……我还必须提醒你,千万不要为了学习而学习,尽量让英语融入生活,久而久之也自然不会感到负担。” 夏雨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多,上一个跟我说这些的人,是我妈。 晚自习过后,我俩在空旷的操场上遛弯,星光微弱,根本照不清前方的路。 夏雨已经连续两天高热38℃以上,这两天学校把她独自安排在宿舍观察,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就要被强制隔离。 我心里没底:“你别这样,好像白帝城托孤似的,今天温度还没降下来吗?” 我到现在终于理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一种多么逍遥自在的状态。一旦当你心里有了牵挂,喜怒哀乐就会和她捆绑在一起,纵然会平添许多快乐时光,作为代价,揪心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轻易地饶过你。 夏雨好像意犹未尽:“你这个人敏感且多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今天我在这儿就把话挑明,关于发烧这事儿,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要知道我们这边儿的非典疫情极其轻微,到现在也没听说有发现病例的报道,而且我始终都待在学校里,中奖的几率堪比中彩票。现在的症状,不过是因为季节交替而导致的伤风感冒罢了,如果真能隔离几天反倒乐得清闲。而你自制力差,没有我督促的日子,玩可以,只求你尽量别上天。” 从未见过夏雨如今天这般婆婆妈妈,言语中不带任何攻击性,我真的不太适应。尽管她在极力营造一种云淡风轻的氛围,但这次显然用力过猛。 我停住脚步:“多说无用,只会越描越黑!现在非典犹如洪水猛兽,任谁都避之不及,倘若我知道明天要被隔离观察,现在恨不得尿裤子给你看,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故作坚强来委屈自己。” 她在前方徘徊,而后走到我对面:“难道痛哭流涕,身体就能自己变好?恐惧从来都是趁虚而入,如果连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那跟三岁孩童又有何区别。隔离就隔离,怕什么!在尘埃落定之前,所有担心无非都是自己吓自己,我还真不信老娘运气这么背!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在黎明到来之前也要载歌载舞。” “而且!”她猛地抓住我领子,朝我脸上吹了口气,力道之大,两个额头撞到一起,“你要明白非典是空气传播,我若中招,你也无处可逃!” 我真的不在意中没中招,只是问她:“难道你的额头不疼吗?” 她松开衣领,捂住额头:“疼。”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七章:只要我们在一起,末日就不会出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80 第二天早自习刚下课,陈旭和夏雨便现身班级门口,后面还跟着两个医生打扮的人,他们一行人引起不小的振动,甚至许多外班人也扒着窗户观看,其中就有匆忙赶来的姜峰。 陈旭吩咐夏雨独自来座位上收拾必须的课本,后面两人似有不满,但最终还是被陈旭伸手拦在原地。 我望着门外说:“这隔离观察搞得挺人性化话啊,病人还有私人空间。” “看见你就烦!”虽然深知自己正处在漩涡中心,直到被我这句话激怒前,夏雨的样子还是从容不迫的,“想撒欢儿赶紧,等老娘王者归来,只怕你连擦眼泪鼻涕的时间都没有。” 然后一本足有五厘米厚的书,凭空摔在我的书桌上,咚的一声,全班为之侧目。激起的风,把我帅气的刘海儿彻底打乱:“这本是新东方英语,等我回来,你要倒背如流。” 没等我答应,她又拿出五盒磁带:“把你的孙燕姿全给我,往后你要听这个,等我回来,要看到你的口语有进步。” 她仔细盯着手里的一张纸,我探过头才发现,原来是张罗列详细的清单。她早有准备,把所有要带走要分类的课本以及物件儿通通写在上面。 论心机,我只服夏雨。 “呐,也不能总学习,抽空可以看看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等我回来,你至少要能完整的讲出一个故事。” “还有……”她从文具袋里掏出一支笔,“保管好我的毛利兰,等我回来……”伸手刚想要递给我,半道又缩回去,“算了,你太不靠谱,还是我自己拿着最稳妥。” 看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她却迟迟不走,回过头朝我叹气:“想到终于可以不用整天面对你这张讨人厌的脸,心里还有点儿小高兴呢。” 我死皮赖脸的向她挥手拜拜:“这话说的太绝情,寂寞的时候千万别想我哦。” 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作多情的人哪里都有,毫无违和感的属你独一个。” 陈旭似乎认为夏雨在班里拖的太久,于是只身朝我们走来。 待他走近,我哎呀一声趴在书桌上,演的可能有点儿过,他和夏雨眉头皱起的角度简直神同步。 没等他开口,我便从腋下取出温度计:“陈老师,我也发烧啦。” No.181 我坐在救护车上和夏雨眉来眼去,我俩回忆起刚才陈旭诧异的表情,让原本应该很严肃的气氛变得欢脱起来。 当时,陈旭黑着脸对我说:“发烧又不是好事儿,你犯得着开心吗?” 我把温度计递给他:“咳……陈老师您瞧,快39℃啦。” 他看都不看,夺过温度计甩了两下又还给我,没好气儿的说:“再测,这次你给我好—好—测!你要知道隔离可不是过家家,想清楚的时候再把温度计交给我!” 门口那两个医生打扮的人看情况不对,其中一人直接赶过来说道:“陈老师,我看不必……” 他话没说完便被陈旭生生打断:“熊孩子不懂事,他原先一直好好的,可能不太会使用温度计才会导致……” 那人摆摆手:“现在属于非常时期,上头查的严,本来跟疑似感染源有密切接触的,按规定都可以被归类为高危人群,他们两个还是同桌……真不是驳您面子,我们只能公事公办。” 这下陈旭无话可说。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物品,便和夏雨一起出发。走过讲台的时候,看见下面的徐昊、张珊珊和武俊婷都睁大眼睛瞪着我,我依次微笑回应。飞哥最激动,看样子是想直接奔过来,被我及时阻止:“好好学你的习!” 出门又遇上陈旭,他假意给我整理衣服,小声说:“好小子真可以,等你回来,咱爷俩必须好好掰扯掰扯。” “嘿嘿,”我没说话,只管一个劲儿的对他傻笑。 陈老师,你对我好,我心里自然比谁都明白。将来别说掰扯,哪怕被你揉成橡皮泥都成。可现在不正危急存亡之秋嘛,朕的美人岌岌可危,我怎么能忍心抛下她不管呢。 从出班门开始,夏雨就不停的骂我蠢:“任性妄为!做事从来不过脑子,不仅没有考虑该如何向你爸妈交代,还不让我清净。” 夏雨这个小妮子从来都是表面坚强,但这就足够了啊。总比书里那些娇滴滴又惹人怜,有事没事来一句“官人,奴家心里苦”的小娘子强百倍。 你苦管我屁事儿! 等我俩上了救护车,上面的护士姐姐实在看不下去,劝她说:“消停点吧,现在给你们这种非典留观病人住的都是特需病房,你们俩正好凑够一个单间,到时候整天脸对脸,吵上天都没人管。” 我和夏雨同时惊呼:“什么,一间病房!” 她说:“什么狗屁决定!” 我说:“感谢领导安排!” No.182 救护车外观挺大,实际可容人坐的地方很局限,因为约有三分之一的空间被各种不知名的仪器占据,中间还放着一张担架,我、夏雨和护士姐姐特憋屈的挤在仪器对面的座椅上。 后来护士姐姐可能对我们有所顾忌,以喝水的名义直接换到前面的副驾驶,临走前我问她:“姐姐,咱们要去哪家医院啊?” 她头也不回的说:“市人医。” 她走后,我直接躺到担架上,别说还挺软。 夏雨看在眼里:“喂,你真拿自己当病号啦?” 我懒洋洋的扭来扭去:“难道不是吗?正常人为嘛会坐着救护车招摇过市?咱俩现在犹如烫手山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我不过安之若素,躺在病人该躺的地方。若是将来有谁敢在我面前炫耀睡过什么样的高级酒店,我可以硬气的反问他有没有睡过救护车。” 夏雨久违的露出微笑:“并且你要强调,重点在于你只用了硬座的价钱却享受了卧铺的待遇。” 我很欣慰。 哪怕不被陈老师理解,哪怕被护士姐姐当成怪物,可是夏雨笑了呀,所以一切都变得有意义。 只要我们在一起,末日就不会出现。 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八章:大海捞针,城市寻人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83 关于市人医,我想起一段往事。 当时是大年三十前两天,我忙了一整夜,终于抽出空,找到个椅子可以歇会儿。 夏雨这两天有些过分安生,自从共同经历了那班惊魂公交车,她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我这边心里正念叨,夏雨的电话便如约而至,问题如连珠炮般的袭来。 “你在干嘛呢?” “昨天晚上你家里的电话怎么死活打不通?” “手机现在才开机,你想造反?” 我真的已经困到怀疑人生,大脑运转的速度就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爷子蹬着一辆二八大杠在爬坡,自行车轮子转的慢也就算了,脚下还踩不动,人、自行车和坡形成一个静止画面,这时候头顶地中海的物理老师就会适时的蹦出来:“请问同学们,骑车人为克服摩擦力做了多少功?” 这他妈谁知道啊!连这个坡的角度都没给我。 于是也不纠结于该先回答哪个,干脆归纳成两个字告诉她:“忙啊!” “你很累吗?有气无力的,跟爸妈串门儿去啦?” 我叫苦不迭:“谁串门儿来我这种地方!” 夏雨紧接着问:“那你现在在哪?” “在……” 凭啥告诉她?上次把芥末和酱油掺在可乐里骗我喝,导致我往后两天拉屎火辣辣的疼,颜色都是墨绿色的,此等大仇尚未报,心里别提多憋屈。 “夏雨小朋友多厉害,你猜。” “佟雷,你也变坏了。” 她一定很不爽吧,可是我很爽啊。 “还不是你教导的好。” “让我猜可以,你至少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虽然不相信她能找到我,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反复思量后告诉她:“只有两个,而且带有明确指向性,诸如周围有哪些公园、学校这类带有地标性质的问题,我一律不答。” “没问题,”夏雨说来就来,“你首先要找一个开阔地儿,最好是楼顶那种。然后告诉我正北方有哪些建筑。” 还真不是有意为难她,我路痴又不是一天两天:“不分东南西北该怎么办?” “也没问题,”电话那头,夏雨的声音笃定,“我教你个小技巧,把你平时带的那块石英手表平放在手上或者地上,现在八点五十五,等会儿九点的时候,把表盘四点三十的方向对准太阳,这时手表表面十二点所指的方向就是北方,六点所指的方向是南方。” 我将信将疑:“你不能胡编乱造,原理先给我讲清楚。” 她催促我:“你管什么原理,照着刚才我说的快去做。” 等我坐电梯上到楼顶的时候,正好九点,按她刚才的方法确认了北方,心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电话打过去的瞬间,终于开了窍。 她迫不及待的问:“有哪些建筑?” 我冷笑:“先确认南北这条线,等会儿再确认东西这条线,地图上的焦点不就是我所在的大体位置嘛,你当我傻呀!” 夏雨咯咯笑个不停:“有长进,而且还不小呢。” No.184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夏雨说,城中新开的那家百货大楼,年前属于预营业,每天早上十点钟都会在楼前广场准时鸣放二十四响礼炮,她要求我在十点钟前后必须多加留神。 “咱俩保持电话通畅,你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必须马上告诉我,谨记,要面向正北方。” 那个地方谁不知道,离我这里并不远。毕竟新店开业,为了吸引客流,最近打折促销的力度空前,老妈闻风还带我去过。 可夏雨的用意何在?难道是想用声音估算距离吗?音速340米/秒谁不知道,但是随便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估的准。首先商家鸣放礼炮的时间绝对不会特别的精确到秒,你以为是新闻联播啊!其次就算能测出来,那也是我到商家的距离,以商家为原点,这个距离为半径画个圆,我可以在这个圆周的任意一个位置。 其三,倘若我调皮一下,听见却不说,或者没听见就提前告诉她,她不也拿我没辙。 所以,这个局我必赢。 我正自顾自的偷笑,电话那头,夏雨忽然发声:“佟雷,既然要玩,我奉劝你老老实实的遵守游戏规则,你当然可以使个肮脏恶心的小伎俩蒙骗我,但会产生什么样的可怕后果,谁都说不准的哟。假期里尽可以躲着我,可你也要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总有一天是要开学的,你总不会不来学校吧?” 然后语速放慢,声音还特别温柔:“你知道了吗?” 我浑身顿感一阵寒意,胃里反上来一股子难闻的芥末味儿。 她会读心术吗?我不过自己心里偷着乐,又没说真要这么干…… 于是只能避重就轻的敷衍道:“谁敢得罪你。” 临近十点的时候,我再上楼顶,因为在户外才听得真切。 我信守承诺,礼炮声刚传到耳朵里便马上通知她,然后说:“你仅剩一个问题。” 她却说:“不着急,待会儿再问你。”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九章:不用谢老娘,儿子佟雷!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85 我设想过许多种结局。 比如,夏雨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佟雷哥哥,请原谅我的无知,其实根本没本事找到你在哪,我发誓以后绝对再也不在你面前逞强。” 又或者,我反而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她,然后慢慢从背后接近,再用双手轻轻的蒙住她的眼睛,嘴里还哼唱着:“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要你猜猜我是谁……” “我是你爹啊!”我立马惊醒!被吓的差点儿大小便失禁,眼前浮现出老爸那张疑惑的脸,“怎么着,你小子看样子是梦见金山银山了?睡觉还一个劲儿的傻乐。” 实在太累,早上又被夏雨折腾半天,我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记得,睡前夏雨曾打电话过来问我:“礼炮的声音是不是来自你的东南方?” 我斜靠在椅子上细细回忆,答复她:“好像是的。” 她听后什么都没说便挂断电话。 等我再睁眼,就变成眼前模样。 老爸二话不说把我拎到卫生间:“赶紧洗把脸清醒清醒,你妈正找你。” 我脑袋立马嗡的一声:“我妈又有新情况?” 由于正逢过年,老妈最近酒肉不知节制,昨天右下腹转移性疼痛,晚上我和老爸将她送到医院检查好后,方才得知她患上了急性阑尾炎,于是听从医生的建议做了急诊手术。 主刀医生是这样说的:“幸亏你们来得还算及时,假如拖几天发展成阑尾脓肿,到时候想手术都没指征,若是再严重点变成穿孔,这个年你们就在医院过吧。” 万幸,手术很顺利很成功。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术后陪护这点儿小事还用的着多废话吗?肯定是我一臂承担。 可是硬熬一整夜,谁不累啊。 “放心,她精神状态好着呢,”老爸用手给我按摩肩膀,一副很欣慰的样子,“儿子终于长大啦,没白养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老妈热情的向我招手,两边的病友也投以羡慕的眼神,就差从病床上爬起来,夹道鼓掌欢迎。 我坐到床边:“妈,感觉有没有好点儿?” 我妈却笑着说:“鑫鑫呐,你的心意我领啦,可是这花和果篮能不能退回去啊?一家人搞这些干啥?” 两边病友却都起哄说:“不能退,千万不能退,你家儿子的用意就是想让你高兴,心情好,身体恢复的自然也快。” 我妈听后,那高兴的样子简直了。 我茫然,一觉醒来世界变了?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于是顺手拿过床边那束鲜花,里面夹着的卡片正面写道:康乃馨十支。 背面写道:不用谢,老娘。 署名是儿子佟雷。 我呆愣片刻,随后放声大笑:“妈,千万别退,要不然我这亏就白吃了。” 我妈欣喜里略带埋怨:“既然知道买这些东西吃亏还当冤大头,而且叫妈多好,干嘛改口叫娘,我还没有那么老。” 我笑着解释说:“这可怪不得我,那不是有人总喜欢自称老娘嘛!” 阅读网址:m. 第七十章:夏雨的寻人技巧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86 夏雨发短信跟我说:病房门口的电梯已经排成长龙,如果你不等电梯,尽全力从病房十五楼跑下来,出门以后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右走,在第二个拐弯处兴许可以看见我给你留下的记号。但是想要追上我,前提是必须要快哦。 好气人! 可又能怎样,我还不是想都没想便心急火燎的去追。 十五楼?对于我这种精壮小伙儿来说简直不值一提,虽然跑到楼下大喘粗气,累的跟一条狗似的。 医院的主干道就在病房的正前方,按照夏雨的指引,我选择向右走,在她说的第二个拐弯处,我发现一个用白色胶带拼成的箭头,它贴在墙壁上特别显眼的地方,提示我右拐。 我发自内心的鄙视,起初还以为,她短信中所指的记号有多隐晦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沿着箭头的方向走到底,墙壁上赫然又出现一个右拐的箭头。 我用大脑紧急分析五秒,看这意思,她还在院区里。 别的不敢吹,捉迷藏绝对属于我的专业强项。当然,这也跟一个人的智商挂钩,特别是像我这种鹤立鸡群的,想输都很难。 可能跑的太快,身体渗出的汗珠被贴身的保暖内衣包裹,黏糊糊的,那感觉特酸爽,但一想到待会儿夏雨见到我时惊讶的表情,这又算得上什么? 我紧赶慢赶,又是路的尽头,又是一个右拐箭头。 我放慢速度,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不会又被套路了吧?如若下个箭头还是右拐,老子不就是在绕圈嘛! 我怀抱着人与人之间最后的那点儿信任艰难前行,然而最后的那个右拐箭头将其击的粉碎。 等我带着满身臭汗回到病房大楼的时候,夏雨正站在门口等我。 她笑意盈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回来啦,速度真的挺快。” 我心里明明已经想好一百种报复她的方法,然而当眼里出现她的身影,所有的怨念都烟消云散,单单好气又好笑的对她说:“你还真是把我骗的团团转。” no.187 我和夏雨在楼道处闲聊。 她吐槽我设置的条件过于苛刻,既没有方向,又没有距离,还不知道所处环境的性质和特点。在这种前提下,想用两个问题找到我,无异于大海捞针。 “亏得我……” 夏雨话说一半,直接被我抢过来:“多亏你蕙质兰心、聪明绝顶、足智多谋、秀外慧中、神机妙算是吧?” 她一呆,笑道:“如果你真心这样认为,我也不反驳。” “别废话,快给老子讲!”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首先能想到的,便是直角坐标系。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展示给我看,上面画着各种直线和圆弧。如果以她自己为原点,东西和南北方向为x轴和y轴,只要确定我的横坐标和纵坐标,就能确定大体位置。 我得意的笑:“然而这个计划被我果断拒绝。” 她不以为然,将地图重新折好放入包内:“注意我的用词,是大体位置。地图上哪怕是极微小的误差,在现实中都会被数以万倍的放大,当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追求精准定位,首先必须要了解你们一家人出行的目的。以此为基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自然也就水到渠成。当时我所知的信息量极少,概括下来不过两点。其一,昨晚你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是何种急迫的事情,让你连充电的时间都没有?之后我给你家座机打了不晓得多少个电话,却也始终都没人接,说明你们一家人在第一个电话之前,便早已倾巢而出。其二,从你今早的声音判断,身心甚是疲惫,似是刚从某件费心劳神的事件中脱身。但这些仅仅属于我的主观臆断,妄图凭借直觉解决问题,不太现实。这样看来,去现场获取线索就变得很有必要。我可以在判断上出现偏差,但事物本身是客观的,甚至有些冷酷无情,它只会把所经历的一切如实展现给你。于是我决定亲自去你家附近转悠转悠,以期能发现一些有帮助的蛛丝马迹。” “等等,”我打断她,“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记忆中我还不曾告诉过你。” 她略感意外:“114平台啊,你难道不记得上次在电影院里面,我们的爸妈就曾见过面。他们互相介绍的时候,我在旁边得知了你爸妈的名字,用户主名字和座机号码可以反查住址。”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当时差点儿被吓尿,可我具体在爸妈旁边干了点儿啥?无论自己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 脑袋里总是一团浆糊,等我老了,肯定难逃阿尔茨海默的魔爪,到时候,我还会记得夏雨吗?如果记得的话,挺好,到老我也可以牵着夏雨的手。如果记不得,也挺好,省的牵肠挂肚。 夏雨重新整理思绪:“话说我到你家门口的时候,门框上的对联只贴有上联,下联都没来得及贴,看来你们出门的时候,当真非常急迫呢。可惜我没学过刑侦,既不会辨别足迹又不会现场侧写,单单这点儿线索,对于整件事儿的帮助仍旧极其有限。于是我只能在你家周围走街串巷,厚着脸皮向邻居和附近的人打听,寄希望于用这种原始但有效的方式获取有用的信息。问这档子事儿,喜欢遛弯的老年人当然是不二之选。我很幸运,最后终于在一个老奶奶口中得知,昨晚她瞧见你们一家子急匆匆的上了一辆出租车,当时你妈妈捂着肚子,被你和你爸爸搀在中间,表情甚是痛苦,显然很虚弱的样子,身上穿的还是毛绒绒的睡衣和拖鞋。在年关这个节点上,你们一家人走的匆忙,好像分分钟耽搁不得,甚至连衣服都没穿整齐,那么把所掌握的信息前后联系起来,你妈妈突发急症入院的推断就完全站的住脚。” 接下来的剧情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然后你就利用礼炮声定我的位。即使它不准时也没关系,因为当时你也在听,换种说法,我仅是你的参照物。不管谁先听到,你便立刻用秒表计时,第二个人听到既算结束。中间相差的时间乘以音速,这样就得到一个距离a。在地图上,你可以利用比例尺测得自己和百货大楼之间的距离。如果你先听到礼炮声,便加上这个距离。如果我先听到,便减去这个距离。这样就得到一个距离b。你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以百货大楼为圆心,距离b为半径画个圆,看这个圆上有哪家医院。” 夏雨听后,表情夸张的不得了:“哎呀妈呀,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 她那表情实在浮夸,我看不下去:“你少来,赶快把你想说的一气儿说完。” 她眨巴两下眼睛:“刚才说到哪来着?” 这就是课堂上开小差的后果,纵然像夏雨这种好学生,也有跟不上节奏的时候。 我好心提醒她:“说到你把我锁定在一个圆里。” “哦,”她恍然大悟,“那不就是瓮中捉鳖嘛。” 我气的七窍生烟:“你才是鳖!” 她大喊冤枉:“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不过说的更直白些。” 我不跟她计较,反正横竖弄不过她:“请您继续。” 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你刚才用词不准确,应该是看这个圆的圆周附近有没有医院,毕竟用这种方式不可能特别准确。” 她再次把地图拿出来给我看:“你瞧,只有两家,市人医和市中医,考虑到妈妈是急腹症,当然要就近,所以我把目标锁定在市人医。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因为真的不确定会不会成功。第二个问题存在的意义,纯属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在这里又要提到直角坐标系,如果以我为原点,以我到市人医的直线距离为半径画个圆,那么百货大楼就处在这个圆的第二象限。这样的话,如果我的推论正确,你听到的礼炮声必须应该来自东南方。之前我强调过,你要面向正北方,目的就在于此,只有两个人的方向相同,才不会出现方向上的混乱。” 对于她分析的内容我不太在意,只关心她为什么把我妈称为妈妈,该严肃的时候还是要严肃,这种事儿是不是应该提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于是我问她:“你不觉得刚才有说错话吗?” “啊?”她摇头晃脑表示不解,“有吗?在哪里?” 我暗爽:“没啥,请继续说。” 她稍作停顿,疑虑的看着我:“你想啥呢?” 我憋不住笑:“没啥啊,告诉你继续。” “神经病!” 她说:“到医院后,我首先去门急诊登记处询问,被告知妈妈已经转入住院部,于是又去住院登记处,才知道在普外科。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恨得呲牙咧嘴:“来就来,干嘛非要溜我?” “我一上午都没闲着,你怎么着也要意思意思。” .。m. 第七十一章:鼻涕人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88 救护车一个急刹,我差点儿从车窗飞出去,回忆就这样被粗暴的打断。 前面这个救护车司机以前是开飞机的吧?真怀疑如果把他放在跑道上,是不是都能开着救护车起飞。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外至少站着十几个武装到牙齿医护人员。 听见有人说:“坐着的女孩子带好口罩,能走尽量自己走。躺在担架上的那个男生,直接送ICU。” 什么U?反正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且慢!”我被吓的直接从担架上蹦起来,“诸位大哥大姐,小弟还行。” 我和眼前的这些医护人员互相瞪了半天,局面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夏雨帮我解围:“愣着干嘛,快走!”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检查和评估,印象最深的,当属做了人生第一次胸部CT。去年得胸膜炎的时候,医生跟我提到过这个高科技玩意儿,只不过他后来还是建议我妈拍胸片,不仅辐射剂量小还经济实惠,重要之处在于,对于我的病来说,足够了。 这次也算得偿所愿,我从CT室出来的时候,心情仍有点儿小激动,催夏雨也赶紧进去:“别怕,好玩着呢。” 旁边负责看护我俩的医生看不懂:“能把医院看病搞得跟过年似的,我还真没见过。” 等所有检查做完,我俩被直接带去隔离病房。路上,那医生脚下生风,不停的接电话打电话,听谈话内容,似要组织院内MDT。 我问夏雨:“TMD的意思我明白,MDT又是啥?” 夏雨白了我一眼:“就你屁事儿多。” 好学是错吗? 那医生看起来好急迫的样子,半道把我俩丢给一个护士便匆匆离开。兵临城下的紧迫感我没有,我只感受到了来自医院的满满诚意,病房竟然可以做成由卧室和客厅组成的套间,虽然不过就是一间屋子被一扇木屏风分隔成两部分,那也妥妥的刷新了我的三观,除外不能做饭,其余一应俱全,连电视都是有线的。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虽然名义上是住院隔离观察,可竟然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夏雨拍拍沙发对我说:“看来你俩还真挺登对,接下来的日子,你就睡沙发吧。” 简直四月惊雷,我侧身问她:“有没有搞错,里面可是有两张床。” 她轻描淡写:“没错,里面是有两张床,但都是我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我当然要给自己争取应有的权利:“现在的社会讲究公平、民主、法制,你如此独断专行,感情是属螃蟹的吧。” “甭管我属什么,你纯属痴心妄想,屋子里就两人,还跟我谈民主,想的有点儿多。” 我威胁她:“信不信我革命推翻你的暴政。”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好啊,随便推,大不了床给你,老娘睡沙发。” 然后又着重加一句:“只要你好意思!” 我还真不好意思。 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时门外有人喊:“别吵!鑫鑫,男子汉大丈夫在那腻歪什么,你就把床让给夏雨睡!” No.189 原来老爸和老妈接到学校通知后,就急忙赶来医院。他俩在病房门外听到我和夏雨的争执内容,这才有刚才老爸那嗓子。 病房门上有扇小窗可以打开,我们只能隔着它进行交流。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当真被这事儿给吓坏了。 老妈把我爸推到一边,独自从小窗探出头来:“别怕,咋回事儿如实跟妈说。千万记住,人活一辈子就是一股子精神,只要精神不垮,没有过不去的。” 老爸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只不过看不见他的脸:“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说这些。” 老妈立马毛了,冲他吼:“这个时候你难不成还有心思讲大道理!成天嬉皮笑脸的,到事儿上从来都没个主意。” 老爸难得为自己争辩几句:“你话题起的太沉重,鑫鑫还小,他能懂啥呀。” 老妈想都没想便怼回去:“就你懂,鑫鑫好歹也是重点高中学生,你有高中文凭吗?” “你这个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老爸义愤填膺,“明明知道我是大专学历,放到二十年前那可是凤毛麟角的知识分子。反倒是你一个初中生……” 这都扯的哪跟哪啊! 看他俩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当然也不好受。但也心知,越是这样,越不敢说出实情。 我本意不过是很单纯的想进来陪伴夏雨,过几天就可以和她鸳鸯双双把家还。现在无论是从院方还是家里人的的态度来看,自己当初还是过于盲目乐观,对产生的后果估计不足。倘若对他俩坦白,我是自己主动滚进来的,最后会不会被揍成残废,反而出不了院? 于是在老妈发飙之前,我赶忙说:“在医院吵架挺新鲜的是吧?换个新环境,我看你俩的劲儿头可比在家里足多了。” 然后又说:“别多想,仅仅是隔离观察而已,远没到生死离别的紧要关头,我这不好好的嘛,别大惊小怪。” 听我如是说,他们俩过激的情绪才慢慢平息。 “刚才我和你爸问医生要隔离多久,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让我俩坐好持久战的准备。按照规定,要等非典疫情好转后才能放你俩出来,而且是建立在病情没有进展的前提下。这遥遥无期的,连个盼头都没有。” 老妈说着说着,眼眶渐红。 我于心何忍,要不是自己作,他们也不会担心至此。 “妈,要不你骂我两句吧,哭哭啼啼的我不习惯。” 老妈让我等着:“别着急,知道你皮痒痒,将来回家有你受的。” 又紧接着说:“麻溜的,爸妈都在家里等你。” 记忆中,已经好久没见过老妈母性的一面,我感动万分,真想当场唱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给她听》。 夏雨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阿姨。” 夏雨这个大坏蛋准备干嘛?我心头捉摸不定,总感觉她要搞事。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几次想发声又磕磕绊绊:“佟雷他……他老欺负我。” 从始至终都没现身的老爸,忽然急不可耐的从窗外探出头来:“夏雨,你放心,要是佟雷这家伙以后再敢欺负你,特别是霸占你的床,尽管跟我告状,我回家扒他的皮。 我无语:“爸,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明明有两张床啊。” 我爸却说:“夏雨可以横着睡!” No.190 跟说好似的,我爸妈前脚刚走,夏雨的父母后脚便拍马赶到。也不晓得是有意为之,还是真赶巧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家人的聊天内容跟我们家大同小异,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夏雨,现在不也哽咽的站在门口。 他们走后,夏雨闷声不响的坐回沙发上,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缓缓抽涕到哭的梨花带雨,我却只能坐在旁边,帮不上忙。 “别哭啦,”我劝她,顺手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很浪费卫生纸的,你哭这一场要砍掉多少颗树啊。” 她一把夺过纸巾,鼻尖红红的:“就你话多,再嘴欠我就把鼻涕擤你身上!” 她敢说就敢做,我哪还敢造次,干脆就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哭。 原来流眼泪也是一个力气活儿,等夏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我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下总不能擤我身上了吧。 于是对她说:“女侠,前两天还雄赳赳的号称不把隔离当回事儿,这怎么才来就哭成鼻涕人啦。” 夏雨说话的同时,身体仍然不自主的抽动:“还不是因为我生病,害的爸妈担心而感到内疚嘛。” 我宽慰她:“古时候皇帝睡觉前,都要翻后宫嫔妃的牌子,那三千佳丽一个个都把自己洗涮的干干净净,然后烧香拜菩萨,满怀希望今夜皇帝能临幸自己。但是生病与之正相反,上帝前两天翻起牌子一看,哟,轮到夏雨小朋友发烧啦。虽然他很不情愿,但贵为上帝,翻的牌子总要作数。瞧瞧,这中间跟你有啥关系,所以放宽心,怪谁都怪不到你自己头上。” 自认为我这个故事编的没谁了,可夏雨却不领情。 “哦,原来发烧的人连侍寝的权利都没有。” 她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让我半天才透过气来:“你这理解力简直感人。” 她破涕为笑:“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在这种情境下与爸妈想见,任谁都难以自持,眼泪它自己挣着抢着往下掉,我说的不算。” 我挺起胸膛对他说:“你瞧我就忍得住。”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当然异于常人。” 听她此言,我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夏雨抹干眼角的泪水,不明所以,却也跟着我的节奏在那儿笑,还问:“笑点在哪?” 我说:“以前啊,你若是想刚才那样嘲讽我,我肯定毫不犹豫的要跟你争个长短,今天却没有丝毫这种想法,反而还挺高兴,因为这代表哭哭啼啼的夏雨已经被我送走了,一个精神正常的夏雨重新归位。” 她斜眼瞧我,想要说的话没等出口就被吞了回去,只是把手里浸满泪水的卫生纸扔到我脸上:“全怪你!” 我猝不及防:“莫名其妙,讲道理,怪我过分了吧?” 她随手又扔了一团在我脸上:“本姑娘就是蛮横不讲理,就怪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把手里的纸巾揉作一团扔向她。 一时间枪林弹雨,跟玩CS似的。 我俩闹的正欢,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姐姐推门进来,嘴里还喊着,“换衣……” 她只说出口两个字,便被眼前满地的卫生纸镇住了,随后又愣愣的说:“服啦。” 。搜狗 第七十二章:梅玉容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92 我们来到医院以后,见过许多个护士姐姐,唯独眼前的这个护士姐姐我印象最深,她名叫梅玉荣,个子特别小,敦敦实实的,跟我有两个下巴颏的差距。若不明白,那就容我细说。夏雨的个头刚好到我的下巴颏,而梅姐姐则刚到夏雨的下巴颏。 怎么样,两个下巴颏的理论无懈可击吧。 后来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她刚从护校毕业,所以仅仅比我们大三岁,四舍五入也勉强算是个同龄人。如果非要扯上代沟的话,我估计也是一条小水沟。 “哈哈哈,”梅姐姐笑得爽朗,“看这架势你们俩的主要目的是来度假的吧,顺便看个病。” 梅姐姐她特别爱笑,而且笑点极低。可能因为个子矮底盘低的缘故,中气十足。 没等我和夏雨道歉,她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们:“快去换上病号服,把你们的贴身穿衣物都放进这两个密封袋里,我要拿去消毒。” 我俩捣乱被抓个现形,正在心虚的当口,当然要唯她命而是从。于是赶忙儿接过病号服,争着抢着往卫生间跑,我刚握住门把手便被夏雨一巴掌扇中:“女士优先。” 我忍痛没松:“现在的社会男女平等,女性能顶半边天,你不能妄自菲薄。” 夏雨不能再同意,这番话正中她下怀:“半边天我都嫌少,我看起码得超过三分之二,也完全说明现在是女权社会,弱势群体赶快给我闪一边去!” 我竟半天没想出来该如何反驳,夏雨随即用身体把我顶到旁边:“先用你那个核桃般大小的脑仁想想好,等你脑袋转过弯儿,再来跟我争。” 梅姐姐见此情形,对我笑着说:“我出去待会儿,你直接在屋里换。” 我们俩换好衣服面对面的时候,两张脸瞬间凝固。 好一身蓝白条相间的病号服。 我揶揄道:“夏雨,看样子是刚从看守所出来的吧,囚服怎么都舍不得脱?” 夏雨也不遑多让:“哎呀,你这蓝天白云的,脑袋还在上面晃来晃去,岂不就是一个脸型风筝。” 我们对彼此穿上病号服的扮相品头论足,梅姐姐笑的眼睛险些睁不开:“花花肠子还真多,赶紧把衣物放进密封袋里交给我,干完正事,你俩想怎么互相伤害都成。” 她帮我俩把病房收拾干净才走,走之前还偷偷的说:“别担心,我刚才听主任们说,你俩病情不算太严重。” 她走后,屋子里又归于平静。 喧嚣过后的平静,冷清的有点儿慎人。我和夏雨对这个新环境似乎都还不太适应,而且一想到要一起住上不知多久,只敢浑身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约而同的去房间里的旮旯角落,这儿扣扣那儿摸摸,假装无所谓,其实心虚的要死。 我想到周润发主演的《监狱风云》,庆幸这里没有跟我们做对的犯人和典狱长,于是问夏雨:“反正都是关起来不准走,你说医院和监狱有啥区别?” 夏雨说:“有啊,监狱还可以放风,咱俩却连窗户都打不开。” 阅读网址:m. 第七十三章:夏铜锤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92 不止一次,徐昊曾经反复跟我提及,他将来决心要当一个医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才使他心中萌生这种近似怨念的执着。 初始,我还插科打诨的讽刺几句。后来他念叨的次数多了,才发现这孩子并不是闹着玩的,我也便不再多说。 医生这个职业,不适合我。 始终偏执的认为,医院并不是一个特别吉利的地方。它就像是一个用各种情感构筑起来的堡垒,每天经历着各种人的喜怒哀乐与生老病死。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人间的烟火味儿实在浓重,浓的令人压抑,重的近乎绝情。 作为旁观者,医生的神经应该都很坚强吧。还是说,人生百态看的多了,也便习以为常。 然而我脆弱的小心脏并没有这般强大,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我是医生,并不会因为治愈患者而感到欣慰。只会小心翼翼的祈祷,哪天千万不要轮到我等待被别人治愈。 没办法,怂是天生的。 就算吃下再多的心灵鸡汤,我也固执的认为,生活终究是充满恶意的。 倘若一个专科医生,最终竟患上自己所学领域内的疾病,他是该庆幸对其了如指掌。还是会哀叹,对于自己将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了然于胸。 听起来很残酷是吧? 其实这档子糟心事儿不管挨到谁头上,事后他都会发自内心的感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要比上面所说的残酷的多。 当然,前提是要建立在他还活着的基础上。 所以,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我的理想又不是悬壶济世,生生死死搞的那么明白,难不成就能长生不老? 我越想越上头,认定自己的理论简直无懈可击,于是情不自禁的说:“夏雨,你说有没有道理?” 她却说:“佟雷,我睡不着。” No.193 第一夜总是很难熬。 医院白天热闹喧哗,入夜之后却静的可怕。只能偶尔听见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伤心欲绝的哭声。 沙发睡起来意外的舒服,只是嫌短,想要伸直了睡,必须把脑袋和双脚枕在两边的扶手上,整个人的身体就会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度,肚子自然处于最低洼的位置。地理老师见着了,兴许会问:“同学们,盆地的气候特点有哪些?” 如果指名道姓的问我,我会回答:“盆地分很多种,若是四川盆地的话,空气湿度高,多阴雨天气,夜雨尤甚,所以晚上被子需要裹严实点儿。” 既而得出结论,肚子的保暖很重要啊。 我和夏雨隔着屏风闲聊。 自从她向我吐槽睡不着,整个人就不停地祸害自己躺着的那张床,翻来覆去,打滚转圈的,两只脚把床蹬的咯吱响,嘴里还哼哼唧唧:“我真的在用心数羊,可数到第五百八十九只的时候,羊都嫌我烦。” 我听后不自觉的想笑。 夏雨拥有常人所不及的分析和洞察力,甚至还有不应该存在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冷静和成熟。可她时常也会尽显小孩子脾性,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举高高。 我给她出谋划策:“数羊这招我估计来源于西方国家,因为sleep和sheep发音相似,念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产生心理暗示。既然明白其中原理,你就不能生硬的直译,应该路相随俗的把羊换成水饺,效果肯定强不少。” 她反问我:“倒是可以一试,但你能保证我不饿吗?” 我还真不敢保证。 “夏雨,你的要求有点儿多啊。” 她自有道理:“从来销售和售后都是一条龙,你只负责出主意却不顾后果怎么行?” 较真儿谁不会,所谓对症下药,想根治就要从源头着手,打定主意后便问她:“睡不着总要有个原因吧。” 透过屏风的间隙,我看见她盘腿坐在床上:“因为总有一个问题在我脑中萦绕,那就是你如何人为的控制温度计,即使陈旭在场的情况下,也能骗过他。” 关于她这个问题,我已经等待很久:“厉害吧,哥们我的手法隐蔽至极,高明到简直人神共愤,哈哈。” 然而不但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夸赞,恰恰适得其反,差点儿抑制不住想越过屏风去揍她的冲动。 她故作谨慎,却又每个字都让我听得清楚:“我听说肛温要比腋窝的温度高一点,难不成你……” 我气的脑袋直冒烟儿。 有那么一瞬,我真想用同样的盘腿姿势,隔着屏风和她对峙,奈何我从小身体僵硬,盘不下腿,这念想刚上心头便被否决。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我一生的痛。 在北方的乡下老家,农耕只有一季,冬天里,所有人都闲赋在家。走亲访友成了生活的重点,经常可见七大姑八大姨们盘腿围坐在炕头,抽旱烟唠家常。从村头到村尾,从村长到他隔壁家的寡妇,等把整个村子挨家挨户都八卦完,才发现漫长的隆冬才刚开始。 下面就到了最让人崩溃的逢人便扯阶段。通俗点讲,可以理解为寻找可以打趣的素材。东北人的幽默感与生俱来,哪怕是明目张胆的嘲弄你,也能让你跟着他一块儿笑。 “鑫鑫呐,盘腿可是东北人的必备技能,你是东北人不?” “鑫鑫呐,人家郭靖都是盘腿练功的,武林高手你是甭指望了。” “鑫鑫呐,以后还看啥一休小和尚,人家都是盘腿以后才咯叽咯叽,你不着急啊?” 换作是你,你的心不会痛吗? 我强忍心中悲伤:“夏雨,毒舌容易没朋友的。” 夏雨笑的在床上直跺脚:“不知道陈旭当时有没有闻到异味,哈哈哈。” 我气急败坏的自证:“我才没用你这个办法!” 你立马问:“那你用的什么方法?” “我……” 我刚想告诉她,心里暗呼不妙,莫不成中了她的激将法,于是紧急改口:“我不告诉你。” “嘴巴还怪严实,只是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温度计传到下一个人手中的时候,都会事先抓住尾部甩几下,以便其中的水银下降到合适的位置,这样才能测得准确。你不过是耍了一个小把戏,偷偷抓住温度计头端甩,这样温度自然就升高了呀。” 真没意思,我大失所望:“既然知道,你干嘛还多此一问。” 她模仿我妈的口吻说:“鑫鑫呐,不逗逗你,生活哪里来的乐趣?” 竟敢直呼大爷我小名。 我想反制,却苦于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情自然不太爽:“你知道我的小名,我却不知道你的,不公平。” “我的小名?”她寻思半天,口气怪怪的,“告诉你倒是没问题,就是担心你没事儿总拿出来调侃。” 我鄙视:“不过一个小名,干嘛搞得神神秘秘,跟不可告人似的。” 夏雨踌躇半天,最后还是边笑边说:“我的小名叫铜锤。” No.194 当初夏雨妈妈怀她的时候,负责产检B超科医生说是个男孩:“你们仔细看,带把儿的。”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全家人甭提多高兴。由于他爸爸常年搞土建,工地里成天叮叮咣咣,外加又是个男孩儿,索性就管肚子里的夏雨叫铜锤。当初也就纯属开玩笑般图个开心。 可谁曾想,叫的久了,竟产生了认同感,她这个小名也逐渐坐实。 可谁又曾想,生出来竟是个女娃。全家人都去找那个B超医生讨说法,他很尴尬:“当初看见的,可能是手指吧。” 从此可以看出,夏雨真是天赋异禀,在娘胎里就会竖中指,这种无师自通的操作,我是学不来。 。顶点 第七十四章:梅姐姐给我们讲故事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95 自打住进隔离病房,夏雨的生物钟就变得非常奇怪。 她以学校的作息约束我俩,我忍了。 每天早上五点多,我都会在她诵读英语或古诗词的声音中惊醒。这种唤醒方式不能说不人道,只是让人怀疑是蓄意为之,我也忍了。 等我终于经不住她的折磨,整个人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却说自己要去睡个回笼觉,躺在床上还会警告我:“读英语给我认真点儿!但是声音不可以太大,若是把姐姐扰醒,小心我揍你!” 我每天活在这种惨无人道的威慑当中,也直接导致我每天都要饿着肚子等她一起吃早饭。 我要怎么忍! 平心而论,医院的伙食不错,而且可以选择的菜品还不少。我们的一日三餐由梅姐姐统一送过来,有时她还会偷偷塞几个水果在里面,笑着告诉我俩:“小孩子长身体,多吃水果有益处。” 我们固然十分感激,每次却也特别想反问她,倘若真有益处,你咋没长起来? 梅姐姐这么好,哪怕出于善意的调侃,我和夏雨也不忍心刺到她的痛处,这个问题自然也被我们心照不宣的放在心底。 电视是唯一的消遣工具,也是战争的火种。 我看电视的时候,夏雨要求我跟她一块儿学习。给我布置完学习任务后,自己又跑去看电视。 你说她是不是特犯嫌! 后来我不吃她这一套,死守着遥控器不松手。她眼看抢不过我,干脆搬来板凳坐在电视机前:“老娘看不到,你也甭妄想!” 我根本都不介意,反而可以名正言顺的细细观赏:“夏雨,最近成天被关在笼子里,是不是胖了点儿?” 她大惊失色,摸着脸颊说:“真的?” 自作孽不可活。 从那儿以后,我们又多了一个饭后绕着屋子跑一百圈的日常。 总体来说,生活还算充实。虽然比不上书里面描绘的男耕女织,可是白吃白住倒也乐得清闲。 最重要的,夏雨的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好转。 No.196 “一个三。” “一个大王。” 我已经被夏雨彻底玩疯,冲她狂吼:“我一个三,你一个大王干什么?并且你能不能搞清局势,现在咱俩是农民,梅姐姐她才是地主!” 夏雨云淡风轻的表示:“规则里有说不可以叛变吗?自古农民起义成功的案例寥寥无几,跟着地主有吃有喝,干嘛要费心劳神跟你搞这些。” 我把扑克牌往桌子上一扔:“我们岌岌可危的友谊,已经支撑不起这场旨在推翻地主阶级的伟大革命。在下不玩了,兄台你好自为之。” “哼,”夏雨也效仿我的动作,将手牌仍在桌上,随后又上前把散乱的纸牌整理好,嘴里还小声嘟囔,活像个受气包儿:“神经兮兮的,玩个斗地主,犯得着认真吗?” “莫生气,莫生气,”梅姐姐过来解围,“玩牌伤感情,我男朋友是公安,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儿,要不我讲个故事给你俩听吧。” 阅读网址:m. 第七十五章:高兴和如意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97 故事发生在一个凌晨,某市某三甲医院心胸外科的前任科室主任家里。 梅姐姐说:“具体是哪家医院我不便细说,因为这属于个人隐私。当然,如果你们硬要对号入座,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告诉你们,在医院里,每一个科室都不可或缺,但是要论管辖器官的重要程度,当然唯神经外科与心胸外科莫属,道理很简单,大脑是人体的司令部,心脏则是负责给养的后勤部队。所以心胸外科的好坏,经常会被外人当做评价一个医院水平的关键,也自然而然的成为医院的牌面。” 说回故事,屋子里漆黑一片,四周也静的可怕,只可偶尔听见外面蝉鸣的声音。 当时,最近生活不太如意的女主角如意(化名)正跪在一个保险柜前面,她嘴里叼着一个小型的简易手电筒,急切的在保险柜里翻找某样东西。她过于专注,未曾发觉,这一年来心情不太愉快的男主角高兴(化名)正站在她身后,高兴手里微弱的手电筒光,正照在如意头上。 高兴扭了扭脖子,似乎也未曾料到会遇见眼前这个情况,他心里面着实拿不准,惊讶与胆怯交加,只得暗自不动,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当如意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猛地转过头来,看见高兴正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身后,顿时冷汗直冒,三魂七魄被吓得差点儿抽身而去,本该惊叫的当口,可叫声却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只不过这一幕实在突然,如意的胸口剧烈起伏,粗气从她口中不断涌出,整个人浑身一软,不由分说的瘫坐到地上。 眼前的这个家伙是谁?他从哪来?又有什么样的企图?我待会儿要如何应对?想必是此时两个人心里都在考虑的问题。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乱动。他们两个谁都没敢帅先说话,只是愣愣的盯着对方,用眼神互相小心试探。那种感觉复杂又微妙,虽然时间极短,但在两个人的脑海里,只怕已经有成千上万种应对的方式浮现。 这种僵持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至被外面的开门声所打破。他们两人浑身一凛,几乎同时张大了嘴巴,高兴看到如意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神情,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不仅不再惊慌,反而有点儿想笑。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声音更加嘈杂,门口似乎有人正踉踉跄跄的走进屋,虽然处于不同的房间,却挡不住自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酒味儿。 情势迫在眉睫,再不走只怕是要被抓个现形。高兴没犹豫便打算从原路逃出去,转身刚走没两步,回头望见仍蹲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如意。高兴的同情心顿时泛滥,于是又紧赶慢赶跑回去关上保险柜,拉起如意转身便走,中途如意还想反抗,高兴用最简洁明了的话告诉她:“都是同道中人,我不会害你。” 阅读网址:m. 第七十六章:高兴的身世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98 高兴和如意并排走在街上,虽然成功逃出生天,但如意的面色依旧惶恐,显然还没从刚才过于紧张的气氛中跳脱出来。 高兴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炫技般的突出一个烟圈,悠悠的问:“看样子,你也跟这个王八蛋张姓医生有仇?” 如意始终跟身边的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她大概是觉得,被一个自认为不怀好意的男人看穿心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面色冷峻的说道:“我是谁你不必关心,因为咱俩随时可以分道扬镳。但我知道,你才跟这个医生真有仇,我经常见你在医院门口拉横幅讨说法,本地新闻都上过好几次,堪比电视明星。” “电视明星……”高兴苦笑,“真光彩啊!” 他又猛吸几口:“既然知道我,而且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咱们两个没有必要知根知底!”如意一刻不停的审视高兴,脸色阴晴不定,脚步也越来越快。 高兴从身后抓住她的胳膊:“那我是不是应该报警,刚才有个女人私闯民宅,还乱翻别人的保险箱?” 如意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脸无所谓,她直视高兴的眼睛,尽量把自己的恐惧隐藏起来:“笑话!搞的你很清白似的,小偷还敢吆喝去警察局,最后谁哭还说不准呢。” 如意说的没错,去警局纯属自投罗网,高兴稍作迟疑,说:“反正你认识我,我的故事想必也清楚。我妈妈一年前出车祸,她上了这个无良医生的手术台就再也没下来,中途我还看见他离开我妈妈的手术室往另外一个手术室跑,难道妄图一个人做两台手术?尽管后来我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他……反正我就是认为他没有把心思放在我妈妈身上,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我这一年间不停的上访,也仅是让医院把他无限期停职。这社会不公平,坏人做了坏事却仍旧逍遥法外。我不甘心,他必须要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所以我不停的搜罗证据,这次不过是去他家寻找妈妈当年的病历档案,就算警察追问起来,我也是堂堂正正。” 高兴的这番自诉义正词严,一个刚刚还登门入室的小偷,转过脸就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本事要有,脸皮也要厚。 提到妈妈,高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属于单亲家庭,爸妈早年离异,从小是被妈妈拉扯长大,对于母子之情,我比别人更甚。” 他把没吸完的半截烟直接扔掉,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点上:“我不懂医学,我妈车祸虽然伤及脑部,但在医院里还能跟我自如的对话,在手术室门关闭前,她还叮嘱我天气转凉,要多加衣服。谁曾想这句话竟是永别,不怪主刀医生还能怪谁!” 高兴越说越激动,上嘴唇紧紧的咬住下嘴唇,似是在努力忍住泪水。 “什么尸检报告,司法仲裁,在这个官官相护的年代,让我相信这些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只知道妈妈走的突然,我无牵无挂,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只盼着那个混蛋医生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听高兴此言,如意脸上的表情从紧皱眉头变得慢慢平和下来,到最后甚至可以看出里面夹杂着些许悲伤,心里肯定经历了从怀疑到选择相信的过程。 她喃喃自语道:“我妈妈也是死在他的手术台上。” 高兴听后错愕至极:“难道你也抱着跟我同样的目的? 阅读网址:m. 第七十七章:如意的身世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199 等如意再开口,他们两人已经面对面坐在麦当劳里。 高兴仔细端详如意:“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你的自我介绍。” 在明亮的灯光下,如意还真是一个漂亮非凡的女孩子。看模样二十出头,正值女孩子最闪亮的年纪,虽然面容极尽忧伤,但也难以遮掩她的美,用风华正茂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如意淡淡的说:“自我介绍就不必了,一个过早失去妈妈的伤心人而已,关于这种感受,我想你理解起来应该很轻易。” “何止轻易,”高兴惨笑,“命运不会总是喜欢捉弄人,它让咱们两个人相遇,肯定自有打算。” 如意却不这样认为,又再次恢复刚才的小心谨慎:“在张医生家里,你是何时站在我身后的?” 高兴看着如意,眼神竟不愿意离开她那张俏脸:“我已经跟踪那医生很久,他以前还人模狗样的像个正经人,但自从被停职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这可能是作为坏蛋的本性吧。我掌握他的作息规律后,又反复观察这间房子的结构特点,所以今晚赶在他没回家之前,这才打开大门悄无声息的进来,等我走进卧室,你已经在翻他的保险柜了。” “那扇超级大的防盗大门?”如意的表情甭提多夸张,“你是专业……?” “专业锁匠,”高兴顺着如意的话茬无缝衔接,“不是专业小偷。” “哦,”如意掩嘴偷笑。 高兴反问如意:“那你呢?” 如意如实相告:“我可没有专业技术,但是会使用工具,用玻璃刀在房子的后门割下一块玻璃,然后手伸进去把门锁打开,也是蛮容易的。” “没问你这个”,高兴打断她,“我还不知道你的经历。” 如意愣愣的盯着高兴:“我这几年始终在国外留学,当初突然得知妈妈去世这个消息,整个人险些崩溃,现在终于毕业回国,一心就想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手里自然也掌握了一些证据。你刚才说的没错,咱们俩个能相遇,全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No.200 夏雨听得津津有味:“那场车祸我有听说,报纸和电视新闻都曾大肆报道过,包裹肇事司机在内共有三名遇难者,后来有好事媒体纰漏,肇事司机属当场死亡。该事件的起因是肇事车辆在通过路口时车速过快,两名行人避让不及。事发后,司机过度惊慌,又撞上对面行驶的大货车。因为这三人恰巧均为女性,所以有无良媒体把这场车祸戏称为三个女人一台戏。” 我唏嘘不已:“一瞬间毁掉了三个家庭,看来人生还真的是要该吃吃该喝喝,指不定哪下就要去见上帝。” 夏雨笑道:“在吃喝中坦然赴死,那是猪的一生,你享受不到。” 我当真把她这句话细细琢磨,别说还挺有道理。 梅姐姐打断我俩:“别吵,听我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阅读网址:m. 第七十八章:车祸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1 高兴听如意说要帮自己,对她更感兴趣:“帮我?一个见面还不到两个小时,甚至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说要帮我,不觉的很可笑吗?” 如意没二话:“如意,我的名字。” “高兴。” 两个人坐在麦当劳里,却只要了一杯温水,如意把那杯水放在手里取暖:“那么,这样我们算不算已经认识了?” 高兴已经记不得嘴里吸的是第几只烟:“也许算吧。” 从尴尬的碰面开始,两个人就不停的猜测对方。只不过,开始的时候如意多一点,现在反而是高兴多一点。 如意说:“那你愿不愿意听听来自我的建议?” 高兴低着头,半晌没说话,再抬头的时候,整个人如临大敌:“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意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就凭我们俩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高兴显然并不这样认为,“我说话直,接下来如果有哪里不对,请你直接反驳我。” 他严肃的看着如意:“我是个锁匠,对于你刚才打开的那个保险柜再熟悉不过,就算专业人士,在没有密码和指纹的情况下也很难打开,更别提从外部暴力侵入,这点你要如何解释?” 如意脸色很难看:“如果我告诉你,当时它的柜门根本就没锁,你信不信?” 对于如意的辩解,高兴面无表情:“我不敢肯定,但通过我这段时间的了解,那个张主任似乎也有一个在国外留学的女儿,而且年纪上跟你差不多大,他把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鲜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如意没有再说话,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 可高兴没停,他继续说:“我虽然对张主任恨之入骨,但不否认他是心胸外科方面的权威。我专门调查过,在他从业这些年的时间里,只有那场车祸里的两个女人倒在他的手术台上,一个是我妈,而另外一个,是他老婆!” 如意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平静的说:“没错,我就是他女儿。” No.202 “女儿!” 我惊的大喊,天底下哪里有把自己父亲称作仇人的女儿?她难不成想大义灭亲? 梅姐姐坐在沙发的左侧扶手上,肆意的摇摆着她那双小短腿:“跟牌臭瘾大一样可悲,我打小儿是个话唠,但思维却不缜密,这个故事从我嘴里说出来,你们会不会感觉有点乱?” 夏雨想必也认为情节有些离奇,她盘腿坐在沙发的右边,看起来神采奕奕:“难道如意是责怪她父亲没有及时对他妈妈施救?咱们需要把整个故事的前因再重新捋一捋。车祸发生后,媒体报道称有两人重伤一人当场死亡,事后才知道当场死亡的是肇事司机。故事里高兴说的也很明白,有两个女人倒在张主任的手术台上,其中一个是高兴妈妈,另外一个是张主任的老婆。张主任在给高兴妈妈手术的间隙还曾心急火燎的去过另外一个手术室。这样就不难想象,救护车首先送来的是高兴妈妈,张主任随即开展手术。可张主任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婆随后也被送过来。设想,老婆因为车祸躺在隔壁手术室,而自己却在给陌生人开刀,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展架吧?” 我没在意夏雨说的什么,只觉得她这个神态,真像是一个炕上的东北大妈。 阅读网址:m. 第七十九章:病历档案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3 如意依旧看向窗外,说:“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虽不同于你爸妈早年离异,但打我记事以来,爸爸就因为工作而忽视家庭,我们的父女关系始终很僵,他这个爸爸,有跟没有一个样。我回国后想弄清妈妈的死因,几经周转,意外得知那晚他竟没有率先医治妈妈!你也知道,他是心胸外科领域的专家,我不晓得他为何这么狠心,让妈妈落得如此下场,你说我怎能不恨他!” 高兴问道:“这样的话,那你……是不是也记恨我?” 如意缓缓说道:“你也是受害者,况且就算恨你也无济于事。” 她继续说:“自从知晓这件事,我就没有住在那个家里。忽然有一天,他发电子邮件给我。信上说,在妈妈祭日当天,会寄给我一封亲笔信,看后便可以知道全部真相。我按耐不住,所以今天才偷偷溜回家,打开保险柜查找。” 事实真相?难道还有隐情?高兴脑袋嗡的一声:“那你找到没有?” 如意鄙视的神情溢于言表,虽然面容极尽夸张扭曲,可还是掩盖不住青春少女的机灵可爱。 “要是能找到,你还有机会站在我身后吗?” 高兴不自主的回想到事发当晚,他寸步不离的守在手术室门口,也算是一个经历了整件事的当事人,若是有隐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对于如意所言,他还是保留三分谨慎:“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我不信呢?” 如意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我现在只是给你机会,而选择权在你手里,不过从你的态度来看,咱们俩还是后会无期吧!” 高兴见如意起身要走,率先站起来将她按在座位上:“想走?我可还没同意。” 如意扭动两下身体,胜利者似的把双手抱在胸前:“你这个人还真是难以揣测呢。” 高兴为自己找借口:“在这一年里,我听过太多的风言风语,给我出谋划策的人能从这家麦当劳排到下个路口的肯德基,还真不少你一个,要不说来听听?” 如意对他眨眼睛,又把他的眼神吸引到空空如也的杯子上。 “哼,”高兴拿起杯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温的热的?” 等高兴把一杯温水送到如意手里,杯子里的水面上,映射的正是如意那张得意的脸。 她说:“刚才你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病历档案不可能在我爸爸家里。每个住院患者都会有自己的病历,在患者出院或死亡后,病历会被医院封存,所以每个医院都有自己的病历档案室。你要找的病历,肯定在哪里。” “你也是医生?”高兴问。 “八竿子打不着,”如意淡然道,“在一个叫不出名字的英国野鸡大学里学了两年绘画。” 高兴追问:“那你为何对于医院里的这套流程如此熟悉?” “这个问题好蠢,我爸爸可是主任!” 高兴听后久久无语:“你刚才说的档案室,该如何进去?” 如意却说:“天太黑了,你能先送我回家吗?” 阅读网址:m. 第八十章:麦当劳里的隆中对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4 第二天,高兴与如意还是相约在昨晚的那个麦当劳见面。 如意进门的时候,等候已久的高兴险些没认出来,他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这个时尚女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昨晚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孩子吗? “有必要化妆吗?” 如意故意摆弄自己新做的刘海儿,随着头发的飘舞,阵阵香气袭来。 “为什么不?” 高兴颇为不满的指着她的头发:“于是这就是你迟到半个多钟头的理由?” 如意很委屈,揪着头发对高兴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抱怨,好好看看,为了将就你,都没烫卷。” 高兴苦笑:“你的意思是怪我喽?” 如意想了想,眉毛微挑,然后说:“有一定责任。” 如意今天背着一个Gucci的小包,虽然又小又普通,实用性方面绝对比不上一个塑料垃圾袋,但人家是牌子货,或许几顿垃圾袋都买不到这几个英文字母。 如意坐下之后,熟练的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化妆盒,也不跟高兴说话,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盒子里的镜子,高兴感觉被忽略,没好气的问:“这又是干嘛?” 如意全神贯注的盯着盒子里的小镜子,用粉扑小心的在脸上点来点去,然后慢悠悠的说:“没见过女人补妆啊?” 看着如意认真的样子,高兴明白自己多说已然无益,干脆做起评论员,心平气和的分析道:“你今天的妆容是不是有点儿用力过猛,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两颊的腮红跟猴屁股似的。” 高兴说的没错,如意本就十分清秀,即使昨晚素面朝天,青春的气息也是扑面而来。今天化上妆,反而多了点儿不搭调的风尘味儿。 如意抬起头,狠瞪他一眼:“一个锁匠懂什么!” “对哦,我忘记了,”高兴一拍脑门,“如意大小姐可是画家,这是在自己脸上作画呢。” 如意撂下化妆盒,气冲冲的对着高兴:“今天你是有意来找茬的吧?” 如意戳戳逼人的态度,让高兴感觉他们俩脆弱的友谊危在旦夕。大丈夫嘛,能屈能伸,于是赔笑道:“见到美女难免紧张,开个玩笑方便打开尴尬局面。” 如意依旧心潮难平:“以后见到美女化妆,我劝你尽量别说话!” 毕竟有求于她,高兴挠了挠脑袋:“别生气嘛,现在咱们谈谈正经吧。” 如意气鼓鼓的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开一个防盗锁需要多久?” 高兴想都没想:“要看是哪种级别的?” 如意冲他瞎比划:“就是那种特长见,每家防盗门上都会安装的。” 高兴犹豫半天:“你画一幅画需要多长时间?” “你没说画什么。” 高兴照搬如意刚才的动作:“就是那种特长见,每家客厅的墙壁上都会悬挂的。” 如意嫌弃的要死:“土鳖,我怎么会知道你口中的是什么画。” 高兴反问如意:“同理可证,难道我就能知道你口中的是什么锁?” 尽管如意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确实令人很难作答,但是如果承认,面子上又挂不住。她干脆不理高兴,开始独自生闷气。 高兴凑过来撩骚:“人小脾气大,还真的是不太好相处呢。” 如意懒得理他:“如果你还想拿到病历档案,现在给我赶紧道歉!” 如意这句话让高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情也变得沉重。他们俩个能再次相聚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各取所需,有共同的目标。可不是为了这些没意义的打情骂俏。想到这里,高兴忽然感觉刚才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很可恶。 “好吧,我道歉。” 尽管他真的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给人的印象却是内疚至极。 这个道歉来的突然,如意甚至有些许诧异:“你这个人也太没有原则了。” 高兴很委屈:“我已经道歉,你还要我怎样?” 如意心满意足,她心知就算耍脾气,也要把握尺度。她成功逼得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委曲求全,再端着架子,只能显得自己太过得寸进尺了。 如意说:“医院的档案室位于行政楼,白天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整理与核对病历,他们的工作任务是给病历查缺补漏,然后按照病历号收编。想要借阅病历,就算是本院医生,也必须有科室主任和档案室主任的双重签名盖章,对于我们这种外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采取偷的方式。” 高兴不解:“医院是看病的地方,为啥还有行政楼?” 如意感觉这个问题太肤浅:“中国足协主席还是个打乒乓球的呢,外行人管内行人,很稀奇吗?” 高兴秒懂:“您继续。” 如意对于自己刚才的这番解释很得意,讲起话来更加中气十足:“不同于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医生,行政楼里上班的人是正常的朝九晚五工作制,所以我们晚上行动最安全。在这里你要开三把锁,分别是行政楼大门的锁、档案室的锁和用来存放档案的箱子锁。只要我们稍加提防,被抓的可能性的微乎其微,因为医院里面散养的保安形同虚设,要是他们真管用,怎么可能让你闹这么久还活的好好的?而且有我帮你把风,所以大可放心。尽管如此,速度还是越快越好。要知道里面的档案堆积如山,两眼一抹黑的现找只怕是大海捞针,所以行动之前,咱们最好把档案室的结构和目标档案的大体位置弄清楚,这就需要我们两个提前去踩点。” 高兴补充:“还要弄清那三把锁是何种级别,级别太高的,我不敢保证能立马打开。” 如意听后对高兴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只能碰碰运气。” 大体方案制定好后,高兴干劲十足:“现在就去?” 如意却坐着不动:“我饿了。” No.205 “我也饿了。” 我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向梅姐姐投去哀求的眼神。 狗和狼本属同宗,自从被人类收编关进笼子后,捕猎本能丧失殆尽,饿的时候只会在人类面前摇尾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卖萌是生存的必要技能。 梅姐姐抵挡不住我的眼神攻势:“好好好,你们等着,我马上去给你们打饭。” 故事就这样戛然中断,让沉浸在故事中的夏雨回到现实世界,她拿我撒气:“成天只知道吃!” 我不服:“有种你待会儿看着我吃。” 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有种你别吃。对于这句口误,我深感后悔。 夏雨真的做到一边吃自己的一边看着我吃,整个午饭的时间,她就这样活活的盯着我,菜汁滴的满桌子满嘴都是也在所不惜,梅姐姐为她擦了好几次嘴:“夏雨,女孩子家性子太硬也不是个事儿啊,佟雷被你整的躲在墙角都要自闭啦。” .com。妙书屋.com 第八十一章:踩点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6 高兴和如意在医院院区里晃悠,他们发现只有偷两件白大褂穿在身上,去档案室才显得不会特别突兀。 高兴对于他们俩的这个决定很得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形容做坏事前的伪装,古来有之嘛。” 如意鄙视的神情在明显不过:“那叫狐假虎威,土鳖!” 他们两个想过很多种方案,包括直接去服装店订制一套。如意却坚定的拒绝:“来不及了,我要赶在妈妈祭日之前让整件事真相大白。” 那也是我妈妈的祭日啊,高兴心想,如果真能在那天达成所愿,还蛮有仪式感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气氛也变得凝重,等高兴再抬起头,看见前方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放射科。 高兴一个人盯着牌子,他知道这是病人做影像检查的地方,原来为了取妈妈的检查报告,曾经误打误撞进过医生工作的报告厅,不同于病房里医生护士满地走,这里因为不直接接触病人的缘故,氛围还算轻松,说不定…… 他灵机一动:如意,这里面你有没有熟人? “没有。”如意回答的干净利落。 “咦?你不是对这个医院很熟吗?” 如意振振有词的回怼他:“我爸那是心胸外,医院里的科室多如牛毛,我怎么可能个个都熟络。” 高兴拿这个脾气很倔的女孩子真没办法,有些时候甚至都不敢多嘴,生怕自己无意中的哪句话不随她心意,被她吊起来打。 如意在高兴身边左顾右盼,正值下午上班时间,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从他们身边有说有笑的走过,如意随即拦住一个问:“你们是来学……” 那人也是淡定,竟然没被眼前这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到,不过脸上还是有些许诧异,他对如意说:“我们是医科大学大五实习的。” “对,实习!”如意紧忙拉住高兴,“我们也是来实习的。” 等他们两人穿着白大褂走出来的时候,高兴不断吐槽:“狗屁影像科,我在后面看了半小时就已经学的差不多。正常人的五脏六腑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病人的图像不是颜色上有差异就是这多一块儿那少一块儿,你说原理上跟大家来找茬这个游戏有哪门子本质区别?” 如意听后想笑:“我只记得你刚才马屁拍的叮当响,还指着小腿骨折的病人兴奋大喊,老师,这两根木头怎么都劈叉啦!” 虽然洋相出尽,但高兴不愿承认:“我那是故意吸引正在工作的医生注意,否则他们能发现我们俩没穿白大褂吗?我们又怎么会顺理成章的去更衣室偷两件跑出来?” 如意阿谀道:“对,你怎么说都有理,那么接下来,咱俩就这样直接去病历档案室?” 高兴挺起胸膛:“你要心理暗示自己,你现在是医生,医生进那种地方天经地义,所以咱俩不仅要进,而且要大摇大摆的进。” No.207 “请进!” 如意怂恿高兴。 “你当我傻呀,你怎么不先进?” 在病历档案室的门口,两个人争执不下。 “刚才你那股神气劲儿呢?” 高兴徘徊不定:“你别瞎指挥,让我再想想。” “有啥好想的!”如意拽起高兴就往里面走。 两人一路上拉拉扯扯,如意还不忘小声提醒:“锁……锁……” 高兴看也不看她:“不用你操心。” 比想象中的还要安静,档案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埋头校对病历,鲜有人抬头注意身边事。而且里面果真跟如意所说一样,除去人,满眼都是一摞摞的纸质病历,里面的味道特像是一个废书市场。 如意建议兵分两路,她小声说:“你先去摸清地形,我去找人搭搭讪。” “摸清地形?”高兴听后呲牙咧嘴,“你以为这是打仗呢?我脸上要不要涂点儿迷彩?” 本来严肃的气氛被打破,如意对高兴翻起白眼:“可以啊,不嫌烦的话,你再去亲手编顶草帽带头上。” 高兴为她点赞:“好主意!” “好主意个屁!” 他们俩分头行事,高兴发现这里面被无数排架子分隔的九拐十八弯,单单每行的最排头才标注有日期和档案号,越往里走越摸不清方向,不自己亲身进来体验,还真的容易迷路。 等高兴终于绕出来,远远望见如意正和一个中年大妈相谈正欢。这两人很刻意的采取耳语的方式,以便做足姿态,告知周围人她们无意打扰。 如意这个模样的女孩子,应该很受大妈们欢迎吧,特别是当大妈家里面还有个未婚的儿子,会不会像公园里的相亲角那样,把自己的家底和儿子的相片一并让如意过过目? 高兴见如意一时难以脱身,只身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娃在炕头都饿哭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闲聊,赶紧回去做饭!” 大妈听后脸都绿了:“有家啦?” 如意一张抱歉脸:“您也看得见,要不是当年父母之命,我怎么会下嫁……” 她话没说完,便被高兴生拉硬拽出了门,出门以后高兴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如意很意外:“还演?你要去哪?” 高兴头也不回:“你刚才没听见?咱们回家做饭!” 阅读网址:m. 第八十二章:得手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8 高兴在医院附近租有一个小房子,步行过去大约不到五分钟。 他们俩进得屋来,如意从满屋子的横幅花圈中勉强找到个地儿坐下,感叹道:“你还果真是专业医闹。” “这些个……”高兴随意踢翻一个花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你不必再揶揄我,要不是过不去我妈这个坎儿,说不定我早已放弃。” 他们两人目前的共同话题,可能都是关于妈妈。 如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曾经叛逆不懂事,总是平白无故惹得妈妈大动肝火,恨不得她赶紧远离我的视线。可在出国的这两年时间里,却总是不自主的想给她打电话,能听见她的声音就让我感到特别安心。她出事以后,我千里奔丧,等处理完葬礼,竟回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国的。自那以后,我就不愿回忆有关妈妈的往事,记忆力也大幅减退,总是不自主的流泪,咨询医生后才知道自己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吃了几个月的药也不见好转,这才休学回国。” 高兴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也属于这个病的患者,他只是惊讶于这个娇纵蛮横的女孩子,原来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愿意向自己吐露心声,而他,竟有点儿受宠若惊。他想劝慰如意,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些烂俗肉麻的话,或许那些话也没有那么的羞于启齿,要怪就怪自己从没谈过恋爱好了。 高兴在原地哼唧半天,最后也没憋出个什么大文章:“想吃啥我去做,吃饱了,我们好去当小偷。” 如意挤出三分笑:“你还会做饭?” 高兴感觉自己被侮辱:“现在全家上下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做饭你让我吃土啊?” 如意抹了抹酸酸的鼻头:“那就有请高厨师一展身手啦。” 在他们俩返回医院的路上,如意始终在感谢高兴的不杀之恩:“幸亏还知道洗净煮熟,让我不至于吃大肠刺身。” 高兴呵呵的傻笑:“大肠嘛,总要有点儿难以言喻的味道。” 他们两人趁着夜色溜到行政楼门口,高兴三下五除二便将大门锁打开。吃晚饭的时候,高兴告诉如意:“经过我下午的查验,不管是大门还是档案室都属B级防盗锁,操作起来不难,若是超级B,恐怕我也没折。而档案匣仅是普通的柜门锁,更是不足为惧。” 如意叮嘱高兴:“我从那个大妈嘴里套出来,档案号是T5810,到时候你只能带一个小手电,手机调成振动,我会在外面给你把风,如果有我的电话打来,你紧握手机不要接也不要挂,振三下说明有情况,我挂断以后你就要藏起来,等手机再振三下,说明警报解除。如果一直振个不停……” “怎样?” “那你只能自求多福。” 高兴进到档案室里面,沿着架子上的字母号码牌一路摸索,然后拐进字母T的走廊,找到标注有T5800—5900的档案匣。对于这种柜门锁,高兴只需要一个回形针。 标注有T5810的那份档案,好好的躺在里面,一切顺利的难以置信! 高兴起身将档案袋拿在手里,他扭了扭脖子,如释重负。 等他和徘徊在门口的如意对上眼,两个人差点儿拥抱在一起。 如意紧忙问:“得手了?” 高兴亮起手里的档案袋:“那还用说!” 如意喜出望外:“真没看错你!” “哈哈,还不快走!” ” .com。妙书屋.com 第八十三章:如意,你是谁?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9 如意抱着档案袋在街上跳起了华尔兹。 高兴就这样跟在她身后,一路看着她发疯。 经历过刚才的狂喜之后,高兴心中竟有难言的失落。他和如意的任务完成了,缘分是不是也将到达尽头? 高兴看着如意的身影越跳越远,眼神有些迷离,他心里面五味杂陈,是留恋还是遗憾? 他和如意想方设法将档案弄到手,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虽然算不上光彩,但也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现在事成,整件事儿也随之变成两个人脑海里心照不宣的秘密。高兴只怪这段时光过的太快,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他心里那个恨啊!哪里有什么好事多磨,哪里有什么九九八十一难,里一波三折的剧情都是骗人的。 就让它这样结束了吧,高兴一时间心灰意冷,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如意只不过是一位老天特意派遣下来,品尝他水煮大肠的食客,能有这样一个人,上天已算是对他不薄,自己还能多要求什么呢?自己还再瞎幻想什么? 可是自己骗不了自己,心里酸酸的,确有十二分的不舍。 是战友情在作祟吗? 电视上经常看见退伍老兵,因为难舍战友而哭的稀里哗啦,高兴安慰自己,现在他心里的难过,肯定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就算再不舍,老兵退役后终归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它永远都是最后的胜利者。哪怕是台风掀起的滔天巨浪,也有风平浪静的那一天。现在他情绪的跌宕起伏,全是因为自己正处于风暴的正中心。 可是高兴不甘心,他想到自己的一个童年发小。 那个男生曾在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痴心三年却不敢说出口,就算两个人曾有快乐过往,毕业后终究还是天涯两端,甚至联系方式都未曾留下。从此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梦里面都是那女生高中时的身影。因为这些年过去,竟不知那女生如今是何模样,真可谓是人间惨剧。 有了前车之鉴,高兴决心不能重蹈覆辙,他握紧双拳告诫自己,说出来至少不会留下遗憾。遗憾这东西好似陈年老酒,上头慢后劲儿大,高兴可不想在梦里抱着如意大腿倾诉衷肠。念及此处,如意的身影在他心里又渐渐变得清晰,高兴紧追两步抓住她的胳膊。 他冷不丁的这一下,让如意不知所以然,高兴刚想说话,路边修车摊的一条电视新闻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上面说:“我市出现首位成功存活一周年的换心手术病例,据记着采访,该患者为我市一院心胸外科张主任之女。” 电视机上,高兴再熟悉不过的张主任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生并排站立。既然张主任的女儿在电视里,那他手里抓住的如意…… 高兴背脊发凉。 两个人盯着电视机屏幕,久久无言,最后终于还是高兴打破沉默,他习惯性的扭了扭脖子,抓住如意胳膊的手更加用力,然后冷冷道::“你是谁! .com。妙书屋.com 第八十四章: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锁匠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10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反转够不够味儿?”梅姐姐讲到这里,手舞足蹈的问向我们。 我听的入神,梅姐姐却在紧要关头停住,急的我肚子一阵翻滚,噗的一声…… 我用行动告诉她,真够味儿! 夏雨和梅姐姐齐刷刷的捂住口鼻,动作简直神同步。 夏雨的声音从手后传来:“佟雷,你不要误解梅姐姐的意思,她是让你用嘴评价。” 我甚是不好意思,只得故作轻松:“嘿嘿,一个小毛病而已,紧张的时候容易漏气……” 梅姐姐拉过夏雨,颇为嫌弃的说:“只听过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没见过关键时刻放屁的,咱俩还是不要理这个屁人为妙,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夏雨琢磨了一小会儿,然后给出自己的评价:“有点儿意思!” 听夏雨如是说,梅姐姐的身体瘫倒在沙发上,那样子特像是一个考前努力复习,但是等到成绩下来,才发现自己仍旧不及格的倒霉蛋:“仅仅是有—点儿意思?” 这个‘点’字的音,梅姐姐发的特别重。 “就是,你这个人太不通情理,”我呵斥夏雨,努力为自己挣回点儿面子,“你也不看看梅姐姐讲的辛苦异常,就算逻辑混乱、废话连篇、情节前后不搭,但是看在她口舌费尽的份儿上,你如此直白也不合适。” 夏雨为自己辩解:“我这是习惯性的用法,这个‘有点意思’是很高的评价好不好!” “好啊!佟雷!”梅姐姐回过味儿来,抬起她的小短腿儿,随手脱下一只护士鞋,作势就要来打我,“谁逻辑混乱?谁废话连篇?我看怕不是你屁股痒了!” 我连忙躲闪,在沙发的另一侧和梅姐姐对峙:“梅姐姐,自古有言,君子动口不动手!” 刚才梅姐姐脱鞋的时候过于暴力,直接导致那只脚上的袜子也被一同脱下来,只不过她不以为然,踮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的追我:“我是淑女,不流行你们君子那一套!” 我和梅姐姐闹得正欢,夏雨却突然独自在沙发上失声尖叫,声音刚发出一半,她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赶紧将嘴捂住。 我俩完全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停下脚步齐声问她:“咋了?” 夏雨看向我俩,说:“习惯性!” “习惯性?” 我完全不懂夏雨在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她可能有新发现。 “佟雷,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为了找到你丢失的随身听,咱们曾经叫来过一个年轻的锁匠帮忙,他手法如何,我不好评价,反正锁开的飞快,而且开完之后……” 我心领神会,大声补充道:“他在原地扭了扭脖子!” 夏雨不再多言,只是微笑着向我点头。我浑身一凛,鸡皮疙瘩充斥全身,已然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我此时的震惊之情。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巧合之事不胜枚举,但真的挨到自己头上,总会不自觉的暗骂一声:“真是见了鬼了!” 阅读网址:m. 第八十五章:匿名信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08 如意说:“你先别在意我是谁,打开这个档案袋,里面或许有我们两个都想知道的答案。” 几个月前如意回国,本来平静的生活,被几天前的一封匿名信打破。 那天如意刚走到自己家楼下,一个陌生的孩子主动跑过来把那封信塞进她手里,口口声声说是一个不认识的眼镜叔叔给的。如意起初并不在意,回家拆开后错愕万分。它更像是一封检举信,其中指名道姓的提到事关张主任,并且开门见山的告知如意,一年前她妈妈的车祸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想让妈妈枉死,就去医院的病历档案室,寻找一份编号为T5810的档案,所有的真相都在那里面。 “如果你收到这样一封匿名信,会作何感想?” 他们两人在高兴家中对峙,气氛谈不上剑拔弩张,只是感觉上又回到初见面时互相提防的状态。 高兴沉思良久,说:“就算不信,心里面可能也会怂恿自己去试试看。” “对!我当时也抱着跟你同样的想法。” 如意看到高兴还愿意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说明理智尚存,这件事就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她决意和盘托出。 “这封匿名信来的突然又悄无声息,却字字都能直戳我的痛处。里面对于事件和人物的描述准确异常,甚至连档案袋的位置以及编号都讲的清清楚楚。要说写这封信的始作俑者没有其他目的,我不信。如果按照它上面所说去做,感觉自己大概率会被人当枪使。如果不做,想到妈妈又于心不安。最后,我敌不过自己的内心,选择无论如何都要一探究竟。” “我懂了,”高兴哼的冷笑一声,“所以其实你在这次之前,就已经来过一趟医院,我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什么放射科偷白大褂,档案室踩点,都是在你的诱导下完成的。” 如意坦诚:“没错,这样做只是不想让你认为我在故意利用你。” 高兴认为她的这句话很没逻辑,大声呵斥道:“可你事实上就是在利用我!” 他是在责怪自己吗?如意此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高兴明白,她当初不过是想求助于他,只不过在方式上与众不同而已。 “那还不是因为……我发现就算知道档案的位置和编号,它也是被锁在档案匣里的。靠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偷出来。我从医院铩羽而归,但仍不死心,既然跟张主任有关,那晚我便决定去他家里试试运气,随后便遇到你。你告诉我自己是个锁匠,我立即想到或许你可以帮上忙。” “是啊,”高兴阴阳怪气的说,“正愁没人开锁,一个锁匠从天而降,还真应了我当初那句话,咱们俩能见面,那都是上天刻意的安排。” “刚开始我真的没打算动什么歪心思,你看见我翻保险柜里的文件,是因为那柜门真的没关。我如实相告,奈何你不信。” 高兴激动起来:“但你终究还是骗了我,咱们俩既然目标一致,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能明说,非要把我蒙在鼓里?” “也罢,”如意忽然变得放松,“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不妨告诉你,我其实是那场车祸中肇事司机的女儿,如果车祸遇难者的儿子当时知道我的身份,换做你,是会帮我还是恨我?” 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六章:真相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12 时间回溯到一年之前。 张主任的女儿自幼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年前病情突然恶化,导致不可逆转的心脏衰竭,眼看就要殒命,心脏移植手术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做为心胸外科专家的张主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不如一天,却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供体而束手无策。 那场毁了三个家庭的车祸,就发生在这个当口。 当时,高兴妈妈第一个急诊入院,检查后确诊为重度颅脑外伤、硬膜外血肿、血气胸,张主任立即联合脑外科开展手术。因为发病机制的原因,脑部硬膜外血肿患者存在中间清醒期,所以高兴在初期还可以与妈妈沟通对话,从而导致他误以为妈妈的病情不算特别严重,至少不会致命。 手术台上,张主任和脑外科医生达成共识,首先解决要命的脑部问题。他刚空下手来,竟从同事处得知,自己的妻子也在这场车祸中受伤,并且就躺在隔壁手术室! 他心急如焚,来不及脱下手术衣便赶去查看,结果发现他妻子属胸部开放性损伤、心包填塞,早已死亡多时。 女儿病重奄奄一息,妻子突然车祸不治,本来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土崩瓦解,双重打击令这个别人眼中的专家强人瞬间崩溃。 此时,这场车祸中的肇事司机,也就是如意妈妈,因为颅脑开放性损伤、脑疝、肺挫伤也被送诊。他想到死于如意妈妈车轮之下的妻子,又想到重病在床的女儿,于是暗下决心,不能亲眼看着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离他而去。 他要如意妈妈偿命! 他恨意萌生,乱了心智,认为反正如意妈妈病情危重,就算自己全力救治也希望渺茫,而且听闻有媒体已经报道这场车祸中有两人重伤一人当场死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到一计偷梁换柱,将她的心脏移植给女儿,向外界谎称当场死亡的是肇事司机。 后来整件事被医院高层知晓,但碍于他实属难得的医院骨干,仅是大事化小,借着高兴医闹的东风,将他暂时按停职处理。病例及事实真相都封存在档案袋里,编号T5810。 No.213 看完档案后,如意的泪珠如雨点般掉落下来,斑斑点点密密麻麻,却听不到一丝哭声。她想去洗把脸,刚站起身,只觉双腿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幸亏得还有一副骨架支撑,不至于让皮囊彻底垮掉。 “原来妈妈她……” 高兴本欲上前安慰,屁股刚抬起来又不知何故坐了回去。残酷的真相本就让这二人心情沉重,想到刚刚还在斥责如意,若是自己现在上前,肯定是要说好话的,面子上实在抹不开。他就这样看着如意独自抽泣,心里面也不是滋味。 原来我这一年的瞎折腾,不过是再给心目中的仇人做嫁衣,高兴心想,当初医院对于自己妈妈的死因含糊其辞,放任这件事越闹越大,全是在为张主任的停职找借口。 如意的泪珠湿了衣襟,高兴终于看不下去:“你倒是哭出声啊!” 他这句话好似发令枪,如意听后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撕心裂肺感天动地,良久,气势越来越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高兴好后悔,自己刚才干嘛要说那句话,打开这个自来水阀,又说:“哭有什么用!现在你手里有证据,去告他呀!” 如意边哭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封折了两折的信纸,她努力想把话说清楚,却因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费了老大劲儿才让高兴明白,这是当初从张主任保险柜里面拿出来的。 “必须……告他!但咱……咱……们也要抓……紧时间。” 高兴打开后才知道,这是一封张主任写给女儿的诀别信。 信里,张主任恳请儿女原谅自己,反复诉说着多年以来,因为工作繁忙导致对家庭以及家人的疏忽,字里行间情深意切,好似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在神父面前忏悔。这一年来,他身心倍受折磨,遂决定在妻子祭日当天随她而去,希望女儿能坚强的面对生活。 高兴这才明白如意为何要赶在妈妈祭日之前弄清真相。 好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如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哽咽着说:“你……还会恨我吗?” 高兴的眼神变得温柔:“你以为这是父债子偿?把仇恨转嫁给你又能改变什么?这几天下来,我竟是最蠢的那一个。你这个盟友始终在骗我,而张主任这个仇人却一直被冤枉,简直可笑至极。” 如意内心难过:“要是没有我进来掺和,你兴许还会好受些。” “没有你掺和,我现在备不住就去找张主任决斗啦。”高兴将如意扶起来,又拿纸巾给她擦拭眼泪,“到时候打不打的过还另说呢。” 如意见高兴欲给自己擦眼泪,连忙把纸巾夺过去:“我自己来。” 又说:“你一个小伙子还打不过一个中年人?” 高兴有不同意见:“人家可是专业玩手术刀的人,不懂庖丁解牛的厉害,总看过《新龙门客栈》吧?里面最厉害的人,还不是菜刀玩的最溜的那个厨师。” “有完没完,”如意振作精神,嗔道,“越扯越远!” 高兴有意抬杠:“我有理有据,怎么能算瞎扯。” 如意懒得跟他纠缠:“现在证据在手,是不是终于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环节?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他的心掏出来!” “可以倒是可以,”高兴咂摸两下嘴,“只是……那个……” 如意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心烦:“你对于那封匿名信的作者有所忌惮是吧?告诉你,我已经顾不得这些,那人是谁,出于何种不可告人的秘密都不重要,咱们现在只需要走着瞧!” 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七章:没了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14 镜头一转,在医院高层和公安部门的见证下,张主任深深鞠躬,向如意表达悔意,但被如意拒绝。 如意说:“我不会原谅你,原谅是宽恕,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善意,但它跨越不过生与死。你剥夺了我妈妈生的希望,是恶魔,宽恕一个恶魔,那是圣人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圣人,但也不想看着你就这样默默无闻的一死了之。刚看到那封诀别信的时候,我心疼你女儿,心疼她已经失去妈妈,又将失去父亲。但现在,你女儿的胸腔里跳动着的,是我妈妈的心脏,你要扶养好她,照顾好她。这样,我妈妈就仍还活在你女儿的身体里,你的余生也会活在愧疚之中,兴许,这样会比死更难受。” 张主任两眼噙泪:“谢谢你没让我女儿知道这件事。这些日子以来我夜夜难安,每每念及此事,良心都备受谴责,导致酗酒成性,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女儿身体转好,心里面最后一个包袱终于放下,所以决定以死谢罪,没想到竟被你……” 话未说完只看他双膝跪地,如意赶忙儿背过身去:“不用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不领情!” 等如意再回头,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已经将张主任扶到座位上。 后来才知道,在张主任停职的这段时间,就是这个男人接替他主持心胸外科工作。本来医院已经打算让张主任复出,前几日张主任和女儿上电视,乃是医院有意为之。现在经如意这样一闹,复出之日变得遥遥无期。 整件事进入尾声,高兴和如意又游荡在医院院区里。 终于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啊。 两个人在医院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不知走了多久,却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夜幕降临,如意不想再拖,说道:“你要负责。” “啊?”如意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高兴一时没反应过来,“负责啥?” 如意两颊绯红,含笑对她说:“我心里有扇门始终紧闭,却被一个笨锁匠误打误撞,将门上的心锁打开,你说他是不是要负责?” 高兴听后哈哈大笑:“放心,这个锁匠很有原则,服务一次终身质保,肯定会负责到底!” 两人说罢,挽手向院外走去。 走着走着,如意忽然注意到,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徐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俩身后,如意拉住高兴,等他跟上来,对他说:“谢谢你。” 那男子歪嘴一笑:“我也是特地来谢谢你的!” No.215 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 我试着确认:“没了?” 夏雨意犹未尽:“没了……” 梅姐姐两手一摊:“没了!” “这个徐主任……”我不置可否。 夏雨果断给出评价:“借刀杀人!他属内幕中人,倘若真有心道出实情,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到张主任准备复出的当口?用心之险恶,不仅让我想到土木堡之变里的朱祁镇和朱祁钰。书里说,英宗朱祁镇御驾亲征,不慎被瓦剌所俘。国怎能一日无君?起初弟弟朱祁钰百般推脱,不愿称帝,因为拗不过于谦等大臣死谏才临阵上位。而后英宗回朝,朱祁钰此时却因贪恋帝位变了嘴脸,无情的将哥哥软禁深宫七年。借古讽今,贪婪可谓是人之本性,试问,谁会心甘情愿将已经吃在嘴里的蛋糕再分给别人?” 我死皮赖脸凑上去:“你要是不介意,我愿意呀。” 夏雨斩钉截铁:“我介意!” 这一鼻子灰,我何苦。 “好吧,”我碰壁归来,“你这个人顶顶没意思。” 梅姐姐像个深谙世事的老江湖:“佟雷愿意将嘴里的蛋糕分给你……” 她讲到这儿,脑袋里似乎在构建某个场景:“妈的,恶心是真的恶心了点儿,但要知道,换作别人指不定宁愿吐掉都不会施舍半分。我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旨在告诫你们,成人的世界多陷阱,还是在你们俩这个年纪最洒脱自在。” 真是这样吗? 大人们总是在恐吓,成人的世界如同虎穴龙潭。而我们却一直在期望,快点儿告别每天写作业的日子。先不论孰对孰错,反正我只知道时间不可能回头,要发生的始终会发生,要面对的始终会面对,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硬着头皮、义无反顾的趟过去。想明白这点,还有什么不能释然。既然没得选择,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海阔天空,总在狂风骤雨之后。 高兴和如意,应该正过着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吧。 真好。 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八章:猪,你也生日快乐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16 我是一个做事欠考虑的人,换句话说,就是缺少计划。当然,在如何庆祝夏雨生日的这个问题上除外。 可那又有何用?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现在还不是被封印在钢筋水泥铸成的牢笼里出不去,所有事先想好的计划也都随之泡汤。 我总是宽慰自己,反正还没到迫在眉睫的紧要关头,着急也没用。就这样掰着手算日子,只感觉一日比一日难挨,直到昨天,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警告自己这件事儿不能再拖,可苦于现在身无长物,只能转而求助于梅姐姐,托她从外面给我捎个蛋糕回来。 今天晚饭的时候,梅姐姐故意喊我来门口拿饭,我心领神会,吆喝道:“夏雨你先把桌子收拾好。”然后自己一溜烟儿的跑过去和梅姐姐碰头。 夏雨的声音随之从身后传来:“桌子上毛都没有,收拾啥呀?” 在门口,梅姐姐做贼似的对我说:“主任管的紧,尺寸太大的实在没办法带进来。” 言毕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笑得很邪恶:“姐姐我真的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只能祝你好运。” 我一度怀疑里面装的是月饼。 但是聊胜于无啊,蛋糕再小那也是蛋糕。它本就是一个象征意义远胜于味道和尺寸的神奇食物。 用飞哥的话说:“蛋糕嘛,不用来甩在别人脸上,难不成你还想着吃它?” 我对梅姐姐点头哈腰,不能再感谢:“您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夏雨早已在桌边等的不耐烦:“佟雷,你怎么回事儿?宝宝饿死啦!” No.217 其实夏雨早已警告过我,当时她正儿八经的在我面前摆谱:“等我生日那天,你可千万别搞什么意外惊喜、催泪煽情,老娘不吃那一套!” 我一直到现在也没分清,她这句话究竟是属于恐吓还是提前预告。 我们吃饭的时候,夏雨问我刚才为何在门口耽搁那么久:“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赶紧主动坦白,被我发现那可是很可怕的。” “怎么会在门口耽搁那么久?”我冲她嬉皮笑脸,“梅姐姐跟我唠家常呢。” “真的?”她边吃饭边用眼睛扫我,那感觉跟过安检机似的。 我信誓旦旦,放下筷子,举起两指在额前发誓:“绝对真,高保真,千真万确!” 夏雨冷笑:“我曾经说过,一个人无论多么狡猾,总会有些下意识的表情不受控制,它虽一闪而过,却更能展现这个人内心的真实感受和动机,从而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妄图瞒天过海,但微表情不会说谎。我察觉到的破绽,至少有三点。首先,当我把问题抛给你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选择生硬的重复它,说明对于这个问题,你准备不足,心里正在紧锣密鼓的编织谎言。其次,你说话时的姿态很不自然,嘴唇微抿,饭也顾不上吃,只是一味地盯着我的眼睛。你相信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认定你态度诚恳,又或者说,你在留心观察,对于你的谎言,我是否接受。殊不知,这样反而使你内心的窘迫昭然若揭。再次,所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贯彻的还真彻底,说话的声音震天响,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脸上。” 我吧唧了两下嘴,简直寡淡无味:“看破不说破,你怎么始终不懂得该如何装傻充楞?天下人都知道,只有傻白甜的女人才招人喜欢。” “傻白甜的女人多了也嫌腻,总要有我这种不识趣的在里面搅合搅合才够味儿,”夏雨突然朝我抛了个媚眼,“你说对吧?” 我正在忧愤之际,她这个媚眼如同深水炸弹,引爆的隐蔽又突然,让本来平静的洋面掀起滔天巨浪,载着我心脏的小船,在风雨飘摇中发来急电:“船长沦陷啦,我部已奉命缴械!” “好……像对吧。” 夏雨鼓动我:“今天我生日,我知道你也知道,大家心照不宣的啦,有好东西没必要藏着掖着。” 说实在的,这么个小蛋糕,自己都感觉特没面儿,夏雨会生气吗? 我尽力解释:“本来我已经存下巨额零花钱,一心一意想给你办个大排场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这情形,神仙也没招。 刚才为了不被夏雨发现,我把蛋糕盒藏在装餐盒的袋子里。我边说边去拿,打开后竟然发现蛋糕已经被压扁。 我大惊失色:“怎么弄的!” 夏雨拎过袋子一瞅,打趣道:“原来是块巨型蛋糕,可惜天公不作美呀。” 老天跟我过不去,夏雨还在旁边说风凉话,我心里甭提多难受,只能从蛋糕的残屑里捡出一根蜡烛,用里面配的一根火柴把蜡烛点燃。幸亏还点着了,于是百般呵护,这要是不慎被哪阵妖风给吹熄,我只怕要当场钻木取火。 我把蜡烛夹在两个手掌之间,假装手里捧着蛋糕,小心翼翼的举在夏雨面前,虽然寒酸但是诚意满满:“猪,你也生日快乐。” 夏雨温情脉脉,眼睛里分明有泪光闪动:“佟雷,谢谢你,我真的很满意。有没有想过,如若我真的患上非典,那咱们俩现在可能都命悬一线。所以当初你能义无反顾的来陪我,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之后便把蜡烛吹熄,随即恢复往日神情。女人的善变性,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咱俩出去以后,你也可以选择再给我办场大的,我不介意。” 我感觉她已经没救了,随时随地都不忘占我便宜:“你的总结陈词说的太早,还没完呢。” 我转身从沙发上的书包里取出一盒磁带:“本来打算录一首五月天的歌送给你,只可惜后半段不会唱,只录了前半段,要是有兴趣,你可以自己唱好加进去。” 她刚欲伸手来拿,我却把磁带抱在胸前:“这可是佟雷同学的第一张原声大碟,你可千万要珍惜。” “废话那么多,”她上前两步一把夺过,“什么歌?” 我有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com。妙书屋.com 第八十九章:出狱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18 自从那天以后,夏雨便开启了可怕的复读机模式。 她的执着实在令人钦佩。 病房只有那么丁点儿大,两个人本来就天天脸对脸。她还嫌不够,跟屁虫似的每天围着我转,嘴里反复叨咕着三个字:“哪首歌?” 若是平时说说的话,我也就不跟她多计较什么,你说我上个厕所,她也堵在门口死命敲门,还跟着敲门的节奏把这几个字rap给我听,直接导致我的肛门括约肌也有节律的收缩,能拉的出来才怪! 有一次睡到半夜,夏雨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跟僵尸片里面的诈尸似的,整个人形成一个直角,急促的喊到:“佟雷!” 我被吓得冷汗直冒,直接从沙发上滚下来,急忙问她:“做噩梦了,乖宝宝不怕,爸爸在这儿!” 可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依旧是那句话:“究竟哪首歌?” 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把随身听带进来。 我不胜其烦,幸亏心理素质过硬,才没被逼疯。其实曾经真的动摇过:“干嘛非要为难自己,干脆告诉她算了。” 但是一想到曾经被她坑过的种种惨痛回忆,吊着她的决心愈加坚定。 终于有一天,梅姐姐兴冲冲的跑过来,笑中含泪的大声说:“你们两个的隔离观察今天结束啦!” 等我和夏雨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梅姐姐扑倒在地,两个人先是大笑,后是大哭,把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憋屈、忧虑和在彼此面前佯装的淡定通通发泄出来。 梅姐姐本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看见我俩发疯般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又哭又笑。 我坐在地上狂捶地板:“他妈的,其实老子从始至终都处于被吓尿的状态,以后进来要备好纸尿裤啊!” 夏雨正和梅姐姐抱作一团,互相擦拭眼泪:“胡说!以后就算纸尿裤白送,老娘也不会再来!” 我又嘿嘿的傻笑:“铜锤,原来你也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梅姐姐也跟着笑:“你叫谁铜锤?” “还能有谁,”我用手遥指,“夏铜锤啊,哈哈。” 夏雨向梅姐姐解释:“小名而已。” 又掉头对我说:“今儿开心,不跟你计较。” 等梅姐姐帮我们俩把所有都打理好,我们三个人又报团痛哭,这次流下的是惜别的眼泪,货真价实保质保量。 梅姐姐叮嘱我俩:“千万别忘了我,要常来找我玩。” 我不停的点头应允:“姐姐放心,铜锤不仅名字威武霸气,说话也很有份量的,正所谓一诺千斤,是吧,夏雨?” 夏雨纠正我:“那是金。” 我胡搅蛮缠:“没错啊,就是斤。” “有完没完,”梅姐姐揽住我俩的胳膊走在中间,“你们两个欢喜冤家,将来有的是时间吵。” 直至送到医院大门口,我们才和梅姐姐互相道。转过头,一缕阳光斜照过来,眼睛微微刺痛,右手不自主的挡在额前,重见天日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和夏雨相视而笑,掐指算来,已经被活活困了二十八天! 阅读网址:m. 第九十章:爆料大会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19 “隔离一个月,这怎么变得比之前还白胖了呢?”武俊婷背着手,用捉贼似的目光围着我打转,“看样子医院还怪滋补的。” 为了庆祝我和夏雨平安归来,徐昊他们几人在一个小烧烤摊为我俩接风。 “那是,”我当即露出白腻腻的肚子朝他们显摆,“别眨眼,看这把哥哥我养的。” 又把赘肉抓起来给他们看:“看这皮下脂肪多厚实。” “我的妈呀!”张珊珊不由分说搂着夏雨和武俊婷转过身去,“幸亏姑奶奶我反应快,否则眼睛差点儿被闪瞎!” 飞哥则走到我身边,低头贱兮兮的用手指戳我肚子:“哎哟,你们瞧,弹性竟然还不错!” 徐昊直接用手拍,啪的一声:“没听见我们家珊珊说你辣眼睛,没眼色!还不赶紧收起来。” 我揉了揉可怜的肚子,揶揄道:“我才走几天,竟然敢光天化日的自称你们家珊珊?” 没轮到徐昊说话,张珊珊自己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本来就是徐昊家的珊珊,你有意见不妨明说!” 意见倒是没有,但总要给自己争口气,刚想说话便被武俊婷拦住,她旁敲侧击:“把他们放生吧,这两人目前已经不受控,最近恩爱秀得明目张胆,我看迟早要被陈旭发现。” “发现能怎样?”张珊珊一脸无所谓,“我只等着哪天昭告天下呢。” 飞哥也蹭热度:“徐昊你也不好好管管?” 徐昊轻描淡写:“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必要多担心。” 徐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心想,他从来都是拎得清辩的明,做事险少出岔子,很难相信这种大大咧咧的话会出自他口。 恋爱果然可以使人盲目。 我刚想说点别的,夏雨可能也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她先我一步:“给你们爆个料,佟雷这家伙晚上睡觉磨牙!” “啊?”众人齐呼。 夏雨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会让人产生误解,于是赶忙解释:“我是睡在床上,才听见对面的佟雷磨牙!” “床上?”众人又呼。 “你们别断章取义,”夏雨手忙脚乱,“我们虽然住一起,但是分床睡的!” “住一起?”众人再呼。 夏雨放弃抵抗,她转而期盼的望着我,有气无力的求助:“佟雷,你来还我清白。” 夏雨也有今天,我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我保证,夏雨所说完全是事实,就看你们自己如何理解。” 夏雨恨得咬牙切齿,她涨红了脸:“你只管添油加醋吧。” 飞哥得得瑟瑟的蹦出来:“我寻思半天,终于发现夏雨的高明之处,简直厉害的没谁了,连她无意之中的三句话,竟然都是逆向思维。” 他掰起手指:“咱们可以从后往前去分析,先住一起,然后才有床上的事儿,最后听见磨牙声。” 除外夏雨,我们所有人均齐刷刷的为他鼓掌:“证据成链,毫无破绽。” 夏雨看清我们有心捉弄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剧情走势不太对,我立马说:“你怎么能自己大方承认,我不要面子的?” 她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嬉笑道:“鑫鑫呐,老娘我已经不要脸,你还要啥?” 夏雨竟然搂我肩膀! 画风突变,我就这样被她按在板凳上动弹不得,小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整个人也瞬间凝固,一张脸上只有眼睛可以动,好似被武林高手点穴一般。 接下来她要干嘛?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念头,难道真要向《拥抱》里那样抱紧我吻我? 尽情来吧!我已经准备好。 可夏雨却说:“下面我来公布佟雷的第二个秘密,那便是……” 她话音未落,我的肚子很配合的一阵翻滚,随即噗的一声。 听见了吧,夏雨捂着嘴吧,眉眼弯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紧张的时候会—漏—气!” “哈哈哈。” No.220 徐昊知道我最喜欢吃羊肉串,索性点了五十串。 他号称:“今天必须要让佟雷吃到当场拉肚子。” 其实我老早就听说,城市里的羊肉串都是死老鼠肉泡羊尿,消息传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是凭什么看不起羊尿?它好歹也是羊的一部分,羊腰子还产尿呢,还不是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夏铜锤?”我挑逗夏雨,“多少来一串?味道真的还不错,只有你骗我,哥哥我啥时候骗过你?” 自从刚才我把她的小名公之于众,引得大家哄笑连连,夏雨当场扬言要与我恩断义绝,这会儿就算是我主动撩她,她也不理会我。 她对大家说:“有些人坏事干尽,还好意思找存在感,简直羞死个人。” 这个闭门羹吃的毫无悬念。 有些人得罪不得,夏雨属于这其中的典型。远观起来温婉可人,然而越是熟络越是锋芒毕露,偏偏人又聪明伶俐,所以纵使你费尽心思,也很难从她那里占得半分便宜。 如果有人问我,目前看来你跟她相处的还算不错,秘诀是啥? 我会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别无他法,乖乖认怂就是了,否则她能跟你犟到天荒地老。 “嘿嘿,”我又笑脸迎上去,对大家说,“笑都笑过了,你们也不赶紧帮我说说好话。” 武俊婷乐在其中:“本来以为是接风洗尘,实则变成了爆料大会,你俩还有啥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雨立即说:“佟雷这家伙睡前总要我提醒他才会洗脚。” “那是因为我已经洗过澡了!” 我就知道肯定会提这茬,她说完我就赶紧向大家解释。 飞哥的脑袋左摇右晃:“还……还有洗澡的事?鸳鸯浴?” 然而他的这句话,瞬间被淹没在我反攻的浪潮里。 “夏雨平日里看起来嚣张跋扈,实则胆子小的很,多少个晚上不敢睡,非要拉着我闲扯。” 她狡辩:“那是因为我精力旺盛好吧,病房里只有咱们两人,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自言自语?” 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夏雨这边,她不遑多让:“佟雷比我强不了多少,也不知道干过多少亏心事,说的梦话从来都是‘妈,别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雨那样子那语调夸张至极,任谁看了都会上头,我威胁她:“你别逼我!” 她横眉冷竖:“老娘还怕你?” “行,你不仁莫怪我不义,”我喝口水平复心情,然后淡淡的说,“夏雨的左侧背部有颗痣。” 这个料或许有点儿猛过头,大家伙儿表情狰狞,现场却鸦雀无声。 夏雨小脸红的很有过程感,眼珠瞪的滚圆:“你竟敢偷窥我!” 我拿着水杯装作喝水:“又不是有意的……” “事已至此还有啥不能说的,”她把手里的卫生纸狠狠攥成团,笑的很邪恶:“佟雷一个大男生,却总爱穿红颜色的内裤,难不成是觉得喜庆?” 我差点儿没被嘴里的水呛死:“原来你也偷窥我!” No.221 聊着聊着,我们又老生重弹的扯到将来和理想。 所谓年轻,说白了,就是对于将来的执着。 徐昊还是想去当医生,飞哥还是想去打蓝球。 张珊珊却不再想做护士:“徐昊挺靠谱的,用不着我管。” 武俊婷也不再想当老师:“周延飞这个人太蠢,我懒得管。” 我依旧打哈哈:“懒得想,随遇而安吧。” 其实心里明白,我的理想就是兑现和夏雨之间的约定。 夏雨则用双手肘拄在桌子上,脑袋放在两手之间,跟花朵含苞待放似的:“理想啊,美好又遥远。想的再多,到头来还不受自己支配,多糟心啊。我不是老早就规划好了吗?现在为什么又变得困惑?因为世事无常,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那就勇敢反抗呀!可我又不是赵敏,而且理想受制于人,自己说的不算。那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 她抬起头,喜笑颜开的问大家:“怎么办呢?” 她这通自问自答让我们一个个云里雾里。 明摆着心里有事又不便明说。出于我对她的了解,现在立马问属于多此一举,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于是我暂且压抑内心的冲动,解围道:“她就是这样,人格偶尔分裂。” 话音未落,夏雨跟个神经病似的突然站起来:“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第三个秘密!” “我还有秘密?” 她在十只眼睛的注视下宣布:“友情提示各位,我和佟雷因为刚刚隔离结束,需要休整几天,关于这个事儿,我已经向陈旭告假。利用这几天,我打算去乌镇散散心。佟雷,你去不去?”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一章:启程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22 绿皮火车轰隆隆的向前,车厢里面是真的五味杂陈,那味道好似是一杯放了许多种料的鸡尾酒,很难准确的用语言来形容。 夜色渐浓,车厢里还是有丝丝凉意。 女孩子家身体单薄,我老早就想把外体脱给夏雨,但是她死活不要。现在夏雨整个人在座位上缩成一团,把身子斜靠在我身体的左侧,脑袋则直接歪在我的肩膀上。 睡着了吗? 我动都不敢动,看不见啊。 自从上车以来,夏雨整个人始终蔫蔫儿的,没再跟我讲过半句话。 气氛沉重的怪异,再联想到昨天那段谁都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她还不如把心事重重这几个字直接写在自己脸上。 女人的心思猜不透啊。 我的思绪又飞向车窗外。 我是一直想去乌镇的,但是为什么夏雨也想去,我不了解。 昨晚夏雨向大家透露准备去乌镇的消息后,我大为吃惊,刚想问个清楚,却被徐昊截胡:“乌镇?去蹭热度吗?” 我转而问徐昊:“什么意思?” 徐昊表现的比我还吃惊:“你能不能别装作不知道!” 张珊珊却说:“你想想他怎么会知道!” 飞哥单手掐着下巴颏:“按理说应该不知道!” 武俊婷盖棺定论:“在医院里面被关了一个月,跟原始人有什么区别?绝对不知道!” 夏雨也不甘寂寞:“还有我不知道的?” 我好像在听一段群口绕口令,随后说:“先别管我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让我知道知道?” 徐昊很不要脸的卖关子:“到了乌镇,你们自然知道。 关于乌镇,我知之甚少。 只知道此次旅程的终点,是被一部电视剧成就了的古镇,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那里,真的会遇见《似水年华》里的黄磊和刘若英吗? 这两个沦陷在爱情中的可怜人。他们之间的故事发生了,又结束了,没有留下痕迹。静静地流淌在生命的时光里,又静静的看着它干涸。 就是这样,爱情没有勇敢地实践,只会留下遗憾,仅供凭吊和回忆。 悲伤之余,又感觉自己刚才的这个疑问好蠢。如果聊天的对象是夏雨,她肯定会反呛我:“难道去花果山就能遇见孙悟空?” 故事而已,我当什么真。 关于这次的旅行,是一场纯粹的说走就走。夏雨急不可耐,饭局后的第二天,我们便启程开拔,哪怕只要再等一天,就可以买到卧铺票。 在售票窗口我问她:“真的一天都不等?你心里要有数,我们即将面对的,那可是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硬座。” 她言辞决绝:“别犹豫,走吧!” 我无言以对。 任谁这么任性,我可能都会唠叨两句。但眼前这个人是夏雨,我愿意满足她一切无理的要求。 火车站里人流如织,夏雨始终抓着我的衣袖。不知何时,我们对于这个动作已经习以为常。 应该很像情侣吧,然而并不是。 不是情侣干嘛拉拉扯扯?因为是习惯。 这种习惯会不会很变态?我们就喜欢。 喜欢为什么还不是情侣?你管! 反正现在回忆起来,从买票到进站上车,整个过程都特有仪式感。因为我们知道,即将开始的,是人生第一场没有爸妈陪伴的旅行。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二章:疤痕男人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23 这一夜,我们熬的辛苦异常。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在车厢的躁动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列车员挨个车厢乱窜,嘴里还念念有词:“即将到达终点站杭州,诸位旅客请整理好各自包裹。” 接下来,便是车厢广播里一段长长的杭州城简介。 我望着窗外初生的太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当真是胜利的曙光啊。 我用肩膀轻轻的摇醒夏雨:“喂,赶快醒醒,白素贞叫你去看她。” 夏雨这才缓缓地将头从我的肩膀上移走。 为了不弄醒她,我的肩膀整个晚上动都没敢动,现在大脑发出命令,它已经不听使唤。我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成杨过,只听见夏龙女在旁边梦呓般的自言自语:“早跟你说要等一天买卧铺,你非不,现在惨成这样,你必须负责!” 一本正经的颠倒黑白,这种话出自她口,我丝毫不意外,甚至还有点儿欣喜。反而像昨天那样,我们两人四目相对却连半句话都没有,才是真的叫人担心。 悬着的心刚放下大半,又想,杨过自从断臂后便厄运连连,与小龙女分别整整十年有六不说,还要养个大雕做宠物。别的先不提,单单那只鸟的伙食费就能要了我的命!念及此处不禁浑身一哆嗦,赶紧站起来抢救已经僵掉的肩膀。 夏雨见我在车厢中部的过道上伸展筋骨,她也睡眼惺忪的走过来跟在身后。最初我们俩都在瞎比划,后来心意相通,索性做起了第六套广播体操,我在前面带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做完半套,身上的酸痛去了八分,两个人霎时精神不少。做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领会到其中的妙处。 我俩简单洗漱后,火车已然停稳,下车前夏雨问我:“要去西湖看看吗?” 然而终究还是没能成行。 在开往乌镇的大巴车上,我和夏雨惋惜连连,好像我俩刚才那个斩钉截铁的决定并不是出于自愿。 夏雨呆呆的望着窗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西湖的水呀,我的泪……” 我听着好笑,在旁边附和道:“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 她忽然转头对着我,两个人面对面合唱:“啊……啊……” 又一起互骂:“神经病!” 嬉笑过后,夏雨再次问我:“佟磊,咱们路上真的看不见西湖吗?” 我刚才跟她打过保票:“绝对看不见。” 现在见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把话说死,只能婉转的表达:“据说西湖在城区里,去乌镇好像要走高速的。” 夏雨不死心:“一丁点儿都瞧不见吗?” 我宽慰她:“其实也就是个稍微大点儿的池塘,跑又跑不了,哥以后带你来。” “以后?”夏雨问我,“以后是什么时候?” “以后啊,”我没有迟疑,“就是往后余生。” 夏雨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这是又从哪儿偷来的词?” “怎么能叫偷!”我正儿八经的对她说,“这叫由心而发浑然天成。” 夏雨转过头不再理我:“别的没见你成器,油嘴滑舌倒是越来越厉害。。” 不理就不理,我索性拿出手机玩起贪吃蛇。还没玩多久,睡意汹涌而来,上下眼皮打的不可开交,终于想起自己毕竟一夜没睡。在梦里,我和夏雨荡舟西湖之上,她旁边还凭空多出来一个青衣女子,那女子说:“姐姐,这人的前世可是……” 夏雨冷冷回道:“是只蜗牛精,亏得我千年道行,竟被这蜗牛精迷了心智,当真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蛇有失……” “失……?”夏雨陷入沉思,她咬着手指寻思半天,“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摇船的老翁刚想唱《渡情》便被夏雨大声喝止:“等会儿,剧情好像不对!” 我仍然傻呵呵的舔着脸凑上去:“两位蛇姐,面试通过了吗?” 夏雨哪管那么多,一脸坏笑道:“请问你会游泳吗?” “蜗牛怎么可能会游泳?” 夏雨听后便施法弄翻小船,与小青飞仙而去,走前还不忘说:“那就好!” 我张牙舞爪的从梦中惊醒,后来夏雨告诉我,那动作好像在狗刨。 我猛地睁眼,看见一个半张脸都是疤痕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本就在梦中余惊未定,这会儿又给我来了一个二度惊吓,我直接嗷的一声窜到座椅上:“你干嘛?” “哥们儿,你手机掉了,”他言必将手机塞到我手里,而后转身便走,“狗咬吕洞宾!” “哦,谢谢。” 我不跟他计较,终归是自己失礼在先。 夏雨在旁边掩嘴狂笑:“胆子小到只有针尖大。”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强装镇定,小声对她说:“刚才那个样子的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不害怕?” “先喝口水压压惊,”夏雨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我,“怕不怕不好说,不过我要告诉你,像他这样的人,车里还有两个。” No.224 管他还有几个,反正不影响我和夏雨游山玩水的心情。 临下车前,我看见夏雨正在整理包裹,便说:“依你的性子,旅游攻略应该老早就做好了吧?快拿出来给我瞅两眼。” “攻略?”夏雨撇过头瞧我,“一个小小的江南古镇跟步行街的区别在哪里,还需要攻略?”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夏雨又补充:“不过我已经在网上订了一家青年旅舍,咱们俩首先要做的,便是赶快去店里安顿下来,这样身上的包裹也有地方可以放,好给你减轻负担。” 她这句话对又不对,让我回味半天:“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我们?” 夏雨理直气壮:“既然是逛街,你还想让女人背包,好意思吗?” 我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使坏也要有伏笔:“你又坑我。” “我没有。” 我低头捂住自己的肚子。 夏雨满头雾水:“咋啦?” 我说:“肝疼!” 她不解:“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肝疼?” “被你气的肝气淤滞。” “哦,这样呀,”夏雨非但没有心疼我,反而不由分说的把自己的包放在我手里,“跟你讲,肝气淤滞最好的治疗手段是舒肝利胆、通筋活络,想通筋活络,自然要多干点儿体力活。所以让你背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挺起腰杆懒得再装:“你这信口胡编的本事是师承哪家?” 夏雨洋洋自得:“老话儿说的好,甭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也甭管我跟谁学的本事,只要对付你管用就成。” 谈笑间,车已到站。 夏雨大踏步走在前面:“走,姐姐带你畅玩乌镇!” 我背着两个包步履蹒跚:“妈的,我说你上车前怎么直接买了五瓶水!”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四章:火源青旅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26 用韵味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年轻女人,究竟合不合适? 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大多指的是上了年纪又不甘心做残花败柳的有志妇女。然而这间青旅的老板娘,明明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却俨然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使我瞬间凌乱,不知到底该称她为姐姐还是阿姨。 整个旅社似乎只有老板娘一人在操持,我和夏雨已经进店许久,静静的看着她一刻不停的忙前忙后,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干练,脑袋后面的马尾辫险些要飞起来。 旅社大堂的墙壁上,被各种旅行照片以及标注有谁谁来过的标签纸占据。毕竟是青旅,这些东西不仅起到装饰的作用,外加还可以渲染情怀。 最近几年流行穷游,顾名思义,就是花很少的钱,甚至争取不花钱,来达到旅行的目的。 继而又衍生出驴友这个词。刚知道这个词的时候,我只是肤浅的从字面上来剖析,驴友的谐音通旅游,不管是语境还是意境,简直毫无违和感。后来徐昊纠正我:“之所以叫驴友,是因为驴这种动物吃苦耐劳,看看那些穷游的旅人,自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路上风餐露宿,铁了心要脱离文明社会回到原始社会,这样想来,是不是对驴友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 那么好了,你现在想当一名驴友,你也有一颗在路上的心,接下来你脑子里的终极目标,我可能比你更清楚,那便是去西藏净化心灵。 最另人费解的地方就在于此,全国各地的旅游达人都跟下饺子似的往西藏赶,西藏又不是自带沐浴露的澡堂子,为嘛去一趟就可以把心灵洗干净?万一煮熟了呢? 我和夏雨绕着大堂走了一圈,她对于我的婆婆妈妈很不耐烦:“哎呀,别人选择的生活,你有必要冷嘲热讽吗?” 她说的没错,可我不服:“现在咱们只有两人,不跟你说话,你让我跟空气唠?” 夏雨显然没听进去:“欸,佟雷,你瞧。” 此时大堂里多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他全程背对着我和夏雨,只看见梳的那个大背头锃光瓦亮,身上的西装也是板板正正,显然精心拾掇过。 关键在于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 他在大堂中央稍做停留,然后径直走向老板娘的吧台。在那里,他和老板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聊些什么,反正唠家常是不可能,从两个人的神情来看,更像是对簿公堂。 强烈的八卦心理作祟,我和夏雨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朝他俩越走越近,眼看近在咫尺,只听老板娘撂下一句狠话:“你走吧!” 我和夏雨表情夸张的对望,心里肯定都在说,吵架啦?没救啦?分手啦? 那人也没多言语,悻悻然掉头就走,转身瞬间正好与我俩撞了个脸对脸。无巧不成书,眼前这男子,竟是大巴上捡起我眼镜的那位。他似乎也认出我俩,感觉自己丢了面子,粗暴的从我俩中间穿过去,而后一言不发便扬长而去。 老板娘在一旁看出端倪:“你们认识?” 夏雨反问:“你们不认识?”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五章:关于老板娘陈栗的演绎法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27 他们俩个是真的不认识。 在断断续续接待完三个类似的家伙之后,老板娘才终于腾出空来跟我们在大堂的茶桌旁搭话:“看样子你们年纪也不大,应该常上网,怎么会不晓得我的事?” 我和夏雨尴尬对视,想直言不晓得,可又怕驳她面子,只得跟两个二愣子似的一动不动。 “我们……”夏雨显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情况比较特殊。” 陈栗眉毛微挑:“特殊?” 夏雨这句话讲了等于没讲,老板娘如何能理解。 我督促夏雨:“你要说具体点儿。” 夏雨踌躇不绝:“那该从哪开始?” 我给她支招:“当然要单刀直入,从我们入院开始。” 然而她并不采纳:“前因都没有,我看要从非典爆发开始。” 每个女人都有话唠潜质,我无奈笑道:“你怎么不从宇宙大爆炸开始。” 老板娘被逗笑:“宇宙大爆炸有点儿远,咱们还是就近说吧。” 最后我负责大框架,夏雨补充细节,勉勉强强让老板娘明白我们的这个原因有多‘特殊’。 “哦,那你们这次可以省下不少钱,订一间房足以,反正已经在一起住过个把月。” 夏雨急道:“那怎么行!” 老板娘笑嘻嘻:“逗你的,我不过偶尔皮一下。” 她又说:“我的故事最近已经讲过许多次,当然不介意再给你们讲一次。” 老板娘名叫陈栗,很中性的一个名字。本来应该幸福的童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彻底毁掉。 “当时我十二岁,刚写完作业准备睡觉,家里突发大火,爸妈想带着我冲出家门,竟发现门窗被人从外部故意锁死。眼看无路可逃,爸妈紧急将我安置在火情最小的卧室。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惊恐万分,疯狂的呼喊着爸妈的名字,但奈何火势迅猛,很快便在浓烟之下晕倒。等再醒来,整个人被两只手死死的抱紧,这双手的主人喘着粗气在火场里寻路,而我则无力的躺在他怀里,鼻子里分明可以闻到我们俩的血肉和毛发被烧焦的味道……就像童话里的黑骑士,因为他的冒死相救,我才侥幸在这场可怕的大火里保住性命。只可惜当时意识模糊,没看清黑骑士的全貌,只记得他是个男生,脸部血肉模糊,显然是因为救我而导致的烧伤。他将我放在安全地带后就独自匆匆离开,之后便了无音讯。截止目前,已经足足十二年有余。” 我惊骇道:“门窗被从外面锁死,是我听错了吗?如果是这样,完全属于蓄意纵火。” “你没听错,不仅是蓄意纵火,而且是连环纵火案,这些年来间断都有发生。” 夏雨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纵火犯还没被抓到?” 陈栗摇头:“至今逍遥法外。” 我小心试探:“那你爸妈……” 陈栗直言:“没了!” 果真爽快利落。 夏雨责怪我太直白,一巴掌打在我手上:“你少说话!” 老板娘温婉淡然:“不打紧,是我没交代清楚。” 她继续说:“十二年转眼过去,扶养我长大的爷爷奶奶也相继撒手人寰。现在我心里唯一惦念的,就是当年那个奋不顾身救我的人。所以凭借着朦胧的记忆,上个月我在网上散发讯息,试图寻到他。作为报答,我甚至愿意……” 我脱口而出:“难道是以身相许?” 陈栗羞涩的点头回应。 我问:“不在乎年纪的?” 她正色道:“他给予我的是生命,年纪跟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我心知这种做法甚为鲁莽,但这些年过去,心里的感恩之情非但丝毫未减,反而越发浓烈。其实愿望很简单,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还记得他,倘若他已有妻室,我自然不会纠缠。哪怕就让我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欣慰。” 我忽然能理解她,与其说夙愿,不如说这是她心底的执念。认真而又固执的人都这样,如果愿望得不到满足,这类人会把它始终埋在心底,继而形成怨念,持续发酵变成强迫症,终极目标就是神经病。 陈栗苦笑:“我的这则消息火是真火,网络的传播速度也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我的出发点是找恩人,没想到会变成……” 夏雨接着她的话茬说道:“变成那些脸部残疾人士的相亲大会。” 我其实也早已了然于胸,徐昊口中所谓的热度,一路上碰见的好几个疤痕男,心中的所有疑问在此处都迎刃而解。 陈栗吐槽道:“这些大龄剩男何其疯狂,为了骗我简直花招用尽,亏的我还留有后手,不至于让他们蒙骗过关。” 我和夏雨其呼:“后手?” 空气变得紧张又凝重,前面铺垫这么多,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和夏雨两个人睁大眼睛,静待高潮来临。 陈栗却神秘兮兮的问:“你俩不会是被人指派来探我口风的吧?” 我和夏雨立马表忠心:“绝无可能!” “夏雨,快发誓!” “我发誓!”夏雨站起来食指指天,又问我,“你为什么不发?” “咱俩谁跟谁,你先替我发着,将来遭雷劈的时候也不用特意找我,只劈你一个人就足够,省下多少麻烦事儿。” 夏雨顺手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你再想想,劈谁?” 我本以为这下会很痛,谁料她只是轻轻的捏住,手指暖暖的,还挺舒服。 “嘿嘿,劈我还不成嘛。” 她志得意满的松开手:“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 陈栗打断我俩:“这里面是不是已经没有我的事了?” 夏雨赶紧圆场:“老板娘你莫见怪,全是他多嘴,我真的懒得理他。” 陈栗却不这样认为:“妹妹你也莫要口是心非,我怎么看你愿意的很。” 夏雨的小脸白里泛红,她连连推脱:“姐姐看错了,哪有……” 陈栗学着夏雨的样子:“怎么没有?” 夏雨被陈栗激的眼神飘忽,整个人扭扭捏捏:“就是没有!” 两个女人腻歪起来真是要人老命,我求她俩:“两位姐姐,咱们说正题好不好?” 陈栗倒是没有保留,她说:“我手里还掌握着关于那个人的三条信息没有公布。第一,当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护士送来一条铁质项链,说我在昏迷的时候仍旧死死的把它握在手心里。然而这条项链我从未见过,所以有理由相信,这是我在神志恍惚的情况下,无意中从那人的脖子上拽下来的。” 我和夏雨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瞧陈栗的脖子,果然隐约可以看见一条银灰色的项链埋在她的上衣里。 陈栗猜到我俩的想法,索性拉出来给我看:“没错,就是我带着的这条,我相信它能保佑我并且带来好运,所以从那天开始便一直带在身上。” 有意思,我心想,细细看来还是条坠着心形饰物的女士项链,这个黑骑士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她又忽然把左手亮给我们:“我自己说多没意思,考考你们。” “考我们?”,我对陈栗说:“你找对人了。” 夏雨将陈栗的手翻来翻去仔细端详,不禁让我回想起她曾经也给我看过手相,后来还准确的说出我的出生日期,却至今也没告诉我,她当初用的是什么诡计。 夏雨说:“你是个整洁且自律的人,平时吸烟,坐着吸烟的时候,垃圾桶会放在身体左侧。自理能力很强,或许还是个骑行爱好者。重要之处在于,救你的那个人,我推测他是左脸烧伤。” 陈栗惊异的神情我不多描述,反正自从认识夏雨以来,我对于这种反应已经司空见惯。 “我就说你们是有目的而来,是不是已经监视我很久!” 我让她稍安勿躁:“夏雨你快点儿解释给老板娘听,省的咱俩被误认为奸细。” 夏雨把陈栗的手背翻给我们看:“说你平时注意打理个人卫生,是因为指甲干净规整,甲缝里哪怕一丁点儿的污垢都看不见。如果说一个如此爱整洁的人,生活却不自律,是不是很矛盾?” 陈栗又问:“手掌而已,如何敢断言我吸烟?我的牙齿又不黄。” “通常判断一个人吸烟与否,一般都会首先观察他的牙齿上是否有黄黑色的烟垢,然而你的牙齿被呵护的极好,所以这招并不适用。我推断你属于吸烟人群,是因为你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以及远端皮肤均微微发黄,这种情况大多是由于持烟习惯造成的。当我看见这两根手指的样子,脑中马上浮现出一副画面。你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非常享受,或者说习惯于在吸烟的同时思考问题。你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烟,烟头是向下的,经年累月,自下而上飘来的烟气将这两根手指的指甲和远端皮肤慢慢熏成淡黄色。因为你喜爱干净,怎能容忍烟灰散落在地板上?所以左手边会放个垃圾桶,这样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我也插上几嘴:“至于这个自理能力……我认为很好理解,你的手掌远远要比大多数你这个年纪的女性厚实,指间关节、掌指关节以及虎口处都有明显的老茧,说明你平时经常干活,是个自立自强的女性。可是凭什么说人家喜欢骑行呢?” 我把问题抛给夏雨,她接的很稳。 “因为虎口处的茧子尤为特别,就算许多体力劳动者,也很难在这个位置磨出茧子。如果跟指间关节的茧子结合起来联想,就会发现这是一种反复蜷缩手掌的用力方式。在日常生活中,只有按压车闸的这个动作最符合,也会频繁用到这些部位。” 终于轮到陈栗最关心的问题,她迫不及待:“那烧伤呢?你如何能准确说出是左脸?我可跟谁都未曾提及过,甚至自己都不太确定。” “是你刚才自己告诉我们的,”夏雨摊开陈栗的手掌,“你的手掌有不规则的烫伤瘢痕,想必就是当初你紧握项链造成的。” 夏雨忽然转过头看我,她这一眼让我背脊发凉,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似笑非笑:“抱我。” 还有这种无理要求?我忍不住笑出声:“你说真的?” 她催我:“快点儿呀。” 既然她主动要求,我还顾虑个啥,张开双臂蓄势去抱,却被夏雨一巴掌打在脸上:“是公主抱,想什么呢,流氓!” 我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的按照她的指示,左手揽住脖子,右手勾住她的腿。 夏雨对陈栗说:“当初在火场,你们俩个应该就是这种动作吧?” 陈栗明确给出答案:“没错,就是这样。” 夏雨在我怀里挥动左手:“我之所以演示给你们看,是想说明一个自由手的问题。倘若佟雷是用右手揽住我脖子,我的左手就会被夹在我俩身体之间,相对于右手来说并不自由。既然老板娘是左手抓着项链,那么左手极大可能就是自由手,应该与我现在的样子相同,而从我这个位置所看到的,是佟雷的左脸。” 陈栗点头应是:“看来第一条信息已经不用我再多说。” 夏雨微笑回应:“老板娘的手掌可以被烫伤,那人的脖子上,自然也会有烫伤的痕迹。” “是啊,”陈栗语气凝重,“可以想见,当时的火情是多么危急,贴身的项链都可以被烧的滚烫。” 夏雨也感慨:“你能从如此的熊熊大火之中逃生,当真不容易。” “那我容易吗?”我向她俩冷冷发问,抱着夏雨的胳膊已然酸到麻木。 夏雨这才让我把她放下来:“我说怎么讲起话来特别hige,还有种飘飘欲飞的感觉,原来双脚始终离开地球表面。” 我耷拉着已经酸掉的胳膊:“你也就在我面前敢瞎得瑟。” 老板娘继续把她的话讲完:“那人可能是个胖子,这条线索的判断依据是他离开时的背影。当然,过去这么多年,体型上有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那第三条呢?”我追问。 “这条我就更加吃不准,甚至完全有可能是我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幻觉。”陈栗犹豫再三,“说出来你们别笑话,他身上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怎么形容呢,特别像……像是青苹果味儿。” 事情变得愈加扑朔迷离。 “种果园的?” “卖水果的?” “总不会当时嘴里正嚼着苹果味的口香糖吧!” 我和夏雨讲笑话般说出这些种种可能,靠谱谈不上,反正大家都笑了。 猜也猜完了,笑也笑够了,最后陈栗直接送了我们俩一个两张床的标间,理由是:“咱们三个一见如故。” 夏雨急得上窜下跳:“我不要跟你住一起。” 这次我替她做主:“免费的房间,而且是老板娘的心意,省下的钱赶明儿给你买件新衣服。” 夏雨终于不闹:“真的?” “你就当真的听。” “佟雷!” 走的时候陈栗悄悄对我说:“媳妇太聪明其实也挺痛苦。” 我哀叹:“谁说不是。”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六章:足迹的研究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28 ‘火缘’青旅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上下铺的床位,二楼则为标间和大床房。我和夏雨住在二楼,而我们隔壁,住着一位奇怪的客人。 这已经是我和夏雨住在这里的第三天,我们观察到,隔壁这个人每天都是早归晚出,作息规律实在感人,特像是一只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他行踪诡异至极,如果硬要把游客的标签往他头上贴,总不能是专程来看乌镇夜景的吧? 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和开关门声,我对夏雨说:“隔壁那只‘猫头鹰’又觅食去了。” 好奇心泛滥的夏雨决定明天起个大早去堵他:“我倒要看看这是只什么样的‘猫头鹰’。” 她说到做到,当我第二天早上从床上艰难爬起来,旁边床的夏雨已经没了人影儿。 我紧赶慢赶套上件衣服去房外查看,单单看见夏雨独自蹲在隔壁房的门口旁。 我好奇的问:“瞧见没?” “没有,”夏雨在原地动也不动,我从声音里听出了她的失落,“我刚开门出来,他将将关门进屋,就一前后脚的事儿,你说可惜不可惜!” 我走到她旁边:“那你还蹲在这儿干嘛?” “研究足迹呀,”她用手指给我看地上的一个脚印,抬起头的那瞬间,我看她也是满脸倦容。 她说:“亏得这几天始终在下雨,带着泥水的足印显得格外清晰,真人瞅不见,看看足迹总可以吧。” 我倍感心疼,返回房间取了件外套给她披上,然后蹲在她旁边。 她的关注点还在脚印上:“你对足迹了解多少?” 我肯定的答复她:“没了解。” 夏雨忽然笑开了花,那样子仿佛是奸商遇见冤大头:“早说嘛,那就让姐姐来给你科普一下足迹学吧。” 我对地方这滩脏兮兮的泥水化合物兴趣不大,倒是难以理解她为何如此开心。 夏雨忽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软尺,刚想说话便被我阻止:“等会儿,你这尺子是从哪弄来的?” 她一愣:“向陈栗借的啊。” “哦,请继续。” “讨厌,不许再打断我,”她埋怨完继续说,“这个人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我得出这个结论是有理论基础的。因为人类的步幅大约是身高的七分之一,你看他的步幅长度大约在二十六厘米左右。所以可想而知,这是个颇为挺拔的瘸子。” “瘸子?” 我惊异的神色,夏雨不可能看不出来,但她显然没纠结在这点上:“说他是瘸子,因为右脚的足印相对于左脚来说既深又实。现在回想起来,他出门时的脚步声的确深浅不一。当然这都属于马后炮,不提也罢。” 我还以为多高深:“起个大早就得出这点儿浅显的结论?得不偿失呀。” 夏雨不紧不慢:“这是一只雄性‘猫头鹰’,因为男女生理结构的差异也可以体现在足迹上。男性的身高普遍较女性略高。因为不必生育,骨盆的比例相对女性来讲略窄,双髋关节的纬度小于肩关节的纬度。因而重心高,跨步大,起、落脚有力,足迹的特征常常表现为压痕深浅不均。” 我盯着眼前这个混着泥水的脚印沉默半晌:“你绝对又在骗我,胡乱瞎编一通,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听不懂。” 她好像比我更惊讶:“你难道从来都不看央视法制节目的吗?那里面成天讲这些,我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你可真无聊,背语文书里的古文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你背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我快刀斩乱麻,“直接说结论。” “他名叫薛洋,开着一辆大众捷达。” 我差点儿炸锅:“骗我好玩是吧?从足印上能看出来名字?是不是有点儿过分?还告诉我开着一辆大众捷达,他怎么不开空客320?” 夏雨见我怀疑人生的样子,笑容也渐渐在脸上浮现:“这次真没骗你,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我刚才只强调在推测身高上有理论基础,其余的有保证过吗?” “那也不是你信口胡编的借口。” 夏雨却信誓旦旦:“其余的也绝对没错,因为我手里有证据。” 有证据我也不着急看,我问夏雨:“咱俩蹲在这地儿也有些时候了,你腿麻不麻?” 经我提醒,夏雨想试着站起来,却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麻……” 等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向我显摆:“今天早上,我捡到了他的行驶证。” 阅读网址:m. 第九十七章:犯罪档案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29 我深深感觉自己旅了一趟假游。 因为瓢泼大雨的关系,我和夏雨足足被闷在旅社两天,今天雨势终于渐弱,夏雨却开始跟我闹别扭。 自从她得知陈栗的遭遇,总是跟我说事情不一般。今天早上又捡到隔壁怪人的行驶证,本来蠢蠢欲动的心更不安分。夏雨想到梅姐姐的男友是公安:“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呢?” 我却告诉她:“我们最好还是少管闲事。” 自从那儿起,无论我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前言不搭后语,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来乌镇游玩还是来看护智障少女。 当夏雨又一次在恍惚中打翻我递给她的水杯之后,我终于爆发:“问!咱们立马问!我现在就给梅姐姐打电话,让她托男朋友把那场连环纵火案的具体资料告诉我们。” 夏雨的元神火速归位:“那怎么行,我们可是在旅游,不能被这种事情扰了兴致。” 我心里恨不得把她绑起来放在火上做成BBQ,嘴里却淡淡的说:“你可不可以再假点儿?” 她冲我嘿嘿傻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 于是说好的旅游变成了在打印店里等传真,邻近中午的时候,终于盼来梅姐姐的答复,她顺带还赋诗一首:像你,有水就能生长。像我,层层密林阻挡。汗水浸湿衣背,只为春的交响。 我和夏雨坚信梅姐姐不会乱发无用讯息,这首诗里面绝对藏有不便告人的秘密。我俩着实分析许久,然而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我总感觉答案就在嘴边:“现在算春天?” 夏雨抓了抓头发:“春末吧。” …… “算啦!”我说,“甭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天书,等回去直接上门问梅姐姐。” 夏雨非常同意:“就是,相较于这个,我更关心纵火案的材料。” 材料很多,并且显然被梅姐姐精简过。 简单来说,这是一场足足延续了十二载,单单备案记录就有三十三起的连环纵火案,陈栗一家正是这个纵火犯所有罪恶的起点。 所谓连环案件,我的理解就是不同的案件却拥有相同的犯罪特征。比如相同的犯罪手法,类似的受害人群,犯罪现场的雷同性以及具有指向性的线索。拿我们手里的连环纵火案来说,犯罪嫌疑人似乎对于制造一次性的灭门惨案情有独钟。每次犯案前,都会将目标房屋的门窗从外面锁死,从而导致所有案件几无生还者。犯案后,嫌疑人还会在火灾现场的墙壁上留下挑衅似的一段话: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三十三起案件无一例外,简直可怕又可恨。 材料里还指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地点通常会选择在人烟稀少的城乡交界。这里鱼龙混杂,人员流动性强,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监管混乱,无论是犯罪难度还是犯罪成本都极低。 夏雨把所有材料逐一仔细翻阅,她拿着标注有案发地点的地图紧邹眉头:“每桩纵火案都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它们在空间上随意跳跃,以至横跨数省。时间上也找不到任何规律的、具有象征意义的时间点。受害者与受害者之间哪怕认识都谈不上,更不要说存在经济上或利益上的关联,要是让我形容,这就像……就像……” 我看夏雨支支吾吾,干脆替她说:“就像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小朋友在随处大小便。” 她笑道:“话糙理不糙,这是一个很任性的纵火犯。每次作案,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明确的动机,他可能会连续作案,也可能几年都不露头,兴起的时候就干他一票,随后便销声匿迹。我们或许可以把这种犯罪模式称之为即兴犯罪或无目标犯罪。” 我接着她的话茬说:“所以这也是他难以被抓获的重要原因之一。” 夏雨还是很疑惑:“如果真如我们所言,那么这个人在心理上,绝对是个真真正正的死变态,否则不会在没有动机的前提下肆意作案,并且持续这么多年。” 我表示赞同:“不仅是死变态,而且还是个颇有心机的死变态。你看,警方仅能从多个现场的足迹上判断他是个左腿不太利落的瘸子,其余特点竟一概不知,真是匪夷所思。” 说到瘸子,夏雨今天早上不就发现一个? 她把一份材料放在我眼前:“你看看这个。” 夏雨递给我看的,是截止目前最完整的一份火灾现场报告。它包括嫌疑人证词,可疑目击者证词以及模拟画像。之所以称为可疑,我想多半是由于目击者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看见纵火者。 上面详细介绍道:火灾开始时间大约在十点一刻左右,十二半被扑灭。共有四人在此次火灾当中死亡,分别是李勇,其妻子蔡瑞芳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警方勘察现场后确认为蓄意纵火,而且作案手法娴熟,特征明显,房子的后墙上还写有‘一家人就要整整’几个字,之所以没写完,是因为当时恰巧被目击者撞见。 目击者称:“当时大约是十一点左右,我刚从朋友家打牌回来,远远就望见邻居家火光冲天,于是二话不说就往家里跑。也不是因为我为人多仗义,毕竟他家离我家就一墙之隔。等我走近了,隐约看见一个很可疑的人,他手里似乎用一端已经被烧成木炭的棍子在邻居家的后墙上比划。他发现我正在靠近后,紧忙拐进邻居家旁边的小巷,路上还把棍子扔进火里,随后便消失不见。当时天很黑,整个过程他还始终背对着我,不过借着火光,我看见那人大约1.70—1.75米,肤色不好说,但从他走路的姿态判断,我可以确定他是个瘸子。” 之后警方迅速封锁现场,并锁定四个当晚曾出现在案发地的嫌疑人。 一个是与受害者李勇家庭始终存在经济纠纷的王建军,42岁,男性。因为前年李勇家翻修房屋,他借给李勇十万元。李勇当时承诺一年内还清,但中间百般推脱,至今半毛钱未还,截止今天整整三年时间。王建军多次上门讨债未果,曾数次当众与李勇发生口角,并威胁其今天就是最后通碟,否则后果自负。王建军自称:“我今天酒后九点五十左右到达李勇家,当时他家门窗紧闭,从屋外看来是一片漆黑。我以为这个鳖孙又装缩头乌龟,上前拍门后只听她老婆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她告诉我李勇晚上喝多了,自己又做不了主,有事明天再说。我当然不信!又拍了一阵,才发现大门外面竟然上了锁。我当即火冒三丈,在屋外大骂他王八犊子,为了躲债,下三流的招数这几年都被你用尽。就这样骂了一阵,我见屋里没有反应,自己却口干舌燥,虽然不甘心也只能作罢。掉头走的时候,和宋志杰三人撞了个正着。” 这个宋志杰是李勇工友,37岁,男性。把他列为嫌疑人,不仅是因为与李勇在案发前曾发生肢体冲突并蓄意报复,还在于他早年因在工地发生事故中左侧胫腓骨粉碎性骨折,从而导致其双下肢不等长。他供述:“事发当晚,李勇早知王建军会来讨债,特意将我叫到家中饮酒,以期在王建军来时给自己壮势。不曾想我们二人醉酒后在席间发生争执,李勇还动手打我。我气不过,走之前撂下狠话要叫几个兄弟来报仇。等我带人回来,正巧看见王建军鬼鬼祟祟的在李勇家门口徘徊。我比谁都清楚他是前来讨债的,本想带着兄弟们看李勇笑话,却发现他连李勇家门都不进去,加上哥几个儿好心相劝,给我台阶下,我才没逗留多久便回家睡觉。” 还有一个是事发当晚暂且在此地做调整休息的货车司机刘怀信,43岁,男性。在目击者描述中的小巷里,警方捡到刘怀信遗落的驾驶证。恰巧当时他正位于高速公路收费站,因在交警例行排查时找不到驾照而被扣留。刘怀信辩称:“我五点钟左右到达此地,短暂休息后刚欲上路,不经意间发现李勇家失火,遂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进入小巷朝刘某家走去,当时具体几点钟已经全然不记得,只感觉脸上飘着毛毛雨。不过我清楚的看见一个瘸子迎面向我走来,这个人身高与我差不太多,国字脸,眉毛很浓却是个眯缝眼。巷子很窄,他很粗暴的将我撞倒后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自己的驾驶证可能就是这个时候遗失的。” 由于刘怀信叙述详尽,模拟画像也因此得来。 警方为了证实刘怀信所言非虚,第二天还特意又去了一趟小巷核实,只可惜他口中的毛毛雨在昨夜演变成特大暴雨,将所有痕迹都冲刷殆尽。 最后一个是事发当晚恰巧借宿在李勇家里的驴友张华,33岁,男性。把他列为嫌疑人主要有两点:一是他作为一个陌生人,偏偏在借宿李勇家当天发生火灾,而自己却相安无事,很难使人不起疑心。二是张华儿童时期曾罹患小儿麻痹症,后遗症导致其成年后左侧小腿肌肉萎缩,左膝关节轻度外翻伴跛行,步态特点与警方所掌握的纵火犯特点相吻合。也正因为此病,他决心做个驴友,用这种方式告诉别人,他与常人无异。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踪迹飘忽不定,与同样是找不到任何规律可寻的犯罪地点结合起来,难免让人有所联想。张华称:“我在刘某家借宿没多久,就听见李勇和宋志杰吵架,我心烦的很,所以八点半左右就出去散心,等再回来,这里已经火光冲天。” 最后这四个嫌疑人都因证据不足,在关押期满后被无罪释放。 看完后我惋惜万分,总感觉纵火犯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夏雨突然问我:“如果你是这个拥有怪癖的纵火犯,在网上瞧见自己十二年前犯下的案子里还有活口,会作何感想?”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八章:陈栗会被再‘码’回去吗?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0 小的时候,我有个怪癖。 那会儿山东卫视每周六早上都会播放《正气大侠》,事先我会向老妈讨要零花钱,然后去小卖部买上一根火腿肠。在动画片开始之前我会极力忍耐,节目播放后才边看边吃,那感觉,甭提有多享受。 准备工作还不止于此,我还会把火腿肠切成许多小片,但是必须还要维持一根肠的样子。倘若有哪一小片不听话擅自滚出来,破坏了这件艺术作品的完整性,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头将它重新码回去。 这个可恶的纵火犯会不会也想把陈栗再‘码’回去? 有可能! 想到这儿,我不禁浑身一哆嗦,冷汗不自主的蔓延全身上下,哪还有心情在外面瞎晃悠,二话不说便拉着夏雨往回跑。 夏雨刚才不过是试探性的问我,没料到我的反应会如此过激,她踉踉跄跄的跟在我身后:“喂!别说风就是雨。材料上讲的很明白,那人大多晚上作案,离现在还早的很。” 我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万一他的兴趣爱好变了呢? 我们赶回旅社的时候,陈栗正兴致勃勃的和一个人在前台吵架。自打我第一眼瞧见陈栗,直觉就告诉我这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主,一颦一笑光芒毕露,颇有《新龙门客栈》里张曼玉所饰演的老板娘金镶玉的影子。 陈栗张牙舞爪好不威风,吵架对象却淡定非常,伸手从陈栗手里抢走一个小本儿样的东西后直奔二楼而去,徒留陈栗一个人在原地气急败坏。想必这个人就是我们的隔壁邻居吧,早上夏雨把他遗失的行驶证放在前台,托陈栗还给他来着。从这人的步态判断,把他归类为瘸子欠妥,我感觉更像是因为左脚伤痛所以轻拿轻放。 夏雨上前两步:“我们隔壁来你这儿取行驶证啦?” “态度超蛮横的,”陈栗边说边模仿,她压低声音,但表情很夸张,“把证件给我!靠,我又不欠他的。” 看来我的确过分忧虑,脚下的旅社依旧安宁祥和,我们三人又围坐在大厅的桌子旁。 我提议直接报警:“你自己瞅瞅我们隔壁那个叫薛洋的家伙,成天神神秘秘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那么不顺眼,瘸脚的个人特点也跟目击证词里所提及的纵火犯完全一致。正所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并非是我在分析案情,夏雨却仍在看地图,而是凶手正计划开个大型篝火party,我们却无动于衷!” 夏雨无辜的抬起头:“这也能强行扯上我?” 陈栗并不认为事态已经严峻到这一步:“你们能想到这一点,难道警方想不到吗?我量那个死变态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自投罗网。况且……哪怕有危险,我相信我心目中的黑骑士也会从天而降来保护我。”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尚未相识的人身上,我究竟该说她傻还是花痴?反正不切实际就对了。 “哎呀!” 始终在专心致志查看案发地点地图的夏雨突然发声。 我想到动画片里面的柯南,每次将案情理清查明前都会叮的一声,同时还会伴随黑光一闪,然后毛利小五郎的脖子里就会再多一枚麻醉针。 我翘首以待:“有新发现?” 夏雨却捂着小腹,急匆匆的溜进厕所,走的时候还不忘解释给我和陈栗听:“尿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原来美女也有尿急的时候。 我和她正相反,刚才心急火燎的跑回来,搞得我口干舌燥。等她一脸祥和的从厕所走出来,我吆喝道:“夏雨,顺道把水瓶拿过来。” 她怔在原地:“对呀,你言之相当有理,不就是一走而过的事情吗?” 后来,我把她这一幕称作厕所门前的名侦探。 夏雨说:“起初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关于这个纵火犯的流动性问题,始终萦绕着我。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看得到,他在流动性方面简直强到叹为观止,作案地点堪称星罗棋布。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难道真是他变态的兴趣使然?我总感觉这中间缺少重要一环,这丢失的一环可以让整件事的逻辑更加通顺,刚才佟雷对我说的那个词提醒到了我。” “哪个词,水瓶?” “是顺道呀,大哥,”夏雨走过来给我杯子里倒满水,然后说,“他多年以来的作案地点都很随机,而造成这种随机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顺道。我们以此为基点再回头来琢磨这张地图。所有案发地点看似杂乱无章,但有一个共性,那便是它们都毗邻高速公路!” 夏雨的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就差指名道姓的向我们宣布,五年前的那个货车司机是罪魁祸首。 陈栗怀疑的看着我,嘴里却对夏雨说:“货车司机可不是个瘸子!” 夏雨信心满满:“早料到你们会拿这条反驳,我现在确实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答。不过你们要明白,凶手为了瞒天过海,最常用最简单的手段非谎言莫属。既然是假的,总会有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说我们的眼睛,它真能在面对强光源的情况下,看清迎面走来那个人的脸部细节吗?” 我认为夏雨的这个问题很肤浅。 只要有光,只要不是瞎子,怎么会瞧不见?何况还是在强光源的前提下。 可要是让我立马来回答这个很常识的问题,自己还真吃不准。我将身体靠在椅子的后背上,抬头仰望头顶的白炽灯,顿感一阵晕眩。 真的看不清吗? 夏雨悠悠道来:“在城市里行车,司机们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擅自开启远光灯。因为远光灯作为强光源,会使对面车道行驶的司机瞬间致盲,从而增高安全隐患。原理很简单,我们的瞳孔好似一个照相机的光圈,在强光下会缩小,视野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货车司机没有说明具体时间点,但按照目击者的说法,纵火犯在十一点左右拐进小巷,那会儿应当属于火势最猛烈的时候,货车司机在黑夜中正对熊熊大火,竟连正仓皇逃窜的纵火犯的面部特征都能详细描述,你们不认为很奇怪吗?” .com。妙书屋.com 第九十九章:夏雨献计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1 我和陈栗谈不上被夏雨说服,只是最后两个人都无力反驳而已。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 今天旅社的生意寡淡,陈栗才有闲情陪我们在这里聊天。她点燃一支纤细修长的女士香烟,手法甚为娴熟,然后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双腿摆成v形,持烟的左手很自然的向下垂落。我放眼望去,手边竟真摆放着一个垃圾桶。 陈栗捕捉到我的目光,笑道:“不好意思,我始终不习惯烟灰缸。” 夏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在面对香烟时流口水。 “妹妹想试试?”陈栗言必将烟盒拿给夏雨。 夏雨跃跃欲试,刚想伸手去接,不想被我截胡:“凤体宝贵,让在下先行为您试毒。” 我和夏雨互相点烟的动作应该很笨拙吧,否则陈栗也不至于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他对我们说:“下面有请两位谈谈感受。” 只见夏雨轻咂一口,随后又马上呼出,她抬头对陈栗说:“没啥感觉。” 没啥感觉?我想弄点儿有感觉的,于是深深的吸了两口,只感觉凭空冒出来一团气体在口腔里来回盘旋,结果当然是被呛得鼻涕眼泪横流:“靠,竟然是苹果味儿的!” 陈栗被逗的哈哈大笑:“没办法,在烟雾缭绕中品味当初黑骑士身上的苹果气息,好似身临其境,外人肯定不能理解,我自己却对比情有独钟。” 我和夏雨还没来得及插话,陈栗的神情又变得失落,她眼角泛泪:“当然,我也挺想爸妈的。” 陈栗的情绪大起大落,让我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坚强,对十几年前那一抹说不清又道不明的苹果味儿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心肠想必也应该非常柔软。 陈栗将右手腕亮给我们看,上面的疤痕纵横交错,有些深可见骨:“作为一个依靠回忆取暖的人,我原来感觉自己活的很可悲。我本来可以拥有普通而又美好的人生,但所有一切都在十二岁那年的大火中化为乌有。有的时候心里难过,竟会对那个纵火犯产生莫名的认同感,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独活于世太孤单了。有的时候又豪情万丈,誓要与那纵火犯同归于尽。这些年就这样磕磕绊绊的一路走过,到头来蓦然发现,只要自己活着,就是对爸妈最好的祭奠。这才勇敢的面对生活,正视人生。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纵火犯还尚未落入法网,我怎能轻言放弃?” 她这一席话使我哑口无言,重拾信心只有区区四字,可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夏雨掐断自己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小女不才现有一计,老板娘可愿一试?” No.232 夏雨这招可真损。 当我穿着蹩脚的西装和陈栗并排站在旅社门口的时候,心里面暗骂了无数句MMP。 夏雨昨天说:“老板娘的这则寻人启事已经发布许多天,如果纵火犯真有心把陈栗再‘码’回去,该怎么做,他心里肯定早已打定主意。他可以选择不现身,或许正在某个角落蛰伏,等待一个最佳的时间点。这个时间点可能是一个适合纵火的好天气,也可能同样在期盼当年那个破坏了他艺术品的黑骑士现身,然后把他和老板娘一块儿‘码’回去。我这招好似催化剂,可以让整个过程加速,是骡子是马,咱们提前出来溜溜。” 我意见很大:“然后就指派我去假扮那个黑骑士?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点数,我今年才十八!十二年前,我还是个刚忌奶的熊孩子。” “你六岁还吃奶?”陈栗那样子特欠揍,“小老弟,你口味颇重啊。” 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属于夸张的修辞手法,老板娘你过分解读无益啊!” 夏雨则一本正经:“带上口罩,谁晓得你几岁?就算激不出纵火犯,万一激出黑骑士呢。他本来想做好事不留名,深藏功与名,却受不了有人冒名顶替,自己主动冒出来也不一定,你们说是不是?” 我忽然想起夏雨曾经对我说过,她小时候喜欢玩一种自称为‘炸鸡’的游戏,操作起来就是手拿摔炮追着鸡丢,把她的快乐建立在鸡的痛苦之上,你说欠不欠。她和鸡本来都可以相安无事,她却主动去招惹人家,跟现在这种情况何其相像。 “你这招完全是上赶着引火自焚,有考虑过安全性吗?” 夏雨撇了我一眼,她看起来成竹在胸:“从今晚开始,我们要悄悄遣散所有旅客并挂上歇业的牌子,但是晚上灯不能熄,电视声音开到最大,以营造里面有人的假象。我们再把旅社四周挂满摄像头,但出于安全考虑,要把视频监控端放在对面的快捷酒店,我们这几晚可以寄宿在那里。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静待会发生什么。” 听起来整个布局还可以,但是……我还要为自己争辩几句:“你把我置之于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要面子的吗?” 夏雨笑着回应:“咱们姑且不要。” 于是便这样了。 这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陈栗顺势火上浇油,连夜请来锣鼓队撑场面,鞭炮买的都是一万响,这下当真让我感受了一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旅社大门两侧还挂有一副对联。上联书:雷过无声,与君相逢危难中。下联书:雨落有情,此去经年爱意浓。横批:火中取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围观的吃瓜群众里三层外三层,身前有陈栗在大方介绍她和黑骑士的故事,身后有夏雨忙前忙后散发喜糖。作为主角的我,一个人伫立在鞭炮燃尽的硝烟中思考人生。昨天不是说好的简单弄弄便可以了事吗?为什么今天搞得跟婚礼现场似的。 妈的,老子心里苦啊! 烟雾缭绕中,我不经意间望见薛洋也混在人群中,他始终带着黑色口罩,眼神冷峻,他今早刚回来便被强制退房,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爽吧。 就这样挨到晚上,这出戏终算落幕。我三步并做两步跑进旅社。路上,夏雨嘚嘚瑟瑟的跟过来问我:“今天给你办的喜不喜庆?” 我苦笑:“恐怕等到我真结婚的时候,跟这次比起来也会相形见拙。” 夏雨咯咯笑个不停:“那你还不快点儿感谢我?” “谢谢你,”我恨得牙痒痒,“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com。妙书屋.com 第一百章:这杯水我还要喝吗?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3 我们目不转睛的死盯监控屏幕,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三个傻子。 自从夏雨说我们要使用视频监控这种手段,我心里面那是非常抵触,总认为这招特别Lo,特别不Professional。 “眼睛要瞎了,”我故意吐槽给夏雨听,“福尔摩斯会用摄像头破案吗?人家那是实打实的本格推理外带演绎,而咱们现在完全是在傻子般的守株待兔。” 夏雨让我有点耐心:“我保证福尔摩斯老爷子也会很喜欢摄像头的,如果在他那个年代能搞到这玩意儿。” 我也不懂为什么眼睛用久了会腰酸腿疼,于是站起来伸展筋骨,顺便做个总结:“你这招根本不科学。” 夏雨仍旧专心致志,说话都不带扭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出个更好的对策呀!” 我有意气她:“嘿嘿,你说巧不巧,我正站着说话,腰果然不疼。” 夏雨转身给我送来一杯水,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啊,有个杀手叫小花,她处心积虑想弄死总惹她不开心的小白。她的计划是这样的,先苦口婆心的劝说小白去给自己办理一份人身保险,然后找一天约小白出来跑步,因为如果在运动状态下死亡,人体肌肉中的蛋白质很容易快速凝固,所以死后僵硬情况也会比一般人快,这样做即可以使小白的死亡时间不准确,小花也可以利用时间差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他们俩个就这样一直跑回小白家,激烈运动过后的小白口渴难耐,喝水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小花便偷偷在小白常用水杯的杯壁上涂上氰化钾,小白拿起杯子喝水就等于和死亡握手。要知道氰化钾属于剧毒物质,就算小白不用沾有氰化钾的手去抓取食物,它经皮肤慢慢吸收也足以致命。你可能会问我,干嘛不直接放水里,却涂在杯壁上?当然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死亡原因,这样做可以在小白死亡之前,给他自由活动的时间,使他死的‘自然点’,而不是一目了然的喝水中毒致死。等小白死透,小花戴上手套,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冰块里插上刀。再用钓鱼线做成机关,一头绑在小白尸体上,一头抓在小花手里。走之前,小花把空调热度开到最大。关门后,小花抽走钓鱼线,因为机关的原因,大门从里面锁死,这样犯罪现场就成为密室。另一方面,没有了钓鱼线的支撑,小白尸体倒下后正好扎在刀上,由于室内温度很高,冰块迅速融化消失不见,让人直观上以为他的直接致死原因是刀伤。但调查人员会注意到地上的水渍,也会推断出冰块的存在,考虑到案发环境是个密室,再加上这些年为骗保而自杀的案例层出不穷,自杀的可能性显然会比谋杀的几率更高。调查人员自以为推理出真相,殊不知一步步都是被小花误导。整个过程听起来是不是无懈可击?可小花最终还是被抓获,知道原因何在吗?” 有点意思,我紧接着问:“什么原因?” “因为小白家里有摄像头呀,笨蛋!推理多麻烦,监控录像可要比推理简单的多,而且声情并茂。这样讲来,你是不是对摄像头的看法有所改观?” 我有点儿懵:“夏雨姐姐,请问你刚才给我的这杯水,我还要喝吗?” “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办是什么意思! 陈栗的声音忽然传来:“你们看快来这个人!” .com。妙书屋.com 第一百零一章:从天而降的黑骑士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4 监控里出现的,是薛洋。 他的行踪轨迹很飘忽,隔段时间便会出现在某个摄像头的影像里,然后又匆匆消失,就这样循环往复,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架势。由于摄像头的视野有限,根本猜不出他究竟要干嘛。 我们三人坐在屋子里面干着急。 夏雨嘴里嘀嘀咕咕:“如果现在有个人能去实地勘察一下,你们说效果会不会好一点儿?” 陈栗更激进:“我看干脆直接派个人去跟踪他。” “嗯,有道理。”夏雨帮衬道,“任务如此艰巨,这个人必须心思缜密。” 陈栗又说:“身形还要敏捷。” 夏雨很赞同:“能担此大任者,想必才智也非同一般。” 陈栗冲夏雨笑道:“人应该也会很帅吧。” 夏雨恍然大悟的样子:“咱们三人里有很帅的男人吗?” 我再也忍不住:“我说没有,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答案是不能。 我藏在旅社后门斜对过的小巷里盯梢,心里惴惴不安。从未想过,这种只有在谍战剧里才会上演的桥段,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四十。 十分钟前,在我即将被那两个女人强行推出门的时候,夏雨叮嘱我:“不用在街上乱走,你这次的任务主要是看清那人有没有特殊的小动作,所以找个可以望见旅社的角落躲起来就成,这样安全也有保障,有事手机联系。” 眼看夏雨要关门,我死死的握住另外半边门把手,恨不得哭给她看:“你当我心里不清楚?这种望风的差事,从来都是由即将领盒饭的群演负责。如果硬要计较,咱俩也算是半年同窗,三月同桌,一月同寝,你为何如此狠心?” 夏雨小剑一红:“谁跟你同寝!” 我大呼冤枉:“你理解错啦,寝是寝室的寝。” “寝是?寝室?”陈栗看夏雨在旁边只说不动,干脆自己上前掰开我的手,“小老弟果真厉害,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有心思玩文字游戏。” 关门时的那声闷响,至今仍在我脑中盘旋。 夜风吹来丝丝凉意,思绪就这样被野蛮打断,我陡然发现视野前方有人影闪过,根据步态判断,除了‘猫头鹰’还能是谁?他在旅社周围四下打探,过不多时便径直原路返回。平地起波澜,我整个人瞬间肾上腺素飙升,说来就来?这么快就轮到我上场了吗?剧组的盒饭有没有准备好?点菜可不可以?最好是红烧肉,炖猪蹄勉强能吃。 月光稀微,目之所及漆黑一片,借着暗淡的灯光,我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后,胸膛里的心脏砰砰乱跳,本来生理上该要喘粗气的时刻,却被自己刻意压制,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没走多久便只身钻进一辆小型私家车里,这才明白,晚上他夜不归宿,原来是住在自己的车里。只是他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目的,目前难下定论。 我看事成,再多停留无益,便转身离开。回去的路上自己也在思考,如果这个神秘的邻居是纵火犯,他大可早早动手,何必拖到现在?我原来对他的看法有失偏颇,若是现在让我来评价,他的种种奇怪举动更像是一个夜里打更的保安。再把整件事的脉络重新梳理,其实陈栗所言并非花痴少女的一厢情愿,我们把太多心思都放在纵火犯身上,却对当年那个正义的黑骑士缺乏幻想。万一他真的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从天而降呢?想到此处又自觉好笑,他又不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至尊宝,倘若落地没踩稳多尴尬。 走着走着,忽觉背后凭空多出一双冷冷的眼睛,盯的我背脊发凉。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将我现在的感觉称之为盲视。 具体来说,是视神经与大脑在共同发挥作用。即使目标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大脑也能够感知到目标的存在,继而告诉我们有人正在背后。这可能是因为当你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时,你的无意识视觉系统仍在监视周围的环境。比如梦游者,在‘看不见’的时候也能够很好的避开障碍物而不自知。 我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身后绝对有人,而且跟的很紧。无论我加速还是放缓,他都会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于是我故意急走两步又猛地停住,鞋子落在地面的声音从身后清晰传来。 哒的一声,仿佛踩在我心上。 真的很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但是真!的!不!敢! 我心乱如麻,与其问这个人是谁,我更关心他准备干嘛?跟踪我的目的何在?大脑高速运转,无外乎三种可能。一是单纯贪图财物的拦路劫匪。二是发现被跟踪,反过来跟踪我的‘猫头鹰’。三是正伺机作案,嫌我在周围瞎晃悠,坏他好事的纵火犯。 此时此刻,我多希望后面那人就是一个单纯拦路抢劫的老铁,咱们有一说一,抢劫这个行当也是一个讲道理的职业,老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我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夏雨说有事儿可以手机联系,不过据我判断,现在通知她报警显然来不及了,只能冒险…… 身后那人的脚步突然变快,我心一惊,准备要动手了吗?敌暗我明,想要反客为主就必须先虚张声势。我做最坏打算,认定背后这人就是纵火犯。夏雨说当年那个货车司机刘怀信的嫌疑最大,我虽有不同意见,但形式危急已然顾不上孰对孰错,于是心一横,二话不说干他妈的!转身大声喝道:“刘怀信,你五年前为什么做伪证!” 时间点控制的刚刚好,我和他近距离对峙。据我目测,和他的距离大约是一个麦迪臂展的长度。如果把麦迪的臂展设定为标准单位,简称1臂,那么飞哥的臂展顶多0.75臂。我不是公然diss飞哥,梦想可以有,但你不能胡思乱想,就凭他这长不过身高的臂展,还成天吆喝当职业球员,想的有点多啊! 我这一嗓子效果显著,面前这人警惕的左顾右盼,整个人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下面开始进入心理战的环节,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心里是怕得要死。我们之间的空气在这一刻冻结,我站在原地佯装镇定,他在我对面评估局势,短暂的空挡让我有喘息的机会仔细看他,样子真的没印象,不过我记得他头上的这顶鸭舌帽!这不就是我和夏雨刚到乌镇时遇见的那个人吗? 片刻,他看周围没有动静,脸色轻松不少,语调阴沉的言道:“你从哪听来的?” 难道真的被夏雨言中? 我刚才抛给他的,是一道是非题,他可以选择回答是或者不是,再者也有可能根本就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而这个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夏雨曾经对我讲过,不正面回答问题的人,说明心里有鬼。 反派通常死于话多,但我真的没时间跟他嫌扯,于是直指问题核心,壮胆高声道:“你在小巷里压根没有遇见纵火犯,因为你就是那个纵火犯!” 如果你是一个艺术家,作品名扬天下,自己却鲜为人知,终于有一天,有人在街上把你认出来,你是选择承认还是不承认? 分明有一丝惊恐的神色从他脸上掠过,随后又风平浪静,他冷笑着说:“我很想知道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来,但没必要。你说的没错,火的确是我放的。这些年来,能听到我亲口承认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口中的话尚未说完,他就快步向前要来抓我。我紧忙转身撒腿就跑,慌乱中左腿跘右腿,趔趄两步跌在地上。我两眼一抹黑,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小命难保不说,死的还不明不白,***、***这样的英雄是当不成了,只求夏雨将来能为我立个贞节牌坊,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国家追认我为烈士,她也能因此享受津贴补助。再抬头时,不曾想刘怀信也一个狗吃屎摔到我旁边,落到地面时,还是用脸刹的车,一团黑影随之压在他身上,动作迅猛,脸上的口罩被震落在地。等我缓过神来,双眼仰望的焦点正是薛洋,而他左脸上的疤痕格外夺目。 不远处,夏雨和陈栗呼唤着我的名字疾跑而来。 我躺在地上嘿嘿傻笑:“还真他妈的是从天而降!” .com。妙书屋.com 第一百零二章:表彰大会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5 我们闷头在旅社大厅里吃面,薛洋也在其中。据我观察,陈栗的视线上一次离开薛洋,是她自己迫不得已上厕所的时候。 我们连夜在派出所录口供,离开的时候已是今天凌晨。原来刘怀信昨夜误将我认作薛洋,才会伺机下手。他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陈栗散布的消息后,早早便来到乌镇,奈何连日阴雨,并且在打探过程中发现薛洋夜夜都在旅社四周巡逻似的不定时出现,让他感觉甚是碍眼,才会心生歹念。 结束后薛洋本要先走,却被陈栗抓住不放:“着哪门子急,先随我回去验明正身。” 薛洋索性自己扒开衣领,露出脖颈上的浅色疤痕:“你要看的是这个吧?” 陈栗先是细细观察,渐渐情不自禁上手去摸,然后怜惜的问道:“当时痛吗?” “记不得了,”薛洋冷冷的回答,然后系好衣领,眼看就要夺门而出,“多年以前的小事,你不必记挂在心。” “小事?”陈栗一个箭步拦在他身前,“你竟然说是小事?我现在能站在这儿,多亏你办的这件小事。在你心里,我可以无足轻重,但在我心里,却始终感激着你。” “我已经收到你的感激,”薛洋面无表情的言道,“那么,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薛洋的冷漠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作为当事人的陈栗首当其冲,眼泪就这样轻易的从她的脸颊上掉落下来,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不可以!” 我并不总是视脸皮于无物,但每当遇到这种局面,总要有人敢于奉献自己。于是钻到他们两人中间,嬉皮笑脸的说:“莫要生气,咱们有事儿好好说。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想必大家都饿了吧,我回旅社下面给你们吃好不好?” 后来他们告诉我,非常后悔没说不好。 虽然抱怨连天,可只要饿了什么不吃?最后一个个碗底儿不都是溜干净儿? 吃饱喝足后便是表彰大会,夏雨用签字笔在纸上画了一朵小红花:“给,佟雷,这朵小花表彰你临危不乱。刘怀信在派出所里又想抵赖,幸亏你当时用手机录下了你们两个交谈的音频,才终于使他辩无可辩。” 我把小花沾上口水贴在脑门:“略施小计而已,用不着搞得这么隆重。可是话说回来,你们认为刘怀信值得同情吗?” 刘怀信作为货车司机,为了维持家庭生计而常年奔波在外。十三年前家里意外失火,妻儿老小全部葬身火海,等他赶回家时,只见一片灰烬。他悲痛欲绝却无处诉苦,转而报复社会。这些年来,他毁掉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家庭,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变态的心理找到平衡。 “不值得同情!”夏雨义正辞严,“自己痛苦,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无论人生际遇如何,我们都应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怜又可恨,”我感慨,“原来他并非全然没有作案动机,他有怨气却不知该对谁发泄,最后跟疯狗似的逢人便咬。对了,他自己又哪里坏了来着?” 夏雨回答我:“是左侧股骨头坏死,你昨晚在派出所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我打哈哈:“不是因为困嘛……” 夏雨说:“刘怀信自己供述,他由于常年在外,生活不规律也不节制,又因洗好饮酒而出过车祸,导致左髋关节受伤,进而演变成左侧股骨头坏死,跛行严重,所以警方才根据犯罪现场的足迹,把他归类为瘸子。然而在五年前,他通过左侧髋关节置换手术,步态已然恢复正常。可出于迷惑警方的目的,他在纵火时仍将自己伪装成瘸子来混淆视听。” 眼看一切尘埃落定,薛洋几欲要走,陈栗虽说不同意但也不再生气:“刚才我头昏眼花,现在平静下来才想的通透,你若真的不关心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来保护我?” 薛洋默默无言,陈栗大方的在他身前身后嗅了几嗅,大惑道:“没闻见记忆中的苹果味儿呀?难道真是我当初的幻觉?” “苹果味儿?”薛洋苦笑,“幸亏你现在闻不到。” 薛洋喃喃自语中的含义我不了解,陈栗也是欲问还修,她摘下脖颈上那条银灰色的项链握在手心,来回掂量似有不舍,最后还是下决心送还到薛洋手里:“物归原主,你的东西终归属于你,但我替你保管了它十二年,你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薛洋左看右看,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久别重逢一般:“你一直带在身上?” “偶尔会拿去金店清洗,否则容易生锈。” 薛洋思量片刻:“还是你收着吧,十二年前,我本来就是打算将它送给你的。” 在我们的一片惊诧中,薛洋娓娓道来。原来这是个早恋的故事。 十二年前,薛洋还是个小胖子,他和陈栗既不同级也不同校,本来不会有交集的两人,赶巧儿上学和放学总会坐同一辆公交车。久而久之,薛洋蓦然发现,这个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女生,在他心中是有别于男同学和女同学的第三种存在,万恶的早恋萌芽就这样在薛洋心里滋生。终于有一天,他买了一条项链打算送给陈栗,表白谈不上,主要目的是让陈栗知道,世界上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他事先设计了一万种打招呼的方式,然而就算偷偷摸摸尾随陈栗到她家门口,也没能鼓起勇气上前去搭讪。薛洋懊悔不以,晚饭后又想去试试运气,这一次他索性自己带上项链,天真的以为这样会更容易吸引到陈栗的注意,只可惜陈栗没见着,只见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薛洋摸着左脸的伤疤,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妈骂我傻,那样的大火,外面的人怎可能听见里面女孩的哭声?可我听的真切,确信陈栗仍有一线生机,才会义无反顾的冲进火场。” 陈栗听完后面红耳赤,感动与羞涩交加,一扫平日里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娇嗔道:“既然是这样,你干嘛还非要走?” 薛洋神色暗淡:“我有1型糖尿病,也是因为那夜烧伤入院检查后才得知,发现时已属早期酮症酸中毒。本来家人和自己完全不知晓,那段时间虽然身体不舒服,但都没放在心上。酮症酸中毒病情危重,不及时治疗可有生命危险,因为身体代谢的关系,患者身上通常会有一股子烂苹果味儿,你说的那个味道,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吧。家人出于安全考虑,当晚即决定将我转到上海大医院,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近两年来我的病情有所反复,左足酸痛难忍,肢觉减弱,肌肉萎缩,医生说这是早期糖尿病足的表现。像我这样的人,留下来又有何用?” 陈栗握着薛洋的手,安慰道:“管它1型、2型、3型、4型、5型,我都不在乎,哪怕你不能走路,我也可以做你的双脚。” 陈栗的直白让薛洋扭扭捏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陈栗面前,薛洋还是十二年前那个羞涩腼腆小胖子。身体的原因也好,性格的使然也罢,从他俩见面以来,薛洋始终都在假意拒绝陈栗,我和夏雨看得出他内心满意至极,嘴上却又不好意思应承下来。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刻,夏雨偷偷戳了我两下:“还楞着干嘛?” 我心领神会,这种别人难以启齿的事,到头来终归要落到我身上,于是张口说:“倒贴送上门的花姑娘,太君还犹豫个啥?” 夏雨啼笑皆非:“你会不会说话!” 我做无辜状:“有说错吗?” “你没说错,”陈栗接过话茬问薛洋,“太君您觉得花姑娘怎么样?” 薛洋低头狂笑:“花姑娘,大大的好!” .com。妙书屋.com 第一百零三章:一段旅程开始了,又结束了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6 一段旅程开始了,又结束了。 走的那天,艳阳高照。 薛洋和陈栗亲自将我和夏雨送上返程的火车。薛洋决定留下来,十二年的等待与守护换来今天的瓜熟蒂落,他配得上陈栗这位花姑娘。 我望着月台上的这两人,忽然脱口而出:“夏雨,你有何感想?” 我们这次买到两张卧铺,夏雨正在铺上整理我俩的背包,我没寄希望于她能听懂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甚至以为她大可能会不理我,可她却徐徐言道:“看到薛洋和陈爽,让我明白原来时间并不是万能的,空间和时间可以在两个人之间筑起天堑沟壑,但苍天不会辜负有心的人,他们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女孩子向来多愁善感,原来夏雨也不例外。我倒是没有特殊的感触,如果回去涂慧娟让我写个旅行后记,到时候或许连半个字也憋不出来。原因很简单,我是个喜欢设计命运的人,换句话说,我是一个天生的理想主义者。薛洋和陈栗的结局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正常到跟一日三餐没什么区别,按照这种逻辑,谁每天饭后还要写个餐后评语?所以我看不来悲剧,也受不了言情剧的腻腻歪歪与情海生波。相爱的人理应在一起,有些作者喜欢把自己笔下的男女主角弄得天各一方,让这两人等的肝肠寸断,盼的痛不欲生,还自诩可以增加故事的曲折性,这样的人活该每天跪在电视遥控器上,被媳妇要求用膝盖换台。 我和夏雨对坐在卧铺车过道旁的座椅上发呆,可能是因为熟悉过头的缘故,就算没话可讲,我们也不觉得尴尬。 “佟雷,”夏雨打破沉默,“你呀,缺点一大堆,性格吊儿郎当不说,为人也固执己见,任何事儿都自有道理,外人能对你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简直是诚恳认错,坚决不改的典型。与之相反,你又有严重的依赖心理,学习生活全靠我的督促并且乐在其中。这两种矛盾的人格奇迹般的并存在你的身体里,实在想不通你是如何活到现在还没分裂。偶尔也会自问,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为了达成自己心愿而对你要求太多。让你追上我实属强人所难,我完全乐意下几个台阶去找你,努力行不通,摆烂谁不会?可你最终要明白,人生就是要在不断寻路的过程中曲折前行,逃避无济于事,唯有迎风向前。所以改掉你的蜗牛习性,承认并接受这个现实。” 我不清楚夏雨为什么忽然当起了我的人生导师:“在你眼里我没有优点的吗?” 夏雨想了想:“优点当然也有,你骨子里还不算特别坏。” “只有这些?”我向她伸出右手,“谢谢你对我如此简单又简洁的评价。” 她也伸出右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晃了两晃,像似达成某种协议。 “不客气。” 火车越开越慢,列车员慌慌张张的现身:“忘了通报,各位旅客,即将到达南京站。” “哪里?”夏雨猛然将我的手握紧。 作为回应,我也加重力道:“南京。” 她双眼无神:“好快……” 等她回过神儿来,一巴掌拍在我手上:“臭流氓!” 列车逐渐停稳,夏雨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上个厕所。” “好,”我头也不回,“用力哦,祖国人民盼你早日凯旋。” 她起身正欲往车门方向走,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又忽然停住,我抬头看她,瞧见她也正耐人寻味的望着我:“报应呀,老娘上辈子到底亏欠你多少,这辈子安排我来还债,真是倒了血霉!” 夏雨这句话好搞笑,我调侃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这样才附和能量守恒定律。” 夏雨扭头便走:“现在嘚瑟,待会让你哭着叫妈妈,拜拜!” 我得意洋洋:“不送!” 不知道夏雨究竟要用什么招数让我哭,反正在她面前我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跟这个比起来,马上要回到校园才更让我伤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是无尽的试卷和作业,生活又将变得平淡且周而复始,想想就感觉好无聊! 列车缓缓驶离站台,我百无聊赖的望向车窗外,忽觉什么东西特别碍眼,定睛一瞅,夏雨正在月台上微笑着向我挥手道别,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明明微笑的脸看起来却十分僵硬,在我们俩身影交错的瞬间,我仿佛听见她在外面说:“小样,给老娘哭!” 我紧忙掏出电话,狂吼道:“喂!你搞毛啊!” 夏雨则在电话那头云淡风轻:“啥都别问,我的背包里有你知道的一切,然后……嗯……就这样吧,总之记住我们的约定,然后……拜拜……勿念……” 随后便挂断电话,我再打过去,只能听见关机的提示音。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我毫无防备。 我颓然的坐在那里,没有哭,因为欲哭无泪。 阅读网址:m. 第一百零四章:夏雨密码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7 你别说,这种突然死亡的方式,还挺爽! 咔擦一刀,干净、利落、快!总比磨磨唧唧的凌迟要舒服。 当然也没死全乎,我还可以用手机跟夏雨交流。 在回到学校几天之后的某天中午,我正仔细翻阅那个我和夏雨用来飞鸽传书的小黄本,上面密密麻麻满是字迹,在没有手机的蛮荒时代,它承载了我们之间太多的点点滴滴。好似一个老年人翻看自己年轻时的照片,唏嘘和感伤肯定是这个时候的主旋律,本该掉眼泪的时刻,却被旁边飞哥的呼噜声搅的意境全无。意兴阑珊之下,我把小黄本甩在一旁,这个反应不难理解,假设把东京爱情故事的背景音乐换成猪叫声,你还能哭的出来才是真见鬼。 同桌为何换成飞哥?这个问题显然没过脑子,因为我原来的同桌半路尥蹶子跑路了啊! 同桌半路跑了,听起来挺荒诞是吧,可这是实情。陈旭可怜我,让我点菜似的在班里随便挑一个。本着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我没敢选徐昊而是点了飞哥。现在甭提多后悔,你睡觉流口水可以,但是为嘛要用我的语文书垫着啊! 我正在思考,该如何将语文书抽出来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受灾面积,书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心脏好像被人放在极速下坠的电梯里,失重感压的我喘不过气。自从夏雨走后,就不曾记得还有谁给我打过电话,这几天自己全然变成无人记挂的留守儿童,这才终于意识到,我的世界被清楚的分割为夏雨走之前和夏雨走之后。 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会是夏雨吗?那天以后,夏雨便换了手机号,我无计可施,只能幻想她会主动联系我。 拨通后,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传来,除了夏雨还能是谁? “佟雷,你猜我是谁?” “喂……喂!”我控制不住自己,一连串问题铺天盖地的抛给她,“你为什么要先下车?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到底是在闹哪出?” 夏雨不紧不慢:“哎呀,你先猜我是谁。” 我已经语无伦次:“我管你是谁!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兄弟了?” “好兄弟一辈子!这下总可以了吧?”我的反应似乎令夏雨很开心,“下面快来猜我是谁?” 我终于定下心:“非要听我说你是烦人精夏铜锤才满意?” 她想给我点儿颜色看看:“我很烦人?好吧,再会!” “别……别呀!”我赶忙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一言不合就再会,你权且当我嘴欠好不好?” “嘿嘿,不好!以前可没见你认过怂,为人处世的原则呢?” 我心想,所谓原则,说白了不就是动物求偶时标榜给自己的道貌岸然,现在夏雨她人都若即若离,我要原则还有何用! “只要你赶快回来,心里有恶气尽管对我出。” 然而夏雨回不来。 她说:“我已经转校到南京外国语中学,这个是我的新电话号码,但你平时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短信也不行,我会找时间联系你。至于转学的原因,全在我留给你的那个带密码的小箱子里,如果你想知道,赶快开动脑筋吧。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倘若让我发现你跟那个奶茶店老板娘似的用暴力开锁,我或许会再换一次手机号码!而且我还要再向你强调一次,记住我走之前对你说的话,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迎难而上才是男人应有的担当。” 看来她最近热衷于强行挂断我电话,还没来得及我多问,电话那头只听见嘟嘟的忙音,希望之火还未重燃就直接被按在水里。 竟然转学了! 为什么我之前完全不知晓!怪不得夏雨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前提下私自决定去乌镇,原来已经计划好让我high完再死。 我望着小黄本发呆,夏雨走后把背包留给我,里面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一份为我量身定制的学习计划之外,还有两样特别的东西。其中之一便是小黄本,还有一个是外面挂着密码锁的小箱子,造型上好似一个小型密码拉杆箱,想要打开就必须输入六位密码。可她走之前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这让我如何是好? 反复思量,这个锅还得夏雨来背。她实在太可恨,有事儿您明说不成吗?干嘛总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望着旁边口水流了半桌子的飞哥,恍惚中仿佛看到夏雨,心里面顿时有不切实际的念头闪过。如果这个时候夏雨在,她绝对会为我排忧解难,主动把这个事儿揽下来,我也不必像无头苍蝇似的毫无头绪,只要坐享其成就可以。可转念又想打自己一巴掌,这是夏雨出给我的谜题,竟还妄想寻求她的帮助,用夏雨的话来讲,简直羞死个人。 阅读网址:m. 第一百零五章:青春演绎法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No.238 夏雨离开后的第一个月,我的心里面还是充满希望的。地球又不会因为缺了谁而停止转动,没有她我仍旧可以活的很好。 每天,我依照她给我的那份学习计划行事,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从早忙到晚。努力可以使一个人的生活变充实,每每凌晨十分躺回床上,恍惚中根本压抑不住起床再干一道几何题的冲动。 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找到了学习的乐趣,尽管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处在这个诡异的兴奋点上下不去,到头来只能祸豁别人。老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不施于人哪里来得快感?于是飞哥变成了那只替罪羊,夏雨当初怎么管束我,我就变本加厉的转嫁给飞哥。兄弟嘛,有福不一定要同享,有难一定要同当。 就这样熬个两年等大学相会,何难之有? No.239 夏雨走后的第二个月,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不前,激情褪去后的落寞感汹涌袭来,我的情绪就像是秋名山上弯道漂移的赛车,一百八十度急转直下。 没有夏雨的日子比想象中难熬,原来我的世界少了她真的无法运转。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我时时刻刻都会分外留意兜里的手机,可它一次次的响起只换回我一次次的失望。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仅仅通过一次电话,她在那头做贼似的神神秘秘,说话也细声细语,我还没来得及向她倾诉堆积在心底的千言万语,电话便被匆匆挂断,真搞不懂她究竟在捣鼓点什么。 我拿那个六位密码同样束手无策,内心恼火又无计可施。我们的生日、学号之类的数字已经被我试了个遍,真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始终在枕边放了一把锤子。曾经有无数次,我高举那把锤子对准密码锁想来个一了百了,脑子里随之配合的鼓动自己,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儿,为难自己干嘛?临了却总会因为想到夏雨对我的警告而半途而废。概率学告诉我们,六位数密码的所有可能性是十的六次方,我用最笨的方法试它个一百万次总可以吧!假设我在那个小型密码锁上拨一次密码需要五秒钟,一分钟需要十二次,一小时七百二十次,若是一百万次全试完,也不过是不吃不睡两个月的时间,不知在我完成这项壮举之前,夏雨会不会已经回到我身边? No.240 夏雨走后的第三个月,暑假开始了,她仍然了无音讯。 我的高一期末考试一塌糊涂,这半个月不是被约谈家长,就是等陈旭来家访,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我的问题出在情绪上,可能需要心理辅导,在他们单方面为我做决策的时候,我果断出面拒绝。心想,除非给我做心里辅导的老师是夏雨,否则一切免谈。大人们不可能百分百了解孩子的心理活动,他们只会做他们认为对我有益的事情,就算她是你妈。陈旭可能猜出其中一二,但他没有明说。我妈出于呵护我情绪的关系,也没因为成绩下降而对我大动肝火。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心理疾病成为我的免死金牌。 这天,我习惯性的翻开小黄本,想看看还有哪一段我没有背下来,我逐字逐句慢慢品读,猛然发现每页都有像这样***--或者这样的---**的古怪符号藏在字里行间的角落里。我疑心四起,从第一页开始挨个把它们摘录下来,有了下面这一长串符号: ----*/***--/-****/***--/*****/**---/****-/***--/***--/**---/*****/***--/*****/**---/-****/***--/***--/***--/***--/*----/---**/**---/----*/***--/****-/***--/-****/-****/---**/**---/*****/***--/-****/***--/***--/**---/****-/***-- 谁写的? 这是个非此即彼的问题,我先发毒誓绝对没写过这些东西,别说写,连认识都谈不上。事情变得简单易懂,捣鬼的人只能是夏雨。 用意何在? 我现在最亟待解决的问题,当然是如何打开那个小箱子,难不成这是她故意留给我,用来破译密码的信息?除了这种可能,我想不到别的。 我拿纸上这些密密麻麻的符号没辙,要是让我描述,只能说它们每一个都由点和横杠组成,很像某种鼓点。我试着用手指在桌子上敲击,每遇到*符号便敲一次。旋律没找到,却使我想起初识夏雨的某天下午,她在我旁边滴滴嗒嗒反复敲击的摩斯密码。直觉告诉我,我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上网查阅后,也证实了我的推断,这些是摩斯密码的数字表达,翻译成数字后变成下面这个数列:93635243325352633231829343618253633243。 这些数字又代表什么呢? 我发现这个数列的奇数位比较随机,而偶数位则没有大于数字3的,就像一大带一小。于是我把这些数字两两分开,变成:93  63  52  43  32  53  52  63  32  31  82  93  43  61  82  53  63  32  43。 为什么第二个数字都小于3? 我无法作答。 我感觉自己已经非常接近正确答案,可是这层窗户纸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直到三天后,我接到老爸的电话,手机键盘的键位分布启发了我。如果第一个数字代表键盘上的九个方格,那么第二个数字就代表字母。按照这种假设,我把上面的数字又变成下面这些无序的字母:Y  O  K  I  E  L  K  O  E  D  U  Y  I  M  U  L  O  E  I。 我把这些字母从新排列,排着排着心跳加速,最后在纸上写下这句话,i  like  you,do  you  like  me?这还用问吗?我的答案绝对是yes。我让自己冷静,事情到这儿还没算完。我又把yes转码成数字,得到933274这个六位密码,输入密码锁后只听嗝哒一声,箱子应声而解,里面装着的,是夏雨始终对我藏着掖着的蓝色笔记本。 天亮了。 这个yes,是我和夏雨共同寻求的答案。 我一屁股瘫坐在床上,把小蓝本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原来这是夏雨高中以来的日记,里面详尽的记述了从我们相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这次她不告而别,也是因为父母窥探到她有早恋的可能,才将她转学到南京。 他们这招棒打鸳鸯是狠,可是……是不是也间接说明我们成了鸳鸯? 嘿嘿! 回忆汹涌而来。 我想起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读完检查后,夏雨曾哭着对我说:“从今儿起,我们是兄弟。” 想起第一次送她回家,夏雨曾对我说:“谢谢你,你让我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因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起在那个冰冷的凌晨,夏雨曾手里握着温热的鸡蛋,对我说:“来,快来暖暖手。” 想起在漫天流星的见证下,夏雨曾对我说:“猪,你生日快乐。” 想起在隔离病房里,夏雨曾对我说:“你能来陪我,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想起在离别的火车上,夏雨曾对我说:“无论如何,记住我们的约定。” 哪怕相距千万里,只要两颗心连接在一起,再远也不是距离。 一个礼拜之后,我登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 (正文完) .com。妙书屋.com 附:夏雨的日记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2002年9月1日 上高中啦!老娘我终于变成正儿八经的高中生。 昨晚妈妈送给我一个蓝色的日记本,封面是我最爱的卡通人物哆啦A梦,她鼓励我从高中开始写日记,女孩子嘛,总要过的明白点儿。我整个夏天浑浑噩噩,什么都没有做,现在终于再也没有理由懒下去了。 夏雨,加油! 今儿赶了个大早去市一中报名,学校很大,人很多,天很热,我很烦躁。 费了半天劲儿才找到贴着分班大榜的围墙,又费了半天劲儿才钻到前面,浩浩荡荡的红色榜单贴满了整面围墙,从第一张一路看下去,才发现我被分到了七班,并不是重点班,谁叫我考的不好呢。最后那张榜单字很少但是最扎眼,都是各种原因不能及时报到而导致没能分班的,理由千奇百怪,出国的、弃学的,最后那哥们竟然是因为病了,名字好像叫什么雷?反正还没看清,一大妈就把我挤到旁边:“咱家孩子分到二班啦,重点班!” 切,有什么好炫耀的。 班主任叫陈旭,非常干净的中年男人,跟我们一起忙前忙后,分了座位发了书,还选了临时班委,班长徐昊,同桌张珊珊,我成了学习委员,我目前只能记得这几个名字。 流水账一般写了这么多,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我表示怀疑。 2002年9月4日 今天发生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儿。 上午军训结束之后,我和珊珊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但是陈旭忽然这个时候叫我去班里核对新书,我只能让珊珊在原地等会儿:“我速去速回。” 等我从教学楼出来,迎面竟然撞上珊珊,我正想问她怎么自己来找我,她却深色惊恐的凑到我身边,小声告诉我:“可能有色狼跟踪我。” 难以置信,学校里面还会发生这种事儿? 我向她后边看去,果然见两个男生一前一后的跟在身后。于是我打定主意,让珊珊回去通知班里男生和教官,自己去吸引那两个色狼,然后我们在小卖部后面的小房子见面。 别问我为什么有自信能继续让那两个色狼跟着我走,因为姐姐我天生丽质,可以吗?足够吗?哼! 等第二个色狼也闯进屋里,我们正准备血揍他,徐昊却告诉我们,这是他朋友。 原来这个倒霉蛋儿是我的能报到同学…… 2002年9月9日 别提了,今天又遇到了那个倒霉催的! 今天数学课开始前,杯子里的水凉了,我着急去换杯热的,为什么非要热的?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刚跑到班门口,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了个满怀,额头硬磕到他的下巴颏,声音巨响。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只见眼前这个人拿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我的老天爷啊,竟然是佟雷! 不过怎么说呢,他狼狈的样子,挺......可爱的。 对,可爱,不知这个词合不合适。像他这个年级的大男孩,皮肤却很白,仿佛是刚从雪地里洗过似的,每次见到我都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最后我还是决定自己去给他拿书,省的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2002年9月12日 本以为今日无事,到了该退朝的时候,徐昊却突然站了出来。 他发起了一个大范围的班级聚会,还写了一篇莫名其妙的伪文言文,能不能算文言都还存疑,文学功底真是不敢恭维,第一句还以为是滕王阁序,第二句立马变了味。不过胆子是真的大,若是被陈旭发现,追问起来竟是班长挑的头,他要怎么办? 保准儿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 看样子那个倒霉蛋儿也在这里面掺和,我发现这两天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用奇怪的眼光瞟我,害得我上课都不敢打盹,腰杆挺的笔直笔直的。偶尔不经意间,我们俩个的眼神撞到一块儿,又都会装作若无其事。 我坐在窗边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后面看我,嘻…… 珊珊看起来对这件事挺上心,还怂恿我参加,其实不用她掺乎我也会参加,因为心里有些小期待,但是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2002年9月16日 真是黑色星期一,漆黑! 这两天的经历我不想再多回忆,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晚上回家,爸妈的脸比锅底还黑,批斗大会开得昏天暗地,过程还是很人性化的,让我先吃好饭洗好澡,溜肉段儿上桌之前,总要先挂点蛋清和生粉,省的待会儿放油锅里炸的太焦。 最关心的,当然是我和那个倒霉蛋儿之间有没有猫腻,男女同学大半夜在操场上被抓现行,任谁没点儿疑问?我只能和盘托出,告诉他们这是班级举办的活动,我们俩不过是没跑赢而已。批斗会最后爸妈一致认为给我买双好跑鞋很有必要,我当时差点哭出来。 世上只有爸妈好。 那个倒霉蛋儿现在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他本来可以跑掉的。 他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混身铺满金光,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骑士,这么狗血的肥皂剧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我竟然,有点喜欢。 2002年9月18日 今天姜峰来找我,问了一些我为什么会被处罚的问题。 关于他,依然不知如何面对,应该还是心存愧疚多一些吧。 他的变化很大,让我惊讶。 印象里,他是那种很极端的人,鲁莽、冒失、横冲直撞,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让我看到了一个大男孩儿的成熟。 有些事,真的不想回忆,就像我。 有些事,经历过才会明白,就像他。 只是对于他来说,有些残忍。 2002年9月20日 我知道班级里有些风言风语,关于我们俩。 非要说自己不在意,那不太可能,好歹我也是个黄花大姑娘。要说非常在意,我也不会去找他做表演搭档。 今天下午,他忽然坐到我旁边,我开始还挣扎了一小会儿,不过加速的心跳很快便出卖了自己。只是我这个倒霉兄弟也是笨到家,话都不会讲,只会趴在桌子上装死人偷瞄我,瞄的我心神不宁,只能用摩斯密码回应他:“你真是个笨蛋。”他还不停的问我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在纠结做或者不做的时候,要果断的选择做,这样才是选择遵循自己的内心。 只是,我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2002年9月21日 今天中秋,和爸妈去吃大餐。 2002年9月27日 他想表演山东快板,呵呵! 关于今天这场真正的表演,我预谋许久。他若是躲在箱子里,完全属于人之常情。可是他没犹豫便跳出来保护我,我要感谢他吗? 有点意思! 2002年10月2日 很累,但是精神亢奋。 进家门前,特意在楼下小卖部买了一条黄箭口香糖,是我最喜欢的柠檬味儿,用来冲淡嘴里的酒味儿。 思维清晰,求生欲望强,说明我没醉! 在卧室里浏览自己今天拍的照片,竟然是在道观门口拜托小道士拍的那张最好,构图很好,光线很好,特别是站位!他磨蹭半天才磨磨唧唧的挪过来,难道是想站在珊珊旁边吗?也不估摸估摸自己几斤几两,也就是我母仪天下,普渡众生,勉强在自己身边给他留下一个位置。 不过我还是喜欢他帮我在树下拍的那张,虽然有点糊,但是糊的可爱。 我的心原本也有点儿糊,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无论我怎么擦拭,也看不清它指引给自己的路。甚至怀疑它疯了,为什么会有那种疯狂的想法。 第一次察觉到我和自己的内心这么陌生。 一个人和她的心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真是荒诞。 但是今晚,他说服了我,很神奇,比我的心还管用。 身上,还留有他外套的味道。 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2002年10月4日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故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可曾想平实稳重刻板的陈旭,竟然是个妻管严,家里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今天这般狼狈还要来上班,他保准儿一万个不情愿,只是那又能怎样呢?他只是被生活绑架的千千万万个人质中普通的一个。生活很真实,甚至残酷,它喜欢开冷笑话,总是呈现给你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一面,担心犯错的时候总会犯错,不想发生什么却总会发生。上帝和佛祖都是它聘请的临时工,反正到点下班,管你死活。 他前几天从刘姝薇口中得知了姜峰这个名字,今天我和姜峰见面的时候,他在旁边鬼鬼祟祟,我干脆让他知道,这就是姜峰,省的他疑神疑鬼。 优柔寡断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残忍,我应该当机立断。 2002年10月6日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装肚子疼。 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廉价,以前自信高傲的夏雨跑哪去了。急切的盼望能尽快告诉他这其中的原委,让他别这么焦躁。 今天提着心吊着胆,抹黑找到徐昊家,还要厚着脸皮管徐昊妈妈要他的电话号码,是正常女生干的出来的吗?然而我现在却这么心安理得。 在打电话的间隙写个日记,为什么还是不接电话,可急死我了。 2002年10月20日 我到底是不是一名怀春少女? 写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害臊,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还能笑出来,而且是真心的。 日记本旁边是刚刚编好的中国节,这么个小东西却让我学了好几天,每天晚上自己偷偷在床上摸黑奋战,**绣红旗大概也莫过于此。 没别的,我想用那张糊糊的照片给他做一个书签,他可以不吃饭,总不能不看书,只要翻开书,就能看见我。逼急了,我要把自己的脸画成蒙太奇印在衣服上送给他,以此证明我的存在,宣誓我的主权! 我的老天爷啊,这些话幸亏别人看不见,否则可让我怎么活。 2002年10月26日 昨天偷懒,今天补上。 前天陈旭通知我放学去他办公室,布置期中考试前后班级的学习任务。我去的时候他不在,办公桌上面摆着整个班级的通讯录。我特别留意了那个倒霉蛋儿的信息,原来他要过生日了。 竟然还比我小! 那天,脑子里就在考虑到时候要送个什么样的礼物,自己做的书签吗?会不会太简单。夏雨同学本该是一名快意恩仇的女侠,现在为何如此优柔寡断,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因而下定决心,干脆今天就送他,省的纠结。 我从没滑过旱冰,加速、摔倒都在意料之中,不过前面有他,怕什么!倒在他怀里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这不是我任性妄为,而是一场有预谋的交通事故,对于受害者,我可以负全责。 额头仍然烫烫的,不停的咳嗽,每年这个月份,感冒从不缺席。看来冬天真的来了,是要开始留头发了吗? 生病好难过,希望他不要跟我一样。 2002年10月28日 我是真的不想动,不是因为懒,身体实在不舒服。 发烧咳嗽打喷嚏,整天都没食欲没精神,感冒的各种症状一个没落下,被我轮流体验个遍,现在笔都拿不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知要几天才能好起来。 为什么今天总会想起他,特别希望得到他的安慰,告诉他我有多么难过。 心里的黑天使说,他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诅咒他也得感冒,不能让我独自煎熬。 还是算了吧,上面那句当我没说。 因为白天使说,甭理他,黑天使在放屁。 2002年10月28日 雨一直下,但是气氛很融洽。 我真的错了,他这么好,刚才为什么要诅咒他? 谁料想大半夜他会跑过来看我,当时的心情难以言表,甜蜜而又混乱,我已经被心里的那只小鹿撞懵了,恨不得立马出去见他。 然后呢,私定终身吗? 如果是刚才的我,没问题啊!小意思啊! 只能怪他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笨蛋,大笨蛋。 2002年11月13日 竟然是一只蜗牛,让我先稳定一下情绪。 …… 其实蜗牛……凑活凑活也能过……我可以牵着他呀,督促他走快点,别总缩在壳里活的浑浑噩噩。 周末打算去拍大头贴,只可惜头发只长了一点点,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早点套出他的话来,兴许拍出来还能有那么丁点儿效果。 他其实真的蛮路人的,长的不帅学习普通,可是对我来说却拥有难以言喻的魔力。里告诉我,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感到幸福,那也是惶恐的幸福,而我不然,看见他,心里只会感觉温暖而踏实。 蜗牛又怎样,我愿意为他停留。 2002年11月19日 礼物,他应该挺满意的吧,我猜。 凌晨回家的路上,珊珊在出租车里没有来由的情绪崩溃,哭的一塌糊涂,她说她看开了,为什么非要放下女生宝贵的矜持去追求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郑重其事的去跟徐昊说一声再见,从此天涯两端,老死不见。 直到上车之前还是好好的,我问她怎么了,她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突然看着徐昊的脸感觉好陌生。在这件事上她努力了,无论是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都已经尽力。她本以为坚持就能胜利,然而每次与徐昊在一起的时光,都感觉他并不是真的开心,既然两个人都倍感负担,又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尴尬关系继续。 震惊之余,也心知这不过是她情绪过激的气话,怎么可能老死也不相见,三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如佟雷所言,余下的日子会怎样,谁又说的清楚? 2002年12月5日 推理这种事儿,我真的只是出于兴趣爱好。 可能从小到大比同龄人多看了几本探案,又或者多看了几遍柯南,于是照猫画虎的在他们面前卖弄。有几次说出去的话,自己心里都没底,想想也是可笑。 在柯南道尔笔下,推理是一门独特的技艺,必须拥有缜密的逻辑,再通过精密的分析才能做出正确的推论。所以福尔摩斯对于猜测这个词嗤之以鼻,总是抱怨华生记录他的那些案件时因为着重润色故事而忽略了他本身思维的严谨性,嘲弄华生是“一个为了艺术而艺术的人。” 我是学不来的。 诚然,我心知现实生活毕竟不是,或许早晚有一天,对的过分推崇也会被纳入宗教迷信范畴。 只是,这教义实在迷人,这毒药也实在香甜,我已经陷得太深,欲罢不能。 偶尔不禁在想,倘若我是里的某个人物,说不定将来还能变成个大侦探呢。 2002年12月24日 Merry  Chrismas  to  you 我深爱的人 2003年1月25日 惊心动魄的旅程,不可思议的经历。 没告诉佟雷,在女孩子向我求助时,我也用眼睛对女孩子说,Ok。 在与她对视的短暂时间里,我们用摩斯密码交流,竟不自觉有种心心相惜的认同感,像两个热恋中的情人在互诉衷肠。 从那时开始,我便下定决心要弄清原委。过程虽颇为曲折,结果还是很圆满的,两个黑衣人可能真成了漏网之鱼,但在讲究证据的现代法治里,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再或许,说不定今年冬天就行黑衣黑帽,我太土不识货,人家俩可是弄潮儿。 总而言之现在的心情,成就感爆棚! 有言道事了佛衣去,深藏功与名,哈哈哈。 就是那家伙儿太不识趣,得了便宜还卖乖,抓抓手又能怎么样,不是我吹,单凭本姑娘的姿色……还用多说吗? 而且老娘还没……哼! 2003年2月1号 刚刚看完春节联欢晚会,要不是因为等着看赵本山,我都快撑不下去了,他实在搞笑,每年都不会让人失望,我这个心呐,哇凉哇凉的啊!哈哈哈。 说来那家伙儿也是东北人,怎么就木讷的要死,想想就来气! 2003年2月16号 新学期又开学啦! 遥记去年上学期开学那会儿,我还在为自己是否能坚持写日记担忧,现在内心忧虑的却是等到高三毕业,我会写几本。 开学第一天就给我来了一个下马威,脑袋瓜上鼓起的包现在还没消,真是疼死哀家了。在被砸倒在地上的那一瞬,我分明察觉到眼泪也跟着奔涌而出,但在他身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我偷偷拭去泪水,故作坚强,我怎么能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电视剧里女主角是不是都要借机向男主角卖一波惨,否则哪有戏剧冲突啊,可谁叫夏雨小朋友坚强勇敢呢。 当然也要看到好的方面,至少没破相,本姑娘还是这么美艳动人,有人不同意?在我的日记里,谁说话都不好使! 2003年3月15号 竟然在电影院里遇见爸妈,还是双方的!导致爸妈严重怀疑我早恋,逼问到现在。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就是没有,强加于身的污蔑也坚决不接受。他们对早恋的理解和定义属于严重误判,我现在情况不是早恋,严谨来讲属于早恋未遂。 不过反正早晚的事儿,有那么一瞬真想像爸妈隆重介绍他。你们快看看未来驸马怎么样,什么?相貌一般?你们思想太过陈腐,又不是选美比赛,这样温和的男生才有安全感,而且相处下来就知道,他为人很好的。又咋啦?成绩单前十位都不见他名字?他属于中游,日后的进步空间很大呀。看起来木讷?哎呀,居家过日子又不是宫斗,太聪明实属多余。 什么?我一厢情愿?人家怎么想的? 他想啥我哪知道。 2003年5月1号 《拥抱》 五月天 第一段主歌: 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 南瓜马车的午夜,换上童话的玻璃鞋。 让我享受这感觉,我是孤傲的蔷薇。 让我品尝这滋味,纷乱世界的不了解。 昨天太近,明天太远,默默聆听那黑夜。 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 第二段主歌: 隐藏自己的疲倦,表达自己的狼狈。 放纵自己的狂野,找寻自己的明天。 向你要求的誓言,就算是你的谎言。 我需要爱的慰藉,就算那爱已如潮水。 副歌, 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月光晒干眼泪。 那一个人爱我 将我的手紧握 抱紧我,吻我,喔爱~~~别走。 自己只唱主歌,却让我来唱副歌,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2003年5月3号 南京? .com。妙书屋.com 后记:写本小说,纪念青春 - 青春演绎法 - 咫尺蔚蓝 对于一个中年油腻大叔来说,写这样一本青春校园,自己都险些被自己恶心坏了。 我这个人不仅蠢,而且晚熟,对于自己做出的决定,过后总会后悔,可千不该万不该,记性偏偏又很好。这一系列的性格特点把我捏成了一个很难做出正确决定,事后必定反悔,并且对于过往念念不忘的人。 所以我喜欢被动,总会过分依赖身边的人帮我做出决定,就像佟雷。 但是我没有佟雷的勇气和好命,那个高中时期的暗恋对象,现在说不定已经家庭美满,有儿有女,而我却仍会傻傻的梦见她高中时的样子。 暗恋啊,好惨! 注意我的用词,是说不定,因为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我们便断了联系,中间断断续续的有通过几次电话,还是她打给我的,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当真是笨的感天动地,要个联系方式也好啊,当个普通朋友也好啊,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德行,总是在梦里要她的联系方式。 过去这么多年,自己年纪渐长,记忆力也大幅减退,可是时间是客观公正的,它永远不会说谎。一些不该忘记的被我忘记了,但是那些应该记住的,在回忆里永远磨灭不去。 在那个课堂上扔纸条的年代,我们之间真的有一个用来写字的小本子,为此我还特别荣耀。本子里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她问我:“冬天来临的时候,你会为我暖脚吗?” 我当然荣幸之至。 真的有范晓萱的《雪人》,真的有那一场初雪。 还记得,在高二出学的那天早上,她在班门口高声叫我:“快来看雪!” 当时,整个班级都听得见。 简直是我人生的巅峰时刻。 也真的有那本贴满大头贴的迷你相册,是她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应该挺用心的吧,我想,上面不仅有照片,还有一些她对我说的话。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对于两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意义肯定还是有的,但具体是哪方面的,将近二十年了,说不清了,也没法说清。 过去二十年了啊!真的是弹指一挥间,可是当时所有的一切我仍然历历在目。所以爱情对于经历过它的人来说,真是伟大。不要误会,我这个爱情指的是爱慕之情,不过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无数个梦见她的夜里,我劝自己放下吧,在回忆里出不来的人好蠢。但是我又自问,这段经历带给我的,或者说她带给我的,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忧愁多一点?这个问题我无法严谨的回答,到最后只能感受来自心底的温暖,她让我感觉自己曾经真真实实,深深刻刻的存在过,在我自己无知又单纯的年纪,她如启蒙老师一般教会了我一些东西,我虽然学的慢,但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蛮好的,到头来我还是很感激上天的安排,遗憾是构成美好的一部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值得自己去珍惜。 写本,纪念青春。 青春不会散场,老子永远十八岁! 阅读网址:m.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