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5th July 2014 遂心如愿 审讯室里,白炽的灯光照得她的脸惨白,唇角的淤青经过一夜已经有些暗紫,女人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旗袍两侧,手背上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 黑色羽绒服下的月牙白旗袍沾上些许泥土和灰尘,大腿处布料已经被撕裂。 她似乎在努力平缓着呼吸,变得极为安静。 两名警察互相对望了一眼,示意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咳嗽了一声,先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门被再次打开。 高瘦的女警冷着脸看着端坐在桌后的女人一眼,满是不耐烦地出声,“聂云深,有人保释你了,你可以走了。” 她的脚扭到了,走几步就钻心地疼,冷汗已经布满了额头。 走在前头的女警转头又催促了几句,“算你运气好,还有人愿意保释你。 走出警察局,她的身子早就冻僵了。聂云深眯起双眼,白皙的肌肤因为午后清冷的阳光而显得有些透明,翘挺的鼻梁下,苍白的唇瓣紧抿。 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看了看屏幕,还是接了起来。 对方的声音很是焦急, “深深,为什么报纸上都在说韩桢要跟…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聂云深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电话被突然切断。 没电了。 她低头按了屏幕几下,眼睛越发酸涩,泪水在眼底逐渐氤氲。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拢,直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显现。 抬头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已经接近年关,路边的梧桐树一片萧条。 已经接近年关,路边的梧桐树一片萧条。 拨了拨头发,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她捂紧了外套,向不远处的目公交车站牌走去。 在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公车才终于缓缓而至。 她将帽子扯得更低,几乎遮住了五官,忍着脚上的痛意快速上了车。无视旁人怪异的眼神和窃窃私语,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 桐城市一院 裴之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习惯性地洗了两次手之后才回到办公室。 护士小杨从后面跟上来,递上一杯水:“您喝水。” “手术很成功?那个病人来头不小啊,非点名要你做这个手术…” 区勋翻了翻病历,轻哼了一声,“看来像我这种前浪算是彻底死在沙滩上了…” “病人目前已经稳定了,不过鉴于她的情况特殊,术后还得七十二小时继续观察。” 裴之晟接过水,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动。 “对了,今天院长请我们科的吃饭,庆祝今天的手术成功,这时间也快到了…” “我今天有事,晚上不去吃饭!” 裴之晟打开手机一下子涌入十多条短信息。 发件人均是同一个名字。 他没有回复,一一删掉。 “啊?” 欧勋一愣,虽然知道裴之晟一向不太与同事什么走动,可是毕竟院长的面子还是要卖的…何况,今天这饭局就是为了裴之晟。 和今天病房里的那位相比,裴之晟,可也是一尊大佛啊…桐城裴家的小孙子,论他家族的地位和背景在桐城可都是硬得很。 偏偏这尊佛哪个医院没去,偏偏就选择了欧勋他所在的市一院…昔日的小学弟瞬间秒杀了他心外的地位。 “小裴,你这顿饭要是不去可不给老院长面子啊,而且我们主任也不好交代,怎么都得过去露个脸么!你之前一直在国外,不过国内么,你知道总是要顾及一下人情的…” 区勋在那边继续絮絮叨叨。 “欸,裴医生哦,聂小姐好像又来医院了…” 护士小杨见裴之晟根本不为区勋的话所动,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调转了话题,“不过这回是真生病了,39°2呢,在二楼成人输液室挂水…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需要…” 裴之晟言简意赅地打断她的话,换上一件长款的黑色呢大衣。他个子很高,眉目英俊。 “我想小聂这几天都不来了,原来是病了啊…” 区勋放下手里的笔,朝后靠在椅子上,朝裴之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好歹某人也是她的主治大夫…而对方也对某人一往情深,怎么也该…” 裴之晟连眼皮都没有抬,“我有事,先走了。明早来换早班…” “果然好无情…你说聂姑娘都追了裴医生有好些日子了吧?” 小杨望着裴之晟匆匆离开的背影轻摇着头, “难道真的不动心?那么漂亮,我是女人都动心啊…那身材、那眼神脉脉含水的…” “你们裴医生的心是块大石头,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动?” 小杨认真地点了点头,“感觉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过那他睫毛又长又密啊,刚才一垂眸,啧啧…真让人嫉妒…” “切,你们小姑娘就是容易被表面所迷惑,全科最帅最有男人味的人绝对还是我!”区勋咧嘴一笑,逗得小护士咯咯直笑。 …………………………….. 聂云深躺在座椅上输液,在警察局呆了一晚,果然直接高烧。 快挂完第二瓶了,突然整个人冷得厉害,她裹了裹羽绒服,稍稍拉了拉腿上的薄毯。 护士走了过来,边利落地帮她拔了针,边嘱咐道,“聂小姐感觉好些了么?裴医生特意交代过你一定不要偷懒,要乖乖去药房取药,这是药方。” 聂云深一怔,居然是心外的小杨,有些尴尬,“小杨你怎么来这里了…而且…他…怎么知道的……” 小杨抿嘴暧MEI地笑了下,“既然你都到我们院了,他总归是要第一个知道的…” 聂云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他…” “不过他今天早下班了,应该是家里有事吧。” “哦…” 聂云深垂下长睫,心里有些失落。 “别灰心啦,裴医生出了名的…比较冷漠,喜欢他确实需要无比强大的心理啦…不过云深姐,我们科都看好你呦!加油加油!”小杨收拾好了东西,小声地提醒了一下云深脸上糊掉的妆容,随即也先离开了。 聂云深抬手捂了捂脸,起身却发现身子仍然虚弱得厉害,抬脚脑袋就沉沉的,她撑着墙喘着气,咬牙走向电梯。 电梯很快到了底楼,叮的一声后电梯门缓缓排开。 里面走出一个拿着手机的年轻女孩子,华贵的皮草披肩,脸庞白皙柔和,长发又黑又直, 两个人一个出,一个进,擦身而过,又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白以薇是来看望傅老太太的,除此之外,当然也是想找那个人…她正咬着唇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一回头,发现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果然正在看自己。 白以薇轻微地皱了皱清秀的眉头,真是奇怪的女人。 …………… 走出医院天已经墨黑,真是丧气,上午警察局,下午医院。 冰凉的雨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她转头抬眼望向医院大楼三楼的那处,办公室里一片漆黑,看来真是下班了。 墨色的长发贴在脸上,急促的雨水顺着刘海往下,逐渐冲掉了她脸上的妆容,一双灵动妖娆的桃花眼彻底袒露在夜色中,张扬而艳丽。 伸手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小杨给的药方,上面的字很端正。 根本不是他的字,看来小杨只是为了安慰她才那么说。 脚踝处传来隐约的刺痛,聂云深猛得捏皱了手中的纸,抬手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 脚下的老式木制楼梯随着她的脚步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响,辗转了一个多小时跨越了大半个桐城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租的老房子。 卸掉妆,纤细的手穿过冰冷的水柱,聂云深捧起一手水打在了脸上,试图让仍然晕眩的脑子清醒些。 她抬手捂住胸口,心脏开始重重地跳动,鲜活,怪异。 原本并不属于她的一部分,此刻却支撑着她的生命。 聂云深喃喃重复道,“裴之晟。” 他是她手术后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 灯光下,非常英俊的男人,眼眸深邃、鼻梁挺拔,薄唇轻抿,年轻、干净、清冷。 或者说,有些阴冷。 他一直看着她,那种无声地凝视,目光深沉难辨。 新的那颗心脏慢慢开始揪紧,她疼,然后鲜活地跳动。 她见过他,曾经她笑着对韩桢说,遇到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人。 是他,原来他叫裴之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对方接起来。 “养好身体之后就换份工作。”裴之晟微蹙着眉头率先开口,一贯清冷的语调。 他一开口,聂云深的脑海之中顿时嗡的一声,接着便心跳如擂鼓,他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今天来保释她的人,真的是他?! 也对,总不能还期待是那个人吧… 意识到这点,聂云深瞬间没了回他嘴的底气,捂着鼻子哼了两声。 “说话。” 这个男人对她总是没有什么耐心。 待了将近半分钟,云深才嗫喏地开口,“真的是你帮的我。” 此刻的她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沙哑和虚弱。 那头的裴之晟应该是在开车,声音有些回音,“去找个正经点的工作。” “我在那里弹筝,是那个王胖子尾随我,跟踪我!他还…”聂云深微微提高了语调,有些委屈。 眉头在听到耳机内传出的话语后微微敛起,隐于眼镜后的瞳眸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路段。 “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裴之晟懒得跟她争辩。 “我…” 像这样莫名其妙地骚扰裴之晟的电话她早就打得轻车熟路,只是今天…她格外的心虚,“我还是感觉头晕…难受地想吐…” “那就吃药。” 简洁有力的回答,其实比起平时已经算是优待了。 “你就是医生啊。” 聂云深理直气壮,不过她也吃不准这次的通话可以维持多久,平时总是不到两句就会被挂掉。 “我是心外科医生。” “我心脏也疼。” “聂云深!” 裴之晟一向对聂云深提起心脏的事情特别反感,他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了。 “真的…我感觉胸口特别闷,还有… ”聂云深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不过她打算继续胡搅蛮缠。 那头的裴之晟看了眼手机,果断将电话给挂了,接起了另一个电话。 “裴小七,做好了保释工作,她应该早就出来了,别太感谢哥哥我啊…白天太忙忘记通知你了,才想起来…” “谢谢。” “哎,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呀…” 电话那头除了吵闹还有窃窃私语,看来是很多人等着听八卦。 修长干净的手指按了一下挂断键,冷漠的目光望着前方的车道,手腕微微转动,车子瞬间打过弯汇入了车流中。 电话被无情地切断,屋里彻底安静下来,聂云深盯着天花板破旧黯淡的光晕出神。 时钟已经划过零点,她二十五岁的生日已经过去。 突然灯泡嗞啦一声暗掉。 沿着冰冷破旧的墙壁缓缓滑落坐下,周围变得漆黑而安静,寒冷的凉意深深穿透了肌肤,血液都快被冰冻,她却毫无知觉,略显苍白的消瘦脸颊上,只有淡漠的平静。 经历了一夜的审问和高烧,她的头很疼很晕,眼皮有些睁不开。 将脸靠在冷硬的墙壁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章 16th July 2014 遂心如愿 裴之晟出现在聂云深出租的老房子楼下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从城东开到城西,不近。 走上那嘎吱响的木梯,英挺的眉峰深深蹙起。 木门的锁松动,竟然只需轻轻一推,火气突然就从XIONG口处蔓延… 借着手机的光线走了进去,没走几步脚就踢到了什么物体… 聂云深是从昏沉的梦中惊醒的,或者说,是被某人踢醒的,力道并不重,好像有人进了她家,不会是小偷吧? 她朦胧地抬头,神情恍恍惚惚。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昏暗里,蓝色幽光下,她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是那人的目光正投落在了她身上。 真是小偷?可小偷为什么会用这种目光看她? 那种眼神幽深而专注,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可是她家里已经没什么可被偷的了,她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地挽起,无法辨别是自嘲还是麻木。 “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了…让你失望了…” 只是还没说完她的视线就变得模糊不清,昏了过去。 ……………………….. 剧痛和强光将她从梦中唤醒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睫毛微颤,睁开、闭上,睁开、再闭上,她发现自己正睡在陌生的卧室里,身上盖着软软蓬松的被子。 房间的主色调是银灰色混着纯白,简洁,干净,低调。 柔滑的长发倾泻在了雪白的床单上,云深捏着被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有瞬间的恍惚。 男人的味道,这个房间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这里是哪里?她捶了捶沉甸甸的头,终于想起来,昨晚停电了,然后她就靠着墙睡着了,然后家里来小偷了… 之后的事情,她大脑一片空白,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猛得掀开被子,在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套了件宽松的男士羊绒衫,且XIA面KONG无一物之后,彻底不淡定了。 飞快从床上爬了下去,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身体斜靠着沙发扶手,看着无声的电视。 听到开门声,那人也没有回头。 聂云深紧急又退回了房间,从门缝中偷瞄了半天也不敢出去。 难道这是梦? 她环视着这个简单空旷的房间,膝盖处的纱布下的丝丝疼痛,不对,这不是梦。 一系列复杂的心情之后,聂云深稳了稳杂乱的心绪。 抬手将身上的羊绒衫微微往下拉了一点,长度只堪堪地遮住了TUN部又恰到好处地LU出了白皙笔直的长腿…以他的高度如果站在她对面,一定可以从这个角度看到不经意间看到…还有顺便将柔顺的黑发弄得有些凌乱… 拍了拍被剧烈跳动的心脏撞疼的XIONG口,她开门再次走出去。 裴之晟正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杯牛奶。 与她身上同款的深褐色的V领羊绒衫趁得他优雅挺拔,肤色偏白,狭长的双眸因为内双显得愈加深邃,干净而矜贵。 看惯了他在医院时候身着大白褂的模样,今天第一次看他穿便服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呼吸不顺畅的紧张感。 随着他的走近,心口处微酸。 “早…早上好…”她扯了扯嘴角,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试图笑容,可沙哑的声音出卖了她现在的状态。 “下午了…”裴之晟冷淡地回了一句,垂眸将牛奶和粥放在了餐桌一头。 “是…给我的?” 她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缓缓地加深了笑。 他忽略聂云深脸上的灿烂笑容,转而端起桌上的水走向另一头。 “昨天…谢谢你…” 轻柔的语气,微微低头,略带无辜的羞涩笑容,虽然高烧让她现在思绪不稳,不过这样的笑容应该没错了吧?是个男人都会有感觉的…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聂云深抬头瞄了他一眼,他果然又无视她! 是不是男人啊…憋着一口气,她只得恭恭敬敬地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沉默,一直在沉默,更深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裴之晟静静喝水,不看她,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外LU,根本没有打算打破两人间尴尬的打算。 裴之晟昨晚将聂云深带回自己家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后悔。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破旧的楼,而她一身伤痕地靠坐在冰冷墙边的样子,他心口处竟然有些隐隐的闷,大概是同情吧。 对,同情,她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一时间走了神,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对面的女子身上。 她浅浅地笑着,分明是憔悴的脸却因这双流光灵动的桃花眼眸,妖娆而风情。 云深偷瞄了一眼随即继续低垂着头,虽然裴之晟长得一副斯文模样,但绝对不代表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就像此刻,裴之晟居然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狭长的黑眸更是深不见底,虽然不说任何话,却已经让她倍感压力。 怎么了?是头发太乱了?还是脸上有东西,难道是刚才动作不雅,聂云深脑中迅速闪过一切可能的念头。 “砰!” 勺子不小心被手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她着急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忙蹲下。 因为俯身的关系,敞开的领口LU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YOU人的女性线条一览无疑。 “我去洗…我去洗…” 聂云深心虚地抬头望向站在她跟前脸色已黑的男人,僵直地保持着笑容,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毛孔。 “你可以在这里住两天。”裴之晟突然开口。 聂云深一愣,拿着勺子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她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长睫毛扑闪,犹疑审视的目光,停驻在那张冷漠的俊脸上。 “裴医生终于被我感动了?”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笑着,身侧的另一只手却已握紧,微微颤抖着。 “我记得我在床边放着一条家居的裤子,还有地上有拖鞋。看来你是很习惯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穿成这种鬼样子了。” 聂云深脸色一僵,还不是你给换上的!想到他已经将她看光光,脸更红了,赤LUO的双足不自觉地往旁边移动了一点,抬手捂住XIONG口处泄LU的CHUN光。 “没有规矩。” “丑。”又补了一刀。 “你…”吐血!真是自己找虐,忍住,忍住…深呼吸深呼吸,他只是嘴巴毒得厉害,这半年早就被摧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生病了…” 秀气的眉紧蹙,毫无血色的唇微撅,聂云深就有这种本事,即使病着,顾盼间就是有种惑人的WU媚。 可是,在一个人身上丝毫没有作用。 “还有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平述低沉的语气却带了不容许人反驳的强势。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最后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就像一盆冰水从云深头顶浇下。 ……………… 深夜,聂云深从梦中惊醒,呼吸有些急促,喘息声在黑暗里尤为清晰。 她的额头布满了细汗,她忘了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是年少时候的那个人和自己,还是他拥着那个女人躺在床上尽情欢YU的样子,那些支离破碎的影像像尖刀一样刺在她的心口处,无尽地折磨着她。 外面的惊雷轰隆阵阵,天空像要撕裂般,恍如白日。 桐城的各大媒体报纸上都是铺天盖地的喜庆---傅家唯一的继承人即将大婚。 韩桢,你怎么可以… 咬着嘴唇盯着天花板半天,眼角处透明的液体渐渐滴落,耳畔盘旋不去的都是那日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女人娇腻的轻吟。 聂云深摇着头,曲起膝盖用双手环抱着身体,也不开灯就那样靠躺在床头,像个呆滞的木偶般眼神空洞,被子从身上缓缓滑落。 房间很安静,只有恒温的空调细细地换气声。 两个小时后---- 她的烧不但没退,而且头越来越晕,口渴得厉害。 抬手摸了了床头柜上的杯子,空空如也。 挣扎了一会,踉跄地下床出了房间。 客厅没人,她踮起脚走到厨房冰箱前,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冰冷的液体带来稍稍的舒畅感,不过很快胃里传来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聂云深垂眸盯着那瓶矿泉水紧咬着嘴唇愣愣出神。 韩桢,她的韩桢,为什么这么对她…这些年来,他们的感情当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侧头眼角便瞥过一丝光亮,裴之晟在书房。 深呼了一口气,她必须得留下来。。 咬了咬牙,她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看见裴之晟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裤,LUO着上身抱着一床被子走到沙发前。 光LUO白皙的双足无声踩过柔软地毯,空气里弥漫着男人身上沐浴后的清香。 颀长精瘦的身躯,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她的目光沿着他平坦又纹理分明的小腹下移... 裴之晟听见声响,侧了侧头,“没睡?”他意识到了她的目光,走到一旁拿了件外衣随意地披上,遮住了令人脸红心跳的肌肉线条。 刚吹干的头发有些蓬松,掩掉了平时的清冷,那双幽冷明亮的眼眸轻瞥了一眼,冷情,怎么就那么不待见她! “你睡沙发?”聂云深看见沙发另一侧摆的被子与枕头,“会不舒服的,其实我睡沙发就好了…” “不用。” “你在看什么书?”聂云深看见一旁的茶几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 “医学书。” “关于什么的…” “关于医学的。” “……” 聂云深语滞,她真得开始认真思考他根本不是什么酷,绝对患有交流障碍症! 她盯着正在忙碌的裴之晟,灯光下,裴之晟的侧脸被镀上了淡淡的金色,眉目清隽,轮廓鲜明好看,真的很像。 裴之晟被聂云深这样盯着也有些不自在,“看够了么?” “好看。”聂云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悦,还使劲地点了点头,“真的,很好看。” 裴之晟有些无语,对她脑经的回路问题,他或许真的没辙。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聂云深绞了绞手指,又忍不住和他搭话。 “你今晚不去上班?” “早班结束了。”裴之晟继续铺着被子,“你出来就是为了聊天?” “没,我口渴,想喝水,在冰箱里找了瓶矿泉水喝。” “我很好奇,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发烧喝冰水,你不要对我说是为了降温。”裴之晟终于停手中的动作,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字字僵冷。 “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下了逐客令,裴之晟掀开被子睡了进去,头侧向里面。 “哦…” 聂云深沮丧地走到门口,抬手摸上开关。 “啪嗒”,书房陷入了一片黑暗。 “厨房里面有烧水器,既然生病了,要喝温水。” 清冷的声音传来。 聂云深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蜷起,最后又慢慢舒展开。 她没有开门,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快速地走向沙发,掀开覆盖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 纤细的手像是轻软的绸子,将男人修长坚实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使劲地朝他怀里缩。 脸颊额头因为都渗出细汗来,呼吸也逐渐开始急促紊乱。 她因为发烧而滚烫的脸颊紧贴着裴之晟的XIONG口上,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半分钟… 见裴之晟没有推开自己,聂云深蓦得松了口气,刚想得寸进尺,纤细的手指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背部轻轻下滑。 指腹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整个人都不禁轻微地颤抖,只是,刚抚上他的腰FU处,手腕就被狠狠地扣住。 第三章 19th July 2014 遂心如愿 指腹处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整个人都不禁轻微地颤抖,只是,刚抚上他的腰腹处,手腕就被狠狠地扣住。 黑暗中,狭长的双眸缓缓睁开,呼吸间尽是女性身体上若有似无的淡香。 “给我一个理由。” 清冽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干净绵长。 窗外暴雨随着剧烈的狂风声,隐隐的雷鸣声。 聂云深吞了口口水,嗫喏地开口,“我怕打雷。”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印证她的那个合理借口:真的很害怕。 疼…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深,果然,这个借口没有被接纳。 她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呼吸急促,另一只不安分的手抚上他的大腿,隔着睡裤轻轻地摩挲,手心下明显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紧绷。 “我喜欢你,从我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你,我就喜欢你。这个理由算不算?”黑暗中她的眼睛清亮,仿若泛着水光。 “但是我不喜欢你。” 他冷眼盯着暗中的小脸,回复。 “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喜欢。” 裴之晟闭眼,不想再在与她纠缠这个话题,便准备起身。 发现到他要扯开自己,云深死命地搂紧那精瘦的腰身,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沙哑的声音带着点无助,“你就那么厌恶我吗?” 绵软温热的女性身体越缠越紧,他甚至清晰地感受到她XIONG前柔软BAO满的触感。 裴之晟眉头紧拧,不由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想要将扒在他身上的女人扯开。 怀里的女人并不死心,像是卯足了力气,干脆抬手一把勾住他的后颈,将他扯下堵住了他的薄chun。 chun上突然传来的冲撞猛力让裴之晟无防备地撞倒在了沙发上,牙齿与牙齿磕碰,聂云深一阵痛,混乱地WEN着,毫无章法,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在暗中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又深又厉。 “聂云深,你闹够了没?” 没想到刚开口她的SHE趁机溜进了他的嘴里,小巧的SHE尖缠上了他,两个人的身体亲密相贴,毫无缝隙,气息变得炽热,空气中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裴之晟手背上的青筋突起,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越缠越紧的趋势,哪怕再克制,身体本能的YU望还是有了反应。 冰凉的小手摸着他的脸,聂云深面红耳chi,空气中只有两人已经紊乱的呼吸,以及砰砰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裴之晟一怔,静静地听着。 聂云深强压着心中的怯意,湿腻的wen落在他的坚毅的下巴,他的chun上,发出AI昧的声响。 另一只放在他大腿上的手隔着他的睡裤睡裤抚上了那突起的YING物处,顷刻间,他的身体似有电流划过,骤然清醒了过来。 “放手!”他低声冷喝,扣住了她的肩膀狠狠地将她扯开,毫不怜香惜玉。 一股强悍的力道袭来,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人已经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哐啷铛,她的腿撞到了茶几的一角,伴随着痛苦的呜咽声,茶几上的东西被带翻了下来,撒了一地。 啪嗒。 书房的灯大亮。 坐在地地毯上的聂云深抬手遮住这突然的亮光,宽大的羊绒衫被扯得松松垮垮,墨黑的长发凌乱,几缕甚至贴在了没什么血色的chun上,膝盖处传来的痛楚让她的眼底蒙上一层雾汽。 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清冷的眼望着聂云深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凉薄的chun紧抿着。 “出去。立刻!”他冷声开口,压抑着怒气,更是恼怒刚才自己的反应。 即使没有抬头,她也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眼神正冷冷地盯着她,脸色绷紧,那阴冷的样子,她是绝对不敢在放肆。 聂云深挣扎着想起身,又跌坐了回去。 “痛…”她倒吸了口气,紧皱着眉头捂着膝盖,额头渗出了丝冷汗。 裴之晟原本不想再理她,看到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走了过去,一手按住她的背,一手横在她膝弯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手指按在原先的包扎的纱布附近,慢慢向下那么地一用力。 聂云深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她揪紧了一旁的沙发,忍着钻心的疼没叫出来。 “有这么疼?” “拜托,那是因为你的手…厄,好痛…压在了昨天伤口上!”旧伤加新伤,够惨! 聂云深捂着脸想缩回腿,却被他牢牢地固定住。 “别动!” 修长干净的手,皮肤白皙,形态优美,医生的手,就是这双手,让她活了过来。 她对他的情绪很复杂,明明刚经历了那么难堪的事情,却仍然对他保持着无法解释的敬畏,心脏剧烈地跳动都感觉到了回音。 云深微仰首,便看见他从书房一处提了一个医药箱过来。 她的眼圈泛红,开口说道: “你明明没有那么讨厌我…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不讨厌跟不拒绝划不上等号。” 他优雅地半蹲下,慢慢地拆掉她原来的纱布,检查了下伤口,涂上新的一层药膏。 “记得把药膏带回去,拆了绷带之后坚持涂就不会留疤。” 宽大的手掌轻按着她伤口边的纱布头,另一只手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动作熟练而轻柔。 “你也会对别的女人这么好?” 裴之晟不再开口。 “我哪里不好?你刚才明明也有感觉。” “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代表什么。”裴之晟突然沉下了脸,蓦得掀起眼帘瞪向她,“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不知羞CHI地向一个男人献身?” 云深语滞,微微侧过头。 她沉默了两分钟后,突然又开口,“我可以抱抱你吗,只要十分钟就好…” “不要得寸进尺。” 她低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艰涩地开口,“既然你再也不想见到我,那让我最后抱抱你总可以了吧?就五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眼角的弧度妖娆,绝对美艳的女人,却像一个无辜懵懂的孩子乞求着他。 他静静地仰望着那双眼睛,凝着着她眼里逐渐流淌出的脆弱。 “...你这张脸不适合撒娇。” 聂云深语塞,蹙眉瞪了他一眼。 “刚才我们都那样了…抱过了!”她不甘心地提高了音量。 绷带已经固定好,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眸越来越冷,冷若寒潭,片刻后说道,“你可以走了。” 书房里变得无比安静,他甚至能听到彼此细匀的呼吸声。 突然,她轻笑了一声,泪花在她的眼底涌动,“难道你是一直在同情我?” 裴之晟仍然选择了沉默。 她扯了扯嘴角,透明的晶莹却渗出眼角,就被她随手拭去,踉跄着站了起来。 裴之晟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他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胸口的闷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换一个地方住,那里不安全。”随即,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我可以借…” “原来你真的在同情我。”云深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头,“可是裴医生,你有那么多病人…你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病人?” “好好爱惜你自己。”裴之晟收拾好医药箱,起身走向书柜那头。 他的声调么平淡,没有跌宕起伏的变化,却是在命令她,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啪嗒” 书房内恢复黑暗,轻轻的关门声在耳畔萦绕。 空气里依稀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是她身上的味道。 裴之晟借着窗外的一点亮光,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包烟,拿出那个有些旧了的丝绒盒子。 火光在暗中跳跃,烟雾缭绕迷蒙,冷峻的脸犹如雕塑一般,一枚素戒就搁在他宽大的掌心上,在火红的的光下若隐若现。裴之晟垂下眼帘,目光逐渐犀利,随即将戒指放回盒子里,扣上了抽屉。 拖着受伤的腿,聂云深忍着痛尽快冲进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靠着门慢慢蹲下去,抱着双腿无声地痛哭,直到筋疲力尽。 ………………………… 次日中午,市一院,心外科。 环视了下医生办公室,除了区勋抬头外,只有正站在那边收拾文件的小护士。 连续三次居然都堵不到他! “白小姐…”小杨礼貌地向白以薇微笑着,“您来找裴医生吧?他有事先下班了。” “又下班?”秀气的眉毛蹙起,“我姥姥的病情全权由裴医生负责,而她才手术完两天,仍处于危险期,裴医生作为主治医生怎么总是不在呢?” “这…”小杨有些吓到,金光闪闪又娇贵千金小姐耶,禁不住白以薇的问话,连忙转头看向区勋求救。 区勋当然是一字不落的将白以薇的话听了进去,他微微蹙眉。 “抱歉,裴医生明天请假,后天的早班,如果您必须见他,可以后天早上6点来办公室。” 非常公式化的回答。 “明天不上班?…” 白以薇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手指微微捏紧,表面上维持着优雅的风度,看了一眼区勋胸前的医生牌,“区医生是吧?那您方便告诉我一下裴医生家的住址么?我比较着急想要跟他询问一下我姥姥的病情。” “您姥姥的情况现在是由我们科主任亲自看着的,白小姐可以完全放心。至于裴医生的*,不方便透露,抱歉。” 区勋站了起来,拍了拍白大褂,拿起桌上的病例就往门口走去,“既然傅老夫人的病情这么让白小姐您关心,比起堵在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您还是赶紧移驾去她的病房更合适吧?况且世界上还有手机这个东西…”。 “你!” 死医生居然这么跟她说话,白以薇有些气恼,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如果他肯接电话就好了! 第四章 20TH JULY 遂心如愿 病房中---- 白以薇坐在床沿,正慢慢地剥着颗橘子,光洁柔和的小脸像个瓷娃娃有着淡淡的嫣红,小心翼翼地扯出一瓣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张嘴吃下,橘子有点酸涩。 白以薇注意到了老太太微微蹙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眼眸水汪汪的,“是不是很酸?” “就一点点,没事,你就坐在这里,跟姥姥说说话。” 这位一直强硬严肃的老人自打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似乎对于自己的后代更为念想与依赖。 “那不吃了,一会给您洗樱桃去,今早刚空运来的,甜得很。” 白以薇乖巧地拿过纸巾俯身帮老太太擦了擦嘴角。 “我就要吃橘子,我们薇薇剥的,再酸,姥姥都爱吃…”老太太伸手握住了白以薇的葱白的纤手,轻轻地拍着手背。傅先生早逝,她只有一个独女,几十年来辛苦将夫家整个家族撑了起来,自是荣华富贵,可惜最疼的小外孙女却常年体弱多病。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白以薇转头看见傅云涵进门,立马站起来迎了过去,笑得娇俏明媚。 “姐,姐夫,你们来啦?爸妈也快到了哦。” 傅云涵,傅家长女的大女儿,五官淡雅,气质大方,性格温婉,柔顺的黑发盘在脑后,一件黑色大衣衬得她落落大方,典型的知性美女。 傅云涵浅浅地应了一声,随后,她拉着韩桢的手走到床边,“外婆,我带阿桢来看看您。” 一旁的佣人将柔软的靠垫安置好,将老太太从病床上扶了起来。 “外婆!” 韩桢恭敬地问候,态度谦和,声音低沉稳重。 傅老太太轻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白以薇,“裴家小七呢?不是他给我做的手术么,怎么忙得都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一眼。” “之晟哥他是真的很忙很忙…每天都那么多手术,睡觉都没时间的…”白以薇抿了抿嘴,老太太对傅云涵解除与裴家的婚约果然是耿耿于怀的。 韩桢将手中的花和一些水果礼盒交给旁边的佣人阿姨,神情没什么变化,礼貌地站在一旁。” “阿桢和云涵也到啦?”白中恒走了进来,提了大包小包的礼盒。 傅老太太摆摆手,“人老不中用,还好这次发现早,不然我这条老命啊就没啦。” “外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白以微伸手柔柔地抚了抚傅老太太XIONG口给她顺顺气,“不过这次可多亏了姐夫那天及时送您来的医院,他真是我们傅家的大恩人呢。”甜糯的声音适时地提醒了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稍微变了变,最后微微叹了一声,“我现在都不知道拿什么脸去面对裴家老爷子,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如今弄成这样…” 傅云涵秀眉微敛,保持缄默。 “傅裴两家联姻又没规定一定是裴小七跟云涵,我们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白中恒向自己的小女儿眨了眨眼睛,“而且我们薇薇从小就追着小七哥哥,哥哥哥哥地叫,是不是?” “爸爸…你就别取笑我啦…” 白以薇一听这话,娇羞不已,摇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而眸子则暗暗地审度老太太的表情。 “小孩子别掺和,婚约是我们家提出取消的,现在让妹妹顶上去,传出去像什么话?”傅*步履优雅地走近,美艳的容颜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尤其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眼角微微上挑,无限风情。 “妈…我不小了,我…”白以薇扁了扁嘴,一脸委屈,柔和的小脸上憋得通红。 “崔医生明明叮嘱过你现在还需要多休息,没事跑医院做什么,还嫌让人不够操心么?”温雅的嗓音有着无形的压迫感,白以薇只得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去。 “也是,我们薇薇还小。”老太太似乎也有意忽略白以薇眼中的委屈的泪光,闻言应和地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傅云涵自然是看到了白以薇眸底涌动的情绪,那是异常压抑过后隐忍。原来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有这种心思,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只不过裴之晟会接受另一个白家的女人么?不会的。 这未免太荒谬了。 …………………… 医院走道---- 眼角瞥见墙壁上禁烟的标志,韩桢连忙掐灭了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临时让你过来,你妈妈和奶奶会不会不开心?”傅云涵走了上来,伸手摸了摸韩桢的眉心,柔声道:“这些日子我们都太忙了,姥姥这边病情逐渐稳定,加上今天我爸妈他们也从美国回来,所以希望你也能到场。” “怎么会,我妈和奶奶也想过来看看老太太呢,”韩桢笑容浅浅,想了想说,“反正[九云阁]那边的节目都安排好了,够她们消遣的。”他的大手攫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眼眸盈盈亮亮的,像是被湖水浸过一般的明澈。 傅云涵点点头,抬头看向韩桢,眉目俊朗,身姿挺拔,他即将成为她的丈夫。 他的曾经过往,她没有去追究过。 从第一眼开始,她就明白自己深深被这个男人吸引。 虽然她并不否认第一次在酒会上相识的时候,她误将他看错成了裴之晟。他们太像,从额头、鼻子,甚至下颌的线条,七分相似,好在熟悉之后,那种微妙的重影感也就逐渐消失了。 韩桢自信稳重却又十足的热情,他是个十足的征服者,有野心有智谋,目光精准,出手快狠,她颇为欣赏。这点和总是冷清淡然的裴之晟截然不同。这么几年商场的风雨,傅云涵也逐渐成熟,少女时期一直以来对裴之晟的念想逐渐转移到了韩桢身上。 将刚才病房里的尴尬看在眼里,傅云涵认真地看向他,“外婆一下子可能还不是特别能接受,不过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韩桢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了一下,左唇边有个浅浅的漩涡, “不急,来日方长。”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细细摩挲,手腕上的银色袖口精致微亮,声音沉沉,很有男人味,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道。 另一只手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WEN了一下,继续道,“我会做的更好,让你爸妈和外婆都接受我。” 靠在他的宽阔怀里,隔着薄衬衣,紧致的肌肉透出的温热传慢慢递到她身上,嗅到了她身上清爽的须后水的味道。 也对,来日方长,他们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白以薇出了病房就看见在拐角处相拥的两人,犹疑地看了会捏紧了手中的包,悄悄地往另一头走去。 ……………………………… 病房内---- 傅老太太摆了摆手,“我是老了,管不着你们了。先斩后奏,现在桐城大大小小的报纸上都已经刊登了,我也没辙了,那就依你们吧。那个叫韩桢的,看起来他性格很稳,做事得体,听你们大伯说商场上交过一次手,有思想也有主见,是有能力的…只是,听闻他们韩家之前在灵城的事情,让我有些不放心,万一韩桢只是图谋我们傅家…” “他对云涵看得出来是真心的,”白中恒笑道,“这几年他的【云桢科技】也发展相当迅速,从一家小公司可以五年内就做到这样的规模,绝对不容小觑,这样他在事业上也能帮助我们云涵。至于父辈的事情谁也不想的,而且云涵一向独立不需要我们担心的,既然是她自己选的,我们相信她的眼光。何况所谓门当户对也是老话了,云涵幸福我们也就放心了。” 白中恒顿了顿,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看着那个韩桢长得倒是挺像…” “中恒,你先出去外面看看他们,我想和妈单独聊聊。” 傅*打断了丈夫的话,走过来坐在了病床边。 “行,那你们聊。” 见白中恒走了出去,傅老太太咳嗽了一声,“这次去美国怎么样?” 傅*的眉头紧蹙,脸色并不好,“现在她的肾功能也开始有问题,这次去了美国请了几个专家下个月来桐城会诊,希望会有点帮助。” “帮助,呵呵,这么多年…自从去年那件事后,那个女人总算也不来闹事了。哎,原本我是松了一口气,纠纠缠缠了十几年。现在想来,怎么说那个女人的女儿与薇薇怎么说都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如果当时可以立即做手术,是不是就可以…何况,薇薇的血型特别…哎,不过说到这里,我最近两天倒是时常想起另一个丫头…你说如果她...” “妈…”傅*姣好的面容上隐忍着恼怒,适时地阻止了自己母亲的絮絮叨叨,美眸一道精光闪逝,“您就别操心了,我们傅家有的是钱,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心脏。” “好了好了,赶紧让这薇薇回家好好养病,别跑来跑去的。”佣人扶着躺下,老太太眼睛一阖,“我也累了,你们走吧,不用特意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 ………………… 聂云深中午就从裴之晟的公寓离开了,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九云阁]。 一路山道蜿蜒而上,这个坐落在桐城半山腰的有名销钱窟,常年云雾妖娆,独享着一方清净,而对聂云深来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关于你前天遇袭的事情,我们会处理,那位王先生已经上了黑名单,白氏和宋氏旗下的其他会所餐厅都不会再接受这个客人。以后如果上晚班,可以在员工宿舍里住下,至于你所有的医药费,[九云阁]会负责。好了,出去吧。” “谢谢。” 聂云深站了起来,退出了经理办公室。 …………… 聂云深站在换衣间的镜子前,撩起长发,用皮筋固定住后盘在脑后。嘴角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还留了点暗紫,她轻轻地盖了几次遮瑕,总算不会那么显眼。又刷了点腮红,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憔悴。 几声震动,手机已经充满了电,云深咬着唇想着该怎么回父亲的话。 眼角掠过化妆桌上的报纸,整整一版的报纸,金童玉女般的两人相携而立,对视而笑,和谐得太过刺眼,犹如薄刃扎进了她的心头。 她嫉妒、愤恨,甚至抓狂。 遮掩在胸口下冰凉的玉佩,传说中韩家祖传的玉佩,只给韩家的儿媳妇的玉佩,此刻就跟烟头一般烫在她的肌肤上。 “云深,云深…”肖婕捂着肚子小跑了过来,“替我去弹两个曲子,我肚子疼…江湖救急啊…” 第五章 聂云深从阁门进入的时候,隔帘前的茶艺表演已经结束,一身浅碧色旗袍却能穿得相得益彰,包裹着她纤细曼妙的身材,周身散发着独特的古典韵味。 空气中早已茶香袅袅。 女侍分杯后,便随同其他几名旗袍俏佳人,静静退了出去。 南首的红酸枝木扇面双人椅上,坐着一名银发苍苍的冷脸老太太。 聂云深一怔,纤长的睫毛微动,连忙低下头,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毕竟有心事,连平时弹得滚瓜烂熟的曲子都突然掉了一个音。 原本正在细细品茶的贵妇人蓦得抬头扫了隔帘中的女子一眼,攥紧了手中杯子的边缘。 两曲完毕,聂云深没有抬头,准备快速离开。 “砰,”一声,茶杯被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桌上,溅出了小片水渍。 韩母立刻站了起来,“妈,您这是怎么了!” “真是阴魂不散!” 韩老太太颤巍巍地从椅子上拄了拐杖站了起来,抬手指着那处,苍老的声音尖利正显示着不悦,“还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么?听了十几年的筝,是谁弹的,你难道听不出来?聂云深,我有让你走么?” 正准备出阁门的聂云深停下了脚步,深呼了一口气,又转身撩开珠帘,走向了她们。 韩母手一抖,果真是她。 “少…少奶奶…”在一旁搀扶着韩老太太的容姨在看到聂云深之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少奶奶不是应该,应该不是…还在那里头么… 老太太冷冷扫了她一眼,喝了一声,“什么少奶奶…阿容,你是不是也老糊涂了。我们韩家的少奶奶姓傅!” 韩母上前搀扶住韩老太太,轻轻开口,“妈,既然阿桢有事不来陪我们,这曲子我们也听了,茶水也喝了,不如我们也去医院看望一下傅老太太,毕竟阿桢和云涵的马上就…我们也是一家人了…”韩母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瞥了一眼云深。 傅?呵呵,聂云深对韩母口中的话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微翘唇角,带着几分苦涩的自嘲摇了摇头,“说什么只要得到那家国外投资商注资【云桢】,说什么那个时候韩桢不能有任何名誉的损伤,苦口婆心地劝服我先离婚,等之后就立即复婚…口口声声宣称韩家的儿媳妇永远只有我聂云深一个人…现在这样才是你们所期望的吧?” 老太太突然轻推开一旁劝阻的韩母,眼眉间尽是鄙夷之色,“呵,你怎么好跟傅家大小/=姐比?我们韩家好歹也曾是大富之家,就算经历了低谷,这门槛也不是你这种戏子的女儿随随便便就可以跨进来的。我不知道当年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阿桢跟你去领了证,当年若不是我生病,绝对死都不会同意的。做人最重要的还是一定要有自知之明的,你父亲只不过是我们韩家的佣人,一辈子只能是佣人,麻雀想要变凤凰,别做梦!呵呵,差点忘记了,你还是一只不能生蛋的麻雀,又撞死过人,我是你,就赶紧消失得最好,省得让人看着碍眼!” 听着这些字字句句,聂云心如刀割,冷笑道:“呵呵,韩家?你们韩家最落魄的时候,我也不是没见过。如果不是我,今天沦为阶下囚的人,就是您口中的宝贝孙子了吧?” ………… 裴之晟回到家就发现聂云深早已离开,餐桌上留着一份简单的早餐,以及一张便签纸。 清秀的自己,端正工整,[再~~~见,裴医生]。 他走到阳台,已是夜色寥然,薄薄的雪铺在了道上,混着憔悴灰黄色的枯叶,在昏暗的欧式路灯下越显落寞萧索。 手机嗡嗡嗡地在裤袋里震动。 裴之晟一接起,那头就响起乔均宏咋咋呼呼的声音。 “小七,你白天跟我说什么公寓来着,哥我这边有一套闲置的,一室一厅,你这是准备金屋藏娇…?上次你要我去保释的那个姑娘,她之前就有过案底,你是真不知情?话说你怎么认识她的?局里面的人说…” 裴之晟拿着电话听了许久,薄唇紧抿,最后挂断了电话。 ………………. “你…”韩母是绝对没有料到聂云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往无论韩家那个时候多落魄,聂云深对她们总是孝敬谦逊的,甚至是讨好她们…哪会像现在这般冷嘲热讽。 韩老太太怒极而笑:“聂云深啊聂云深,当初你们父女两个人落魄到了灵城别说住了,吃都成问题,是谁收留了你们?再说了,你敢说你当初跟我们阿桢在一起不是贪图他是韩家的少爷这个身份?你当初是自愿的,估计也就是看着我们阿桢有这个能力力挽狂澜,所以苦肉计死都不放手呢。” 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头来,只换得这般奚落和轻视,韩家的人从来没有变过!说什么同甘共苦,他们共苦过,她却不配与他们同甘。 捏着旗袍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手指甲掐得手心通红,对着面前的两个女人低低地笑了,“我想韩夫人,您是不是很失望,我没有死在监狱里,真是抱歉,没能如你所愿。” 云深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凝结,死寂而僵冷。一旁韩母淡雅的深色出现了裂痕,像是被戳住了痛脚,脸色阴云密布,涂着鲜艳口红的嘴绷紧,拎包的手上青筋突起,冷冷地剐了聂云深一眼。 “况且…韩老太太大概也忘记了,当年卧病在床的时候,是谁帮您擦身洗尿脏的床单的…又是谁…” 韩老夫人已经拿起桌上上的茶杯,往聂云深脸上泼了上去。 “不要脸的东西!”韩老夫人苍老有些耷拉的眼里是浓浓的厌恶。 脸庞上的茶水开始徐徐滴落在浅碧色的旗袍上,一身的狼狈。 “你最好老实点,离开这里,别忘了,你哥还躺在医院瘫痪着,到时候别怪我们无情了!我们走!” 说完,韩老太太甩开韩母的手,拄着拐杖恨恨地走了出去,嘴里不忘念叨着,“她不是被判了七年么,怎么才两年就出来了…”而韩母则追了出去 “少奶奶…”容姨望了望云深,重重地叹了声,急急忙忙地跟着离开了。 身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的冷风让她的脊梁骨发凉,哥… 原本等在外面交接的肖婕看看聂云深还不出来,忍不住走了进来,却发现她狼狈地站在那里。 肖婕看着云深单薄的身影,心生不忍,走了过去:“不好意思啊,云深,都是我,要不是我闹肚子…先去换身衣服吧,遇到这种无理的客人真是够背的…素质真是差劲透了,要不一会去跟经理投诉吧?” “不用了…” “可是…欸,云深…云深!” 肖婕追了出去。 …………………… 聂云深追出【九云阁】的时候,又快速地退到了一边的柱子后。 韩桢穿着烟灰色的西装,低眉敛目,扶着韩老太太上了车,带着熟悉迷人的笑。 头发短而整齐,三十岁的韩桢英俊干练,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已然陌生。 “聂云深,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有人要我送你最后一程,换我家人衣食无忧。” 送你最后一程。 送她最后一程… 那个在牢房里疯女人狠狠将她按在了水池里,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响起。 “深深,我们结婚。” 当年在破旧的出租屋,他谈成第一笔生意,赚的不多,两人便去领了证,连戒指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在一家小火锅店吃了顿饭,最简单的幸福不过如此。 “深深,我会等你,一直等你,相信我。”这是当时他的承诺,也是两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从她幼年开始就闯进她生活中的男人,将近二十年的陪伴与情谊,酸甜苦辣,最后竟然害怕得不愿意去面对。 这个男人,原来她一直没有了解过他。 远远地望着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如果现在连这都看不明白,她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韩桢,你永远不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我,付出过什么。 聂云深心底升起一股子悲凉,心如刀割也不过于此,微翘眼角处无声地滑下一滴泪。 ................... 韩桢轻微俯身将韩母和奶奶两人的安全口依次扣好,再绕回驾驶座。 只是一眼,他已经瞥见了柱子后面的熟悉人影。 将近二十年,这已经是默契。 “阿桢,怎么不上车?” 韩老太太想尽快离开,所以催促着,在一旁脸色不好的韩母欲言又止。 “这就走。” 飘雪缓缓落下,落在他的眼角处,冰凉,瞬间融化。 …………………. 看着他们的车离开,刚一转身,就撞上刚从躲在一旁暗处的肥胖男人。 “对不起……”聂云深刚想道歉,手臂却被来人一拽住。 “哟,聂大美女,以为[九云阁] 我就逮不住你啦?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出来啊…” 王尊咧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WEI/琐轻/浮。 第六章 聂云深被硬拖到了墙角的一处,手心生出了冷汗,强装镇定忍着心里的厌恶感发现王尊肥圆的身子不断靠近,冷冷说道,“你还敢来?” “呵,你以为白靳衍的面子能有多大?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这种小辈来说话!” 肥硕的脸笑得一抖一抖,云深看得一阵恶寒。 “哦,你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说!” “真够嘴硬的,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调调,够辣!” 肥厚的手掌忽然狠狠捏住她试图躲开的下巴,她根本无法动弹,“上次被幸运有个路人报警…这回,我看还有谁敢上来!” 聂云深拧着眉头瞪向他,七八个小混混样子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围住了他们。 “尊哥,你果然没有骗我们,够正点!” 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混混咧嘴笑着,装模做样地往云深脸上吐了一口烟圈。其他几个小混混纷纷响应,呵呵地笑着往前又进了一步。 王尊放开手,两手抱臂盯着她, “原本只想一个人,不过既然你把我害得在警局走了一趟,都是出来玩的,也得让其他兄弟开心一下…” “你们想干怎么样?” 聂云深小步后退,提防地看着逼近的众人,直到背后抵到了冰冷的墙壁,心开始往下落 。 “当然是…干你…啧啧,这腿可真够长的…” 一干众人都笑了。 “美女,别张望了,我们可是算好了时间的,这个点正好所有的保安都去开会了,况且这个角落也没有摄像头…乖乖地听话,否则会很疼的呦…” 那个领头的老大像是摩拳擦掌似的,又逼近了一步,脏手摸上了她的脸,仿佛陶醉的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你好香...” 恶心,恶寒,恐惧,绝望层层压迫而来,聂云深抓住他们还在哄笑的一刻趁机逃跑却被领头混混一把拽住头发,狠狠地揪起拖了回来。 “还想跑?” 混混头下手不轻,聂云深转头一口咬上他的手,刚一咬上,却反被猛的狠狠煽了一耳光:“JIAN人!这么不老实!” 她被打得一头栽向了墙,头晕眼花,脸上瞬间通红一片。 “欸!” 王尊倒是没想到混混头目会出手那么重,有些心疼,张了张口想阻止。 “尊哥,女人有时候就是欠收拾,TIAO教好了,就乖了。你说是不是啊?” 头目吐了一口口水,掐掉了手上的烟头往旁边一扔,开始解皮带。 砰,突然一道强烈的车灯的照射过来,一群人都抬手挡住了眼睛。 朦胧中,一辆火红色的跑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被打开,有人走了下来,容颜渐渐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HI,大家晚上好,那个我有点迷路,请问大门在哪里?” 二十多的年轻男子,丹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乐呵呵地摸着后脑,“伤脑筋耶,在这里转了一个小时了,怎么都找不到…” 混混头目一愣,皮带打开了,裤子差点掉了下去,咬牙切齿地吼道,“蠢货,没看见前方30米右转那么大【九云阁】的牌匾么?敢坏老子的好事!” 年轻男人瞥了一眼被众人围住的女人,被人制住了捂住了嘴,那双眼睛正充满恐惧地向他无声地求救。 “欸,我真是笨啊,谢谢啊兄弟们,你们等等我啊…” 年轻男人咧嘴一笑,小跑回了车里。 一众人以为他又落跑了,纷纷不屑地切了一声。 聂云深心停了半拍,原本以为有人正好经过,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没过几秒钟,只见那个年轻男人拎着一个黑色书包过来,一边手还伸在里面翻东西。 “来来来,有缘相见,兄弟们可不要见外啊。” 只见一沓淡粉色的钞票在灯下格外显眼。 男人轻轻向上一抛,钞票像是飘雪纷纷而落。 一群小混混大概都被这撒钱阵势给吓到了,都仰头傻了眼。 最先回神的一个黄毛小子立马扑了上去开始捡钱,还捏着几张着朝着灯光检验了真假,开怀地回头嚷道,“大哥,真钱!” 其他人纷纷露出了艳羡的表情,转头望着他们的领头,犹豫要不要动手。 混混头目朝王尊看了一眼。 王尊看出了那群流MANG的意图,有些挂不住脸,“我也会给你们钱的,你们不要…” 还没等他话说完,年轻男人又从包里掏出一叠来,又抛向了空中。 那群小混混再也忍不住了,几个人挤作了一团趴在地上,互相推搡着。 “你们…你们…” 王尊一看这满地找钱的阵势,差点气吐血了,刚想转身攥住云深的手,就被聂云深狠狠往他XIA身踢了一脚。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王尊痛得一把推开了她,捂着XIA面倒在了地上,可惜只顾着抢钱的混混们根本无暇顾及他。 一个趔趄,聂云深后退了几步,在摔倒前后背贴上一道温热的墙壁。 那个男人扶住了她,“我们走…” ……………… 待云深回过神来的时候,跑车已经快下山了。 车子飞速却还稳当,车内的暖气细细地吹着,逐渐缓解了刚才的冰冷与恐惧,小脸开始潮红。 “Hi,我叫CHRIS,你叫什么?”她的视线一落到他身上,CHRIS也恰好望了过来。 “云深,聂云深,谢谢,谢谢你。刚才…那么多钱…我会还你的。”云深攥紧了手,刚才那三撒,起码得有好几万吧?只是现在她急需用钱,这突发的事件又让她的肩头扛上了更高的债务。 “啊?不用啦,我刚从美国回来啊,真的迷路了,哪知道下车会遇到那群无赖…” CHRIS看了云深一眼,“好倒霉哦,不过呢,还好没被他们打脸,不然啊,我以后怎么上电视做明星啊…钱可抛,脸不可毁啊…我还要靠脸吃饭呢^-^” 额?聂云深有些无语,望了一眼华贵的跑车内饰,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缺一条神经的…富二代。 “云深,你是在【九云阁】里工作人员?今天的事情需要报警么?刚才太着急就开下山了,那现在要我送你回去还是?” “方便…方便送我先回家么?我怕刚才那群人已经查到了我的住址,家里还有很重要的东西。” “哦,没问题。” CHRIS爽快地答应了。 报上了地址,云深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两手抱着臂,垂下细长的睫毛,头发因为刚才的飘雪融化濡湿一片。她不知道怎么就会跟着一个陌生人上了车,也竟然那么相信他。 “好勒,我们走。” 车子进入高速,CHRIS踩上油门,车速开始提升了起来。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细细绵绵地飘落在车窗上。 “刚才那群人是什么人…” 发现没什么回应,转头发现聂云深居然睡着了。 “我是陌生人耶…” 有些讶异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连忙回头继续开车。一分钟后,他放缓了车速,一手握着方向盘,努力地向后倾着另一手从后座勾起了一件外套,轻轻放在她身上,又调了空调温度,“好吧,算你运气,我是好人…” 打了转向灯,跑车缓缓放慢了车速,在一个路口下了高速,又掉转了车头,往市区另一头开去。 ……………… 跑车最后停在了老城区的一处拆迁楼附近。叫CHRIS的男人并没有叫醒她,只是将车停在了路旁。 出狱后,她就住在了这里,其实与当年没有什么变化,那个时候他们刚从灵城来到这里,第一个落脚处。这里快要拆迁了,楼道里四下都是垃圾,散发着酸酸的臭味,楼道的灯也坏了,只能借着外面的一点光线摸索着上楼。 而身后的尾随的一条大尾巴仍然锲而不舍地跟着她。 她停下了脚步,“CHRIS,谢谢你帮我,我快到家了,所以你不用再送了。” “送到家门口么,万一那群流氓在你家埋伏呢?” 笑得乖巧。 云深抚额,你刚才不是说,怕被打脸么? 昏暗中看着他真挚阳光灿烂的脸,云深发现居然对这个CHRIS没辙。 待走到家门口,云深才发现,CHRIS是对的。 她的家里像是遭遇了洗劫一样,家具都被砸得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云深冲进去从一个被卡住的木抽屉里找出一本日记,抱在了怀里。 不多时,房东已经闻讯过来,一道高亢尖锐的女声破空而来,“赶紧给我搬走,我这里可不留住你这尊大佛!” “抱歉,周太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会负责赔偿您的家具,可是毕竟我是交了半年押金的,这个月房租我也按时交了…” 聂云深软着声调央求着。 周太太打量着云深身上的考究的旗袍,【九云阁】的旗袍本身价值不低,而披在身上的男人外套一看也是好货,房东太太立即叉腰高声叫嚷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穿得这么好却住我们这种贫民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勾当。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我这里是绝对不能再留了!要不是看在你以前跟跟你老公婆婆们住过这里,否则租客将房子破坏成这样,别说我扣押金和房租了,我没让你赔钱已经仁至义尽了!怪不得你老公不要你了!” “周太太,您别这么不讲理,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房子被人破坏,怎么也得先报警才是!” 听见房东尖锐刻薄的话,云深心都揪紧了,她的声音也不禁提高,眼圈微红。 “报警什么报警,邻居都说是一群地痞小混混拿着棍子来砸的!” 鲜艳的嘴唇咄咄逼人,“赶紧给我走人!否则别怪我们赶你走。” 音量够大,这座旧楼里的住户,平时几乎碰不到面,现在都跟炸开了锅一样围观在了楼梯口,纷纷用异样地眼神看着她,对着她指指点点。 云深见房东太太的态度坚决,垂下眼眸沉默了几秒,眼角瞥到了一地的狼藉,内心突然荒凉虚无,最终深吐了一口气,“你要我走我走就便是,但是我的东西我得拿走!” 房东太太一脸褶子皱了起来,冷哼道:“呵呵,东西,让你走就不错了,你那些破烂值什么钱,还不够赔我损失的!” “诶诶,两位美女啊,别气别气啊,钱都是好商量的,” 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的CHRIS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叠钱,微眯的眼睛弯弯,“房东美女大姐,我这里有两万,看看够不够陪,不够我们再去楼下找找ATM取钱。如果还不行,那我们只能在这里等警察啦。” 那房东太太大约是没想到这聂云深身旁的男人会那么爽快,心里微微地鄙视了云深一番,她那些破家具能值几个钱,都是捡来的。要等警察来估计还得把押金什么都退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算你运气,赶紧收拾了就走!” 她迅速伸手拿过那叠钱,开始数了起来。 …………………… 云深拉着一个黑色小行李箱,咬着唇,整个人都感觉疲惫,心力交瘁。她听到脚步声,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嗤嗤的声音,缓缓慢慢的,一步一步跟在她的身后。 “才一个小行李箱?” “我东西不多。”房子突然不能住了,她现在能去哪里。 “那个地方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很危险…” 云深停下,后面的脚步声也停下。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说不出的感觉,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突然有些止不住。她呜咽地用手捂住嘴,试图稳住情绪。 “别哭啊,我就看那些衣服都挂电线杆上,感觉随时就会触电啊…还有啊,我居然看见楼梯间有小圆桶,不是用来上厕所的吧?OH NO,云深,那个地方居住环境太恶劣了啊…” 一直低垂的视线抬眼看向絮絮叨叨指出无数不利点的CHRIS,乌黑的眼睛因为哭过有些微红,细密纤长的睫毛扑闪,声音带着稍重的鼻音,“钱我会还你的…我发誓。” “你要找新的地方住吧?我家有啊,条件很简单,做饭、打扫房间,房租给你减半,无需押金,成交?帮我看家,因为我经常可能不在家要跑外面剧组。 我护照、驾照都可以给你看哦,保证本人,帅不?” 这个阳光大男孩伸手又在那个黑色书包里翻了翻,还真是掏出了一本护照塞在了云深手里。 “【心遥苑】,安静舒适,出门就有交通工具,你上班也很方便。怎么样?18层,大阳台,宽敞,整个楼层就两户,绝对安全,绝对安静,风景极好,左边可以看到海,再左边可以看到山…” CHRIS还在卖力夸张地宣传他的房子。 瞥过护照上的名字,水漾的眼眸底处闪过一丝讶异。 ...................... 【小剧晨 “云深,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 “” “那个我能不能借钱给你去买点好点的睫毛膏,你的眼妆哭花了,好惊悚好可怕好恐怖!” “..............” 作者:乃能不能借我点钱?有钱的小哥~~~~~~~~~~~~~~ 第七章 韩母晚上怎么都睡不着,今天遇到聂云深的事情始终让她心绪不安。 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下床出门,发现韩桢正坐在客厅抽烟。 水晶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满了,韩母坐下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 韩桢吐了一口烟圈,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烟身按进细白骨瓷的烟灰缸里,垂眸看着烟身慢慢的变软。 “云深…她不是被判了七年么,怎么才两年不到就出来了,是你去做的?” 韩母紧紧蹙眉,面露疲惫。 “没有。我也是刚才知道。” 韩桢淡淡地回复,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这几年来确实越来越看不透他,他们母子关系因为那件事情筑起了高墙,客气却再也不亲密。韩母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阿桢,那你跟她…你们不会…如果,那傅云涵她…” “我会让她离开桐城的。婚礼会照常进行,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眼眸闪过一抹不为人察觉的神色,韩桢突然起身站了离开。 “是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韩母眼中闪过哀怨的神色,声音充满痛苦和愧疚。 “我姓韩,这点从前不会改变,以后也不会改变。” 韩桢走到楼梯口停下,微微侧头望向拐角处的一盆白莲,忽而转过身,“以前的老宅的白莲真漂亮,妈,你说是不是?” 韩母一怔,攥紧的手指发白,身体不可遏止地颤抖,泪水便如泉涌般往下掉。 ………………………………….. 大清早,裴之霄在房间挺尸了半天,还是迷迷糊糊地从房间摸了出来,太香了,什么味道这么香 偌大的餐厅里,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几个小碟,里面都是精致的小冷菜,打开玻璃盖,白瓷的碗里是一碗糯糯的白粥。看上去简单朴素,闻一闻,好香好香,好有食欲! 丹凤眼弯了弯,眯成了一条线,哇,他是捡到宝了! 裴之霄歪咧着嘴就差没流口水了,才刚坐下身,门铃就响了。 犹豫了半天,嚼着可口的小脆瓜,听着门铃坚持不懈地响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开门。 “HI,老哥~~~~~你这是刚起来要去上班还是刚下班?” 裴之晟的脸色黑得跟墨汁似的,掀起眼帘盯着一脸阳光灿烂的大男孩。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年要毕业论文太忙没时间回家过年么?”裴之晟皱紧了眉头, 裴之霄咧嘴笑得心虚,“真的太累了,所以想回国喘口气。” “你回来多久了,也不回宅子,爷爷昨天打电话问起了你…你最好…” “来来来,哥,一看你就还没有吃早饭吧?又在医院一晚上?长期日夜颠倒又不注意饮食很容易老的,而且对肾也不好,以后使不出劲儿来可对不起未来嫂子!” 裴之霄推着裴之晟走进了餐厅,“坐啊,反正这一层都是你的,你真不用客气的。” 裴之晟嘴角有些抽,这小子嬉皮笑脸的,整个裴家除了裴老爷子,基本对这个堂弟都没辙。 裴之晟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口感细腻软糯,吃得出确实是花了心思和时间的慢慢熬的,这个味道…裴之晟皱了皱眉头 “外面买的?” “好吃吧?我新招的房客,下次我让她多做一点,给你带点啊~~不用谢。” 裴之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眼角偷偷瞄过裴之晟脸上的表情,嘴角忍不住上翘。他这个堂哥什么都好,就是嘴挑,口味清淡,平时长时间工作也经常顾不上吃饭。这样可以先用食物来贿赂他,然后…裴之霄眼里闪过腹黑的小心思。 “味道还可以。你最好赶紧灭了你的白日梦,这周末必须跟我回老宅。” 有人吃饱离开时撂下了狠话,身后有人的筷子哐当掉下了地,只听一声声哀号。 ……………… 清冷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映照在她透明的肌肤上,如同上好白瓷一般的肌肤,浓密的长睫,淡粉色的唇紧抿,手中攥着的是一份请辞信。 “云深,有人找你哦!大明星!”肖婕看起来格外兴奋,“你怎么会认识她!” 当她到达肖婕指的包厢时,看到的居然是这两年一直在演艺圈活跃的陆絮絮。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优雅地挽起,鬓边俏皮地落下几缕青丝,化着淡淡的粉色系妆容,笑盈盈地看着聂云深,“好久不见,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聂云深眼神带着审度和谨慎,“请问您找我是为了?” 陆絮絮像是没有看到聂云深脸上的不悦,主动给她沏了杯茶,微微莞尔,“你应该记得我吧?四年前的时候,我就住在你们对门,当时…你和阿桢还是…” 聂云深抬头,防备地打量着陆絮絮的脸,没有开口。 “变化很大么?应该没有那么难认吧?”陆絮絮拢了拢头发,垂眸淡淡地笑着,“当初阿桢还说我的侧脸很像你呢。” “抱歉,陆小姐,我没空跟你谈家常,如果这就是你找我来要说的话,那我不奉陪了。”听着她口中的亲昵的称谓,聂云深心里隐隐有些怪异。 说着,聂云深就要起身离开,陆絮絮也跟着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她,“阿桢特别爱喝这里的茶,我们偶尔会在这里约会,只是没想到你现在会在这里工作。” 聂云深蓦得转头看向她。 “我们四年半前就在一起了。那个时候,你每天在外面跑业务,天天很晚回家。有一晚,我和阿桢一起在酒楼的天台上喝酒,喝了很多,很醉,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关系。你知道的,你作为妻子,却不能履行该尽义务,他很痛苦,男人那个年纪是很需要的。” 聂云深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手指甲嵌进了手掌心,忍着内心的翻滚窒息,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这么有能力的男人,也一直很努力,只是当时缺乏权势,也少了点机遇。那几年,虽然他很辛苦,但是我们在一起也很快乐。好在之后他生意上总算有了新的转机,而我在演艺圈也突然一炮而红…”话语中有些丝丝的得意,陆絮絮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移向了聂云深。 聂云深打开信封,一张明天晚上的机票和一张支票。 陆絮絮嘬了一口茶,抬眸再望向云深时,眼神又变得善解人意,“现在他走得更高了,与傅家的姻亲不但能够帮助阿桢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而且他本人也会有一个更完满幸福的家庭,包括他自己的孩子。支票上的钱应该够你接下来几年的生活,还包括你哥哥治病的费用,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既然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成全他…” 聂云深垂眸看了看上面的数额,不小,听着耳边柔柔的劝服字句,冷冷地勾勒起唇角,“陆小JIE出手好阔绰。不过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谈?我前夫的情人还是婚姻的第三者?” 陆絮絮脸色微变,暗自咬着唇,“我是真的爱韩桢,所以哪怕是当坏人…” 聂云深不准备再听下去,从座椅上起身,“爱?陆絮絮,原名陆虹?我记起了。让你来找我的人不是韩桢吧?韩桢想让我离开,不会让人来激我,你现在出现,应该是因为韩桢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你,想要我这个傻瓜前妻去闹吧?” “我没有!”陆絮絮激动地高声否认。 “我记得韩桢不喜欢笨女人。你说你跟他四年半?呵呵,既然你这么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那我也告诉你,我五岁到的韩家,与他朝夕相处一同长大,二十岁跟他结婚,为他停学、为他顶罪,为了他差点连命都没了。我看过他最落魄的时候,而他更是占据了我几乎所有的人生。你现在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别用那种虚假的怜悯眼神看我,像你这样破坏婚姻的女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知道傅云涵大小JIE有没有兴趣知道他未婚夫在外头还有一段伟大的爱情?” 说完,不顾陆絮絮惊讶的表情,聂云深直接推开门离开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包间。 ……………………………… 大雨夹着雪从天空倾斜而下,砸在地上,一会是雨水,一会是细碎的冰籽,灰蒙蒙的一片在天地间激起了大雾,远远看去很是飘渺,有些不真实。 聂云深站在阳台上,一阵风吹过,伴随着雨水,滑过她的脸,雪水打在皮肤上很疼、很冷。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的医生的嘱咐: “聂小姐,你的病情不会影响你的基本生活。但是你必须远离那些亲密行为,你的心脏无法承受。至于孩子,很遗憾。” 她抬起头,看着迷蒙的天,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脸上滑落的分不出是雪是水还是泪。 ………………… 晚上,裴之霄拎着一大盒的澳洲大樱桃回家,进屋后就开心地献宝,“我今天拍广告太帅了,可能会红哦,有个美女经纪人说明天会找我谈谈,要是我签约啊,可能…” 他见那头根本没什么反应,端着洗好的樱桃走去了客厅,“话说,你今天做的早餐真是一等一的棒,我哥也特别满意…” 聂云深浑身冒汗,绵软地倚靠在沙发上,眼睛虚闭着。 “你怎了?”裴之霄看聂云深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涸得都起皮了。裴之霄伸手不由自主地探了过去。 热得吓人,他俯身拍了拍云深的脸,发现她已经烧得有些不清醒。 “他背叛我,原来一早他就已经背叛了我…”喃喃呓语着,夹杂着哭腔。 “醒醒,我们去医院。” ……………… 霓虹的灯光闪过瞳眸,光影在纤细的身上起伏,跑车飞速地往一个目的地开去。 “你再忍忍啊,我们去市一院,还有两分钟就到…” “不要,去别家医院…我不要去那家…”聂云深烧得有些头晕,捂着心口处,“疼,好疼…” “啊,哪里疼?不是就发烧嘛?别挑啦,那家最近,喂喂,你别吓我!”裴之霄一听也有些慌神,紧踩下了油门,跑车火箭一样地冲过了黄灯。 第八章 韩家有一台上好的古筝,韩老爷爱听筝,花了几百万从拍卖会拍得,一向视为珍宝。 五岁的小云深伸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发出一声没有什么音律“噔”,在偌大的室内回荡。 “你会弹?”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啊!” 小云深吓得跳开了几步,直拍胸口望向声音的来源,“谁?出来!” “我记得我爷爷是不允许任何人碰这个琴的。”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一副你打扰我休息的不悦表情。 “我才没有碰,你刚才听错了。” 小云深低垂着头,蹑手蹑脚地又挪开了好几步,伸出手指着琴,“你看我离它那么远,我的手才没有那么长。” “噗嗤,” 十岁的韩桢好奇地打量着满脸通红又心虚的聂云深,“聂辛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会撒谎么?” “你好没有礼貌,直接叫我爸爸的名字,你叫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你会弹?” “我…不…我不会” 小云深嘟嘴不情愿地承认,又有些不服气,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浓浓的骄傲之情,“不过我爸爸会弹,大家都说他是弹的最好的人!” “你爸爸的右手都废了,残废了,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意思么?” 韩桢两手抱胸,神情有些倨傲 ,“我爷爷也是看在欣赏你爸爸的以前…好琴艺才好心收留你们的。” “骗人!爸爸弹得可好了!” 小云深立马红了眼眶,“他有空的时候就会教我弹… 只要我学会了,妈妈…妈妈就会来找我们…” “你见过自己的妈妈么?” “当然见过。” “那你妈妈长什么样子?” “我妈妈很漂亮,爸爸说我的眼睛跟她长得很像,很美很美…阿姨说我这个叫桃花眼~~” “你…” 韩桢好笑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女孩喋喋不休地夸赞自己,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捏住了云深的鼻头,惹得云深哇哇大叫,“你可真臭美,别做梦了。” 韩桢那时的笑容如雪后初霁,非常干净,清澈。 那是她第一次见韩桢,也是她对韩家最开始的记忆。 她的身体不好,应该是从出生开始,周围的人都说她活不了多久。 父亲一直沉默寡言,在她七岁那年与韩府里的佣人元姨结婚,元姨还有个儿子夏恒。虽然那个时候大家都说父亲这段婚姻只是为了能够有个女人可以来照顾体弱多病的她,可是她仍旧非常生气。她担心自己的妈妈会生气,爸爸怎么能不要妈妈呢? 可是结果真的跟韩桢说的一样,她真的是在做梦,而且这场梦太长太长,一直到她十几岁的时候才清醒。那个时候她已经弹得一手好筝,连挑剔的韩老爷子都忍不住赞赏。 她的妈妈没有出现。 她不敢,也再也不会提起妈妈这个名词。 幸运的是这些年来,元姨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比她印象中模糊的那个影子更像…妈妈。 昏昏沉沉中,手背上被涂上了什么清凉的液体,被扎了一针,她出于本能缩了缩手。 身上明明盖了东西,可是怎么还这么冷?好像有人在拍她的脸,有些痛,她轻轻地皱了皱眉,睁不开眼睛。 今晚市一院好像很忙,听说是一家婚宴上食物中毒,病床都被占了,他们被迫只能轮到了输液室的躺椅。 这里也没什么暖气,裴之霄绕了一圈总算把费用都交齐了,再看病例上龙飞凤舞的字,瞬间脑袋大了,这什么鬼字啊!不过看着聂云深这个样子,好像不止发烧这么简单啊?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扶了扶披在聂云深身上的羽绒服,刚才还通红的小脸已经渐渐发白,发出痛苦的低YIN。 “云深,你是不是很冷?” 裴之霄有些着急,干脆将云深扶了起来将她的脑袋枕在他胸膛上。 “她到底怎么回事?不像只是发烧啊?” 裴之霄握住聂云深越来越凉的手,看向一旁的护士。 给隔壁病人打完吊针的护士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了几眼裴之霄和聂云深,语气不是太善,“烧成这样才送来医院,她还能怎么样…” “不过她刚才说心脏那边疼,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你不知道她?” 护士扶了一下黑框眼镜,“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是心外的常客了,你自己去心外科问问。” “啊?大姐!不,护士姐姐,美女…你别走!你多说一点啊!” 看着护士迅速离开的背影,奇怪,刚才表情哪里不对么?为什么那个护士大姐看上去好讨厌他?明明很帅啊。 维持着身体不动,从裤袋里勾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却没有接起。 “老哥怎么不接电话? 也不能把吊针拔了。云深啊,你先躺一会,我去找我哥。五分钟就回来啊!” ………………………….. 裴之晟刚做完一场紧急手术,有些疲意,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几个小护士围着区勋叽叽喳喳。 “你们没看到啊,那个男的抱着那个聂云深来的医院啊,着急担忧的表情啊,好年轻的小伙子…本来是那个小聂追你们裴医生的,这下你们裴医生没戏了…小杨,你两百块钱要输给我了?呵呵。” “我们裴医生老帅的好不好,你会不会看错了?” 小杨反驳,前两天明明看得出来小聂还是很喜欢裴医生的。 “帅有个什么用,那个更年轻啊,更阳光啊,暖男啊,冰冰冷冷有个什么用啊…” 另一门小护士看见裴之晟进门,推了推还在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某人,大家都立即噤声。 “聂云深她又住院了,高烧…听说是一个男的…陪着来的。” 小杨忍不住开口,几个护士齐齐观察裴之晟的反应,结果裴之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她这几天都连续两次发高烧,会不会是急性排斥反应?听说她的家庭不好,如果手术后她一直没有好好修养…” 区勋站起来抽出聂云深的档案袋,翻出了病历,语气微微严肃,“虽然当时手术很成功,没有任何并发症,可毕竟才一年不到,这段时间,如果由于体质、排斥或者感染病人还是免不了会死亡。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在哪里。” 裴之晟垂眸接过病历,冷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 “之晟哥!” 白以薇最近每天来医院,没想到今天总算被她碰上了。 她急急忙忙踩着高跟鞋小跑了过去,伸手抓住裴之晟的手,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因为奔跑而红彤彤,笑得天真烂漫,“怎么见你一面都那么难!” “有么?我一直在医院。” 语气带着此许冷淡的客气和疏离。 “可是每回我都找不到你!” 白以薇有些委屈,“自从白宁出事之后,你就…之晟哥,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所以才老躲着我…” “哥!” 在医院绕了无数个弯的裴之霄终于找到了裴之晟,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终于找到了,你们医院好大!我这边有个朋友,你帮我去看看…” 裴之霄像是麻雀围着裴之晟唧唧喳喳个不停:“本来以为就是发烧,现在感觉像是有心脏病啊…你赶紧跟我来…” “不行,我外婆那边也不舒服,之晟哥得先去那边!” 白以薇也不肯放手,美眸里闪着泪光。 “以薇,你想太多了。我现在有病人需要去看。裴老太太那边,主任应该还在医院。” 裴之晟抬手拨开白以薇的手,顺便一巴掌撇开裴之霄碍事的脸。 “哥,我朋友那边真的十万火急,她很不好。” 裴之霄也不放弃。 “裴之霄!” 白以薇急得不行,横了他一眼,抬手捂住了心口处有些喘不过气,“你…” “接下来是不是要装心脏病啊?他低头望向白以薇,眼里带着讥诮。 白以薇羞恼地一跺脚,“裴之霄,你别太过分了!” “我懒得理你,咦,我哥呢?” 裴之霄发现刚才还在的裴之晟已经不见影子了,急得直接跳了脚。 ………………………. 输液室的墙角处,聂云深浑身冰冷剧烈地发抖,嘴唇已然青紫。 她像是落在无止尽的黑洞中,前后都是黑暗,没有半点光线。 好吵,有人在说话,听不清。 有人伸手将一个冰冷的东西放在她的XIONG口处,她下意识地抗拒,浑身却是一点劲都使不上,只能喃喃呜咽。 很快,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他的脚步沉稳,因为走的急仍有些颠簸。 聂云深朦朦胧胧睁开眼,明晃晃的白炽灯,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她好像看见了韩桢,神色静静的,下颌的线条流畅,鬓角修剪的整齐。 聂云深干涸的嘴唇张了又张,还是发不出声。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裴之晟脸上有些阴霾,声音带着清冷和薄怒。 “死掉…会不会…更好?” 她虚弱地合上了眼,是裴之晟,她怎么还会想到韩桢,她真是贱。 “不会。” 裴之晟将她放在推床上,缓缓俯身,睫毛轻轻拂过她的耳侧:“你父亲常年抑郁,你继母现在靠着给别人缝补衣服维持生计,你的继兄夏恒两年前因为事故瘫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你死了,你家人这些年来为你所吃的苦,所付出的都将一文不值……” 她蓦得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生气,不住喘息着。 裴之晟抬眸望进她的眼,目光冷得仿佛能淬出冰,而嘴里继续吐出更为冰冷的话,“聂云深,别在我这里耍心机…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多少人都在等这颗心脏…你说不想活就不想活!我现在数十,你如果非要去死,我现在立马进行手术把心脏拿出来给别人。” 白炽灯清冷的灯光洒下来映照着聂云深苍白无血色的脸,长睫轻轻地颤抖。 “一…” “二…” “三…” 一道清泪顺着脸颊滑下,落进脖子里。 “四、五、六…” “七…八…” 她重新闭上了双眼。 “九…” “十。” “痛。” 她的手动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宽厚温暖的手掌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说了句:“我会让你没事的。” “裴医生,器材准备好了。” 小杨小跑过来,将氧气面罩替聂云深戴上。 “现在马上进行手术。” 裴之晟一边吩咐其他护士,推着聂云深进了手术室。 裴之霄怔怔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缓缓合上的手术室门。 第九章 (8月3日大修) 红色的手术灯暗下,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相继走出。裴之霄紧张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有些怔怔地望着为首的裴之晟。 裴之晟嘱咐了几个护士一些注意事项。 裴之霄走了过去,半夜医院清冷的走廊间回响着皮鞋落地的声音。 浓重的消毒水味,白色的病床,白色的薄被,她安静地睡在上面,一动不动,唇瓣显得透明而干涸,她的右手背上挂着一袋吊瓶。 护士走过来将她推走了。 “哥,她…” 脸上有着分明的担忧,裴之霄有无数的疑问。 “你送她过来的?”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新招的室友,我就觉得她挺惨的,我没想到会这么巧,她是你的病人” 裴之霄跟在裴之晟身后,“那她现在怎么样?” “去年做过换心手术,是急性排斥,现在应该稳定了。” 裴之晟突然停下了脚步,幽幽转身,“很晚了,你先回家吧。” “那她?” “我会照顾。” “哥,她是不是那个人,白宁姐的…” 裴之霄欲言又止。 “是。” 望着那道离去颀长背影,竟是有些落寞,裴之霄有些了然事情的缘由再也说不出话来。 ……………… 聂云深突然睁开眼睛,骤亮的光线让她非常不适应。 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深冬的寒气混合在了一起,她的全身无力,大脑内闪过昨晚的那一幕还有昨晚他在她耳边的话,XIONG口再次涌来那股窒闷。 轻微地喘息,刚想艰难地起身,转头就看到病床旁边的沙发上的人影。 他周正地坐在沙发上,阖着眼,双臂自然地交叠在XIONG前。 细匀的呼吸声流转在病房内,她转开眼,又躺了回去,。 裴之晟本就是浅睡,听到轻微的声响时,他很快地睁开了眼,“醒了?” “嗯。” 她躺在呆在床上任由裴之晟为她做检查,常规心跳,测量血压,两人之间蔓延着沉默。 裴之晟从卫生间里拧了块微湿的毛巾出来,轻轻地帮她擦拭脸、脖子和手,最后用棉签蘸了水轻轻润泽了她干涸的嘴唇。这个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不粗不细,骨节分明,右手的两根手指中间都有一层薄茧,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眼圈蓦得微红。 而后,他默默注视着她。 聂云深冰凉手掌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布着血丝的眼眸直视着她,眼神很深很沉,不是她能读得懂的内容。 她等着他开口。 “不要再有下次。” 她的呼吸短而急促,一颗晶莹的泪水却从眼睛里掉落,尔后,眼泪便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滚落。 “别哭了。”将温热的毛巾轻轻按在她眼眸处,“不好看。” 对于眼前的女人,裴之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和自己的生命继续有联系,也许有过同情,更多的感觉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去细想。 裴之晟垂下眼眸,掩去了所有神情,让人看不真切,良久开口, “你到底想要什么?” 走出病房,裴之晟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小叔,帮我个忙,我想安排个人去你们学校,帮我弄个名额。” ………………………. 聂云深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手背上感到疼痛,应该是点滴的输液的速度调的过快了。 她吃力地撑起身子,伸出左手准备调慢点。 另一只手比她快一步,点滴的速度放慢,手背上的刺痛感瞬间消失了。 她的手停在空气中,久久没有放下。 男人轻柔地抓住她的右手,放在了被子里,然后帮她调整了枕头的角度,整个动作连贯熟练,一气呵成。 聂云深就如同木偶一般,任他摆弄。 病床突然下沉,韩桢就那样坐在她的身边,纯黑的修身西装笔挺,没有系领带,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脸上,依旧英俊干练,时至今日,他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男人的成熟矜贵。 他们之间不足一米,太近的距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呼吸间,一股新鲜的烟草味钻入她的鼻间,这是韩桢喜欢香烟牌子的味道,以及男士清雅须后水的味道。都说味道是最难遗忘的记忆,而显然这些难以抹掉的记忆恰好唤醒了她所有的心伤,令她感到窒息。她甚至已经在他的瞳眸中,看到自己僵硬的表情以及强压着激动情绪。 “没想到你也在这家医院,我以为你回灵城了。”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却没有到达眼底,眸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来身体还是受不了一点刺激” 这是两个人两年来第一次面对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被子下的手指甲掐入了掌心,身体止不住地微颤。 “还是没死成,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略显苍白的唇瓣紧抿,聂云深移开视线,瞥向窗外,如果在之前她还幻想着问他所有的原因,而今,她只感到满心的悲凉。 韩桢的手还搭在输液的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听说奶奶上次见到你了,生了一大通气,估计老人家一时间想不开,就给灵城那边打了电话。” 他的语调很慢,声音低沉温厚,“昨天晚上那边医院没有联系上你,打到了我这里,听说爸昨天晕倒了。” 他的手指往上一拨,输液速度突然急剧加快,透明的输液管里瞬间血液倒流。 “呃…” 手上钻心的疼痛,云深猛得将手上的针拔掉,悬挂的药瓶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浅红色。 “为什么你们韩家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们要变成这样?韩桢…”云深当然知道韩桢口中的“爸”指的是聂辛,她一手掀开被子,刚想下床,纤细的手臂便被韩桢扣住。他将她扯到怀里,搂住腰,任她无声地挣扎,将她按得死死的 “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简单冷酷的话,这就是他今天出现的目的么? 云深愤恨地瞪向他,发现韩桢他低敛着头,视线停留在她XIONG口,凝视着从衣领口掉出的玉佩。 他伸手捏住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突然低低地笑了,“奶奶昨天还提起,那块玉佩去哪里了…说婚礼的时候要亲自给云涵戴上,原来你还戴着。” 云深被钳制的身体轻颤,直视着他冷笑的脸,“传给云涵?傅云涵?那我算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然…”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泪水夺目而出。 “拿你自己换了那张救了韩家的订单?” 韩桢俯下头,微凉的薄唇拂过她的脸颊,靠近她耳边。 聂云深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呵呵,真是感人,几十家公司一起竞争,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政府订单,最后为什么偏偏会把订单给了我们?”韩桢伸出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云深的额头,“深深,你知不知道那天早上你从【盛世君豪】慌慌张张走了出来的样子,我倒现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几年你为什么都不说?”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这些年来深藏在心底最为羞耻的事情,最不愿意被他知道的事情,原来他一直知道。 “养条狗都会有感情,对不对,深深?” 他拍了拍她的脸,收敛了笑容,字字刻薄,“韩家也算养了你那么多年,该懂得知恩图报。” 她垂下头,心闷得几近窒息,突然报复性地笑了,“狗?报答?听说傅老太太也在这家医院。你猜,我现在戴着这块玉佩过去,你这个驸马爷的位置还坐不坐的稳?” 她还没有走出两步,一股强悍的力道袭来,箍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人整个向后倒,后腰撞到了床头柜上,腰间的痛楚她吃疼地轻YIN一声,柜上的瓶瓶罐罐也纷纷洒落在了地上。 韩桢冷眼看着聂云深弯腰痛苦的表情,残忍地继续开口,“别发疯,你敢靠近那里一步,我马上断了灵城那边一切医疗费,我倒要看看是你哥先死,还是我的婚礼先举行?” 韩桢清楚地知道她的弱点,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弱点。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韩桢整理了一下袖口,丢下一张支票,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云深,刚才那个人是…”一手拎着外卖站在门口的裴之霄惊讶地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聂云深站了起来,扯了扯嘴角,只是视线逐渐朦胧,“不认识,可能走错病房了吧。” “你的手都肿了,怎么回事?” 裴之霄望着满地狼藉显然不太相信,走错病房能弄成这样?不过望着聂云深憔悴苍白的脸色,他也不好多问。 “那我去叫护士过来收拾一下…” ……………….. 裴之霄拉着护士赶紧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 第十章 五个小时的车程,好在一路高速,并不颠簸,聂云深昏昏沉沉走进灵城医院住院部的时候,已经天黑,雪很大,她的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深深,深深回来了啊…” 元玲站在医院门口,远远看到她就迎了过去。一见聂云深没有撑伞,脸又没点血色的,真是又气又急,赶紧拿着手上的棉袄帮她披上,“昨天怎么都打不通你电话,你爸爸他….哎,赶紧进去,冻坏了吧,孩子…” 云深抹了一把凝结在额头的雪渍,焦急地问道: “我爸他…” 元玲呜咽出声,“深深,你冷静点,你爸爸是脑中风…还在…还在抢救。” 她的眼里都是血丝,冰凉的手颤抖着攥着元玲的袖子,“我爸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平时都好好的…都好好的…是不是韩家,他们对爸爸说了什么!说什么了!” “你爸爸他本身心思就重,这几年身体是越来越差,我们都没有跟你提过。昨天他…是受了点刺激,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所以我打了,打了韩少爷的电话。他倒是还好,立即派人送来了钱,不然医院根本不让进手术室…” “他派人送来的钱…” 云深沙哑地开口,打一棍子,再来充当上帝地来救一命。韩桢,你是有多残忍。 “深深,你跟三少爷到底怎么了?我们看到报纸说…” 元玲看着聂云深愣怔暗淡的眼神,单薄的身子像一片树叶似的,好像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刮倒,“深深,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怎么这么多冷汗,你别吓元姨,你哥那个样子,你爸又倒下了,你再有个闪失,我真是已经承受不住了…” 。 云深抱住了元玲,“对不起对不起,元姨,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太担心我爸了…” 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小时,她就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沉默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吃不喝,目光直直地落在手术室的门上。唯一的变化就是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直到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 最后聂辛是被救了回来,她发现自己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有一瞬间整个人被抽空的感觉,她连走路都有些飘忽。主治医生找他们谈了关于聂辛的病情,谈了治疗方案以及保守估计的治疗费用。 元玲听了之后,轻轻摇头,眉眼间透着苦涩。 “这个不是问题,望您费心了。” 聂云深向医生鞠了个躬,伸手握住元玲的手,轻轻安慰。 …………………….. 站在大大的玻璃前,透过玻璃望着里面戴着氧气罩的聂辛。 半晌,她从包里面取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元玲。 “这是…” 元玲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讶异地望着聂云深。 “我跟他离婚了。” 聂云深扯了扯嘴角。 “…那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了?” “这是离婚的补偿,先给爸缴了费用吧。” 她很累。韩桢真的太厉害,她拿了钱,她就得接受,她再没有资格开口。 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或者说,她再也哭不出来,心突然像一座寂静的空城,空旷得了无边际。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当初你非要跟着韩桢离开灵城去桐城,韩家的那两个女人,哎…” 元玲眼圈发涩,捏紧了聂云深的手。她在韩家做事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韩家老太太和韩母的脾气,必定能料到聂云深这几年过得并不容易。 她垂下眼眸,只是沉默。这几年元玲老了很多,手掌上全部都是老茧,手肿的不像样子,聂云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家操劳坏了。 元玲转身离开去缴费,聂云深正准备推开病房的门,突然她发现自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走了几步,不得不伸手靠着墙壁作支撑。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长时间的紧张和疲惫已经让她体力完全透支,身体软的像一团泥往地上坠。 有人快速走上前从后面扶住了她,涣散的瞳眸里映着狭长的黑眸深不见底,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虚幻的时空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之晟眼眸里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居高临下地望着聂云深,眉眼冷得像是凝结的霜,“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能折腾的女人。” 她不说话,就那样与他静静地对视着。 …………………. 术后第二天晚上,聂辛终于醒了。然后一点一点康复,第四天从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只是他不看聂云深,也不跟她说话。 聂云深不知道裴之晟为什么会来灵城,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这几天他一直陪着她处理聂辛的事情,也顺便每天监测她的身体情况。反倒是元玲主动问起,裴之晟则客气地答复是朋友。 第六天,聂辛终于开口,“云深,老房子那个衣柜上头,有个铁盒子,去,去给我拿过来…” ………………. 这里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在和市区相距不远的老城区,聂辛元玲从韩家落败之后,就搬进了这里,朴素,甚至有些破败。 “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裴之晟没有拒绝,清俊淡漠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脚跟在她身后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七拐八弯地绕了几圈,走进了巷子里一家小餐馆。店里装修得很简单,好在还算干净。热情的老板娘招呼两人坐到了靠窗的桌子旁,递上了菜单。聂云深伸手拿起一只茶色的玻璃杯,倒了一杯开水烫了烫杯子,倒在一旁的地方上,又倒了一杯,递到裴之晟面前。 他没有动,眉眼间有着微微的褶皱。 “我知道你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吃饭,抱歉。” 裴之晟环视了整间屋子一周,这里的摆设确实有些年头了。 “我下午在医院旁边的餐厅吃过了。” 淡淡地回应,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 聂云深笑了笑,没多做勉强,不过多少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干脆快速地解决了一碗炒饭。 ……………………….. 两人走上了三楼,聂云深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掉了朱漆的老式木门。 聂云深伸手摸到了开关,“啪嗒”,屋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比较旧了,你随便坐吧。我去拿东西。” JIU十年代的老房子有些破旧,家具摆放得很整齐,屋里堆了很多毛线和布料。 不过一会,云深就抱着一个铁盒子走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方便等我一下么?半个小时左右…” 她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她TUO下了身上的羽绒服,“我简单地打扫一下家里,明晚是除夕了…”。 “嗯。” 见裴之晟也没有反对,聂云深一边放了一个塑料桶在水龙头下接着水,一边拧干了抹布,迅速开始地擦拭卫生间。 裴之晟安静地站在门客厅,四处望了望,发现了书架上摆放的一排旧照片。 “这是你?” 望着正在弯腰拖地的聂云深闻声停下动作,一抬头,便看到裴之晟正拿着一个相框。 “是啊!”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多,被父亲抱着照的,笑得灿烂无比,“元姨就总喜欢把我们小时候的照片都摆着。” 裴之晟一挑俊眉,转头打量了几眼聂云深,薄唇轻启,“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聂云深笑容一僵,果然没有好话,有些抱怨,“我真有那么差么,老是损我…” 看着她低头嘟囔的样子,裴之晟眸底有些笑意,视线移动到一旁靠窗的桌子上,“还有古筝?” 聂云深挑眉,“裴医生多神通广大,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多稀罕啊,我们家竟然有古筝…” 犹豫了几秒,她干脆放下拖把,擦了擦手,“虽然已经不早了,弹一下下应该可以。” 云深走到古筝前面,伸出手指,拨了一下琴弦,一道清亮的声线在屋内响起。 灯光映在她的侧颊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箔,稠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半眯,微抿的嘴角笑得有些俏皮,桃花眸中闪烁着流光溢彩。 一曲完毕,她转头正好和他深邃好看的黑眸对上,“怎么样,我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个我真的很擅长。”浅色的唇瓣微微上翘,透着一股自信。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是挺有天赋。” 聂云深立刻煞有介事地点头,“那绝对的。” 倒是没想到裴之晟会应和,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情绪,十指轻轻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没有再说话。 ………………………………………..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于是真的开始下雪。 漫天的雪花开始飘落,大片大片,两个人走在薄薄的雪地里,脚下发出嗤嗤的声响。 聂云深抱着沉甸甸的铁盒,手指冻得通红。 “我跟夏恒的主治医生谈过,我们的想法相同,尽快转院到桐城去,市三院那边有很好的专家。” “裴医生你这么帮我,我还不清。” 聂云深好心地提醒着。 裴之晟不由得又侧过头多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还好,你刚才请我吃了顿饭。” 聂云深嘴角一抽,确切地说,他只喝了一口水。 “记得按时吃药,回桐城安顿好你哥,继续把大学念完。” 她低头看着鞋尖,嘴角浮起一丝调皮的笑,清亮的桃花眼突然迎向那双黑眸,“以前我老跟着你,你赶着我;这次到哪里,你跟着我,难不成,你还真喜欢我了?” “又开始脑残。” 裴之晟皱着眉头,大步走向前。 “这次明明是你自己追过来的,” 一个人喃喃自语了一会,抬头发现灯火阑珊的前方,高大颀长的身影立于大雪纷飞的街道,正凝目望着她,双眸依然漆黑,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她小跑了过去,微微小喘着,“你怎么走这么快!” 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烤红薯。 “要不要吃?” “要啊,你也吃?” 你居然要吃烤红薯?!其实她想这么问他。 “我没有现金,这里不能刷卡。” “噗嗤” 云深笑了出来,你也有今天!她从口袋里挖出一张纸币,递给了街旁卖红薯的老人,“大叔,拿两个!” 七八点的大街上,人生鼎沸,浓浓的过年气氛。不少小孩子穿着厚厚的冬衣,带着帽子和手套跑到大街上打起雪仗。城市里虽然禁止烟花炮竹,仍是有几个小孩顽皮地拿着仙女棒打闹嬉戏着。 裴之晟接过她怀里的铁盒子,让她空出手先吃。他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聂云深,低垂着眉眼,小口小口地咬着红薯,一副的十九,二十岁的学生样子。 裴之晟走到了她右手边,试图帮她挡住雪中刮来的风,“雪开始下大了,边走边吃。” 声音依然淡漠,语速却比平日里温和了少许。 聂云深嚼着口里的美味,孩子气地俯身捏了一把雪握在了手心,“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这里的雪跟桐城的雪不同。” “嗯?” “其实我在桐城出生,五岁的时候才来到这里,虽然以前也很清苦,可是现在想来却是很快乐。” 她忽闪了下清亮的眼眸,唇边漾起浅浅的笑。 “我明早的飞机,除夕得回老宅子。” 裴之晟沉声开口。 “哦。” 她顿了顿,心里没来由的一沉,“已经太麻烦你了。CHRIS呢?那天没有跟他道别就离开,对不起。” “你确实很任性,做事太冲动,说的难听点就是鲁莽。” 聂云深低头,继续向前走去,不自觉地抓紧了里手中的雪块。慢慢的,雪块在手里几乎全部融化。 不一会儿,两个人头上都铺上了一层薄雪,一眼看去,像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你这样帮我。” 云深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是不是因为我的心脏,原本属于你很重要的人。” 幽深的黑眸看向眼前飘落的大雪,他向她走了几步,将一块手帕递给她,“手冻成这样,不怕以后都不能弹琴了么?” “谢谢。” 抓住那块手帕,聂云深发现右手手心湿漉漉的,早就被冻得通红,甚至没了知觉。 她将视线望向他的背影上,那个沉默的男人。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只是对不起,对不起… 她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 两人准备先去夏恒的病房,结果刚到门口就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家赔偿我女儿的青春损失费!” 一位穿着艳丽的中年妇女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走廊,震得人耳膜阵阵难受。 第十一章 “你们得赔偿我女儿的青春损失费!” 一位穿着艳丽的中年妇女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走廊,震得人耳膜阵阵难受。 聂云深只看了一眼,立即小跑了过去,挡在了元玲身前,“你们做什么?” 吴母瞥了一眼聂云深,“呦,你们家到底谁做主,直接说个准话吧。” “什么意思?” “呵,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被你哥糟蹋了,现在他成了残废,难不成还让我女儿伺候他终老?我要求你们家赔偿我们青春损失费!” “感情本身你情我愿,两个孩子感情好好的,什么糟蹋,什么青春损失费?” 元玲显然有些不相信,看向了一旁嗫喏不敢吭声的吴秋,“秋秋,你妈妈这是….” 吴秋两只眼睛红得像只小白兔,委屈地瞅向病床上的夏恒,无奈被她妈在后面用力掐了一把,只得吞吞吐吐地开口,“夏恒,我…我跟了你七年,当初你自己也说你妹妹嫁的是韩家三少爷,原来都是骗人的…” “对!你们这是骗婚!”吴母接过话茬,气势凌人地斜视聂云深,“你们这是一家人联合起来骗婚!我们是看到报纸上才发现压根不是这样!人家韩家少爷现在娶的可是桐城里名门的千金大XIAO姐…” “都说东西才明码标价,像您这样迫不及待卖女儿的我倒是第一次见。”聂云深冷笑,讽刺地看着这对母女,“当初吴秋倒追着我哥,邻里谁人不知道?现在你跑过来说我们家骗婚?是不是太可笑?” 吴母一听聂云深这话,浓妆艳抹的长脸呱嗒撂了下来,说道,“那也是你哥花言巧语骗得我家秋秋团团转。再说了,你哥当时也是帮着韩家那个三少爷装那个广告牌才出的事情,我家小秋可是不离不弃照顾了他将近两年吧?你这个妹妹和那个韩少爷在哪呢?所以小丫头片子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青春损失费加上照顾费五十万,一分钱不能少!” 吴母的话像是一把利刀CHA在了聂云深心口,内疚和怒火在她心头交替,嘴角勾起嘲讽一道弧度, “你们这倒是算的一手好帐,我请几个钟点工在灵城这里都要不到这个数!想卖女儿去外面卖,好走不送!” 在吴母的咒骂声中,聂云深迅速将门“砰”地关上。 “开门,开门,小丫头片子!”吴秀妈气得直跳脚,在门外重重敲着门。 门外喋喋不休的责骂声让聂云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元玲转身叹气,靠在床头夏恒更是眸底一片寂然,没有丝毫的波澜。 吴母见里面怎么骂都不开门也有点悻悻,最后不甘心地对着门踹了一脚。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压迫感,她转身望过去。 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黑色的高领薄毛衣,墨黑色的大衣,双腿笔直修长。 他的眼神冷清,极近冷漠。 …………………………. 过了一会,门外总算安静了。 几声敲门声,沉稳的声音传来, “开门…是我。” 聂云深一愣,糟糕,她居然把裴之晟也关在了外头, 元玲也意识到了,比她快一步先去开门。 “抱歉啊,我们家…真是让你见笑了,你说这都是什么荒唐事…” 元玲低着头轻声解释着,“她们…” “没事的,她们已经走了。” 裴之晟走到聂云深面前,将手中的铁盒子递给她,“你先去你父亲那边。” 语气明显放柔了,仍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为什么?” 她有好多话要跟夏恒说,怎么裴之晟一来就要把她支走? “深深,先去你爸那边,我也有话跟裴医生说。” “哥…” 聂云深担忧地看了几眼夏恒,又看到元玲微微地点头,只得不甘愿地离开。 等聂云深离开病房,元玲将病床摇了起来,将靠枕垫好。 “这几天麻烦裴医生了。您从桐城特地过来,我们不但没有招待,还让你一直帮忙。” 夏恒笑了笑,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倦意。 …………………………… 聂辛靠在病床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像雕塑一样保持着一个动作。 “爸…” 她轻轻唤了一声,放下铁盒,呼吸在空气中立刻幻化成白雾。 她走过去将窗户拉上,“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 他的父亲身上总是流淌着浓郁的忧伤,在漫长的岁月里怀念她的母亲,绝望又偏执的感情,谁也解不开也无法理解。她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父母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刻骨铭心才会让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最后,她发现竟然是她父亲的一厢情愿。 那她的出生究竟又是因为什么? 聂辛转过头,拿起铁盒,打开。经年累月的操劳手指已经扭曲,怎么都让人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当年的“筝坛圣手”。 “外面好像下雪了,你和韩桢…” “我跟他离婚了。” 原来以为难以启齿的话,居然有种解脱感,聂云深抿了抿嘴角,坐在病床边。 “是你还是他的问题?” 聂云深沉默,即便麻木到了极点,可当自己的父亲问起,仍是有一瞬间的委屈。 聂辛叹了一声,“离了也好。” “卡擦”,聂辛打开铁盒,取出一张陈旧的彩色照片,一对年轻的男女,还有一个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婴儿,闭着眼睛在照片里甜美地睡着。 “我知道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十五岁之后,你便再也没有提起你她。” 聂辛望着照片的眉眼开始温和,“其实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特别是眼睛,笑得时候微微上扬,真是一模一样。” 果真,那张照片里女人虽然眉眼冷淡,却有着跟她如出一辙的桃花眸。 察觉到聂辛又陷入了回忆中,她突然气就上来了,猛得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照片,狠狠用力捏紧,恨不得撕碎毁掉所有关于那个人的东西。 “您就准备要念着她,想着她一辈子么?她都把您毁成这样,这样的人不值得您用一生去执着!” 她无法不去激动。 “那韩桢他就值得?值得你去为他坐牢?” “爸,我…” “你是我的女儿,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还是可以分辨的。” “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她抬手捂住眼睛,xiong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爸…” “去找你的母亲。” “去找她?…” 一抹苍凉拂过她隐忍的心湖,聂云深仰起头,突然笑了,那笑,竟是有着照片里的女人一样妖娆风情,“她根本不会记得…她有丈夫,有个大女儿,还有一个小女儿,傅*她怎么会记得她还有一个女儿存在?” 她举起那张褶皱了的照片,恨恨地说道,“整整二十年,现在就算站在她眼前,你猜她会记得我么?我很肯定地告诉您,她不会!” ……………………………… “太谢谢你了…” 元玲激动地开始流泪,握着裴之晟的手不放,“我们一家人不知道该怎么…该怎么报答你啊…” “裴医生,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 夏恒微微蹙眉,两年前从高空坠下到现在他已经几乎放弃了希望,吴秋母女的一闹更是雪上加霜。而这个男人的出现得太突然,他夏恒从不相信会有这样无偿地“帮助”…最怕最后要的根本是他们还不起的。 裴之晟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眼前的母子身上。 ……………………………………….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平淡地过一辈子,终究…” 聂辛闭上了眼睛,“终究躲不过…如果真的放不下,你回桐城去吧。当年若不是我执意带你走,也许你现在就不会这么辛苦。” 父亲的话在耳畔回荡,那种惘然若失的感觉愈发明显,聂云深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冷得浑身发抖。 突然有些零星的烟火冲上了天空,外面还有男女在街头欢呼的声音。 取下颈脖上的玉佩,瞳仁里是星星点点的烟火残留,最后渐渐地隐于暗中。 第十二章 裴海天以儿孙多闻名,家族半政半商,根系庞大,盘根错节的关系强硬。自打去年桐城家族的格局冲洗洗牌之后,裴家算是又晋级了一大步。这一到过节,裴家的人无论国内国外都陆陆续续地回了老宅子,二三十个人都聚在了一块,几乎全数到齐,满满一堂的人。 裴海天今晚真是很久都没有心情这么好过了,特地换了一身暗红色的唐装,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又看看自己子孙满堂,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哪知道,傅家突然派人送来了年货,小山似地摆在了客厅,刺眼的很,几个小辈偷偷地捂着嘴笑了。 “这傅家也是蛮搞笑的么,先发制人来那么一招,凭空就让我们裴家把脸给丢尽了不说,现在还有脸派人过来送东西,好像我们裴家缺一样,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我啊,前两天打麻将还被几个富太太问起呢,哎呀,早知道还不如我们先说呢,也不至于这么丢人了,你说是不是呀,清妍~~” 顾琴仿佛不经意的几句感叹,骤然使得桌上已经气压低沉的气氛彻底僵住。 裴海天豁然站起身,大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巨大的力道震得桌上的餐盘和碗筷相碰叮当作响,“吃顿饭还不消停!” 裴海天心气就高,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呢,这顿年夜饭自然是没了心情,转身上了楼,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几个懂事的孙辈的都相继站起来,快速跟着老爷子上了楼。 “你也真是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彦风指责身旁多嘴的顾琴,转身向乔清妍母子道歉。虽说裴彦舟在赌桌上猝死了快五年,可他留下的那些股份,以及乔家的势力…让乔清妍母子在裴家的地位几乎是无人可撼。 “怎么了嘛,我说说也不行了啊?都是自己人,都不能说了啊?” 顾琴也不甘示弱,“啪”的摔了筷子,看着自己老公向乔清妍母子低头哈腰的样子就火大,在身后拉了他一把,“裴彦风,你道歉什么,我们也是之晟的长辈,怎么就不能说几句了?” “看来这顿年夜饭是吃不下去了,那我们先回去了!”座位上一直不曾开口的乔清妍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优雅地扶了扶华贵的毛领,向其他人微微颔首。 经过裴彦风夫妇时候,突然转身看向顾琴,声音冷淡,“论起来我是得叫你一声嫂子,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冲着我来。可我儿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乔清妍冷哼了一声,也不看周遭任何人脸色,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裴之晟放下筷子,冷然地看了裴彦风夫妻俩一眼,“爷爷估计还在气头上,那我也先回医院了。你们慢慢吃。” “我怎么了啊?他们母子股份多就那么厉害啊?现在不也就是个破医生!裴家累死累活的还不是我们几个人!他们就坐等着收钱!” 顾琴还在嚷嚷着,惹得其他几个人干脆也陆续起身离座。 “你给我闭嘴!”裴彦风额际有青筋暴动,看着自家老婆不分场合地乱开口,他终于忍无可忍。 顾琴见自己的老公居然当着那么多人骂她,顿时脸色铁青,冷哼了声甩头离开。 ………………………………………. 裴之晟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回到了医院。心外科留守不回家过年的几个小护士都暗自兴奋,今天没有他的夜班,还是除夕夜!几个小姑娘笑嘻嘻地赶紧去端咖啡,还有人激动得立刻掏出手机来发短信,告诉其他部门的同事裴医生来医院陪她们过年呢。 裴之晟换上医生袍,十二层的办公室望出去,黑压压的天空中,白雪如羽毛般簌簌落下,楼下白茫茫一片。 他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融雪有些微微刺疼,他想起那天她通红的掌心。 …………………………. 市一院不论何时都人满为患,这种除夕更是,每隔半个小时就有来急诊的病患。还不到凌晨,病房全满了,有些病患甚至被临时安放在了走廊。 裴之晟刚从急诊室那边回来,儿科那边突然转来一个特殊的病人,一个10周大的新生儿: 心脏跳动过快,有杂音,小孩呼吸很吃力,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个头小,几乎没什么头发,嘴唇青紫。 裴之晟仔细看了看心电图和X光片,眉头紧紧皱起: “心脏上面有个大洞,下面有个小洞,明显的先心,怎么现在才来,孩子出生的时候医生就应该检查得出的。” 李医生一边抹汗一边也是叹气:“外头的小孩妈妈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农村来的,超生,这是第四个了,估计都是在家里偷偷生的,这两天小孩突然呼吸困难,才赶忙送来了医院。” “我怀疑这孩子还存在主动脉缩窄。” “那…” “得立即手术…” “啊,这么小的孩子,哎,真是作孽啊…” 一旁的小护士惋惜道。 “我出去给家属解释吧。” 裴之晟戴上眼镜,走了出去。 小孩的妈妈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裴之晟只能试着跟孩子的父亲解释。 “大夫,那手术需要多少钱?” “保守估计是三、四万左右。” “这两天做了那么多检查,已经花了我们上了千了…” 眼前的男人黝黑,摩挲着粗糙的手掌:“这手术是必须么?有没有可能吃药啊?” “怀孕没有做任何检查,生产之后也没有立即来医院,孩子太小,非常危险,必须手术,否则,可能活不过这几天…”非常公式化的回答,淡漠的声音宣判了结果。 原本在发呆望着天花板的孩子妈妈这一听,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啊…” 哭声呼天抢地,在楼道间回荡,引来了不少病人的围观。 “可我们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们现在手头上也只有一万多。” 男人踟蹰了半晌,喏喏地开口。 “孩子先转移到保温箱,你们先去交一下住院费,72个小时之内必须手术…” 说完便走进了办公室,揉了揉太阳穴,门外的哭声还在继续,隐约着夹杂着争吵:“哭哭哭,哭什么哭,生了三个赔钱货,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还是个赔钱的无底洞,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生出来就直接掐死,再生一个都比这个便宜…” “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跟在后面的新工作的小护士恨恨地说,“我真想冲出去踹他们几脚!” 裴之晟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在医院见的太多,悲欢离合,生死离别,在心外这边每天都在上演,以至于才几年,他或许也已经麻木。 “裴医生,你有那么多病人…你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病人?”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那抹清脆的声音,她的很多问题他无法回答。 突然,一连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隆传来,时针指向十二点,外头的烟花突然全部涌上天,天地明亮如白昼。 本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裴之晟扯了扯嘴角,安静的办公室里冷清寂寥,只有一杯咖啡冒着袅袅热气。 ………………… 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连夜的积雪的反射,让光线格外明亮,建筑物上逐渐有了淡淡的金色。 裴之晟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聂云深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光洁的脸颊,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美好的颈项,一身橘色呢大衣衬得她肤色更为雪白。 他承认自己想起过她几回,还看了两次还是三次手机信息。可真的看到她出现的这一刻,也有点恍惚。 手指撩起她垂落在颊边的发丝,轻轻地捋到她的耳根后。 熟睡中的聂云深感觉有一道黑影笼罩着自己,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大概也没有料到会见到这样一个裴之晟,眼里都是细细的血丝,嘴唇有些发白,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渣,整个人透着股憔悴颓废的气息。 “你不是在灵城么?” 整整一个通宵,他总算结束了最后一场手术,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样的拼命。 “厄…不小心睡着了,”聂云深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眼,抬头,“昨天微信群里的小护士说你除夕夜都在做手术,元姨她做了挺多菜,还包了饺子,我就送来了。” “你半夜就出来了” 墨黑的眼紧紧地盯着她,眉间的褶皱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聂云深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看他那冻死人的眼神就明白现在立即走人才是上策。 “春节只有凌晨晚一班车。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放下东西就走,还有,你真得多笑一笑,不然好无趣的,再帅小姑娘都会被你吓跑的。最后,裴医生,新年快乐!” 刚转身,她的肩头一沉,就看到一件白大褂披到自己的身上。 她转头,发现他线条坚毅的下颌柔和了几分。 “我去洗脸。” ………………………………………… 几下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聂云深瞥了一眼,没打算去开门,打开保温瓶,将里面的汤小心翼翼地倒在了碗里。 外面敲门的人似乎不放弃,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聂云深见裴之晟还没有出来,只好走去开门。 清晨的阳光沿着窗帘缝隙照了进来,朦胧的视线里映入一道娇小的身影,清秀美丽的脸上是羞涩的笑。 “之晟哥,新年好~” 娇软的声音,真是悦耳。在看见开门的人之后立即垮下了脸,甚至呆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你是?”白以薇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开门的女人,裴之晟办公室里怎么有个女人裴老夫人前天坚持出院,一定要回家过年,加上傅*明令她不能再乱出门,她便再无借口来医院。今天几乎是瞒着所有人偷偷从家里赶过来的,就是听说裴之晟昨晚一直在医院!医生?可是这个女人身上明显偏长的医生袍,居然挂着裴之晟的医生牌! “不好意思,那个裴医生在么?”白以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咬着唇瓣,眼底有难堪羞恼,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扭捏。 女孩眼里的情意她自然是一眼就懂,聂云深看着白以薇微微瞪圆的眼眸,唇角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之晟在洗澡,请问你是?” 第十三章 “之晟在洗澡,请问你是?” 白以薇像被当头扑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 聂云深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很坏,可以这样面不改色地撒谎。 眼前的女孩脸色闪过太多表情震惊、难以置信、伤心…眸底涌动的羞愤以及一丝狠戾。 聂云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虽然只是一瞬间。 白以薇,傅*和白中恒的小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她并不愧疚,因为有些恨意的因子早就开始在心底慢慢发芽。 “你…你凭什么?我不相信…不可能的…” 白以薇微微摇头,声音很轻,但在静谧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云深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唇边有凉薄的弧度,“你随意。” 她的声音懒懒的,缓缓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白以薇,如果不信可以尽管去看。 “你们…” 白以薇咬着嘴唇,眼角已经有了泪花,“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她慢慢审视着聂云深,廉价的衣服,丝毫没有任何品味而言,“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站在之晟哥身边…” “配不配,由不得你说。”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眸里,突然漾出寒意,白以薇第一次领教到这样的眼神,一时呆住了,说话也有些口吃。 “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喜欢什么我都知道…” 白以薇还来不及反驳,耳边就响起了女人轻笑的声音,“小妹妹,你真可爱,男女之间的关系,似乎跟多少年的情意无关吧?何况,你知道的,越是熟悉,越是可能…没有什么…” “比如,你和他…” 聂云深勾起嘴角放缓了语调,若有所指的眼神让白以薇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最后,聂云深微微俯身,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对了,他喜欢什么你真的都知道?比如,裴之晟的腰靠后的地方有块小小的胎记,那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只要轻轻亲一下那里…” “啊!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不要脸!”白以薇估计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立即丢掉了努力维持的涵养,苍白的小脸开始有些扭曲,扬起手就朝聂云深的脸上扇去。 却在下一秒,手腕被身边横过来的一只手狠狠扣住。 裴之晟握着白以薇的手腕,他的头发真的湿漉漉的。 裴之晟一把甩开白以薇的手,搂住了聂云深,“白以薇!” “之晟哥!” 白以薇一愣,她看见裴之晟眼里的责备,“不是的…” 她咬着唇瓣,急忙伸手拉住裴之晟的手臂,声音里有着受了委屈后的哽咽,“你别误会,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是这个女人,她,她太过分了,她和你…你们…” 聂云深微侧着头,微微睁大的眼睛有些无辜,“我看你还不出来,还以为你在洗澡,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裴之晟看了一眼聂云深,似乎没再打算深究,手轻放在了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你先进去一下。” “嗯。” 聂云深乖巧地点点头,朝白以薇微微颔首。 白以薇气得恨不得走过去撕烂那个虚伪女人的脸,手指揪紧了裴之晟的袖子,“你别走!”。 “以薇,你身体不好,应该在家里休息。” 裴之晟的目光慢慢地凉下来,语气冷淡疏远。 “我只是想见你。” 白以薇消瘦的双肩微微地轻颤,纤柔的背僵硬得笔直,眼泪没忍住,从眼睛里滑下来,烫在了她的皮肤上,连同她的心都在疼。 “我一直一直找你,而你一直一直躲着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咬着唇,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讲出了这番痴情,柔弱的不堪一击。 裴之晟面无表情地将白以薇抱着他的手掰开。 “以薇,你需要长大。” 冷峻的五官覆着淡漠,“你对我来说,只是妹妹。” ………………………… 裴之晟把车子丢给了她,聂云深有些紧张,她有段日子没开车了。 缓缓从医院停车场驶出的时候,她的眸光似乎瞥到了那抹橘色的纤柔身影。 再看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闭着眼睛闭口不提,似乎也不甚在意。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拒绝方式很残忍。” 她故作轻松地开口,想起他也拒绝了她很多次。 “嗯。”男人厚重的鼻音,疲惫而且声色不明。 “你有没有觉得应该更加委婉地拒绝?” 伸手调了一下车中空调的温度。 “你的不是更加直白?” 聂云深脸刷得红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加重了点力道, “我嫉妒她。所以我骗她说你在洗澡。诶,你真的洗了?裴医生,你这次居然真的不生我气?我不会在做梦吧?” 没有任何回音,她侧眸,看见裴之晟无懈可击的侧面的轮廓,以及唇角微微的弧度。 ………………………… 聂云深在第二天又赶回了灵城办理夏恒转院的事情。 裴之晟休假了两日后回到医院。 中午的时候接到了裴宅管家老钟的电话。 裴之晟赶到体检中心的时候,裴海天差不多做完了所有检查,由老钟搀扶着走出来。 “您的身体检查不是一直由私立医院的蒋医生负责么?怎么会来一院。” “哼,臭小子,我不来这里,我能见到你?” 裴海天拿着拐杖重重地在地板上敲了敲,哼了哼,“小时候还会黏着爷爷,长大倒是越来越没良心了。这周五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裴之晟的父亲裴彦舟,是裴海天所有儿子中最为骄傲的一个。年轻时狂放不羁,却又极具商业才华,接手裴家生意后非常务实地娶了当时显赫家世的乔清妍,强强联合的背景可谓如虎添翼,在商圈可谓之叱咤风云。可惜,裴彦舟混乱浮躁的感情生活始终没有中断过,最终十多年前死于自己情人的刀下。 裴海天从小就非常看好裴之晟,结果裴之晟最后选择的职业让他无比失望。 “小晟,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回公司…趁爷爷还在,我可以把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你…” 裴海天的双鬓早就斑白,年纪这么大逐渐体力也不支,可是一直没有放心将权力交付给其他几个儿孙。一来是一直在等待裴之晟回心转意,二来当然也是有所顾忌,怕走上其他几个家族的后尘,去年关家子女的争斗就是一个最血淋淋的例子,他不得不更加慎重地选择继承人。 “我周五有手术。” 这个借口裴海天这些年听了无数遍,家族里也只有这个孙子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裴海天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拍了声桌子,“你就知道手术!是不是有天我得进棺材了,你才舍得放下你的手术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 傅家公馆后花园的木椅上,一道纤柔的白影安静地坐在上面,苍白无神。 那天她在医院站了一天,最后被傅*找到,她被禁足在家。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然后是一道阴影覆盖在她的头顶。 一双麂皮手工皮鞋出现在自己低垂的视线里。 她从皮鞋鞋头一点点地上移目光,看到笔挺的西裤,黑色的西装大衣,当韩桢的脸映入她的瞳眸里时,白以薇的嘴角微微下撇,红了眼圈。 “姐夫…” 暗黄的灯光下,呼吸在空气中立刻幻化成白雾, 韩桢TUO下自己的大衣帮白以薇披上,“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白以薇脸色在夜色里都无法掩饰苍白,“我是不是不该一直守着自己的执念,为什么我自己要这么傻…我也好恨我自己…” 韩桢转眼望向不远处的灯火辉煌,目光渐冷,伸手轻轻摩挲着白以薇乌黑的秀发,“也许他只是一时被迷惑而已。” “那他多久才会醒?” 苦涩地歪了歪嘴角,白以薇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末我跟云涵有次聚会,到时候很多朋友都会到场。” 白以薇抬头望着韩桢,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咧嘴,虚弱一笑,“姐夫觉得我还有希望么?我厚着脸皮,向他表白。他却对我不屑一顾,反而会相信那个虚伪的女人…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努力长大,努力吃药,努力变得更淑女更优雅…为什么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韩桢垂下眼帘,嘴角微微扬起,“别瞎说,我们以薇这么美好,是男人都会想要去保护你。” “从小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大家都迁就我,保护我,之晟哥他也是。姐姐因为认识了姐夫,跟之晟哥解除了婚约,我还暗暗地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喜欢他。现在我想想,我根本活不了多久,又怎么能奢求他可以爱我…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 “只要找到合适的心脏,你就可以健康地生活了,不要放弃。” “最适合的那颗心脏,已经没了。”白以薇垂眸喃喃道,眼神有些恍惚,手指甲猛得攥进了手心。 韩桢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发间,轻轻揉了揉,声音更低更柔:“相信我,会有奇迹的。” 第十四章 初六,聂云深初六,聂云深将夏恒的转院手续办理好,裴之晟联系好的专家将会在两周之后会诊。 刚跟负责夏恒的护工谈好,就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 在开学之前,出于生计考虑,她还是准备找一个下课后的兼职。 这个茶馆的位置比较偏,聂云深兜了几圈,居然找不到路,最后咬牙招了辆出租车。 茶馆里的顾客不多,入门的时候清脆的风铃摇动。 笑容可爱的服务生带她去了靠窗的位置,让她稍等片刻。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暖暖的很舒服。茶馆的装修很特别,随处有着格式的植物花卉,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大约十分钟后, “聂云深?” 年轻男人温润的声音,向她伸出了手, “抱歉,让你久等了,季漠北。” 聂云深一愣,“季漠北…季三?” 季漠北也愣了一下,低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头漂亮的黑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干净的额头。虽然只是化了淡妆,但是那双妖娆的桃花眼还是令人印象深刻。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简历,脑中闪过一些儿时的记忆片段。 “云深?傅云深?” 季漠北显然有些讶异,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聂云深秀眉微微紧蹙,抿了抿嘴角,“嗯…好久不见,这里是你的茶馆?” 季漠北淡笑,解释道:“遂心的,关遂心,小时候我们有一起玩过的,你还记得么?她现在人在国外,我暂时帮忙打理。” “哦…哦,我记得,你们那个时候很要好。你们现在怎么样?你和她?” 记忆里有一年她和季漠北还有他口中的关遂心玩过一个暑假,但是那个时候太小太小,现在突然遇见除了惊讶外更多的还是尴尬。毕竟,她和他们已经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她挺好的,你呢?你和你父亲,还有傅家那边…” 季漠北起身帮她添了点茶水,淡笑。 聂云深垂眸,盯着浅褐色的茶水徐徐落入瓷白的杯中,浅浅地扯了扯嘴角。 季漠北看出她并不想多谈有关傅家的话题,表示理解,“抱歉。” “没关系,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谈,毕竟我现在姓聂。” “嗯,明白。那茶馆这边的工作比较简单,每周三天晚上,从六点到九点,出租车费可以报销。” “没问题。” 聂云深伸出素白的手指攥紧了手中的小瓷杯,“谢谢你。” 这时,窗外不远处,一处的长镜头不停按拍,谁都没有留意。 ………………………………… “裴医生,那个婴儿醒啦!” 小护士开心地跑进了办公室。之前送进来的先心的婴儿终于在手术三天后苏醒。原本以为他的父母肯定会抛弃他,没想到最后送来了手术费。 “那颗小心脏才鸡蛋那么大,缝合了那么多针,我看得都心酸啊…还有啊,我刚听说原来手术费是有好心人捐款啊…上天保佑啊,不然那对父母估计就把孩子扔在医院了。” 小护士手舞足蹈地说着。 裴之晟点点头,“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裴医生真的好酷啊,明明看得出他还是很在意那个小病人啊,怎么现在醒了,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啊?” 小护士望着裴之晟的背影疑惑。 “其实裴医生人很好的,就是冷淡了点,你习惯就好啦。” 小杨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件给她,“给702病房的徐先生。”。 “那天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裴医生办公室门口哭哦,好可怜…” 小护士八卦道,“裴医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 替那个先心的婴儿检查完,回到办公室裴之晟划开了手机,聂云深最后的短信还是四天前的,之后就再无音讯。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又删掉,最终还是放进了抽屉。 蒋颖敲门走了进来,示意想要跟他单独谈谈。 “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前几天,刚回来就忙着处理,一堆事儿,没来得及过来跟你打招呼。” 蒋颖放下一个大纸袋,“一个重要消息,你家老爷子那天还做了痰液细胞检查和PET/CT,你应该这些可能意味着什么。” 蒋颖站在他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酒红色的波浪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裴之晟肩头,“他的胸透报告,右肺上侧有阴影。而且大约在半年前,老爷子因为冠心病昏迷住过院,极为保密,除了我父亲和管家老钟,裴家其他人谁都不知道。” “你父亲告诉你的?” 二十多年来,蒋颖的父亲一直负责裴海天的健康问题。 “这次他居然公开到我们这里做检查,我想裴家其他人很快就会知道。” 裴之晟盯着那张X光片,顿了顿,“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明天就可以。” 桐城几个家族的老一辈早就逐渐放权,唯有裴家,裴海天一直掌控着。偏偏裴海天四个儿子,生的也都是儿子,如果真的是所猜测的结果,那么一旦消息放出去,这些年看似和谐的状态就会被打破… “我母亲跟你父亲一向交好,她应该也知道。” 蒋颖一愣,笑了,“还是瞒不过你,伯母一直都知道。你知道的,她对你期望很高。你有没有想过接手…” 裴之晟抬眸,静静地看着蒋颖,唇抿得有些紧,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她已经察觉到他眼眸里细微的变化,透露出的信息显然是不赞同。 蒋颖抿了抿嘴唇,想换个话题,“周末聚会,傅云涵估计想介绍那个男人进圈子,你介意么?” “怎么会,她可以找到幸福我很高兴。” “傅云涵做事一向谨慎,这次她毕竟弄得满城皆知的…流言或多或少对裴家的影响不是很好,对你也不好…” “如果她不这样,傅家又怎么会同意?” “也是,呵呵,你们这群豪门的富家千金公子哥们的事情太复杂,我等平民真是像在看电视剧。” 蒋颖拍了拍裴之晟的肩膀,“医院都在传有个大美女一直追着你半年了你的病人?什么样啊,这么多年总有女病人花痴你,这次的居然没被你吓退?” 提到聂云深,裴之晟的眉头微微皱了下,从抽屉里又拿出手机,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已经是晚上了。 ……………………… 聂云深经不过季漠北邀请,两人一起吃晚饭。 这里没有招牌,内室布置和外观样朴实无华,只是墙壁上几幅水墨画看得出价值不菲。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有些凶相,却格外热情,几道小菜看似平常,吃起来味道却超乎意料得赞。听季漠北说这里的菜都是老板本人亲自下厨,真是深藏不露。 突然手机震动,聂云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裴之晟。 可裴之晟从来没给她主动打过电话,她第一感觉是夏恒那边是否有问题,第二感觉是他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估计是太激动了,手机都差点没拿稳,她跟季漠北歉意地笑笑,微微侧身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裴之晟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 “在哪里?” 今天是夏恒转院,他倒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结果最后变成自己打给她,裴之晟有些不悦。 “在外面。” 这个回答太模糊,显然裴之晟很不满意,“外面是哪里?” 聂云深抬头看了一眼季漠北,这家私房菜地处偏僻,开来时的路她压根没看,更不可能记得在哪里了,只是知道离市区不近。 “是家私房菜,不知道是哪里,好像在桐山山脚附近。” 山脚那边的私房菜,裴之晟蹙眉,“跟朋友?” “老沈的私房菜。” 季漠北停下筷子,好心地提示了一下。 “什么的?” 聂云深没听清,捂住话筒又问了一遍。 “老沈。” 聂云深朝季漠北笑了笑,“谢谢啊!” “没事,你先打你的电话,我去趟洗手间。 虽然聂云深捂住了手机,可是裴之晟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个男人在说话,他再次皱了眉。 “男的?” 他看了看办公室里的钟,八点半,私房菜。 “嗯,叫老沈私房菜。” 裴之晟闻言,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你哪个朋友?” 没想到裴之晟会这么问,“就是朋友嘛…” 见她支支吾吾也不愿说,裴之晟的语气变得极为低沉, “给你时间,现在就来医院。” “现在?” 聂云深有些惊讶了,拜托,这个点别说他们还没有吃完饭,就算开车去市区还得半个多小时呢。 “有什么急事么?我还在吃饭呢,而且好像太远了,我…” 嘟嘟嘟嘟嘟嘟…. 聂云深盯着被挂断的手机,挂了?裴之晟打电话给她,然后挂断电话…莫名其妙… 过了两分钟,门被轻轻拉开,季漠北坐了回来,微微笑着:“菜够么?再加点?” 聂云深还在琢摩裴之晟刚才的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季漠北看聂云深已经有点心不在焉,“如果你还有其他事情,我送你过去。” 聂云深叫住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可不可以叫个外卖?” 季漠北笑了,“当然可以。” ………………………………………. “市一院” 这个点?季漠北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 “嗯,有个朋友在医院。” “OK,”季漠北在医院门口停车,“那…下次见,记得准时上班。” 聂云深站在办公室门外站了片刻,敲了两下门然后推进去。 裴之晟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在休息,他没穿白大褂,衬衫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颗。 这么冷的天,居然窗户还大开着,阵阵寒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寒颤。 聂云深走过去将窗户轻轻地拉上,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发现沙发上的裴之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她。 “看,给你带的外卖!” 聂云深示意了手中的袋子,走到茶几那边打开,“你是不是又没有吃晚饭啊?今天忙不忙?” 这家私房菜只招待熟人,几乎就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聂云深又会跟谁在一起吃饭。 裴之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紧抿的薄唇透着冷冽。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收身呢大衣,将纤细身材的漂亮曲线勾勒了出来。妆容虽然淡,看得出来是用心描绘过的,他手指不经意间蜷缩了一下,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将筷子都摆好,抬头看向他。 聂云深当然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可被他这样盯着心里都感觉发毛了。 “干嘛这样看我啊…” 她抬头,故作镇定地问,耳朵忍不住有点发热。 “你的朋友是哪个朋友?” 他突然开口。 聂云深无语,她有些搞不懂他了,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就是普通朋友啊…” 裴之晟见聂云深别开头避开他的目光,绕着弯子也不肯答,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说很远么?” 那我不是还来了么!还厚着脸皮给你叫了外卖好不好?她心里嘀咕着,怎么到了他面前,她就得是小奴隶活该被奴隶主压榨啊… “来吃点嘛,真的很好吃,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 感觉像在哄个孩子,结果自己的脸笑得都要抽筋了,对面的男人仍不为所动,只是那双黑沉的眸子依旧没从她的脸上挪开。 “裴医生,你怎么了?” 裴之晟收回视线,“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着他拿着车钥匙起身就要离开。 “啊?”聂云深显然没有弄清楚状况,怎么回事啊,她快速地将外卖又重新放回袋子,跟着跑了出去,结果哪还看得到裴之晟的人影。 “我晕…” 这是什么状况,聂云深望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 ……………………………. 从医院慢慢地走出去,发现裴之晟的车在路旁停着。 聂云深还是有些脾气的,虽然之前对裴之晟可谓百般讨好,今天小性子也上来了,经过某辆车的时候恨恨地踩了踩地面,以表示内心的愤慨。 裴之晟一直就在医院门口,并没有走。他看见聂云深从医院走了出来,便把车开了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下。哪知道这次聂云深完全不领情,她是连头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走过他的车站在路旁抬手招着出租车。 没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刚要拉开车门,车门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地关上。 聂云深转过头,就看到裴之晟站在车边,他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小姑娘,需要帮忙么??” 司机好心地问了一句,好奇地看着车外相互僵持的两人,估摩着是情侣吵架。 聂云深看着按在车门上的修长大手,一句话也不说,干脆转身往另一辆出租车走去。 她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被扯住,裴之晟眼神冰冷:“怎么,现在我的话让你这么不屑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聂云深抬头瞪着他:“你是觉得你救了我,你帮了我,我就得像猴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么?” 裴之晟笑容收敛,“脾气倒是不小,之前的日子怎么就像个小媳妇似的任劳任怨?装得辛苦不辛苦?” 话音刚落,裴之晟冰着脸扯了她的手臂就拖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 “裴之晟,你放手!”聂云深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被扣得更紧。 她几乎是丢进了车里的,额头还碰到了车顶,撞得生疼,还没来得及叫出来,车就蹭地一声飞了出去。 聂云深捂着额头,有些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把安全带扣上,嘴里忍不住骂了两句。 裴之晟似乎并不在意,专心看着前方的交通状况。 过了许久,车终于停了在了一块空地。 聂云深看着有点眼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差点没吐血。 老沈私房菜! 餐馆的主人老沈迎了出来,看见聂云深的时候有过微微的愣怔,很快恢复了笑容,“裴小七,今天想到来我这边了?” 裴之晟淡淡地瞥了一眼鬼鬼祟祟在一旁恨不得拿包挡住自己脸的聂云深,“有人说你的菜太好吃,她刚才没有吃饱。” 第十五章 8月16日小修无剧情变动 聂云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两天桐城已经不再下雪,温度仍是不高。冷风钻过铁丝网进了棒球场,她缩着脖子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 刚在老沈私房菜那边,裴之晟点了跟她跟季漠北吃饭时一模一样的饭菜,整个过程沉默不语,那双冷峻深沉的黑眸盯得她发怵。 或者她看不懂他。 他知道她很多事情,可是他究竟知道多少,除了那次手术,他从不说破。 一边拒绝她,一边又帮她,毫无疑问,他给了她机会。 那么,她就能赌一场。 至于原因,她现在不想去深究。 前面的男人已经砰砰砰打了两局,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色衬衫的袖子被挽到了手臂,宽阔的肩膀,额头上因为刚才的运动有了些细汗,黑色的眼眸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又是那种眼神,看得她发虚。 “你不要这样看我…”聂云深无奈,干脆抬手捂住了脸,“我还在生气,我很生气,我真的很生气。你居然把我好心给你带的外卖扔掉!” “你怎么认识季漠北的?”他每次开口必定直截了当,且答非所问。 聂云深咬了咬唇,老沈那张嘴,真是该投诉! 她微微偏头,隔壁打球的情侣正在开心地欢呼,一声声球棒击打棒球的声音,像是打上了她的心头,她的心跳开始变快。 “我找了一份兼职,他是老板。” “老板让你出去吃饭,你就答应?” 裴之晟反问的语调微微提高。 “老板人很好,普通吃顿饭而已。你的话,怎么说的跟…我背着你偷人了一样…” 漂亮的桃花眼倏然微眯,唇际微启,“看得出来他人很好,对员工都不错…” “季漠北人是不错,不过就普通吃饭?聂云深,你有什么企图,你比我清楚。”裴之晟冷眸微眯,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 聂云深语窒,“我能有什么企图?最多就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总不能一直依靠你吧?我们非亲非故,加上我哥那边平时的费用,能补贴一点是一点…就这么简单…而且…” “呵,”没等聂云深说完,裴之晟一把拉起了她。 “我还没有说完…” 聂云深被推到了前面,连球棒都没有拿稳,裴之晟已经按下了开关。 球“砰砰的…”向她发射了过来,她吓得立即抛下了手里的球棒,不争气地蹲下抱住了头。 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裴之晟伸手关了机器。 聂云深还抱着头,懊恼地抬头瞪着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男人。 有点赌气地站起来,聂云深抓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球棒。 突然裴之晟贴近了她,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后面伸了过来,覆住了她握着球棒的手,一起握住了球棒。 聂云深一怔,手上传来微微的酥麻感。 “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周身都是他特有的男性气息,清冽沉静;温热的鼻息就在她耳畔,若有若无的,她的耳朵也红了。 “阴晴不定的男人也真不可爱!”她回嘴。她有点讨厌他总是若无其事地戳破她的小心思。 “你还不是追着说喜欢…” 聂云深有点想吐血,脸红得好比煮熟的龙虾,她羞恼地一声低吼,“你现在才当真!” 砰。棒球袭来,她猛的回神,手已经被他的大手牵动着击了过去。 “啪”球被击打地飞旋了出去。 原本有些闷闷的心突然有种叫喊的冲动,她惊喜地回头望向他,迷离的桃花眼的闪动着兴奋和光彩,“这种感觉好奇妙!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打过球…”。 他淡淡地微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现在可以正常地做些运动,就照着刚才那样,自己试试看。如果身体感觉不舒服,就停下来。适当的运动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椅子有点小,高大的身材坐着显得有些拥挤,长腿随意交叠,难得的慵懒。 试了几次,聂云深已经掌握了要领,开始逐渐进入状态,到最后已经打high了,一个小时到了之后又延长了半个小时,从棒球馆出来坐上裴之晟的车,手已经酸得不行了。 “我是早产儿,我爸说出生的时候就检查出心脏有个小缺口…做过两次手术算是活了下来…”她轻轻喘息着,小脸红扑扑,还在兴奋状态,“后来发现没有那么简单,不能跑步,不能运动,一般上课都是乖乖坐在教室里…手好酸…完了完了,我明天第一天上班…” 车里的暖气打得很舒服,聂云深调了调椅子,舒服地靠着轻轻地捏着手臂减轻酸痛,竟然有了些困意,慢慢眯上了眼睛。 “准备一下,陪我参加周末的一场聚会。” 认真开车的男人突然开口。 “聚会?我陪你?” 瞌睡被吓得跑去了九霄云外,聂云深突然感觉有些惊悚,这裴公子的脑筋回路她突然完全弄不懂了。 “普通的聚会,都是朋友,不用紧张。” “裴医生,你是不是…” 发烧了?她睁大了眼眸,“我是聂云深啊,被你拒绝了N次的聂云深,你不是挺烦我的么?” “是挺烦的…” “…………….” 她又何必要自虐,恨恨地挪动了身子,转身背对着他,表示不满,“你上次还说再也不想见到我…” “无论你的企图是谁,”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着痕迹地扣紧,裴之晟目光冷清地注视着前方的来往车流, “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么?” “机会…”昏暗的车内光线中,聂云深双手抱着肩,唇边扯出一抹嘲讽弧度,苦涩而且决绝。 她所谓的爱情早就面目全非,或者说,原本就是一场幻觉,最后不过一场可怜的独角戏。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多么自不量力和一意孤行。 接下来的人生,她不会被人再操控,所有曾经所受过的屈辱,她都会一一扳回。 哪怕--------- 不择手段。 ……………………… 傅宅---------- “姐夫,姐夫,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白以薇急急忙忙叫住了韩桢,因为奔跑不停地喘息着,微白的脸上却带着无限的欢喜。 “嗯?什么东西让以薇这么开心。” 韩桢合上身后的门,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我刚拿到的好东西,” 白以薇得意地从一个牛皮袋里拿出两张照片,举到韩桢面前,“你看,那个坏女人,我就知道她那样的狐狸精肯定不安分!” 将照片塞进了韩桢手中,白以薇低着头准备拿出更多的,却根本没有看到韩桢突然凝住的表情。 “她一边GOU引之晟哥,居然还跟季家的三少约会,太过分了!我就知道!哈哈!…你看她这个羞涩的样子,啧啧,太能装了,她那天对着我可凶了,这个女人实在太会演戏了!你看看这张,季漠北的手放在了她腰上这张,两个人这么亲密肯定有鬼!我得给之晟哥,我一定要给他,聚会我是一定要去的!” “以薇…” 韩桢盯着照片上的女人,声音有些恍惚。 白以薇太过兴奋,完全没有察觉到韩桢声音的变化,继续说着:“我现在就恨不得给之晟哥打电话,可是他总是不接…好可气…” “以薇,你确定是这个女人,跟裴之晟?” 韩桢的音调努力保持着平缓,眼眸出现一抹如刀锋般的寒冽。 “确定啊…她化成灰我都记得,讨厌死她了。” 白以薇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一脸的鄙夷。 “你看看,这些照片够么?如果不够,我还让私家侦探跟着,总能找出更多的证据!” 韩桢低头看了看表,视线移回在白以薇脸上,“以薇,现在不早了,既然打定主意了,就去好好休息,争取这两天要有最佳状态。” “嗯,” 白以薇乖巧地应声,把照片又装进了牛皮袋里,牢牢捏在了手里,“一定!” 望着白以薇盈盈的眼眸,韩桢点了点头,“乖女孩。” 颀长的身体站在落地窗前,拿着酒杯沉默,轻轻地抿着那血红,没想到上次还是没有把她逼回去,聂云深,你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还不下楼,熬了甜品,都等着你呢。” 傅云涵走进房间就看见韩桢直直站在那里,“外婆请了人看了日子,挑了两个,你一会下去决定。” 韩桢听见傅云涵的话,暗沉的眸色中闪过一丝波动,很快消失不见。他转身搂住傅云涵,微微低头,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灯光在他的睫毛上洒下了光,形成了一片淡淡暗影。 “你选,都听你的。” 第十六章 聂云深在周末的下午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说夏恒那边出了事情。 她的脑子一晕,耳畔嗡嗡直响,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才得知是护工不小心,翻身的时候将夏恒直接翻到了病床下。 “这种情况你跟我说是你不小心?”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夏恒的情况本身就需要小心再小心,如此夸张的意外让她揪心不已。 跟护工理论了半个多小时,在找到新护工之前,她准备留下来亲自照顾夏恒。 至于晚上的聚会,她还是给裴之晟发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原委。 医生过来替夏恒的腰腿做检查,按到伤处的时候,夏恒的额角浮现了一层薄汗,手握成了拳头,应该是非常疼。 一阵酸意涌上了聂云深的眼眶,涩涩地难受,她微微侧身,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直到医生肯定没问题后,她总算放了心,只是那个护工,虽然很细微,但是刚才质问的时候,那女人明显躲闪的眼神,到底是心虚还是?坐在夏恒床边,聂云深只觉得四肢发凉。 “深深” 夏恒看聂云深眉头紧皱,开口唤了声,“刚才你是在跟裴医生通电话?” “啊?嗯,是啊…” 她按照医生嘱咐的方法轻轻帮夏恒的腿部做按摩,活通血络。由于长期不走路,夏恒的两腿的肌肉已经轻微萎缩。 “你是不是原本要去什么聚会,去吧,多交点朋友,我这边没事的。” “不重要,就一般的聚会,去不去都无所谓。” 她轻轻地摇头,佯装着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而且我在这里陪你不好么?” 夏恒看着云深脸上逞强的笑容,“深深,大哥从小看你长大,你喜欢…韩桢那么多年,你不是那种容易变的人…何况你性子还倔…” “哥…” 聂云深打断了夏恒的话,不动声色地略微低垂下眉目,掩盖住了眼里的落寞,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你想说什么呢?难不成你还要劝我去追回他?他既然找到了喜欢般配的女子,我也不能等他一辈子吧?”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真能想开倒是好…” 夏恒哪是不了解聂云深,这个妹妹他是真心疼爱,可是她越是平静他越是忧心,就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深深,我真的没事了,听话,去裴医生那边,他人不错的。” 聂云深看了一眼时间,“哥…算了,都这个点了,那边的聚会都已经开始了,而且裴医生也就大概临时缺人所以才叫我去,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去倒点水。” 聂云深刚准备起身离开,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裴之霄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夏恒的病房。 手上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袋子。 “换…换衣服!” 裴之霄推着聂云深去病房的卫生间,“来不及来不及了…” “停停停,我不去了…时间都过了,我还要照顾我哥…” “伤脑筋耶,可是我哥怎么办?你想想,多可怜,前未婚妻带着新未婚夫趾高气扬地溜达,可怜我哥孤独闷骚,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你怎么忍心?今天怎么都要去扳回一局啊!我哥这么帮你,你好歹以身相报啊!” 聂云深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明明有那么多小护士和女医生… ………………………… 傅云涵着一条宝蓝色的长裙出席,虽然只请了发小及朋友,来的人仍是不少,依旧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自从上次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又快速与韩桢订婚后,傅云涵和裴之晟几乎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而今天,没想到裴之晟会到场,众人的的八卦因子更是异常活跃,目光则不停地流连在他们身上,窃窃私议的声音随处可闻。 “裴家的风头正盛,结果傅云涵解除婚约,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难道真的是裴家老七有问题?不过那个韩桢又是什么来头” “你们都不知道,我听说啊….” ………………………………….. 裴之霄一路飙车上了山,途中简要地回答了聂云深几个问题。 第一、他一直在外拍戏,而新戏即将上演,他是男N号; 第二、他风尘仆仆回家却发现裴之晟要单独去赴会,非常愤慨; 第三、他为他给她挑选的衣服眼光赶到骄傲; 第四、他只是司机,负责送人,塞给她一张邀请函后,直接没了人影。 大门上高悬“云端”的牌匾,一个仙灵的地方,所谓的聚会竟然在这里。 酒红色的露肩及膝礼服,将她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裙摆随着她每一步的走动,波澜起伏,像是艳丽绽放的曼陀罗,妩媚风情。 聂云深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侍者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山上的夜晚冰寒,冷风凛冽,吹得她瑟瑟发抖。 侍者将聂云深领到了一间休息室,示意她可以先坐一会,他会去通知裴之晟。 ………………… 休息室的布置是传统的中式,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 一开始聂云深还有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番,可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不见侍者出现,就准备出去看看。结果刚出去,手臂就被人一扯,门被狠狠地甩上。 韩桢的手按住门,脸色极其阴沉,冷冷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在裴之霄刚才提起傅云涵新未婚夫的时候,聂云深就知道肯定会与韩桢见面。 她甚至还恶劣地想象过他的表情。 “哦,原来你还是怕的,所以你现在算是来截糊?前妻和你不知情的未婚妻即将同处一室,确实是一台好戏…” 聂云深甩开他的手,望着他愠怒地眼神,声音轻轻的,连那尾音里都是浅浅的调笑声,“可是抱歉,不过我今天真没有这个兴趣去破坏你的好事。当然也没有时间跟你叙旧,请让一让。” “裴之晟?还是季漠北?” 韩桢的眸色逐渐变深,高大的身子突然压了下来,将她困在了墙间, “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才这么点时间,你怎么做到的…” 突然的亲近,俊容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迎面扑来,韩桢抬手轻撩过她的脸,细细摩挲,一下又一下,缓缓慢慢的,如同几年前的每晚,该死的记忆又该死的交织而来,聂云深手脚开始发凉。 韩桢的视线巡视在她的脸上,莹白的肌肤如雪,那双有些妖娆的桃花眼,迷离中透着妩媚风情。 “穿得这么漂亮,连妆都认真化过了…是为了谁?两个都是富家公子,果然你原本就有这个嗜好…” “反正不是你。” 她也有些不耐烦,用力推着他,发现他纹丝不动,抵在墙壁上的手背青筋渐渐显露。 “你到底想做什么?放开,否则我要叫人了!” “我想问,你想做什么?你要明白,每在这里多呆一天,你的家人就会出点小小的意外…”声音如寒潭底的水,透着警示,俊秀的眉宇之间,开始萦绕上了浓重的戾气。原来这个表面温和的男人可以这样明显的阴狠,每多一次的接触,她都会逐渐怀疑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果真又是你!是你收买了那个护工!你怎么可以这样,韩桢,你就那么怕?你还是不是男人!” 她对着他低喊。 “我是不是男人?呵呵,” 韩桢低沉地笑了,左脸的酒窝浅显,温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脸颊上,“以前因为你的身体,都没敢多碰你…听说你做手术了?也就是说,现在可以了?” 他低头凑近她,唇齿轻轻地撕咬着她的耳垂。 “无耻!” 聂云深羞愤,抬脚狠狠地踢了他。 刚才的侍者突然开门进来,看到靠在墙边纠缠的男女,立即识相地关上了门。 聂云深趁机推开了他,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韩桢一个耳光,“我从没想着要纠缠你,我也不欠你什么。” 她掌心微微地发麻,这一巴掌是使了劲的。 韩桢微侧了脸,似是有些怔忡,僵在了那里,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她连忙转身离开,拼命向门那边跑去。 伸手握上门把的时候,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我就要结婚了。” 聂云深转动门把,没有停下脚步,“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我的祝福?真可笑。” ………………………………………. 聂云深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女人。 沉稳温和,永远带着得体的浅笑,傅云涵和她长得不是很像,从小就不愿意跟她亲近。 那个时候,她总是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姐姐会与她如此淡漠。 直到很久的以后,她才明白,当初那个从来不叫聂辛父亲的姐姐,确实不是他父亲的女儿。她的母亲爱上了有妇之夫,未婚先孕,对当时的傅家来说多大的丑闻;而她的父亲,那个陷入爱情的古筝老师愿意承担他心爱女人的一切,包括那个别人的孩子。两人平静地生活了七年,可惜,对傅*来说,那样的生活是远远不够的。这个疯狂追求爱情的女人,终于在几年后得到圆满,白中恒最终抛妻弃女,所以,他们一家得以团聚;而她的父亲,却不得不带着年幼的她远走他乡。 聂云深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凉薄地笑,那眼角连同秀气的眉稍,都是嘲意。 她与她擦肩而过,美好的唇瓣张启间,六个字轻轻地浮动在了凝结的空气中,“姐姐,好久不见。” 第十七章 那声音还在回荡,低低沉沉的,飘荡在空气里。 傅云涵脸上是震惊过后的苍白,脑中迅速闪过儿时的记忆影像,那个总是喜欢跟她身后的小尾巴,甩不掉,骂不走。 “姐姐,这朵花送你!跟深深一起玩好不好?” 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眼睛,明媚妖娆,却总是天真地看着她… 她居然还活着,活着… 而且回来了… 她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做什么? 傅云涵的手一哆嗦,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坚硬的大理石上,瞬间碎裂,和着碎片如同一滩刺眼的血迹。她第一时间想去问傅*,下意识的摸手机发现穿得是礼服,手机在手包里。 “云涵?”韩桢从休息室推门出来就看见站在门口不远处失神的傅云涵。 傅云涵抬眸,脸上是慌乱闪逝后僵硬的笑,“哦,你在这里…见你还不回来,我就出来找你了。你在休息室?不小心…不小心酒杯摔在地上了,我来捡…” “让这里的人弄,小心别伤到手了。” 韩桢迅速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只是半秒嘴角随即漾上一个和煦的笑,“这里挺大的,有点迷路。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才几分钟就想我了?” “我刚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有些走神了。” 傅云涵看向韩桢温润脉脉的眸子,烦乱的心绪慢慢消失,“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在古典的回廊中走过。 “那次庆功的酒会,你被灌酒得厉害,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记得当时看见我的第一句话么?” “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傅云涵一愣,慢慢回忆起。 “对,当时你说有个人跟我长得很像。” 韩桢伸手与她五指紧扣,温和地笑着, “那他,今天会到场么?” …………………………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整个人就跟飘似的,思绪万千,刚才与傅云涵的相遇既在计划中又在预料外。 结果就是迷路了,这个叫[云端]的地方也是千转百回,兜了一圈,居然又从楼里又出来了。 山间的寒意越发加重,她眯了眯眼眸,望了眼繁星闪耀的夜幕,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快速向路牌所指的方向走去。 “到底是哪里走错了?” 云深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里手机没有信号,高跟鞋磨得脚根生疼,她只得暂时先蹲下身子,稍微缓一缓。 凛冽的寒风卷着凉意从她LUO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肌肤上拂过,有些微微的割痛感,云深双手抱胸,鼻子微酸,有些着急。 “看来刚才没有看错。”一道清润熟悉的男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云深随即站了起身,转身望去声音的来源。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肩膀突然一暖,温暖的男士西装,落在她身上,立刻将所有的寒意完全阻隔。 “季三?”她的声音迟疑。 “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欣赏风景…” 他唇角忽的勾出了一抹弧度,没想到在这里碰见聂云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是…我迷路了…你也在这里啊…” 她的脸微红,有些尴尬,抬手扶住了西装,“谢谢啊。” “晚上看不清,这里的景观都比较相似,难免会迷路。跟着我走吧,我去主楼。” “嗯…陪朋友参加聚会,但是这里没有信号,我联系不到他,本来领着我的人也不见了。” 聂云深无奈地举了举手机。 ……………………………. “裴七,你的心可真够宽的,要是我,直接砸了场子!” 季淮南双手CHA在裤袋里走在最前面。 “这种破聚会,要不是来看热闹,我也不会来…” 乔均宏哈哈大笑,一手搭上裴之晟的肩膀,“今天要是没什么八点档狗血剧发生,哥几个就白来了…” “我们几个是明白,可是外人看起来就是裴七头上冒绿烟,太贱了,还搞聚会,真不好意思说我们都是发小…要不,叫人来砸了场子表示一下愤慨?” “你们太坏了啊…既然傅云涵特意邀请,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蒋颖走在裴之晟右侧,笑吟吟地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季淮南,微微示意让他收敛点。 “欸,季四,你哥在那边~旁边有美女!去看看,去看看。” 乔均宏远远就看到季漠北了,这季三平时可很少带女伴,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 “朋友?” 季漠北有些微讶,可是今晚这里的聚会只有傅云涵那家。 脚跟实在疼得厉害,聂云深实在有些忍不住,干脆停下来坐在了小道旁的木椅上,脱下了一只高跟鞋拎在了手里,“抱歉,太疼了…” “新鞋不合脚?” 聂云深点点头,有些懊恼,“嗯,新鞋,有点磨脚,而且平时也不太穿高跟鞋…糟糕…” 微弱的石灯灯光下,季漠北隐隐看到了云深脚后跟处已经有些血迹,他拿出一块手帕,半蹲了下去轻轻将手帕在了伤口处,“我先扶你去休息室包扎一下,换双鞋子,会所这边有专供女士会员的店。” 聂云深满脸通红,“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才走了点路就成这样了…” “人已经够高了,还穿这么高,一会在场男士会有压力。” 季漠北琢摩着怎么扶比较合适,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前方。 聂云深也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去。 花园小道上,正走过来四个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裴之晟: 身姿挺拔,眉目清冷,头发应该是修剪过了,短了不少。 聂云深微垂了眼眸,想朝旁边的角落躲过去已经来不及。 在两人面前站定,季淮南半眯着那双邪气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季漠北身旁的聂云深,嘴角撇了撇, “这次的眼光可比之前那个好了丁点,难怪最近都不着家了…” “都到了啊?。”季漠北浅笑,并不回答季淮南,而是转而看向蒋颖说道,“蒋颖你今天看来是要艳压群芳了。” 一身纪梵希的湖蓝色长裙,蒋颖看了一眼季漠北身边的女人,眉眼含笑地开口:“季三少爷过奖了,一会来了更多的富家千金,哪还有我压别人的份。欸,三少你身边的美女,不介绍一下?” “你太谦虚了,上次在美国太忙了,所以没去看你。”季漠北唇角一扬,“对了,云深….我朋友。” “你们好。” 聂云深扯了扯嘴角,随即俯身将系在脚上的手帕抽了出来塞在了手里,穿好鞋子快速站了起来。 裴之晟的眸光缓缓的掠过眼前的二人,看向聂云深身上的西装,这个女人还心虚地将手往背后挪了几分,目光微微凉了几分。 “你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季淮南可不不打算放过他。 聂云深微低下头,没吭一声,心里念着:季三季三,解释解释… 结果季漠北也只是淡笑,没有再说话。 又一阵冷冽的风吹过,聂云深的脸颊已经开始苍白,一些原本俏皮垂落在鬓边的发丝微微扬起。 怎么办,之前跟裴之晟说不来了,结果又被CHRIS临时给拉了过来,也不知道那个不靠谱的孩子有没有告诉裴之晟…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打招呼?他旁边的女人是谁?两人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她鼓足勇气抬头看向裴之晟,用眼神向他求救,灵动的桃花眼透着氤氲,鼻头微红,期待地看着他。 结果对方无情地侧过了头。 装作不认识?她恨不得吐血。 其他人也发现了聂云深的眼神,也不禁看向裴之晟。 “你认识她?” 蒋颖好奇,云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走吧。” 裴之晟径自迈开长腿,越过她朝前方走去,完全无视她! 聂云深怄气,放在身侧的手不禁又攥紧了几分。 虽然裴之晟一向待人冷,可是不至于这么不给人面子,刚刚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蒋颖微微蹙了眉头,连忙跟着往前走去。 “欸?怎么了啊,还没有说完呢,裴之晟你什么破脾气!” 季淮南在后面嚷嚷了几句,不情愿地跟着走了。 乔均宏倒是一眼认出了聂云深,走过时刻意多看了云深两眼,快速跟上了其他人。 ………….. 聂云深无语,她望向季漠北,千言万语真是无从说起: 你怎么就能不解释呢! 季漠北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他们不用多解释…” “什么叫不用多解释,怎么就能不解释?他们会唔会的…” 她蓦的脱口而出,表情悲愤,引得季漠北轻轻笑出了声。 “你想要我解释给刚才里面的哪个人听?裴之晟?” 聂云深一窒,困窘地瞪着季漠北看。 “刚才你一副小媳妇望着老公的样子,还有裴七的眼神,挺明显的…” 季漠北所有所知地摇了摇头,“在场估计就我弟没看出来…” “…………………” “而且乔均宏跟裴之晟是表兄弟,刚才乔均宏的眼神表明他至少对你有印象…这样一联想不难猜出来。” “乔…乔均宏我不认识,裴之晟…今天确实是因为他来这里的。” “裴之晟和傅云涵是有过婚约的,裴傅两家原本关系很好。最近因为解除婚约的事情两家关系有些紧张。” “我知道。” “你既然反感傅家,但是又来参加这个聚会。你跟傅家的关系…” “其实我刚刚见过了…傅云涵。” 聂云深笑笑,“她不会记得我的。” 听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季漠北看她的目光略微深,没有再接话。 片刻,他悠悠地开口道:“既然裴之晟身边有蒋颖了,正好我没女伴,帮个忙?” 第18章 8月22日补全后半章 主楼进去是标准的中式风格,走廊墙壁上一眼可辨的名贵山水画、拐角处的青花瓷器以及清雅的景观盆栽点缀,古典雅致。 前厅设有简单的餐点,供宾客先食用。 里面几个零散的宾客,客气地跟季漠北打了招呼,也有在场男士在暗暗观察她的。 斜眉入鬓,妆容美艳精致,聂云深眼神迷离地聚焦在一处,那模样甚是勾人。 “不多吃点?还在心不在焉?” 季漠北走过去将一杯果汁递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才之后,总觉得季漠北有意无意地在调侃她。 “没有,来之前吃过了点,不饿。”拿着筷子往一块虾饺上戳了几下,想到刚才裴之晟那眼神,这个男人太琢摩不透了,过分过分!戳死他戳死他! “一会酒会可能比较无聊。” 云深伸手接过果汁,微垂的长睫扑闪,扯了扯嘴角, “人到得齐了,就不会无聊了…” “再戳也没用,他性子冷,对谁都那样。” 像被人看穿了小心思,果汁差点呛在了喉咙里,她讪讪地笑了一下,心虚地将盘子放在了一旁,默默避开了季漠北深味的目光。 ……………………………….. 用过餐点,离开前厅继续向前走了几十米,是一道红色大门,一旁的两名侍者恭敬地将大厅的门缓缓推开。 中式古典的外观,走进去却是欧式的华丽大厅,屋顶悬挂三米高的水晶吊灯。圆体的墙壁上镶嵌着金色的轮边,屋顶更是有着气势磅礴的浮雕,整个大厅富丽堂皇。 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不禁让她惊叹了番,“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这个[云端]真是比[九云阁]有之过而无不及。 酒会的人比一般的宴会少,衣着靓丽的宾客倒是更像在家庭聚会,多为年轻人,相互调侃着,热闹的很。 “今天算是傅云涵正式带未婚夫一起出现在正式场合。” “那傅云涵和他呢…” “很早之前就订下的,当时傅裴两家想商业联姻,只是这几年两人一直没什么火花。本来大家都以为会不了了之,直到最近才突然闹出了大动静。对了,裴七知道你的事情?” “应该不知道。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况且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比起我和遂心只跟你玩了一个夏天,当时裴家可是你们的邻居。” 季漠北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嗯?我真有点记不得了。” 她是真没什么印象了,儿时记忆里她没什么玩伴的,倒是去了灵城之后,有了夏恒,也有…韩桢。 韩桢… 傅云涵一身宝蓝色长礼服难得的笑靥如花,领着韩桢应酬着宾客。他一身意大利黑色手工西装,谦逊有礼,微微笑着。 几年前她也曾陪伴他参加过几次酒会,那个时候她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助理,他们去酒会不是品酒、也不是消遣,而是辛辛苦苦地寻找合作。 而今他自信、耀眼、成功,可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不再是她。 “你说这个婚结得成么?”聂云深喃喃自语,眼神飘渺地望向那对不远处。 “嗯?” 季漠北不解。 此刻,韩桢转头,正好看见了聂云深若有深意的笑,微微蹙眉。 聂云深抬手举起了杯子,隔空与对面的男人微微碰杯,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透着股张扬,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眸逐渐变得妖娆。 “我猜结不成…” ………………………….. 蒋颖端着酒杯在二楼与几个人聊得愉快,就看到了裴之晟突然转身站在了栏杆处,垂眸看向大厅。 炽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圈光晕,遮住了他的五官,看不清表情。 她走过去,随着裴之晟的目光向下看去,看到的却是季漠北和那个叫云深的女人正从门外走进来。 云深,云深?脑中闪过科室里八卦的小护士的八卦声音, “欸,你们知不知道啊,那个聂云深啊,又来医院了,这么爱进医院,看来还是为了拿下我们裴医生啊…” 难道真的是那个云深?蒋颖的眼眸有些黯淡,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喜欢那个云深?” 她跟裴之晟十几年的同学,除了白宁,他的目光很少会这么追随一个女子。 裴之晟微微侧头看向蒋颖,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蒋颖的笑有些僵硬,“难道小护士传说的那个对你锲而不舍的人就是她?…很漂亮啊,怪不得医院里医生护士说起也都津津乐道。不过我以为你会喜欢知性那种类型多点…这个跟以前好像有点不同。” 话落蒋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在裴之晟面前提白宁,已经是他们几个发小之间的默契,只是刚才那瞬间,她突然心理阴暗了一下。 她尴尬地转头抿了一口红酒,一手摩挲着新做的指甲,心里有些忐忑,既想听他回答,又不想听她不愿意听到的。 沉吟了片刻,裴之晟缓缓开口,“明明谎言一堆,却很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嗯?这是什么回答?蒋颖望着那道离去的颀长背影,心情万般复杂,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傅云涵那个新男人看着挺人模人样的,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像裴七啊…之前看报纸还以为是PS的,今天一看真人,你们来看这个角度…” 季淮南把蒋颖和乔均宏都拉了过来,“像不像,像不像?” “看着还真有点裴七的影子啊…要不是我姨夫去了那么多年,搞不好今天就得来认亲了,哈哈…” 乔均宏摸了摸下巴,“这傅云涵也真有意思…” 蒋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裴之晟的话上,她的眼睛里只有楼下那抹酒红色的身影。 突然那抹酒红的纤柔背影停了下来,望向了一处。 蒋颖沿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发现了点有趣的事情。 ……………………………. 几个月前,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她要解除婚约,她有了心爱的男人。 他亦答应。她承认那刻,她是失落的。 傅云涵是个理性的女人,那么多年含蓄地爱恋,她又怎会不知道裴之晟根本无意于她。只是当他迎面走来的时候,她的手开始发凉,一个已经在商场上几年的女人竟然心头有些微颤。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曾经花费太多的时间和心绪在关注裴之晟,以至于现在仍有这样酸涩的悸动。 裴之晟走过去客气地与他们握了握手:“祝你们幸福。” 韩桢打量着裴之晟,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即浅浅笑开,伸出了手,“一直听云涵提起,久闻大名,你好,韩桢。” “你好,裴之晟。” 裴之晟的声音礼貌客气,很快伸手回握。 这两人一握手,场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三个身上。两个优秀的男人,一个女人,足以构成一场经典的狗血剧。 很快放开手,裴之晟将目光又投向傅云涵,“替我向傅老夫人和傅阿姨问好。” 说完干净利落地离开,倒是大跌了一堆在旁竖起耳朵,正兴奋地准备看好戏的人。 这就没了? 韩桢微怔,他收回视线,蓦的轻笑了一声,“人长得错。” 傅云涵看了一眼韩桢,伸手挽上了他的手臂,浅笑没有再说话。 裴之晟今天可以过来,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傅裴两家这些日子的关系日益紧张,让两家原本合作者的几个能源项目也受到质疑,一些原本投资的股东开始犹豫徘徊。今天虽然只是私人聚会,裴之晟的公开出现的消息明天就会传出去,也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安抚作用。 她的心思除了在应酬这些宾客外,时不时地还得暗暗地观察另一处的女人。 在傅家,白以薇娇美,而她是淡雅,与她们风情万种的母亲显然都有不小的差距。而这个记忆里的不应该存在的“妹妹” 却恰好遗传了所有母亲的优点。 所以她一直不喜欢她,特别是得知自己的父亲并非聂辛之后,那种焦躁和厌恶越发的明显。 原来她傅云涵,才是傅*的私生女。 即便是几年后自己亲生父亲重新进入了她们的家庭,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甚至是经年累月的沉淀和阅历增长,这种年幼时深刻的打击和羞耻感仍然无法轻易遗忘。 如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黑洞,那么这就是她内心处最深刻的秘密和隐暗。 ……………………….. 远远望着那对伉俪情深,纵有恨意可还是无法阻挡心口处的疼痛。 看季漠北也忙着应酬,聂云深捏着高脚杯,匆匆穿过人群,往阳台处走去,她急切地想要出去去透气。 从温暖的室内一出去四肢便感到了冰冻,寒风吹得她瞬间开始清醒。 聂云深想,自己的修为一定还不够,以至于险些控制不了情绪。 “上次你把自己弄进了医院,这次想做什么?” 该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聂云深一瞬间气血就涌了上来,也不回头,恨恨地瞪着暗处的山峰连绵,“要你管!” 说完就感觉自己鼻子里竟然开始流出了鼻涕。 慌乱的尴尬中,她连忙抬手捂住口鼻,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呼吸间。 第十九章 聂云深垂头捂着口鼻,发现血滴得更厉害,只得微微仰起头,踮着脚尖保持着怪异的姿势。 很快,一方干净的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子,温暖的手掌轻轻的贴在了她的后脑勺。 “踮脚不会让你的血停下来。” 视线扫过她起伏的XIONG口处,那里落上了两滴血,像是雪地中绽开的红梅。 后背贴上微凉的衣料,聂云深真是又气又羞,他总是能看到她的狼狈不堪,顺道落井下石地调侃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认识么?” 她口齿不清地开口,不敢张大嘴,怕是一激动血流得更厉害,她可是记仇的。 “你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这么大了,还跟小朋友一样流鼻血…” “才不管你的事情…” 聂云深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吓了一跳。 俊颜近在咫尺,他们什么时候靠那么近了! 这男人也够坏心,捂着她鼻子的力道微微按压了一下,痛得她下意识地挣扎想逃开。 “别动…”大手禁锢了她的挣扎,他的声音温和些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就保持这样,一会就能止住。” 聂云深眨着眼睛,轻哼了一声,感觉又有血涌了出来,吓得赶紧憋住了气。 裴之晟望着她气鼓鼓的脸,低低地笑了。这个时候的聂云深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闪烁的眼神,更像是个任性的女孩子,倔强得可爱。 他竟然也会笑?狭长的眼眸像黑曜石般,里面似是有流光暗动,她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脸上的通红蔓延至了耳根。 她微侧了头,眼眸有些慌张地看向了别处。 唇微张着小心翼翼地呼吸,男人淡淡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清冷的空气中都是他的味道。 “换鞋子了?” “嗯。” 季漠北带她去换了鞋子,没有高跟鞋之后,气势确实少了几分,好在她够高。 “难怪矮了不少…” “……………” 仰望着天际的漆黑,她拒绝再说话,过了片刻,直到感觉到血止住了,她才伸手推开她。 轻咬着唇瓣,如果可以,她真想挖个地洞马上钻下去。 低低地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拿着手帕试图擦干净脸上的血,可是有些已经凝结,怎么也擦不掉,这样的状况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越是慌乱,手的力道就不禁加重,掺杂了些赌气的意味,一下又一下,嘴唇马上变得微红。 “让一让…我要去洗手间。” 裴之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让路的迹象。 聂云深一皱眉,她的手指握紧,抬头看向他,“我最后说一遍,你不是不认识我么?你让开!” 她说完便想越过他,裴之晟突然伸手轻巧地就拉住了她,在她挣扎之前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微凉的指尖缓缓移至她嘴唇上方的血迹处,轻轻的抚着。 “这里没擦掉…” 声音低低的,温柔得很。 微热的指腹来回摩挲,带着微微的SU痒,聂云深心脏乱跳,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认真,密长的睫毛垂着,甚至比她的还长。 聂云深忍住了想要伸手碰触的想法,秀眉紧皱。 当他的手指触到她的唇瓣,她突然张嘴,恨恨地咬了一口。 然后迅速放开,有些小得意,“我生气的时候会咬人!” 他盯着她的精致的小脸一会,薄唇轻启, “你好像不属小狗…不过会咬也不错。” 突然抬手固住她的后脑勺,他低下了头。 唇上传来了一阵痛! 他居然咬她! 刚要吃痛地低呼,他的唇却放开了她。 “礼尚往来。” 聂云深顿时愣了神,心跳急速加快,刚才唇上温软的触觉让她慌乱无措,眼神迷惑娇憨,就差抬手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烧坏脑子了。 “还欠你一次。” 话落,他的唇压上她,重重地吮WEN。 大脑一片空白,“欠你一次”… 是指上次她强WEN他? 她怔忪地任由着他,或者说,她根本无法去做任何反应。 舌尖温柔地挑开她的唇齿,滑进了她的嘴里开始纠缠她的。 掌心变得滚烫,带着微微的薄茧划过她的背脊,搂住了她的腰,激起一阵颤栗。 唇齿间萦绕的都是他的气味,失掉频率的心跳像是有了回音,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抬手攀附着他的XIONG口处,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耳根发烫,聂云深尴尬地发现血又从鼻子中流下,悠然让她清醒,连忙推开了他,捂着嘴呜呜地转向了角落。 嘎吱,阳台的雕花门被轻轻推了开来,随后传来一阵LUN子的移动声。 “之晟哥~” 甜美糯软的声音,一头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柔白的洋装纤柔纯洁。虽然脸色苍白,她仍然带着愉悦的笑意。 在没看见聂云深之前。 只是一秒,白以薇脸上的表情僵直,明明打听了裴之晟的女伴不是这个女人!怎么她又会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这里? “你们都在啊…” 没人回答,突然蔓延的沉默,三人间的气氛开始尴尬。 裴之晟低头抬手整了整了袖口,转头看向角落,“进去吧,阳台这边冷。” 今天白以薇坐了轮椅,在身后照看她的佣人见白以薇脸色惨白,有些担忧地开口,“二小姐,我们也赶紧进去吧,夫人说您是万万不能再着凉的。” “不要,我要跟之晟哥说话。” “不好意思,让一让…” 聂云深不想留在这里了,她低头捂着嘴,越过白以薇回到了酒会厅。 ………………………………….. 她匆匆越过人群,急着走向洗手间,酒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划过潋滟的弧度。 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她心里突然有些乱,走走停停,差点摔了一跤。 正在烦乱的时候,光滑的大理石上传来了轮子轻微转动的声音。 聂云深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 结果那声音不依不饶地跟着她。 “你不是要跟你之晟哥说话么?怎么,他不肯理你?” 她有些不耐烦,白以薇给她的感觉不像是表面的那么柔弱,甚至是任性,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的,之晟哥就再也不会被你这种低贱的女人迷惑的,你不会得意太久的。”白以薇在聂云深身后淡淡地提醒她。 绕了几个弯,她还不放弃!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又想玩什么花样,聂云深转身指了指前面的楼梯,“白小姐,洗手间在楼下,您刚才支开您的佣人,现在谁扶高贵的您下去?不会是要我这种女人吧?” “你…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聂云深向前一步,微微俯身,抬手轻轻拍了拍白以薇的腿,悠悠地道:“停!我这种恶毒的女人…你我素不相识,原来你这么了解我。听说相思成灾会得心病,倒是没有听说过会思成腿疾。想要获得男人的怜爱,至少得弄得像一点,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让人更加厌烦。” 她加深了笑容,“我的真面目?你之晟哥看过我的素颜,他很满意,所以真的不劳您费心了。” 白以薇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或者说,她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聂云深,于是只得瞪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死盯着云深。 聂云深自然也不想再与白以薇多纠缠,想转身离开,手却被一只冰凉牢牢的握住。 那种怪异的触感让她背后爬上了一层虚汗。 “云深姐姐,你就不能原谅我么?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么说话…我从小就生病,唯一的希望就是之晟哥可以多看看我,我是真喜欢他啊…” “放开。”聂云深想扯出自己的手,白以薇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她不能掉以轻心。岂料白以薇力气大得很,死拽着她就是不肯放手,哭得梨花带雨。 “我求求你……我为了他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白以薇一手挪动轮椅,蓦得停下了哭,那种似哭似笑得样子着实有些诡异。 轮椅一寸一寸靠近楼梯口。 “你别开玩笑!” 聂云深脑中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白以薇的眼神惊愕,立即往反方向走去。 白以薇挂着泪痕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阴狠,低低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装得像一点才能得到他的怜爱么?那我倒是要试试看。” 说完,白以薇突然站了起来,猛地扯住聂云深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按去。 电光火石间,她伸手拉住了白以薇的裙子,两人一同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第二十章 “啊——二小姐!”走廊上一声凄历的尖叫,原本应该负责照看白以薇的佣人被吓得不轻,奔跑下楼的时候连腿都软了。 聂云深没有想到这种戏剧化又狗血的一幕会在今天晚上发生。 而且居然是她和白以薇! 如果说年幼时的傅云涵对她只是冷漠抗拒,而这个妹妹就像一条美丽的毒蛇,看上去单纯娇美;实际上,她做事情决绝而心狠,随时会张开牙齿吐出毒液,必要时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 给她这样任性妄为的资本,不知道傅*和白中恒会不会后悔。 淡淡的血腥气息在她鼻端弥散开来,纵然滚下来的时候,护着手指和头,可腰腿部撞在墙壁和阶梯上的痛疼让云深忍不住倒抽了冷气。 她艰难地抬头。 白以薇滚下楼梯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掌握好方向,头部重重撞到了栏杆和墙壁,连疼痛的声音都没有,直接没了声响,一动不动地倒在了那里。 雪白的长裙因为刚才的撕扯已经开裂,露出了大片后背。 而她的头部,一抹鲜红正缓缓淌出。 盯着地板上大片嫣红的血迹,聂云深有一刹那的茫然。 …………………….. 众人闻声而来,已经乱成一团,佣人无措地啼哭,而傅云涵则冷静地联系救护。 韩桢是第一个跑下楼梯的,直接越过了她,将奄奄一息白以薇小心翼翼地扶起,把她的裙子拉上防止走光。 他的眉头微皱,正试图检查白以薇的伤口。 聂云深望着他们,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悲凉,眼睛生了一丝微微的涩意。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那年韩家的白莲池边,他突然俯下身吻她,笑得自信张扬。 他冲过来的那瞬间,她居然忘记了,现在的韩桢早已经不是她的韩桢。 他和她的旧时光早就只剩她一个人在独角戏,越看越凄凉。 深吸了口气,云深狠狠地将心中痛楚的情绪压下,挪动了腿却站不起来。 韩桢接过随后而来的侍者刚取来的冰毛巾敷在了白以薇的伤口上。 白以薇缓缓睁开眼,失去血色的小脸虚弱苍白,有气无力地哑声说了句,“那个女人,她…”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仿佛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将那个小公主残忍推下的蛇蝎坏女人。 裴之晟也在其中,站在人群里尤其显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聂云深咬了咬唇瓣,眼神并无丝毫的闪躲,直直的与他对视着。 季漠北仅是片刻的错愕,眉宇微蹙,就推开人群准备下楼,却发现已经被人抢先。 裴之晟将西装TUO下将她盖住,快速地检查了聂云深除了擦上外是否伤到了骨头,手指按到她的脚踝时,聂云深疼得颤抖。 他轻声道,“再忍一忍。” 本来聂云深不觉什么,只是很疼,听到他难得那么温柔的语气后,眼睛就倏地就红了,眼泪忍不住直往外涌。 她差点以为他会像刚才那样,装作不认识她。 “我…”云深刚想开口,裴之晟将她揽入了怀中,将她的头轻按在了XIONG口。 “我知道。” 简短而安心的回答。 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哭,聂云深将脸埋进了裴之晟怀里,阻隔了周围无数凌厉的视线。 一旁的傅家佣人哭喊着,“二小JIE是不能受伤的,血…血…” 傅云涵脸色很不好,她俯身在韩桢耳边耳语了几句。 韩桢点头,立即将白以薇抱起,匆匆跟着急忙赶来的会所经理先去这里的医护中心。 经过时,他的眼角瞥过那对相拥的男女,眼神冰冷似覆了寒霜。 ……………………………………. 裴之晟抱起聂云深想要离开的时候被几个公子哥拦住了去路。 “裴七,你这算什么,这个女人把以薇推下了楼,你居然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你是想保她?别以为你有裴家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裴之晟冷眼看了看挡住他去路的人,“你看见了么?” “什么?” 正在出头的陈家公子一愣,有些讶然地看着裴之晟,“虽然这里正好没有摄像头,但是明眼人不用看就知道是这个女人干的啊!以薇平时都柔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刚都伤成那样了。大家说对不对啊?” 其他人纷纷应和。 裴之晟掀起了眼帘,语气波澜不惊,“你看过有人推人,结果自己也摔下去的么” “那有什么,说不定这个女人推的时候,被以薇发现,伸手也把她拽下去了,真是活该!” “哦?那怎么只有白以薇的裙子被撕裂了,难不成她拽着自己的裙子就能把别人也拉下楼去?” “那你难不成想说是白以薇自导自演把自己摔下楼去,而这个女人想要救她,反而自己也摔了下去?” 陈公子气急了,对着裴之晟大声叫了出来。 话落,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陈公子。 聂云深始终没有抬头,纤细手指却紧紧掐着裴之晟的手臂。 裴之晟面不改色地任着她掐着,目光沉沉地看着陈家公子,像是长辈赞赏晚辈的眼神。随后又看向一旁沉默的傅云涵,“这是这位陈公子总结的,事实如何,云涵你应该有判断的能力。她是我带来的,我先送她先去医护中心。” “你先送她去。这里我来处理。” 傅云涵沉静地开口,她自然是察觉到周围人已经把焦点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今天本是傅家的主场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难咎其责。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能尽快将宾客安置好,至于以薇…怎么会和云深对上,为了裴之晟? …………………………… [云端]的救护中心环境清雅,设备齐全,是特地为这里的富商高官顾客设置的,堪比一家小型的私人医院。 聂云深的脚踝因为扭伤打上了绷带,虽然手臂和肩膀有多处擦伤和瘀痕,好在没有伤到手指。 裴之晟被医生叫了出去,应该是白以薇那边急救的事情。 她低头思考,脑中迅速滑过一切待会就可能面对的人和场面。 突然急切的高跟鞋声在房间里响起,一阵优雅的香水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聂云深稍稍抬头,就看到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尤其是那双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眼睛,眼波流转,绝美妖娆。 此刻那位女士的目光里都是怒火和嫌恶,高高举起了纤白的手。 聂云深本能地抬手抓住傅*就要挥下的手,脱口而出,“我很明确地告诉您,不是我推的您的女儿,无论你怎么想。” 傅*甩开聂云深的手,气急败坏地呵斥,“你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竟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以薇是绝对不能再受伤流血的!你怎么可以…” 母亲? 聂云深一怔,大脑开始缺氧,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傅*一张一合的嘴唇,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你见过自己的妈妈么?” 。 “当然见过。”。 “那你妈妈长什么样子?” “我妈妈很漂亮,爸爸说我的眼睛跟她长得很像,很美很美…阿姨说我这个叫桃花眼~~”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整整二十年,现在就算站在她眼前,你猜她会记得我么?我很肯定地告诉您,她不会!” 原来果真如此,聂云深讥诮地扬起秀眉,嘴角轻轻地扯起一抹嘲意。 “啪!” 云深的头重重地偏向了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 “不管你是谁,以薇今天要是醒不过来,你别想走出这道门!” 傅* 外面听闻声响的医生和裴之晟都快步走了进来。 裴之晟一把握住傅*再次举起的手,眼里透着警告意味,“慧姨,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弄清楚,您做出这样的行为并不妥当。” “你!”优雅的面具几乎撕裂,傅*气得低吼,“难道还是我们以薇自己摔下的楼?她今天坐的轮椅,轮椅好好的在走廊上!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她推的,你倒是给我说个合理的理由!” “她是我的女人。” 裴之晟放开傅*的手,平述低沉的语气,眼神里透着坦荡和认真。 傅*脸色不由一片僵白,用错愕的目光盯着这个一向冷然的男人。 他的女人,所以她没有理由去推下以薇。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女儿以薇追着他! 只是一句话,让一个难堪的事实无声地摆在了眼前,傅*脸色铁黑,不甘心地放下了手,手指渐渐收紧。 聂云深也惊到了,她看向那个浑身透着内敛沉稳的清俊的男人,而他亦是转过头来与她对视,轻微颔首。 傅*看着两人的眉目传情,心中纵然怒火中烧却不能再发作,“如果事实不是这样,裴之晟,无论她是你的谁,你都保不了她!” 一旁的医生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有些渗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插话道:“白夫人,白小JIE现在急需输血,她的血型比较稀少,方便问一下您的血型也是AB型RH阴性血。如果您这边也不行,我们只能尽快送白小JIE去市区的医院了。” 傅*的瞳孔倏然收缩,心里的不好的与感越来越强,双手不住地颤抖,“送...送她去别的医院。” 医生了然,与傅*转身急着离开,正走到门口的时候。 身后传来一声微哑的嗓音。 “我可以输血,AB型RH阴性,我也是。” 聂云深清冷地笑笑,平静的五官找不到任何波澜浮动。 第二十一章 +入V公告 “你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竟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以薇是绝对不能再受伤流血的!”时隔二十多年,刚才那是她的亲生母亲第一次与她的对话。 尖锐难看的话萦绕在耳边,苍凉和疲惫,云深安静地闭上眼睛,感受到血液从她身体中流失的虚弱感。 她提出替白以薇献血,绝对与亲情无关。 哪怕有着再深的血缘羁绊,她们这辈子都做不到以姐妹相待了。 白以薇是因为裴之晟,而她… 她只是想着如何得到她想要的。 韩桢曾经说过,要善于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和力量。 如果说他现在凭借着那些机会和力量在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现在亦是如此。 ………………………………….. 病床边微微下沉,裴之晟伸手将毛毯掀开,将她的脚放在他的腿上,把手中的冰袋直接覆在了她的脚踝上。 冰凉的感觉弄得她一个激灵,脚猛得一缩,又被他抓了回去。 聂云深的皮肤很白,腿脚更是莹白剔透,像是上好的白瓷。脚丫被他牢牢握在手里,掌心滚烫的温度更是烫上了她的心头,说不出的AI MEI。 她不习惯这样的亲密,躺着越发不自在,正要起身却被他止住,“躺着,别动。” 本就争不过他,何况现在身体虚弱的很,深吐了口气,便直接闭上了眼。 渐渐的,脚踝上的痛意慢慢开始消失。 “以后不想被人冤枉,没必要一起摔下去。” 听见他的话,她倏地睁开眼,愕然看向裴之晟:“你怎么不觉得我是为了救她。” 他不语,那眼神又清冷又凌厉。 她突然有些后悔招惹了裴之晟,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现在连他的味道都令她压抑紧张。 她承认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将计就计的很大原因是为了自保,但是也有一瞬间,她是心软的。有时候女人就是矛盾的生物,当你在意的男人明摆着说自己不够善良的时候,结果又莫名地纠结。 可是,她又需要什么善良,白以薇原本就是自作孽,况且傅家又对她何曾对她善良过。 “傅家会私了。” “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她轻哼。 “挺倔的。” “还不是因为你!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女人” 云深有些便扭,双颊微微热意,目光闪烁地地掠过他深邃的瞳眸,“你不需要为了帮我,而说这样的慌。” “白以薇的母亲不是小角色,今天你是被傅家人盯上了,无论到底是谁的过错,他们看到的只是白以薇受伤了,并且很严重。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起身将毛巾放在一旁的桶里,然后擦了擦手。 停顿了一会,裴之晟看向她,眸色冷冽:“对于一个有过心脏病病史的人,突然因病死亡,应该是没有人会留意。况且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安危做考虑,也要想想你家人的处境。” 家人?又来!为什么每次谁都能这么轻易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她真是恨透了这种随时被人掐着咽喉的感觉! 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傅*查到她家人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惊愕?厌恶?还是害怕?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又为何当初会生下她。 见她脸色的变化万千,裴之晟知道聂云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再需要额外的提点,她就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不再多说什么。 聂云深眼里渐渐清明,垂眸自嘲般地低笑,“原来你们这些所谓的富商高官可以随意草菅人命…而我这种普通人只能等待宰割么。白以薇她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吧?我的意思是…她以前是不是也对付过别的女孩子,接近你的…” 裴之晟垂眸,沉默了会儿,然后他抬头,开口,“几年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个女孩没有你聪明。”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她轻轻地将疑问问了出来。 他选择不回答,而是转而摸了摸她微烫的额头,“你的身体不好,以后别再答应输血,任何理由都不行。” “我还可以选择么?” 心头绊上了一丝酸楚感,很多事情一旦开头哪有回头的路。 他没有回答,仅是眉宇微蹙,随后便坐到她身边将针从她的手臂上取下,包扎好,动作熟练流畅。 聂云深下意识的想要移开与他的距离,却被他长臂一伸圈入了怀里。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低沉清冷的嗓音,轻轻地滑过她的耳膜。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似,身体僵硬得不像样子。 “那从现在开始,也不晚。” ………………………………… 双手环抱着肩膀,傅*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她久久地站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白以薇,眼底氤氲着深刻的焦虑。 一直替白以薇治疗的沈医生也从市区里赶了过来,“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幸好这次有这位聂小JIE正好也相同血型,不然真是…” 傅*冷哼了一声,姣好的面容上隐忍着恼怒,“就算她现在主动献血,我也绝对不会原谅她对以薇的恶行…” “啊?是那位小JIE做的?说实话她跟您真的长得很像,要不是我知道白夫人您只生了云涵和以薇小JIE两位千金,还以为白夫人您还有一位漂亮的女儿呢!那双眼睛和神韵真是像极了您…”沈医生一回头便看见傅*阴沉的脸,立即意识了自己的无礼,便住了嘴。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经这么一提醒,傅*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的脸,确实有几分相似。她眼底闪过疑虑,望向沈医生,“ 你刚才说那个女人姓什么?” “聂,姓聂。”沈医生将手中的检查簿递给傅*。 傅*一顿,急忙取过来翻到献血记录那页,骤然变了脸色,而后是不敢置信。 “叫聂云深。” 手中的检查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正好走进病房的傅云涵低垂下眼睫,目光停留在翻开的那页纸上。 …………………………………… 接近凌两点的时候,他们才离开了[云端]。 傅家的人竟然没有出来阻挠。 据说白以薇已经醒来,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第二天会转到市区医院。 当车子驶进小区的时候,云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跟着他们。 在停车场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在下车的时候聂云深突然转头看,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车里应该是坐着人的。 而那个人手里拿的,是照相机。 聂云深的手心都是冷汗,突然明白了裴之晟的话,也彻底意识到自己现今的处境。 她悄悄捏了捏裴之晟的衣角示意有人跟踪他们。 结果身边的男人却神情自若,像是不受任何影响般利落地将她抱起,从容镇定地走向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一刻,闪光灯一亮。 ……………………………………………………………………………………………………………… 拿掉束发的绳子,墨色的头发如瀑布般披散在了肩头,聂云深伸手探了探浴缸中的温度。 待放满了大半浴缸的水,她才脱掉裙子坐进浴缸。 整个浴室都布满了氤氲的气体,将自己没入水中,将受伤的腿伸出靠在了浴缸边缘,水面堪堪地没过胸口。 浴缸的一旁放着一本旧日记本。 纸张已经有些旧黄。 2008年X月X日 今天下午,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妹妹拉着我的手将自己摔下了楼梯。 她流了很多血。 爸爸第一次打了我,我们的血型竟然是相同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又无奈的事情!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突然让我去傅家,也只不过是需要我的血。 我怎么还会如此傻地相信那个抛弃妻女的懦弱男人还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傅家这个华丽的宫殿才是他所想要的人生。而我的母亲只是被抛弃的糟糠之妻。 我怎么忍心告诉她,她的女儿在自己亲生父亲的眼里也只不过一个可怜的输血机器。 用来延续他心爱小女儿的生命。 或者,有朝一日,他们甚至会挖出我的心脏,来让那个小女孩重生。 我在想,为什么今天那个小女孩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才只有14岁!难道真的只是害怕多一个姐姐来抢夺自己的父亲的爱? 不对,不对,我一定还遗漏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裴之晟。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 我,白宁,发誓,哪怕是死,亦不会让他们好过。 ……………………………………………………………………………………………………………… 聂云深将日记本合上,突然整个人没进了水里。 身体被温热的水包围,在水中望着光亮的另一端,墨色的发丝在水中缓缓散开,如海藻般层层荡漾开来。 我,聂云深,也会一步一步夺回我所应有的…无论是物,还是人。 第22章 入V第一更 傅家人这一夜未眠。 经过输血之后,白以薇是醒了过来,但是后半夜就突然开始吐血,昏迷了过去,情急下被紧急转去了市区的医院。 将近两个多小时的抢救,沈医生和护士终于从手术室出来,浓重的血腥弥散在清晨冰冷的空气中。 白以薇随后被护士推了出来,带着氧气罩,脸色几近透明,毫无血色。 “沈医生,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都好好的么?你说清楚啊!”傅*猛得冲上前几乎是揪住了沈医生的衣服,完全丢掉了平日里的优雅。 沈医生被扯着衣服不放,原本想跟傅家人解释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白中恒和韩桢上前,拖开了情绪激动的傅*,留意到了沈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 “抱歉,沈医生,*她太激动了。”白中恒维持着冷静回复道,俊朗的面容上也是无可奈何。 “实在抱歉,白先生,白夫人,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白小JIE的肾脏功能已经严重衰退,加上原本心脏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现在就算用药物撑着,恐怕也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白中恒紧紧抱住恸哭的傅*,温和地安抚她失控的情绪,“*,别这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女儿怎么会死!…” 她无法接受,也绝不接受! 红着双眼,傅*的眼里充斥了痛苦、彷徨和恐惧,自己疼在了心头的小女儿,昨天还在开心地向她笑着,怎么现在就快死了。 “肾脏…中恒,我们给以薇去找肾脏,还有心脏…以薇不能死的…我的以薇不该这么薄命的…” 白中恒神色复杂,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紧了傅*。 清冷的医院走廊里,女人痛苦的悲鸣, 韩桢看向傅云涵,而她只是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眼神很清冷苍茫。 冬日的清晨,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 从医院出来后,韩桢发现傅云涵一路都不说话,回到傅宅之后径直上楼。 他进房间后看见傅云涵已经躺在床上了,她没有开灯,甚至没有脱衣就直接将被子盖在了身上。 他来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她,将被子轻轻掀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这行为不像她。 沉默了一会,傅云涵缓缓抬眸看着韩桢,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你是不是发现其实我们傅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幸福。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妈妈对于以薇近乎偏执地宠爱。不过也可以理解,以薇是她人生最幸福时刻的证明,从一出生就被捧在了手心里。” 她转身平躺,眼眸微垂,轻轻开口,“其实很早之前,医生就已经断言以薇不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家里的其他人应该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我妈…她始终不愿意去接受,特别是这几年,她几乎连公司都不管了,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以薇身上。而我,或许只是这个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若不是因为以薇的身体,我想我妈她绝对不会选择我…” 韩桢坐在床边,拢了拢她的头发,微微俯身,“别说傻话,这话很不像你,云涵。你是傅家的骄傲,也是唯一的继承人,这个不容置疑。” 傅云涵的眼睛慢慢黯淡了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会不会失望?” 韩桢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浅浅笑了,“我想象中的你就是我眼前的你。” 暗中,他英俊的五官逐渐放大。 鼻息间都是温润成熟的男性气息,轻柔的WEN让她的心绪不宁逐渐得到安抚。这些年的坚强隐忍,原来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傅云涵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深吐了一口气,“我怕我妈妈为了以薇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韩桢顿了顿,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嘴角扯了一抹讽意,她缓缓开口,“其实我妈妈她…还有一个女儿。” ……………………………………………………………………….. 清晨四点多,聂云深就在厨房忙碌。 她一夜未眠,不知道那个人如何,今天他早班。 云深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毛衣和浅灰色家居长裤,头发随意地束成了马尾。将毛衣的袖子随意地撩到了手臂,从冰箱里取出四个速冻的粗粮馒头,放进微波炉里去热。 哼着轻轻的小曲子,又回到锅那边,勺子慢慢搅拌搅拌,熬炖了半个多小时的粥细腻香滑。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厨房的灯光柔白,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曼妙的曲线,在地板上投射出纤柔的影子。 听见了卡擦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云深没有转头,“还有两分钟就好了哦。” 她空出一只手将一缕落在脸颊上的发丝锊到了耳后,将已经蒸好的馒头从微波炉里夹出来,顺手递过去给他,“先端到外面去,我来舀粥。” 一只脚微微踮着地面,没有施力。 裴之晟看了一眼她的脚,已经换过绷带,他伸手自然地接过盘子,随后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云深又转过身去舀粥,她看到刚才地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两人就像是在最普通的情侣,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契地配合着一连贯的动作。 她的心头有那一刹那的紧蹙,酸软后又像是有某种涓涓细流蔓延过全身,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不曾想过会发生在他们两人间,那种安心的幸福感。 “冰箱里就只剩下馒头了,今天将就一下。”她将另一碗粥递给他,自己则去拿勺子和筷子。 “没关系,随便吃点就好。如果没有食材可以去我那边拿。密码是7890。”他的声音微微哑,英俊的五官笼罩着淡淡的倦意,难得在家里就戴上的眼镜,“还有以后不用这么早起来。” “早餐很重要啊,我当初跟CHRIS商量好的家务做饭我来包了…厄,怎么说,来抵免点房租。不过你怎么能设置那么简单的密码?难道不怕被盗?”聂云深有些无语。 “电梯有密码。”裴之晟走过去拿走了她手中的勺和筷子。 “你的电梯密码是5678!我晕,怪不得CHRIS这间房子的密码是1234…”聂云深抚额,突然对这裴家这俩兄弟有些无语。 ……………………………. 桌上,裴之晟低头喝着粥,却没动一口馒头。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眉眼淡淡,正不紧不慢的往嘴里舀着白粥。 云深不禁心生感慨,人模人样,这男人在气质和教养上确实不错,可就是挑食,什么坏习惯~ “不准挑食哦…” 她拿着筷子往碗里戳了戳,皱了皱眉头,像是严厉的家长盯着挑食的孩子。 “没有,我不太吃馒头。” “偶尔吃点粗粮对身体很好的…” 她咬了两口馒头,腮帮子鼓鼓的,突然一个激灵。 裴之晟平时日夜倒班,手术频繁的时候连饭都有可能顾不上,这么不规律,胃肯定不好,而今天的正好是粗粮馒头。 她伸手将他的小碗端到了自己面前,拿了一个馒头开始细细的掰了起来和在了粥里。 裴之晟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抬头看对面的小女人又开始捣鼓什么。 “抱歉,我差点忘记你胃不好。这样把馒头掰开放在粥里软化一下,会好吃些。我小时候也不爱吃,我爸就常这样弄给我吃。” 她嘴角漾着笑意,掰的格外仔细,“其实长大之后我偶尔还会装作不要吃,就等着我爸给我弄,其实我也挺坏的。 完成!她将碗推还给他,说:“你尝尝。” 裴之晟从小对面食类的兴趣就不大,加上这些年胃的问题确实不爱吃这类干硬的东西。但看着她一脸认真又愉悦的样子,倒是不忍心拒绝。 “谢谢。” 裴之晟低头吃了几口,细细咀嚼。 云深看他认真吃的样子,突然很有成就感,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裴之晟被她盯着也有些不自在,低低咳了一声,“我傍晚就会回来,你这两天腿不方便就别乱跑。需要什么发信息给我,下班给你带回去。或者把裴之霄叫起来也行。” 云深怔了怔,“你一会要去看白以薇?” “不,我不负责她的病。她一直在私立医院治疗,由沈医生负责,你昨天见过的。” 聂云深好奇地挑眉,以白以薇那么缠裴之晟的个性,做他的病人不是最好的方式么?。 裴之晟自然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不止先心的问题。她的问题比较复杂。沈医生是傅家高薪从美国聘请回来的,专门为她一个人服务。” “哦…” 云深低头喝粥,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 门卡擦一声被推开,裴之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了进来,打了一个哈欠。定睛看了餐桌上的两个人,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咬在了嘴里,"早啊…我去睡了啊…你们慢吃…” “欸~”云深脸有些微红,这个CHRIS,她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那我去上班了。” 裴之晟放下了筷子。 “你不用动,我来洗。” 聂云深伸手阻止他要收拾餐具的手,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手,有些微凉。 “好,那有事随时给我电话。还有,务必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临走前还是不忘再叮嘱了一句。 ………………………. 裴之晟上班后,云深不紧不慢地把碗筷都拿去厨房清洗,之后又回房大睡了一觉。 很久很久了,她居然又回到了傅宅。 这里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满园的蔷薇花绽放,她有些欣喜,轻快地奔跑了过去,香气满溢,她忍不住伸手摘下了一朵。 “呀…”手被花茎上的刺扎了一下,一滴血从手指上冒了出来。 血滴到了花上,花突然变成了墨黑色,然后像是被烧毁的纸屑一般被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云深吓得往后面退了几步,抬手发现刚被扎到的伤口开始不停流血,越来越多地涌出。 她的身体逐渐无力,最后倒在了草坪上。 这时,傅*从花丛后走了出来,笑得明艳动人,对着一旁的人说道:“血够了么?不够再划几刀…我们以薇需要很多很多的血...” 阴影中的人缓缓向她走来,原来是韩桢,他举起手中的刀! 云深从梦中惊醒,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急促地喘息着。 突然感觉到了身下的潮湿和血腥味,她捂住了脸。 ……………………………………… 迅速将被染红一片的床单清洗掉,拿着小刷子在洁白的床垫上刷了几十遍还是有些污痕。 云深有些丧气,这些日子的月事并不准,自己也没有留意,这几天真是血光之灾日。 刚从行李里也只翻出了两片救急的,她看了一眼一边的手机。 无奈地叹了一声,那张冷俊的脸和她要买的东西根本无法联系到一起! 看来这种事情哪怕千山万水阻挡,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 果真,她应该听裴之晟的话。 聂云深还没有来得及踏进超市,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看看地看了一眼车牌,就打算绕过,可惜脚还是不了灵便,没走几步就被轿车里迅速下来的两个身型魁梧的西装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聂小姐,夫人有请。” “我不认识什么夫人”云深冷冷地看着他们,准备转身走人。 西装男人相视了一眼,立即上前拦住了她,“抱歉,聂小JIE,请上车。” 第23章 入V第二更 被带上车,又被请下车,是桐城最大的酒店[盛世君豪]。 没想到会到这里,一进酒店大门,清雅又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原来嗅觉真是最深刻的回忆,有些痛苦不堪的记忆又突然钻入了脑中,挥之不去。 [盛世君豪]里面一年四季都是恒温,可她还是止不住有些发抖,双手抱上了手臂,身体本就虚弱,原本就绞痛的腹部愈加的疼痛,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两个西装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她带到一间房间,应该是私人的VIP休息室。 他们替他打开门之后,又关上,站在了外面守着。 没什么犹豫,拿着手机给裴之晟发了一个简短的信息。 将手机放在包里,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信任感已经远远超出了其他人。 她想到了的昨晚的那两次WEN以及那句话… [那从现在开始,也不晚。] 若是可以永远装傻下去该多好,很多真相她不想让他知道。 ……………… 落地窗的欧式躺椅上坐着一个高瘦的白色身影,墨黑的长发柔顺地挽在脑后,似乎在眺望高楼外的车水马龙,远看像是从油画中女人,古典、优雅。 走近了看才发现竟是落寞,毫无生息的。 整整二十年,这个女人在昨晚之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如今,才相隔不过十多个小时,甚至,她刚才还在她的梦里,狠毒地要抽干她身体所有的血,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傅*掀起微敛的眼睫,转过身,她戴着硕大的墨镜,遮住了眼下的青黑,看得出来她是在打量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无语地站着,这时,云深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手机那头是裴之晟。 她简短地回复了几句,大约说了下情况,整个过程没有再看傅*一眼。 当听到云深开口说是被强行带过来的时候,傅*明显紧皱了眉头。 放下电话,她率先开口,“如果您还是对昨晚的事情有质疑,我愿意接受调查,但不代表我愿意接受您私下的审问,而应该是警察。” 裴之晟及时的电话让她安心了不少,只是她的脸色开始不好,生理期的疼痛让她突然有些站不稳。 有时候生理上的疼痛,会让人的心理变得脆弱,哪怕只是一瞬间。 “你现在是和裴之晟在一起?”过了片刻,傅*走了过来,摘下了眼镜。 她的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这样仔细一看,竟然有了些许的苍老,毕竟是五十多岁的女人了。 一如刚才的猜测,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审度、质疑和忧伤。 只是那种忧伤,绝对不会是因为她。云深这样想着,她看得懂是因为什么。 聂云深不回答,她想不到理由与眼前的女人交代自己的事情,即便她是自己的生母。 “裴家是不可能接受你的。他们家族几乎都是男性,婚配的女子都是出自大家族...” 云深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您想说最合适他的人是您心爱的小女儿以薇对么?” 傅*被突然打断立即黑了脸,立即否认,“不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云涵与裴之晟的婚约是家族定的,我对子女的婚姻不会多加干涉。以薇从小就身体不好,对于我来说,只要她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就足够了。” “您可真是一位好妈妈。”,稠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声。 傅*应该是没有听出来聂云深语气中的嘲意,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了下来,继续娓娓而谈,努力温和着自己的语气,“昨天的事情我不会再去追究,以薇她也不会有事的。 只要你答应去医院做个检查…” “检查?” 云深挑眉,她等着傅*继续说下去。 “对,只是一个小检查。以薇她现在急需合适的肾脏,一旦检查的结果合适,只要你愿意捐赠肾脏,我可以让裴家接受你,当然我也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愿意。其实捐肾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的,毕竟人有两颗肾脏,即使没了一颗,正常生活不会被影响…而你将会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聂云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傅*,心里的苦涩已经泛滥得无以复加。 外面的天突然乌云滚滚,像是要变天了。 她呆立着,听傅*继续说着她的慈悲善意。 多伟大的一次交易,原来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拥有这么多,只是为了一个白以薇。 她盯着傅*,那个骄傲的女人在对着空气说话,猩红的双眼,吐着听似无限美好的前途宏景。 “我不愿意。” 聂云深直接打断了傅*的话。 傅*像是没有想到云深会直接拒绝这么丰厚的条件,她已经将支票递到了云深眼前,手尴尬地伸在了空气中,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聂云深垂眸看了一眼支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段日子来,已经连续三个人要给她支票,不是为了封她的口,或者为了赶她走。 这个最大方,没有填写数额。 无限,只要她想填写。 “平常人捐肾是为了救自己家人,我没有这个需要。而您又凭什么会觉得,我的肾就适合您女儿?” 她反问。 “你的可能性很大,只要你愿意去做个检查,就能知道你们的肾脏是否合适…就能救以薇。” “我说了我不愿意。”聂云深几乎是吼的,她无法再冷静地面对傅*。 她是她的女儿啊… 为什么她的母亲为了让一个女儿活,就得让她去死。 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指甲紧扣着掌心,聂云深突然觉得有些呼吸都有些窒息,她觉得再不走自己就要疯掉了! 傅*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她说要她捐肾。 她定是调查过她的! 不是没有幻想过如果傅*知道了她就是自己那个被遗忘的女儿会是如何的表情。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今日的场景。 只要调查过,傅*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做过换心手术,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恢复几年,要做捐肾的手术等于是去送死。 有两颗肾又如何呢,或者说,傅*本就知道,她恨不得她死,然后用这些诱饵来诱惑她踏进这个陷阱。 一旦她接受,一旦她死去,他们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因为是她聂云深自己的选择。而那个时候,她的身体任意的器官都可以留给白以薇,因为她们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 终是不够坚强么,聂云深没有忍住眼泪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人生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的母亲明明对她的一个女儿这么好,原来那些无情和冷血,只是对她而已。 她接过那张支票,怔怔地看着金额的那处。 傅*不知道聂云深为什么突然哭了,但是看她拿了那张支票,她悬空的心缓缓地着了地。可是,心脏处的那份压抑挥之不去,她的手有些颤抖,不自觉地攥了攥无名指上的硕大钻戒。 “傅家呢…”她听到心脏传来激烈地跳动,敲打着胸膛。如果不是因为有这颗新的心脏,她想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什么?你说什么?” 聂云深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另一只手渐渐捏紧,那张支票瞬间变得褶皱。 她深呼了一口气,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如果我说我要整个傅家呢?你舍得么?拿傅家,来跟我换一颗肾,怎么样?” 两人四目相对,云深特意提高了音量,在偌大的贵宾厅有了回声,让傅*彻底愣住。 “你在胡说什么…”傅*的语气沉了下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聂云深。 “看来您是做不到了。在您心中,看来还是傅家比较重要。”她吸了吸鼻子,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听说,白小JIE最大的问题是心脏,没想到还有肾脏…我只想说,老天还是有报应的…” “混账东西!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我是恶毒,因为我的妈妈没有好好教我。”她特意在妈妈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话落后双眼直直地看向傅*。 傅*手握成了拳头,到了舌尖处的话仍是忍住了,她侧过了头,努力平息着怒气。 “那你们呢?就很善良?”云深继续说道,“今天白夫人您可以用这张空白支票来买我一颗肾,那过段时间呢?是不是也要买我的心脏?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既然白夫人您那么有钱,您又何必非来我这边碰钉子!” 她已经不想再在这里一秒钟,看那个女人的嘴脸。她突然无比后悔,为什么会在童年的几年中每天都在守候她会来找她。 “因为以薇她是你的妹妹!”傅*见聂云深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叫了出来。 聂云深的脚步一滞,手狠狠地握紧,恨恨地开口,“据我所知,白以薇是您和白先生的孩子。我父亲叫聂辛,他这一生只有我一个女儿。 像您女儿那么高贵的人,怎么会有我这种姐姐呢,夫人您别说笑了。” “你是我的女儿,云深,五岁之前一直叫,傅云深。”傅*的声音变得低沉,终是无可奈何地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事实。 云深没有回头,“你说完了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早知道今天你这么的铁石心肠,当年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那你又为什么要生下来?”她将手放上了门把,腹部的疼痛已经让她冷汗直流。 脸色苍白如纸,那双灵动的桃花眼此刻空洞黯然,有时候人就是犯贱。面对太多残忍后,仍然还要听完最后一个答案,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彻底死心。 “当年我与你父亲协议结婚,他明明知道我与白中恒之间的事情…”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傅*痛苦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到第二章的美人们,么么^0^ 这章写的我好压抑,下章会有点点小甜蜜。 无限感激~~ 拖延症专业户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28 14:08:02 御狐神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28 14:04:34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8 13:58:22 chloe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8-28 11:58:29 轻淡浅唱不夜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8 11:31:59 拖延症专业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5 01:07:48 楼小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4 20:58:33 轻淡浅唱不夜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2 15:42:55 轻淡浅唱不夜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23:17:24 轻淡浅唱不夜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23:14:59 爱像大雨将至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8:03:21 爱像大雨将至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8:01:11 咿呀咿呀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7:46:10 咿呀咿呀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7:44:20 咿呀咿呀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7:42:31 咿呀咿呀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7:39:55 咿呀咿呀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7:32:26 5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3 13:25:44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20:43:17 轻淡浅唱不夜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11:49:45 爱糯糯的多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11:57:36 5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11:53:09 5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11:50:19 谢谢收到营养液啦,今天看后台才知道这个功能,thank u~~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22 20:02:35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22 20:02:35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22 20:02:30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22 20:02:30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22 20:02:2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22 20:02:18 读者“jjjaaa”,灌溉营养液 +12014-07-19 07:17:36 第24章 入V第三更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傅*痛苦的回忆。 还是赶到了,她听到了心底的一声低微的叹息。 没有听全那个答案,聂云深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但她此刻是真的是再没有力气了。 “让开。”裴之晟紧闭着薄唇,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两个西装男似乎拦不住对方的来势汹汹,毕竟他们还是懂得看人的,神色各异的对视了一眼,最后朝傅*看去。 傅*像是对来人并不惊讶,低头重新戴上墨镜,朝他们颔首。那两人得到的指示后,挡在裴之晟身前的手臂才缓缓垂下,默默退了出去。 感觉太不真实,他突然就站在了她面前,额头还有些细汗。 “下班了?”聂云深微微歪了歪头,有些娇憨。 “过来。”裴之晟伸出手,紧抿的唇微动,嗓音低沉含着微微的愠怒。那双眼睛太过深黑,仿佛无底的潭,幽深地望不到尽头。 她像是受了蛊惑,径直地走向裴之晟,脚步轻飘飘的,心里突然晕开了一种奇妙的滋味。 只是几步而已,脚踝处的扭伤原本就没好透,走得太心急结果就绊了一跤,直接撞入了他的怀里。 鼻端,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却让她突然安心了不少,属于他的味道。 小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自然地伸出了双手环在他腰上,蓦的仿佛连心都渐渐暖了起来,不会像刚才那样麻木的钝疼。 “你就不能少出点岔子?”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她轻轻笑开了,将脸整个埋入了他的胸膛,“你还不是巴巴地追来了。” 说完像是害怕他会推开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我好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四肢冰凉,其实疼痛已经麻痹了她的神经,原来刚才那种感觉是想念,“裴之晟…” 干涩的一声轻唤。 他原本还想责骂一句,抬起的手慢慢放在了她的头顶,拢了拢柔顺的长发,转而拥紧了她。 傅*眯起了眼睛,看见两人的相拥就烦躁不已。她转身又坐回沙发上,拿起茶杯嘬了一口,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才开口,“裴之晟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一再为了这个女人冲撞我。” “是您追着不放。”接到聂云深信息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今天最后一台手术。开车赶过来的时候,他真的分分钟都有掐死聂云深的冲动,这么多年,就这个女人最能折腾,也最会会折腾。 傅*冷哼了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和聂云深那双的眼睛十分相像,却不似云深那样清澈灵动。 “你担心什么?以薇的事情我是不会再追究了。我今天只是邀请聂小JIE来这里小坐一会,又不会将她怎么样。不过作为长辈,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门不当户不对,与其今后不欢而散,不如现在断的好。可别忘记之前的教训…” 裴之晟墨黑的眼眸寒冷如霜,傅*语中的所指他当然明白。 他轻轻拍了拍聂云深的背,示意她先出去等。 聂云深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乖乖地先开了门出去,守在了外面。 “谢谢您关心,我想要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云深她的身体绝对不适合,希望慧姨您可以放点心思在别的人身上。抱歉,先告辞了。” 纤白的手指捏着茶盏,骨节微微泛白,傅*美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你以为只要你想要就可以了吗?别说裴家的长辈不会答应,就你母亲乔清妍,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进门的。当初白宁就是如此,你应该清楚知道后果…云涵那么优秀,你却偏偏看上了那个白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就算两家一向交好,我们裴家的事情,也从不需要你们傅家的人来指手画脚,我的,尤其是。”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却适时打断她的话。 傅*被顶撞得面色一白,气得浑身哆嗦,拿着手里的杯子就往门口砸了过去。 茶水溅在了门口处的白色长毛地毯上留下一滩污渍。 “混账!执迷不悟,迟早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今天在这里说过的话!” “我想这句话其实更适合您。” “裴之晟别太嚣张,你一天不接手裴氏,你就是一个医生而已,你以为护得了她多久!别说你斗不斗得过傅家,我今天一个电话给你的母亲…” “那您就试试看。”裴之晟瞥了傅*,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门被打开又阖上,傅*突然感觉全身无力,日夜地焦虑让她已经太过疲劳。 “非要护着你..可是聂云深,别忘了你父亲…没想到这么多年聂辛竟然还活着。呵呵,你以为你有能力说不愿意?可笑。” 她盯着地毯的的一处轻喃,眼神涣散而猩红。 …………… 裴之晟大约是体谅她的脚,牵着她的手走的不快,经过酒店大堂的时候,云深没忍住,扯了扯他, “生气啦?” 裴之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凌厉的仿佛她不说出一个令他信服的理由,他绝对马上立即掐死她。 “我…”聂云深咬了咬嘴唇,看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条,小脸慢慢染上红晕,“来那个了。你又不会去买那个…我只好出来了,哪知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去买?”裴之晟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她。 “看着也不像…” 云深难免有些尴尬,干脆撇开头,假装看不远处的人群。大堂那边似乎在召开什么新闻发布会刚结束,聚集了很多记者和摄影机,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着。 “请问韩先生这一次你的科技公司得到[傅雅]的巨额注资是因为你未婚妻傅云涵小JIE的关系么?” 韩桢看了一眼提问的记者身上的记者证件,微微地笑了下,“[傅雅]这次的注资当然是看中了我们[云桢科技]的实力和潜力,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就有多个项目已经开展,相信[云桢]与[傅雅]的合作将会是双赢的结果。” “你的公司叫[云桢]科技,是取自你和傅云涵两个人的名字么?难道说,你在五年前就已经爱慕你的未婚妻?”另一位女记者趁机追问。 保镖和助理职业化地将记者挡在了外面,让韩桢继续往前走。 只是一眼,韩桢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裴之晟和聂云深,两人站在大堂中央牵着手像是在说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了云深身上,聂云深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样的表情他看了多少年?从她还是个小女孩开始,到之后的少女以及成年后,他曾经以为她只为自己一个人而脸红。 他们真的在一起太久,久到他以为就会那样一辈子。 [云桢],曾经是他与聂云深在桐城的全新起点,而今也不过几年,她能给他的爱情不再是他所需要的,这就是现实。 可什么时候,她竟然又可以如此相得益彰地站在另一个男人旁边,还是他最讨厌的人。 两年前的那场牢狱,最后到底是谁帮了她,居然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温润的目光闪过了些许狠戾,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韩先生,请回答,[云桢]是取自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么?” 女记者看到了韩桢眼中的闪烁因此对这个问题锲而不舍,而其他的几名记者更是竖着耳朵准备听答案。 那对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聂云深当然是一眼就看到了韩桢。 那群人与她擦肩而过,只是一秒,她与韩桢的视线对上,又瞬间转开,就像是未曾相识过的路人。 韩桢恢复了一贯的笑容,边走边朝那名女记者眨了眨眼,“这个发现很好,相信我的未婚妻会很满意你明天的报道。” 聂云深听见了背后人群的起哄声和掌声,冷哼了一声。 “我去买。”裴之晟盯着聂云深发现她走了神,轻皱了眉,“以后这种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 “不行!绝对不行!”聂云深一愣,待到领会了他口中的话,立即言辞坚决地拒绝,一张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 车上,她沉默地低下头,密长睫毛的投影几乎遮住她小半张脸,又开启了小媳妇状态。 其实裴之晟更喜欢她自然点的时候,比如被逼急的时候,那股冷嘲热讽的嚣张劲儿,才更像是真正的她。 “白以薇那边的情况确实不好,傅家那边这些日子可能会不停找你,尽量不要多出门。” “她告诉你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是马上就要开学了,而且我还要上班。” 云深努力收起心里那些情绪,“我总不能不出门吧?” “那就跟我去上班。” “啊?” 最后,车子停在了离家不远的便利店前,裴之晟将车停在了路边,一个人下了车,让云深在车里等她。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反正冰箱里的存货已经不多,干脆也开门下了车。 结果她一跑出去,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蓦得下起了滂沱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在国内了。第二章的订阅居然比第一章高好多,好惊讶的结果。 有些突然,手忙脚乱,这篇文太波折了。 第二十五章 匆匆跑进了便利店,一进去就看见裴之晟站在一排粉粉红红的架子前犹豫,手里还拿了两包似乎在认真比较。 这感觉太令人惊悚了。 云深红着脸快步走过去,迅速夺过了他手中的一包小粉色,低声说道:“这个就好了…” 说完就立即转身想去柜台付款。结果走的太快,手肘碰下了架子上的商品,一慌张退了两步就踩了上去。 一盒银光闪闪的[冈本安全套至尊极限超薄]就被不幸压扁了。 云深脸刷得红了,身旁已经有两个男顾客好奇地向她看了过来,这下她捡起来不是,不捡起来也不是。 裴之晟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他眉眼淡淡,站在了一旁货架前拿起了另一包金色的,不动声色地翻到背面开始慢慢研究后头说明。 云深气得恨不得想吐血,这人记仇比她还厉害,她不过就是刚才拒绝去医院呆着么!之前为了接近他当然不停往医院跑,现在都住在隔壁了,天天能见到,她当然不愿意了。对于一个从小就在医院进出家常便饭的人来说对医院真是深深的排斥。 正在上货的店员看见云深在那里鬼鬼祟祟,就走了上来。 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壮烈牺牲的某第一薄。 这小店员正是见习生,正愁着在店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高声开口,“美女,这盒新版的[冈本至尊超薄]~~今天本店正好促销特价才八十九元!特别划算…特别好用,谁用谁知道~” 小店员声音洪亮,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便利店突然安静间了下来,有几个女顾客捂嘴笑了出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云深低垂着头试图挡住自己的长相,伸手扯了扯裴之晟的衬衫求助,“而且我也不需要的…“ 店员拿着手里扁扁的某套,指了指一旁正在认真研究的裴之晟,“东西都踩坏了,要不让你男朋友付钱吧?况且这也是实用的日常用品,你们正好可以试试,新版的,我们店铺销售第一,比旧版更薄更逼真更…” 听着店员的介绍越来越精彩,聂云深的脸红红的,重重地扯了裴之晟一把,“咳咳,我们真的不用的,那个走吧……” 裴之晟嘴角有了点微微的弧度,像是故意跟她唱反调似的,转身拿过店员手上的某套,“好像很不错,可以试试…” “对,这位先生眼光真好,这个特价真是一年才一次的,我们在追求生活性~福的同时也需要注重安全~” “你!”他一定是故意的!聂云深气急了,把手里的那包小粉红扔给了裴之晟低头就跑出了便利店。 “哎,别走啊,你还没有付钱呢!”店员一看聂云深头也不回地跑了,急忙看向裴之晟,“先生,你可是一定要付钱的啊!” 裴之晟难得的笑意,“当然。” ………… 聂云深气乎乎地跑出了便利店,结果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只好站在了边缘等。 死裴之晟,居然害她在公众场合这么丢脸。 急速的雨水积聚在屋檐处,聂云深跑出来的时候没留意,站在外处,肩膀上和脸上都有些淋湿。 云深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傅*嫌恶的表情和疯狂的话还历历在目。这样灰暗的天气下,愈发容易滋生那种苦涩又悲伤的情绪,像是从黑暗中生出的藤曼,迅速地缠满了整颗心脏,不断收紧,钻心的痛。而这些痛,她清楚,只有从那些人身上一点点的索回,她或许才能得到解脱! 雨水顺着她脸庞的弧度缓缓滑过颊侧,顺着颈脖。初春的雨毕竟冰凉,她冷得一哆嗦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身后的人。 “呀…” 她刚要道歉,就被人扶稳。 那人又克制迅速地收回了手,头顶出现一片深色的阴影,雨滴落在伞上的砰砰砰的闷重声。 她讶然地转身,顺着那伞柄目光往上移,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她眯眼看清了身后这个为自己撑伞的男人的脸,颀长英挺的身姿,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成熟深刻的五官,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眸的颜色真浅。 有些似曾相识,她的太阳穴隐约作疼。 “对不起…”聂云深略带歉意地向那个男人颔首致歉。 “没关系。” 男人唇角蕴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又移回到了街上。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奥斯顿马丁在他的旁边缓缓停下。 男人将伞递给了聂云深,“雨很大,你拿着吧。” 说着,男人快速地绕过车,开门坐了进去。 云深还没有回过神,车子已经飞驰了出去。 “刚才的那个女人很漂亮。” 清亮翦瞳微眯,朝副驾驶座上悠然阖眼的男人瞥了一眼。 “嗯,是挺漂亮。”男人的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傅家的外孙女。小时候应该跟你玩过的。” “傅云深?”关遂心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的路,“前几天听季三提过,在我们茶馆弹筝,你认识她?” “几年前见过一次,昨天[云端]那边也出了点事情,傅家现在在到处封锁消息。傅云深好像现在跟裴家小七在一块。”秦靖扬的眉头微微一皱,“对了,兜兜送去妈那里了?” “嗯,妈今天带兜兜去见她那些姐妹们了。”关遂心想到兜兜刚才舍不得她走耍赖的表情就特想笑,这么小就这么鬼机灵,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呢。 “让秦兜兜今晚睡妈那边吧,我们去酒店,嗯?~~”看着自己老婆掩不住的笑意,某人愉悦地提议。 “NO,不行。”关遂心空出一只手打开某人的毛毛手,踩下了油门。 …………………… “谁给你的伞?” 云深转头就看见裴之晟已经从便利店出来了,左手上来拎着一个浅灰色的塑料袋子,其中一个里面有几包小粉色,旁边分明还有那包银色的东西! 裴之晟一眼就注意到了云深手中的伞,明显的男士风格,伞柄处有个标记。 她蓦得脸通红,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别人给的!” “愿意帮助你的好心人真多。”他冷冷看了她一眼,转头看了一下雨势,车子停的不远,可还是有些距离。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我记得之前你一直温柔体贴…”他再次适时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云深顿时头皮发麻,什么时候她居然在他面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任性了…又破功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刚才只是太激动了,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觉得那个东西…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你怎么知道没有用…”他幽幽地开口。 “你又没有女朋友!”她脱口而出,脑子里面立即钻入了他半LUO着身体围着浴巾,还有她上次扑倒他的场面,他不会想要…突然感觉鼻子里一阵暖意。 “你又流鼻血了…该不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吧…”裴之晟拿出一块手帕,非常善意地递了过去。 “唔!”聂云深羞得伸手抓过手帕捂住鼻子。 低头一看,没有血啊? 他竟然耍她! “裴之晟!你竟然也会这样幼稚!” 白皙剔透的皮肤染着淡淡的红晕,聂云深精致微翘的蕴着恼意。 “怎样?”他噙着笑意,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她伸出手指着他,却半句说不出来,只得气鼓鼓地别过了头。 “生气了?”他伸出手摸摸她的侧脸,“这么沉不住气,对以后不好。” 聂云深避开他的手,拧起了眉心,“我就是沉不住气了!见到你我就沉不住气了!” 她瞪了他一眼,走上前直接踩上了他做工精良的皮鞋,一只手扣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脸的压向自己,亲上了他的唇,而是恨恨地用牙齿咬着他的嘴唇。 裴之晟有些吃痛,微皱了眉抬手将她手握住。 片刻,她慢慢地离开他的唇,望着他的目光复杂莫测。 他真的不再推开她了! “中气十足,看来心情是恢复了…这种事情上我还是喜欢男人主动一点。”俯首在她冰凉的耳边轻声说道,浅浅的笑意映在深黑如墨般的眼底,随后他拂掉她手中的伞,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下意识地想停下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住了。 屋檐下,他沉默而又专注的吻着她,合着她咸涩的泪,仿佛那一刻,在窸窸窣窣的雨声里这个男人就像是真的懂得她心里的悲伤,他在耐心等着她发泄,等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可是明明是她想要去勾引他…甚至利用他! 手慢慢下移至了他的XIONG口处,然后她开始一点点地回应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内心处仿佛有了两条分岔路,而自己正往另一条路上走着,连她都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逐渐偏离了最初的原点。 雨滴淅沥的屋檐处,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忘记了时间般地紧紧地相拥,而那把落在两人脚边的伞在雨中颠簸着逐渐被风吹远。 …………… 按下了密码,大门“咔擦”一声打开。 裴海天一身笔挺西装,拄着拐杖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正中央闭着眼睛,而高高大大的CHRIS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鸟窝头在一旁做着马步,看见进门的裴之晟和聂云深顿时泪流满面。 “爷爷。”裴之晟一愣,礼貌地唤了裴海天一声。 裴海天蓦得睁开眼,目光如炬,“昨天傅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 小深深,IPHONE 6还有一周就要发布了,麻麻想要~~你的肾就准备好吧~!! 小深深: ………………..我的肾 = 无限额度支票!一部IPHONE6才多少钱,有点志气嘛(一脸不屑) 傅妈妈: 作者同学,把她的肾给我们家小薇,10000部IPHONE 6 随时送到你家! 作者(两眼冒心): 我考虑一下! 老秦: 作者亲妈,让我们夫妻两个人再出场几下吧?IPHONE6 已经预订好了~ 作者: 还是亲儿子好^0^ 就这样说定啦! 第二十六章 9月5日小修 裴海天蓦得睁开眼,目光如炬,“昨天傅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裴之晟放下了袋子,转头示意让聂云深先进去,换上了拖鞋,走到裴海天旁边坐了下来。 云深微微抿住嘴唇,向裴海天礼貌地颔首,换下了鞋子拿起放在地上的袋子便低着头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裴海天半眯起精锐眼眸,打量着消失在门后的纤柔背影,又将目光移到身旁的裴之晟身上。 “爷爷指的是……”裴之晟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靠了靠,“对了,想要喝点什么?龙井还是大红袍?” “你别跟我装傻充愣!”裴海天脸色阴沉,举起拐杖敲了敲茶几上的一叠照片,“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裴之晟淡淡看了一眼,无非就是昨天在[云端]的照片,白以薇倒在了血泊中,而他搂着聂云深。 “呜呜呜呜呜呜…”一旁的裴之霄憋得满脸通红,企图引起沙发上两位大爷的注意。 裴海天冷哼了一声,横了一眼裴之霄,示意可以坐下了。 裴之霄啊了一声,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爷爷,你太狠心了,我的腿,酸死我了…” 裴海天举起拐杖朝裴之霄那头的沙发敲了几下,吓得裴之霄滚下了沙发,躲在了后头。 “你们哥俩都不给我学好!小的书都不读了,跑回过去拍什么戏;大的原本以为最老实,结果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我哥他不是一直在医院么,能出什么事情,是闹医患纠纷了还是什么啊…”裴之霄一边捶腿,一边忍不住插嘴。 “裴之晟,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昨天在[云端]那边闹得是哪出?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刚才的女人!她是谁!”裴海天脸色铁青,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了几下,“说,她怎么还会在你家里了!还有白以薇怎么就会弄得差点没命了?现在谁都在传两个女人为了你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这是误会吧?”云深怎么会跟白以薇大打出手?裴之霄小心翼翼地拿起茶几上的照片,难道是昨天聚会的事情?伤脑筋耶,他昨天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问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哥怎么会看上那个心机女。” “误会?什么误会?!”裴海天猛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拿拐杖指着一脸淡漠的裴之晟,“你现在,给我立刻去傅家道歉!在此之前,跟那个女人彻底撇清关系!” 裴之晟眼眸波澜不惊,显然傅家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裴海天,只是告诉了一个结果。 裴之晟蓦得站了起来,结果只是越过愤怒中的裴海天走去了厨房,拿了点茶叶开始慢悠悠地沏茶。 “傅*已经找过我们了,事情很清楚,与她无关。” 他的语气平淡,稍微有点冷。 “她?”裴海天的老脸愈加难看,他盯着裴之晟嘴唇上暗红色AI昧的伤口,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斥道:“看看你被迷惑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要护着这个女人?” 裴之晟将茶杯搁到茶几上,继续道,“原本就不是她的错。” “现在傅家肯定会紧咬着这件事情不放,白以薇现在是没死,但是基本上…也活不过多久了,这件事以后就是两家埋着的隐患炸弹。原本那两家因为你的婚事闹僵,傅家算是欠我们一个情,现在的情况是完全倒了过来。一旦白以薇有个万一,两家的关系恐怕是再也无法维系,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损失将无法计算。” “那既然如此,爷爷让我去道歉,又有什么用处呢?” 裴之晟眸色渐冷,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 “我是让你把那个女人交给傅家处置!”裴海天几乎是低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直接砸向了裴之晟。 裴之晟没有闪躲,茶杯碰到他的额头后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他没什么表情,额上很快冒出了红色。 “白以薇现在的处境是很可怜,但是她已经是个成年人,需要承担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后果。爷爷,您身体不好,我打电话让司机先送您回去休息。” “你…”裴海天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双眼怒睁,呵斥道:“裴之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抱歉。”薄唇抿出沉冷的弧线,目光淡漠。 “哐当!”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在一旁的裴之霄捂住了耳朵,赶紧拿着纸巾跑了过去,“你没事吧?哎呦,出手太狠了…都流血了。刚才我都特怕那根拐杖打到你身上…” 他抓了抓头发,忧心忡忡地看向裴之晟,“哥,不是云深做的吧?白以薇她…她真的要死了?”同辈里大家都非常迁就白以薇,就他从小就跟她不对盘,总是戳穿她。可真听到白以薇快要死的消息,还是不免有些震惊。 裴之晟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云深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记得换衣服,小心感冒。有事给我电话。” “噢。”聂云深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微微喘气,她刚才一直贴着门口偷听外面讲话,听到杯子破裂的声音差点就冲了出去。 直到听到之后的关门声,她才松了一口气,但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堵着,压抑到了喉咙。 事情在她的预料中又好像不在,可就差几步了,她一定得见到那个人。 …………………… 聂云深快速地洗了个澡,换洗之后,犹豫了下,拨通了聂辛的电话。 “咳咳,深深最近还好么?”聂辛的声音幽远而冷寂,拿着话筒咳嗽了两声。 聂云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牵强地抿起嘴巴笑了一下: “爸爸,我挺好的,就是想你了,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在咳嗽?” “没事,就有点着凉。你哥那边怎么样?你元姨这两天就会过去照顾。” “哦,我知道,那你呢?”云深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几秒,“那你还回来么…回这里…”她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深深,爸爸不回桐城。” 挂了电话,她打开那个铁盒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上年轻时候的父亲。 父亲那静寂的眼里有着生动的光彩,是她这些年来再也没有看过的。 这就是父亲的爱情?成全自己爱的女人,远走他乡...还是被逼迫的,父亲的手当年又是怎么残废的,这些事情都一直困扰着她,得不到解答。 放好铁盒子,留意到了刚才拿进来的袋子,那两包碍眼的金色银色,云深红着脸迅速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随手放在了床头柜里,将头发简单地扎起就从房里走了出去。 …………………………………………… 有些懊恼刚才光顾着置气,没有买食材,如今冰箱真的空了。 云深站在冰箱前,低垂的眼睫,遮掩不住瞳眸中的晦暗。 裴之晟会不会因此有很大的麻烦?刚才裴海天的话她当然记在了心里,她这样算不算恩将仇报? 她必须沉住气,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一个人会来找她。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聂云深一怔,她的思维骤然刹车,迅速板住了脸色,藏起了所有情绪。 看见她快速敛起了情绪,裴之霄眉宇微挑,呵呵笑了一下,仿佛只是那么随口问问,漫不经心。 “我哥他…其实脾气挺怪的,比如说严重洁癖,严重挑食,不喜欢面食,只要是有馅的食物他绝对不碰,喜欢的东西都有迹可循,比如说牌子啊、爱好啊…你大概也猜的出来他小时候也挺孤僻的,不喜欢跟大家玩儿…”裴之霄拿着个水杯,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倒了点,仰头喝了一大口,“哎,不过你其实喜欢他也很正常,毕竟他长相好,家世好,职业也好…万里挑一耶,而且难得他也没有排斥你。很难得的,真的很难得。”裴之霄加重了后面的音, 聂云深站在了洗水池前面,温水流缓缓流过她的手,微垂的长睫在她的眼眸处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没想到你们竟然之前就认识,那你之前的事情我哥他都知道么?我指你之前的丈夫…我不是八卦啊…我的意思是,你和他如果真的要在一起,确实还有点小阻碍的…”裴之霄像是在犹豫着如何表达地更委婉些。 聂云深侧头,神色淡淡地凝着那个尴尬着正在寻找词汇的大男孩。 “你哥值得更好的,不是么?” 裴之霄语塞,没想到聂云深的回答是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云深你别误会…” “我想问,他如果护着我,会有什么结果?”聂云深关掉了水龙头,擦干了手。 裴之霄抓了抓头发,思考了会,“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最多会被其他几个人抓住说说,比如那个多事的大伯母啊,虎视眈眈的大堂哥啊,阴沉得比我哥还阴的二堂哥,笨蛋三堂哥估计会到处乱嚷嚷啊…其实以裴家如今在桐城的地位,我们根本无所谓再与傅家联姻还是什么的。只不过确实两家商业上的关系千丝万缕的,要一时间断掉几乎不可能。其实我觉得傅家也不会的,也就是个借口…两家要是真闹掰了,最终只会两败俱伤的容易让别的家族趁虚而入的。不过可千万不要让小伯母知道,那就麻烦了。”裴之霄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我哥那个妈才是比我爷爷恐怖一百万倍的…欸,你千万别自作主张做什么啊,切记听我哥的。” 聂云深垂眸,抿了抿嘴,“谢谢。那我去隔壁拿点食材,晚上我做饭。” ………………………………… 按下简单的密码,门就开了。 裴之晟应该是在房间,她听见了他低低的声音,在打电话吧。 聂云深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嘴角抽了一下。 他所谓的这里有食材也只不过是几个鸡蛋和西红柿,还有半个生菜。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动静,是某人的脚步声。 裴之晟从房间走了出来就看见云深站在敞开的冰箱前一副无奈的样子。 一条修身牛仔裤,深蓝色的粗毛线毛衣的袖口卷到了手臂上,头发扎成了马尾,露出后颈处白皙细腻的肌肤。 他走过去,手越过她的肩膀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单手拨开了就准备喝。 手臂上多了一只白皙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抬眸望着他,自然是留意到了他额上的伤口,目光颇为坚定,“别喝,冰的,你胃不好…对伤口愈合也不好。” 因为距离太近,那种亲昵的气氛又来了,厨房的灯很亮,那双寒星般璀亮的眼眸盯着她,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裴之晟愣了下,望着她微微瞪圆的眼眸,卷翘稠密的睫毛上面还沾着水汽,最后放下了啤酒。 “你抽烟了?”他们离得很近,聂云深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可此刻,裴之晟身上明显带着新鲜的烟草气息,且不轻。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冰箱里没有什么了。” “那你还说有食材…”她拧眉,心里对他抽烟的事情有些介怀。 “我原本你想买点,你自己跑了出去,我只好先去结账了。”温暖干燥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头顶摸了摸,“今晚叫外卖吧。” 云深无奈摇了摇头,头疼地抚着太阳穴回敬了他一句,“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 第二天聂云深跟着裴之晟来到医院的时候,医院炸开了锅。 她一路上受到了小护士们极其热烈的欢迎,好几个熟识的小护士都拉着她问问题。 大多数的问题都是围绕着她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搞定裴医生的… 裴之晟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围困在护士堆里的小女人,就先去了办公室。 等到她好不容易挣脱着一群魔爪到达他办公室的时候,裴之晟正要去手术。 “那边有电脑,密码是家里的密码,自己玩会,我去工作了。”他换上了医生袍,戴上了口罩,只留着狭长深邃的眼睛。 ………………… 裴之晟的这台手术持续了将近四个多小时,办公室里也没其他人。 他的电脑里面除了一些专业的文件档案,居然没有任何娱乐软件。无聊地点了几个网页,聂云深深刻觉得这种陪工作的时光其实是极其无聊的。她只好从他办公桌上抽了一本书看,结果又是复杂枯燥的医学书,还是英文版的,没看两页,就不自觉地眯上了眼睛。 裴之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聂云深趴在了办公桌上,原本扎起的乌黑秀发现在披散在了肩头,嫩红的唇瓣微微开启,稠密微翘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应该是睡着了。 而她的手臂下是…他的一本医学的英文原版书。 她究竟在做什么,总是一副疲倦的样子。 裴之晟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目光,坐在了对面的办公桌上。 ………………… 聂云深是迷迷糊糊醒来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抬头就看见裴之晟坐在了对面。 他低头正在写什么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了他周身,睫毛安静的下垂,长长的。她很想伸手,去数数到底有多少根,为什么会有男人的睫毛能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直到他写完病历抬头,云深还没有回过神来。 “好看么?” “好看。”她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睡意,有一种慵懒低哑的性感,伴随着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裴之晟冷冷瞥了她一眼,像是鄙视她的厚脸皮,“刚才她们问你什么。” “问我怎么搞定你的。” “你怎么回答的。” “美貌。”她继续笑吟吟的。 裴之晟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在病历上写东西,“是不是觉得很无聊?一会我去别的科室帮你拿点小说什么的。” “有点。明天我要去上班。”她刚才想了很久,还是得去那个地方。 裴之晟手上的笔顿了下,“可以,但是不准走出那家店。” ……………………………….. 裴之晟走到护士站那边,印象里,有些小护士总会带很多乱七八糟的小说在工作之余看看。 在小护士八卦的眼神中,裴之晟拿了三四本红红绿绿的小说走过门诊。 走到普外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正在给一个中年男子看诊。 是他之前带过的一个实习生小严,裴之晟就安静地站在他后面。 “医生,你看我这里胃痛了几天了,你给我开个药片吧。” 小严用手摸了摸那个男子说的痛的地方,蹙眉:“ 你这个看着不像是胃痛,建议去做个心电图,像是心前区痛,我怀疑你有心绞痛。” 小严看到了裴之晟,裴之晟点头表示肯定。 小严于是正准备下笔写病历,谁知道那男子抽过病例卡,砰得站起了身体:“你这是什么医生,我明明就是普通的胃痛,我自己的身体我不了解?你让我去检查心脏,你们医生就是黑,赚的都是黑心钱,良心被狗吃了啊!” 后面等着看诊的人一听,也围了过来,讨论声此起彼伏,都帮着那个男子埋怨医生。正好该男子的老婆从外面进来,一听,也跟着起劲骂起来。 小严毕竟是实习医生,被那么多人围着骂,也懵了,回头望着裴之晟,向他求救。 这种场面在医院很常见,裴之晟走了上去,看了眼病历上的描述,淡淡开口,“根据您所描述的,你的心脏可能有问题,建议去做心电图。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别家医院看一下。” “哎呦喂,又来一个,你们医生就是黑帮黑。什么破医院。老公,我们走,以后再也不来这家黑心医院。” 说完那个女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拉着那个中年男人就往楼梯口走。 小严被骂得满脸涨红:“怎么有这种病人,骂我就好了,还骂您,裴医生,他的症状真是…” “嗯,我知道。还有其他病人在。” 裴医生拍了拍小严的背,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结果突然楼梯口突然传来刚才那个女人高声尖叫。 原来那个中年男子刚走到楼梯口,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男人被抬进手术室急救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呼吸,做了二十多次次心脏起搏都没有用,检测仪上一条直线。 裴之晟盯着心电图,示意护士出去通知家属:“是广泛性心肌梗死。太晚了。” 直到裴之晟洗完手换下手术服除了手术室,那个男人的老婆就呆呆地跪在楼道里,喃喃自语。 安慰了几句小严,让他不要有心理压力,他突然想起办公室里的聂云深,赶紧转身想赶回办公室。拐弯的长凳上,聂云深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等了你一个多个小时,看你还没有回来,我就出来找你了,刚才的小护士说你进手术室了,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嗯。”裴之晟的脸色并不好,即使不是他的过失,看着一个人在自己手下死去,再麻木的心也会有片刻的压抑。 “那个男人是死掉了么?”她抬眼看向她,想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裴之晟目光微沉,摘下了口罩,“我没事。” “那天我车祸那天,如果也死了呢。还好是你。” 聂云深向他走了过去,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胸口,轻轻地拍他的背,低喃:“别难过。” 第二十七章 两人在手术室的走廊抱了一会,就有几个路过的护士捂着嘴偷笑着走过。 裴之晟轻轻地将她推开,有些嫌恶的样子,“很脏,都是细菌。” 所有的柔情在一瞬间碎了,聂云深觉得既可气又可笑,“你…”洁癖!她不禁开始担忧跟他相处多了估计早晚会吐血死掉。 突然,察觉到有两道略显不满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一偏头,刚好看到蒋颖微笑着走了过来。 一身的白大褂,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典型的知性女性。 “我是蒋颖,你就是云深?医院的护士们可是经常提起你,上次也没有来得及打招呼。” 蒋颖朝着聂云深伸出手,落落大方。 “你好。” 聂云深礼貌地回握,露出浅浅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女人特有的嫉妒心,聂云深不怎么喜欢蒋颖。 “聂小JIE这次是来医院复检?”当然,蒋颖也绝对不会喜欢她。同为女人,即使蒋颖表现得再友善,骨子里那份对她的敌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聂云深脑中迅速闪过那天蒋颖那晚看她的眼神和裴之晟亲昵的动作,立即抬手挽住了一旁某人的手臂,带着些与爱人撒娇的语气道,“没有,他非要我来~” 聂云深笑得妩媚而勾人,尾音还特意拖长了,话落自己都不禁抖了一下,突然有种恶毒女配的即视感。 蒋颖眸光掠过一旁并不作声反驳的裴之晟,轻轻打量着聂云深,但笑容已不复最初的自然,“聂小JIE也算是医院熟客了,看来今天有一堆小护士要心碎了。” “包括一群女医生么?” 她承认自己很坏。 “呃,大概吧…“ 蒋颖笑容闪过一丝淡淡的尴尬,双手不由地扣成了拳,但随即,就松开了。 “中午了,去吃饭。”裴之晟的声音淡淡,似乎无视聂云深和蒋颖之间若有似无的针对痕迹,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另一头走去,她明显看到了蒋颖僵硬了笑容。 “裴医生,你嘴巴这么坏,居然还能招蜂引蝶,看来长得一副好皮相是多么重要。” “怎么跟蒋颖那么说话。” “我就善妒。”她说这话时,那微微上翘的桃花杨里明亮清澈,有些调皮的光芒,坦诚却不让人讨厌。 裴之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不需要你嫉妒。” ……………………………………………… 医院的餐厅里,等了十多分钟,被周围无数的小护士目光射了又射,云深回笑容都回得嘴快抽筋了,就去买个午餐而已怎么还不回来?这个洁癖不会又去洗手了?她抬手前前后后看了看,很干净啊,便站了起来。 刚想转身,身后便响起蒋颖清冽的嗓音:“之晟对谁都很冷淡,他理性冷静,却唯独对你一个人处处关照,你不觉得奇怪么?” 善者不来,来着不善,又来。 聂云深转身谦逊地笑笑,“哦?要对所有人都热情才算正常?” “我记得那天你身边还是季漠北。” “我记得那天裴之晟身边还是蒋医生。”不也是跟你没什么关系? “他也就在意你那颗心脏而已,因为你那颗心脏是…” 聂云深直接打断了蒋颖的话,抬眸迎上蒋颖高深莫测的目光,“谢谢,我很感谢这颗心脏,让我活了下来。” “你不想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么?” “只是感激,却并不好奇。抱歉,我先离开一下。” 云深的神情平静,声音也没有波澜起伏。 “你跟韩先生的关系…貌似不是那么简单。” “哪位韩先生?”云深脸上并无变化,她知道蒋颖正在细细地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来自灵城,听说你也是从灵城来的…最关键的是他跟之晟…很像,那天在[云端],我发现你们一直在看对方。” “蒋医生这么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一个城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原因不会是那位韩先生太像之晟了,所以我才特别留意的么?” “聂小JIE好口才,之晟知道你在他不在的时候这么能言会道么?” “我嘴巴厉害不厉害,只有他知道,你懂的。”聂云深回头暧MEI地朝蒋颖眨了眨眼睛,越过她准备走人。 蒋颖蓦地脸色一变,冷冷地拧起黛眉,显然对于聂云深口中的暗示非常不悦,“你知道你那天的行为给之晟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之晟的爷爷,肺癌。” 云深脚步一滞,却还是继续踏了下去。 看看迅速离开的背影,蒋颖唇角漾起一道精明的弧度。 …………………. 云深走出医院的餐厅,呼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拿出手机看了看,原来是元姨提前来了桐城,估计是昨晚的电话让家里担心了。 下班之后,裴之晟陪着聂云深去了夏恒的医院。 两人看到裴之晟和聂云深一起进来很是高兴,元姨更是拉着裴之晟说话。 裴之晟穿着单薄的毛衣和黑色休闲裤坐在夏恒病床边,却也更显出他颀长精瘦的身材。元姨也不再拘谨,从工作问到平时的生活,裴之晟居然还耐心的一一回答了,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聂云深乖乖在一边削苹果,也竖着耳朵听,突然就一刀CHA进了苹果里:怎么跟她说话的时候嘴巴就那么坏,跟其他人在一起就完全不同了,演得跟真的似得,怎么不去拍戏? 中途医生过来给夏恒做例行检查,元姨叫了两人去了走廊。 还是关于夏恒手术的事情。 “今天早上医生过来找我谈了谈,说是下个月会有位国外这方面的专家会来桐城,到时候可以手术,但是一次手术就要一百三十多万,而且还是第一次手术而已,根本不能保证是否可以痊愈…我看这还是算了吧…”元姨脸上很是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 这个价钱,确实难以承担,聂云深手心微微出了汗。 “手术已经安排好了,您不需要担心了。” 裴之晟看向元姨,示意让她不用担心。 聂云深向元姨点点头,元姨轻叹了一声,捂着嘴又开始轻轻抽泣。 临走时,元姨把云深拉到了角落,握住她的手,嘱咐道:“裴医生人真的很好,深深…” “元姨…我跟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其实她也定义不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对她好,两人也亲昵,甚至可以牵手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是… “那他出钱又出力…深深,你别辜负了人家…我今天早上随便翻个报纸啊,就看到了关于三少爷的报道,深深,忘记吧…” 云深一怔,像是被戳中了心中那道伤疤,微微侧过了头去。 ……………………… 从医院出来,聂云深心事重重,“我欠你那么多钱…你不怕我还不起?” “那你还得起么?”裴之晟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云深,迈开长腿朝停车场走去。 “暂时不行。”就算是算上了前一次的支票,这次的手术钱她确实再也负担不起,可是夏恒需要,她不能让他一辈子这样躺着,哪怕手术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 “那你还担心什么?” 挥去一头紊乱的思绪,她小跑着继续追上了他的脚步,大大咧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裴医生,你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喜欢我啊?我欠你那么多钱你都不在意…” 裴之晟停下了脚步,沉吟了片刻,才低头望着她,“聂云深,你的脸皮真的不薄…” ………………… 连续几天,傅家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聂云深在紧张的同时也不免松了口气。 大学那边开学在即,虽然她一早前就开始恶补功课,可是毕竟离开学校有几年,再翻开书突然连熟悉的东西也变得生涩艰难,注意力总是难以集中。 这点她不敢在裴之晟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基本上每天一回家就躲在房间里看书到凌晨两三点才睡。 “云深姐,喝点水果茶,刚做的。”茶馆的小默是前前天刚来的女孩,这几天在拼命练手。 茶馆的生意冷冷清清,季漠北似乎也不常来,她不禁怀疑这个茶馆的存在只是有钱家孩子无聊的挥霍。 云深接过精致的玻璃小杯,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清香可口。 “云深姐,你有没有发现那边的客人一直在看你,你看…有个中年男人,蛮帅的哦…”小默又给她倒了一杯提了句。 聂云深望过去就看到坐在靠窗处的中年男人,即使从来没有面对面过,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他。 怎么会是他? 白中恒,傅*的丈夫,傅云涵和白以薇的父亲,也是造就她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 白中恒看到了聂云深也在看她,便向她招了招手。 脚下像是不听使唤,她走了过去。 “你也是为了白以薇的事情?”云深的口气不好,也有些不耐烦,面对这个人,她真是连装都懒得装。 “不,我为了来找你。”笔挺的西装,俊朗儒雅的面孔,白中恒五十多岁,却保养得当,只有眼角处有着细微的鱼尾纹。 “坐。我点了茶。” 白中恒抬手倒了杯茶,举止优雅,气质和修养确属上乘,可看在云深眼里却无比刺眼。 “我们应该无话可谈。” 这个男人让她与父亲一辈子流落在外二十年!她没拿起杯子砸向他都是自己的气度。 “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把你的案底抹掉,这样还不足以让你坐下跟我谈几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地说,这几天会争取日更...日更...日更...(⊙o⊙)... 第二十八章 “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把你的案底抹掉,这样还不足以让你坐下跟我谈几分钟?” 看着聂云深防备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白中恒望着她,笑意不减,“坐下,别站着。” 聂云深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白中恒的脸。此刻她的脑中思绪万千,脸色也变了又变,这个真相无疑像一颗原子弹,将她原来的所想通通炸个粉碎。 她完全无法接受。 她对白中恒的恨意绝对不亚于对傅*的怨恨。 这个男人毁了两个家庭…聂云深的手指紧紧地掐入了手心。 两个人就那样对视着,显得诡异而沉静。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白中恒嘴角噙着微微笑意,浅浅的鱼尾纹恰当的弧度。 难道他在很早之前已经把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也是,再怎么说,白宁都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她就不同了,这个被傅*抛弃的女儿,在牢里将近两年的折磨,身体的耗损早就到了极限,要不是为了韩桢撑着那口气,其实就算是出狱,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样一切便顺理成章… 唯一出乎白中恒意料之外的也许就是那场车祸。 那场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车祸。 她出狱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韩桢,结果看到的却是韩桢与傅云涵在原本属于他们的房间中翻云覆雨。 当她惊慌失措地从房子里跑出去的时候,碰见了韩母,那些恶毒无情的话她早已记不清,就像是狠狠的最后一击,几乎将她打进了地狱。 她像失了魂一样上了一辆出租车,不知道该去哪里。 到底是不是孽缘,白宁的车刹车失灵,当场死亡,而她所乘坐的出租车撞到了防护栏,最后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 因为白宁早很早之前就签订了器官捐献的协议,万一之一的几率,血型吻合,所以她得以活了下来。 如果不是她,那颗心脏是不是应该属于白以薇。 白中恒看聂云深的脸色千变万化,不及不徐地再次开口, “放心,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你身上的任何器官。我会带你回傅家,不过当然也有条件。” 她深呼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白中恒,静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一,拿走傅家属于你的那份;第二,裴之晟绝对不能接手裴氏。你可以做到么?” 聂云深头猛的一滞,霎时变了脸色,声音不禁提高,“你明明知道我跟韩桢的关系,甚至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委,而韩桢即将和你的大女儿结婚…”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作为一个父亲,还将自己未来女婿的前妻送到他们眼前,太荒谬了。 还是说,在这些人眼里,儿女其实也不过是手中的棋子。 “如果我说不呢?无论你有什么阴谋,我不想参与,还有为什么要牵扯到裴之晟?” 白中恒沉默片刻,忽而轻笑起,“我相信你不会拒绝。在[九云阁]弹琴,甚至来这个茶馆,刻意接近裴之晟,接近这个圈子里的人,这所有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回到傅家?可惜,傅老夫人现在身体不好,因为以薇的事情更是伤神,这段期间根本不会再出现在公众场合。而我的妻子,又对你的存在…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所以,你别无选择。至于裴之晟,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三天时间,你会来接你。” “那白以薇呢?她不是你女儿么?你看着她死?” 见白中恒站了起来,聂云深急忙喊住他。 “多亏了这里的老板娘的丈夫,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傅家算是欠秦靖扬一个人情。这两天就会接受换肾手术。还有,我为我女儿对你的无理深感抱歉。” 难怪这些日子傅家没有动静,难道她算错了一步,真如白中恒说的那样,因为傅*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根本等不到傅老夫人来找她。只是如果白以薇真的躲过这一劫,为什么他们仍是抓住裴之晟不放呢? 看来真的只是商场上的利益争斗,她想的太简单了。 白中恒是[傅雅]的目前的大股东,当然傅*还是其掌权人。 最近几年,傅*已经将手上大部分事业都交给了傅云涵和白中恒,自己则一年有半年时间在陪伴小女儿,难不成白中恒到了这个年纪,还想自己…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才安心的话...怎么说,你的眼睛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你很幸运,我指的是你有的那颗心脏。”这个男人维持着他的风度,笑的高深莫测。 聂云深一愣,惊讶地看着白中恒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太讽刺了,报应,这一定是上天的报应。 ………………………………. “老板娘….还有我们的未来小老板~~” 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小默欢快地迎接了上去。 关遂心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大衣,黑色的小脚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墨黑的长发披在了肩上,没有着妆,皮肤水润清透,眉目灵动清雅。 “呀呀呀…##!#%¥##!##” 秦兜兜急切地伸着胖胖的藕节小白手,吐了个奶泡泡,咧嘴笑着表示应着了。 “你可真可爱啊…” 小默伸手轻轻点了点兜兜的小鼻子,也是软软的,一下子母爱就泛滥了。 “今天还好么?” 关遂心将秦兜兜在怀里的姿势调整了下,小家伙最近活跃的很。 “还可以,下午的时候生意还不错,现在人少了点,店长下午请假了。” “好,我知道,你这几天辛苦了。” “怎么会,” 小默脸红红的,“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我今天过来就看一下账,其他没什么事情,你继续忙吧。” 关遂心往后面的办公室走去,经过时看见了在坐在那处怔忪的聂云深。 “####¥###%%呀呀~~” 秦兜兜热情地跟那边的云深叽里咕噜叫了一声,露出那粉嫩的牙龈,可爱至极。 可惜那处的美人还在愣愣地望着空气,没有回应兜兜的热情。 秦兜兜头一歪,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委屈哀怨地瞅了自家妈妈一眼,有些委屈。 关遂心轻轻拍了拍兜兜的后背,走进了办公室。 ………………………………….. 裴之晟晚上又临时被安排了手术,结果是裴之霄来接的她。 云深侧头看窗外的夜色,比起灵城来,桐城确实更为发达,到处霓虹闪耀,流光溢彩。这个城市熟悉又陌生,以前的回忆里有酸有甜,现在想来都有些苦涩。 “CHRIS,我想去喝酒。” 她的眼静静地望着路边一闪而过的霓虹,声音有些空荡。 “哦。” 裴之霄见聂云深的情绪很低,将车掉头开到城东一家叫[绯色]的酒吧。 五彩绚丽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打过来,聂云深将外套TUO下放在了一边,点了一瓶威士忌和一个果盘。 酒水很快上来了,她抬手将发绳扯下,松了松头发,然后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将点的烈酒倒在玻璃杯里。 “云深,你可别喝多哦,我哥在会弄死我的…”裴之霄不放心地提醒了下。 云深笑着转着手中的酒杯,笑了笑,“没事的,你不告诉他不就好了。” “欸,你不会是在因为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不开心吧?别多想,其实解决办法有很多啊…”裴之霄问道。 “没有,我挺好的。”云深轻轻地说道,眼神盯着酒杯里微微晃动的暗金色。 陪着聂云深喝了点,裴之霄在酒吧看见了熟人,毕竟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犹豫了会就跑过去跟朋友聊天了。 云深将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直接干喝着手里的烈酒,火辣辣的灼热感从喉咙处划入身体,烧痛了胃,可她根本不在意,一杯接着一杯。 很快桌上的酒瓶里没了三分之一。 她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表演台上。 那位驻唱的男歌手握着麦克风,沙哑着声音低声哼着那首歌,一生所爱。 脑海里突然浮现韩桢毕业典礼后那晚,他带她去看露天电影。 当时放映的就是[大话西游]。 一部很久的搞笑片,当时真的太小,看几遍也就记得那些搞笑的片段。 之后她缠着韩桢带她去看日出,等了好久,最后她却熬不住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处已经缓缓升起,海上波光粼粼。 韩桢就靠在车边,阳光轻轻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空气中华光溢动。 睁眼就看见自己所爱的人是一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幸福,她走下了车轻轻地拥住了他。 当时多希望自己可以再健康一点,可以活久一点,也就可以陪伴他更久。 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韩桢的皮鞋边,有着很多的烟蒂。 没过多久,韩家就因为当时官场上的利益争斗被拉下了水,韩桢的两位哥哥外逃加拿大,而韩父则在法庭没有判决之前就自杀了。 一系列的突变快得不可思议,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没有预兆,只能说人生的无常变化得太快。 有时候她也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时不时想起那个负心汉,想起那么多的事情,为了他折磨自己。 酒精麻木了她的神经,恍惚中终于明白,因为她曾经的人生里,只有那个人,仅此而已。 驻唱的歌手唱了几首就下台去了,音乐开始变得吵闹。 不一会,云深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将近一半,她眼神恍惚,慢慢地用手臂枕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的出来那句话的意思么?老白的目的怎么可能是为了心脏或者肾脏而已... 秦兜兜:麻麻,未来丈母娘不理我,我那么帅! 关遂心:兜兜,记得要高冷...你丈母娘是抖M~~~ 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澳洲,这些日子觉得过了很久,也很短,不过争取会把稿子放进存稿箱,明天也会有更新。 美人们收藏一下吧>_< 因为错过收藏夹那天的更新,非常惨淡~~可以卖萌求收藏嘛 (╯3╰)(╯3╰) 第29章 回到卡座,裴之霄悔得肠子都青了,一股浓浓的酒气,面前的女人已经醉得快从桌子上掉下去了。他赶紧低头扶起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云深,云深?” 云深确实醉得不轻,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现在一片通红。 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盯着裴之霄看了一会,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噢,才十一点,还早。” 说完,打了个轻轻的酒嗝,又睡了过去。 裴之霄哀叹道:“伤脑筋耶,我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能醉成这样,你让我我怎么跟我哥交代!” 聂云深像是听懂了裴之霄的话,突然猛得站了起来,撞到了他的下巴,痛得他差点飙泪,“你…谋杀啊,痛死我了…” 早知道她会喝醉成这样他打死都不会开车带她来喝酒啊! 聂云深怔怔地望着捂着下巴的大高个,懒懒地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已经开始飘了,“偷偷告诉你,我跟你哥…其实没…没什么…” 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差点要摔倒,裴之霄及时将她扶稳,真是哭笑不得,这明显是醉得不清! 任命地帮她拿好衣服和包,“走,回家吧,哎…” 聂云深也知道自己醉了,安分了起来,闭着眼睛点点头。 都说人醉了会格外重,一米七二醉酒后的聂云深此刻重得让裴之霄内心流泪,明明看着挺瘦的啊,怎么这么沉!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把她弄进了车里,裴之霄还没有来得及帮她的东西放好,这边人一歪又直接倒了下去。 “云深啊,你酒品真的好差…” 裴之霄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任命地伸手将她拖了起来,又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离得太近,左脸突然碰到她软软湿润的嘴唇。 裴之霄顿时一怔,非常尴尬。 他赶紧抬眸看向聂云深,松了口气。 她闭着眼睛,呼吸因为醉酒有些重,居然还打起了小鼾。 从侧面看她,聂云深的轮廓很精致,脸红得跟虾似的,长睫微颤,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 双手互抱着缩在车座里,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裴之霄像着了魔似的,伸手轻摸过下她的脸颊,云深摇了摇头,却没醒过来。 “罪过罪过…” 裴之霄突然双手合拢,低喃了几句,赶紧关上车门跑去了驾驶座。 跑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裴之霄难得有些心绪不宁,眼睛时不时地往旁边飘去。 “CHRIS…我不想再给你哥添麻烦了…” 突然的声音让裴之霄吓得方向盘都抖了抖,他立刻侧头看了看云深,发现她已经醒了,只是眼神发怔。 “怎么了啊,我说过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啦…他会去解决的…而且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谢谢你。”聂云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酒意又开始涌上来,头剧烈地疼。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心情不好?还是你们吵架了?”裴之霄问。 云深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再说话 手机在不断震动,裴之霄瞥了一眼,是裴之晟,但是聂云深没有接起。 ………………………….. 跌跌撞撞地总算把聂云深扶进了门,原来刚才以为她已经酒醒完全就是一个幻象啊!下了车连人都站不住了。 一打开灯就看见裴之晟阴沉着脸坐在客厅里。 裴之晟今天临时被安排了手术,除此之外忙到晚上十点多才脱身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裴海天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左肺处的阴影已经确认是肺癌,老人又有严重的冠心病,这两个病合在一起非常不乐观,手术的风险非常大,且难度系数并不小。医院的领导非常重视,召集了心内外和外科几个主任医师加班商谈方案。而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已经在裴家上下炸开,不断有人开始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唯一没有动静的,就是他的母亲乔清妍。 今天的他心情,并不轻松,而当聂云深总是不接电话,裴之霄手机关机的时候,那种烦躁就达到了一种零界点。 “哥…你怎么不打开灯啊,吓死我了…” 裴之霄一边抱怨,一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了….偏偏聂云深整个人都贴靠在了他怀里不撒手。 他似乎都能看见一向冷清的堂哥此刻的眉头都能夹死好多蚊子。 聂云深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中好像看见了裴之晟。 幻觉? 他怎么也来喝酒? “你要不要喝?” 聂云深囫囵不清地开口,又摇了摇头,“不对哦,裴之晟在做手术,嘘,我们偷偷喝,别告诉他…呵呵…” 她抬头看向自己一直抱着的人,突然就变了脸。 “你又是谁啊…” 她猛得推开裴之霄就往沙发走去,酒气一上来,没走几步整个人趔趄地就要往地上栽去,手上的包和衣服掉落在了地上。 “你这酒品真是…” 裴之霄内心又忍不住流泪,这么没良心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见,翻脸不认人啊! 眼看就要跟地面吻上,手臂忽然被两只手稳稳的托住,下一瞬,她整个人便被捞进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怎么喝这么多?”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浑身僵了僵,真是他?裴之晟,糟糕~怎么被他发现了… 像个做错事被大人抓住的孩子般,聂云深缩了缩脖子,随后扬起了被烈酒晕的通红的小脸,咧开嘴冲他傻笑了一下,“嘿嘿,我就……就喝了……一点点……” 为了证明,她抬起手,伸出几个手指,认真地数着,“这是3,这是4,这是弯的FOUR,咯咯咯咯咯咯…” 裴之晟冷冷地盯着怀里醉得稀里糊涂还在笑的女人,突然心里的烦躁又增加了一个等级。 云深全身像滩泥似的贴在了裴之晟怀里,还不死心地抬高了手,在他眼前又晃了两下,很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就喝了一点点! 你相信我!干嘛老板着脸,不好看!不信…不信你问CHRIS,裴…裴之霄!跟你哥说,是不是就一点点!” 这一声喊的中气十足,裴之霄捂着额头,正低头准备开溜呢,结果被点名了,只好转身陪着笑脸,“哥…我明天我要去演个路人甲,这次的台词肯定比上次多,是个绝佳的好机会,我现在就得赶去机场,再见~祝你们玩得愉快!” “别走呀~~”聂云深看裴之霄落跑了,不由地也着急了,伸手就要推开裴之晟跟着裴之霄走,“好了,陌生哥哥,我不要跟你聊了,我要回家了,裴之晟要骂我的…” “聂云深,你给我好好站着。” 裴之晟提高了音量,扯住了她的衣服,试图将她扶正了。 “厄…”她打了个酒嗝,抓了抓头发,醉意朦胧的双眼里装着满满的疑惑,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半分钟。 “哈!” 她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有些无赖地在他怀里扭动了会,“裴之晟,我终于抓到你咯!你完了,惩罚你做我的仆人,给我洗澡澡洗澡澡~~” 裴之晟人生第一次发现,他竟然对醉酒的女人没辙,特别是聂云深。 她仍旧嘿嘿地抱着他傻笑,却发现裴之晟一动不动,顿时又不行了,抬头就开始扯他的衣服,“裴之晟,你被我抓住啦,你怎么不动?” 见他低头沉默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恐怖又严肃。 聂云深突然酒兴大起,红润的嘴角微微翘起,媚眼如丝,伸出食指暧MEI地划过他坚毅的下颌,“你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就是…对我好刻薄~可是我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不适合撒娇了…怎么就老被你损难看了…我可是难得的美….” 裴之晟发现她身体发软还在不断向下倒,口中的喃喃自语和抱怨是越来越胡闹,眉头一皱,干脆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向了房间。 经过浴室的时候,聂云深吵着闹着非要去洗澡。 裴之晟只得放下了她,被她一个劲推开,就东倒西歪地自己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落了锁。 冲到盥洗池前,聂云深打开冷水不断扑洗自己红烫的脸颊,骤然清醒了少许。 “哎,聂云深,你在做什么…” 她有些懊恼,撑着头站在盥洗池边 过了会,才TUO了衣服站在了花洒下,打开了水。 ……………………………….. 这晚,傅云涵噩梦连篇,年幼的聂云深追着她跑,拽着她的裙子叫着“姐姐,姐姐等等我!跟深深玩好不好?” 而她无情地扯开了她,将她推倒在了地上,“别叫我姐姐!你不是我妹妹!不是,不是!” 梦境突然换了,聂云深穿着那天酒红色的礼服从她身边走过,笑得很天真,眼里却带着恨意,“好久不见啊,姐姐,我回来了,欢迎我么?” 梦里的聂云深从她身边走过去挽住了一个男人的手,她得意地看着她,“姐姐,韩桢是我的了,因为我才是傅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啊…” 傅云涵被这个真实的梦惊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意大利水晶吊灯,不住地喘着气。 她坐了起来,抬手遮住了脸,怎么回事,这两天接连睡不着,梦里总是会出现她。 云深…她不是应该死了么?那年聂辛执意带着云深离开傅家,外婆派人去找过,回来的人说他们所坐的大巴翻进了江里,是死了的,所以这些年来,傅家从来没有人再提起他们。而曾经在弦乐界那么有名的聂辛,更是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为什么会没有死,为什么会再出现。 最让她担忧的不是她的母亲已经去找过云深,她相信傅*和她一样,忌惮云深的出现。可为什么白中恒会去找聂云深?这个偶然发现的事情让她更加焦虑。 ……………………………………… 她洗了很久,没有用任何沐浴露或者洗发露,只是单纯地用水冲洗着脸和身体,直到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关掉了水,简单地擦了擦,便披了件浴袍就走了出去。 结果裴之晟非但没走,手里还端着一杯醒酒茶走了进来。 他默默地将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坐在了床沿边。 “怎么喝这么多,发生什么事了?”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像个丈夫一样盘问着醉酒的妻子,等着她回答。 云深低着头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 云深走到床头柜那边,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包东西放在了床上。 裴之晟一看她拿出来的东西瞬间脸色就变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聂云深就伸出了手。 她的动作太突然,裴之晟冷不防被她推倒在了床上。 不再像那次般的紧张,她展开双腿坐在他身上,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长发如瀑般地披散下来,小脸一片醉红,只穿了一件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了一边,映着白皙如搪瓷般的肌肤,桃花眼微眯,美得惊心动魄。 她缓缓俯□去,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了一会,徐徐的吐着热气,纤细还带着热气的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脸。 “你别生气…我就是心情不好,心里难受…所以喝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欠了你太多,还不起…” 她认真地低声嘟喃,纤白的手一点点地沿着他的喉结往下摸索,双手挑开了他的衬衣,轻轻探了进去。 裴之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你再说一遍。” 她垂着眸子盯着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抬手解开了浴袍上的腰带,诱人成熟的*展现在了他面前。 </li>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刚才发错了,作者在香港机场更新,此处值得掌声啊,厄,给我点收藏吧,之前收藏代码有问题,收藏了也是没有的,抱歉能否再收藏一下,谢谢!已经替换,多了几百字,购买的读者们很划算哦,谢谢。明天见!OH,你们别多想,不会有啥的,哈哈哈哈哈。 男主太容易被推倒,哎。醉酒的女人太可怕,我去登机了,明天见~~ 第三十章 入戏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LUO露在空气中的大片莹白肌肤,她微微地哆嗦。 浴衣散落在了腰间,搁在了他西裤皮带上的手有些颤抖,却不肯再动了。 “怎么不动了?”裴之晟的声音很冷很沉,“不是要还债么?” 云深下意识地想要挡住自己的胸口,咬着嘴唇,眼圈红红的。 “是不是谁都可以?” 望着她的目光愈加冷,裴之晟一字一句地开口, “对你聂云深来说,只要帮了你,谁都可以?” 听完他的话,聂云深心里有些委屈,可是脸上仍是强作镇定,双手急急地捏住皮带的金属扣,用力一掰,“啪嗒”一下,皮带被解开了。 “继续。”裴之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又在迟疑的手,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强硬。 云深呼吸有些急促,满脸通红,心跳快得恨不得跳出了喉咙,想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按住。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狠狠抓住她往下按了下去,她的眼眸中倒映着他仍然冷静的模样,手心下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滚烫和坚硬。 …………………………………………….. 另一个女儿… 韩桢望着窗外阴沉的夜色,脑中盘旋着傅云涵那天的话,心里一直隐约的感觉慢慢形成了一种猜测,却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韩老太太被韩母扶着慢慢走了进来。 韩桢立即站了起来走过去,“奶奶,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有睡?” 韩桢浅笑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人,但笑意并未深达眼底。 “看你书房里还亮着灯,就来看看。”韩老夫人张望了书房一圈,看到书桌上摊开的文件,神色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这是…”韩桢看着两个盛装打扮的两人,眉心微微地皱了起来。 韩母抿了抿嘴,开口道:“我们有段时间没有参加过正式场合的宴会了,后天邮轮上的庆功宴,怕给你丢了面子,所以我们先试试。你看,桐城最有名的老师傅特别定制的旗袍。” “瞎说什么,怎么会丢面子。阿桢,给奶奶看看,好看不好看?” 韩老太太在韩桢面前转了一圈,眉眼之间是一股子傲气。一身暗红色旗袍,鎏金丝线,搭配着一件黑色Shahtoosh的披肩,脖子上戴着一条翡翠珠链,耳朵上黄金翡翠耳坠,手上还有一个通透的翡翠镯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太太笑得相当愉悦。 而韩母着着深紫色的旗袍,披着名贵的貂皮披肩,全套钻饰从耳环到戒指,盘在脑后的发髻上也佩戴着满是碎钻的发卡。 “是不是首饰有点多了…” 韩桢看着两人满身的珠宝首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韩母年轻的时候在灵城也是有名的美人,并不少参加各式的宴会,也不见她如此夸张的打扮,贵气不足,而竟有些艳俗。 果真是这些年的苦让两个女人都怕了么。 看到旗袍,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纤柔的身影。聂云深其实很适合穿旗袍,个子高,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挽在脑后,两条白腿又细又直,很有女人味。记忆里,她很少带首饰,除了那块玉佩。 “真的多了好像是有点…” 韩母摸了摸手上戴的钻戒,心里有些不舍。 “怎么会多?一点都不多,我也要让那些上流社会的阔太太们看看,我们韩家绝对不比她们差。” 韩老太太拉过韩桢的手拍了拍手背,“云涵真是非常细心的孩子,也非常大气,今天下午陪我们去取了旗袍,还又陪了我们一下午帮我们选首饰,还有啊,这套翡翠的首饰是她前些日子在拍卖会拍下的,特地拿过来送给我的。你猜猜这些值多少钱?” “我说起码是这个数…”老太太红光满面,伸出右手摆出了个七,眼睛笑得都眯成了线,“阿桢啊,云涵这孩子真是选对了!不同阶层,从小所受的家庭教育和接触的人不同教出来的女孩子就是不同的。你们结婚以后,要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犯糊涂。” 韩桢听的出来韩老太太是故意在说云深,他没有接话,而是微微抽开了手,回到办公桌前,佯作忙碌地翻看文件,“你们早点去休息吧,我还有公事要忙。还有,您珠宝首饰也不少,以后要买什么东西,拿自家的卡就好了。” 韩老太太一看韩桢分明是要赶她走,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什么自家的卡,难道云涵的钱就不是我们家的了么?就要结婚了,就是一家人,阿桢,你别告诉我你还想着那小狐狸精了?” “没有,妈,你跟奶奶先去休息吧,我还要看文件,已经过十二点了,我明早还得和印尼那边开视频会议。”说着,他抬手揉着太阳穴。 “妈,阿桢这几天既要忙着公司的事情,现在又要开始帮云涵那边,辛苦的很,我们也别打扰他了,让他赶紧完成工作就去休息。” 韩母看出了韩桢的不耐烦,赶紧劝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想到过两天就要再回到社交场合心里也有点兴奋,结果也跟着老太太瞎胡闹了。 韩老太太这缓和了脸色,“记住我的话,无论做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落,老太太恢复了一贯了冷淡神色,瞥了一眼韩桢就往门外走去。 老太太嘴上说的硬气,心里是有些虚的。这个孙子她从小就被她冷落,当年一出事,最疼爱的另外两个孙子扔下重病的她逃到国外去,她就差点被气死。没想到这个一向不受她重视刻薄对待的孙子倒是对她恭敬孝顺,只是因为多年的疏离,始终就是隔着点距离。也罢,老天终究待她不薄,一想到以后又能回到原来有名有地位的生活,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见两人离开,韩桢心里突然异常的烦躁,突然长臂一扫,桌上的文件都撒落在地。 ………………………………………….. 炽亮的光线下,照得人发虚,聂云深的心脏越跳越快,眼泪应景地开始一滴一滴地落下。 “没那么大的胆子就别干这样的事情!” 他拿起床上的那盒子[冈本]捏皱了随手扔在了床下,目光沉静,看不出喜怒,“还有,以后不准喝这么多。” 聂云深紧揪了被单,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眼泪却止不住越来越凶,“你对我好还不是因为这颗心脏,可我不是那个人!” 裴之晟皱起眉,伸手将一旁的被子裹在了她身上,“谁跟你说的,裴之霄?” “不是。” 她抬手胡乱地擦着眼泪,鼻音重重的,“我自己猜的。” 聂云深其实也被自己刚出口的话也给惊到了,原来她内心竟然有这样一种贪心,有什么悄然地在心底流淌而过,她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红着眼转开头试图敛去所有的情绪,倔强又赌气的样子,突然让他的心尖处微微的疼了一下。 裴之晟微叹了一声,长臂一伸便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欲挣扎之时按住她的后脑勺和后背,将额头靠在了她的鬓角处。 沉默了许久,他把她的手收在手掌中,轻轻地握紧,然后再握紧,终于低声开口:“你们不一样。” 也只是一句话而已,她为什么突然忍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像个受伤的孩子。 抚上她泪湿的冰凉的脸颊:“怎么这么爱哭。”俯首轻轻吻过她的发际,一点点向下,轻吻着她的眉间,“没有谁把你当作另外一个人。你就是你自己。” “如果我不是聂云深,如果我有另一个身份,是不是…就可以与你相配?” 果然,裴之晟十分的平静,他只是着她,像是在通过她的眼睛看透她的灵魂,沉声道:“你想回到傅家?” “你一直知道。” 她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你父亲找过我谈话。” 为什么... 云深眼里闪过微微的讶异,这么多年,她的父亲从未对别人提过当年的任何事情,为什么他会告诉裴之晟... “你想回去?”他重复了问题。 聂云深垂下眼眸,咬着嘴唇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为什么?”他的目光锁着她的眼,握在她肩上的手微微地收紧。 她被他问住,眼里湿漉漉的水汽,透着天真与深情,抬头望向他,“那样我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了。” 报仇吗?报复傅*当年的绝情?报复韩家两个女人这些年来的侮辱?还是报复韩桢的背叛和狠心,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狠狠地把她踩在了脚底下? 也许都是。 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他将手覆上了她的眼睛,像是没有听到她刚才的真情实意。 “那就回去吧,如果你想。”他的声线低哑,却是沉静的。 “你去哪?” 她看到他起身就要走掉,有些紧张,迷蒙的桃花眼微微红肿,“别走...” “我很快就回来。” 背对着她,灯光的阴影在他的脸上打下了深深的影子,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裴之晟只去了浴室洗了把冷水脸,走出来的时候额头上还滴着水,眉目间已经冷然。 酒意夹杂着困意再次浮了上来,看他没走,聂云深心里慢慢地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的,便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第三十一章 剧情章 1 裴之晟在一旁躺下的那一刻便闭上眼,才发现今天原来真的很累,俊美的脸上是浓重的疲惫。 西裤口袋里,手机还在嗡嗡地震动。 拿出手机,睁开眼看了眼屏幕,显示的是裴家大宅的座机号,他没接,而是直接关了机。 他垂眸,看着安然入睡的女人,很漂亮,笑得时候明媚动人,却藏了那么多心事,对自己更是狠心。 缓缓抬起手,指尖触上秀挺的鼻尖,轻轻点了点,“没句真话。” 修长的手停留在她的脸上,云深轻微地动了动,秀眉微蹙,红润的唇微张,呼吸还带着鼻音。 墨黑的瞳仁渐渐缩起,他缓缓俯身。 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随后,门被轻轻推开,裴之霄的脑袋探了进来,“哥,伤脑筋啊,大宅急呼,不知道谁出卖了我的手机号码,非得让我来叫你…我只好折回来了,我们都得立即回去…” 裴之晟一顿,瞬间收敛起不易外露的情绪,抬手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 “据说都闹成一团了…还是去一趟吧,厄,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裴之霄尴尬地咧嘴,刚才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聂云深应该是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就往裴之晟身上靠伸手揪着他的衬衫,被子被扯落了一半,到了她腰际,露出白皙的后背肌肤。 裴之晟立即伸手将被子扯了上来,“你出去,我马上来。” “噢…” 裴之霄立即缩回了脑袋,关了门之后发现心里闷闷的,站在门口突然发现移不开脚步。 裴之晟小心翼翼地将衬衫从她的手中抽出,起身下了床。 “桢……” 不知道聂云深梦到了什么,呢喃地翻了个身,突然轻轻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 裴家大宅今晚灯火通明,气氛却异常沉重。 裴家的三个儿子都端坐在客厅,一旁的茶几上放着一堆文件,两个律师正在迅速翻看。 书房里,顾琴端了一碗粥,轻轻吹了吹,讨好地笑着,“爸,你喝点粥吧,刚熬的,对胃好。” 裴海天冷冷地笑了笑,真要是顾着他身体,就不该这么晚了一堆人还扎在楼下不肯走。 他是故意这样高调地公布病情,一方面确实是瞒不住了,第二为的也是看看子女反应。可面对这些站在面前,心里都焦急等着他死赶紧分了产业的儿子孙子们,突然感觉一阵无力。 都说子孙多,家大业大,可这纷争看来是免不了的。 李管家敲了敲门,示意乔清妍到了。 “爸…”乔清妍走了进来,淡然的开口,将手里拎的两盒百年老店的糕点递给了李管家,便优雅地走到了沙发前落座。 眸光微微扫过还僵硬地端着碗的顾琴,乔清妍嘴角的浅浅地勾起,清冷的脸上看不到多少表情。 “爸,你这是要跟清妍谈什么啊…阿风他们都在下面,要不要叫他们上来。” “你下去吧。” 裴海天摆了摆手,口气有些不耐烦。 “可是我们都已经在大宅里等了那么多时间,既然清妍也到了,要说什么,大家在场不是更好么?一家子人都在呢…” “我说你下去吧…”裴海天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不悦。 “爸,你不能这么偏心的!” 顾琴一看裴海天一个劲地赶她走,而独留乔清妍一人,难道是因为家产真的如其他人说的那样,会全部给裴之晟?她终于再也忍不了了,“阿风是您大儿子,之凌是您的长孙,裴氏阿风兢兢业业看着,之凌也是一直在京城的分公司忙碌,你不能什么都偏着乔清妍母子,不公平呀!….” 裴海天脸色铁青,颈脖间的青筋暴动,阴鸷的目光射向了顾琴,“裴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给我滚出去!出去!” 顾琴被裴海天的吼声给镇住了,脸立即变成了铁黑,赶紧闭了嘴,把手里的碗“砰”地一声摔在了茶几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听到了裴海天的低吼声,楼下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看见顾琴一脸委屈地走下了楼,裴彦风懊悔地拍了拍大腿,他那个多事的老婆估计又说了什么蠢话。 ………………………………………. “爸…”乔清妍起身唤了一声。 裴海天的胸膛上下起伏,努力压着胸口的怒意,抬手示意乔清妍坐下,“他们都还在楼下?” 乔清妍 “嗯,都在,之晟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阿妍啊,这么晚还让你过来,真是…”裴海天满脸的倦意,摇了摇头。 “我最近在京城那边,今天晚上才回来。爸,您的身体…” “倒是死不了,不过也要被气死了。”裴海天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抬手捏着眉心,“阿妍啊,你这几年总是不常回大宅,不会还在怪我吧?当初彦舟他是做错了很多事情,对不起你…” “爸爸,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这么晚您不会是叫我过来谈以前的事情吧?” 乔清妍轻轻地打断裴海天的话,眉头微微紧皱,不太愿意提起裴彦舟以前的事。 “即使我有五个儿子,可是彦舟是我永远的骄傲,也是唯一的。他走后这么几年,裴家的发展虽然一直在向前,可再无彦舟在时的辉煌。之晟一直是我心里最大的期望,可是偏偏他怎么都不开窍,我等了这么几年,你看等到人都老得僵了,要合眼了,他还是一心一意地当他的医生….阿妍,我等不了了,这次印尼汽油田的开发的庆功宴,我会宣布最后的定夺人选。” 裴海天的声音透着沧桑和无奈。 乔清妍垂下眼眸像是思考了片刻,保养得极好的脸维持着优雅的笑容,“我的儿子,我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爸,您早点休息,那我先走了。” …………………………………….. “什么叫我多事,你不看看,你,彦雨,彦同,还有其他这么多人,都坐在这里多久了,她乔清妍凭什么一来就有特权,直接上去谈话了?…”顾琴面对裴彦风的责问,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谁愿意都凌晨多了,还在这边杵着!” 裴彦风皱眉,瞪了顾琴一眼,示意她闭嘴。 顾琴咬着唇,正准备再开口,一旁的裴彦同站了起来阻止了她,“大哥大嫂,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明天是彦舟的忌日,本来就得早起,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爸既然还没有决定,那我们就先回去。别吵着他休息了。” 裴彦雨夫妻也站了起来,表示赞同。 “哎,那也行吧,我们也不是逼爸这么快做决定,而是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了…”裴彦风沉吟了一会,“那明天再说吧。” 这时裴之晟和裴之霄走了进来,佣人一看,赶紧上前接过了两人的外套,又赶紧上了茶。 “哎呀,都在啊,各位伯父伯母,哥哥们~” 裴之霄立马笑嘻嘻地向在场的人打招呼。 裴之晟也客气地跟众人打了招呼。 “呦,之霄还没有回美国哪,听说你最近到处找剧组呢?” 顾琴直直地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您都知道啦,嘿嘿,接了几个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大伯母有好推荐可得立马想到我啊!” 裴之霄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线。 顾琴一看裴之霄那不争气的样子,看来这个最小的就是个爱玩的,她放心了不少。 乔清妍从楼上下来,听到脚步声,一干众人都抬起头来,站起身看向楼梯口 “爸跟你说了什么?” 顾琴直接走了上去。 顿住脚步,她抬眸看向面前语气不客气的女人,乔清妍浅浅地笑了笑,优雅不改,“大嫂是要给我喝粥么?我很饱了,多谢。” 顾琴的脸立即涨红成了猪肝色,她当然听的出来乔清妍是在讽刺她刚才被裴海天赶出了书房,“乔清妍,你别太过分!” 裴彦风拉住了冲动的顾琴,眉头皱得快夹死无数死蚊子了,“怎么回事!闹什么!” “了不起呀!乔大小JIE最近一直在外面估计不知道您儿子可是给裴氏惹了大事了,不知道哪个狐狸精将他迷得团团转,可是跟傅家结下了仇怨了!这被人退婚了本就被说的难听了,又把人家小千金弄得差点死掉可就严重了,真是丢了裴家的脸面!” 话落,裴之晟朝顾琴看去,眼里的冷光让顾琴一愣,裴之晟平时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这么犀利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顿时手心有些冷汗。 对于顾琴带刺的话,乔清妍冷冷抬眸,笑得凉薄:“谢谢大嫂的教诲,还是那句话,怎么教我儿子,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插手。至于你所谓的丢了裴家的脸面,那还是请弄不清是非黑白的大嫂你注意一下言辞更为好。” 乔清妍走了几步,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戏谑而讽刺:“听说之凌在分公司为了一个女人跟一家合作了十几年供应商负责人打架进了派出所,一张两千万的单子打水漂了,裴家的脸面看来真是是越来越薄了。” “你……”没想到她会这样反击,顾琴恨得牙痒痒的,那件事情他们是压了下去,还没告诉老爷子,没想到消息竟然还是传了出去。 “爸去休息了,大哥二哥三哥,那我和之晟先走了。”乔清妍朝裴之晟看了一眼,朝大门口走去。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乔清妍骄傲个P,当年裴彦舟花名在外,不知道在外面撒了多少种,她还真当老四就裴之晟一个儿子呢?最好现在立马蹦出来一个,气死她!”顾琴一脸不屑的嗤笑了声,想到能让傲气的乔清妍膈应的情景就很爽。 裴彦风狠狠瞪了顾琴一眼,“你是不是疯了,说什么话呢,多一个儿子再来跟我们争?” 顾琴回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悻悻然地也从沙发上拿了包离开。 ………………………………………. “妈,爷爷他….”裴之晟看一路上乔清妍都没有主动开口。 “明天是你爸忌日,你记得不要迟到。” 乔清妍没什么表情,像是对刚才顾琴谈到的事件完全没有在意。 “好。” 裴之晟应了一声,“那你早点休息….” “那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乔清妍上了车。 司机恭敬地关上了门,又快速走向了驾驶座,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出裴家大宅。 “啊,怎么回事啊,十万火急把我们叫回来,结果什么都没有说又让我们走?搞什么飞机啊?” 裴之霄在一旁不满地抱怨。 裴之晟看了一眼仍然亮着灯火的大宅,“我们回去吧,你难道还想着被爷爷逮住批评。” “别别…不过爷爷他的身体…真的…” “嗯,情况不是很好。你有空也回家陪陪他,不要到处乱跑了。” “我明白…” 裴之霄眉间也有些担忧,虽然他一向没心没肺老不归家,可毕竟裴海天是真心疼他。 ………………………………………………….. “夫人,少爷他确实最近跟一个叫聂云深的女人在一起…您还需要我派人继续查么?”司机一边开始一边汇报道。 “后天帮我约一下胡院长。” 乔清妍闭上眼,柔美的嘴唇轻启,“我不会再让他那么胡闹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章就会速度加快,因为没有那么多心理和人物描写,SORRY,速度太渣,感谢一直支持正版到现在的你们。 因为有你们,这篇文还在不错的榜单上挂着,感谢小天使们,么么~~ 作者准备要举家回国啦~刚做的决定,所以最近都在处理这边的事情,下个月大家都一个时间差啦,心心希望可以接下来几年努力吃遍各种好吃的地方!大家都顺利^-^ 人物简介: 裴家五个儿子,风雨同舟,裴彦舟,男主爸爸,已去世。裴老还有一个私生子,是裴之霄的爸爸,已经去世,配角,不用多记。 乔清妍,男主妈妈。 第三十二章 剧情章 2 裴之晟父亲裴彦舟的忌日,裴家一行人清早就来到了墓园。 裴海天在裴彦舟的墓前站了很久,无论多少年,他仍然会心痛不已,转身离去的时候滚落一行浊泪。 乔清妍一身黑色的套装,清雅高贵,头发整齐地盘成发髻,眼角处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纹。望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男人,表情清淡,像是看一个毫无关联的人。 裴之晟静静地站在乔清妍身后,干净又气度矜贵。 对裴彦舟,其实他的印象并不深刻,自己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人前和睦人后冷淡,裴彦舟对他这个儿子也很冷淡。 当年裴彦舟在外面有过不少女人,在乔清妍诞下裴之晟之后更是不再着家。那些与他纠缠的女人,那些嚣张上门闹的,都被乔清妍不动声色地处理掉,所以就算之后几年裴家不再忌惮乔家势力,乔清妍仍然还是稳稳地坐在裴四夫人的位置上。 “你先回去,我有些话想跟你父亲单独说。” 乔清妍淡淡开口。 裴之晟点头,向墓碑鞠了了鞠躬便先行离去。 墓园里只剩下乔清妍一人,她缓缓走上了前,伸手抚过墓碑上的照片,眼眸里面闪过一丝恨意,“慧空大师说,之晟今年会有灾祸…兄弟之争…来源于其父亲的血脉…你的血脉…即便死了,却还要我的儿子来承受你遗留的孽债,你说我怎么能够原谅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你带给我的耻辱…” ……………………………………….. 墓园中一片寂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脆的高跟鞋踏在了青岩台阶上,深紫色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 娄湘云看着墓碑上熟悉英俊的男人,死亡将岁月定格,他永远停留在最辉煌的岁月里,而她却是老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花,步履颤抖的走上前,眼泪忍不住还是落了下来。三十年的怨恨与执着,原来再见亦是痛彻心扉,看来时间并没有带走一些东西。 “彦舟,这么多年,我才可以来看你。你在那里过的好不好?阿桢今年也三十了,他很像你,真的很能干…还有,他就快成婚了,我们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等我也去了那个世界,我们就能再相聚…” 一旁苍翠的松树后,一抹黑色的人影清冷地盯着墓碑前痛哭伤心的女人。 ……………………………………. 娄湘云擦着眼泪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发现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女人,吓了一跳。 他还没开口,对面的女人就禁不住冷冷的轻哼了声:“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来…是想不祭奠一下…故人而已。” 娄湘云微微侧过了头,有些懊恼,刚才明明是见着裴家的人都走了,才走过来的,没想到还与乔清妍撞个正着。 “故人?你是我丈夫哪种故人朋友?我怎么不记得了…” 乔清妍向前走了几步。 “你…你明知故问…” 娄湘云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墓碑,温婉的神色变得悲戚,“乔清妍,你折磨得我还不够么?韩家,韩家都…我们被你害得那么惨,难道还不能让你消气么…” 乔清妍轻笑了一声,脸色突然变了变,“三十年前,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去处理掉,是你非要执意生下了那个孽种,居然还真有脸让别的男人养着,当初我真是太小瞧你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乔家仗势欺人,我和彦舟怎么会分开?我又怎么会…” 娄湘云心里一阵痛,想到三十年前的往事再也忍不住地喊了出来。 “我再说一遍,当年裴彦舟要与我结婚,是他自己的选择,根本没人逼他!你以为他真的会爱你到放弃裴家的一切来娶你?呵呵,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乔清妍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外界都传说他是死在了赌桌上…其实呢他是死在了一个二十岁女人的床上…” “你胡说!” 娄湘云显然不愿意相信,她瞪着乔清妍开口, “他不是那样的…如果不是你们逼他,他怎么会那么年轻就去了…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来这边。” 说完,她着急想离开。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攀上了傅家,” 乔清妍打量了娄湘云身上的定制旗袍,眸光里都是厌恶,“警告你的儿子,安分一点。否则,韩家当年是怎么落魄的,以后还会如此。” 娄湘云的双手紧握,像是忍耐了很久,深呼了一口气,转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虐:“呵呵,也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你怎么能接受原来你的儿媳现在就要成为我娄湘云的儿媳妇?老天不会一直纵容你,你儿子注定会输给我儿子!” 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抹匆匆离开的深紫色背影,乔清妍最后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如果当年我知道有个女人早就怀了你的孩子,我又怎么会同你成婚?…” 天意弄人,可是太多时候,都是人在愚弄人,命运却不会再有如果。 乔清妍正了正神色,像来时一样不惊波澜,挺直了背,转身也离开墓园。 ………………………………. 这晚,她睡的很踏实,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除了脑袋有些沉沉,没有其余的宿醉后遗症。 看了一眼旁边枕头的微微压痕,聂云深回想到了昨晚的一些片段,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最后看了一下午的书,家里都没有人。 离白中恒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聂云深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裴之霄突然回来了,说要出去吃饭。 “你哥呢…” 她显然更想知道这个,因为裴之晟没有回复她的短信。 “想我哥啦?” 裴之霄笑得不怀好意,“可惜,你昨天酒品那个差的呦,我哥被你下到了,就把你丢给我了。” 云深皱紧了眉头,“小孩子,说人话!” “我哥先回趟医院,有个他的病人有点小突发情况,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一会他就赶过去。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今天是四伯的忌日,裴家上下都吃素,我们一直到刚才才解放...我哥啊,怕你饿了,就先让我回家接你。感动不感动?” ................... “今天是他爸爸的忌日,气氛会很低压么?”聂云深看裴之霄一路上突然变得很沉默有点奇怪。 “那倒也不会,四伯他啊,印象里一直不在家的。我就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他,还有报纸杂志什么的,逢年过节什么的...我哥跟他不亲的。不过传说中很厉害的人,当初我爷爷可是因为我四伯的死抑郁了好一阵呢。” “这样啊...” “你们昨晚…” 裴之霄暧MEI地朝聂云深眨了眨眼睛,把车停好。 “昨晚什么?”她看向窗外,这个地方似乎很熟悉。 “我看见你没穿衣服…” 那语气拖得长长的,意味深长… 聂云深脸红,“你看错了…” 她立即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又是这家老沈的私房菜,没有任何牌匾,简单古朴的房子,远离尘嚣,在山脚下寂静而立。 不远处,裴之晟指间夹了根烟,跟另一个高大的男人站着外头在说话。 看到他们下车,与那男人说了下,就掐灭了烟头走了过来。 “安全送到~我是不是可以闪人了?” 裴之霄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推着聂云深上前。 “来了?” 裴之晟伸出手。 “嗯。” 云深轻轻地应了一声,伸手将自己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你等了很久了?”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听到了自己骤然失措的心跳声,那种触电的感觉从手心一直窜流到心口处,酥酥麻麻的。 “没有很久,过来,今天还有客人。” 这时刚才那位高大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云深一抬头,就一愣。 是他。 “是你…” 秦靖扬浅浅笑着,“又见面了…” “上次谢谢你的伞,抱歉,下次我还您一把新的。” “不用客气的。” “##!!#¥###” 一阵叽里咕噜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一只胖胖的小手搭在了云深肩上。 “####!呀呀呀…” 云深一回头,秦兜兜便笑得咯咯的,仿佛在打招呼。 “抱歉,我来晚了。” 关遂心一只手将兜兜的小胖手收了回来,“这孩子很喜欢你。” “啊…你好…” 云深看着眼前那团软绵绵的小东西,乌黑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真可爱。” “六叔,六婶!” 裴之霄大喊了一声, “我走啦,你们好吃好喝啊,小兜兜,我们改天见呦~” 聂云深嘴角一抽,六叔…六婶… 秦靖扬轻轻笑了出来,“嗯,是高一辈,不过你应该跟遂心同岁,不用那么叫。况且,裴家的小五还是我姐夫…” 好复杂的关系… 聂云深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一旁的裴之晟。 “叫六哥。”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六哥…” 云深腼腆地喊了一声,脸颊有点烫。 “呵呵,人齐全了,我们进去吧。” 秦靖扬自然是看到了他们两人间的小动作,笑着抱过遂心怀里的兜兜,迈开长腿朝里面走去。 ……………………………………….. 三人坐的是最里的包间,点的菜不多,不过菜色还是像上次那样别具特色。 席间,老沈送来了自家酿制的桃花酒,云深有点好奇,只不过想到昨晚醉酒的场景,虽为半真半假,可今天是绝对不想碰酒了。 原来他就是关遂心的丈夫,为什么隐隐觉得除了上此外,她之前也有见过他,到底是在哪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见秦靖扬要给她斟酒,聂云深连忙伸手婉拒,转而将兜兜抱在了怀里,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软软的。 兜兜像是很愉悦,咯咯地笑了,眼睛弯成了两枚小月牙。 “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想拜托云深一件事情。”秦靖扬放下酒杯,浅笑着开口。 “嗯?”正在逗兜兜玩的云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一顿,抬起了头,“我?” 秦靖扬点点头,“裴傅两家一起开发的印尼那边汽油田的项目前段日子遇到了一点问题,政府那边有些阻挠。后来傅家那边向印尼那边的一位高官贡献了一台据说非常有名的古筝,恰合了那边的意,项目一下子进展顺利。原来那位印尼高官非常热爱中国古典弦乐,她二十多年前来过中国,非常欣赏…你父亲的琴艺。这次的庆功宴同时也会展出那台古筝,希望有位合适的弹奏人。正好我旗下的公司负责这次宴会,遂心推荐了你,就不知道云深你是否能给我们夫妻俩一个面子了。” 古筝? 云深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了韩家那台价值连城的古筝。 可是当时那台古筝后来是不知所踪了啊,怎么会… 她看向裴之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之晟点了点,替她回复了,“她挺合适的。” 秦靖扬和关遂心相互对视了一眼,“那就这样定了。时间很紧,曲目你自选,明天遂心会把相关细节向你说明的。” …………………………… 送走了秦靖扬夫妻,聂云深心里有着疑问。 “今天是他们来拜托你找的我?可是…我本来就在关遂心的茶馆打工,她可以直接找的我啊…” “这是你回去的路。”站在路灯下,颀长的背影傲然而孤寂,声音寡淡,“让你光明正大地回到傅家。”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 人物不需要介绍吧? 关遂心狠狠瞪了某人一眼:都怪你,为什么我这么年轻就被人叫六婶? 秦靖扬:嘿嘿,辈分大没办法~德高望重不是挺好?漂亮又年轻的婶婶? 秦兜兜:麻麻,我居然跟我未来公公一个辈分,肿木办?太不合理了,作者是怎么设置的呀!我要被嫌弃了! 一家人转头看向作者:你怎么设置的! 作者笑得很心虚:就是这样的... 第三十三章 剧情章 3 翌日清晨,聂云深很早便起来做好了早餐,等了挺久都不见来人,去隔壁敲门才发现裴之晟早就出门了。 简洁的浅色调,一如她第一次来到的样子,整个房子纤尘不染。 他昨天说的每一字还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畔。 哪怕现在熟识了,他的话仍旧不多。 可就只是简短的一句话而已,她就明白自己真的可以回去了,不用再等待,再辛苦地设计一些“巧遇”…却一再碰壁。 落地窗的帘子在晨风里轻微地晃动,聂云深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裹紧了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 桐城某间高级公寓----- “恩,好的,那今天的通告…通通帮我推掉…”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絮絮挂了电话转过身,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醒了?” 韩桢脸色十分难看,宿醉让他头疼得厉害,边走边扣着衬衫的扣子。 陆絮絮只穿了一件薄若蝉翼的黑色睡衣,LUO露出大块的白皙肌肤,走上前去,声音温柔如水,“怎么不多睡会?” 韩桢有些厌恶地避开了她递过来试图帮忙的手,没有出声只是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昨晚应酬的时候,对方公司不知什么原因请来了陆絮絮,后来… 陆絮絮伸出一半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这男人表面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实则脾气古怪。她抿了抿嘴,也不再上前自讨没趣,往沙发上一坐。 开了电视,修长漂亮的双腿惬意地交叠,瞥了一眼地上凌乱的衣服,想到昨晚两人的激情,陆絮絮的嘴角得意地扬起。 上次说再也不联系,还不是滚到了床上,男人就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韩桢从地上捡起了西装,转身朝门口走去,准备离开。 “哦,对了,你也别着急出门,昨晚好像被记者拍到了,现在楼下正围得水泄不通呢。刚阿KEN让我今天别出门了,我也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工作。”陆絮絮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放在手心把玩,不紧不慢说着,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韩桢的脚步一顿,正在穿西装的动作停了下来,下颚的曲线变得僵硬。 他快速走了过去,粗鲁地将陆絮絮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陆絮絮,你以后最好别玩这种把戏。” 捏着她削尖的下巴,韩桢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灯光下他脸上冷硬的五官透着一股寒气。 下巴上的力道重得让陆絮絮倒吸了口凉气,她勉强抬起一双清澈又风情的眼看向韩桢,“你不给我机会,我这样的把戏又怎么会成功?而且是谁,昨晚搂着我,说…爱我…好爱我…” 韩桢不语,紧抿着双唇…像是在极力隐忍,语气冰冷,“你怎么配…” “我不配?那谁?聂云深?”陆絮絮本就不是软柿子,被戳中了痛处自然也不甘心,“呵呵,怎么,昨晚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后悔了?你可别忘记了,你怎么对她的!你把她害惨了!现在你只要下楼,报纸的头条会是什么你比谁都应该清楚…韩桢,你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再依靠别人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韩桢心里越发的愤怒,毫不留情地将面前还在胡言乱语的女人重重地推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我能毁了她,也能毁了你!” “砰”一声,门被狠狠地甩上,只留下在地上的女人瑟瑟发抖。 …………………………………… 巨大的邮轮停泊在了海港,关遂心带着聂云深到达的时候,上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穿着正式的服务生急急忙忙地穿梭在人群中,今晚这里会聚集桐城几乎所有的权贵名流。 某贵宾船舱里------- 关遂心从纸盒中取出一件浅绿色的旗袍:“这个尺寸应该合适,一会你先试穿一下。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让师傅修改。” 聂云深直接接了过来:“好。” 虽然没有说开,可是他们几个人都知道今天与其说是找个人来弹琴,其实就是帮她能够在所有人面前见到傅老夫人。可是,眼前聂云深这样她这样心不在焉的态度却是让关遂心微微地眯起眼睛开始打量。 清艳的五官,眼神茫然,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欣喜和期待。 “你还好么?”关遂心看她一副惆怅失心的模样,轻声开口。 “不知道。”聂云深垂敛着眼睫,没有犹豫,说出了自己的感受,“经历了好多事情,突然走到这里,却突然…不敢再向前一步。” 关遂心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无论你经历了多大的苦痛和委屈,有时候及时放下,也许也是救了自己。” “放下…救自己…”聂云深垂下头,开始在心中默默的揣度这句话,“可是,有些事情怎么都放不下呢…怎么能够甘心。” 关遂心叹了一声,走过去将桌上的一块绸布揭开, “我想那位韩先生也许与你有渊源。” 聂云深顿时脸上一阵青白。 果真是那把琴,韩老爷曾经最为珍视的东西,当初最困难的时候,韩桢都没有想过卖掉的东西。 他居然现在用它为傅家在那场印尼的开发案中博得最后的胜利。 “这把琴当年是你父亲所有,传自于他的老师赵渊先生,价值连城。二十年前,你们从桐城消失之后,就没再有消息。 韩先生称他的家族当年在拍卖会重金拍得。”关遂心所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聂云深,“我猜这只是表面上的话而已。” 聂云深的脑中一片混乱,儿时的记忆太过模糊,她第一次见到这把琴的时候就是在韩家,怎么会是自己父亲的。 “韩先生与傅云涵现在的关系…你和裴之晟…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或者试试琴,离晚宴还有几个小时,一会我让人送点吃的东西过来。”关遂心看到聂云深已经变了脸色,点到为止便也不再多说。 …………………………………….. 淡白的烟雾袅袅上升,白中恒在烟雾之后低头看了看手机,眉头微皱。 聂云深那个小丫头居然拒绝了,但是又出现在了邮轮上…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聂云深是您找回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寡淡的女声。 白中恒掐灭了烟,咳嗽了一声,和善的眉目闪过一丝不悦,“怎么不敲门。” 傅云涵没有笑容,冷冷清清,仿佛没有看见白中恒微微敛起的眉心仍然继续开口:“而且您很早就一直关注她的存在,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年你妈妈是偏执了点,可怎么说那孩子也是你的妹妹,在外受苦了这么多年,确实挺可怜的,是我们亏欠了她…而且” 傅云涵闻言垂眸微扯嘴角, “爸爸,我没记错的话,您和我母亲只生下了我和…以薇,所以我只有一个妹妹。” “她身体里流着傅家的血,回傅家也是理所当然的…”白中恒压低了嗓音,眼角的鱼尾纹微敛。 “现在的新闻媒体都很厉害,一旦您让今天让聂云深在大众眼前曝光了…傅家凭空冒出来的的另一个女儿…到底是我们失散多年,还是傅家不闻不问…您觉得媒体会不好奇当年你们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 傅云涵没有把话挑明,不代表白中恒不明白,以现在媒体的锲而不舍八卦程度,恐怕不用多久就会挖出当年白中恒抛弃原配和傅*婚外情的过往,这种当时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丑闻如果被曝光在大众面前,那对公司的冲击力也是不小。 “您和母亲在商场上有现在的声誉,这些年的付出和辛苦,毁起来或许只在一眨眼之间。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慎重。” 傅云涵的一句话让父女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白中恒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愕。他看着眼前一向柔顺的大女儿毫无波澜的眼瞳,一个又一个的“您”一下子划清了父女两人之间的情谊。 “小涵,你一向明理懂事…今天怎么…”一而再地打断他的话,话语咄咄逼人。白中恒紧皱了眉头,摇头叹息了一声,“你要永远记住一点,爸爸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你们。” 她本性清冷,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然而在聂云深的事情上…. 聂云深父女就像一个魔障…只要一出现就能让她浑身戒备,何况这关系到【傅雅】… “我们?我们是指谁?抱歉,父亲,”傅云涵并不再多做停留,“感谢您和母亲这些年的教育,谦让、恭顺,我这些年都可以做到,只是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退让。” .................................. 傅云涵从白中恒的从船舱走出来,特助便匆匆走了上来,在她耳边轻语。 她接过特助手上的手机,轻轻点过屏幕上的照片。男人微合着眼, 薄被落在了腰腹处,而他颀长的腿上正搁着两条白嫩的腿,真够香艳旖旎。 “他现在人呢?” 傅云涵眸光一闪,却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除此,再无波澜。 “韩总他…据我们的人查…他确实在那间公寓,但是楼下很多记者守着,一旦他出来那么…”特助看了眼傅云涵的脸色,没有再说下去。 “我母亲什么时候上船?” “夫人还在陪着二小姐,下午应该会和老妇人一起上船。” “我不希望那个女人出现在晚宴上。”她抬手点了删除键,又将手机交还给特助。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在国内了,还过敏了,一个月真的很短又感觉很长。 可能需要适应一下找回感觉。 感谢还记得的朋友。 第三十四章 剧情章 4 “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喝点茶。”送来点心和茶水的女孩走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尔后关切地询问。 聂云深摇摇头,敷衍地笑笑,“我先出去透透气。” “你一个人可以吗?外面风挺大的,带上件披肩吧。”女孩子递过来一条驼色的披肩。 聂云深客气地接下,便离开了船舱。 天色已经渐暗,游轮上灯光闪耀,照射得犹如白昼里。 更多宾客都在陆续上船,衣香鬓影、欢声笑语,非富即贵。 聂云深放缓步速,目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流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只是不经意地瞥过一眼。 没有… 心里有着淡淡地失望,她低下头,慢慢向船栏走去,像这样的地方,他应该不会想来。 海风呼呼地吹刮在脸颊上,拂乱了披在身后的长发,心口处闷闷的,连喉咙都变得干涩。 船上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拥挤,也愈加热闹,不断传来音乐声、交谈声和尖叫声。 走在人群中,她的思绪也飘得很远。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被突然握住。 她抬头,看到一双深黑的眼眸。 “怎么低头走路,外面很凉。”裴之晟没有放开手,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上。 他穿着烟灰色的修身西装,有些正式,灯光将他立体深邃的五官打出淡淡侧影,目光很深很敛。 “你来啦…” 手心上炽热的温度让她的身体一颤,只感觉某种平息许久的情绪再度自心底窜起,欣喜和紧张瞬间蔓延至全身。 “今天得到场,早上因为有台临时的手术所以很早就出门了。”他低下头,视线投射在她脸上,顿了顿后说,“祝你今天顺利。” 聂云深微微一愣,立即仰头朝他露出笑容,眼瞳清透晶莹,“那我先进去了…那…明天早上给你做早饭…你一定记得来吃。” 裴之晟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轻轻地加重了力道,眉宇之间,隐约多了丝细微的褶皱。 ………………………… “到了?”一道清淡的嗓音插了进来,乔均宏拍了拍裴之晟的肩膀,眼睛却盯着他们还交握的手,“还以为今天需要我去医院连哄带骗你过来。没想到乖乖束手就擒了啊….” “那我先进去了。”白皙的面颊开始染上了红晕,聂云深朝乔均宏礼貌地笑了下,轻轻地抽回了手先行离开。 望着匆匆离开的高挑背影,乔均宏严肃地开口,“我以为你分的出来她们谁是谁…帮到今天,也是该停止了。她并不适合你...哪怕她过了今天可以回到傅家。”相比几个堂兄弟,乔均宏与裴之晟从小一起长大,更为亲近些。 “她的事情,还有别人再查么?”裴之晟没有回答乔均宏,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走过来的裴家众人。 “好像有一两个,我会尽力挡着,不过就像我说的,适可而止,你不可能一直这么护着她。裴家的人今天都到齐了,你知道姨妈最重视什么。”乔均宏望着漆黑的海面,叹了一声,“不过看来,今天也有傅家也不会安宁。” …………………………………………………… 聂云深小跑了一段路才停下,眼看着前方不远处就是遂心指定休息的船舱,她突然转向了另一个出口。 游轮突然有些晃动,聂云深刚出去冷不防地往船栏杆上伏去。 她稳了稳身子,扶着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脱下高跟鞋,脚后跟早已经磨破了,渗出了丝血,可她丝毫不感觉疼痛。 远望着前方的点点星火,轻轻地笑了。 放下也是…救自己…回到傅家又怎么样?要报复傅*还是报复韩桢?然后呢? 无数次曾经想过的报复念头在今天突然变得苍白可笑。 晃神中,一位穿着华贵黑色旗袍的老太太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聂云深的旁边,蹙眉抚着膝盖,面露苦色。 聂云深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膝盖,轻声开口,“您是不是犯风湿了?” 老太太微楞,随即惊诧的看着一旁的聂云深,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因为有些晕船,主办方特地给她安排了贵宾休息室,可还是闷得厉害。结果才从里面出来一会功夫,这腿病就发作了。此时佣人都没跟出来,她不禁有些懊悔。 “你怎么知道说是风湿?”老太太声音微冷,似乎带着些防备。 仔细看了看,虽然老太太两鬓是银发,但是脸保养得很好,皱纹很少,且有些严肃。 云深估摸着这位老太太肯定是哪位船上贵宾的家属,便轻轻应声,“初春晚上的海面,空气里水汽重,我看你按着膝盖很疼的样子…猜测应该是风湿。” 老太太目光轻轻的移向云深,微眯了眸打量着她。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眸子温和却生动,长睫微微颤着,似是有些眼熟。 “那懂这个毛病?” “懂一些..也许我可以帮上忙。”云深咬了咬唇,站了起来,又轻轻下蹲。因为旗袍紧身的关系,身子微微向前倾,修长纤细的双手在她膝盖周围按捏起来。 “感觉好些了么?”这种捏法其实很费力气,大约十多分钟后,云深的手指已经有些酸疼。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膝盖,又优雅地伸了伸腿,还真就好了不少。 “嗯,确实好多了。小姑娘,你的手法很熟练,哪里学的?” “我爸那个时候工作很辛苦,一到阴雨天腿就疼得下不了地。我高中的时候就跟元姨跟着一位师傅学了些日子,偶尔可以帮着我爸减轻点腿痛。” “那他现在好些了么?”老太太的语气不轻不重,似乎只是在找话题。 “他身体并不好,碰到下雨天仍是会痛得不行。” 聂云深摇了摇头,想起聂辛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她心疼不已。 老太太轻轻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云深的手,“好好照顾他,做父母的总为子女操碎了心。你是哪家的孩子,以前没怎么见过。” 聂云深浅浅地笑了,“我只是今天来帮忙的…您如果不着急进去的话,我再为您捏捏吧?” 老太太没有反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在这里透透气。” 云深将手轻轻捂在老太太的膝盖上,用掌心一寸一寸的按压,神情专注认真。 不知道按摩了多久,云深的额头都渗出了一些薄汗,她将身上的披肩拿下,小心地盖在了老太太的腿上,“外面天凉,您赶紧进船舱吧。” “那你呢…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吧。”老太太脸上已经柔和了不少。 “不了,我…我就不进去了。” 云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了浅浅的笑,有些娇憨,“那我先走了…” “你…”老太太的心突然一颤,刚才只顾着腿痛,再仔细一瞧,这个姑娘的眼眉…“你等等,唉,等一下别走,小姑娘…” ………………………………… 聂云深回到了刚才更衣的船舱,将旗袍换下,趁着游轮还没有起航,她想离开。 “裴之晟,我回家了…我等你回来。”她的手指快速地点着手机屏幕,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放下手机,聂云深抱歉地看向关遂心,“遂心,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学着放下...放下过去。” 关遂心没有多问,只是理解地点点头,“这样吧,船还有半个小时就起航了,我现在带你下去吧。” “好。” ……………………………………… 外头已经是浓浓夜色,游轮换上了绚丽的霓虹,到处流光溢彩。 傅云涵和韩桢是最后上船的贵宾,两人均是面无表情。 “你什么都不问。” 声音冷得像是夜里的井水,韩桢终于忍不住开口。 从陆絮絮的公寓楼出来,傅云涵便是沉默。说实话,他非常意外她的出现,大方得体地应对那些纠缠的狗仔队记者。 “我不曾调查你的过去,也很少过问你的私生活。”她伸手,与他的五指交缠在一块,“既然我选择了你,我们就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一辈子。” 韩桢一愣,尔后,他的眼眸越来越深,眼瞳中的黑点像一个漩涡。 一辈子…曾经那个女人也这样说过。 俊美的脸和夜色融合成一片,片刻,他淡淡道:“很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具,我们得时时刻刻明白自己的立场。”傅云涵清冷地扯了扯嘴角,“这样才能维持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哪怕是你我,也不例外。希望在婚礼前,你可以处理好你的过去。” 韩桢目光骤然变冷,手指握成了拳,指节关节处,一片青白。 …………………….. 关遂心送聂云深先下船,遇到傅云涵和韩桢两人有点讶异。 云深没什么表情,像是看见两个不相关的路人,继续她的步伐。 突然被人从身后伸手阻止。 几名年轻黑衣男子快速绕到了两人面前,神情严肃,“抱歉两位。游轮上有贵宾突然失踪,主办方已经下禁令,没有解禁前,谁也不可以下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不固定,新入职加考试在即,共勉。 第三十五章 剧情章 5 两名年轻黑衣男人快速绕到了两人面前,神情严肃,“抱歉两位。游轮上有贵宾突然失踪,主办方已经下禁令,没有解禁前,谁也不可以下船。” 失踪?关遂心眉头微蹙,向来人出示了工作人员的牌子。 “抱歉,请别为难我们。”黑衣男人虽然语气变得恭敬了些,态度仍然坚决。 关遂心转头看向聂云深,“那你先回刚才的船舱吧,我去看看情况,你一个人OK么?” 聂云深点点头,表示理解。 傅云涵也走过来询问情况。 黑衣男人一看是傅家的长女,立即变了脸色,走近她低声说了几句。 虽然声音很轻,但一声“傅老夫人”还是传到了云深的耳里。 难道他们口中失踪的贵宾是傅家老夫人? 聂云深回头,韩桢抬眸,视线双双落在傅云涵身上。 “阿桢,我们走。”傅云涵视线扫过了聂云深,脸色变了变,匆匆转身离开。 韩桢没有迈开脚步,而是盯着聂云深,脸色布满寒霜。 “你怎么在这里?”他开口质问,声音冰凉,温润的眼神流过危险的气息。 聂云深抬眼狠狠盯着他。 他这是在警告她?云深突然很想笑,对韩桢,还是否有恨,她不想再去想。他们两个人之间唯有的那二十年羁绊和所谓的情深,早就被一次又一次的残忍磨灭殚尽。 “与你何干?” 她转身就走,姿态漂亮。 ……………………………………………………. 某VIP贵宾室------ “怎么会不见了?” 傅*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怒意,“你照顾我妈妈几十年,她说出去透透气,就让她一个人出去?你明知道她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好,船上人又那么多!” 傅*来回走了走,抬手将茶几上的茶杯都扫在了地上。 “夫人…当时我有点晕船,所以去了下洗手间,当时老夫人她说想自己去船舱外面透透气,马上就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人就不见了…”平时照片傅老妇人的保姆已经着急得哭了出来。 “好了,*,也许只是在哪里散心呢?船那么大,已经派人去找了,别搞得这么紧张…”白中恒语气虽然保持着一贯柔和,里面也又丝不耐烦。傅*平日里还好,只要出事一不冷静就会有些癫狂。 刚满脸堆笑着的韩老太太在韩母的搀扶下刚进门就被一地的碎片给吓到了。 不是马上要晚宴了么?这又是哪一出 老太太精明的眼珠一转,轻咳了一声,端了端身段越过碎片走了进去,“亲家妈妈,这是怎么了?”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白中恒礼貌地迎了上去,思考了一下说法,“我们家老太太刚出去散心了,结果一不小心可能迷路了…*比较担心。” “哦…估摸着这船太大了,傅老太太多走了一会…亲家妈妈不用这么着急么…”韩老太太正正了表情,以和蔼的语气安慰。 傅*瞥了一眼眼前两位珠光宝气的女人,这满身的珠宝钻石活像两个暴发户进城,顿时脸色更为阴沉,语气里也压抑着怒气,“老公,你还呆在这边做什么,再派多点一起去找啊!” 白中恒一看傅*立马就要发飙的样子,也只能依着她再出去看看。 还没出门,裴老爷子和今天宴会的负责方的几个人陆续出现在了门口。 “裴老,您怎么也来了…”傅*一见老人,还是客气地走了过去。 “听说嫂子出事了,我们过来看看情况。” 裴海天严肃地开口,“不过这晚宴就要开始了,我们要不先…” “找…找到了…” 傅*身体倏地一震,跟着其他人的视线一起望过去—— 矮矮胖胖的游船经理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异常难看,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对着一屋子的宾贵和负责人哆嗦道:“是有歹徒将老太太囚禁在了堆放杂物舱里…我,我已经派人去挨个调查了,绝对不会惊动今天的印尼贵宾…不过傅老太太她心脏病突发,所以必须先送她下船…” ……………………………………… 聂云深低着头拿着手机拼命地搜索照片。 从得知是傅老夫人失踪后她便心绪不宁。 二十年前傅秀枫的身体不好后就已经退居了公司幕后,很少出现在媒体上,所以网络上已经很再难搜到清晰的照片。 船上的信号并不好,越是急切网络越是打不开,拿着手机的手也开始微微地抖… 刚才在那里见到的老太太…难道就是… 这时脚步沉稳的走过来,聂云深没有抬头,直到眼前地面出现笔直的西装长裤。 裴之晟的声音就在头顶,淡淡的,“云深,跟我走。” 聂云深心头一紧,“我…其实…”。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难道跟裴之晟说自己其实有可能在一个多小时前可能见过傅老太太,却没有认出来…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与傅家再牵连。 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琥珀色袖扣在灯下盈盈发光,“现在就跟我走…” “去哪” “去见她。” “谁” 她怔怔地看着裴之晟,反应不过来。 “秦总,就是她!刚才有人说见过这位小~姐和傅老太太。”突然,一个年轻男人跑进来叫着,“伴奏的玲玲说的,高个子年轻女人,浅绿色的旗袍…” 秦靖扬走了进来,微皱着眉头,看向聂云深和裴之晟,“云深刚才见过傅老夫人?” “没有…”聂云深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指甲掐得手心一片麻木,“不是,我见过一位老太太,但是我不确定…当时她腿有些疼,我们聊了会,我就走了。而且我…也不知道。” “六哥,我先带云深过去。” “还有现场捡到了这块玉佩和一块披肩已经被证实是一位叫聂云….”正在汇报的助理人见裴之晟拉着聂云深直接走了出去,秦靖扬和其他人却没有阻拦,一时间,船舱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秦总…那…那个聂云深放她走?一会傅家的人来问可怎么交代。” “不要惊动其他人,去调那个时间段内所有的摄像,严守各个地方,防止有人驾游艇或者救生艇下船。” ………………………………………………….. “呼吸一度停顿,歹徒将她手脚捆绑在杂物舱里,心脏病突发…游轮上的医生已经做了急救措施。” 裴之晟清冷平寂地大致讲了事情的前后过程。 救护车里,老人带着氧气面罩,但是几乎没了生命迹象。 “怎么会这样…” 云深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只苍老冰冷的手,手腕上的青筋暴显有着粗绳的捆绑的伤痕,“傅家的人呢…怎么她们都没有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流,聂云深其实并不想哭,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 “今天的晚宴很重要。”裴之晟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有多重要…”她转头望向裴之晟,眼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居然就在我眼前…她问我,是哪家的孩子……” 裴之晟不知道怎么回答,直直地望着她,他想告诉她,很多人在权衡一些事情的时候,哪怕是至亲也会排在后面。 她似乎看懂了,忽而哽咽了一声,又顿住,垂下了头,陷入沉默。 ………………………………………………. 时间是19点12分。 老人最终没有抢救过来,密室恐惧的压力使得她在极度惊恐中脑溢血外加心脏病复发。 没有留下一句话,享年79岁。 而后的22点05分,傅家所有人到达医院。 看到冷冷清清一个人站在那里的聂云深。 第三十六章 “云深。”裴之晟低沉的呢喃在头顶响起。 聂云深循声仰起脸。 医院走廊里的风寒冷而干燥,几乎弥漫在聂云深整个人生中的消毒水味此刻像条冰冷的蛇划过肌肤,穿透她的身体。 裴之晟正在向她走过来,某一刻,她甚至想转身逃走。 裴之晟倏然往前,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袋,低头用唇贴上她的,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对这个吻受得太过仓促。 他最终放开她,温热的手掌贴住她没有了血色的脸, “云深,这些,与你无关。” “所以我无法做什么,只能遭遇?”聂云深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所有的不幸运似乎都找上了我…”可是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有时候,她真的无法啊理解命运的意义,那撕心裂肺的恨意到底是如何消失的,现在又是如何重燃了生生地流淌过全身。 云深抚上了他的手,眼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些绮靡的光泽,轻轻地向身后几个穿制服的人颔首,“除了你…” …………………………….. “裴医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三天你都连着做十几台手术了,两个小时后又有一台,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的……”护士小杨有点担忧地盯着刚手术完的裴之晟,他的眼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 “我没事。麻烦你帮我去买个饭。” “哦哦…我这就去…”小杨点点头,走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休息室几名护士吃完饭后围着桌子热烈地谈论着占据了报纸头条的新闻。 “豪华邮轮夜爆谋杀案!!…过了三天才被爆出来耶,太恐怖了…听说是因为凶手跳海想逃走结果被淹死了,昨天尸体被发现这新闻才藏不住的…” “哪里哪里,凶手跳海?又死了?太狗血了吧…那岂不是什么都查不到…死的谁啊…” “好像是城中傅家那个老太太…好像也不是凶手,报纸上只说是嫌疑犯之一…据说怀疑有同谋…” “这也太恐怖了,也就是说在那些有钱人吃喝玩乐的时候,船上死了人?” 一个胖胖的护士指指报纸:“小杨,这是不是你们裴医生的女朋友?哇塞,嫌疑人之一…从公安局出来啊…” “什么什么?”其他几个原本还在吃饭的护士和年轻医生也走了过去凑热闹。 裴之晟走进休息室的时候,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几人立刻静了下来,只是神情怪异地盯着他看。 胖胖的护士轻轻戳了戳小杨的手臂,“要不要告诉裴医生,他好像从早上做手术到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吧…” 裴之晟冷着脸在平时的位置上坐下,漆黑的瞳孔冷得有些渗人,开始吃他的饭。 几个原本正在八卦兴头上的年轻护士见裴之晟冰着一张脸,也不敢不再多问,悻悻然地散场地散场,吃饭地继续用餐。 ……………………………… 她像婴孩一样睡得深沉,足足睡了十个多小时才醒来。 随后被人接到了律师事务所,她认得面前事务所律师的名字,言琮卿。 那个带她出了警局的人,告诉她,从今以后,他会是她聂云深的代表律师。 三天前邮轮晚宴被各大媒体渲染得极具奢华隆重,而三日后那名跳海身亡的男子尸体缺将这场原本名利双收的盛宴瞬间变为恐怖的谋杀案现场。桐城的媒体变本加厉地抓住大肆报道,一时间满城谣言。 言琮卿的助理先带着她进了一个小房间,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厚重的文件夹和文件袋。 “这些东西是…” “这些资料是傅老夫人生前委托我们调查的,一直保存在事务所保险箱里。现在她去世了,言律师吩咐一定要将这些资料归还给聂小姐您本人。” “她…一直调查过我?”聂云深轻轻开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傅老夫她本人并没有过目。”言琮卿的助理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目前外界猜测过多,傅家也在不断施压,不过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起诉你。聂小姐请放心,傅老夫人在去世前,已经为你做了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聂云深的声音清淡而毫无感情。 助理扶了扶眼镜,他在聂云深眼里看到了苍凉和嘲讽,与年轻的生命截然相反的沉重感。 “以你现在的处境,若想获得公正的对待,怕是只能先获得权力了吧。”助理扶了下眼镜,礼貌地开了门,“聂小姐,请。” …………………………………………………………. 傅*和白中恒刚从公司赶了过来,原本想低调办完丧事,可现在媒体时刻紧盯,印尼那边突然变卦,连着三日股价暴跌。 董事会就今天紧急召开了会议,三大董事的接连责问让她差点撑不住。 傅*缓缓闭上眼,深吸口气,也只是三天的功夫,她却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双颊和眼眶都深深地凹进去,乌黑的发间竟然多了些白发。 “云涵,你提早到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白中恒抬眼就看到冷冷清清站在办公室窗前的傅云涵,她像是在思索些什么,格外入神,甚至连他们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刚到一会。”傅云涵回过头,脸上布满了忧心和疲惫。 也许接连几天的危机公关和应付媒体也着实给了傅云涵太大的压力。 “一会让韩桢过来陪你回家吧,印尼那边的我去跑一趟。”白中恒对傅云涵慈爱地笑了笑,看见言律师进了办公室又立即示意其他人到沙发处坐下。 言琮卿客气地与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又亲自给他们倒上了茶,却还没有开始宣读遗嘱的意思。 傅*本就烦躁,口气并不好,“难道还要等其他人?我母亲那边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侄子都在国外,应该不需要来了吧?” “还有一个人,夫人再等等吧,我尊重老夫人的意愿。” “我妈的意愿?” 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傅*与白中恒对视了一眼,她突然心里一沉,盯着深色的门仿佛在透过那扇阻隔看到门外的人。 言琮卿的助理首先走了进来,恭敬地走向言琮卿,将手上的遗嘱递给他。 而身后的人是--------- 傅*见到身后来人立即沉下脸来,站了起来,一旁的茶水因为她的激动掉落在了地毯上,洒了一地。 “你来做什么!” 来人取下墨镜,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与她如此的相似。 聂云深抿着嘴角,抬头瞥了眼傅*,一抹讥笑划过眼底,随后朝言琮卿礼貌地打了招呼。 “您好。” “下午好,聂小姐。这几天没有招呼不周吧?” “承蒙您关照了,休息的很好。”她垂着眼,态度谦和,优雅大方地走到傅*他们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你们…”傅*脸色一僵,指着聂云深朝言琮卿看去,“言律师,这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来!” “妈,你冷静一下。”傅云涵看傅*情绪激动,上前阻止。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傅云涵没有说话,但低敛下的眼睫出卖了她的心思。她今天上午看到了报纸,看到照片上言琮卿亲自带着聂云深走公安局的时候,她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 言琮卿这几年在律师界的地位,哪怕聂云深与裴之晟现在的关系不浅,也不是能轻易请得动的。 办公室里响起一声轻笑,带着惆怅的自嘲意味,聂云深缓缓拿起刚泡好的茶,轻轻嘬了一口。 助理走过去关上门,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怪异。 言琮卿并不理会傅*愤怒的责问,只是打开了遗嘱的文件夹,“既然人都到齐了,我现在开始宣读傅老夫人的遗嘱。” “我,傅秀凤,…..” “……………..将名下所拥有的【傅雅】3%的股份赠予傅*女士,其余42%的股份一分为二,分别赠予傅云涵小姐和聂云深小姐;此外,傅*女士、傅云涵小姐、以及聂云深小姐必须组成三人委员会,凡是【傅雅】亿元以上的工程项目必须由三人意见一致之后方可执行。” 聂云深的眼眸闪了闪,脸上的神情努力保持着平静,环顾着办公室里其他的人,除了言律师和他的助理,果然个个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妈把他名下百分之21%的股份留给了这个外人?”傅*几乎是冲了上去一把抢过言琮卿手上的文件,盯着上面的字,怀疑地低喃,“怎么可能?一定是妈病糊涂了……” 言琮卿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这是傅老夫人在一个月前更改的遗嘱,绝对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立的!请夫人将遗嘱交还给我,还有余下的需要宣读。” “她不是我们傅家人!凭什么…她姓聂!不姓傅!”傅*像是恢复了冷静,冷厉的嗓音里透着股执拗坚持,“不是傅家的人,没有资格继承我母亲的遗产。” “*,听律师读完遗嘱!”白中恒难得提高了语调,显然不赞同傅*这样的无理,结果只是换来傅*歇斯底里地驳斥,“不可能的,我妈妈怎么会这么做…” “夫人,她是您的孩子。确实有这个资格继承傅老夫人的遗产。” “不,她不是我的孩子,”傅*的眼中是嗜血的厌弃,那样的厌恶只有在看到聂云深时才会失控地蔓延,“我没有这样的女儿,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会是她!” “如果需要,可以进行dna检测。”言琮卿拿过遗嘱,声色冷淡,继续宣读下去。 一句dna检测让傅*噤了声,忿恨地转过头去。 最后,因为还在休养的白以薇只是得到了两座桐城郊区的两座不动产,傅老夫人名下海外的资产有一半赠予了傅老夫人的姐姐以及其子孙。虽然表面上傅*仍然继承了最多的不动产和投资,可是,加上3%的股份,原本拥有13%【傅雅】股份的傅*一共拥有16%的股份而已,竟然比聂云深少5%!三人委员会…没想到外婆居然如此安排…傅云涵低头垂下眼眸,默默将言律师把其余财产名目读完,都没有出声,眸底却有暗涌浮动。 云深是最先走出办公室的,关上门的时候,她听到了里面激烈地争吵声。 这就是她得到的力量。来得如此悲伤又讽刺。 虽然表面上看似傅*的股份比她少,可是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俩暗中购买的分散股份怕是不止5%了。 聂云深暗暗将手指握紧。 走到一半,她看见正在走来一身黑衣的韩桢。 韩桢黑沉的眸子注视着聂云深,流动着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 聂云深清清淡淡地笑了,两人擦身而过,像是不曾有过任何交集。 第37章 章 【傅雅】的大楼在桐城的市中心,一楼大厅里建造了新的雕塑喷泉,水花大片大片地倾斜开来,在明晃晃落进的阳光下褶褶闪耀。 在聂云深第一次踏入【傅雅】的时候,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就已经广为流传。 傅家的二女儿,年幼时因为意外走失,在外颠沛流离。而傅老夫人二十年都念念不忘这个流落在外的外孙女,竟然留了一大笔遗产和股份给她。 而她就是那个突然走入这个水晶城堡的灰姑娘,在经历了那么久的苦难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童话世界。 多幸运又悲伤的故事。 傅老夫人生前的安排,甚至让憎恶云深至极的傅*都没有办法去推翻,只在董事会议上僵硬地宣布了结果。 也许因为高层的突然变故和媒体继续的穷追不舍,整个公司都流动着一股压抑紧张的气氛。更确切地说,大多数的人都非常忙碌,忙碌到没人来“管”她和“关照”她。也因此,在这里的几天,她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傅*不敢与我对簿公堂…媒体的鼻子非常灵,如果再挖掘出些东西,建立了半辈子的声誉有时候毁掉也就一瞬间。”聂云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更希望可以看到另一个结果呢。不过话说,言律师把你这个未来大律师安排在我身边做小助理,岂不是太屈才了…” “傅老夫人对老师有恩。”肖然扶了下眼镜,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这个说法真有趣。”聂云深戴上了墨镜,拿起了桌上的包,起身走人,“看来今天还是老样子,在这里只能浪费时间,他们不会给我任何工作的。你这几天让我连夜看的资料…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有点点…作为?” “这就要看聂小姐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了…你可以选择做一个乐得享受的大股东,吃喝玩乐…又或者…” 叮。 电梯停在了三楼,门打开后没有人进来,又缓缓合上。 聂云深微微侧首,眼眉挑了挑,示意肖然继续说下去。 “聂小姐想继承傅家。” “想。”聂云深转过了头,眼神直直地看向肖然,不躲避也并不掩饰,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直接。 “有多想?” “如果我说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充斥着这个想法呢?” “那现在开始,聂小姐必须得去做一件事情。” “云深,我叫云深。”聂云深回头看了肖然一眼,径直走出了电梯。 肖然神色清清淡淡,看不出什么内容,只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 聂云深站在会场门口,眉头皱了一下。 又是一场奢靡的的宴会。 这印尼的一行人来到桐城后,看来是没少享受这些五光十色和芳华缭绕。 聂云深并没有得到这场宴会的邀请函,而她在这样的社交圈无疑也是陌生的,指望着刷脸这种高调行为是不现实了。她心里琢磨着如何打傅家女儿这张牌。 “聂小姐。” 突然传来一唤让云深脚步一顿,停住。 “乔先生。”她回身浅笑,落落大方。 乔均宏顺着视线一路看向她细致白皙的锁骨,大衣下烟灰色长裙摇摆犹如波浪一般,“才几天而已,你变化不小。一个人来?代表【傅雅】?”乔均宏瞥了一眼陆续在进场的贵宾。 “没想到乔先生也会留意我。”云深浅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说你已经进了公司,正好,我的女伴也没来,我们一起进去吧。”乔均宏绅士地抬手。 “谢谢。”云深将大衣脱下,递交给了走过来的侍应生,轻轻将手搭在了乔均宏手臂上,背挺得直直的。 乔均宏笑得意味深长,“别紧张,一会你姐姐也在呢。” “哦,是么?我也好几天不见她了呢,不知道她在忙什么。”聂云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适度的笑意。 乔均宏带她穿行于会场,压低了声音介绍着各色人物。 聂云深其实是有些轻微紧张的,她端着一杯红酒,并不回避众人的视线,对偶尔看过来的视线回之一笑。不用乔均宏介绍,来这场宴会之前,她已经将这个圈子的一些面孔都暗暗牢记在了心里。 印尼的石油开发案是桐城几个财团联手拿下的项目,其中属于傅裴两家投入了最多。傅家当年靠房地产发家,虽然现在房地产仍然是傅雅的支柱,但每年不断收紧的上头政策也让【傅雅】在前几年便将目光投向了海外市场。而裴家从十多年前就对海外的各类资源开发项目甚为看重,两家在外界看来一直保持着相形相随的关系。 “印尼那边的人特意来桐城,不会也不能空手而归。那边的政府也不傻,这项工程一启动,这中间的巨大利润以及今后天然气等能源的合作前景都非常可观…这块原本裴傅两家已经咬在嘴里的肥肉,桐城其他几家仍旧虎视眈眈呢。这次的事情闹得大了点,不过相信只是借口而已,谁都会利用对方的‘过错’来加大自己的筹码。”聂云深认出来了不远处刚进门的秦靖扬、季家的几个人…还有最近势头很猛的王家。这些家族间的关系错跟复杂,亦敌亦友…商场真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进入这个游戏的人不需要去细想这其中的原因。 乔均宏继续跟聂云深解释了些,她认真地听着,眼前闪过无数裙踪鬓影和投来的好奇眼神。 “石油开发这种投资耗费时间长烧钱的项目,印尼政府的选择肯定会更倾向商政背景都强大的财团,光就这点,如果他们舍弃了傅裴两家,其实也没多少选择。” 聂云深点头,她抬手轻轻拂过细长的钻石耳饰,又拿起一杯鸡尾酒,低头不经意地问道:“乔家与秦家和裴家的关系不浅,那你今天来会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呵呵,所以老头干脆装病呗,打发我过来,吩咐了好生招待好印尼的贵客,其余,我们乔家可是一无所知了。”乔均宏脸上一副遗憾至极的样子,眼里却闪着一副看好戏的狡黠。 谁也不偏,谁也不得罪…无论哪个家族赢,最后总归还是得靠乔家从中穿针引线,这乔老也下的一副好棋。 乔均宏抬头饮下半杯酒,“几个月前小七拜托我把你从警局捞出来。不过,我对你的*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一句话就瞬间调转了话题。 聂云深心头一震,心脏处就像是裂了的断层,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错口。但随即,她的唇边,便浮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看得出小七对你与其他人不同。” 聂云深知道乔均宏想提醒她什么,眼神并未回避,“我当时走投无路,所以总是缠着他…只是没想到他那么有同情心,帮了我很多。” 乔家在政坛上上的影响力足以让乔均宏把她的底都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她与傅家的关系,甚至韩…不过,或许,他并没有全部告诉裴之晟。聂云深突然心里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你的背景太过复杂。小七跟我们其他人并不一样。他也许会继承裴家,也许一辈子只会做一个普通医生。可是在我看来,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你们都不适合。” 她佯装着笑意,想到那日从医院分开时候他冰冷的眉眼,心里有一丝抽痛。 “你查到多少,就是答案。” 乔均宏细细地打量聂云深的神情,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于是淡淡笑起来,“你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你真的从来也没喜欢过小七?” “这还重要么?”聂云深清冷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语气有了些不客气。只是几秒,突然靠近了乔均宏几步,又亲昵地挽上了他的手臂,“乔先生,我想我刚才的回答一定让你很满意,那现在,你也该帮我介绍一下吧?”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很甜,眼神瞬间的风情娇媚。 乔均宏侧眸看到了正在缓步走来的印尼代表。 ……………………………………………………… 乔均宏淡淡瞥了聂云深一眼,似乎明白了她今晚来这场宴会的意图。 他简单地做了引荐,然后适时走开。 印尼的代表华先生是位华裔,四十多岁,他也客气的与云深握手。 关于他的资料,聂云深早已熟读了无数遍,烂熟于心。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我们非常感谢你家族的招待,傅小姐。对于老夫人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华先生的语气明显严肃,“这几天另一位傅小姐已经让我印象深刻,如果傅小姐你也是来谈我们原本合作的问题,那我真的得抱歉一下。” 非常直接地拒绝,甚至还没等到聂云深开口讲准备好的台词。 这位华先生说话滴水不漏,不好对付。难怪之前传说这个项目接洽了已经将近一年,处处投其所好最后意外是一把琴触动了对方。 看来还是她太着急了,也太高看了自己。 聂云深自嘲地笑笑,刚转身视线就在人群中与傅云涵相撞。 傅云涵还是那么端庄雅致,从小练就的社交技能让她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她原本正在与其他几位印尼来的官员交谈,因为一个身影她停了下来,甚至有些无礼地忽略了一旁侃侃而谈的人。 她一直看着聂云深。 今晚的聂云深异常的纤柔美丽,一头乌黑的秀发批在了肩头,巧笑嫣然。除开傅家的背景不说,单就作为一个女人而言,聂云深确实可以让男人的视线和焦点轻易在她身上停留。 看到她如何在乔均宏的引荐下,与华先生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傅云涵捏紧杯子的手逐渐加大的力度。 直到看到华先生的转身,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那道焦灼的视线太过明显,傅云涵近日里为了印尼的项目可谓连日奔波,除了一次擦肩而过,云深几乎没在公司见到她。 这个表面上无欲无求的姐姐,真的能容忍聂云深就这样一步踏进了原本属于她独占的领域。 不会的。 她一直在忍耐或者等待一个机会。 就算没有韩桢,从她一出生开始,她们就注定了战争。 音乐响起来,悠扬清悦。 聂云深娇媚地朝他们举起了酒杯,笑靥如花,端着一杯红酒缓缓走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聂云深走了过去,放下了手中的红酒,亲昵地搂住了傅云涵的手臂,“姐姐,这几天都不见你呢。” 顶上垂下罗马水晶吊灯的光晃眼得难受,傅云涵看见聂云深的第一眼心就像悬上了一道弦。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这个女人便阴魂不散,原本那晚想阻止她,结果却…这些日子来,她的压力岂止是因为印尼的项目!那个逃走的男人一天找不到,她一天没法安心。 傅云涵忍受着内心的厌恶,冷眼扫过那只柔白的纤臂,想要抽出手去,却不料被聂云深搂得更紧。 “还不够么,聂云深,你到底要干什么…”傅云涵压低了声音,眼底有一抹狠戾和警告之色。 “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看看姐姐认识的朋友,不好么?”聂云深勾唇笑得妩媚,语气轻描淡写还带着嘲讽之意,“好啦,不开玩笑了,公司里一直传着姐姐你搞不定印尼的那帮人,还说你连续三天都被人晾在了酒店大厅里,更听说昨儿你开车还发生了小车祸。真是祸不单行啊…作为妹妹我当然担心你,这不来看看你…” “别太过分,你别以为我动不…” “云涵有段日子没见了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亢奋尖锐的女声。 宴会的主创人,印尼华侨苏太太,五十多岁,可谓是桐城最热衷于宴会的人。 自从和印尼几个官员搭上关系之后,这几天可谓是春风得意,几家财团争相接近。这不,此刻苏太太骄傲地携着乔清妍款款走了上来。 “听说你订婚了…哎呀,时间真是快啊,总感觉你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个姑娘呢,那位幸运的韩先生来了么?” “苏太太,韩桢他去欧洲出差了。”傅云涵正了正身子,礼貌地颔首。 苏太太的目光从眼前的几个人脸上扫过,突然眼睛一亮,“这是…你是云深吧?” 周围其他几个名门阔太都看向傅云涵,等待她介绍。 “您好,苏太太。”聂云深放开了傅云涵,温婉笑道。 “听说你回来了…”苏太太向聂云深跨了一步,执起了她的手,甚至一边拿出了手绢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受苦了,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聂云深有一刻的怔忪,被眼前这个女人夸张的情绪波动吓到了,也被她手上钻石戒指钻石手链的光芒闪花了眼。脑中迅速回忆着自己小时候是否跟这位苏太太有过什么渊源,结果完全没有印象。她的眼角瞥过一旁脸色僵硬的傅云涵,立刻配合地连连点头,微微低头地应了。 “聂云深。”傅云涵吝啬她的言语,除了名字不再多说。 姓聂…在场的人立即就明白这眼前的妹妹似乎并没有得到傅家大小姐的认可。实话说,原本傅云涵就是这些年来傅家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个妹妹,又突然拿到了那么多股份,换了谁都不会咽得下这口气。 这般公开冷淡地介绍,懂得眼色的人都会因为傅云涵不愿意去理聂云深吧。 苏太太的手也是一顿,那正在热泪盈眶的架势突然像在卡在了一半,快速缩回了手,朝着傅云涵热情地笑着,“今天的宴会准备了很多的节目,都要玩得愉快哦。” 傅云涵扯出一丝冷笑,转而看向一旁不说话的乔清妍,“好久不见,夫人。” 乔清妍一席暗紫色的晚礼服,戴着一条碧绿的翡翠挂坠项链和翡翠镯子,与一旁满身璀璨钻石的苏太太完全不同,低调华贵。 乔清妍对傅云涵的恭敬似若未闻,她将目光看向聂云深,瞧着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旁边苏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自己身上戴了近千万的钻饰,没有得到乔清妍一句赞赏,反而怎么总盯着那个小丫头的镯子看。难道那镯子是稀罕之物? “苏太太今天办这场宴会真是费心了,桐城的小祖宗们倒是都到了。”乔清妍淡淡开口,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双眼看着的方向还是聂云深。 苏太太心中一喜,刚想张口说道手上名贵钻戒的来历,又听乔清妍说道。 “这个翡翠镯子,没想到傅老太太给了你。” 苏太太一听,脸色拉了下来,目光也再次看向聂云深的手腕上。 聂云深朝乔清妍看去,跟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嘴角的弧度,也注意到乔清妍手上的那个镯子。 她并不懂首饰,那个父亲让她带来桐城的铁盒子里,有一个镯子和一个翡翠胸针。聂辛曾让她带着这些东西回桐城找老太太,其实她没什么印象,只是不用想也明白,这些贵重的东西必定与傅家有渊源。 “傅老太太当年与我婆婆在国外标的,傅老太太的是胸针和镯子,我婆婆是项链和镯子。最后我婆婆给了我。” “外婆在我小时候,赠予了我,一直戴在身上。”聂云深心一横,干脆顺着乔清妍那么说下去吧。 “那晚很痛苦吧?辛苦你了,听说是你最后一直陪着老太太。” “恩…”聂云深扫了一眼蓦然站在乔清妍和苏太太身后的华先生,再看乔清妍时,她黑瞳里眼底顿时更为哀伤。 她抿了抿嘴,眼中透着深深的遗憾,“没想到再见面,却是最后一次。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会得,好孩子。”乔清妍轻微颔首。 傅云涵站在旁边,神色未动,刚才华先生微微惊讶的眼神,加上眼前乔清妍和聂云深这两人一人一语的姿态,她刚才揪紧的心突然明白了七八分。 ………………………………………… 宴会到一半,乔清妍先离场。 聂云深鼓足了勇气追了上去,晚了一步,乔清妍已经坐上了车,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夜晚的湿气很重,她刚急急地从宴会厅出来,冷得发抖。 刚回过头去,见不远处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向着她走过来。 她朝着乔均宏点点头,就要离开。 乔均宏一个箭步冲到她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笑:“想要问她什么?” “请让一让。”聂云深冷冷地说了一句。 “利用完我了,见到我就要走?”乔均宏双手环胸,看向乔清妍车子开走的方向,他又看了看聂云深的脸色,笑了笑:“是要问她今晚为什么会帮你?” “你又什么都知道了。”聂云深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干脆绕过他,往宴会厅方向走去。。 乔均宏双手插入口袋,跟在她身边,“我想今天裴傅两家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目的?” 乔均宏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姨妈身上的翡翠项链和镯子是我爷爷当年在国外标的的,包括我妈在内,乔家三位女儿每个人一套。她刚才明着撒谎,你居然也应了,配合的不错。只不过,你居然没有趁势追击,让傅云涵去接触印尼那些人,不像你。” “我没有什么从商的经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今天,她更适合。”聂云深移开了目光,撇了撇嘴。 “你关键时候还是没有意气之争。”乔均宏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低声说:“喂,你要不要听那位冷漠华先生的故事?” “非常重要哦。”他又多加了一句。 “你…”聂云深气不打一处来,停下了脚步,在寒冷的空气中呼吸都是白气,“你说不说…” 乔均宏正了正脸色,点燃了一根烟,开口道:“华先生的母亲曾经是灵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因为当年家里不同意与华老先生的婚事,两人便私奔去了印尼。哪知道那位华老先生到了印尼之后就身染疾病去世了。华先生母亲非常倔强地独立抚养她儿子长大,没有再回国。二十多年前,他们母子回国祭拜,辗转才得知她走后,家道便中落,两位老人相继病逝,唯一的弟弟也不知所踪。华老夫人回到印尼之后最终郁郁而终,而当时华先生却在国外赶不回去。所以当时得知,傅老太太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傅家其他人却选择了利益,我想也是触动了华先生内心中的遗憾,才让他突然对傅家的态度急速转变。” “那想必乔女士她已经事先得知了这段故事,所以刚才才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让华先生清楚地明白,傅家并非那么无情无义…因为傅家还有最后一个人是陪着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世上没有人会与利益为敌。那天那样的场合傅家裴家的选择都没有错,并非无情,只是很多时候必须以大局为重。而印尼那边是因为媒体过度的夸大这件事情,让他们必须有个台阶下,而华先生内心的结也是一个问题。” “在来这里之前,我们想过很多办法,只是没想到居然只是这样而已。” “金钱和权利的斗争从来都是艰难..而出乎意料的。裴老爷子那么多年那么信任我姨妈并不止因为她是乔家的女儿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你很像一个人…” “什么?” “没什么。”乔均宏掐灭了手中的烟,“进去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么美丽冻人容易生病…” “哦,谢谢你啊…” 看着聂云深匆匆离去的背影,乔均宏竟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乔清妍。那个时候的乔清妍不似如今的冷漠,有朝气、热情,机灵还有倔强…是当初那段婚姻消磨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 “夫人,刚才那位追出来小姐就是…” “跟之晟走得很近的聂云深?” “是的。”副驾驶上的特助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意外,那场手术还有一刻钟开始…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乔清妍淡淡地望向车窗外划过的霓虹夜色。 …………………………………….。。 “裴医生,702的病人已经进手术室了。” 裴之晟看了一眼屏幕仍然能灰暗的手机屏幕,将柜子合上。 第39章 章 聂云深睡得很不好,在傅家有些日子了,她仍然觉得这个房间有种淡淡发霉的味道。 在被吵醒之前,她正在做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还是十六七岁的光景,孤零零地站在荷塘边。 那是韩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地方,里面种满了白莲。 梦中正在下雨,雨滴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零碎杂乱的涟漪。 她也被淋个湿透,瑟瑟发抖。 在等谁? 雨帘中,一个人影渐渐走近。 她很开心,跑了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突然眼前扑过来一只猫,随后一片血红遮住了她的眼。 喵~~~~~~~~~~一声长长的猫叫,凄惨和犀利。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聂云深说不出的心慌,手机的铃声划破空荡寂静的夜晚。 ………………………… 包厢里,整整一列酒摆在了暗光的桌面上。 其中已经有三个瓶子空了,斜斜地躺在了一旁。 裴之晟像是在闭目养神,额头上却都是冷汗。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又闭上。 蒋颖夺下裴之晟的手中的酒杯,灯光迷离中她看不清裴之晟的眼神,痛心疾首:“之晟,别喝了…季四,你进来看看他。” 气冲冲进来的季淮南直接一脚将桌上的烈酒踹翻,发出咣当的碎裂的声音。。 随后跟着进来的经理一路低着腰,嗫喏道:“四少,您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季淮南冷冷地笑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他要酒你就给上…你知不知道他之前胃出血过?” “这…四少您的朋友,我哪敢不上酒,这开门做生意,您也得体谅我啊…” 季淮南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砸向经理身后的墙壁,“那从今以后就长长记性,他裴之晟要酒,一杯都不准给!” “是是是,记得了记得了…不敢不敢,以后绝对不敢。”经理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小祖宗哪个胃好哪个胃不好的,碰上这不讲理的季家四少,他真是倒霉透了。 季淮南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手指停在了一页,直接拨了过去。 “喂,你现在立刻来…除非你想他死在这里…对,地址我报给你。” 乔均宏是最后进来的,看着几个服务生进进出出开始打扫包厢里的残局。 “你让谁过来。” “还有谁,当然是那位大红人傅二小姐…哦,不,聂小姐呗。” “季四,你别添乱。”乔均宏略有不满,将手机从季淮南手里夺了回来。 “他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不让他女人来伺候他,难不成还让我们抬他回去?裴七这么多年除了跟那个白宁好过外,就这个聂云深了吧?我说均宏,你对这个表弟也管得太过了吧?” 乔均宏的脸色有些凝重,没了一丝平时与季四打闹的嬉皮笑脸,而在一旁的蒋颖彻底僵硬了动作。 ………………………………………………… 聂云深推门进了包厢,一股浓烈的酒气。 她挂了电话只换了件外套就冲了过来。 她不敢怀疑电话里季淮南是不是在耍她。 “怎么喝这么多?”聂云深赶紧走了过去,将有些瘫倒的人扶正了,语气因为焦急提高了几分。 裴之晟微眯着眼睛,脸色很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愈加衬得那双眼睛沉郁浓黑,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找来这里他就喝成这样了。好了,既然你人到了,我也撤了…”季淮南邪邪地笑了一下,“要么叫救护车去医院,要么你自己领回家。” 聂云深将服务员递来的温热毛巾轻轻地擦了下裴之晟的脸,发现他整个身子在打颤,于是低声问:“胃难受?” 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从刚才见到他的一刻起,她已明白自己究竟多有想念他。 聂云深环顾了下桌上丝毫没动的茶水,对一旁的女服务员说道,“可以去帮忙弄点蜂蜜水么?” “等一下,换杯新的茶吧。”蒋颖打断了聂云深,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之晟对蜂蜜过敏。” “抱歉…”聂云深愣了愣,转头继续拿着毛巾帮裴之晟擦脸,发现他的双拳握在两侧,死死地握着。 右手上的纱布很刺眼。 聂云深探手想去看看裴之晟的右手,却被裴之晟突然甩开,她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倒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我们出去说话。”蒋颖的脸色也不比沙发上的裴之晟好多少。 聂云深担忧地看了一眼裴之晟,起身跟蒋颖走了出去。 “脑外科有个八岁的小孩子,恶性脑血管瘤,结果那孩子在原定的手术前晚出现了呼吸困难和鼻塞的症状,是心脏衰竭…必须手术,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情况特别紧急…当时在那里能做手术的心外科医生只有之晟。他本就不应该上那台手术…” “手术的操作没有问题…是那孩子自己支撑不了。孩子死后,家属非常激动,要去状告之晟,怎么说都没有用。其实那孩子本身脑部手术的风险就非常高,存活的几率不大…而且当时手术太紧急,是家属一定要求要手术,也非常配合地签字了。结果,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认为医院在包庇之晟…” “那也可以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啊…”聂云深听着蒋颖的解释,有些疑惑,“他受伤了?…”看包扎的手法,绝对不是一般划伤弄伤。 蒋颖冷冷地笑了笑,“你现在倒是想到关心他了。以前需要他的时候,天天恨不得黏在医院都不肯走。你问他手怎么会受伤…第二天,病人家属带着一群人来医院闹,引来了媒体。院里也传出些流言蜚语,传手术过程中医生有失误之晟其实是有过失误,只是医院包庇。结果,那个病人家属不知道怎么冲进了医生办公楼,看见之晟走出来办公室,抄起怀里的一只酒瓶,就冲了过去…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之晟他抬起一手就挡了过去,那酒瓶本来就是碎酒瓶…玻璃插在了他手上…” “他的手…”她心口窒息得厉害,无法想象当日流了多少血,多疼痛。 面对着聂云深的疑问,蒋颖迟疑了一下,眼神在灯光下微微一闪,竟似不太稳定。 “伤口很深,虽然紧急处理也缝合了,不过伤到了手指的动脉…说不定也许还伤到肌健。” “他以后可能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蒋颖顿了顿,转过身去,“对之晟而言,或者说,对一个心外的医生而言,手就跟他的命一样重要。不能手术,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跟残废没有什么两样。” 一阵花白的颤栗感从头顶一路灌到脚心,聂云深说不出话来,胸口好像压着块石头,透不过气,自己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轻微地颤抖。 她终于明白今天裴之晟为何会这样反常…在她的眼里,裴之晟向来都是很冷静自制的。 一直站在一旁听的乔均宏没有说话。 “还是送去医院吧,我担心他。”蒋颖深呼了一口气,眼圈发涩,“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会照顾他。” 突然包厢的门被大力地推开,裴之晟从里面走了出来,又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明明也是反对的,我们去找之晟好不好?”蒋颖心里气急了,季淮南把聂云深叫来不说,一向很反对的乔均宏怎么也…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把他们送回家。” “可是之晟的身体!” “让他去发泄。小颖,很多事情都需要看开。我们几个人都算一起长大的,你的心气高,所以有些情绪我可以理解。你叫司机送你回家。” “均宏哥,为什么你变了!因为她现在变成了傅家的女儿?呵呵,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么?傅家有多不接受她,有那些遗产又能怎么样?” “她这次够狠心的。”乔均宏声音很平静,只是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复杂。 ……………………………………… 聂云深追下楼,走出大厅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雨。 她出来的急,就加了一件外套,寒风吹过,雨水夹杂着雪籽落进了领子里,聂云深浑身发抖,呼吸的时候可以看见白色的寒气。 小步追在了裴之晟后面,头发全湿了,一脚踩在了一摊积水里,浸透了鞋子,刺痛的冰凉感透过脚心。 裴之晟摇晃着站直身体,看着外面落下的大雨, 迈着不稳的步子走向夜色里,他知道自己喝多了,他也知道聂云深跟在他后面, 一阵阵阴寒的冷风刮起,他的全身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一条一条地留下。腹部处隐隐作痛,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火烧,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的心口上的疼。 “雨太大了,回去好不好?”聂云深拦住了裴之晟,那双阴郁黑眸底映出她自己的脸,苍白焦急的一张脸,因为雨太大,眼睛也似乎疼的有些睁不开。他没有穿外套,削薄的衬衫紧贴在了身上,于是她赶紧脱下了外套,手忙脚乱地想要披在他身上。 裴之晟回手打掉了聂云深的手,外套落在了一旁的雨水里。 聂云深本能地蹲下身子想捡起外套。 “我对你不好么?” 头顶上传来他暗哑的声音,聂云深停滞了动作。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她的心口,云深怔怔地看着地面,苦笑地闭上了眼睛。 脸上的雨水顺着眼眶滑下,他的手很凉,裴之晟抬手抚上了她的脸,“聂云深,你不能这样。” 聂云深肩膀紧绷,抑制不住地轻颤,“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和我在一起很危险…很多事情开始不受控制,我想让你安全,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安全?”裴之晟右手的绷带沾了水,磨在了她冰冷的脸颊上,随即捏紧,力道越来越大,“如果我裴之晟,什么都不是,你…聂云深还会跟着我么?”。 聂云深努力克服双手的颤抖,抬起冻僵的手抚住他的右手,呜咽地喊道,“不要伤到手了…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骗了你太多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一直压抑地情绪突然间就崩溃了,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裴之晟的手渐渐松开她的脸,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她已经冻僵的手指,一动不动地看看眼前的女人。逐渐,酒精和疼痛控制了大脑,听着耳边她无助受伤的哭声,裴之晟只觉得后脑勺无比沉重,整个人蓦地向前栽去。 …………………………………………. 乔均宏开着车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要在这样的冷雨中对峙多久。 “他不想去医院,可以叫医生来家里么?我…….我来照顾他。”聂云深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里红红的,直直地望着乔均宏,眼神坚定而明亮。 乔均宏微微垂下眼眸,深郁的眼底没什么情绪,“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他需要的不是你一天两天的照顾。” 聂云深将裴之晟的头小心翼翼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拿着纸巾轻轻地将脸上的雨水抹去。这个男人曾经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给她力量让她重新站起来,她怎么可能不想去爱。 “等他醒了,让我告诉他好不好。我想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来决定。” 泪水重重地滚落,融进了他的唇里。 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车子飞快从雨中窜了出去,在雨水中划过溅起雪水,高高的飞起,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道。 第四十章 乔均宏和医生走了之后,她守在他的床边一整夜,看着他痛苦地拧着眉头,收拾他吐出的污秽,为他清洗脸和手,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唇,动作放的格外的轻缓。 直到清晨,裴之晟终于睡了过去。 云深走到客厅,刚才卧室窗帘遮光效果非常好,所以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这会儿的光亮让她略有些不适地蹙眉。 她将落地窗打开,清冽的空气让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 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医生?聂云深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7点05分。 门缓缓打开,一道优雅熟悉的纤姿。 乔清妍对聂云深在这里似乎没什么惊讶,只是拢了拢身上华贵的披肩,走了上来。 一晚没睡的自己面容憔悴,聂云深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并不好,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 “早上好。” “早。裴之晟,昨晚是胡闹了。”声音清冷,一句陈述句,这个优雅清丽的女人像是压根对自己儿子的情况一无所知。 聂云深眼神忽闪了下,她望着乔清妍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丝怒意。 “我想我是否可以理解您这么早来这里,是因为关心他。” 听出了聂云深声音中的不悦,乔清妍的嘴角微微紧抿。 “他的胃很不好,现在烧有些退去了,医生上午会再来。” “我知道了。倒是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乔清妍突然的扯开话题,聂云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像乔清妍这样的大家闺秀接下来会说的话,无非是那种她和裴之晟两个人不合适,要她立即走人这种话题。 “我会请假。”聂云深直直地望着乔清妍,“我会照顾他,直到他好。” “今天【傅雅】股东大会,你缺席的话,似乎并不好。毕竟太多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你的母亲,姐妹。”乔清妍细细地观察着云深,将她此时的反应全数收入眼底,“你大概也知道,我们乔家也有股份。” 聂云深默不作声。 乔清妍的话确实点醒了她,这一晚,她沉重的心不单单是为了裴之晟,还有她现在的处境。 沉默,有些漫长。 “你如果可以在傅家站稳脚跟。”乔清妍打破了这种沉默,嘴角微微上翘,“有些事情我是不会介意的。” “你可以走了。”五个字,缓慢平静。 房门口裴之晟冷淡而平静的声音传来。 “还有,您也是。” “你怎么起来了…”聂云深看见裴之晟靠在房间门口,立即担心地小跑了过去。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扶住裴之晟,发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心一下了揪紧了,“是不是很难受,赶紧躺回去…” 乔清妍的脸色变了变,清冷自制的面具有了丝裂痕,“裴之晟,你是什么病昏头了么?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什么口气。” “都给我走。” ………………………….. 聂云深和乔清妍真的被赶出了门外。 外面还有等着乔清妍的一名助理和两名保镖。 有些窘迫,更多的是,气愤。 聂云深不顾形象狠狠地拍着门板,“你开门!听见没,裴之晟!” 乔清妍理了理披肩,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自嘲一笑,示意了身后的助理,转身离开。 “裴之晟,你不要胡闹!我真的生气了!”聂云深气得想暴粗口,一个稳重内敛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任性!看他刚才苍白的脸,额际布满了细密的汗,难道又发烧了?他这次真是胡闹! “喂…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东西都在里面,你开开门,我拿了东西保证就走好不好?让我进去看一下,就一下…我保证…”不停地按着密码,也无济于事。 叮。 电梯的门应声而开,一张彻夜狂欢的年轻脸,裴之霄一出电梯就被满脸铁黑的女人抓个正着。 “帮我叫物业开门!”他的耳朵很疼。 ……………………. “你说他幼不幼稚?都病成那样了!”聂云深的火气已经越烧越旺,恨不得直接砸了眼前的墙壁冲过去。 裴之霄倒是不紧不慢地泡了杯咖啡,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好啦,我哥他心里有数的,他可能只是自己想静一静。出了医院哪个事情,这几天我都不敢去找他。当年伯父去世的那些日子,他也是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 “他正在生病!”云深转头对他低吼了一声。 “云深你如果真那么关心我哥,前段日子又算什么意思…你知道有天,他去找你的时候,你跟均宏哥挺亲密的,你又知道他当时什么心情?我们一大帮子人都在呢,他当时的表情太可怕了…” 聂云深一愣,乔均宏,什么跟什么? 裴之霄颇有深意地瞥了聂云深一眼。“是不是就像季四哥说的那样,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回傅家了,但是傅家并不是那么….欢迎你,所以你就打算利用我哥…” “裴之霄,我很认真地跟你说,无论你现在怎么想我,其他人怎么想。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你哥,他真的不是很好,你就不能先想想法子去开门嘛?” 裴之霄看聂云深双眼憔悴,眼圈也有点红,也是一愣。 “那个,两间公寓的阳台是相连的,也许,窗户没关。” 裴之霄的话还没有说完,聂云深就冲了出去。 他哎了一声,站起又坐了下去,静静地垂下了头。 ………………………….. 聂云深头一次这么佩服自己的明智,刚才打开了落地窗。 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重重地吐了口气。 急急地冲进卧室,裴之晟侧躺在了床上,下只是盖着一条浴巾。 他的头发湿着,热气缭绕在室内,还有一些烟味。 他抽烟? 聂云深立即关上了门,又将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调,从浴室拿来了吹风机。 果真在床头柜上摆着一包烟,还有一些烟灰,洒在了地毯上。 刚凑近他想要把被子拉过来,手腕便被发烫的手指狠狠扣住。 裴之晟微微睁开眼盯着她,“你怎么还在。” 看着他发烧苍白的脸,再想到昨晚,聂云深即便心里气得要死,却仍然放低了语调,“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再睡好不好?你刚才才退烧,躺回被子里。好歹你也是个医生,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探他额头,果真非常烫。 冰凉的手指在滚烫的额头停留,他动了动,微微侧过头去,发出一声低喃,手也松开了。 看他似乎有些软化的态度,云深心里松了一口气,打开了吹风机。 温热的风吹着,纤细的长指拂过他的头发,挺硬,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不好,大约说的就是他! 看着他闭着眼安静的眉目,她的火气早就通通消散,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伤感。 她和他的路能走下去么? 曾经她那样想靠近他,心机也好,故意也罢,她从未停止过去追赶他的步伐,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亦或是,那种强烈的亲近感,她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可是现实让过去和现在都支离破败。 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头呢。 信誓旦旦地跟乔均宏说想要自己坦白,可是自己又该从哪里谈起。 这个故事太长、太混乱。 他可以接受她的过去,亦或是飘摇不定的将来么。 还有,她最初站在他身边的原因。 最怕他又回到最初的样子,冰冷、抗拒、无视的冷淡。 “想谁呢?” 裴之晟突然伸手关掉了聂云深手上的吹风机。 “没什么。” 她低头正对上他冷冷的目光,闪烁了下眼神,又夺过吹风机,准备再打开。 结果吹风机又再度被抢走。 聂云深有些恼火,干脆瞪着他:生病就可以任性? “我问你想谁呢?”他的语气加重了。 “想你想你,只想你。”说完,聂云深自己也有点想笑,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了。 裴之晟眯起了眼睛,咳嗽了一声,明显信不过她的话。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她的。 云深站起身,绕到床的左边,接了起来。 “喂?…乔均宏?”她侧头压低了声音,“对,我在这里…嗯,知道,我知道…那一会你…” 蓦地她被一股突来的强力拖上了床,手机被砸向了一旁的墙壁,碎得七零八落。 肩头被他按压住,那只带着绷带的手移上了她的脖颈,瞬间收拢。 “你发什么疯…”聂云深的头猛得磕到了床头,她强忍头顶的疼痛,艰难地睁开眼。 在她上面的男人眼中早就没了往日的清冷凉薄。 此刻,尽是浓墨重染。 “乔均宏他说他…” 颈上的力道加重了半分,她有些吓到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嘴唇轻轻张阖着,哽咽得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聂云深以为他会捏断自己的脖颈时,他松开了手。 “你这是......干什么?裴之晟,你冷静一点!” 身下女人正无措地瞪大了眸子盯着自己,裴之晟紧抿了薄唇,伸手猛地扣上她的双腕,重重地将她的手按压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阻止了她继续的话语。 一番动作,牵扯到他手上的伤口,痛楚让他微微皱起眉。 愤怒莫名地窜上了心头,脑子盘旋的都是聂云深以前赖皮地追在他后面的情景,他赶着她,嫌着她,她还是笑嘻嘻地贴上来。那她对别人呢? 嫉妒,他承认他嫉妒,记得她跟别的男人。 手腕教他捏的生疼,聂云深挣动着身子,却不敢用力。 她怕弄疼了他的手,他还在生病,对,不得不承认,她竟然开始对他毫无办法。 可是,他到底在气什么? 她重重地喘着,呜咽着摇头。 “是不是谁都可以…只要是能让你往上爬的,你都可以…”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眼睛开始变得黑暗,暗得如无底深渊。 “不是!”聂云深对着他低吼,泪水已是满脸都是,心脏剧烈地跳动,像是快要碎了般,难受至极。一直以来,他对她再拒绝,都不曾羞辱过她! “闭嘴。”滚烫而落的唇干燥强势,压着她重重吮吻,逐渐转为噬咬,嘴里甚至晕开了淡淡的甜腥。 他将她压在床垫中,丝毫动弹不得,身体上的负重让云深喘不过气来,鼻间也充满了他身上混合着的烟草和男性的气息。 手从她纤白的脖颈滑下,上衣被粗鲁地推高。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锁骨、胸口…那种抚摸的力度和方式让她的脸通红。 重重的力道顶上她双腿用力一压,强迫她分开。 第41章 章 她全身都激起了一层细密的小颗粒,一双白皙细长的腿被抬高,在暗黄色的光线下轻轻战栗。 聂云深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对裴之晟,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却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他真的很烫。 “别闹了…你还在生病…”她囫囵地说着话,无意识地溢出一声嘤咛,身体已经完全变得绵软了,没有一丝力气去推诿。而且被他这么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只是感到浑身燥热。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腰身,微妙的触感在她身上激起一阵难耐的感觉,随即一直缓缓滑至她的大腿根部。 热热沉重的气息不断地拂在她的耳边,细白的肌肤染上了红晕。 柔柔的光将他的脸庞轮廓勾勒上一层光晕,他撩起她鬓边的长发勾到耳后。 低头,亲吻她小巧的下巴,他轻皱了眉头,终是进入了她。 那种被生生被剖开的疼痛从身体最深处传来,聂云深身体难受地弓了起来。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心脏剧烈地跳动,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恐慌,害怕自己的心脏会突然碎掉,而身体因为被强行进入的刺痛本能地向后退,“裴之晟,我痛。” 下一秒,身体已经被他紧紧地抱住。 “别怕。”埋首在她的长发跟脖子间,气息滚烫撩人,他将右手滑向她的背部,轻轻地安抚。 “深深…”嗓音沙哑低沉,他开始吻她的额头、眉眼、脸颊、鼻尖… “我的深深…” 最后,他开始吻她的唇,温柔而绵长。 聂云深感觉自己的你脑袋胀胀的,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唇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脑袋胀胀地,她的双手勾着他发梢修剪整洁的后颈,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头发。 她睁开眼,正好望进他的眼里。 “吻我。”裴之晟将动作放缓了,盯着她那双潋滟动人的桃花眼,“舌头,伸进来…” 眼前的男人这般炽烈的眼神与不同以往的话语,竟让她的全身一酥软,她根本没法拒绝。 这个男人,她根本不愿拱手让人。 她乖乖地照做了。 被他托了起来,抱坐在了他的腿上,身体随着他的律动上下沉浮,黑发如瀑散开,娇媚得不可一世。 “之晟…” 紧紧压制住她的男人因为她这一娇甜的低唤而浑身紧绷,他的回应忽然变得更为热切而激烈。 呼吸就在她耳畔,随着他的动作,嘴唇一下下摩擦着她的耳廓,鬓角的汗下滑至了两人的交/he处,消失在了她的胸口。 …………………………………….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 只有墙角处的手机还在坚持不懈地震动,闪着浅蓝色的荧光。 她几乎是跌撞着地下床的,全身都酸痛不已。 “喂。”声音暗哑,聂云深抚住了前额,轻轻地叹了一声。 手机那头的人说了很多,将近一刻钟,她才挂断电话。 打开了卧室的灯,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是他的衣服,周身都有他的味道,而他却不在房间。 一床的凌乱,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以及那一小片已经干涸的血渍。 突然心中像是爆炸开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从迷惑、惊讶、委屈到悬着的心突然坠落又回归原处。 难道几年前那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那张订单,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 聂云深快速地梳洗后,又换上了来时穿的衣服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 穿着浅灰色羊绒衫和家居裤,后背宽厚,身形挺拔,一双腿笔直而修长,衣袖撩到胳臂肘处,不疾不徐地煎着锅里的鸡蛋。 晕黄的灯光在男人脸上镀了一层绒质的光晕,从她那个角度看到他的侧脸优美又深刻。 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却又感觉哪里不同了。 脑中突然播放了两人交缠的身影,他的手在她身上划过的微妙触觉,聂云深轻咽了一口口水,微垂了头,眸子慌张地扫向别处。 “你好些了么?”他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两个空的点滴袋,以及一些药,“医生来过了么?他有没有说什么?你现在…” “过来,吃点东西。”他淡淡地开口,走过来将做好一盘荷包蛋放在了桌子上。 聂云深乖乖走了过去,抬头,俊容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喷打在她脸颊。 因为挨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你做的啊…那个…你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她低垂着头,脸上的通红已蔓延至耳根,手指在桌子上碰了碰,始终没有坐下来。 凝着她晕红的小脸,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成一个发髻,他的眸光微动了动,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身体如果好了,我要回去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钟,下午三点半,说,“我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你记得吃药,多休息,不要再乱喝酒。” “我送你回去。”他应。 “不了,你还是再去睡会。他们应该在楼下等我了。”她没有看他。 裴之晟沉默了一下,然后移开视线,问她:“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聂云深一愣,摇头说没有。 “我点了外卖。”裴之晟转身从厨房又端了两盘菜,站了会儿又转身看着她:“真的没有?” 聂云深看着他黑沉的瞳眸,那样锐利的目光,被他问第一遍时她可以装作没事地摇头,但当他又问第二遍时,她却再也做不到坦然地说没有。 她昨晚那么信誓旦旦地要跟他坦白,原来很多事情真正做起来却并不容易,特别是当心里的感情越积越多的时候,再难开口。 因为怕对方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去吧。 蓦的,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回到了她的跟前,晃入她视线的是他卡其色的家居裤。 “那我昨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聂云深诧异地抬头看他,裴之晟正垂着眼定定地望着她,“聂云深,总是自作主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果然从他口中要得到一句夸赞的话,难上加难。 “明明你昨天说对我一见钟情,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所以吃醋得都不行了,你没有我活不下去。”聂云深突然打断他的话,一口气连说了几句话之后,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现在说谎越来越厉害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唇角微微一扬,他竟是不由的轻轻笑开了。 “…….” “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 “总是批评我。谁昨天像个小孩子,还有今天…你…” 脸颊多了一只带着绷带的大手,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抬眸对上他的双眼,过往的深沉冷峻,如今带着点点的温柔,“不过这样比较像你,很有活力。” 掌心干燥的温热令她留恋,聂云深将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心情沉重。 “是我对你死缠烂打,我说谎,我逃避,我没有办法跟傅家的人就这样脱离关系,” 裴之晟轻声道,“明明就不是个聪明的人,偏偏又性格倔强。” “是,我是不聪明!难道乔均宏没有告诉你,我结过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颗心脏是白宁的,我有预谋地接近你,利用你,靠近其他人…我就是那样卑鄙的人…” “韩桢?十几年你都没有想回傅家,你真正要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吧。” “可韩桢偏偏会选择和傅云涵在一起…我不知道当年我父亲为什么要带着我逃离桐城。如果他不想,我也定然不会想要回到傅家。可是命运为什么就是要这样讽刺?当我第一天知道你是裴之晟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可以站在你身边,过往所遭受的屈辱是不是可以一一扳回。”她深吸了一口气,以为自己会流泪,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心口处的隐隐疼痛。 “对不起,有些事情逐渐脱离了轨道…我曾想过放弃,对于那些正在博弈的人来说,我是不是只是一颗棋子?外婆的死绝对不是一桩意外,我非常怕你会被卷入这些事情中,又做不到把你让给别人。我太自私了。” 她想继续说下去,却因面前的男人忽然而出的话语,惊得一瞬间慌了神。 “聂云深,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手心干燥的温热让她的身形一僵。 她噤声,心顿时漏了一拍,有些震惊。 “这只手,以后还能上手术台,如果你再出事了,我还能不能救你。原来在那刻,我居然在想着这件事情。” “所以现在是我离不开你。”他补充了一句,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她额头上。 第42章 章 剧情章 “那你刚才还要赶我走…” “以前…怎么赶你,都不会走…” 聂云深坐在车里,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像个孩子。 她将头发放了下来,随手绕了几缕,又随手放开,像是在回想什么甜蜜的事情。 肖然望了她一眼,黑眼圈淡淡的,皮肤红红的,看上去气色不错,不着妆也有些艳。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聂云深一愣,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改时间…我指…很抱歉,我有些事情所以…” “首先提出的更改时间的是乔清妍女士,其他几个大股东就紧随其后,你知道她在【傅雅】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乔清妍…聂云深想到了早晨时她离开的神情,若有所思。 ………………………. 下午三点零五分,聂云深走进公司大门。 刚才利用空挡去服饰店换了衣服,也上了妆。 一件白色的修身职业套装,除了手上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外,并没有别的饰品,柔黑的长发束在脑后,年轻干练,简单清爽。 中途有职员过来打招呼,她笑得淡淡的,一双眼睛兀自妩媚灵动。 肖然拿着公文包和文件走在她身后。 会议室里才来了两个人。 傅*坐在会首,见聂云深走进来,冷着脸哼了一声,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聂云深礼貌地打了招呼,走过去与一早已经就坐的乔清妍打招呼,神情自然大方。 乔清妍也客气回应。 傅*见此情景,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和好了?”乔清妍突然调转了话题,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家常。 聂云深笑得坦然,“开完会得赶紧回去做饭。” 乔清妍挑了挑眉,“那孩子挺挑嘴的,不过可以试试莴苣炒肉,他小时候挺爱吃。” 助理过来提醒乔清妍有电话,她先离开了会议室。 聂云深望着乔清妍的背影,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冷漠,只不过与裴之晟中间似乎隔着一道屏障。 傅*见乔清妍走了出去,拍了拍桌子,“你倒是挺懂得怎么攀高枝。裴之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怎么,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讨好未来婆婆了?” 聂云深整理了一下手头上的文件,像是完全没把傅*挑衅的话听进去。 两分钟的沉默后,她突然转过头故作认真地打量着傅*的脸,笑盈盈地说:“好久不见,母亲。” “让你别这么叫我!”傅*一时间气爆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向着聂云深砸去。 她一闪便轻松躲了过去,只不过茶杯破碎,水渍洒了一地,同时,几个股东正走进来,震惊在了门口。 为首的傅云涵见此情景也惊呆了,欲开口,又忍了下去。 其余几个人都皱了皱眉头,用不可思议地的目光瞧着傅*,傅*气得脸煞白。 有人在后面催促,大家纷纷就坐,乔清妍也刚从外面回到会议室。 等大家都坐好后,傅云涵走上了台,先是客气礼貌地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向各位董事介绍了聂云深。 曾经有人说,人生的际遇很神奇,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成名,大约都是命。 不过除了中彩票之外,这些人生出奇的幸运背后通常都是狗血或者血泪。 聂云深明白自己能够坐在这张位置上的原因。 只因为她身体里流的血。 她坐下的时候又看向傅*,若有深意。 傅云涵看了台下自己母亲与聂云深眼神间的暗暗较劲,不动声色。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公司最近的状况后,便开始说起了最近的几个大项目。 首先提起的,便是刚谈拢的远东能源的合作开发案。她将这次开发案的具体情况说了一遍,还包括从另外一家公司接手后的一些特别条件。 话刚落音,一个胖胖的中年董事首先开炮:“关家的大儿子当年为了这个骗局可是吃了苦头,不到一年就丢了命,这种晦气的项目为什么我们还要接。” 其他股东也开始窃窃私语。 傅*见状当即皱眉道:“这个项目当时几家公司争了挺久,因为当时的‘意外’也是拖延了不少时间,现在接手,不说短的利益,就政府来说,也是颇为支持的。而且说句不得当的,关家倒台之后,多少项目案子,在座的各位…应该也得到了不少好处,难道就只有这个项目晦气了?” 中年胖董事冷哼了一声,指着傅*笑道:“董事长您这一年多来都是在陪您的千金,多少的风雨动荡恐怕您也不一定像我们这种苦命的人都得亲自挡着。这个项目耗时太长,如今网络时代兴起,大家纷纷投钱在这些新兴项目上~还有房地产,我老周,宁愿会赞同去开发郊区的新的度假村别墅群,也不会投在这种能源项目上了,等来钱,等到我死了,都不一定见得到。况且,我们的股票上个月也因为你们“傅家”的事情而跌得跟什么似的,我是睡都睡不好,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是都想给子孙留点钱,您可别再给我们折腾没了。我们这群老人可经不起吓。” 傅*被他堵得一时语塞。 底下的董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现在几家老牌的公司纷纷开始投资网络和医药科技产业,重心转移快而狠,在他们看来,其他的几个新兴项目确实更值得投资。 “如果我没有记错,傅老夫人的遗嘱上说,【傅雅】如果有重大的项目需要决议,必须是三位傅家的大股东共同同意了才算数。我想,这里还有一位没有发表意见,等大家听了她的想法再做决定也不迟。”一直沉默的乔清妍突然开口,她是在指聂云深。 乔清妍手上站着裴氏极多的股份,而乔家在【傅雅】占的股份并不小。除了印尼开发案,如今裴家和傅家合作的项目逐渐变少,像是正在分离的两个兄弟。对乔清妍来说,在【傅雅】投的钱,不是很多,能赚钱固然好,不赚钱也损失不到哪里去。 刚才进门时候砸杯子的戏他们所有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傅家这对母女的情况明眼人一看就是不和,根本不像是外头杂志报纸上说的傅*多么珍惜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乔清妍在这种场合的开口,无疑是已经在变相地支持某方。 其他股东眼睛刷地纷纷看向聂云深。 聂云深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便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才刚进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向各位前辈学习。如果以下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请各位多多包涵。能源投资这一块一直是我们公司的重中之重。远东能源的投资的确耗时长而且比印尼那边更有风险。我们对俄罗斯以及东欧那块的市场并不是太熟悉,这次代替原先的【关盛】,与秦氏合作,其实也是想借着别人的实力上位,抢占东欧市场。” 她看了看股东们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异议。 “几年来,我们虽然逐步开始偏重房地产和科技电子研发,也确实给我们公司带来了不少利益。只不过说实话,中国现在的房地产可以撑过多少年,大家心知肚明。我们公司最近的科技研发那边也没什么突破。所以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傅雅】放弃这次机会,那么桐城甚至其他城市的公司都会抓住这个机会。【关盛】到底如何倒台,究竟是因为这个投资项目还是因为他们内部的矛盾或者个人私欲,在座的前辈在商场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们都比我更加清楚。关于在网络上几个项目的投资,傅总在刚才也提了几个,我觉得不错。几个项目的投资其实并不影响和冲突。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这个项目我是赞同的。” …………………………… 聂云深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脑中还在回想着她刚才说赞同时候傅云涵和傅*脸上的惊讶。 她们大约是觉得她肯定会跟她们当众唱反调,偏偏她没有。 “你真的赞同那个项目?”电梯合上门的时候,肖然开口。 “说实话,我并不是太懂。”聂云深吐了吐舌头,有些俏皮,“这个项目我是有听说过,不过虽然我已经尽力在恶补知识,我还是一个门外汉。但是我知道一点,第一次股东大会,我不会跟她们闹矛盾。” 肖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对,这点你做的很好,那个项目其实无所谓,值得我们注意的应该是其他几个大股东间的矛盾。【傅雅】这三年的经营其实并不理想,桐城几个大家族之前的起落排位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秦、裴、王家趁势而上…傅家其实已经被踢出了阵营。加上这次傅老太太的意外,基本上老一辈的势头已经去了,傅*心思不在【傅雅】上又却又不想放权,你姐姐傅云涵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继位人选,但是业界评价并没有太高。她的问题在她的个性上,做事谨慎但是太过温和。这也没法子,在这种环境下,很多事情也由不得她。” “可是表面看起来明明没有任何变化。”聂云深思考着肖然的话。 “从傅老夫人的遗嘱公布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要站队了,我相信很多人现在愿意把赌注下在你身上。” “哪怕我之前毫无经商的经验?” “没什么比一颗单纯又没有经验的棋子更好掌控的了。老一辈的大股东现在重视的不再是自己的利益,他们开始在为自己的子女谋划将来。况且其实你也很努力,至少说话很有条理,也不怯场。” “你挺直白。” “恕我冒昧,云深,你跟乔清妍女士的儿子在一起?” “是。”她的回答没有犹豫。 “那难怪。相信之后会有很多人会找上你。 “是好还是坏?”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是非常得利的。” “我好奇的是,为什么她们没有来打压我…我指,我在公司里确实会有些小麻烦,但是没有那种…”聂云深在极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或者句子来形容她想说的。 “因为她们现在自己焦头烂额。” “恩?” “一来,傅老夫人的事情并没有结束,二来白以薇小姐的情况并不好。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其他器官都在衰竭。我想你母亲是真爱这个女儿,现在除了公司有重大事情,还是一直在陪着,上周又重金包机请了两个美国方面的权威专程来桐城。而傅云涵的话,忘记通知你了,你的姐姐傅云涵的婚礼将在三日后举行。” 百日内成婚,否则三年后。 韩桢怎么会等得了三年后。 “哦,那挺好。”她的语气轻而薄,轻轻地垂下了眼睫,“那还有一个人呢。” “你指?” “白中恒。” 第43章 回到公寓前,聂云深让司机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开门的是裴之霄。 “你总算回来了!”裴之霄打着哈欠,黑眼圈有点深,精神也不好。 聂云深在玄关处换了鞋,往公寓里看了眼:“你哥呢?” 裴之霄揉着脖子,看了眼聂云深手里的大袋小袋和文件包,走上去接过来,转身往里走:“怎么买这么多?我都叫了饭店外卖了。他在睡,下午又吐过一次,估计还是不太舒服,我已经打电话让颖姐过来了。” “蒋颖?”聂云深皱了皱眉头,“方医生呢?” “方医生家里有事,下午回老家了,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她会弄么…”聂云深跟在他后面,语带怀疑,面露不悦。 裴之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闻到有点酸…” 房间里,壁灯的光线被调到了最弱,聂云深轻声走进去,看到了床上睡着了的裴之晟。 高挺的鼻梁,微皱的眉头,应该还是在难受,薄唇有些微张,呼吸也沉。 她轻轻坐在床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眉眼。 她能想象出他紧抿嘴唇时冷峻冷漠的样子,内敛的黑眸紧紧盯着自己,真像一场黄粱美梦,突然的拥有也让人觉得不够真实。 他没有动,于是她的手指往下,指腹摩挲着他的坚毅的下颌,轻轻点了一下。 还是没有醒… 谁让有人生病还乱来~ 她拉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颗心也跟着砰砰地加速跳动。 ……………………………………. 听见外面有声音,应该是蒋颖来了。 聂云深整了整衣服和头发,起身前亲了亲他的额头。 临开门前,蓦得又转身去了一边的换衣间。 裴之霄正在玄关处纠结没有多余的拖鞋了。 聂云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径直走过去打开玄关处的柜子,拿出专门给客人的拖鞋。 蒋颖低头瞧见正在摆拖鞋的聂云深,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脸色一变,“没想到你还在。” 昨晚乔均宏拉着她,眼睁睁看着聂云深带着裴之晟走。她一晚没睡,今天刚才接了电话就赶过来。 蒋颖不客气地穿上了拖鞋,起身,从云深身边走了过去。 裴之霄端了一杯水出来,看见两个女人站在客厅也有些头疼。 这空气中的不友好已经让他hold不住。 裴之霄将水递给蒋颖,看了看聂云深,不免有些尴尬,“这个,颖姐喝点水…那个,云深姐,你们既然都在,那我就先闪人了。” …………………………………… “他在房间。”聂云深也没想给蒋颖好脸色看,转身就走向厨房。 公寓不大,厨房是开放式,蒋颖是第一次来,她打量着这个房子。 再回头,聂云深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水池边,不紧不慢地拿清洗手中的菜, 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了马尾,白皙的肌肤,她的确长得很漂亮,完全不同于白宁的清柔,更偏向于有倾略性的美。 身上宽大的男士羊绒衫,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可这样的平凡场景竟然透着一种极的美好,就像她走进了别人的家,女主人正在忙碌地准备着饭菜,而她只是一个外人。 年轻,她也曾有这样的青春,没日没夜地读书,实验,跟随者那个人的脚步。 她嫉妒。 乔均宏说她只是心有不甘。 可是她又如何甘心。 “我跟你姐不同。”蒋颖深呼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 聂云深稍微调小了一点水,继续听着。 “她喜欢裴之晟,却从来不说,一直是远远地看着他,千金大小姐,难免清高。我不一样,我一直陪伴他左右,无论是读书的时候还是工作,我懂得他的梦想,他所追求的…如果是白宁,那我确实甘拜下风,但凭空冒出来的你,除了这层皮囊和你现在所谓的家世,你还有什么呢?…” “这些话,你应该对他讲。”聂云深打断了她的话,将水龙头关掉,擦了擦手,“蒋小姐你那么优秀,跟我讲这些有什么用呢?你难道还指望着我会去传达你的这份真心实意。” “你讲话倒还是这么不客气。” “那要看讲话的对象是谁,对方值得尊重,那我就客气;不值得尊重…”聂云深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盘子。 两人一来一往,针锋相对。 蒋颖停顿了一下,幽幽道:“聂云深,你、韩桢、还有你姐姐,我不用想就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既然你现在已经回到傅家,何必还要玩弄之晟呢。” “蒋小姐你吃了么?” “什么?” “你指你今天吃晚饭了么?”聂云深低头舀了点米,“如果没吃,我就多加点。” “如果你已经吃了…”聂云深瞥了一眼蒋颖,“那我猜你今天一定吃…太…多了。” 她特地加重了几个字的语气。 “你…”蒋颖见聂云深的回复句句带刺,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你真的不怕我去告诉…” “蒋小姐,今天chris让你过来,也是因为方医生突然有事。我跟你不是很熟,你如果有很多话,可以进去跟他去说,我现在要做饭了。”聂云深一个请的姿势。 蒋颖黑着脸压低了略微气乱的嗓音,“我确实还有事情要说。之晟的手术有问题,医院那边虽然还在调查,但是不积极,这非常不合理。往常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何况又是之晟的事情,无论是主任还是院长都不会坐视不管。但是这次…事情发生之前,我看见乔伯母去见了院长,这种事情虽然很荒唐,但难免不让人联想…” 蒋颖扯了扯嘴角,略有深意地看着聂云深的脸,“裴老爷子的病情并不乐观,裴家其他的孙辈这个月全部回了国,我想乔伯母的压力很大。” “谢谢你,我知道了。”聂云深拿着刀开始切水果,像是对蒋颖刚才的话根本不在意。 蒋颖见聂云深没什么反应,不免有些着急。 “你就没什么想法?” “你想表达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说什么,自己去跟他说。”聂云深回望了一眼蒋颖,笑了笑,“想要借我的嘴去说,抱歉。不过我倒是看清了一件事情,原来这就是蒋小姐所谓多年的深厚情谊。” 蒋颖脸色瞬间变白,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握着水杯的手指渐渐收紧。 …………………………….. “蒋颖来了。”裴之晟伸手替聂云深拢了拢鬓边的发丝。他刚洗了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头发有些潮湿,“我没事了,麻烦你了。” “你没事就好。”蒋颖讪讪地笑,神情颇为复杂,裴之晟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她真的吓坏了。 “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多做两个菜。”裴之晟对着聂云深说。 听见他使唤自己的口吻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云深心里挺高兴。 “好啊,不过蒋小姐说刚才吃过了~我先切水果做点沙拉,肚子饿了没?chris刚叫了外卖,我看了看太油腻了,你胃不舒服,今天得吃清淡点,我再给你做~”声音娇甜,她是故意的。 “恩。”裴之晟应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着眼前和谐到刺眼的一幕,蒋颖白着脸,眼隐隐的痛苦,手指甲嵌进了手心的皮肉里。 ………………………………….. 从浴室出来,聂云深钻进了被窝里,见裴之晟的脸色微黯,眼色轻淡,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你生气啦?” 裴之晟道:“又欺负别人了?” 聂云深撇了撇嘴角,心中有些不服气,“你怎么就不觉得是她欺负我呢?她说话真够老套,上次医院里也是那些话,没点新意…” 见他一双墨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聂云深忍不住心虚,又解释道:“真是她先惹我的啊…我这回可没说谎…真的哦…”她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 裴之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她嗅到他身上又有了淡淡的烟草气息。 “你又抽烟了?” 裴之晟点了点头。 聂云深想起了刚才蒋颖的话,如果真的是乔清妍做的,她的目的真是要断了裴之晟的后路,逼他回到裴氏。 可是一个母亲又怎么能够如此狠心? 这些话,不应该她来说,也说不出口。 聂云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若无其事地问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裴之晟眼神深邃,忽然紧抿了唇,把她轻轻地拥紧了一些,“我会处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心里有再多的事情也很少说。 聂云深挪了挪身子,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我不想回去…” 半分钟后,抱着她的男人最终轻轻地回了一句, “那就别回去了。” ……………………………………………………….. 第二天, “你们到了?怎么都不跟我说,我来接你们啊~” 聂云深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在去律师楼的路上。 元姨刚在电话里说,他父亲居然都来到了桐城,这让她特别惊喜。 这个月夏恒终于要接受第一次手术,接下来的半年内会进行余下的两次手术。 元姨说他们已经住进了医院附近的一间公寓。 刚才隐约猜到是裴之晟安排的,但真听到元玲那么说,心口仿若有一道暖流划过, 她在电话里问元玲要家里做饭还是出去吃。 “这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刚才来的时候发现附近有菜场,小裴真是细心,我来做给你们吃吧。”元姨说。 聂云深配合地说:“那我要吃鱼,做红烧的吧?我还想吃藕片,唉哎,不行,他胃不好,不能吃…前几天还生病了,得吃清淡点。” “好好好,都做你喜欢的~我一会问问小裴爱吃你什么。那我们等你,赶紧回来啊。”元姨这才欢欢喜喜地挂了电话。 一直以来沉沉的心似乎终于有了丝放松,进电梯的之前,她给裴之晟发了一个信息。 “你在做什么我爸爸来桐城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 聂云深没想到会在遇到韩桢,以及与韩桢道别正在的老人。 四目相交,短暂的对望后,两人淡淡地移开眼,擦肩而过,一个出来,一个进去,电梯门缓缓地合上。 而裴海天经过聂云深的时候似乎特意停了一下。 律师楼所在的大楼在桐城不算太高,属于最初桐城发展时期所建的楼宇,正对的风景开阔,毗邻桐江。 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楼下的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而不远处的大桥如同一条巨大的光带遥远地向江的那边延伸开去。 “很多站在高处的人都曾想过,这脚下的一切,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自己。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你为什么会跟裴海天在一起?”聂云深转过身,直截了当地开口,她知道他会再回来。 “他来找的我,你猜为什么?”韩桢一手cha进裤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有多久没这样认真地看过她了。 或者说,从傅老夫人遗嘱宣布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在刻意回避。 他不想承认一些事情。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聂云深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里面是白衬衫,黑色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白皙的肌肤,透着一股成熟干练的气质。 不同于从前,从小到大,她看他的眼神大多数是依恋的,而此刻面前女人则更多的疏离,望着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多余的感情掺杂。 “连你姐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认错了。”韩桢低沉地笑了,左脸的酒窝浅显,“那么你呢?你认错了么,深深。” 聂云深脸上平静,但心中,已经掀起了波澜,她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 可又怎么可能? 会议室里光线很亮,韩桢的脸庞半隐在阴影里,看得不真切。 “你们其实并不像。”她镇定地回答。 “瞒了我那么久。”韩桢拍了拍旁边的会议桌,“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 “我想,我与你无话可说。”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抓着我聊天的,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嘴巴说个不停。” “韩桢,希望你还能记得我们之间的尴尬关系。如果你记不清了,那么我现在来提醒你,你是我姐姐的未婚夫,而且你们明天就要结婚。” “我结婚,你会来么?”他微微低头,像是一句不经意的问话。 聂云深一愣,突然觉得格外好笑,“怎么,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前妻给你们祝福不成?” 说完,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韩桢不做声,突然走了上来。 “我说过让你走了么?” 聂云深脸色一变,本能地往后退,“不可理喻。” 说完,她想离开,却被韩桢一把拉住,扣着她胳臂肘的力道很大:“你回傅家不就是为了想报复我么?怎么,我现在就在你眼前了…你怎么不去告诉他们我是谁!我是你的谁!”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像是一种嘲笑。 聂云深挣不开他的手,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手臂上瞬间出现了红痕。 她抬头望着他的目光很平静:“韩桢,韩家三少爷,出身名门,恭喜你现在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您的妻子是大家闺秀,您以后前途一片光明。所以着实没有必要再来跟我这个前妻牵扯不清。何况,您之前一掷千金要将我赶回灵城,不就是为了明天可以顺利成婚么?我去说?你确定你不怕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瞬间消失?”最后一句话,她加重了点语气。 韩桢不可置否,眼色也恢复了平静,“我是怕,不过我现在也有点好奇,如果裴家知道了,你怕不怕?” “那我们就把有些事情烂在心里!”聂云深回的毫不客气。 韩桢猛得一推,将她压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他就贴在她身后。 她的双手本能地撑着玻璃,被他按得动弹不得。 在二十几楼的高空,楼下车水马龙,玻璃上倒影的是两人亲密相依的一幕。 “烂在心里?呵呵,你爱上他了?”韩桢抬手从后面捏住她的下颌,慢慢收紧,而另一只手慢慢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在拼命隐忍着游走在边缘的情绪。 “爱上裴之晟了,所以不敢把问我们的过去告诉其他人?” 聂云深觉得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到底是谁不敢!可他根本没有让她有插话的机会。 “我的一切?消失?无所谓啊…你觉得我拥有过什么?”他忽而低头亲密地靠着她的脸颊,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尖。 “深深,你知不知道那些年我在韩家不受宠是因为什么?” “乔清妍…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们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 听着他断断续续毫无边际的话,聂云深停止了挣扎,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全部褪去。 “是她…毁了我们的生活…” “深深,是那个女人毁了我们…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们争什么…是她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桐城最苦的那段时间,没人肯给我们订单,你知道是为什么么…我们一次一次被那些人挡在门外…也是拜她所赐。”韩桢松开她脸上的手,继而将头靠在她肩上,闷闷地笑起来,然后越来越大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阴森。 “为什么是裴之晟?我真恨不得你去死。” 聂云深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身体的颤抖,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他的眼睛血红狰狞,钳制她手腕上的力道越发地收紧,像是要把满腔的怨气都一并说出来。 “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 “你就是韩桢!”她猛地推开他,对他低吼,神情慌乱,她不要再听下去了,她要离开。 韩桢却不让她走,用力拽回她,聂云深一个趔趄,被他锁在了怀里。 “如果我不结婚了呢?” 聂云深挣扎的动作一顿,韩桢便把她拥得更紧。 他重复了一遍:“深深,如果我不结婚了呢?” 如果他不结婚了,她要不要回来他的身边? 回到她身边?是这样么? 在无数个深夜里,她是否有过这种卑微的祈求? “韩桢。”聂云深被他拥在了怀里,曾经多熟悉的怀抱,她再也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良久,她最后摇头:“这场梦是我自己做了太久。” 她已经感到太多的悲哀。 替他顶罪之后的一纸离婚协议,亲眼目睹背叛的苦痛,绝情的话,把她的父亲至于死地…而他母亲甚至要把她杀死… 这些痛已经痛得太过太过,早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 曾经有多恨他,恨到像是得了失心疯。 而且她也不会相信韩桢所说这句话是因为感情。 “原来的那颗心在那晚就死了,在你拥着别的女人的那晚,没了。而现在的这颗,与你没有关系。” 还记不记得当时的疼痛,聂云深不知道,这刻,过往的所有,她都再也不想记得了。 韩桢盯着她没说话,他的眼眸慢慢变深,久久地看着她。 聂云深看他,当他的呼吸变重,她继续道:“所以现在你自由了,你以后跟谁在一起,跟谁结婚,跟谁终老,这辈子都与我无关。你应该满意了。韩家对我的恩情我想我早就还清了。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我…你忘不掉我,聂云深。” 而她没有停留,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第44章 “去律师楼拿了点文件。”聂云深含糊地应道。 她赶到这个房子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看见满桌的饭菜,却没人动过。 她知道他们都在等她。 饭后,她帮忙收拾碗筷。 元玲看聂云深有些心不在焉,跟在她后面忍不住说道几句:“深深,你现在上班了,忙了,可是小裴做医生的,常常没日没夜加班手术,很容易熬出胃病来…两个人在一起呢,女的还是得多顾着男的点,要懂得照顾他…他的手是不是受伤了?你在他旁边可得提醒他注意着点,别让他沾水了啊….” 聂云深停下手上的活,有些哭笑不得:“元姨,才见过几次呢,这会就这么向着他了。他给你下yao啦?” “哎,也许就是缘分吧…这孩子我真的就特别喜欢,懂礼貌,话不多,可以看得出他很细心。”元玲轻叹了一声,“对你啊,我看也是真的好,不然他对你哥,对我和你爸,根本不需要这么尽心尽力的…说出的话,有条有理,你看他吃饭的样子,家教是真心好…” 聂云深一边听着一边洗着手里的碗,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含糊的回答。裴之晟默默帮了她那么多,几乎从不说,那些点点滴滴的感动,正无声息地撞进她的心扉。 元玲顿了顿,似乎想了点什么又继续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刚才本来想问的,结果你老把话题扯开,深深,你给元姨说实话,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人吧。听话,别想了,珍惜眼前的人…那韩…” “爸这次怎么会突然答应来桐城。”聂云深打断元玲的话,对于韩桢的事,她不想多提也不想多解释,可是对于聂辛突然来桐城,除了一开始的高兴外,现在更多的是担心。她父亲曾经誓死都不回桐城的…她不想去往傅*的方面去想。 元玲一愣,“我也不清楚,我那天正在收拾行李,他突然说改变主意了,就一起来了。” 从厨房间出去,裴之晟跟聂辛在聊天。 她居然从父亲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你说了什么啊,我爸居然会笑…稀罕了…”两个冰块碰一起居然还能有笑点,这本身就挺好笑的。 “说你又在胡闹。”聂辛回头看着端着水果出来的聂云深,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疼爱。 “我多乖,你怎么跟元姨一样开始偏心了啊…我才是你女儿…”聂云深嘟了嘟嘴,放下水果坐在聂辛身边忍不住撒娇。 有阵子没见到父亲,看他气色和身体都好了不少,她真的安心了不少。 ………………………. 从公寓出来两人就手拉手慢步在一条静谧的马路上。 晚上还是有些小冷,她不禁往他身上靠了靠。 “突然看见爸爸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像在做梦,特别是他还笑了~我爸他真的很少笑,比你还少…想起小时候练琴的时候,如果贪玩不认真,会被爸爸拿尺子打手心,他的脸就是这样的,冷冰冰的…” 她做了一个扑克脸,“你看,就这样的,板着脸,跟你很像~” “那把尺子最后断了没?” “唉唉,你好没同情心。”聂云深哼了一声,改挽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元姨对我很好,就会来劝。我就哭,哭得特别凄惨,其实根本没那么疼…” “看得出来,从小就很坏。” “那你呢?从小就很乖?乖宝宝?学霸?唉,你有没有考试不及格过?做过坏事么?老师一定都很喜欢你这样的吧..” 裴之晟笑道:“问题挺多。不知道回答哪个。” “那你有被你爸妈打过么?” 裴之晟思考了一会,语气平缓,“有一次吧。他们常年不在家,我也很难得看见他们。我基本上是保姆带大的,爷爷奶奶对我不错,不过我奶奶十年前就去世了。” “嗯。”聂云深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乔清妍的脸,问他,“我这几天碰见了几次乔女士,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好像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严厉?”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有对我笑,”聂云深抬头看了一眼裴之晟,说完自己也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又自作多情了?” “…………” 裴之晟淡淡地笑了,“有点。” “真的,她都不对其他人笑。”聂云深耳根子发烫,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我说真的…其实你们两个挺像,又冷又酷,但其实心没有那么硬,对不对?” 裴之晟低头望着聂云深又黑又亮的眼睛,因为盘过而微卷的长发现在散落在肩头,说不上来的风情。 他抬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要不要坐那个?” 聂云深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原来他们身后是个公园,一座巨大的摩天轮还在空中慢慢运作着。 ………………………………………………… 都这个点了,没多少人。 摩天轮是新建的,玻璃箱很大,门开了之后,两人就进去了。 “没想到你也会浪漫一点点点点点点…” 他们开始慢慢上升。 “好久没有坐过摩天轮了…桐城晚上真漂亮。”她望着远处璀璨的灯火,今晚格外好奇他的过去,“你小时候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有吧。” “打架?逃学?” “不是。” “我把一个小女孩推进了池子里。从那天我才知道,有些血型是很稀有的。” 那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他手里的书,“哥哥,可不可以借我这本书一会会?我姐姐就会很高兴,就会和我玩了!” “你别走啊…就一会会…求求你啦,我好想跟姐姐玩…”她的表情又急又委屈,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他那天心情很糟糕,乔清妍和裴彦舟一回家就会争吵,永无至今般的吵闹已经他绝望。他只好躲来了老宅这边。 于是他只是那么一甩手。 “就跟我的血型一样?”聂云深深呼了一口气,下垂的长睫在白腻的脸上落下黑影,“从小爸爸就一直叮嘱我,千万不能弄伤自己,不能流血…所以就算爸爸要教训我,也不敢使劲…我啊,也因此躲过了不少挨打呢。那…那个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送去了医院,呛到了水,头磕到了池子里的石头,脑震荡。” “那确实挺恶劣的,所以你爸妈就打你了?” “恩,唯一一次。” “季三说你小时候跟我玩过,到底有没有?”聂云深隐约觉得裴之晟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但是她又完全没有印象,“我有点不记得了。” 裴之晟伸手将她圈进了怀里,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用手臂箍住了她的腰。 “见过一次,很瘦很小。”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两人亲密无间。 “就这个印象?没了?”聂云深有些失望,歪着头靠在他肩上叹了一声,“果然没句好话啊…还好我也不记得了,正好我们扯平了。” 他低头薄唇不经意间擦过了她的脖颈,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又停下了,把她轻轻地拥紧了一些。 “啊,快要到顶了~”涣散的眼睛渐渐聚焦,今晚她失神了挺多次。 “你今天总是在走神,在想明天的事?” “你介意吗?”聂云深一愣,转过身看着他,手指攥在了一块。 “介意什么?”他反问。 “我曾经跟他生活过,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接受吧?我之前还幻想过去破坏他们的婚礼,让他们结不了婚…明天我们两个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一字一句问,心跳开始加速。 “介意。” 他回答的也直接,黑眸幽深,深得似要拧出墨滴来。 摩天轮在夜色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光,十分缓慢,玻璃箱里的空气有些稀薄。 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有些不知所措,他说他介意?是啊,怎么可能不会介意,这种问题本来就不应该问。 “介意你如果现在还想着要去破坏。” 忽然他捧过她的脸吻住了她,又像在表达什么情绪,惩罚式得轻轻啃咬着她的双唇。 “最高点。正好。” 最高点? 摩天轮的传说? 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会以分手告终,而如果两个人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亲吻,那么他们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这样的传说老旧,甚至一点都不准。 她一瞬不瞬望着他,就像着了魔一般,感受到自己紊乱激烈的心跳。 裴之晟伸手慢慢拢了拢着她的头发,又目光深沉地盯着面前脸红的小女人看了会儿, “傻子。” 聂云深脸颊不由一臊,挪开眼,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微微侧过头,“又说我…” 裴之晟眸光瞥过她额头边上一道淡淡的疤:“瘦瘦小小的,但是很可爱。” 然后目光停在她惊讶的脸上,久久的,静静的,像是在看她,却又仿佛在透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 这场婚礼比聂云深想的还要简单,西式自助,摆在傅家自家的花园。 这次婚礼还谢绝了媒体。 当她和裴之晟一起到达傅宅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 傅云涵看了一眼那张铺满了玫瑰花瓣的豪华大床上,不同于外面的喧闹忙碌,房间内一派安静。 “你很累?”她走到窗前,发现韩桢一直盯着窗外。 她走到他身边,戴着薄纱手套的纤手握住他的。 韩桢一身黑色笔挺的礼服,白色的衬衫领口处打着领结,袖口别着一对昂贵精致的袖扣。 过了今天,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昨晚是没怎么睡好。”韩桢的眼角瞥过花园那处相携而立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些狠戾,随即恢复如常。 “来的人不多,你知道的,外婆刚去世。”一套古典韵味的婚纱,与平日里的清雅不同,傅云涵今日的妆容娇艳,只是眼下似乎也有些疲惫。 这时有人敲响套房的门。 韩桢放开她的手,在傅云涵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才转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韩老太太和娄湘云。 韩老太太穿着一袭大红色的旗袍,催着韩桢下去招待客人。 韩桢回答说再休息一会,两个女人看着他似乎真有些疲惫,也就不多说了,嘱咐他赶紧下去。 韩老太一边走嘴里还不停抱怨着,“这傅家怎么回事,好歹是大女儿结婚,这弄得跟见不得人似的,摆在自家后院,太上不得台面了…” “妈…我们毕竟要顾忌一些事情的。毕竟傅老太太刚去世…如果太高调容易惹人闲话。”娄湘云在一边低声劝着。这还在傅家的宅子呢,老太太声音那么大,万一被什么有心人听见了,难免不会引起什么矛盾。 韩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结果撞上了匆匆走过来的女佣。 “跑什么跑,没看见人啊…”韩老太太鄙夷地盯着女佣。 “对不起对不起,老太太,有,有姑爷的急件。” 女佣“啊”的一声看见手里的袋子被韩老太太就这样蛮横地夺了过去,却也不敢多吭声。 韩老太太哼唧了一声,拆了袋子。 那块玉佩静静地躺在了丝绒盒子里。 裴家两个女人脸色一变。 第45章 “肖然,抱歉,原来那份计划书我上次留在了傅家这边,对对对,我已经拿到了,马上就出来。你不用进来了,在车里等我就好了。”聂云深挂了手机拿了手上的文件匆匆下楼。 恰巧在门口碰见了娄湘云。 两人均是一愣,身后的韩老太太正叨叨着:“你说那个姓聂的女人把玉佩送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不甘心…是要向我们示威?哎呀,我现在怎么觉得心有点不定,还是换上次云涵给我买的那条翡翠项链吧,我看那些富太太们都带翡翠…哎呦,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老太太一边捂着撞疼的鼻子,嘴里骂了两句,一抬头就看见娄湘云面前的聂云深。 所谓狭路相逢,不是冤家不对头,不过今天的这种场合,不想见这两位也难,聂云深自然也有心理准备。 傅家的大宅扩建之后分两栋,当时她搬进傅家之后就住北边的副楼,人少清净,没想到娄湘云和韩老太也被安排在了这里的客房。 娄湘云吓得脸色骤变,而韩老太太则面容神色一僵,苍老耷拉的眼袋微微抖动。她一手习惯性地摸上左手的佛珠左右转动,一使劲,那带了几十年的佛珠“啪”的散落在了地上。 韩老太心猛的一顿,手都抖了,这串佛珠可是当年一位大师赠予给她,说她天生富贵命格,一世无忧。在韩家破败之后,她差点怨恨地想将这串珠子给扔掉,可是当韩桢的公司又有了新的转机,而与傅家的婚事让她重新相信苦命运这回事。 而今竟然断了…难道会有变故?她的心突突地跳。 聂云深自然是听到了韩老太太口中念叨的话。 那块玉佩,是她让快递送还给韩桢。 算是做个了断吧,有些东西是该物归原主了。 几颗珠子滚落在了她脚边,聂云深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准备越过她们。 见聂云深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娄湘云心里一慌本能上前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别走。” 聂云深淡淡地看向手腕上多出来的手:“请问你有事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娄湘云看着聂云深冷淡的眼神,心不断往下沉。 今天这样的日子,聂云深出现,还能是为了什么! 聂云深有些好笑地反问,“你们可以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抱歉,我实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聊天,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麻烦请让一下。”虽然不是很想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可这面前的两个女人的问题着实让人觉得可笑。 难道她们还不知道? 韩家的两位女人确实不知晓之后的事情。自那次邮轮之后,她们便被韩桢送去了日本,名义上说是让两位享享清福旅游旅游。两人在日本确实过了些逍遥日子,血拼,度假,每天有专人伺候,好不快活,直到前天被通知回国才知道婚礼因为傅秀凤的去世而提前了。 “混账!!这是跟长辈说话的口气么?目中无人,毫无教养!”韩老太太黑着脸,那双犀利的眼微微眯起,瞧着聂云深一身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长裙,今天是什么场合她怎么能来?上次打电话让聂辛好好管教这个女儿,原以为把她逼回灵城,没想到她阴魂不散地找来了傅家,还打扮成这样,难道是来闹事?这傅家的保安也太差劲了!一会得让韩桢好好去骂那群没用的东西! “长辈”聂云深蹙眉冷笑,这韩老太太阴冷刁钻,以前忍着是因为敬重她是韩桢的亲人,而今…自【九云阁】那次撕破脸,两方都不用再装,她也不想再受这点气! “既然你们收到了玉佩,我想我跟韩家没有半点关系了。”聂云深想抽出手,却发现娄湘云紧紧扣着她一点不肯松懈。 韩老太抬起拐杖也挡在了聂云深身前:“别想走!” 聂云深低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老太太,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那你们想怎么样?” 娄湘云见聂云深丝毫不示弱,慌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的佣人应该都去婚礼帮忙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毕竟还是在傅家,被人看见了聂云深可不好收场,现在只能趁没什么人赶紧把她劝走。 娄湘云深呼了一口气,一边紧拽着聂云深的手腕不放,一边口上依然好心地劝着聂云深:“云深,今天是韩桢的大日子,你就当看在以前韩家对你恩情上,放手吧…过去都过去了,别执著了,你们两个人本身就没有缘分,勉强也是痛苦。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让他得到幸福…” 聂云深嘴边噙着一抹笑,不冷不怒,好似没有听到娄湘云口中那番深明大义。 “我们想怎么样?聂云深啊聂云深,我们倒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钱你是收了,难道还不满足?你以为今天跑来这边就能破坏这场婚礼?这种恶毒的手段,你是不怕你爸爸遭到报应么?做人一定要懂得礼义廉耻和知恩图报!” 韩老太冷哼了一声:“没半点关系,也不想想,没有韩家你和你父亲早就饿死在外头了!” 聂云深听着这些年被一遍遍揪着不放的话,心里想起关遂心提过的琴的事情,捏着文件的手忍不住扣紧。她的视线从韩老太太的脸上转到娄湘云脸上,再从娄湘云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了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礼义廉耻,知恩图报,当她心里默念这八个字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大笑出来。 她们一家报答韩家的恩情难道还不够么?聂辛和元玲在韩家辛苦帮佣十年,夏恒为了帮韩桢而从高处摔下瘫痪,而她自己…. “我来破坏婚礼?你们当真是真傻还是装痴?当时您的丈夫是当真仁慈收留了我们父女,还是因为我父亲的那把琴,您应该心知肚明。”聂云深没再让韩老太有插嘴的机会,“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也没有在韩家白吃白喝,如今道理仁义都被你们韩家给占尽了,说到忘恩负义,除了你们,我真找不出还有哪家人可以这么无耻。” 韩老太看着聂云深脸色千息万变,那把琴的事情这丫头怎么知道?耷拉的眼睛一横,气急败坏地从包里掏出手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现在打电话给聂辛,看来只能让你爸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没良心的野丫头片子!” “啪”她突然用力甩开娄湘云,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生生从老太手里夺过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上次的一通电话,父亲进了医院,多少污蔑她的话这个老婆子都能信手捏来,实在欺人太甚。 老太太本就瘦小,被聂云深的气势一吓,也倒退了两步:“你…你想怎么样,来湘…湘云…快叫人过来帮忙!” “礼义廉耻?知恩图报?呵,我有没有还你们的恩,你们韩家人最清楚不过~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 韩老太太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握紧着拐杖狠狠敲击了地面,不甘示弱地回瞪着聂云深:“反了反了!我们韩家养你那么多年,没想到养了一条蛇!” “蛇?”聂云深一顿,微微转身,眼神扫向韩老太太:“当年韩家三个孙子,你对韩桢从来不闻不问。韩家刚倒的时候,你偷偷拿着剩余的钱款和你两个宝贝孙子想要卷铺盖走人出逃海外,没想到走之前被他们抛下…所有东西都被拿走,当晚你被气得中风进了医院,是我们去把你接了回来。如果我是蛇,那你又是什么?” “你你你…”韩老太太被聂云深不带脏字的骂话说得胀红了一张老脸,战巍巍地举起拐杖指着聂云深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想帮着老太说话的娄湘云也蓦得想起了之前二十多年在韩家受老太欺压的难堪和苦闷,也想到前几年最苦的时候如果不是聂云深帮衬着,她是怎么都挨不过的。 娄湘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望着一脸怒意的聂云深,鲜红的嘴唇犹豫开口唤了一声,“云深…” “云深也在这里。”一道清淡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娄湘云一愣,转身,一眼就认出了正走过来的乔清妍和裴海天,吓得手上的包都掉在了地上,内心顿时百转千回。 怎么他们居然会在,他们听到了多少? 裴海天因为身体有点不适,乔清妍便陪同来这里的客房休息,没想到外面吵嚷,便一同出来了。 前半段的没听清楚,这后半段的故事听起来真够引人遐想的。 乔清妍朝神色慌张的娄湘云淡淡地看了一眼,对裴海天说道:“爸,这是我给您提过的云深,*二女儿,今天跟之晟一起来的。” 裴海天咳嗽了一声,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傅家的事情也算有所耳闻,刚才乔清妍特意提起,他也大约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聂云深他也是见过了不下两次,印象不是太好,只是绕来绕去又跟傅家绑在了一起,他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 “哦,云深啊…” 聂云深将娄湘云的反应都收在了眼里,昨天韩桢在律师楼的话还回荡在了她耳间,如果是真的…那么…娄湘云和乔清妍她们之间… 韩老太定睛一瞧来人,隐约好像上次在邮轮上见过这两位,可不管是谁,这两个人明摆着是来帮聂云深的。 被气昏头的韩老太脑子一冲动脱口而出:“你们谁呀?别来多管闲事!” “娄女士,这是你们家老太太吧?这么中气十足看来身体挺硬朗。”乔清妍笑了笑,看着韩家两个穿着艳丽的女人,“如果今天不知道是傅家嫁女,还以为是娄女士你再嫁呢..” 韩老太太听了他们话里有话,打量了面前两个人一番,疑惑地望向娄湘云,想让她给她说说面前这两个人的来历。 娄湘云脸色煞白,咬紧了下嘴唇,抬手拢了拢头发,鬓边几缕透着霜白的发丝不小心被翻了出来。曾经那双曾经如玉兰般白嫩的手也因为之前几年的操劳有了粗茧,被乔清妍那么一点,此刻身上这套喜气的定制礼服也瞬间变得艳俗。 而反观优雅的乔清妍,那光洁端庄的脸上根本不见岁月留下的任何痕迹,白皙的肌肤,明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才四十出头,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真是差了不是一节半截儿。 曾经同样的年轻,她还比乔清妍美上不知道几分,结果三十年一过…不能输,她不能输,娄湘云努力出一个得体的笑。 “清妍,你朋友啊?”裴海天问道。 “彦舟以前的…朋友。”乔清妍嗤笑道,顺道瞥了娄湘云一眼。 娄湘云双手忍不住扣在一起,声音幽然:“您…您好,裴先生。” “老四的朋友啊…”裴海天对娄湘云是没什么印象了,转头对着聂云深说道:“云深是吧…过来,陪爷爷去找小七吧。” 聂云深朝乔清妍看去,乔清妍轻轻点了点头。 她乖巧地走上前挽住了裴海天的胳膊。 望着相携而去的三人,娄湘云怔怔地失神,只有娄湘云知道心里是有多么苦涩,当年一张冰冷的支票要打发的她的,不正是眼前这位老人?他居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湘云,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女人在骂我们你没听出来?你居然心不在焉的!他们是谁啊?哎哎,你就这样让姓聂的女人走了??” 娄湘云翻滚的情绪却久久得不到平静,哪里还听得进韩老太太尖声的责骂声和质问声。 “娄湘云,你在不在听我说话?”韩老太一把扯住神情恍惚往前走的娄湘云,怒吼道:“你听见没有?你就让那个女人走了?你还要不要你儿子今天结婚啦?” 结果反倒踩上了地上的佛珠,脚一滑摔在了地上。 尖锐的哀嚎声响彻了房子。 第46章 聂云深挽着裴海□□典礼现场走去,一路上不断接受注目礼,有人立即窃窃私语,有人微笑着打招呼。 乔清妍和裴海天的出现让她很紧张,她不知道刚才与韩家两个女人的对话被听去了多少。其实如果裴家真想知道,那些事情难保不会被查出来,可是目前她与裴之晟的关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他的家人。 裴海天走的速度不快不慢,而聂云深却比刚才更紧张,眼神下意识地开始在群人里寻找裴之晟的身影。 很快便找到了他。 裴之晟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跟几个七十开外的长辈谈话,大概因为人高,十分显眼。 远远望去,那身纯黑笔挺的西装越发衬得他俊朗白皙,举手投足间透着矜贵又清傲的气质。 她心一动,挽着裴海天的手微微收紧。 结果真的是像有感应一般,裴之晟突然回过了头。 他也看到了她。 他似乎跟身边的长辈说了几句什么话,其他人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聂云深有瞬间的惊喜,眼底充溢着点点欣喜和甜蜜,却因为场合,只得暗暗地咬了咬唇,收敛心中的情绪。 “过去吧。”裴海天拍了拍聂云深的手。 聂云深抬起头,迎上了裴海天的眼睛,嘴边漾起淡淡羞涩的笑,“那我先过去了。” 裴海天点点头,应允。 “一晃都这么大了,之前见过她几次居然一点都认不出来…看来我真是老了。” “我也没有想到。”乔清妍挽上裴海天的胳膊,平静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两人继续朝前走。 “那是彦舟第一次打小七,我还记得很清楚…小七那个孩子一向很乖…小丫头当时摔得头破血流啊,那孩子的血又稀少,当时急死她爸爸了…”裴海天轻轻咳嗽了两声,“结果当时小七那孩子就守在了病房外一直不肯走。也算缘分吧。” 他轻眯了眯眼,继续道:“老秦家倒是有意跟我们攀门亲事,看来我是不用多操心了。” “爸,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乔清妍的眼睛泛着清幽冷淡的光。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裴海天轻皱了眉头也不再开口。 聂云深穿着白色的抹胸长裙,像一湾柔柔的水,没有多余的点缀,柔顺的黑发今天没有挽起,简单优雅却也不失妩媚。 在她朝她走过去的那刻,裴之晟也已默契地走了过来。 嘴角不受控制地挽起,她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低声说道:“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 “紧张?”他低头望她,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亲昵地摩挲了几下之后十指相扣,“和爷爷他们一起过来的?” “恩,文件是找到了,也碰到了一点麻烦。”她瘪了瘪嘴,快速做了个鬼脸。 “过来,给你介绍。”裴之晟牵着聂云深走回刚才的人群,“秦伯伯,三叔,陈伯,这是云深。” 裴之晟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嘴边都是浅浅的笑,不似往日里那般冷漠。介绍她的时候声音更是温柔,与她相握的手暖暖的,像是有魔力般安抚了她的紧张,无声地给予了她力量。 “很般配啊…”几个长辈一听这介绍,刚也瞧见了这姑娘是跟着裴海天和乔清妍过来的,就立即懂了,姐姐结婚,妹妹倒是跟裴家小子成了,这种事在圈子里也常有,见怪不怪。 “哎呦,小七,别去当什么医生了,你爷爷可是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赶紧回来接手吧…”那位三叔拍着裴之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裴之晟的事情外面闹得不小,可对于这些曾在甚至现在还在政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来说,只是小事。 ………………………………. 聂云深把手放进裴之晟的手心那刻,韩桢正好站在了一边,看着那处和乐融融,整个人像是中了梦魇般,双腿被凝固在了原处。 世界安静得好像也只剩下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早已腐朽的心竟然还会跳动。 二十年…多漫长的岁月, 其实她一直跟在他身后。 年少时候因为青涩和骄傲,明明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却让她受尽委屈。 薄冰般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此刻她正笑吟吟地望着身旁的男人。 目光温柔如水,那个角度,那种眼神,几分羞赧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爱慕,他到现在还熟悉! 如果没有遭遇那些破败和世态炎凉,他们两个人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名利地位现在唾手可得,他却觉得格外空虚。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些年来,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时至今日他仍然会梦见那晚。 他不知道如何去解开心头那处背叛的痛楚和屈辱,折磨她,设计她,也许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最困难的时候,他曾想让她离开。 她紧紧抱着他说,“不要让我走,我离不开你,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她没有死。 她就在他眼前。 甚至无声无息地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曾经以为那只是她的报复而已,而现在看来… 呵呵, 多戏剧性的转折。 他突然没有意识地迈开脚步,想走过去,想扯开他们。 他的老婆,为什么在别人怀里。 “阿桢…”苍老虚弱的声音,一脸狼狈的韩老太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跟在韩老太后面的的娄湘云现在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刚才那一跤绝对摔得不轻,可是她这婆婆居然还是硬挺着非要过来。 她的老腰啊…走一步就疼得她撕心裂肺,可是她怎么可以现在去医院?!上回在邮轮上本是一次回到名利场的好机会,结果莫名其妙没怎么有反响,今天这次她绝对不能错过…她要让其他人看看,她韩孟氏就是天生命好。 “阿桢,那个姓聂的女人…你要小心…她来到这里是要闹事的…她在哪里,我要去把她拽出去,撕烂她的嘴…她在哪…” “傅家的千金和裴家的公子,真是一对璧人啊…看上去这么和谐…她哪里还会有这个心思来关注我们…”韩桢幽幽地开口,他的眼眸幽暗如深,看不清里面所蕴含的东西。 “什么千金…什么和谐?”好心的提醒却换来这种阴阳怪气的回复,韩老太猛得抬头,蓦的感觉除了自己快散掉的屁股外,心脏也变得更疼了。 娄湘云一惊,耳边突然回想起刚才乔清妍的介绍。 云深…*的二女儿… *难道指的就是傅*?! “奶奶你如果当初就知道聂云深也是傅家的人,您还会那样对她么?傅秀凤一死,她可是轻轻松松就拿了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韩桢的眼睛仍是盯着聂云深,一刻都没有移开,话却是对着韩老太说的。 韩老太听到这句话,脑子突然一空,身形不稳,娄湘云连忙上前扶住她:“妈!你还行么?” “我….我痛啊…”韩老太顿时觉得天地都在转,她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 聂云深是傅家的人?不可能啊.. 当时他丈夫收留了那对父女,也曾问起过聂云深的母亲,只说是早就死了。 所以她一直嫌弃她晦气,命不好,以至于当他知道韩桢竟然与她领了证差点又一病不起。 “阿桢,”娄湘云额头上不断冒冷汗,稍作停顿,深呼吸了下,眸底闪过的瞬间的狠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是谁又如何,不要让我们功亏一篑。” 韩桢双手插在裤袋里,刺眼的阳光被他踩在脚下,整张面容都藏进了阴影里。 ………………………………………………………… 日光拂过她白皙的肌肤,秀挺精致的鼻梁,稠密的睫毛在笑的时候不住地颤动,前来跟聂云深攀谈的人越来越多。 季淮南的目光落在聂云深的脸上,啧啧感叹,“果然还是把你搞定了啊…她倒是学得飞快,演技也不错,跟那群势利眼都能谈笑风生了…不过说不定人家就是深谙此道,这个角度看确实有点傅*年轻时候的风范,我指…傅大妈不发癫的时候…”季淮南看似善意地补充了一句。 裴之晟回头,几个发小都相继走了过来,打了个眼神算是招呼。 季淮南抬手拿了一杯酒低头嘬了一口,“做了?” 没反应。 季淮南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他邪邪地瞟着裴之晟淡漠的脸,“我赌一年份的酒,她主动。” 看裴之晟依然不为所动,他继续添油加醋:“啧啧啧,你看那陈少的眼珠子看在你女人哪里…漂亮归漂亮…可这样的女人如果又主动又有野心…哥怕你以后搞不定啊…” “我看你昨天又喝昏头了…”季漠北走上来拍掉了某只爪子,对于这个到处惹麻烦的弟弟感觉头疼,“裴七,别管他。” “切,那你们走着瞧…我就不觉得她会安分...”季淮南翻了翻白眼。 “不,是我强要了她。”有人突然开口。 “……………………” 在场突然一片安静。 刚走到的小伙伴们一愣,面面相觑,似乎听到了什么劲爆有色八卦。 季淮南猛得呛了一口酒,弯腰不停地咳嗽起来。 ……………………………………………….. 进场处有丝骚动。 傅*白中恒夫妇领着一位中年男士走了进来。 秦峥嵘今天来当这个证婚人也是卖了秦家的面子。当初他只是个文化局的副局长,去年的桐城政坛大洗牌,他差点被牵连上,还好秦家保他,便趁势而上了。 听说最近秦傅两家开始走近,所以傅家相邀,他也是爽快答应。不过看到请贴上新郎的名字后,他似乎记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今日提早过来,只是想来证实一件事情。 聂云深当然也注意到了在场的变化,傅*他们进来了。 一转身看清了站在他们中间的来人,她表现的很镇定,可是双手在发抖。 第46章 章 在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秦峥嵘若有深意的明显眼神让其他人很不懂。 他看了聂云深,以及缓缓走过来的韩桢,最后又慢慢移开,又到了裴之晟。 傅*着实是不愿意见到聂云深的,可这台面上还得维持着关系,于是曲线优美的下巴微微扬起,扯了扯嘴角,“都到齐了啊。” 秦峥嵘笑了笑,“白夫人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以薇呢?身体好些了吧?” 傅*脸色缓了缓,语气变得些许轻柔,“医生说只要休息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白中恒始安静站在傅*身边,沉静的目光只是淡淡的落在聂云深一个人身上,眼神疏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 在与韩桢漫长的纠葛中,有个结,她原本以为是永远打不开的。 就是那个晚上。 她也曾问过自己,去之前,是否就已经预料到那样的结果,她不笨,也许她本就知道。 可那个时候,又能怎么办。 裴老太卧床不起,娄湘云每天唉声叹气,【云桢】仅有的几个员工都已经有了去意,整个公司举步维艰。 【云桢】是韩桢全部的希望,而韩桢是她唯一的希望。 女人在爱情上,从来飞蛾扑火,顾不得结果。 以前医生说过她根本活不过二十岁,可是她坚持到了那个时候,即便马上要死去,也不愿自己所爱的男人受苦。 那场豪华盛宴,聂云深吃的很累。 席间,除了秦峥嵘的秘书外,只有她一个女性,其他几乎都是几个西装革履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 他们谈天谈地,就是闭口不谈那个案子。 聂云深跟韩桢应酬过几次,在这种场合并非游刃有余,几杯红酒下来她就有些头疼,心口也闷闷的,她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受不住,便有些心不在焉。 邀请她过来参加酒局的人叫蒋劲,负责这次文化工程的案子,据说是秦峥嵘的干儿子,对她非常殷勤。 蒋静关切地问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全部重新转移到了她身上。 几巡后,有几个喝得有些高了,蒋劲其实也喝了不少,也开始不客气地灌她酒。 她最后记忆里的那杯,来自于秦峥嵘,是杯白的。 “看来小聂听我们这群老家伙谈话没意思,来,我敬你一杯。” 领导亲自敬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真拒绝了这杯酒恐怕才是真的难堪! 所以她把心一横,仰口便飞速将满杯的酒喝个干净。 最后只听得同时满桌掌声四起:“聂小姐好酒量!”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华丽的水晶灯,盛世豪庭的总统套房。 心沉到了底:身上穿的不是那晚的套裙,而是一件白色的难事v领羊毛衫,宿醉的头晕脑胀,胃里翻腾,胸口处青紫色的指印…. 无法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只在案子下来的时候她哭了很久。 那么久来,就如韩桢所怨恨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用身体交换了那次机会。 可她那次跟裴之晟…那种痛和血迹应该说明了她在那之前并没有被侵犯过。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 音乐声传来,她收起思绪抬眼。 傅云涵着着婚纱一步步从红毯另一端走来。 她同母异父的姐姐,身边站着她曾经的爱人。 命运就是那样讽刺,原来有天,她竟然可以这样淡然地站在这里看着,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一点泪意。最后她可以如此平静,不是因为这些年来的千锤百炼成就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也不是因为这颗心脏早已不是原来的… 她知道人群里,有些人非常紧张,害怕她冲出去破坏这场完美的结合。 她不会,也不想了。 韩桢看着傅云涵挽着白中恒的手缓缓向他走来。 他心中没什么感觉。 脑中突然浮现曾经有个女孩拿着两本结婚证,以手作话筒朝他调皮地宣布道:“韩桢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聂云深为妻,不管将来贫穷或富贵…” 他听到司仪问他:“韩桢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傅云涵为妻,不管将来贫穷或富贵…” 他拿着话筒轻轻回答说:“我愿意。” 低头亲吻,突然,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聂云深。 他的深深。 笑得很淡,近乎严肃。 雨越下越大,眨眼的工夫就如豆粒般地砸落。 宾客们终于顾不得仪态,匆忙地躲进了一旁,很是狼狈。 明明一分钟前还是阳光明媚。 裴之晟将一手按住了她的肩,替她挡着雨丝,高大挺拔的身体笼罩着她。他淋到了些雨,前额的发梢湿亮,双眉仿佛也蕴了湿意,浓如墨染:“如果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低沉的嗓音就像一颗定心丸,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令她心里踏实不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面对自己女人的前度,还可以这样坦然的确是一种风度。 而她选择过来站在这里,所有的一切源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信赖。 “没有,我很好。”她静静地看进他眼里,谢谢你。 因为你,所以我很好。 聂云深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地搂住了他。 …………………………………………….. 因为新郎的特殊情况,几乎没有任何韩家的亲戚来参加白天的婚礼,加上今天突然的天气,宾客们也散了大部分,有的只等着晚上酒店的宴席。 傅宅只留下一些小辈在娱乐室打起了麻将,倒是玩得愉快。 “你说今天这婚礼,是我参加过的最闷最无聊的一场。”季淮南嘴巴里叼着一根烟,抬手甩了张牌。 “唉唉哎,你好好打,有你这么甩牌的么?”乔均宏不屑地瞥了季淮南一眼,“再不好好打,赶紧换人。” “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晚上酒店的那场?” “不去。” “不去。” 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一愣,都笑出了声。 “小舅,小舅~妈,你们得去吧。”季淮南嘿嘿地笑着,打了张一万。 秦靖扬笑而不语,漫不经心地把牌推倒,“糊了。” “哎,能不能好好玩了啊…跟你打没意思,你总赢~换人换人,来,换人,裴七你过来,换你换你…” 聂云深走进来的时候,裴之晟也被拉进了麻将局,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西装被他脱了搭在椅背上。 她几乎没见过这样的他,烟雾缭绕中的男人心情似乎很不错。 关遂心见聂云深进来了,向她招了招手。 聂云深走了过去坐在了裴之晟身边,正在桌上的刚才周旋在几个【傅雅】的股东中间,喝了不少酒,这刻脸红红的。 室内的空调有些热,她越发感觉酒意上头,不由得将头靠在了裴之晟肩膀上,惹得在场其他几个发小连连起哄:“这么黏的媳妇了…裴七以后没自由日子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总觉得裴之晟被这几个发小调侃得耳根有些发红,只不过脸上依旧淡定。 “让女的打。”突然谁提出了。 “对对对,让女的打! 最后聂云深也被拉上麻将桌,虽然她还挺擅长这个,可头有点晕,他们玩得又太大,运气不好几轮下来就得输个好几万,于是她推脱着。 “诶,云深啊,怕什么,输了也是裴七买单啊…” 聂云深转头,裴之晟拿了杯茶过来放在一边,示意让她醒醒酒。 “试试看。”他说。 不知道是其他人故意放水还是怎么的,几圈下来聂云深竟然连连自摸,一下子赢了不少,而季淮南的女伴似乎真是不怎么懂麻将,很快被拉下了麻将桌。 过了一会,不知道是谁领着,两个新人也走了进来,傅云涵换下了婚纱,穿上了一套大红色的旗袍,很是喜庆。 在几个人的起哄中,韩桢加入了麻将局。 韩桢变成了聂云深的上家,傅云涵坐在韩桢左侧。 “新郎倌不要下手太狠啊…我们可都是贡献了礼金了…” 韩桢淡笑作回应,眼角却不经意地瞟向了聂云深。 相比较傅云涵的端庄拘谨,聂云深就随意了些,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每次出牌之前都习惯性地咬咬下嘴唇,眼睛半眯着,慵懒中透了几分的俏皮的妩媚 关遂心今天兴致乏乏,昨晚秦兜兜有些着凉,今天咳嗽得厉害,她心里面想着,也就没了什么兴致。打了两圈,就不想打了,又换回了秦靖扬。 这下麻将桌上变成了季淮南、秦靖扬、韩桢和聂云深。 其他人她不知道情况,可韩桢会打麻将可是出了名的,于是聂云深坐直了身子振作了精神。 聂云深在韩桢上桌后就基本怎么赢,几乎没给过她什么好牌,像是故意似的,她要什么,他不给什么,哪怕把牌拆了… 季淮南早就看出了不对劲,而秦靖扬早就是成精的老狐狸,虽然岁数上没大几岁,按照辈分算在场的都是小辈,而聂云深又是他的上家,只能费点脑子躲她的牌。 聂云深扯了扯嘴角,半眯着眼睛,半笑不笑地朝韩桢看去:“姐夫,我牌技不好,你也不让着我点~” 韩桢冷眼看着聂云深,一声姐夫让他的情绪稍稍有些失控,手背青筋突起,他摸了张牌打出去。 聂云深突然把牌都推倒:“清一色。” “谢了,姐夫。”又一声姐夫。她娇憨地抿起唇,染了醉意的眼眸显得尤为明亮,声音有丝暗哑却娇甜。 韩桢微微皱了眉,以前的聂云深总是很小心地喝酒,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现在的她,身体健康,应付起刚才那种场合都开始游刃有余。 “你爱我吗?”聂云深突然微微仰头,张嘴蹦出一句话,一桌的人都诧异地望了过来。 第48章 章 “你爱我吗?”所有人因为一句话都安静了下来,各怀心思。 韩桢的捏着牌的手轻微抖了一下,呼吸变得很重,酒精、烟草,熟悉的女人香包围着他。 他一向冷静,突然头脑有些发胀。 他甚至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爱她么?这个问题他最近想了不止一次。 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些年最青涩的感情,他的确都给了眼前的女人,并且只给了她。 二十岁的时候她嫁给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替他顶罪。 同一年逼她签了离婚协议。 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也许是男人的劣根性,哪怕是现在,对他来说,她始终是自己的一部分。 如今她叫他一声姐夫,他不信她就这样不爱了。 很多事情开始在他脑中盘旋,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杂乱。 傅云涵站在韩桢后,她的手里还拿着刚端来的茶水,定定地望向聂云深。 屋里的暖气很大,她的手心却隐隐渗出了一层薄汗。 聂云深明明仰着头,问的人也是裴之晟,明明毫无疑问的事情她却看出了些别的意味。 为什么她又感觉像是在问另一个人。 那种微妙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讨厌聂云深的那种强烈的存在感。 哪怕今天是属于她傅云涵的日子,她却无处不在。 那种鲜活的生机感和随性,哪怕只是轻微笑笑,都带着些艳丽,引得大家去注意~ 裴之晟那样的男人,为什么偏偏会选择她! 傅云涵突然心口像撕裂了一般,难受,又有些疼痛。 他们本就不会有牵扯的! 当年小丫头一直缠着她,她烦躁,于是说了一句,那你去把他的书拿过来,我就让你跟我玩! 只是赌气的话。 小丫头却真的去了。 当然是闭门羹,她眼里的裴之晟多冷多孤傲,怎么可能理那个小丫头。 可是事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小丫头掉进了池子里,头破血流,几乎没命。 那晚,自己的母亲和聂辛吵翻了天,她无意中听到了更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可惜那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证实,小丫头和聂辛都离开了。 几日后传来了噩耗。 自那之后,裴之晟似乎就再也没有跟她讲过半句话,哪怕是两家决定联姻的时候,哪怕在公众场合的时候,他一直是视她为无物。 她曾经愤恨过,也曾要质问他为什么。 直到这两年关系才算破冰。 而聂云深没死,他们居然一直躲在灵城。 灵城? 韩桢也来自于灵城。 某种念头似乎正在呼之欲出,又隔着一层迷雾。 她突然像是被吓到般,将手上的茶杯凌空一扔。 “哐当….” “哎呀…” 麻将桌旁的几个人都起身退了几步。 裴之晟眼疾手快将她挡开。 雪白的长裙上沾上了褐色的茶渍,更多的热水沾在了裴之晟的衬衫和西裤上。 以及另一个男人的手。 “啊~”聂云深叫了一声,“有没有烫到~” 她急急地拉起裴之晟的手,担心他的手被水烫到,焦急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干嘛把伸手来挡…多危险!” “还好,水不烫。”裴之晟淡定地看着身上正在滴落的水。 “没事吧?阿桢。”傅云涵也有些紧张,她承认刚才一瞬间着了魔,差点将杯子向聂云深掷去。她想去问裴之晟,却不敢。 韩桢的手真是被烫到了,通红一片。 “水…拿水来……还有烫伤药膏,对对,烫伤药膏…我们走。”傅云涵拉着还在发怔的韩桢匆匆离开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重重地撞到聂云深的肩。 肩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聂云深身体被撞得往后一晃,幸好裴之晟在一边扶着。 而一旁的韩桢自始至终都只看着地面,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这傅云涵怎么今天变得这么神经质啊….”在场的人嘟囔了一句,有几个女的都走了过来问候,“云深,你没事吧?你姐今天吃火药啦,结婚了不起啊,怎么这么横啊…”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回了神,立即都过来问他们有事没事。 聂云深皱了眉头,拿过纸巾帮裴之晟小心地擦了擦衣服,眼睛红红的,“看你心不在焉得,就想吓你一回,结果倒是成这样了,对不起…我们回房间吧,反正我的也脏了。”她摊开手,裙上的污渍显眼醒目。 “呃….我受不了了…”季淮南终于忍不住了,“秀恩爱要不要这样啊…我最讨厌秀恩爱了…赶紧走赶紧走~~”娱乐室里一片哄笑,瞬间化解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他摸着下巴,将手放在一旁女伴的肩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就让他们这样逃了?我输了那么多~刚才傅云涵是不是反应过大了?” 站在季淮南身后的发小开口:“她还是挺喜欢裴之晟的吧?现在看以前喜欢的人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她都结婚了,人是她选的,还要摆脸色,要不要这样啊…”有人在旁打抱不平。 “我看那个韩桢总觉得变扭,笑得挺假~乍看一眼倒是跟裴七确实有点像~” “谁知道呢,要真这样也是没法子。裴七估摸着就吃妹妹那套~跟妹妹比起来,姐姐还是太端着了,我也觉得妹妹可爱点~”其他人也加入分析。 “什么姐姐妹妹的,赶紧叫人来擦掉啊…你们谁给我坐下,我们继续,今天真够扫兴的~”季淮南皱着眉头,又往嘴里塞了根烟。 乔均宏右手搁在桌边,燃着一根烟,吐了几缕,退开椅子起身:“我有点乏了,去外面透透气。” —————————— 因为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裴之晟打了个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 聂云深坐在床头,眼睛盯着天花板,耳朵注意着浴室那边的动静。 刚才她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 她想不想听那个答案。 她微醺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那晚他抱着她侵占的那个早上。 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刺激感,这种刺激就像是一窜小小的电流,轻轻刮过她的身体,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坐在床边,蜷着腰,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 自那次后,虽然两个人有同床,他却没有再碰她。 等了两分钟,抬脚甩了脚上的高跟鞋,费劲地脱下了身上的长裙,光着脚走了进去。 浴室里,裴之晟刚解开两颗衬衫的纽扣,卫浴间门开了。 聂云深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犹如一块精致的白瓷。 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宫廷式的马甲将她的曲线勾勒得异常丰盈,胸前的两团呼之欲出。 裴之晟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于是门口的女人,视线波澜不惊:“想先洗?” 聂云深瞥了一眼他,拢了拢鬓边的发丝:“灯太亮了,照得我睡不着,还有这件马甲绑得太紧,胸闷。”她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裴之晟顺着她的动作望向她的胸口:“那就脱了。” “裴之晟,”聂云深歪歪头。 裴之晟一动未动,低低道了一句,“恩。” 她微微侧身向他示意:“我解不开。” 裴之晟看向那繁杂的背后带子,确实有些难度。 “帮我解了。”她转过身子,丁字裤,露出浑yuan的tun,相信他应该懂了。 裴之晟果真是懂了,他走上前,抬起一只手帮她解绳子。 大约是因为另一手不方便还是他故意,动作极其缓慢,等得她不耐烦。 顶端的绳子总算一松,她便自己抬手将马甲扔在了一边,转身就将手放在了他的衬衫纽扣上。 她的身体白皙柔软,带着淡淡的体香,全身上下只留下一条内裤,腿笔直修长。 她大方将自己展现在的眼前,脸蛋因为酒意本身就红通通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或者羞怯。 “我也帮你。”她说。 裴之晟沉默地看着她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衫上纽扣。 聂云深的红唇正对着他的肩膀位置,呼出的气息急促又重,像是故意而为之,带着微微的tiao逗。 他仍旧没有动。 聂云深就有些不乐意了,做的这么明显,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她干脆踮起脚,一边亲wen他的薄唇,一边把他的衬衫从皮带里抽出来,因为太急,力道也不稳,直接拽了出来。 “怎么都不配合,算了。”说完,她恨恨地就要转身出去。 裴之晟伸手扯回了她,反手将门关上。 “啪!” 她没抬眼,只是听到关门的声音就咯咯笑了,整个人又埋在了他怀里。 “刚才有个姓季的笨蛋是不是输了一整年酒?” 裴之晟低头,“你不用在意他们,他们是玩笑话。” “反正我的印象就是那样了,既然都被这么说了,不坐实了这个名声我太不甘心。”手轻轻抚过他的xiong口,一路往下解开了他的皮带,然后继续再向下,轻轻盖在了那处,轻柔地上下抚动了两下。 裴之晟拉住她只柔白恶劣的手,猛地一蹭,刚才刻意压制的呼吸也变得沉了:“这么记仇。” 她轻笑了出来,目光有些迷醉,从他的怀里起来,抓过他的手张嘴就含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湿热的口腔内壁紧紧地包裹着他的拇指,舌尖轻轻扫过他的指腹和尖端 娇艳的唇瓣,单纯的眼神,嘴上的动作却带着无比seqing的意味,shunxi,然后舔舐。 温软的舌tian着他的指尖的min感点,裴之晟被她看得含得眸色渐深,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慢慢握成了拳。 “嗯~”聂云深轻咬了一口他的指,发出一声轻吟。 “跟谁学的?”他蓦得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微启的双唇。 她知道他身体有了的变化。 唇齿纠缠间,她问:“去床上还是这里?” 耳边是他低沉声音:“还去不去晚上的宴席?” 她微微抬起头,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柔软的两团抵在了他胸口处。 他们额头相抵,他闭着眼睛,睫毛很长,扫在她的眉骨上,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抬手搂住他的颈脖,轻声说:“脱了…” 裴之晟再一次低头吻她,身下紧紧顶着她。 她听见他的气息彻底乱了。 —————— 浴室里光线很强,他的胸膛又宽厚又温暖,结束后她整个人就虚脱了,就那样靠着,任由他给自己洗澡,眯着眼,酒精上头了,昏昏欲睡又无比舒坦。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让人安心,于是忍不住倾身吻他。 裴之晟任由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自己,调好了适度的水温轻轻冲刷她的身体,给她涂上沐浴露。 他的动作轻柔又慢,她感觉更舒服了,也就不捣乱了,乖乖垂头又靠在了他肩窝里。 “不过明天好像得要跟他们吃饭。” 他们指得是傅*他们。 裴之晟瞥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蓬头温热的水落在她身上,泡沫开始慢慢融掉,露出白皙柔美的肌肤。 聂云深掀起眼帘,仰起头,下巴垫在他的胸口,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 从饱满的额头,到英挺的眉,再到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双唇。 还有那双眼睛。 曾经那样的冰冷,而今带着些许温柔,她越来越胆大:“那你陪我去么?” “去。”他拿着莲蓬头冲掉她后背的泡沫。 “算了,她那么讨厌我,我那么讨厌她,我们为什么要跟他们吃饭,还是别去了。”她自顾自摇摇头,在他肩上蹭了蹭。 聂云深见裴之晟不再出声了,又仰起头,对上的是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只是一秒,她听到他很轻地回了一声:“那明天跟我回裴家。” …………………………………………. 他跟傅云涵借口要来看韩老太的伤势便走到了娱乐室。 里面要找的人已经不在,听说是回房了。 他来到北宅。 韩老太还在哀叫连连,不肯去医院,只得把给白以薇治疗的一个医生借过来帮忙。 那人是傅家重金聘请来的专家,刚才看这老太太疼都快倒在地上了,也就答应了。 结果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韩桢走进客房,就听见韩老太颐指气使地叫唤道:“什么破医生,让你给我拿点止疼药就好了,废话什么!” 那可怜的医生一见韩桢进来就像看见救兵一样迎了过去,“mr.韩,您家的老夫人我实在无能为力,她应该伤到了骨头,必须现在就去医院。” “我不去,我不去~马上一会酒店还有宴席,那么多人等着我呢…”韩老太着急了,她怕韩桢送她去医院,“我真的没事,你妈呢,娄湘云过来,我不要跟这个医生讲话!” 看着老太太的不可理喻,那医生也窝火,他是傅家重金请来的,不是来受这种窝囊气的,跟韩桢摇了摇头,就直接离开了。 韩桢看了眼侧身躺在床上不停抱怨的老太太,眉心蹙得越发地紧。 蓦的,心里一阵厌恶,转头就走。 韩老太看着韩桢冷漠离开,不禁一愣,怎么都不给她拿止疼药啊… 呃,她有点尿急。 “别走啊….来人啊…” …………………………………………… 走出北宅,屋檐落下的水珠滴滴嗒嗒,溅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他也丝毫不在意。 如果不是因为胸口处的绢花,应该没人可以看出这位新郎任何的喜悦。 他白天也喝了挺多,大约是酒精的作用,原本清润温和的目光此刻显得格外的阴沉 韩桢不自觉地望向二楼的某个房间窗口。 右手忽的一疼,他低下头,新鲜的绷带,淡淡的药香,他握紧手掌,伤口被绷得紧紧的。 刚才明明是他帮她挡去了那杯茶,她却只知道担心裴之晟。 呵。 韩桢扯了扯嘴角,有些嘲意。 她跟他现在在做什么。 做.ai? 她跟他会用什么样的姿势。 居然想到了这些可笑的问题,他将香烟扔在了地上,狠狠得踩了下去。 “我当时特想不明白,为什么裴家会突然冒出来干扰那件事情。直到今天看到他们两个人我才明白。您的前妻着实厉害。不过现在不得不说,你才是大赢家,前妻和现在的妻子不但是姐妹两个,还是傅家的两个女儿。”秦峥嵘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第49章 【番外】白宁不喜买 我在凌晨3点的时候,坐在了输血室。 被一通电话叫醒。 然后专人专车,将我送达这里。 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跟我工作的地方一样,却让我无比厌恶。 傅*真的爱白以薇这个女儿,她把傅宅后的一幢小洋房改建成了一所私人医院。 昂贵的医疗设备,重金而来的专家。 只为了白以薇一个人。 真是一个感人的好母亲。 而此刻,白以薇需要血,明明比谁都要讨厌我出现的傅*,脸上此刻布满了忧心和疲惫,而我父亲白中恒脸上则带着冠冕堂皇的歉意。 虚伪。 “你流在我体内的血,我还给你的另一个女儿,也算公平。”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柔和,但是我相信白中恒已经了然了我的怨恨。 这十几年来,我从未掩饰我对他的恨意。 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缓缓流出了身体,我慢慢转过眼。 我没有哭,但是那股压抑的悲伤,比哭更痛苦。 所谓血缘。 所谓亲人,也不过如此。 为了这种生活,全部只是就是为了这种虚无的名利和富贵生活。 你开心么?你真的开心么?我好想问问白中恒。 白以薇现在这样,一定是上天的报应。 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 清晨的空气冷冽,阳光从葱翠的树间折射过斜斜的光,洒在阴凉的沥青道上,明暗交织。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傅家的那刻便看到了裴之晟。 他靠在车边,像一座雕像。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原本纠结疼痛的心突然慢慢柔和了起来,开始砰砰地跳动。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墨黑的眼眸中有着点点微光,我等着他开口。 最终他只是轻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我安静地看着他帮我开车门,将车椅慢慢靠后,系上安全带。 “喝点水,车里有饼干。” 我靠在椅背上浅浅应声:“还真有点晕。” 多少年了,从刻意开始接近他开始到现在,久而久之,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初衷。 二十多年漫长的压抑和寒冷,早就被这双手给慢慢捂暖了,从心底一直暖到了四肢百骸,我想,我彻底错了。 我明白他一直对我很好,周围再多的纷扰都没有让他动摇过。 这么好的裴之晟,哪怕没有傅家那两个女人,我也会爱上的。 我有什么理由不爱呢? 我微微眯着眼,鼻息间萦绕着车里独属于他的味道,很熟悉,很温暖。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偶尔睁眼的时候,看见晨光在他安静的侧颜上染了一层金色,侧脸弧线优美,几次我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想感受眼前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实的。 “我帮你请假了。”他的声音沉沉的,很好听,不过仔细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今天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调整了下姿势,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有些怔忪,“主任会气得跳脚吧…这个月已经第三回了…”这个月白以薇的情况不是很好,连着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据说白以薇是活不过今年的。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些想笑。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前,太窄,进不去。 于是我们像往常一样下车,将车停在了巷口。 长长的巷子,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白墙青瓦,穿过几条小巷,绕了很久才来到一间庭院门前,是一座年代已久的宅子。 “这里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 我推开大门,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踏进内院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我有些紧张,不自然地开口:“妈…你怎么这么早?” 应声的女人四五十岁,打扮朴素简单,脸色寡淡,身体笔直,像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你去哪里了?”母亲开口。 我的母亲沈颖致一向对我颇为严厉,这些年她与白中恒破碎的婚姻让她心力交瘁,老得很快,或者说,我还没有来得及见过她的青春,她便已经迅速老去了。 “正好有个同事请假,所以临时被叫去值班了。”我走向她,手牵着身边的人,手心有些薄汗,“这是裴之晟,我上回跟你提过的。” 母亲没再多问,她抬头看向裴之晟,仔细打量了一会,略显沧桑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做了点早饭,小裴如果不介意,一起进来吃点吧。” 我呼了一口气。 我挺怕让她知道我又去了傅家。 我更怕她失望的眼神,然后无声无息地悲伤、哭泣。 外公留下的屋子很大,在桐城虽然属于旧城区,但政府和开发商都派人来过多次,拆迁补贴的数目非常可观。 不过母亲一直很固执地拒绝,我不太懂她。 裴之晟走进屋之后,环顾了一周,走向了南面的照片墙,站在那处。 墙上挂满了各种彩色和黑白的照片。 有母亲年轻的时候,还有白中恒,以及零星几张我们三个人的。 我曾经很愤怒,我的母亲为什么还在苦苦等待他,那种抛弃妻女的负心人… 可这么多年过去,我没办法再去多说什么,如果时间都无法说服她,那么等待也许只是一种执念,支撑着她可以继续活下去。 就像曾经的我一般,越恨,越是得不到解脱。 裴之晟似乎看的很仔细,这让我略显尴尬。 那是母亲、白中恒还有我的照片。 母亲她清秀可人,白中恒年轻俊朗,旁边小小的我笑得很快乐。 我家里的事情不算秘密,裴之晟早就知道,只是我从不说,他也不会多问。 “那个时候很开心,只不过,后来开心便很少了。傅云涵跟我同岁,还是一个月份的。”我低下头,轻轻开口,“是不是很讽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很想跟他说这些事情。 原来哪怕是现在再回想,胸口跳动的心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抽疼。 有些痛是已经深扎在了心底,无论时间怎么磨平,仍然无法减退一丝一毫。 “所以你的妈妈不喜欢我吧。有着这样复杂的家庭…这样的父亲…”前些日子乔清妍找过我,其实她连出面都没有,只是让她的秘书来过。 传递的信息简洁明了,支票,离开,理由让人无法生气却很不甘心。 “我的父亲还有一个孩子。”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还要低。 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些年来的默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对他完全了解,他总是很安静,认真地做所有事情,没有过大的喜悦或者悲伤。 我咬了咬唇,“之晟…你不必为了安慰我…” 他的嘴角抿了抿了,缓缓再开口,“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那时他们吵架的时候声音太大了,却没发现我一直在附近。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死时都没有。我以为那只是一段插曲,最近才知道原来我母亲一直追着那个人不放。他过的很辛苦。” 本是无意的问起,得到的事实却是这样的让人难过。 我这样的家庭,而他竟然也是。 我能明白…明白那种无奈和痛苦,那种被背叛的痛,撕心裂肺! “对不起…我…”我很想对他说,我真的可以了解,我好心疼他,可是当开口的时候却无法出声。我抬手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希望他可以明白,我懂他。 “昨晚,我做了一件事情,希望那个人今后可以过的好。父母那辈的事情,让下一辈来承受,其实并不公平。” 他顿了顿,“白宁,你也放下…我们将来,好好的,好么?” 他侧头,反手将我的手握在手心。 温暖的触感在蔓延。 几年了。 他一直陪着我。 我早就不舍得松开他的手。 哪怕是为了他。 那一代的故事就这样过去吧。 我突然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 我相信他。 上天啊,上天啊,是否可以原谅我曾经的过错。 我多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 转眼两年过去了。 我过的很好,不再被召唤去傅家,医院这边对我很是器重,母亲似乎也比以前开朗,会跟几个以前的老朋友走动了。 我想也许真的是新生了。 当自己放下那些,果真…都解脱了。 回家的时候,巷口并排停了两辆车,崭新,保时捷。 在这样的旧区是十分醒目的。 路灯很暗,细雨缓缓落下。 我突然开始心跳。 不好的预感让我越走越快。 突然其中一辆车突然亮了车灯,缓缓驶出,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只是一瞬间,我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 白以薇。 而她似乎也注视到了我。 转头,微笑。 两年,她又长大了,那一双眼睛,仿佛没有受过俗事庸扰过一般的澄亮清明。 柔弱的笑。 我急急地奔回家。 我害怕母亲出事。 他们为什么又出现! 为什么?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我朝着屋里大喊着。 “妈…妈!你在不在…妈妈,他们为什么来!” 母亲坐在桌旁,出乎意料的的平静。 桌上面还有三杯已经凉了的茶,以及几把钥匙,几份文件,和一把醒目的车钥匙。 上面的logo和刚才停在巷口的车是一样的。 “怎么了?”我的神情平淡。 “他们是什么意思?”我快步走过去,抓起桌的车钥匙,对着母亲叫道。 我有点失去了理智。 母亲望向我说:“最近小裴怎么不常来了?” 我一愣,看着她的目光怪异,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他最近手术很多,每天才睡五六个小时,所以我想等忙过这段时间再来…” 母亲似乎在思考什么,继续说:“他真的很不错,妈妈很喜欢他。” “这和裴之晟有什么关系?傅家的人,为什么会来,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耐烦了。 “你爸爸给了你一套房子、两套商铺…和一辆车。” 我看着面前的桌子,一时间有些愣神了。 桌上的茶杯里的茶叶已经黏在了杯沿,不是好茶,所以根本没有被动过。 以前傅家的人如果来,母亲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门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有意义么?告诉我有意义么?他当年走的时候绝情决意!带走了所有东西!他和那个女人的女儿有病!所以需要血,才想起还有一个我!现在又想怎么样?给房子给车子算什么…” 我听见母亲沉沉地压下一口气,然后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妈妈不想你受气。我已经同意了拆迁,两个月后这边的款就会下来,加上那些房子、商铺和车…你一向读书很好,现在也有高尚的职业,妈妈希望你和小裴好好的。” “妈…他不是那种人,他不在意这些!”我感觉头疼,心慌,异常地烦躁。我不明白母亲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是白中恒!”我忍不住吼了出来,立即就后悔了。 我看到了母亲晦暗的眼神。 “对不起…”身体跟抽空了般,我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地面。 半晌,母亲开口:“阿宁,他不在意,可是别人会在意,他的家人会在意。妈是为了你好。你要听妈的。” 其实从小到大,母亲她很少对我有什么要求。 现在,她说要听她的。 我有些受不了,忽然站起身,说:“妈,我先回房去了,明早还有手术。” “阿宁,妈不是对你爱的人不信任。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来,妈感觉对不起你,你…爸爸也是。这几年小裴对你的好,妈看在眼里,你要自信自己是值得的。你努力,认真,上进,这些都是你的优点。可是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你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身后还有他的家族。除去工作,其实你们没有共同的生活圈子,也没有共同的话题,这样的感情一旦进入婚姻如果没有得到对方家庭的认可,根本维系不了。” 我的呼吸声有些重,嘴角弯了弯,“妈,你是不是也想的太简单了。是啊,他是有钱人家的儿子。既然他家里那么有钱,还会在意我们这点小钱。” 我相信裴之晟。 因为他跟我是同类。 不是么? 我们是相同的。 我攥紧了手。 母亲缓缓站起了身,目光移向照片墙,然后缓缓开口:“阿宁,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可以让你,足以与他相配。我们只需要再等等…阿宁,你要耐心。” 说完,她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那面满是照片的墙,入神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 …………………………………….. 一场梦。 我做了一场非常长的梦。 在梦中不断变换着场景。 清楚熟悉的影像最后在我的视线里渐渐化为虚无,只能模糊地听到他的声音:“白宁,我们将来好好的,好么?” 突然白以薇站到了我眼前,双手掐着我的脖子。 她疯狂地笑着,说要吸我的血。 傅*也跳了出来,拿着合约,张着血盆大口指着我:“我要把你的心脏取出来给我的以薇…” 白中恒也来了,他带着歉意的表情开口:“阿宁…爸爸爱你啊…可是爸爸更爱以薇啊…以薇才是我最爱的女儿…你把心脏给她吧…她要死了啊…” 转身想逃。 乔清妍就站在后面,眼中的讥讽几乎要冻伤我:“你的家世、你的身份,哪一点配得上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两个!” 我无力的后退,不住的摇头,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心痛得就要窒息,想要开口,却哑然无声。 我想大喊:“我才不在乎你!我就是爱他!他也爱我!”。 我还在大喊,梦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窗外的雨愈下愈大,这种天气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手机的铃声刺耳。 老师让给我立即去医院。 一位老病人,紧急。 我打开灯,看了眼手机的时间,1点了。 半夜被拖起来去手术也算常事,我迅速穿了衣服,简单地梳洗便出门了。 雨下的很大,这边是旧城区,晚上很难拦到车。 站在巷子口,我看到了那辆车,刺眼,讽刺。 医院的电话又来了,手机在包里不断震动。 包里怎么有车钥匙。 应该是母亲放的。 我看着手里的钥匙,鬼使神差的,坐上了那辆车。 两年前我就拿到了驾照,偶尔帮着裴之晟开车,也算有经验。 现在时间很晚,路上车很少,可是这雨实在太大了。 雨刷已经不停地努力工作,前方玻璃上还是一片朦胧。 我握紧方向盘,死死地控制着方向盘,脚不自觉地踩向刹车。 我有些害怕,突然有些后悔,只想快点赶到医院! 只要再两次转弯,就快到了。 我的心松了松。 只是两秒,突然对面一辆车压着线从黑暗中开了过来,速度飞快! 我立即踩下了刹车,转着方向盘拼命闪躲,结果旁边正好是个水坑。 刹车似乎有些问题,怎么踩,怎么都停不下来。 车滑着,瞬间失去了平衡。 车翻的时候,我只感觉天旋地转, 又是一声巨响,车撞上了正在行驶的一辆出租车。 巨大而强烈的冲撞力后,两辆车都侧翻过来了,滑到路边,撞上了电线杆,车窗外的雨水已经覆盖了整个黑夜。 烧焦的汽油味和血腥味充斥嗅觉,我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翻搅,额头上的黏腻的液体已经染红了眼睛。 耳边是轰隆隆的耳鸣声,以及…尖锐的车报警器的鸣叫。 我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上天啊… 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美的梦。 可是梦醒了,也就碎了。 第50章 【番外】夫妻XING向50问 夫妻xing向50问番外 1.请问两位的名字? 裴7:裴之晟 小聂:聂云深 作者:这是我第二次辅助~回答这种问题对不起=_= 2.性别是? 裴7:….(没有笑容) 小聂:女的啦(笑得乖巧) 作者:额…必修问题,不是我出的~ 3.你的性格是? 裴7:认真工作、努力养家,虽然话不多,但是是个标准好男人~会做饭,会上床~有身材,有相貌,还专情,也有钱,会讨老婆父母喜欢~ 小聂(微笑):他性格真的蛮好的,做事认真踏实,规矩,给人很多很多的安全感~就是有点洁癖,每天我都得抽时间打扫卫生,而且都要洗完澡才能爬上床,好累~我嘛,性格也很好,美丽又善良~(继续微笑) 作者(小声):明明邪恶女配即视感…两个人都会给自己做广告~ 小聂皱眉(手里拿起了鞭子):作者童鞋,你刚才说神马? 4.觉得对方的性格是? 裴7:是我接触过最麻烦的异性,鲁莽、任性、不听话。 小聂(微微蹙眉):你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你昨天晚上怎么夸我的?!谁说我又乖又好的? 裴7(淡淡瞥了一眼):没听大家说过,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小聂(站了起来,很不满!):那你哪句话是真的! 作者着急:别打架啊~~才第四个问题,这咋好~ 5.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裴7(思考了半刻):又瘦又小又干扁还闹,叽叽喳喳的。 小聂:说小时候谁不会!…拽个二五八万似的,借个书而已么,又不是什么宝贝,害我差点丢了小命… 裴7(抬手摸摸了小聂的头,郑重的表情):对不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书送给你。买一百本都送你! 小聂(感动ing):真的嘛?那你可以帮我把书扔在傅云涵脸上咩? 裴7:………………. 作者:我就一直觉得小聂童靴挺坏的,她绝壁邪恶版,果然没猜错… 傅云涵:我躺着也中枪~~明明都演完了,在度假呢,都不能让我休息会么?哼~ 6.觉得两个人合得来吗? 裴7:还行,她再乖点就好了。 小聂(脸红):大部分情况下合得来,不过我们现在都很忙。希望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我,哎,好吧,其实我也想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他…我们都太忙了。 裴7:我空下来就一直在想你。 小聂(一愣…):真的啊?其实我也是… 作者(一愣…):怎么突然这么柔情了… 7.怎么称呼对方? 裴7:聂云深、云深、深深。 小聂:裴之晟…老公。 8.希望被对方叫什么? 裴7:老公。 小聂:深深… 9.如果要把对方举例成一种动物的话,是哪种动物? 裴7:猫。 小聂:猫 作者:一致啊~ 裴7(补充一句):好斗的暗黑坏猫。 作者(汗颜):当我没说…. 10.你有什么样的嗜好? 裴7(正经状):看书,安静地呆着。 小聂:喝醉了很喜欢穿这种情趣的衣服然后勾引他,然后扑倒他…喜欢看他失去理智的感觉~ 作者:女王攻?有尝试过s~~~~m咩? 裴7(轻轻咳嗽了几声):私密话题不透露。 小聂:鞭子和衣服都买好了?作者你能给我们加场嘛?这样才有爆点~ 作者:……………………..矜持矜持………. 11.对方的嗜好为何? 裴7(终于忍不住腼腆一笑):她喝醉了就比较主动,各种调戏我,各种姿势,各种腔调,作者你这个设定我非常满意~太满意了~ 小聂(眯眼~):等我扑倒他? 12.讨厌对方对自己做什么事? 裴7:自作聪明地离开我~很烦她这点,不够聪明又鲁莽;但是又不能说她笨..想起来就很烦躁~你就不能理性点咩? 小聂:就是突然不理我啊…很烦恼呢,哄都哄不好~这是什么矫情属性! 作者:又开吵了嘛>< 13.会因为做了什么而导致对方生气? 裴7(思考了五分钟):她真的会各种点火~想到就生气!… 小聂(满怀愧疚,掰着手指细数…):好像挺多的,比如一边勾引他一边想着某人~背着他干掉了很多他的追求者~因为软弱自作聪明离开他…我的前科也不好,哎… 裴7(大方~):都过去了,别想了,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就好! 小聂(感动状again,again~):老公你真好! 裴7(突然皱眉不爽):就是以后某人给你电话能不能不要接了? 作者嘴角一抽:这两人变化比天气还快...… 14.两人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地方? 小聂(疑惑…):我们有约会过吗?好像没有吧? 裴7(皱眉,不悦):我们两个去老沈那边吃私房菜~虽然某人先跟别人吃了~ 小聂(汗流满面):这也算…. 15.当时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裴7:揩点油,抱了一下。 小聂:有点aimei,后来我们去打棒球他贴着我了... 16.在对方生日时,会做些什么? 裴7:洗香喷喷了,等她扑倒我~ 小聂:洗香喷喷,准备扑倒他~ 作者(发愣):这个居然能一致~ 17.是谁先告白的?怎么告白的? 裴7:她。 小聂:我我我我,一直是我~ 作者:这个文的果然是女主主动啊~ 18.喜欢对方到什么样的程度? 裴7:当时?有些感觉吧…不太确定… 小聂(不满):当时都吃醋成那样了…还说些些?口是心非的人~哼~ 19.最怕被对方讲什么? 裴7(脸红):没情趣。 小聂(脸红):揭穿我的谎言~ 20.怀疑对方好像出轨了!该怎么办? 裴7(黑脸):不想这个问题。 小聂(不悦):买鞭子把他抽死~ 21.能原谅对方出轨吗? 裴7(沉默了很久很久):拒绝回答。 小聂(满眼泪水):表嘛~~ 22.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该怎么做? 裴7:打电话问原因,如果没什么事情,那就等着。 小聂:他很守时的,估计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我会等的。 作者:一致。 23.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部位? 裴7:眼睛。 小聂:腹部~ 24.什么时候两个人心跳不已? 小聂(小脸通红):滚床单~ 裴7:那个时候~ 25.在做什么的时候会觉得最幸福? 裴7:ooxx的时候,还有她说爱我的时候。 小聂:抱着他睡觉~ 26.你是攻还是受? 裴7:攻。 小聂:攻~ 裴7(皱眉):恩? 小聂(嘿嘿笑着~):受~ 27.是根据什么决定的? 裴7:性别。 小聂:主动性… 28.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在哪儿? 裴7:小腹处。 小聂:胸。 29.对方最敏感的地方在哪儿? 裴7:秘密。 小聂(脸通红):腰~还有那里~ 作者:男主总是拒绝回答问题对大家交流不好啊~要坦承~ 30.平常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想做? 裴7:有兴致的时候。 小聂:喝酒之后! 作者:额,男主你真的不觉得她得戒酒咩? 31.有想尝试做做看的地点吗? 裴7:窗台。 小聂:我们家那个车貌似不错~ 32.在做的时候,两人有约好什么吗? 裴7:没神马~ 小聂(控诉):一开始总是我主动,后来总是他比较疯~ 33.是在做之前还是做之后比较不好意思? 裴7: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聂:就第一次感觉不好意思~ 34.要是好友说“只有今晚,我很寂寞”然后要求发生关系,你会怎么做? 小聂:果断拉黑。 裴7:果断拒绝。 作者:如果是同性好友呢? 裴7:目前没有这个嗜好。 小聂:好像没有特别要好的同性好友~ 35.对方的技术好吗? 裴7: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招数~倒是挺管用~ 小聂(脸红):挺好的,做医生就是好,可以非常清楚各种让人舒服的地方~… 裴7:你也可以跟遂心去学学跳舞~各种姿势无压力~ 小聂:…………………………………… 36.在做的时候,最希望对方说什么? 裴7:说好喜欢,好舒服~ 小聂:他做的时候很少出声,偶尔也会叫,让人很兴奋~如果多一点就更好了~啊~好有感觉……(一脸回味ing) 作者:你注意用词~ 37.在做的时候,最喜欢看到对方的什么表情? 裴7:她迫不及待的表情… 小聂:我主动做那什么的时候,他舒服得受不了那个表情好赞… 38.要是对方突然不再需要你的身体了,你会怎么办? 裴7:我身材好体能好技术好,她不需要我,需要谁? 小聂:我身材好技术好主动又热情,他不需要,需要谁?我不相信! 39.在做的时候,觉得什么是最累人的? 裴7:她总想hold住上位,但是又控制不好~做到一半累了就不想动了… 小聂:有时候他做兴奋了,会时间久,累~ 40.在做的时候用小道具么? 裴7:私密话题,不想讲。 小聂(嘿嘿):我邮购好了各种款式,作者你到底什么时候安排我们? 41.最喜欢被吻哪里? 裴7:嘴,腹部… 小聂:嘴,耳朵,腹部~。 42.最喜欢吻对方哪里? 裴7:嘴g,腹部,那里~ 小聂:嘴和胸口。 43.h时,对方最愉悦是在什么时候? 裴7:她快到gc的时候~ 小聂:(脸红)我忍不住求他快点的时候~他就会那么一笑,哎呦,*,坏~ 44.在做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裴7:怎么能让她更舒服。 小聂:不知道了~一团浆糊~ 45.在做的时候,是自己脱衣服还是对方来脱? 裴7:一半一半~ 小聂:一半一半 作者:一致! 46.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裴7:热、辣、软。 小聂:强势。 47.曾经有受过对方引诱的事吗? 裴7(微笑):很多,几乎每次~ 小聂(愤慨!):…………………………….(怪我咯?) 48.被引诱时,你的反应? 裴7:我很高兴,但是会忍着~喜欢看她赌气的小表情~ 小聂(黑线):闷骚!明明自己也很想,非要我主动,真讨厌~ 49.对你而言,ml是? 裴7:表达爱的方式之一。 小聂:表达爱的方式之一。 作者:哇,一致! 50.辛苦了!那么和对方说一句最想说的话! 裴7:我爱你,深深。 小聂(脸红):我也爱你… 作者:好累……….怎么才3000字…. 第51章 章 “你想要什么。”韩桢开门见山地开口,对秦峥嵘的出现似乎没什么惊讶。 或者说,他从婚礼前几天得知证婚人是他就已经料到了现在。 “没想到我与你们夫妻俩也算缘分。”秦峥嵘笑了笑,“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要什么…只求傅家姑爷您大抬贵手,放过我干儿子蒋劲。” “放过?这何从说起…”韩桢掀起眼帘盯着外头的雨,忽的一笑。 “我只是在教他而已,让他好好明白,别人的东西不是随便就可以碰的!” 他的声音冷冷的,眼里的暗黑涌动,在乎在刻意地压制。 当年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 是他和聂云深埋葬在心底最不为人知晓的秘密。 两个人都不曾说破,却又相互折磨双方。 现在却有人可以站在这边,活生生地揭开这个血淋淋的疤。 “蒋劲无辜在歌厅被陷害聚众吸毒yin乱,不但被开除党籍,连职位也不保…他受得这些不明不白,作为长辈我不得不给他说句话,他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的女人!”秦峥嵘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气愤,但是也在观察韩桢的脸部的变化,最后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发誓!” 韩桢呵呵地笑了出来,微微转头一瞥,像是在看一个急着认错的孩子般: “他吸毒…警察抓的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蒋劲就被人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当时感觉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就是你做的吧?”秦峥嵘见韩桢语气毫无变化,不禁有点心急。在这件事情上,他本来不想多管,他蒋劲的母亲一个劲地求他,他实在拗不过,只得答应。可让他这个长辈来求眼前的小辈,还是颇为不情愿的。 “你如今羽翼丰满,再不是当年的落魄小子。可我家劲子实在挺冤。本来这些事情也不方便多透露,都到这种时候了我也就把话挑明了。秦家的势力你应该有所理解,当时那个项目基本就是内定给秦氏的,无论在财力和实力上,根本不会有第二选择。秦靖扬你刚才见到的,他后来也来了酒局。我承认蒋劲这个孩子确实当时非常喜欢聂云深那个女人,约了几次都不成,最后也是昏了头,以我的名义将她叫出来吃饭…”秦峥嵘瞄了瞄韩桢发黑的脸,继续说下去。 “蒋劲当时要送聂小姐回家,可她当时拼命推辞。当时我们都喝的太多,根本顾及不到她…韩先生,当年的【盛世豪庭】5107号房,你现在有人脉了,去打听一下当时是谁开的房间便可知道我今天说的是否属实。而今天,你更应该看到,他们两个人早就搞在了一起啊!” “说了半天,你想说的是…裴之晟?”韩桢深呼了一口气,有些想笑,“不可能,当时他们根本不认识。” “到底是真是假,你只要去一查便知。况且你自己想想,假如不是因为聂云深与裴之晟早就勾上了,当年那个项目裴家怎么会插手。裴家为了你们【云桢】可以得到这个项目,又给了秦靖扬什么好处…我虽然不得而知,但是这个项目值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当时几十个大小企业,【云桢】又凭什么…如果不是大家族在暗中帮忙,你以为你们一个小公司不被闲言闲语给淹死?你们会那么一帆风顺?!呵呵,现在他们两个人幸福开心…而蒋劲却被你整得半死不活…这公平么?事到现在,我也不怕你去跟他们对质!” 韩桢的瞳孔已黑得深不见底,他侧头望着他。 “你….”你秦峥嵘感受到了他身上浓重的杀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嘭”的一声,秦峥嵘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已经被他一拳打倒,身体重重的撞倒在了一旁的花圃上,压碎了几个花盆。 “阿桢!”娄湘云刚从外头走回北宅,就看到心惊胆战的一幕。 她的儿子一向隐忍,怎么会这样… 她冲了过去把韩桢拦住,“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啊…”地上倒的可是副市长啊…怎么会这样… 秦峥嵘的腰压倒了破碎的花盆疼痛不已,雨水和脏泥都弄上了笔挺的西装,很是狼狈。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查!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如果不是你老婆当时上了别人的床,你以为你有机会…呃…” 刚想挣扎,手臂立即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无法再把句子说话,只得胡乱地喘着。 韩桢指着秦峥嵘狠狠地说道:“我说过,蒋劲吸毒,抓他的是警察,跟我…有什么关系…”扔下这句话,他就转身走入了雨中。 “阿桢…”娄湘云对着背影唤了一声,原本是个好日子,怎么现在… 她感到由衷的累,心更累,在偌大的雨声中暗暗地啜泣。 ………………………………………………………………………………… 她来到窗边,外面的雨太大,有些积聚了些雾气,天地都是白茫一片。 靠在窗户边上,感觉到窗边散发的淡淡的寒气。 明明是春天了,天气预报一直是晴,怎么最后落得这样。 朦胧中外面楼下好像站了一个人影。 她一愣。 “在看什么?穿上。”裴之晟垂眼,望着她一觉睡醒后显得红润的脸色。 他手里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一边拿浴巾擦着头发。 “哎,手别沾到水了。”聂云深装作生气的样子叫道。 “总会沾到的。” 聂云深听出裴之晟的声音带着点懒散,比起昨天,轻松了很多,她不禁被他感染,自己心里也跟着慢慢地放松了。她拿走他手中的浴巾,想帮他擦发现又够不到,笑了起来,娇嗔道:“去床边坐着,我给你吹头发~” 窗户将繁杂喧闹的雨声隔离,房间里安安静静,聂云深微微低头,将他的头发擦干,轻轻地吹着。 她喜欢这种感觉。 …………………. 裴之晟穿好衣服后抬头,看见聂云深背对着自己站在那边扣内衣带子。 昨晚到后面他并不温柔,有些失控力道也不轻,不知道是否弄伤了她,她的手在后背扣了几次都没有扣上,很是懊恼的样子,干脆走到穿衣镜那边。 他默默走过去抬手帮她扣上,手没有立即拿开,沿着她纤瘦的腰下滑到盆骨处,就不动了。 只穿着内衣站在镜子前,干燥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腰腹处,很是亲昵。 白皙的肤色笼罩了一层红晕,聂云深见他不动了,疑惑看向镜子里:“怎么了?”然而一触及到那双眼睛,她就想起昨晚的热情和放纵,她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 “好像瘦了...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仅仅是被他这么注视着,她的心跳都莫名地加快了,只好对着镜子娇憨地笑一下。 突然,她凑近穿衣镜,仔细看了看锁骨处四五处深深浅浅的痕迹,再转头看看自己今天准备换上的低领的裙子,有些咬牙切齿,“你看你做的好事!” 聂云深指着自己颈脖处,“还有这里…你让我怎么见人啊…” 某人瞥了她锁骨处的吻痕,眉眼淡淡的,修长的手指轻抚他昨晚落下的痕迹,想了想开口,“以牙还牙。” “还以嘴还嘴呢…你这个人报复心怎么怎么重啊…怎么办,这边的衣服不多,好像都会露出来…我们现在出去买套?”她踮起脚尖跑到柜子那里开始翻衣服。昨天他提出来要带她回裴家,她心里是很高兴的。那种心情很难形容,哪怕是早就见过他的家人,但是真正带回家的意义感觉很不同呢。 “穿旗袍吧。”他看了一眼柜子,里面挂着一件紫色的旗袍。 聂云深愣了愣,上面有领子确实可以盖住。 她穿衣服不快,慢慢的,不急不躁,化妆弄头发费了点时间。 裴之晟坐在床沿,很是耐心,安静地打量着着镜子里忙碌的身影,深邃的眸光渐渐柔和下来。 转过身来,聂云深低头看了看合身的旗袍,抬眸看着打量着自己的男人,抿了抿嘴,柔柔地问:“倒是全部都遮住了,原本是要在宴会上穿的,可是今天去你爷爷家…感觉有点过于隆重了..好不好看啊?”其实她想说的是艳丽,毕竟上面有花朵点缀。她原本想穿的裙子是比较简单的素色裙子。 聂云深身材高挑,穿旗袍撑得起气场,小圆领遮住了那些痕迹,纤细的腰身更显修长优雅,这个颜色也非常显白,长发盘起配上淡淡的妆,端庄却又年轻。 穿好鞋,站直身,裴之晟缓缓朝她走去。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穿旗袍,那次在邮轮上也是,只不过似乎有些变化了,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变得更为女人。 “很漂亮。” 聂云深嘟了嘟,低着头,她微微弯腰整理了一下大腿边的旗袍开衩位置:“你今天不损我,挺不习惯…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恩。”他开口。 “因为我昨晚伺候了你…让你舒服了?”她掀起眼帘盯着他无奈的脸,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裴之晟看她被灯光镀了层金的脸,笑得开怀,鼻子上出现了可爱的小褶皱。 他喜欢她这样的笑容,因为真实。 ………………………………………… 实际上回到裴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出来接待的老管家洛叔一路提醒,所有人早早就在客厅等候了。 聂云深看了裴之晟一眼,“所有人?人会很多?” “不多,也不少。” “今天是?” “我爷爷的生日。农历的。” “你…”她脸色变得通红,“怎么不早说啊…” “我以为他昨天跟你说了。” 脚步不能停下,她挽着他的手臂,深吸了口气跟着踏进客厅。 偌大的客厅,聚满了人,似乎都在等着他们回来。 听到脚步声,所有人纷纷看向出现在客厅的两道身影。 第52章 牵着聂云深走上前,裴之晟礼貌地跟主座上的老爷子问好:“爷爷,我们回来了。” 聂云深站在他身旁跟着礼貌问好。 “大伯、二伯和三伯。”他介绍,“聂云深。” 她跟着转头看向一旁点头问好:“你们好。” 裴彦风是昨天在婚礼上就见过了聂云深,倒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裴彦同抬眸打量了下聂云深。望着浅紫色旗袍衬着修长而纤细的身影以及眼角处那一抹微微的弧度,他恍惚有片刻的怔忪,点了点头。 裴彦雨爽朗地回了一声,“云深啊…长大了,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今年有二十五了吧?” “二十五了。” “听说在外头吃苦了,回来就好。” 聂云深浅笑着,没有多说。 都说裴家男丁多,这一眼望过去果真都是男的,坐在客厅的还有裴之晟几个堂哥,各有特色,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裴之霄那小子倒是缺席了。裴家的女眷据说早就打起了麻将,今天裴海天的生日看来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聚会。 聂云深不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面对了太多的酒会和宴会,有些乏力和倦怠。 不一会,佣人端来了几杯茶,裴之晟接过茶杯先给裴海天敬茶。 老爷子浅浅地品了一口,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慢慢说道:“知道回来就好。” 随后,聂云深也跟着端了杯茶给老爷子敬过去,“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裴海天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应了。 “你们别都杵在客厅了,都先回房休息吧,过一个小时准时开饭。” 老爷子一下命令,众人都略微轻松地站了起来,上楼的上楼,去偏厅的去偏厅。 没看到乔清妍,聂云深于是问了问裴之晟。 “今天还没有联络过。”领着聂云深走进卧室他随手关上门,“这边不长住,不过每个人都保留着自己的房间。” 很现代的装潢和那边的公寓一样,简单极致,与外头的古色古香设计形成鲜明对比,看得出来这里真是很不常住,除了基本的物件也是空空的。 “裴家后来搬到这里来,原来的房子和地就是现在的傅家。”他淡淡地解释了下。 打量完四周,聂云深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里好大,空荡荡的,不过你家男人真的好多…都没有女儿?恩,裴之霄呢?他今天不回来,还在到处跑龙套?” “他今天应该不会来。” “为什么?” 裴之晟走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调到了适宜的温度,淡淡开口,“他的父亲是我爷爷在外的儿子。三伯跟我奶奶的感情非常好,一直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所以那个人二十年前车祸去世后爷爷将裴之霄接了回来,三伯就带着一家就出走去了京城,很少回来。今天爷爷生日,他们一家回来,裴之霄为了避嫌吧。” 聂云深看裴之霄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有是这样的身世,心里有些唏嘘。 “祖辈父辈们明明看上去都是那样睿智而成熟,结果那么多的糊涂事,偏偏又是他们做的。”她顿了顿,回头:“你会在意么?” “我说如果…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你的兄弟或者姐妹,你会心里不舒服么?还是会非常反感。”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也觉得有些蠢笨,可是有些念头不自觉地出现在她脑中窜了出来。 “我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皱了皱眉头,表情并不好。 “抱歉,普通人应该没人可以接受。”聂云深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转身随意感叹了一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傅云涵从小就不喜欢我的原因吧。” 房间还有扇门,聂云深好奇走了过去,打开,是间书房。 很大,足有两面墙上都是书柜,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书。 她走过去,随意挑了本,果真还是有关医学的,这就是她在一起的男人,曾经花了太多精力和时间扑在了这个他热爱的事业上。 他站在她身后,合上了她手上的书,又放回了书架。 “都是些以前的书了,没有你喜欢的。那边有电视,还有一些碟片,可以看会电影…雨停了,或者陪你去外头走走,后花园很大,有个人工湖。” 聂云深也怕他想起医院的事情不高兴,便安静地走到一旁的沙发,开始翻看有的碟片,随便选了一部。 裴之晟跟着走了过去坐下,将她揽在了怀里,默不作声地圈着她。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她好像以前看过,只是现在她根本看不进。搂着她的男人似乎很认真地盯着屏幕,密长的睫毛覆盖下,那双眼眸漆黑,形状修长完美,有些内双,看不出什么心情。 她捧起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贴了贴,又亲了亲,“看那么多书,难怪…” “难怪什么…” “近视眼…所以没也一下子发现我的好~” 双手臂收的更紧,牢牢地把她圈在怀里,一个温暖贴近的怀抱。 她轻轻地笑着,在他怀里动了动着,“旗袍都皱了…还有啊,其实我是爱看那些书的…” ……………………………………………….. 裴家的前厅是古色古香的低调,而里间的饭厅却装潢的富丽堂皇,连摆在桌上的碗筷一眼就看得出都价值不菲。 “之晟、云深,你们先就坐吧,你母亲刚才打过电话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改日再来给老爷子庆生。”裴彦雨走过来,拍了拍裴之晟的肩膀。 一众人都坐下了,刚才没有见过的几个女眷见裴海天还没到,也开始跟聂云深讲话。 中途裴之晟出去接电话。 裴彦雨的妻子蒋凌晓和裴彦同的妻子沈琼都是气质和蔼的女子,问的问题大多数简单柔和,也就是一些家常,而裴彦风的妻子顾琴明显就是在冷嘲热讽了。 “哎呦,不知道是不是冤孽,姐姐不要,妹妹抢着要,结果病得快死了没望了呗,还能凭空冒出来另一个女儿…看来傅家是不肯离了我们裴家这颗大树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原本轻快和谐的气氛就僵了下来。 反倒聂云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认真地点头道:“他那么好,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是离不了他。”整句话讲的不亢不卑,眼神也是柔柔的,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顾琴一愣,每次跟乔清妍呛声的时候,对方都回得她哑口无言。听说乔清妍居然没有反对这个聂云深,她对聂云深可是太有兴趣了,正想试试这小妮子呢,结果聂云深突然这么认真让她都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呵呵干笑了几声。 裴彦风微微低头凑近顾琴:“你今天收敛点,其他人都在呢,还闹…” 顾琴撇了下嘴,冷哼了一声,“老爷子这是怎么了,都说了准时开饭,人倒是不见了…” “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叫蒋医生过来。”蒋凌晓看向自己的老公。 “我出去看看。”裴彦同站了起来要去看。 顾秦见状,用手肘抵了抵一旁的裴彦风,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你也去啊…还不起来…” 裴彦风无奈,只得也站了起来跟着裴彦雨一起出了饭厅。 出去打电话的裴之晟回了座位,见聂云深和其他人聊得正好,便在旁默默听着。 沈琼正在讲他们一家在京城的趣事,聂云深专心致志地听着,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那只手掌修长干燥,轻轻地翻转,把她的手整个捏在手心里。 那暖热的温度,很快让她分了心。 可长辈们都在,她眼角瞥了他一眼,看他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比她更认真地在聆听。 装模作样,有时候他也坏呢。 坐在他们对面的裴之雨应该是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对他们微微笑了笑。 聂云深微微低头,白皙的脸这会儿有些羞涩,手不敢动,只得眼睛又瞪了瞪旁边那个若无其事的人。 ………………………………………………….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桌子旁的女眷见两个出去的男人也迟迟不回,也有些疑惑。 饭厅门口处传来了声响,总算来了。 聂云深转头,手顷刻间僵在那里,只觉得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都沉寂下来。 站在裴海天身旁率先走进来的人------ 居然是韩桢! 她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是一瞬间的僵硬。 当她诧异的时候,韩桢也看到了她,他平和地笑着。 聂云深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手心有了冷汗。 ………………………………… 裴海天将韩桢安排在了他身旁的座位,这样一来,原本坐在他身侧的裴彦风的儿子裴之凌就不得不换到了远点的座位。顾琴明显不乐意了,刚要发作就被裴彦风及时制止了。 一瞬间,餐桌上的气氛异常尴尬。 聂云深握着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苦涩中明明带着微微的甘甜,可咽下的时候甜味都变成了苦。 韩桢坐定后,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分不清他是在看她还是裴之晟。 韩桢礼貌地点了点头,她微微侧头,看见裴之晟淡淡地颔首回应。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穿旗袍的样子。记得聂云深第一次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比赛穿的就是一件大红色的繁花旗袍,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娇艳欲滴。他曾经那样想过,他的深深长大之后再穿旗袍,一定是更加的风韵。 果真如此,她真的成熟了很多,漂亮,或者比原来还要更漂亮一些,眉目如画,美得张扬,曾经总是缱绻而哀伤的眼神不再有了。走进来的那刻,他看见她明媚而幸福的笑容还挂在嘴角。 看来他果真是吓人的,一来就让原本愉悦的气氛变得这么压抑。 韩桢他扯了扯嘴角,嘴边的漩涡深陷,心里突然感觉异常的爽快。 昨晚的烂醉如泥,今早的淋雨焦躁,推了傅家的饭局转而来裴家,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无非就是想看她一眼,想证明一下… 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 聂云深收回视线,不远处那个男人凉薄的眸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这边,漫不经心又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看她。 可那双凉薄的眸子,着实让人背脊发凉。 律师楼,他那时候的话,今天缺席的乔清妍..裴海天…韩桢… 她的心揪紧了。 “呦,这不是云深的姐夫么?”顾琴率先开了口。 第53章 “看来我们裴家真是块宝地,新婚燕尔第二天,傅家的姑爷不给傅家那两口子敬茶,倒是来我们这里给我们老爷子祝寿来了…新娘子呢”顾琴忍着心里的惧意,她刚才一开口就受到了裴海天警告的眼神。这些年来,她口无遮拦早就成习惯,哪还顾得什么,她只想弄明白,为什么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个韩桢会出现!一定不寻常… “云涵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想到云深今天在这里。”韩桢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喃喃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老婆身体不舒服当老公的都不知道在家陪,现在的小青年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顾琴冷哼了一声。 韩桢依然笑着,嘴角边的漩涡浅浅的,他静静地看向裴海天。 裴海天轻轻咳嗽了一声,“是我让阿桢来的。” 阿桢… 顾琴噤言,心竟然没由地抖了一下,嘴巴懦懦地动了动,却说不出来任何话。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突然希望那个人清冷高傲的女人可以在场…即便她无数次曾经笑着咒骂她,可是…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聂云深微微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灯,那些绚丽夺目的光亮流光溢彩,突然恍惚了她的眼。 菜上来了。 比起顾琴显而易见的情绪,裴家其他的人则镇定很多,他们开始慢慢与韩桢说话,一半熟络,一半试探,好不热闹。 除了沉默的她,一桌人的嘴巴开开合合,那些说话的声音在聂云深听起来,竟然像在着空旷的房间里起的回音,那般的缥缈,不真实。 “聂小姐,您的茶。”佣人走了过来,在聂云深手边放下一杯柚子茶,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谢。”她朝裴之晟看了眼,以为是他吩咐佣人准备的,可是他正在跟他的堂哥裴之遇讲话,也没注意她这里。 她转头。 不远处的男人正礼貌地正在跟裴彦雨说话,“一直是在灵城的,五年前来的桐城。”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般,也转过头,正好跟聂云深四目相接。 只是一秒便立刻移开视线,在最后看了眼她手中的柚子茶,嘴边的漩涡微微一深。 聂云深攥着杯子的手渐紧,心里凉透了。 “灵城人啊…我记得云深好像之前也是灵城的,对吧?”裴彦雨微笑着转脸看了看聂云深。 “那真是挺巧的。”蒋凌晓忙在一边附和。 “是很巧。”韩桢淡淡地笑,不动声色地喝完了手里的酒。 “灵城其实不大的,说不定两个人以前还见过呢,这下又成了一家人,真是缘分。”隔了两个位置的沈琼也开始附和。 大家似乎都在引话题,引着引着就到了她身上。 聂云深尴尬地抿了抿嘴,没说话,装作认真地在吃碗里的菜,垂下长睫,落下的阴影掩去了她眼底的情绪。 “云深你之前在哪个学校?”韩桢侧过脸,饶有兴趣地开口:“说不定我们真的见过。”他的声音低低的,眼神温润无害。 聂云深恨不得咬碎了牙齿,她根本无言以对。如果说不认识,她就是欺骗了所有人…可是如果说认识,只怕他们会继续问下去...再抬头看了看周围一圈人好奇的脸。 “市二中的,不过我那个时候身体不太好,不太参加学校的活动。”聂云深避重就轻地说。说完,她转脸看着裴之晟,看着他黑沉的双眸,咬了咬红唇。 几个被剥好的大虾放在了精致的小碗里,挪到了聂云深面前。 聂云深看着碗里雪白剔透的虾,心里突然一酸,她刚才光顾着发呆,也没看见他竟然在剥虾子,他右手现在都不能多动。 “心疼了啊…小七其实左手更厉害的,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是左撇子啊…”裴之遇在一旁打趣,看聂云深眼泪汪汪的样子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挺有趣的。 ……………………………………………. 到下半场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喝酒。 由于在场男士居多,餐桌上已经从红酒换成了白酒,裴之晟的脸色也微红。 虽然他平时的酒量并不差,可今天居然来者不拒,杯杯都是直接干掉。 聂云深的心,已经不经意间慢慢地揪紧,正在担心的时候,他已经仰起头,又喝下去一杯。 她轻轻侧身去提醒了下,“别多喝哦,胃一会不舒服的。”他前阵子还胃出血。 “云深别担心啦,难得都在自己家,怕什么…一会小七不行了,上楼就好了嘛…”裴之晟的其中一个堂哥看来是喝上了兴头,干脆离了座,跑过来搂着裴之晟肩膀又碰了一杯。 聂云深纠结地又看了裴之晟一眼,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么担心我。”他浅浅笑了笑,因为酒意,眼神有些朦胧。 “真腻歪,我们去客厅聊呗,这里留着让男人们喝。”坐席间的三四个女眷相继站了起来,笑着拉着聂云深走了。 “男人么,管是要管的,给点空间。”蒋凌晓主动走在了云深身边轻轻叮嘱,“别担心,都是家里人。” “诶,今天老爷子为什么叫那个韩桢过来?云深啊,你跟你姐夫熟么?”走在她旁边的沈琼问道。 “我也才…刚回到傅家,有些事情我不太清楚…”她心里惦记着裴之晟,又担心韩桢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哦。”沈琼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会是爷爷外头又来一个儿子吧?”秦明子走在后面,突然说了一句,聂云深认出是裴之遇的老婆秦明子。 沈琼惊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明子,别乱说啊…” 秦明子是秦家的五小姐,开朗大方,红唇贝齿,她倒是不怕直接道破了其他人憋在心中的话,“不然今天干嘛叫他过来啊…多稀奇。” 聂云深走在她们前面,听见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心沉甸甸。 …………………………………………. 在客厅聊了会,她借故去洗手间,走到了偏厅外的走廊。 外头的空气凉凉的,雨小了不少。 “你不觉得我们很多时候更有缘分么?我,比其他任何人,与你更有缘分,对不对,深深?” “演够了没有”她转头,抬头看他,正视他的眼睛。平和的,带着缱绻而哀伤,那里面装着全部的她,tmd的好像她背叛了他一样! “每天都能见到你,我突然发现真好,感觉又回到了从前。” “觉得很好玩?” 她的背后,是一片朦胧的雨雾,细细密密的,她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秀眉轻皱着,有些空灵的虚无感。 韩桢突然走近她一步,强硬地单手扯开了她旗袍上的盘扣。 暧昧的痕迹,星星点点,已经成了暗紫色,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昨天晚上的酒宴缺席,今天穿旗袍,原来是昨晚太激烈了,用来遮得,我的深深越来越厉害了。” 聂云深猛得推开了他,急急地低头扣好,退了几步,警戒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他今天会来这里!她终于脱口而出,她想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 “他知道我们?”韩桢转过头,望向远处那被雨雾染得灰蒙蒙的人工湖。 她沉默,默认。 “我以为你这么有本事把他哄得团团转,没想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他倒是挺大方。” “他不像你这么狭隘。” “他知道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像是不相信,韩桢又问了句。 “你不要发疯了,你现在拥有的还不够么?你什么都有了…”从心到喉咙涌上了一抹酸涩,她的声音沉沉,静静看着他,“这不就是你当初想要的么?”曾经那样决绝的背叛、设计和残忍,不就是他所想要的么?现在却时不时地来找她说些有的没的。她不会傻得觉得他仍对她有任何感情,那只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 韩桢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昨天,我突然觉得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阿桢,你不正常了!” 曾经的昵称脱口而出,两个人都一怔。 韩桢怔了一怔,她还叫着自己阿桢。 刚才裴海天当着那么多人叫了他一声,他只感觉厌恶,而她,有多久没叫了。 “我想我是不正常了。”韩桢点着了手里的烟。 暗红色的火星在他指尖闪耀,映着那张熟悉的脸,聂云深的心里,一片寂寥。 有些事情明明是上一辈的纠缠。 “你觉他知不知道我?我八月,他十一月…你觉得我不正常,那他呢?他如果知道这些后,会不会跟我一样…也发了疯?”指间夹着烟,也不抽,只是笑笑地望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或者,他本来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只是他跟他的母亲一样的恶毒,想要抢掉我所有的东西…” “你住口!我跟你,从来不是别人的问题…是你…背叛了我!是你…不要的我。”她提醒他,有些发生过的事情并不是不存在。 “所以你现在也不要我了?” “对。”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韩桢抓住她的手臂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眼里都是一片阴暗,“那晚的男人,是不是他?” “你…”聂云深知道韩桢一直很忌讳当年的那件事情,甚至就是这件事情让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可他扯到裴之晟就有点荒谬了。她现在可以开口去说,那有些误会是否会消失?那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的,所以她不想再提起,也不会想再解释。 “真的是他。”韩桢的眼神似乎愈加地黯淡。, “请你放手…”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怪怪的,甚至有些无理取闹。她皱眉挣了挣,他却抓得更紧了些,这里是裴家,他是傅家的女婿,她是她的小姨子,还想上演一出丑闻么? “上一辈的事情不要扯到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莫名的疼痛煎熬着她的心,可是她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而疼。 “他的出生是对的,而我就不应该存在…”手腕上的力量开始加大,韩桢还是在喃喃自语,“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再苦,你也没想过倚靠傅家。现在跟他在一起,倒是尽心尽力地充当着傅家的二小姐,去迎合那群人…怎么办,深深,我真是嫉妒呢…可惜呢,某些人都迫不及待地来找到了这个不应该存在的我…老头子有些等不及了…他甚至拉着我去改了遗嘱,你猜他分了我多少?” ……………………………. 她用力一把推开他,眼中突然多了分厌恶,“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恶心…” “我也觉得自己恶心…从我知道我身体里流着谁的血开始,我就恶心得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韩桢,你若是动他,那我们同归于尽好了!” 聂云深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回走,脑中回想着刚才韩桢有些扭曲的脸和话,脚步有些不稳。 这条走廊上很长,每阁几米便有一道墙壁,上面有着精致典雅的壁灯,拐了几个弯,才发现她刚才原来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好在转转回回,终于回到了偏厅。 她停下整了整头发抬头才看见,有一个身影坐在那儿,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薄唇紧抿着,眉目安静,表情淡漠得让人捉摸不定,看着她这边。 蓦然间,她便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袭来,这里的视野刚刚好可以看见某个角度。 他们离得不远,只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第54章 “二伯母说你去洗手间了,怎么这么久。过来。” 他的皮肤很白,致使那双修长的黑眸愈加深不见底,就像此刻这样直直地望着她,让聂云深无形之中感到压力。 她没有立即走过去。 他轻微地动了动,闭上了眼。 见他一直闭着眼睛,她轻轻走了过去,没有坐下,而是缓缓蹲在了他腿前。旗袍因为蹲下而变得微紧,并不舒服。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膝盖上,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裴之晟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她,脸因为喝酒有些微红,深邃幽黑的眼眸里是冷冽的沉静。 “在外头透透气。”她也不睁眼,眼皮底下,那乌黑浓密的长睫毛低垂,如扇子一般铺展开来,安逸乖巧。 “喝了多少啊,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你呢,累不累?” 聂云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累。” 裴之晟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的人已经离开了。 刚才两个人纠缠的那幕很清晰地就在脑中,他很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在好些年前,比她知道的久的多。 “刚才她们都问你什么了。” 他在跟她闲聊。 “挺多的,以前的事,现在的事,和你的事。”聂云深觉得她的回答像是没答似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 “那你怎么答的。” “能怎么答啊…就那样答啊…” “噢,这样。”他将她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姿势并不舒服。 他的气息,离得那么近,软软的呼吸,就拍在自己的耳边,她的心底有些虚软,那样心慌与安逸交织着的感觉,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未有过的。 她稍稍调整了下姿势,鼻子有一瞬间微酸,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双手环着他的肩胛骨,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并不平稳。 “刚才大伯母说,你小时候欺负过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聂云深见裴之晟迟迟不回声,她抬头想说话,他却突然弯下头。 熟悉的男性味道袭来,他一手扣着聂云深的后脑勺不让她躲开。 “嗯?…”这个位置离偏厅很近,人走过就会看见,刚才顾琴的话她只是突然想到就随便找个话题打趣而已,怎么他就这么大的反应?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她挣扎了下,结果惹得他更为强势地压着她,顺利地撬开她的牙关,探入的舌与她纠缠在了一起。 一阵咳嗽声在旁边响起。 聂云深眼尾余光瞟见了裴彦同,立刻推开了裴之晟。 裴彦同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聂云深嫣红的脸颊,而裴之晟面不改色的顺势松开了怀里的人。 “管家已经安排好房间了…今晚你们都住家里吧。云深啊,你上楼去看看还需不需要添置些别的东西。” 聂云深了然,她站起了身,“那我去看看。” 待聂云深走远,裴彦同回头看着裴之晟神色复杂,拧着眉头,“我听说这位聂小姐之前接受的是换心的手术,那个心脏是白宁的?” 裴之晟没出声,算是默认。 “我刚才看到那个韩桢和她搂搂抱抱的,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裴彦同跟裴彦舟年龄差距不大,感情比其他两个兄弟好。自从裴彦舟去世之后,他几乎把裴之晟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后来他携全家去了京城后便也与乔清妍母子疏远了些。 “你几年前突然将手里的一点股份转赠给秦靖扬就是为了保那个韩桢?” “是。”裴之晟直接打断了裴彦同的话,他知道裴彦同要问什么。 裴彦同很少会干涉裴之晟的私事,但有些事已经在他的大脑里逐渐清晰,令他感到惊讶之余又觉得无奈。 “你一手扶起了那个人,现在你看看…他现在…”裴彦同有些恨铁不成钢转过身,一手敲在了身边的柱子上,“三十年了,你母亲心里是有怨有恨的…其实不能怪她。” 裴之晟站起身:“三伯,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裴彦同皱眉,“如果那个聂云深和那个人有什么牵扯的,尽早断了吧。这两个人不简单…或许你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就据我所知,韩桢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所有对他无用的人和物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舍弃…这样一个心狠的人,进了裴家绝对不只是吃顿饭的事情。你当年那样做,我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裴之晟抬了抬眼皮,“我对裴家的产业根本没什么兴趣,我想其他几位哥哥也是。” 裴彦同看着裴之晟,他明白他话的意思。他自己的小儿子裴之遇早几年就结婚去了国外,去年因为秦明子生了孩子一家才回国,似乎除了老大一家子还在折腾着裴氏,其余的早就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有了些许成就。 几个长辈还在担忧着子女能不能分到一分羹的时候兴许那些孩子们根本就不屑。 “可是再没兴趣,总比被外人夺了的强。老大那一家根本成不了事,老爷子早就不满了…而且…据说你父亲生前其实是立过遗嘱的,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话…如果那个人手上真有当年的遗嘱…”那裴氏的江山说不定真要重新洗牌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已经把一个真正的原因摆在了人前。 裴彦同拉住了裴之晟的胳臂肘,拧着眉头,有些不放心:“医院那边我已经派人查了,你不要冲动。还有那个聂云深,你也得留心点,很多事情没那么多巧合的。”哪有那么多天意,大多数的巧合总是人可以而为之啊。 “三伯,其实我没什么可图的。” 裴彦同一愣。 “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是我…让她接近的。”让她离自己这么近,近到无法辨别... 望着离开高瘦的背影,有些喟叹。 …………………………………………… 窗帘遮得严实,他半陷入书房的大班椅中,壁灯的光微亮,只模糊地描画出他的轮廓。 刚从裴家回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进了书房。 昨晚的婚宴韩家的几个人都缺席,连一向傲慢的老太太终在几杯酒后默默落泪,宴会没结束就折腾去了医院。 他曾经想过,在婚宴上会是如何一副巴结的场面,那些韩家的人会不会后悔当年抛下了他们。 今天早上他就接到了那个电话了,微微的错愕之后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车祸,死亡。 心中没有半分感觉,还没来得及的怨恨就这样戛然而止。 他第一时间去了北宅,雨很大,淋湿了眼,时至今日,他已经拥有了很多,却忘记失去了多少。 他的父亲有三个孩子,他最小,母亲是父亲第二任妻子,据说当年是奉子成婚,所以他们母子两个人一直不受韩老太待见。 两个哥哥小时候也会偷偷欺负他,好在韩老爷子会护着,索性也出过没什么大事,只是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娄湘云在韩家处处小心翼翼,他冷眼旁观,比起韩家的人,他的确更喜欢找那个小丫头。 那个时候大家纷纷出逃,他亲眼看着韩家的大宅子被铲平,父亲在监狱里自杀,母亲抑郁衰老,从小刻薄对他的老太太开始倚靠他,最苦的时候他曾经两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抬手抹了一把脸,韩桢的嘴角轻轻压下,指中夹着的烟早已积着长长的一截烟灰。 他也不抽,只是任着它烧着,红色的光亮最终湮灭。 傅云涵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新闻都压了下去,你不用担心。” “抱歉”,韩桢掐熄了烟,声音略带歉意,以及深深的疲倦。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轻轻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抱歉,云涵,让你今天一个人。” 他的唇带着烟味,微凉,落在她的手背上,和往常一样,带着惯性温柔和克制。 “你我已经是夫妻了。”她凝望着他,“韩家那边的人…” 他扬起头,轻轻扯出一个笑容,“那边的事情我明天会处理的。抱歉,我今天有点失常…我下午去了裴家…” “我不需要你交代。”傅云涵的声音很低,清清冷冷的。 “我需要……”他深深地看着她,“云涵,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们本就是同类人,阿桢。我以前就说过,我不会去计较你的过去,但是从昨天开始就不同了。”她轻轻上前拥住他,“现在只有我在你的身边。” …………………………………………….. 凌晨,聂云深是被一阵雷鸣声惊醒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撕破天际的闪电,不禁拉高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自己安排的是这样一间客房。 古典的大床,四个床脚高高立起,上头还雕刻着盘旋着的龙凤,就连窗台都是木质镂空窗式的椎窗。床旁边还有古朴的书桌和贵妃榻。 一面落地的镜子非常巨大地树在衣柜旁边,许是风情浓郁的古典装潢,可这外面的电闪雷鸣实在让她心生恐惧,哪怕是开了灯也无济于事。 她脑子有些混乱,也不能贸然去找裴之晟,毕竟是在裴家的宅子。 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翻到了裴之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睡了么?】 没过多一会,收到了回复。 【你睡不着?】 聂云深想了想,继续发—— 【白天睡多了,现在有点失眠。】 这次回复的时间长了一点。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聂云深又发了一条—— 【不用不用,被人看到不好。】回完这段话,她就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眼睛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好一会手机都没了动静,聂云深闭上了眼睛,裴之晟大概也睡了吧。 窗外仍然连绵不断的轰鸣雷声,她的手心渗出一层细汗。 ………………………………………. 一声轰隆响彻天际,让裴之晟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今晚也没有睡好。 开灯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梅雨季节的天不曾停歇。 他看了看床头柜的手机。 有一封未看的短信。 ……………………… 聂云深真的没法睡着,耳边依旧是阵阵惊雷,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去找裴之晟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 不是短信,是电话。 “喂?” “开门。” 聂云深急忙掀开了被子下床,光着脚冲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 裴之晟站在门口,穿了件蓝色的睡袍,走廊偏暗的光线投在他身上,格外英气逼人。。 雷声再次响起,她本能地朝他身边挪了挪,捏着衣角有些扭捏,“你还没睡吗?” 裴之晟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往前两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抱起了还在发愣的小女人,“睡不着,你陪陪我。别光脚到处跑,习惯不好。” “好!”但凡他说教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回几句,这次她没有。 聂云深钻进了被子里,裴之晟也掀了被子躺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他拥入了怀里,都是他的味道。 刚纠结了半天会不会影响不好,结果还是这样了,聂云深不禁有些懊恼。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 “什么不好?” “当然是影响不好...”她瞪了他一眼。 窗外又是一道响雷,聂云深微微地喘着气。 她听到了他轻轻的笑。 “裴之晟。”聂云深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裴之晟嗯了一声。 “你看这屋子…其实挺吓人的,就算是睡在这里,也会觉得很不舒服吧?” 裴之晟望着她红彤彤的脸,尤其是看到她眼神闪烁又故作镇定的样子,黑亮的眸子噙起一丝笑意。 “干什么这么看我。”聂云深咬了咬唇,“雨好像小了,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一会被人看见真的不好。” 裴之晟收起手臂抱住她,微微低头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轻舔。 “谁会看见?” 聂云深一个激灵,轻颤了颤,脸颊更红。 裴之晟的手却已经顺着她的睡衣下摆滑进去。 “别这样…”聂云深偏头躲着,呼吸略显不稳。 “不想要?”他的手已经掌捏住她胸前的柔软,轻轻地揉搓起来,“聂云深,不像你。” 第55章 聂云深见他这样,又气又有点不好意思,“你…” 被他撩拨得厉害,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最后经不住轻哼了一声,声音软软的,“还是别了吧…” “真的?”他顿了顿动作,感觉到了她胸尖的微微变化。 “也…不是…”她把脸埋在裴之晟肩窝里,低声嘀咕,将发软的身体贴紧他硬朗的身躯。 他翻过身,托起她的腰,将她的睡衣撩高了,低下头唇刚好落在她的胸口上。 “隔壁房间住着人吧….被听见了怎么办…”她迷迷糊糊地说道。 “嗯。”裴之晟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竟然真的起身,帮她拢好散乱的衣服。 啊?她有一刻的懊悔,迷蒙着看着他将左手绕到她的背后,将她拥在了怀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的长发。 那种酥麻的余温还在体内,难耐…聂云深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转念脚尖有些气恼地划过他的腿,窝在裴之晟弯里时想起一句话,做ai就像吸毒,会上瘾…也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 窗外的雷声渐渐地小下去,唯有轻轻的雨声,淅淅沥沥的,闻着沐浴露的清淡味道,她逐渐有点昏昏欲睡。 “你记得回去哦…”怀中的人囫囵不清地叮咛了一句,没了声响。 裴之晟往窗外看了眼,天已经灰蒙蒙地亮起。 垂眼看着已经酣睡的小女人,密卷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落下暗暗的一道影,他把她轻轻地拥紧了一些。 像是出于本能,聂云深的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紧贴着他,修长的腿搭在他的腿上,睡姿并不雅观,但让他的心口没由地紧了起来。 …………………………….. 裴之晟在天亮的时候离开了客房。 开门就看见了正好路过的老爷子。 裴家大宅的主卧跟客房着实是有段距离的,他的眸子暗了暗。 老爷子倒是比他自在,瞅了瞅裴之晟身上的睡衣慢慢开口,“听说你跟云深姑娘住一起有段时间了?” “嗯。” “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裴海天咳嗽了几声,“以后…可以生孩子么?” “她能不能生,都不会影响什么。”裴之晟微微侧头,看向走廊另一边。 “你这点倔脾气倒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因为他也像,所以您反悔了。” “阿桢真的很像彦舟。”老人的声音充满着深深的惋惜,“以前苦了他了,毕竟血脉相连,就当了却了我最后的心愿吧。你母亲那边…” 眼前的这个老人子孙众多,却这样选择,他能有什么立场去指责。 铛…铛…铛… 整个大宅回荡着摆钟整点报时的声音,早上7点整,钟声就像是一种宣判,从遥远的深处隐隐传来。 ……………………………………………………………. 隔天早晨有会议,讨论研究的主题是关于桐海附近的一块私人岛的度假村投资。因为桐城市区的地早就被圈得差不多,多处企业开始把眼光方向邻城或者近郊。参与此次会议的人意见分歧很大,气氛剑拔弩张,原本一小时的周一例会,到了吃饭的时间才仓促散会。 从洗手间出来走向电梯,聂云深与傅云涵算是狭路相逢。 聂云深随即便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越过她,听说她没有去蜜月旅行。 二十七层的办公室,傅云涵却止住了出电梯的脚步,站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电梯门合上,聂云深偏过身,微微拧起,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 “可是,再怎么样,韩桢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姐姐,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昨天裴老爷子送了我们一点茶,今天我给带过来了。”红唇轻启,电梯叮得打开,二十层,优雅的白色身影离开。 傅云涵面对着这样挑衅的聂云深,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跟着走了出去。 她第一次来聂云深的办公室,当时聂云深进【傅雅】的时候,她来不及制止,也阻止不了。 聂云深真去给她泡了杯茶,垂下眼眸看了一眼,便抬头微微眯起眼打量聂云深,似要戳穿她镇定面具后真实的情绪,想要看到她的惊慌,结果什么都没有。 “你不怕?如果裴之晟知道….” “我怕什么,这种丑闻应该对你这位大小姐的打击更大些。”聂云深唇角微微上扬,稍稍抬起下颌。 “而且我们之间的输赢真有那么重要?现在上天的安排不是更为巧妙么?你得不到的男人在我身边。” 傅云涵一怔,随即目光敏锐地盯着聂云深,“看来我猜得没错,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们。” 聂云深含笑回望:“报复,是啊…如果没有韩桢,我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女人其实也有劣根性,你我都不例外,不去恨男人,反而来相互斗一斗。” 傅云涵的嘴角一动,撇开眼:“我没想与你斗,是你,小动作太多。”她重新落在聂云深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为犀利,似要将她看透,“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离我的丈夫远一点。” “如果是他非要来找我,我该怎么办?”聂云深淡淡地笑了笑。 傅云涵正了正脸色,“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聂云深点头,无辜地撇了撇了嘴,“那你得好好看住他。别像当初的我一样。” 傅云涵的脸色一僵,望着她那没有深达眼底的笑,秀雅的眉微微敛起。 聂云深深深地望着傅云涵,红唇轻微地开口:“那晚你看到了我,亲眼目睹背叛,狼狈地逃走。” “你认得我。”她肯定地开口。 寂静的办公室,恒温的空调似乎降低了温度。 “你和韩桢就算没有我也会分开。韩桢他需要的人生,不该只是当初那样子的。” 聂云深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这么看来,你跟你父亲没什么不同,自私、自以为是、毫无道德底线。” 傅云涵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聂云深,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母亲这么讨厌你,还生下你?” 聂云深低敛着眸光,冷淡地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断过傅云涵的回想,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无痕,平静得仿佛她是一个局外人。 “所以当时是你父亲趁人之危,趁母亲醉酒然后…难道他就不自私?” 傅云涵说着顿了顿,看着聂云深的目光逐渐转为讽刺,口中的话适时止住。 “而傅*当时还和有妇之夫的白中恒,你的父亲暗通款曲…她还以为自己怀的是白中恒的孩子…所以生下了我。” “真是悲伤的故事。”聂云深轻幽地从唇间飘出一句话。 “你本就不应该存在。你没发现你的出现让大家都很为难很痛苦…” 聂云深的背脊挺得很直,并未因傅云涵那些话里蕴含的指责而动怒。 “傅云涵。”聂云深静默了几秒开口:“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多话跟我说。小时候追着你说一句话,都那么难。可是你别忘记了,凭什么我的父亲要承受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她冲傅云涵扯了扯唇角,笑得极淡:“在这场故事里,谁又当作若无其事。你这些年也过得很辛苦吧?心里累不累” 傅云涵眉头一拧,发现她突然调转了矛头:“你什么意思?” “白宁死了,你没有得偿所愿…失望么”聂云深望着傅云涵倏变的脸色,清清冷冷地笑:“那场意外迅速就被抹掉了痕迹,甚至连事故原因都没有去调查。” 傅云涵的眸光闪烁,她看向聂云深:“你想的太多了,那种天气她开车打滑也是很正常的,撞上了你坐的车,还救了你一条命,你该庆幸的。” “可是,”聂云深刻意拖长尾音,眼角的余光却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傅云涵脸上的表情:“却是傅家的人出钱出力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为什么?因为白以薇?” “当然,也可以猜,白以薇还没来得及下手,就有人借她的….” 傅云涵警惕地盯着聂云深:“你在说什么…” 随后她就抽了一口气,明白了过来,瞳眸一缩,怔愕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聂云深没否认。 傅云涵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眉目间是越发地清冷。 “太荒谬了,你如果想污蔑我,就拿出证据来。” 聂云深目不转睛地看着傅云涵的脸,心中暗叹,果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 “证据都被你们销毁了,我也只是猜测一下。” “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跟那些股东的走动也适可而止,再怎么说,你还是傅家的人,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跟自家斗小心自己也翻船。”傅云涵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而她刚走两步就被聂云深挡住了去路。 “你说这件事情难道就我一个人这么猜?”聂云深唇角噙着一缕浅显的笑,“我是好心为了你们家庭的和睦。” 傅云涵僵硬了脸色,绷着唇,“你到底想做什么?” 聂云深的眉角一挑,转眼就笑起来,那样的笑看在傅云涵眼里,只觉得刺眼,“邮轮上那天,不想我出现的人也是你吧。” .............................. 第56章 章 又是阴雨天,傍晚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市的灯光闪烁耀眼,高低错落,街上人潮车流涌动,来往穿梭在雨幕中。 设计装潢简单大方的办公室,聂云深埋首于文件堆中,外面的雨和喧嚣仿佛都跟她无关。 不远处广告牌的灯光直射在了空中,她抬起头来,转动座椅望向窗外,点点雨滴轻轻滑过玻璃窗,留下了细细长长的痕迹。 又下雨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见湿漉漉的街道,雨雾中广告牌周围的射灯晃眼,她的红唇紧抿,神情变得严肃。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肖然走了进来。 “沈先生与夫人前天就到酒店了。” 她转过身,有些调侃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己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去截糊别人…” 肖然笑笑,“本就是竞争,如果光凭【傅雅】就能下来的项目,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这两日傅云涵可是压得你死死的。” “是啊,我也有点后悔这么早与她挑破了那层纸。”她原本就是个虚职,这下更是举步维艰了,傅云涵应该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所以扔给她的case基本上都是故意刁难。可是只有那样才能逼她有下一步动作。 “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要更谨慎。”不然她这个外行人就随时可能被抓住错踢出局 “那位沈先生…” “你认识?”肖然抬头看向聂云深,发现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走回办公桌前看了下肖然放下的文件,“之后还有一场酒会?” “商业酒会,去一下也好。司机晚点会去接您。” 聂云深咬了咬唇,划开手机屏幕,想了想,给裴之晟发了一条信息。 ……………………………………. 韩桢晚上有一个饭局,他的秘书也向他传达了对方想要他也携眷去的想法。 晚上,韩桢到了约定的酒店,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去,刚才傅云涵打来电话,他只是简略地回复要加班。 他很少迟到,刚走到大堂,就看到聂云深与沈氏夫妇站在一起说话。 她穿着一袭米色职业裙,乌黑的长发挽在了脑后,整个人看上去简单知性。 他挑挑眉,走了上去。 当韩桢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聂云深正要开口要请沈氏夫妇吃饭。 “我家小乔说很想念云深呢,就怕你今天不带她来。”沈靖笑笑。 比起聂云深,沈靖身旁的白乔就随意很多,长裙,素颜,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冰冰凉凉的,很拿人。 聂云深突然感到格外窘迫,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 韩桢笑得温暖无害:“是挺久没见了,抱歉,我迟到了,我们进去吧。” 聂云深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韩桢已经到她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扶住她的肩:“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聂云深瞥了眼他搁在自己肩头的手,身体本能地抗拒,沈氏夫妻走在了前头,她只好任由韩桢半拥着往里走。 直到坐下,聂云深才终于明白傅云涵给她下了这个套。 明明那么不想她接近韩桢,却又这样安排,她到底在想什么! ……………………. 说起白乔想聂云深,那绝对只是沈靖的客套话。 当年韩家还在的时候,韩桢带着她与他们也只是吃过一顿饭而已,之后也并无交集。 “我们前天晚上才到桐城,小乔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约了今天。”沈靖微微侧转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握住白乔的腰,“自打你们离开了灵城,真是聚聚也难了。” 席间白乔的话不多,胃口似乎也不好,几个不错的菜她一口都没动。 聂云深亲自拿起酒瓶为两位客人添红酒,沈靖不着痕迹地将白乔面前的酒移开了,“刚满三个月。” “恭喜啊…”聂云深有些惊喜,她记得沈靖和白乔是有个儿子的。 沈靖笑着:“你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 聂云深脸上的笑容一僵,握着筷子的手指有些青白。她很想找个机会将她与韩桢的关系撇开,可这种场面该怎么开口。 韩桢从旁边盯住她的侧脸,并不接话也不圆场,只是眼睛里的笑意有些高深莫测。 “他们那么年轻,两人世界多好。”白乔适时地开口,她依稀记得聂云深似乎身体不好,“云深,你这几天如果有时间陪我逛逛吧…他们男人还是得要忙生意。” “好啊…”聂云深立即答应了,与白乔多一次接触的机会,就代表这次还有截胡还有机会不是么?她静下了心来。 韩桢侧过头多看了聂云深一眼,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沈靖转过脸,在白乔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在向我抱怨?” “哪敢啊…”白乔嘴角微微有了些笑意,眉目变得生动柔和。 聂云深和韩桢抬了抬眼,望着他们交握在餐桌上的手。 几年前他们两个人就是如此,听说是再续前缘的故事,两个人挺不容易。 时光只是带走了一些人的感情,而真正相爱的人依旧如此亲密。 破镜重圆…并不适合所有人。 饭局结束后,沈靖夫妻先行离去。 ……………………………………… 韩桢依旧坐在位置上没动,他的脸有些淡淡的的红晕,闭着眼,手指轻揉着太阳穴,应该是刚才喝多了。 “你今天是来跟我抢生意的,还是那么巧…与我们这些旧人偶然相遇?”他加重了偶然这两个字。 餐厅的服务生端了两杯解酒茶过来。 聂云深想起身走,韩桢忽然睁开眼抬手将她压回了座位。 “喝了解酒茶再走,不然一会难受。”说着,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你刚才也喝了不少。” 聂云深顿了顿,伸手拿起了茶杯,也不说话。刚才韩桢与沈靖交谈,她根本没法插话,只得一杯一杯地喝酒。 酒有些上头,韩桢伸手拿了根烟就要翻打火机点燃,刚打了火,他停顿了下,看向一旁的女人:“可以抽烟?” 聂云深看着他夹在指间的烟点了点头。其实韩桢烟瘾很重,以前因为她身体的问题,他就算抽烟也会在外头,几乎不当着她的面。 韩桢垂眸看着她卷翘稠密的睫毛,“他对你好么?” 聂云深抬眸,回望着他,终于开口,“挺好的。” 简单的三个字,包厢内瞬间陷入沉寂。 韩桢手指间的香烟也不转了,盯着她,不说话。 喝了半杯茶,聂云深觉得她该走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跟他在一起。”韩桢说。 “真的没想到。”韩桢没有点着烟,夹在手里转了转,又放下了,“对不起,那天失态了。” “以后不要轻易对别人死心塌地,独立一点…什么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的眼神似乎因为酒意有些涣散,变得话多,“很多事情非常现实的。” “够了。”聂云深制止了他的话,她与他碰见的次数够多了,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这次不是巧合…傅云涵有意安排的。你们拼命想要遮掩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呢…” “至于现实,与你的那些年,已经教会我太多。”聂云深抓起包,就要站起来,“这单生意既然是她授意我来抢的,那我也就不会退让了。先告辞了。” “酒已经醒了,”韩桢站起身侧眸看着她,神色淡淡的:“我们走吧。” 聂云深走在前面,速度不慢,他就静静地跟在后面。 那几年,她总是温柔地走在他身边,或者更久的曾经,小小的她总是偷偷跟在他身后。 什么时候,她早已经走在了前头,不再回头。 韩桢突然觉得自己也摸不透自己,明明曾经对她那么残忍的时候都没有后悔过,这些日子却总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越来越空,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总是握不住。 …………………………… 裴之晟洗过澡,他躺上床闭着双眼强迫自己立刻睡觉。 以前经常日夜倒班,随时手术的日子让他早就习惯了随时入睡。 可今晚却迟迟不能睡着,甚至无半点睡意。 他打开手机,幽蓝的屏幕上没有新的信息或者来电。 刚才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几张照片还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 关掉手机,他阖上双眼,心里还没有如此烦躁过。 聂云深说她今晚有应酬,要很晚回来。 他起身,下楼,出门,开车。 车上了高速,他按开车窗,点了一支烟。 车速有些快。 ……………………………………………. 酒店的门童似乎是认出了他,恭敬地唤了一声。 他抬手,示意门童离开。 裴之晟坐在车里抽烟,他感到胸膛里塞满了难言的情绪,赌得他有些难受,就像被一双手不停地揉捏着。 他将烟放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红色的火星迅速地燃烧着,烟在胸前闷赌着,他忘记了吐出,一阵咳嗽。 直到将车停在这里,他才明白自己并非如想象中的那么大度。 等了许久,酒店里终于陆续出来了很多人。 于是他下车,慢慢走过去。 有些他见过,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跟他打招呼。 可惜,他没有任何心情去回应。 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了在了门口,一群人嬉笑着。 不知是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看不见她有没有躲开。 裴之晟笔直地站在路灯下,身影有些落寞,他突然记起了乔均宏的话,她和他想要的东西,想走的路是不是一样。 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他错了。 裴之晟停下了脚步,将手中还剩半截的烟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 聂云深有些累,没想到在酒会遇到了乔均宏和季淮南。 因为这两人在,一晚上是粘着她的陈家少爷总算收敛了不少。 她觉得好笑,几个月前因为白以薇,这个纨绔少爷可是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今天却变得异常殷勤热络。 乔均宏跟季淮南说了几句,又走了过来,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她回头。 ……………………………………… 裴之晟突然想离开,他不知道他站在那边多久她才会回头。 活了三十年,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无奈。 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方向,再睁开时,那双黑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刚转身便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 “裴之晟!” 聂云深的声音不小,白皙修长的手臂在空气中挥舞,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不在意,她本就不是。 聂云深拎起裙摆,踏着高跟鞋冲了过去。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路,只是几米的距离。 她有些急切地想要走过去,因为酒会散场,一辆一辆名车从她眼前驶过,她几次都被逼退了回来,更加着急。 “别动。”他向她示意,制止了她冲动的步伐。 穿过一辆车,率先走到了她跟前。 刚才跑得太急了,聂云深微微有些喘,脸蛋红红的,看着他的眼睛清亮。 “你怎么来了?来接我?想我了?” 接连三句问话,直截了当,她有时候很坏,明知故问。 他想起了那晚的惊雷和闪电,撕开了荒芜的天际,就像人的心,早在未知的时候就遛进了些许光亮,她在他面前得意地笑着。 他想,那好,她想走什么样的路,他陪着便是。 裴之晟一把将她拉至胸前,吻住了她。 第57章 他们吻了许久,直到身后有了其他人的轻笑。 聂云深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会,俊秀的眉微皱,然后将她送到他的车上。 车平稳地停在车库,坐在车里,聂云深本就疲惫加上酒的后劲,难免有点脱力。 裴之晟还是敏感地察觉出来:“难受?刚才拐弯的时候是不是晃到了?”他正想开门下车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刚才拐弯的时候有辆车差点擦到他们,聂云深胃里的酒现在开始翻腾。她开了车门先下车,往一旁的柱子处走了几步,忽然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 像是…一种溃烂的味道,还夹杂着血腥味。 她刚想转身,一只手已经紧紧卡住她的脖子,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极薄极细的短匕首。 ……………………………. 没有做徒劳的挣扎,聂云深安安静静的,因为恰好在柱子后面,这边是摄像头的死角。 这或许令身后的男人有些疑惑:“你…” “我不会反抗,可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为什么,钱和卡都在包里,我没有看到你,也不会乱说话。”聂云深的声音异常冷静,口上虽答得镇定,皮肤不受控制地泛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显露出她此刻内心的紧张。 “你…”那个男人仿佛不敢相信,依旧警惕地盯着她,他张了张嘴,“你不许出声!”刀锋沿着她的脖子,缓缓往下。那个男人其实身形瘦小,如果不是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异,他着实是有些吃力的。 “我男朋友很快就会下车…我刚才说了钱和卡都在包里,你拿了就走,我不会不回头…你如果现在不走,一会就算是我死在了这里,你怕是也很难再逃掉。听你的声音应该还年轻,你也不想被抓到吧…”她的话语冷静犀利,年轻男子突然间发现,她好像一直冷静理智。 “十多年前…你们傅家在我们村建立的工厂,把那里都毁了…我们的父母病死了,我们告了,政府包庇,让你们逃了,现在我哥他也…” 聂云深发现这个男人的手在抖,手臂上的袖子微微下垂,露出了皮肤,上面密密麻麻的…像疹子一样,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化脓,而他的手关节几乎变形。 聂云深心里感到极度的恐惧和震撼,她急忙移开了眼,胃里因为刚才的所见猛得犯了恶心,忍不住抬起了手,干呕了几声。 “别动…我让你别动…”刀尖刺到了她的肌肤,他的声音似乎比她更紧张。 “对…对不起,我喝多了,胃里难受…”聂云深捂着嘴,忍着颈脖上的刺痛急忙解释。 男子看出聂云深并不是想挣扎,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微微放松了手。 聂云深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稍稍落些,她尽量语气和缓地问他:“你冷静一点,你刚才说你哥,工厂,傅家?我一时间没法串联起来…你哥是谁?” 后面的男子似乎沉默了片刻,“沈麒…我哥叫沈麒。” “沈麒?沈麒不是那个…”聂云深的手指有些发凉,胸腔里仿佛也是冷的,一颗心不禁往下沉了沉……许多猜测和念头如同得到证实一般正在蜂拥而出。 “对,就是那个被你们冤枉是凶手的沈麒…” “冤枉…”聂云深努力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继续问道,聂云深不住地望向裴之晟的车那边,车里已经没了人影!她心里一惊,虽然很想他可以来救她,又不想他过来遇到危险,心里打着鼓。 “不会的!我们是恨你们傅家的人…我哥来桐城只是想拿到证据…他不会杀人的…”身后的人情绪又开始激动。 “当时有两个人,一个人坠海死了,你哥…他现在在哪。”原本沉寂的停车场出现了第三个声音。 还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男子猛得大惊,想要回头看清来人的时候,手腕已经狠狠扣住。 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他手里的匕首已经被夺走,现在架在他的脖子上。 聂云深被推了出去,还好抵住了前方的柱子没有被绊倒,“之晟。” “我想比起我来,你拿刀的次数应该不多。”裴之晟用的是左手,他抬眼看了看周边,将匕首收起,放开了那个男子。 这时,有辆车正从这里路过,打了打灯后转弯开走。 瘦小的男子转身缓缓抬头,直愣愣地看着的裴之晟,眼圈却是控制不住地红了,气息愈发短促:“我哥他失踪了!现在傅家的人一直在找我…他们想杀人灭口。” 裴之晟走过去扶着聂云深,沉黑的双眸,慢慢晕染开冷意:“如果你刚才动了她,不但见不到你哥,说不定还会成为别人的饵。” 男子苍白地笑了笑,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悲伤和愤怒,颤声地说道,“是啊,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 直到自己进了门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是又湿又凉,手里的包几乎捏不住。聂云深忍不住重重喘了口气,脱了鞋子脚下都有点轻浮,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她想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可是网上丝毫没有那些她想找的信息。 大约一个小时候左右,门开了,看到裴之晟回来,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只是隐隐还有不安。 裴之晟走过去,注意到她眼圈发红,他检查了她脖子上刚被刀抵住的地方。 聂云深的皮肤本来就白皙通透,脖子上虽然只有被刀剑弄到的一点小伤口,手臂和肩膀上几道手指印却横亘在那儿,显得格外刺眼。 他搂住她的腰,一起坐在沙发上,眉头不悦地皱起来,就算聂云深安然无恙,他心里也还是极为恼火的。 “疼?”他沉着声音问。 “不疼,我没事。” “以后呆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乱跑。”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抚在那些红痕上,像是无意识地摩挲。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式的温柔,虽然刚才只有短短几分钟,那个人也许本无恶意,若是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聂云深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沉默着,片刻后忍不住开口: “他刚才提到的事情,为什么网上一点信息都没有,这太不寻常了。” 裴之晟此刻已经有点疲惫,闭上眼睛略微缓了缓,“我帮他做了简单的包扎…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 聂云深见裴之晟想躲开话题,拉着他不让他走开:“那个人他…” “他叫沈麟,我暂时让他住在楼下一层的单间里,只要他不出门,就会很安全。铅锌矿工厂的污染…在桐城与灵城交界处的一个村子,排污渠的废水漫灌耕地,村民患病,当时闹得挺大的,以傅家为首的几个财团被几家媒体曝光了,当地政府当时调查下来并无问题之后,事情又不了了之了。” “并无问题…这些应该不是真相吧,我刚才看到的手臂几乎溃烂难道就是……” “裴家当时也投资了这个项目,但是不多,赔款了,也安抚了村民,但是应该远远不够。沈麟手臂上的脓包溃烂只是其中的一个后遗症,他们的脑部以及关节方面的问题会是终生的…” 聂云深闭了闭眼睛,心里闷闷的,“怎么会这样…沈麒来桐城是为了寻找证据,沈麟说有人在追杀他…当时负责处理污染的人是谁?傅云涵?。” 裴之晟只是牢牢盯着她:“你怀疑傅云涵?” “傅云涵做过的事情应该还有更多…” “这些事情在你心里多久了。”裴之晟的声音沉哑。 “我只是猜测。”聂云深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她垂下了视线抿了抿嘴,“明明找到了一些头绪,现在又像一团乱麻了,也许只有找出沈麒才能知道真相了。” ……………………………………………….. “你觉得这件嫩黄色的怎么样?” 聂云深今天特地请假来陪白乔逛街,因为心里想着沈麟的事情,也有些心不在焉,竟是没有听到白乔的问话。 “昨天跟你们分别之后才知道,你和韩桢…”白乔放下手里的一套婴儿的衣裳,像是在喃喃自语,“现在买好像还太早了。” 聂云深蓦得有些尴尬,她今天可是带着目的性的来赔逛的,结果还这么晃神。 “都已经过去了…曾经沧海。” 白乔打量着聂云深的脸色浅浅地笑了笑,“那韩先生将与沈氏合作的项目拱手让给了【傅雅】,我有点好奇是否也是因为曾经沧海。” ……………………………………………… 裴之凌回京城没几天又被叫了回来,被蒋琴烦了几天之后去老宅探老爷子的风声。当年裴老爷子把他打发去京城的分公司他心里可是恨了许久的。没想到又在裴宅看到了韩桢,他几乎就是气炸了。虽然裴老爷子没有当众宣布,可这裴家十几口人私下一开会便也差不多摸清了头绪。他本就瞧不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裴彦舟的私生子,又听发小说此人靠着傅家的女人上位,心中的不屑更是挂到了脸上。 见韩桢从裴老爷子书房出来,便半道拦住了他,那张斯文白净的脸孔也扭曲起来,眼神阴鸷地足足盯住他十几秒嘲道:“姓韩又不姓裴,靠着女人起家现在又来认爷爷,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吗?难怪当初四叔不肯认你,就你这样的,还真就不配做我们裴家的人!” 韩桢闻言抬眼打量裴之凌,淡淡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裴之凌本就是桐城横行霸道的纨绔,更大声地嚷道:“我说你要是真男人,二十多年都不认,何必现在冒出来!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哥!你刚刚什么眼神!” 韩桢不答,漠然地看着他片刻,突然快速地朝他面前走过去。 裴之凌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可韩桢手臂迅速地往前一探,铁钳般的手掌已是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裴之凌没想到韩桢会来这么一招,双手赶紧想要掰开韩桢的手,脸已经憋得通红,连喘气都困难。他试图用力挣扎,可脖颈就像是被一只铁钳扼住,无法动弹。明明是身形相差无几的两个人,可是裴之凌分明从韩桢眼里看到了恨意。 “你…放手…”那铁钳还在慢慢地扼紧,叫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韩桢脸上仍是刚才那副淡漠神情,口气也是淡淡的:“对,我是姓韩,我永远不可能姓裴” 韩桢忽地松开了手,他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弓下腰不停咳嗽的裴之凌,讥诮地扯了扯唇角:“在我看来,你们裴家教育出来的子孙…也不怎么样。”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裴之凌喘着气恨恨地瞪着他。 韩桢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浅浅地笑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是韩家教育出来的,不好改,我也不打算改。知道裴之晟的手是怎么废掉的么?我想你也是挺恨他的吧?那就给我乖乖等着看他的下场。” ……………………………………. “有病!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裴之凌恨恨地骂着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走向裴海天的书房。 说来也是凑巧,裴老爷子正好要出门,他立马笑嘻嘻地走上前去:“爷爷,您老这是要去哪儿啊?” 裴老爷子横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照例训他道:“你不是在京城么?好好的怎么又跑了回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没事整天跟小明星混在一起。我看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 裴之凌低头尴尬,额头上不禁出了细汗,又替自己辩解:“爷爷,我真的很努力的,上次的事情我真的是昏头了,被人钻了空子,哎。” 裴老爷子没理会他,瞪他一眼,沉着脸继续下楼。 裴之凌跟在他身后,正想着怎么打韩桢的小报告,可是老爷子压根没怎么理他出门就上了车。 裴之凌心中一气,老的小的都这么对他! 可没得到半点讯息回家蒋琴可又得一顿骂。裴之凌无奈之下干脆回到了自己车上,开车在后面追了上去,也不敢离得太近,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结果裴海天的车最终停在的地方竟然是乔清妍的住处。 裴之凌有些疑惑了,照理每次都是晚辈去找裴海天,老爷子主动找可是罕见,果真为了那个私生子铺路老爷子可以屈就到这种地步? 裴之凌心里愤恨,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手机等了好久才接通,就听得对方淡淡问道:“找我什么事?” 裴之凌反应了一下,他们堂兄弟两个人的关系可是寡淡的很,逢年过节都不会打声招呼,何况是现在他主动给裴之晟电话,裴之凌有些掉面子。话说如果那个韩桢可以对付掉乔清妍母子也不错,可是万一最后这个私生子得了势…好歹裴之晟一直没有回公司的意思。 于是他只好说道:“刚回桐城,就问问你的手怎么样了…我就问问。” “没事的,谢谢。”裴之晟问。 裴之凌脑中突然又浮现出韩桢刚才的眼神,如果只是为了钱何必现在才上门…难道… “大哥,如果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裴之凌听见那声大哥,不觉愣住。其实若不是蒋琴从小挑拨,他与其他几个堂弟之间感情还是挺好的。 “之晟。”裴之凌突然叫道。 裴之晟本来已经准备挂电话,却忽听他叫自己便也停顿了下。 裴之凌在电话里默了片刻,这才又说道:“刚才我在裴宅遇到了那个韩桢了。你手受伤的事情好像跟他有关,你最近还是小心点…他是不是想报复我们裴家?” 电话里静了一静,突然那头响起了吵闹声,还有人的尖叫声。 第58章 “韩桢你是不是有病!”聂云深紧握着电话,竭力压抑住胸腔里那澎湃翻滚的情绪,强迫自己快速冷静。 大约几秒秒之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因为对方没有回声,只听得手机那头有着悠扬的音乐声以及轻笑。那声音她听得出来似乎是沈靖。 然后是起身的声音和脚步声。 聂云深没挂电话,直到那头没了声响,传来了那人的笑声,心情似乎很是愉悦。 “我不需要你让,你知道你这样做,傅云涵怎么看?她就是故意的,你还往里面跳!”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讨她的欢心?”韩桢将手机换到了左手,掏出了一支烟点上,“深深,你真以为你自己倾国倾城了我舍不得你?” 聂云深沉默,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打了这个电话。 韩桢吐了一口烟,径直问她道:“你在和白乔逛街?逛得差不多就来找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没兴趣。” “和裴医生有关,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你在哪?”听得手机里传来恨恨的声音,韩桢忍不住冷笑,掐灭了手里的烟,“你跟着白乔来就行。” …………………………… 白乔非常好心情地又逛了一个多小时,只买了一套精致的水晶杯具,最后慢悠悠地说要去酒店找沈靖会合。 聂云深其实很反感再见韩桢,不知道为何,她有预感他想要给她看的东西是什么。 酒店应该在举行什么酒会,来往的人挺多,她甚至看见了关遂心夫妇。他们微笑着跟聂云深打招呼,遂心一席露背的水蓝色礼服浅笑。 紧接着有个老外从他们身后走来,看到聂云深后装作了夸张的表情说了几句。 聂云深礼貌地笑笑,上前和那位老外打招呼,那个老外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 “就男人的眼光而言,现在的聂小姐更加有魅力,耀眼且自信。”沈靖试探地问道:“我记得那年你跟我借钱也是为了给她手术吧?” 她确实比以前更美,大堂里礼服华丽的女人很多,聂云深她穿得最为休闲,松垮的白色衬衫加黑色铅笔裤,身形纤细高挑,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干练劲。 她不再是十七八岁时候的聂云深。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的健康,有很多地方不再像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韩桢淡淡答道。或者说,活得更好了。 沈靖默了一下,应道:其实感情双方有任何一方先放手,那就最好放得彻底一些,不然就会比较糟糕。 很糟糕。沈靖补充了一句,随即向聂云深的方向走了过去。 “聂小姐西班牙语说的不错。” 聂云深回头,看到是沈靖便笑笑回应,“大学时候学的,只是个入门。”待目光看到韩桢时,便是弯下了嘴角。 关遂心夫妇跟老外先去了宴会厅。 白乔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沈靖,说想休息,两人便也离开,只留下聂云深和韩桢两人就这么相互站得疏离,一时间,气氛很是有些怪异。 “跟我来。” 她站在贵宾厅的门口,冷眼看着他,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 韩桢回头看了看她,笑了笑径直走了进去,回头见她没有跟进来,又轻笑着问她:深深,我觉得我们还是关了门说话比较好。 聂云深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酒店服务生,他们的眼神虽然不在看她,只是她站在门口也的确怪异。 看她最后还是走了进来,韩桢将一份文件抛给了她。 她打开,是一份复印件,然后放下没说话,可是明显看出她咬紧了下唇。 他很喜欢看到她愤恨不甘却又不得不压抑隐忍的模样,勾着唇角想听她会说什么。 “你就是用这份遗嘱去威胁的裴家?”聂云深抬头皱着眉头,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我今天才把这个东西给老爷子过目。”韩桢心一冷,嘲弄般地勾了下唇角,浅浅一笑,“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去找乔清妍对质了。” “是啊,裴之晟真是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那个厉害的母亲暗地里做做手脚,如果将这份遗嘱公诸于世…” 聂云深微微抿了嘴角,垂下视线,听着他的话却只是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你不累么?哪怕是当年这张遗嘱就摆在你面前,那样骄傲的你会接受你是…”裴家的私生子。她停了下来,有些话聂云深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来。 “你…”对啊,她太了解他,当时如果就有这张遗嘱他就能接受得了?韩桢心里又恨又气,恨得是她口里最后没有说出来的几个字,气得是,她了解他。 这是聂云深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一惊手机落到了地毯上。 刚想捡,韩桢气冲冲地一脚将手机踢开。 手机被他踢进了一旁的沙发底下,持续震动着。 聂云深不想与韩桢再僵持下去,她走过去在地毯上跪下,把胳膊伸入沙发底下去摸手机。 她就这样跪伏在地上,翘着臀,腰身纤细,臀部翘挺,衬衫因为伸臂的动作而往上露出腰间一段细白滑腻的肌肤,上面有一小片暧昧的紫痕,像是昨夜里激烈时谁给她留下的痕迹。 韩桢有一瞬间的心钝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刚摸出手机来这才猛地觉察到身后有人,迅速站起往身后退了几步差点被绊倒。 “你干什么?” 聂云深手里抓着手机,黑黑的瞳仁里充满了戒备的神色。 韩桢面色微变,再抬眼时,他眼中的狠厉已经被冷漠所取代,扯了下唇角,讥诮道:“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帮你。” 韩桢面色愈冷,不知怎的,脑子里刚才闪过聂云深和裴之晟两人在床上抵死纠缠的身影,特别是知道当年的那个男人就是裴之晟的时候,那些画面愈加清晰地涌过来,铺天盖地,就如那两年的每个夜晚。 他脑子一热竟又就生了毁掉她的心。 “聂云深,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名服务生冲了进来拦住蒋颖,“抱歉,女士,这是贵宾厅,请出去…” “之晟出事了么?你居然还有时间跟这个男人在这里…”蒋颖是来这里参加酒会的,半途接到电话出来却在大堂看见聂云深和韩桢,于是便跟了过来。 她恨恨地瞪着聂云深和韩桢一眼,转身就匆匆离开。 “韩桢,我们都不曾欠你什么。” 聂云深走时看了韩桢看了一眼,她的心砰砰跳着。 她心里明白裴之晟如果有事定是与韩桢脱不了干系。 ………………………………………. 酒店外,司机看见韩桢走过来便替他开车门,恭敬地叫他:先生。 韩桢面色阴沉,不发一言地坐进车内,开车。 司机忙发动了车子,又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韩桢的面色,说道:“先生,那个人没死,不过也是重伤了,裴之晟被带去了警局。” 韩桢突然抬头问道:“那件事情呢?” “已经都处理好了,那份档案已经毁掉,早年的一些记录也尽数抹去了。”司机继续说道:“只是,我们一直在追踪他的通话记录,没什么线索。” “不过…”司机停了一停,小心地看一眼韩桢,才继续说下去,“我们查到他去年与他前妻见过一面,就是他们的女儿白宁意外的时候。于是也查了他前妻的手机通话记录,竟然有聂小姐,并且不止一次。” 韩桢默得片刻,淡淡开口:“这个并不奇怪,聂云深做换心手术的心脏是白宁的。” “但是捐献器官是有保密协议的。”司机谨慎地提醒道,“并且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是前天。那个人他几个月前有单独见过聂小姐,在聂老夫人出事前两天。” 韩桢闻言,抬眼看他,过得一会儿才讥诮一笑,道:“他倒是多手准备,哪里都不落下。他前几日招你回去又嘱咐你什么了。” “还是老样子,要将您的日常细节都据以汇报。” 韩桢微笑着,略略点头,又问:“还说什么了?” 那个人自然还说了别的话。他跟在这个韩桢身边已一年多,这人城府深沉,手段也不可小觑。 韩桢似是瞧穿了那司机的心思,淡淡一笑,道:“你既然选择跟了我,就不要藏什么心思。我做事不瞒着你,你肯帮我,我也会记住。” 那司机沉默着一会,额头上的冷汗缓缓流下。 “那人说,待您拿下裴家,也就是他出手的时日了。” 第59章 替换新了 聂云深跟着蒋颖到达警局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们是从侧门进的,裴之晟之前医闹的事件被炒上了社会版,如今又进了警局的消息难保不会被媒体抓住变本加厉地大肆报道。没想到裴之晟也正从警局里出来,旁边跟着的还有他的律师、裴之凌、乔均宏、两个护士以及两三个警察。 相较于聂云深的镇定,蒋颖则更为激动一些,迎着上去,“之晟,你有没有怎么样?” 裴之晟看了眼站在蒋颖身后的聂云深,浅浅点了点头,“没事。” 乔均宏看见聂云深,他神色淡淡的,平日里一直翘着的嘴角,此时也有些冷漠。 “若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需要有裴先生帮忙的,我们会通知你,到时候…” “如果警方有这个需要,我们肯定会配合。”律师客套地回复。 乔家在警界的关系和人脉实在厉害,警方负责人心里虽不甘愿,但面上也只能做出妥协,“那保持联系。” 几个人快速上了来接的商务车离开。 一路上聂云深都保持沉默,她在刚来的路上已经大约从蒋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约经过。 可是明明知道那个人危险,为什么裴之晟还会去顶楼上,她想问。 其他人都还在,她看了一眼裴之晟的侧脸,眸色轻敛,静默不语。 突然,聂云深感觉到头上一阵柔软的触感——是他突然伸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没有事。”裴之晟很早就看出她有疑问,因为人都在,她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 ………………………………….. 裴之凌是来给裴之晟作证的,因为他的最后一通电话。这件事情再结合了早上韩桢的行为,他越发担忧。 “是姓韩的那个小子!”裴之凌大叫道,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他到底想怎么样啊?接下来会不会是我?”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裴之晟抬眸看向裴之凌,简单白衬衣黑西裤的他,高挑俊朗,眉目清隽沉敛。 “况且他想对付的人也许只是我。” “我去烟台抽个烟。”裴之凌见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觉得气氛也压抑,烟瘾就上来了。 聂云深见裴之凌走开了便开了口。 “那个王强本身就很有问题,他的女儿王倩的病拖了好几年,他们的邻居说王强根本不喜欢王倩,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经常打骂她们母女,对孩子的病情也不闻不问。是王倩的妈妈一直在筹钱给孩子治病,但是很不幸王倩妈妈在前年车祸意外去世。当时的肇事司机赔了二十多万给王强算是私了,可惜他没有用这个钱来给王倩做手术。就在两个月之前,他突然送孩子进院开始治疗。当时的病情已经相当不乐观,偏偏王强坚持一定要手术并且迅速付清了手术和住院的所有费用。最后手术失败,他紧接着到医院闹,并且闹得人尽皆知…一口咬定是你的手术出了问题,而在此之后又跳楼自杀。近几年家属去医院闹事的例子并不少,只是结合这些事情就变得很不寻常了。” “这个男人他本来也患了病,活不了多久。”那件事情之后,裴乔两家当然把那人的底细都查了个遍。 “一个人活不了多久,老婆死了,女儿也死了,却接连做出这样的两件事情…不会只是单纯报复。他后头有人是我们早就料到的事情。医院那边的事故检查结果就在下周会出来,其实已经邀请了各家媒体做发布会。” “如果他还有一个孩子呢?而且还是一个儿子。”聂云深继续说下去,“王强的邻居都说王强经常不回家,猜测他可能外面还有一个家。而且他并没有投保,因为这样的病例一般保险公司根本不会受理。我们如果假设,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有人指使的,并且那个人承诺他这样做之后,会给一大笔钱照顾那个孩子,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将死的人会不会拼一把?”公寓里的温度是恒温的,但是一阵阵冷意从聂云深的脚底窜上来,怎么也压不住,她的左手攥紧右臂,手指因为用力而逐渐泛白。 那个人,聂云深没有说开,可是在场的人突然都心知肚明。 “你一开始就知道,还去楼顶,小七,你这次并不理智。”乔均宏的声音逐渐紧绷,缓缓道。 “你去查了王强。”裴之晟没回答乔均宏话里潜藏的疑问,而是转头盯着聂云深。 “我不太相信是你母亲做的。”聂云深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我只是去了王强居住的小区看了看,正好碰上一些邻居阿姨,她们挺热情的。肖然找人帮忙也调查了下…” 蒋颖心中一怔,手指末端一阵凉意。她当时确实想引得聂云深去乔清妍那边闹,没想到这女人会那么聪明,不吵不闹甚至连半个字都不提,原来她暗地里… 蒋颖看到裴之晟眼里有了突显的一抹很柔的情绪,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嫉妒以及不甘。 “可是今天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会上去?”聂云深看出了裴之晟对于这个问题的逃避,她伸手拉住他的手。 裴之晟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当时…” “老爷子进医院了。”突然裴之凌从阳台那边冲了回来,神情慌张夸张,“快不行了!” …………………………………………… 裴之晟、裴之凌和蒋颖赶到医院的时候,裴家的人大多已经聚集在了icu病房外,个个都紧张透过玻璃注视着病床上的裴老爷子。 乔清妍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神色冷漠地看向不远处的人群。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比之前更为清瘦,连眼窝都有些深。 从傍晚一直待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样子,老爷子也没有什么醒来的迹象。 一直负责老爷子病情的蒋医生刚从icu里出来就被裴家人团团围住了。面对裴家人七嘴八舌的询问,蒋医生只说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不过暂时还不会清醒。 “你们家属可以先回家休息了,明早再来吧。”蒋医生摆摆手很是疲惫。 一众人见蒋医生不愿意多说,都看向蒋颖。蒋颖也是一直陪到了现在,现在其他人的眼神表明了要她问,可她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没事就是没事。 “爸,各位叔叔伯伯们都是太担心裴爷爷了。您再多说说情况吧。” 蒋医生抬眸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也知道她的为难,他眼角掠过不远处的乔清妍,咳嗽了一声,“老爷子其实已经醒过一次了,我确保已经脱险,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裴之晟当然没有忽略乔清妍始终淡漠的表情,还有略微走神的目光。 裴彦风看了看众人开口道:“这样吧,我和之凌留在这里守着爸爸,其余的人都先回去吧。”说着又转头交代裴彦雨,“彦雨,你去通知一下彦同,让他赶紧回来。” 裴彦雨和妻子相互对看了一眼,他们接了消息就从度假地赶回来已经非常劳累了。虽然蒋医生说是没问题了,可刚才的抢救绝对不是假的,万一裴老爷子真有个什么好歹,一个都不在跟前,必然会要吃亏的。 裴彦雨想了想说道:“大哥你也累了大半天了,不如和咱们一起回去歇一会儿。彦同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了,我们这些人都一把年纪了,别爸爸没醒来我们也累倒了。这里还是叫他们小一辈的守着吧。” 裴彦风见裴彦雨当面驳了他的心思,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沉着脸说道:“他们一群小孩子能做什么,留下也是添乱,我说我守在这里,你们通通回去。” “那我先走了,明早再来。”乔清妍站了起来,她披着枣红色流苏披肩的纤瘦身姿静寂而优雅。 “你别走,刚才大家都着急还没问怎么回事呢!”蒋琴见乔清妍要走立马走上去拦住。 “对啊,清妍,是你送老爷子来的医院,到底什么事情怎么让老爷子突然发病了呢?”裴彦雨也是不解,他刚才一心想着老爷子的情况,差点忘记了这事儿。 “等老爷子醒了,你们自己问吧。” “你什么态度…”蒋琴高声叫道。 “你们好,老先生醒了,他说,让裴家老二先进去。”护士急急地从病房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裴彦风和蒋琴脸色极为差。 裴彦雨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后便出来了,脸色很是不好:“爸他要见之晟还有…那个韩…桢。” 乔清妍却未表现出过多的神情,淡淡的,仿佛韩桢这个名字不过是路人甲乙丙,她径直离开。 老爷子刚才脱离险境,这么多的孙子,却单独提出见裴之晟和韩桢。裴之晟也就算了,老爷子从小就偏心,可是这个韩桢,蒋琴越想越不甘心。 韩桢在大概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神情很是自在,削薄的唇边甚至扬着一丝笑意。 蒋琴心里不痛快,伸手推了裴之凌一把:“我们家之凌也担心了老爷子到现在,特地从京城回来的,老爷子平时可是天天念叨他的,一起进去吧。” 裴之晟没说话,倒是韩桢转过头看了她们母子一眼。那眼神很淡,但是裴之凌看出了警告,想起了昨天被掐的窒息感,“既然爷爷没叫我,那我先在外面呆着吧。” 蒋琴听了又恼又气,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只能恨恨地掐了自己儿子两把,低声骂道:“你脑子抽了啊,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万一老爷子他…” “闭嘴!”裴彦风回头瞪了蒋琴一眼,与裴彦雨一起也进了病房。 病房中,裴老爷子人虽然还十分虚弱,却已是清醒过来。 见裴之晟和韩桢进来,裴老爷子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光亮,“你们坐下。”。 “你们坐下。”。 “之晟,你和阿桢,是兄弟…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爷爷的日子没几天了,我只希望在外的孩子都能够回来。现在我最后的希望是你们可以放下以前的误会。” 裴之晟的眼神稍微动了动,裴海天自幼便是非常疼爱他,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快枯竭的老人。 裴海天见裴之晟并不开口,头动了动,眼睛看向韩桢,“阿桢啊,来裴氏上班吧。”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裴家两兄弟皆已是面色大变,其中裴彦风最为激动,失声叫道:“爸!”。 裴老爷子眼神有些浑浊,眼珠动了动:“阿桢是彦舟的孩子,裴氏本就是彦舟撑起来的,他的孩子就该来裴氏接班的。”。 裴彦风还想接话,被一旁的裴彦雨拦住了,“让爸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想让之晟接班,可惜他志不在裴氏,刚才清妍也已经答应了,那么就这样安排吧。阿桢,你的意思呢?” 韩桢没有看病房里的任何人,他镇定地看向裴海天,静默了几秒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最近【云桢科技】正在与【傅雅】合并,我得把手头上的工作都交接好了。” 裴海天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满意,“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接替副总经理的职位。”。 裴氏的副总经理,几乎可以看做是专门用来培养裴家未来接班人的。 韩桢面容平静,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裴彦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低吼:“爸!你让一个外人来公司,还是副总经理!对,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是苦,可让他做副总经理的位置,别说外人怎么想,就门外这些您的孙子会怎么想?您一向说我们裴家兄弟要团结,绝对不能跟其他几个家族一样搞得四分五裂,可您现在是糊涂了啊…你这个安排….太不公平了!这个消息要爆出去,也不利于公司的稳定啊!” 裴之晟没什么反应,微微垂着眼帘,仿佛说的事情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只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听着。 裴彦风十分动情地继续道:“爸,我知道你一向最看重彦舟,他意外去世之后,您把期望都寄托在了之晟身上,可是之晟有他自己的想法和事业。清妍虽然握有最多裴氏的股份,可她并不参与裴氏的实际运营。您不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压力有多大,有的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才好。好不容易这些年我们裴氏更上了一层楼,之凌也在京城锻炼的够成熟了,能担当一些重任了,我们刚准备松口气呢,您突然这么安排…让我们…我们怎么能够接受….” 裴老爷子静静地听着,嘴角轻轻地弯了弯,像是疲惫到了极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早就重新修改了遗嘱,罢了,阿桢,你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韩桢眼眸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唇抿成坚毅的线条,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海天,“当年我母亲来求你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乔家的女儿,一张支票打发了我母亲,就因为他们乔家家大势大。”韩桢说着舜得收敛了笑容,继续道:“你知道吗?原本我们过得很好,可是乔清妍偏偏不愿意放过我们,我的家都散了…所以我根本不会让她和她的儿子好过。” 气氛如平静的镜面瞬间破裂,韩桢最后的尾音带着一种狠戾,萦绕在病房内。 裴海天眉眼的冷意慢慢升起,像是凝结的霜一样,沉吟很久后开口:“阿桢,人生要选择放下。” “放下,我放不下啊…不过就裴氏今后那些烂摊子除了我,还有谁能来接手?”韩桢微微笑着问裴老爷子,“你那个草包大儿子和孙子?去年关家因为以前与军队之间的黑幕交易彻底垮掉,当时您应该是非常害怕的吧?躲过了一截很是庆幸吧?但是那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无论是裴彦风的儿子还是裴之晟要是来掌这艘大船,只能船毁人亡,所以您最终还是会选择我。” 裴家起家有些涉黑,裴彦舟是商业天才,在他的手上裴氏阳光下的产业壮大了不下数十倍,与政府背景强硬的乔家联姻,一时风光大燥,也替裴氏几乎洗白。可是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不太可能彻底脱离,利益的牵扯是最难分割的,就像一个定时zha弹。 裴海天闭着眼,气息有些紧蹙,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 周末,裴之晟先是去看望裴海天,裴彦风和蒋琴似乎还是没有放弃,拉着赶回来的裴彦同还在试图说服裴海天改变主意。裴之晟离开后,又开车去三院看望夏恒。他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花带着上去,轻轻敲了敲门,护工过来给他开门。 夏恒正平躺着休息,看见裴之晟一个人来了有些意外,轻轻地笑了:“来了啊,云深呢?” “公司有些事情,她去处理了。”裴之晟将手上的花束和水果递给护工。 护工将花插到花瓶里,拿着水瓶离开去打水。 裴之晟坐在病床边上陪夏恒说了好一会的话,说到后来,夏恒不禁将话题带到聂云深身上,讲了些她小时候的糗事。 裴之晟浅浅地笑,饶有兴趣。 护工打了水回来,礼貌地给裴之晟倒了杯水。 夏恒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薄被,笑着说:“深深因为身体的问题,没什么朋友,现在好了,工作了,也有你在,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夏恒说了一半,敲门声响起,护工立刻过去开门:“叔叔阿姨你们也来啦。” 聂辛和元玲看见裴之晟在病房里也有一刻明显的意外。 聂云深一直到中午才来夏恒的病房和裴之晟会合,两人跟着聂辛回到他们的住处吃顿饭。 “你现在这么忙,小裴的妈妈那边你走动了没有?” “啊?”聂云深正在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听元玲那么一说,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家…跟我们有点不同。”聂云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裴之晟与乔清妍两人之间的关系,冷淡的很,根本不像母子。 “怎么不同了,再怎么不同小裴妈妈不是只有小裴一个儿子么,孩子大了是有自己的生活,不过你们怎么也要抽空去看看她。特别是你,也要主动点。” 元玲的话让聂云深放在心上了,这几日不但公司的事情要忙,裴之晟那边的调查也并没有结束。 于是她跟裴之晟说了说。 “妈确实让我们这几日有空过去一趟。” 乔清妍的公寓在桐海边,公寓楼最高处,独占了两层。 从电梯内出来,就有一位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二小姐在二楼的起居室。 裴之晟牵着聂云深先进客厅,地毯踩在脚下松软无声。 房子的光线柔和,入目宽阔却不显空旷,装饰精致有格调。远端是面偌大的落地玻璃墙,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海,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海深黑深黑的。近窗的一侧养着几株茂盛的绿色植物。 乔清妍走下了楼梯,穿着了一件薄薄的家居服,体态轻盈,一贯盘起在脑后的长发此刻如瀑般垂下,平添了柔美之气。 聂云深抿唇笑了笑,亲切地叫了一声伯母,乔清妍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这些日子来聂云深已经大致了解乔清妍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样的淡漠产生误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裴之晟算是遗传了乔清妍精致的外貌和清冷的性子。 保姆将几个菜端上来,清蒸大虾,红烧鱼,糖醋小排、两个素菜,以及汤,都是家常菜。 吃饭的时候比较安静,乔清妍偶尔会先开口聊点家常,或者提起【傅雅】的一些工作。 裴之晟的话不多, “不好吃?杨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乔清妍看聂云深也没夹几口饭菜说,“最近胃口不好?别是太忙于工作弄出胃病来了。” 聂云深一愣,笑了笑,“有些是不太懂,都在学。” “你喜欢做生意?” “啊?还好吧,挺有趣的。” “嗯。” 饭后,聂云深借口去客厅看电视留下裴之晟母子两人说说话。 “我并不为我当年做的事情打算说抱歉,我也并不后悔。”乔清妍僵硬地动了动嘴角,接过杨姐递过来的咖啡。 “我最希望的,是希望你可以走出那个人的阴影,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乔清妍喝咖啡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恢复如初。 她沉默了几秒,盯着自己儿子淡然的表情继续道:“还回得去么?如果不是你两年前心软到居然去帮他…呵呵…如果没有我,你以为那个人会留给我们母子什么?” “所以你当时更改了那份遗嘱。” 乔清妍手里的杯子一抖,些许咖啡洒在了底盘上,面上却依旧冷淡平静,她站起身:“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裴之晟往前一步,望着乔清妍僵持的背影,双手慢慢握紧:“你究竟和爷爷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们…” “我知道你爷爷的做法让你产生了误会。”乔清妍突然转身打断了她的话,一双幽静的眼落在裴之晟脸上:“你只要记住,裴彦舟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只会是你裴之晟,也只能是你裴之晟。” ……………………………………………… 韩桢一边想一边脱下西服,摘下腕表,走进了浴室。 他刚才从秦靖扬住处离开的时候在路上碰上了裴之晟的车。他一眼就认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聂云深,穿着温婉的素色裙装,两手交握,很是亲密。裴之晟也看见了他,两人四目交接,短暂的两秒后又同时收回目光,两车瞬息而过,开向不同方向。 今天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在打麻将聊天。牌局在秦靖扬的一所海边别墅,自然看到了他的儿子。 因为有小孩子在,其他人都默契的不抽烟。秦靖扬将兜兜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圈住,空着另一只手摸牌,碰一声,秦兜兜就模仿自己的爸爸哇一声,吃一声,他就又哇一声,逗得众人都哈哈笑。 “来,叔叔抱抱你。”韩桢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抱抱孩子。秦兜兜似乎听得懂他的话,咯咯笑着,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挥来挥去,闹着要脱离爸爸的怀抱。 秦靖扬笑着将宝宝抱给韩桢。 韩桢从没抱过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兜兜也不怕生,刚钻到韩桢怀里就不安分了,在他的怀里调皮地扭动着,因为正在长牙,小嘴里难受着,张嘴一口咬住了韩桢胸口的扣子。 韩桢有些无措,推开怕伤到了兜兜,小孩子满身奶味又软软的身子,让他有了种奇妙的感觉。 秦靖扬见状忙伸捏了捏兜兜软软的小脸蛋,让他松口:“你和云涵有要孩子的打算么?” 韩桢怔忪了一下,露出了一抹涩涩的笑,“孩子,感觉还太遥远了…” …………………….. 浴室的门动了动,韩桢缓缓抬眸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傅云涵。 “送我的?” 傅云涵刚从美国出差回来,进了房间就看见床头摆放的首饰盒,心头有些温热。 “是啊,上回订的,今天去拿的。”韩桢从浴缸中站起来,随手拿了一块浴巾擦了擦身体,然后系在腰间。 上次他经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在sales的推荐下,他订制了一套首饰,包括了一枚钻戒、一枚素戒、耳坠和项链。 “您要在指环内刻上一个【云】字。云是您太太吗?”销售员在写单的时候脱口而出,“您太太好幸福哦,她一定会喜欢这份惊喜的。” 韩桢浅浅笑了,左边唇角的酒窝深旋,“对,我以前答应过她,等我们生活好了,每一年每个节日都会给她买新的。” 傅云涵缓缓走上来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你真的要去裴氏?” 第六十章 聂云深并不喜欢来这里。 昨晚她收到一个信息,今早就特意赶来,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阴沉,昏暗的老房子,周围的旧楼都已经拆迁完了,唯独留着这零星几个院子。 眼前的中年女人似乎比去年更为苍老。 她应该才五十多岁吧。 同样的年纪,与那个在傅宅的无比光鲜的女人却完全不同。 命运有的时候是不是太残忍了。 聂云深垂眸,将一本日记和一张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中年女人没看日记,只是接过支票看了看,哑哑地笑了声,“你后悔了?你爱上了裴之晟?” “是。” “因为这种情,让你忘记了那些恨?你可知道,感情是最不牢靠的,我以为你经历过那些会比较清醒。” “我没有忘记。” “那就将傅家整个……整个夺过来!”沈颖致的声音有些提高,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立即转了话题,“罢了,既然你和阿宁喜欢那个人,你就陪着他吧,算是实现她的心愿。谢谢你今天能够来…我有点累了,先进屋休息了。” 聂云深惊讶沈颖致的反应,心口处有些压抑,站起,她走到了客厅的那面墙。 那面满是照片的墙,有沈颖致年轻的时候,还有白中恒,以及零星几张他们一家三个人的。 她盯着那些照片很久很久,才离去。 ……………………………………. 一天冗长的会议,下午是最后一场。 公司里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并不是因为受器重,都是些杂事,琐事,连肖然也被借故支开了,这是也许就是傅云涵的方式。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位子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毫无空隙。 她并不喜欢今天座位的安排,因为是最后几个入座的,没的选择,她被安排在了主座人的右边。 灯被关上,会议室暗了下来,只有投影屏幕上小小的光亮。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傅雅】联合【云桢】最新开发的….”那发言人对着屏幕,滔滔不绝。 聂云深盯着屏幕,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忽得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不能引起别人注意,她只能小幅度地挣扎,而那只手掌似乎并不想放弃,强势地把她的手整个捏在了手里。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恶心,聂云深转头瞪了他一眼,身边的男人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看着屏幕,好像在桌下的小动作不是他在搞鬼一样。 她放下另一只手中的笔,轻轻地从自己的记事本里抽出一张东西,快速地移向左边。 会议室里灯光一亮,韩桢迅速将一张照片放进了文件夹层里。 ……………………………………. 十分钟了,韩桢站在她的办公室里仍在看着她,唇角微微挑起,带着三分笑意,可眼底却有凉意森森。 钱和地位可谓是最有效的漂白剂,可以抹去一切的污点。 只是并不包括他眼前的照片。 韩桢冷冷地看着她,道:“聂云深,你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他抬起手,一张张照片从他手中掉落在了地上。 办公桌上还有更多,各种姿势,chun色满溢。那些照片当然不是出自她手,一早便在她的办公桌上了,有两份,别有用意。 韩桢现在能够自由出入【傅雅】便可得知傅云涵与他的利益捆绑之深,原本是想留到之后的,谁让他最近连连挑事。 聂云深自嘲地了扯了扯唇角,道:“彼此彼此。” 韩桢冷冷盯着她,过得片刻却是忽地笑了:“深深,那你想用这些照片要挟我什么?这些东西你以为能做什么?” 聂云深也看他,目光中一片清冷,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那我当初是帮你顶罪,假如我要翻案呢。” 韩桢脸僵了一下,手紧紧地攥住聂云深的手腕,嘴边笑意无边:“好,好样的,聂云深。我其实一直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弄出来…” “我没有罪,当然会被释放。”她手腕极痛,可却仍向着他微笑,“你策划让王强去害裴之晟花了多少钱?你又承诺了什么?就像当年让我替你顶罪一样…你用多少花言巧语骗了那样的人渣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韩桢一愣,慢慢的,他的神色一点点冷静,最终恢复成最初的淡漠,他松开她,随手一挥:“我随时等着你去告发我,然后我们就生生世世纠缠下去…深深,其实到最后,我们会不会都只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 门被关上,聂云深将视线慢慢移到办公桌上的一只黑色录音笔上,夹在了文件的边缘处,红光的小灯亮着。 她缓缓蹲下,收起那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捏在了手中。 ……………………………………………….. 走廊的拐角处,还听得到大厅里的音乐流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将一个usb连同一张支票一同交到对面服务生的手上,指一指身后的大厅,“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小琴,姐都靠你了。” 女服务生点了点头,埋头端着酒水进去了。 年轻女人她站在暗处,似乎有些不安心,将帽檐又遮低了点。 韩桢当然是今晚绝对的主角,包围的中心,裴家有意的栽培,傅家的女婿,现在的他可谓事业婚姻双得意,人群中的他谈笑风生。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里面的宾客进进出出,却没发什么异常,甚至有不断的鼓掌声。 年轻女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她匆匆走到大厅门口,迅速地看了一眼里面。 里面的大屏幕上只是公司的logo并无其他。 她的手指收紧,站在那边挪不开脚步,拿出手机就拨给小琴,第一个电话被切断,第二次再被切断。她压着怒气再打,对方已经关机。 她暗自咬着唇,将手机死拽在手中。路过的宾客不断有看着她的,甚至连维持秩序的服务生都在走过来。 她吓得狼狈逃离,正要走进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陆小姐。” 陆絮絮一愣,转过头一脸惊恐,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很高的女人。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略略飞扬的桃花眼,妖娆的眼中波澜不惊。 “你….”陆絮絮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是你动的手脚,难道不恨他?你难道不恨他们!” “同归于尽,你这样的报复方式很愚蠢,就你现在的处境,难道真的以为那个服务员会帮你?她一转身就会把你的计划告诉了那个人。”聂云深语气很是平淡,陆絮絮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一个上级在对下属分析利害。 “呵呵,果真都是这么现实…”陆絮絮缓了下神,她人瘦了很多,面色苍白憔悴,“我差点把你忘记了,当了傅家的千金小姐了,怕是他出事了,把你的事情一起拖出来吧…” “你还活着,就能重新开始。” 陆絮絮嗤笑一声:“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 聂云深眼底掠过一丝冷嘲,“你以为你是谁?” 陆絮絮见那眼神,只觉得似曾相识,浑身陡然冰凉。 “你们姐妹俩也就仗势欺人而已,你….” 聂云深同样递了一叠照片给她,嘴角有些讽意,溢出一抹骨子里的艳色,“有些人根本不需要正面出手,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不能翻身。” 她翻了几翻已经变了脸色,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那里半点动弹不得。都是一些混乱不堪luo/露照片,她一眼就看出是几年前她刚入行的时候,被别人骗去参加了sexparty。女人们趴在桌上,不穿衣服的男人站在桌旁,有些照片的角度非常清晰地照出了她就在其中! “难道是你害的我?”陆絮絮想到最近的艳照绯闻和各种被打压,她在娱乐圈是不可能再翻身了,经纪人抛弃了她,房子被收掉了,连公司都直接解约了,还要赔偿一大笔钱。“不,不是你,我知道是她。可是我怀孕了…我来争取我的男人有什么错?”陆絮絮似是不甘心,压得了声音红了眼。她人瘦了很多,面色苍白憔悴,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有些凌乱,再也不是跑来让她离开的陆絮絮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走…他现在什么都有了啊…当年陪着韩桢的人不止你聂云深一个人!”陆絮絮的声音早就带着哭腔。 “你走吧…你斗不过她的,别等我后悔。”她眼中光芒冷静,语调依然平淡,有一种不急不缓的优雅,听在耳中只让人脊背上冒起阵阵寒意。 不过尔尔几个月,她们的角色便倒了过来。聂云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恨死了陆絮絮,所以现在她并不同情她,甚至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聂云深转身欲走,不想陆絮絮却又在后面叫住了她。 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部旧手机递给聂云深,咬了咬唇瓣,说道:“能帮我把这个手机还给他吗?那年你在楼梯口不小心撞到我,我的手机摔地上了,把你骂得够惨,还把你的手机也给摔了。没过几天,韩桢他…就赔给我的。其实当时摔坏的手机根本不值钱,我吓唬你们的,而你们当时情况那么困难。这两年我换了好些手机,始终舍不得丢掉这个。现在我…我还给他。” 聂云深有些意外,还是接过了那手机。 ……………………………… 聂云深回到会场,时间差不多了,她想先行离开。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在跟谁说话,”傅云涵出现在了她身边,聂云深吓了一跳。傅云涵的妆容似乎与以前开始不同,从清雅变得刻意浓烈,在她看来有些森森的寒意。 “不应该出现的那一位。”傅云涵眼底泛着阴冷光芒。 聂云深没理她,与几个熟识的宾客道别,刚走出会场,却见不远处聚了挺多人喧闹。 有人从那边走过来,女人小声说道:“哎呀太可怕了,撞得满身是血,车子太不道德了,逃了,估计是追不到了…” 身边的男人继续道:“真是惨…好像是个明星呢,谁也不敢动她啊,估计是活不了了,流那么多血…” 聂云深站在那边听着不远处人群的嘈杂,心中忽地升起了不详的念头,她快速转身小跑了过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敢上前,她冲了进去,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陆絮絮躺在血泊中还在微微抽搐,血源源不断里从她的身体中流出。 不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聂云深蹲在陆絮絮身边,伸手却哪里都不敢碰,只得哑声道:“救护车到了,救护车马上到了,你醒醒…” 陆絮絮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些,睁开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与泪水,空洞地望着天空,艰难地开口:“这是不是报应?” 聂云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都没了。”陆絮絮的眼神有些空洞,喃喃自语,“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我今天不来这里,也许我还能活着,我太傻了。” 聂云深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慌,“别说话,你会活着的。”当时的车祸,她也在这样的血泊中,那种生命即将逝去的绝望,她终生都不会忘记! 蓦得,陆絮絮伸手握住聂云深的手腕,“手机…你收着,重…重要….那年…是我故意…不是他…” 陆絮絮声音急促而虚弱,口中不断地吐着血沫,最终再也喘不过那口气。 救护车已经到了,刺耳的鸣声,医护人员从车里冲出来,驱赶围观的群众和聂云深,“让开,让开,都让开。” 几个医护人员合力抬起了担架,经过人群的时候,聂云深听到这样一句话,“已经没气了,通知医院吧。” 救护车鸣着笛渐渐开远,围观的人群都散了。 聂云深还站在路对面,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会场出神,韩桢和傅云涵相继走了出来,他们正在与嘉宾们道别。 ………………………………………… 韩桢感觉有个人一直在看他,他这才缓缓抬头。 看见聂云深正缓缓地走过来,不发一言地看着他,或者说他们。 陆絮絮自私、自以为是,甚至说极其的不堪。 可是她不该这样死去。 聂云深的目光叫韩桢心口突然一窒,心口处一阵闷痛。 傅云涵回头也发现了聂云深的异常, “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毫无预兆地掴在了傅云涵的脸上。 很重,聂云深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傅云涵的脸被她打得偏向了一侧,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转过来。 其他在旁的人都惊呆了,被她们两姐妹的情形吓住了,根本不敢上前劝阻。坊间传闻傅家两姐妹表面和气其实私下斗得厉害,没想到今天就看到动真格的。 傅云涵毕竟是大家闺秀,纵然再怒,周围都还有其他人,于是只得压着怒气,并未还手,黛眉轻微地皱了皱。 她已经大概知道聂云深突然爆发是为了什么了,嘴角竟然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聂云深抬手又一个耳光恨恨地甩了过去,被韩桢抓住了手,“别闹。” 她的手腕上还沾着血迹,沾到了韩桢的手。 韩桢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些血迹。 “她死了。”她死死地盯着傅云涵片刻,“这就是你的方式,第几个?” 第61章 桐城北郊,零零落落中小型化工厂仓库,夜色中化工气味呛鼻。 消瘦的女人坐在有些铁锈的椅子上身体僵硬,面色苍白,紧张地望着地面不敢抬头。 季淮南双手插在裤袋里,伸出长腿踢了踢粗糙水泥地上的男人,目光清冷地打量他,轻佻的桃花眼角扬了扬,慢慢收回脚:“孟院长,我的人好像不太礼貌,不好意思了。” 天色骤变,几个闷雷响彻耳畔,仓库里昏暗的灯闪了闪。 一辆suv车极速停在了废旧工厂门口,车门被打开,裴之晟和乔均宏前后进了仓库。他们刚从孟鄢家出来就接到了季淮南电话,这位主性子太急,做事又强硬,没等他们就已经自行绑了人过来了。 “怎么都不说声。”乔均宏比季淮南年长些,平时嘻嘻哈哈的,今天也是严肃了。 “我可没动他,他自己站不稳就一直躺在地上了。”季淮南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你们速度太慢,我看不下去了。” “裴…裴医生。”原本坐着的女人一见着裴之晟似乎比较激动,又不敢站起来,“救救我们,孩子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啊…” “你求她救你?真好笑,你那个老情人王强害我们之晟也够多了,求也求错了人吧。”季淮南退了几步,身后的保镖赶忙将西装脱下铺在了椅子上。 女人被季淮南的话吓着了,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了下去,“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王强四个小时前死了。”裴之晟语气直很平,冷峻坚毅的脸上没有特别情绪。 女人的瞳孔急遽收缩,抬手捂住了嘴,表情既痛苦又像是不敢相信,语气有些呜咽,“死了的好,我恨不得他赶紧死掉。” “都说女人绝情起来一点不念旧情,王强这一跳也是够亏的了。”季淮南翘起二郎腿开始玩起了手机。 孟鄢趴在地上一直没说话,冷汗从额际滑下,季淮南的人倒真是“客客气气”地请他来的,也确实是他没有站稳,可刚才季淮南的几脚下的力道也不轻这会儿小腿抽疼得厉害。 几名黑衣保镖站在不远处,这个发潮的工厂仓库里堆满了化学饲料,灯光昏暗,地面上的气味更是呛人,孟鄢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 “差点忘记了,去,给孟院长拿张椅子来坐,别怠慢了。”季淮南在旁插了句话,收到乔均宏一个白眼后乖乖收敛闭上了嘴。 身后的保镖闻言从仓库角落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孟鄢艰难站起来后配合地坐下。 “你们还是查到了。”孟鄢沉声道,“比我想象中快。” 裴之晟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曾经敬重的长辈如今落魄地坐在眼前,鼻梁上的眼睛因为刚才的摔倒有些碎了。他走上去将手上的一份资料递给孟鄢,开口道:“我原以为是那个人,没想到查到的是你。前后五次,金额都不小,汇款的人是你家原来的司机,一个月前搬去了灵城。你这样大费周章原因无外乎被人抓了把柄在替人做事,于是我们查了孟梓卿。” 孟鄢有一瞬间的慌神,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羞愧和自责的情绪在心口处绕着,他扶正了眼镜,“抱歉,之晟。” 似乎是难以启齿般,思考了良久,孟鄢轻轻地再次开口,“是我让人在你喝的水里下了一点点蜂蜜和安眠药。也是我让人不要拦着王强。” “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手术?” “对,是我的失误,不是麻醉科的问题。” 孟鄢口中的手术正是五年前闹上社会头版的医疗事故,死去的女人据说是黑道某个头目的女人。出事后,黑道上的人天天围堵着医院要求赔偿,不但要的金额令人咋舌,还要一命抵一命。医院外的人进不去,医院里的人出不去,后来武警都出动了。最后参与手术的麻醉医生丁爱在事发第二周后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 “我私人赔了一大笔钱给对方,也准备给丁医生一些补偿。只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绝。” “你是为了你的面子,也因为不敢得罪黑道吧?那你把那么大的黑锅给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生,光那些人每天上人家家里去闹,别说她,就他们家里人在桐城估计都过不下去,还谈什么补偿。”季淮南抬起头冷笑了一声,目露轻蔑,“虚伪”。 孟鄢眼眸瞬间暗了下去,整个人发颤得厉害,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挤不出一个字。 “五年都相安无事,当时接触这件事情的人都被你调走了。”裴之晟继续盯着低头的孟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从哪里知道了真相…绑走了我的小儿子梓卿…只要求我配合他们做些事情。当时裴夫人…你母亲也来找我,想让你从医院辞职…我想就算这样做了你也不会怎么样吧,裴乔两家的势力在,你肯定不会有事。”孟鄢的膝盖微颤,似乎没法再说下去。 五年前多前,丁爱被那些人逼得不得不躲在医院,虽然她强烈要求做尸体解剖却无门无路,似乎所有人都在阻碍这件事。跳楼的之前她仍然喊着她是冤枉的。任何一个当时在场的人都不禁开始怀疑孟鄢。可是孟鄢的在医界的地位太高,口碑也好,当他站在会议室里分析责任都推向丁爱的时候,最后竟是没人敢去质疑。 “看来出事后那些媒体的言辞和所谓线索,看来孟院长也是出了不少力,我想那些破报纸怎么那么知道那么多‘□□’,说的头头是道不当医生都可惜了。”季淮南低头继续玩手机。 “让你没想到的还有王强居然也会去跳楼,让大众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这件事情上。”裴之晟声音平缓,目光看向旁边同样低着头的女人,“如果第一次为了避嫌所以选择退让,第二次就会彻底惹怒裴乔两家,你的旧事也会被翻出来。” “是我害了梓卿…”孟鄢微微抬头,整个人在刹那间衰老了不少,“当时我就该明白,他们怎么会放过我。” 裴之晟沉默地看着他,“孟梓卿他的死…” “报应…梓卿才十五岁…被他们的人骗了去吸毒,失足跌下了泳池。”孟鄢情绪突然濒临崩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伸手狠狠地敲着地板,气喘吁吁,“早知道他们会害死我儿子…不如当年我去死,让我死…” “有这些口头的录音也该差不多了。季三,让人送孟院长回家。”乔均宏语气还是维持如既往平和,像是没有为任何听到的事实惊讶。 孟鄢呆坐在地上,粗声说:“是我拔掉了王强的呼吸器。你们送我去公安局吧,我去自首。他们不会让王强有机会开口,也不会让我开口。我会去承担一切,我上头还有个老母亲,还有我老婆我大女儿….之晟,阿姨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孟敏你和她还是同学…不要让她们受到伤害了,让我承担,我来承担这一切的错误。” 乔均宏看了裴之晟一眼,并不赞同,孟鄢现在去自首如果担下所有的责任,绝对是纵容了背后的指使人。可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更为复杂,不单单只是韩桢在背后捣鬼。 裴之晟没说话,唇线却慢慢绷紧,眼中也有了冷意,思考了良久后点了点头,于是乔均宏收起了录音笔。 “那韩桢呢?”裴之晟俯身将孟鄢从地上扶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让你做事的人里,这个人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孟鄢闻言,搁在膝盖处的双手有些局促地动了动,答道:“没,没有,我不知道。” 连说几个不知道后,孟鄢抬头对上裴之晟眼睛,发现他眼神又深又厉,才镇定情绪隐隐崩裂,“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叫余薇,她是卫迟的女人。这个卫迟你应该有听说过,他的爷爷和你们裴家以前…”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女人突然爬到裴之晟脚边,抱着他的腿大哭:“裴医生,裴医生你也救救我,我是真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也是被王强逼得,否则我怎么会替那样的人生孩子。他只是有天跟我说他要死了,但是会给小宝留一大笔钱,我根本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那张□□一直藏在了楼道的信箱里,我一次都没动过,没敢动。求求你们放过孩子。” 季淮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再说遍,我绝对没动孩子。我就让人带她和他两个大的走而已。” 女人声音急促,猛得摇头:“那我…我回家找找,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钱…钱我都不要了…” ……………………………………… 聂云深在酒店换洗后仍然冷静不下来,在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来了这里。 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夏恒诧异地抬头,望向门口的来人,眼眸中的一丝柔和掺杂了些惊诧。 病房里的年轻女人不明所以,回头一看,整好一股猛烈的冷风刮过,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吴秋为什么在这里?” 第62章 病房里的年轻女人不明所以,回头一看,整好一股猛烈的冷风刮过,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吴秋为什么在这里?” “阿恒,我…”吴秋咬了要唇,赶忙从病床边站了起来,“云深…上次是我妈妈不对,我没有…那三十万我会还给你们的…” “三十万?”聂云深走过去双手抱胸地看着她,“哪里来的三十万?” “那天…那位先生…给了后来给了我妈妈三十万…阿恒说是云深你的男朋友。我是绝对不要的,可是我妈妈…我后来找到阿恒解释过了,我真的会还的…云深我不想跟阿恒分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顾他的!”吴秋提高了声音,语速很快好像很怕聂云深打断她,说完眼睛又瞬间红透了。 “秋秋,很晚了,你先回住处去吧,我和深深说会话。”夏恒有些吃力地挪了挪上身,示意吴秋赶紧走。 看着吴秋委委屈屈走的样子,聂云深没有忘记上次吴母的叫嚣,气不打一处来,“哥,她妈妈那样子的人…那天她们的话你忘记了么?” “可是我仍然爱她。”一句话就堵住了聂云深,夏恒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坐下。” 聂云深走到病床边,帮夏恒挪了下被子,默默地坐下,不再说话。 “我不恨她,也不恨她妈妈。之前那样的情况,哪怕吴秋妈不提出来,我也不想耽误她。她不容易,为了我瞒着她妈妈偷偷到了桐城,每天就住小招待所。”夏恒看着聂云深,继续道:“聂叔刚到韩家的时候,你才一丁点大,瘦小瘦小的,他每隔两三天就得抱着你往医院跑。我当时真是一点都不情愿我妈跟着聂叔,她也命苦,我爸死的早,不但没有找个照顾她的男人,还带个小药罐,怕是养不大你。” 夏恒的眼神渐渐温和下来,“但是随着你慢慢长大,你叫我哥哥,跟着我,撒娇…哥真的是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那几年你跟着韩桢我们都不敢多说,就是怕你挨不过病的坎…从我出事情以来,真是怕极了,万一你也不在了,我妈和聂叔以后该怎么办,他们一身的病还得带着我这样的废人…” “不要说了!”聂云深蓦得站了起来,眼睛通红,“如果不是你去帮我…如果不是因为韩桢他们的失误,你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直没说。” 聂云深深呼了一口气,“周建当场死亡,而你在医院抢救,周建一家闹得厉害,天天带着一帮人去砸公司要我们赔钱,而那间合作的广告公司根本不认账,他们把一切都推在了工人身上。我和韩桢天天去堵那位关先生,甚至去他常去的娱乐场所蹲点,那晚还是一样,没等到。清早了,我们只能回家,我太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周建的弟弟已经躺在了车轮底下了。” “你当时顶罪除了因为你和韩桢关系…以外,是不是因为我们?” “如果那时候韩桢去坐牢,那你怎么办,爸爸他怎么办…没有多余的钱再去打那场官司,而我的身体那时是根本没有希望的…是我对不起你们。”聂云深抬手捂住了脸。 “聂叔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那里头的日子,他整日整日不说话,总是望着你的照片出神,我都怕他也垮了。”夏恒低头,声音低低的,“深深,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还有两次手术,如果之后的手术…我没有挺过去,那你无论以后多么不情愿…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远离那些是非,帮我照顾秋秋,替我向我妈尽孝。” “大哥…” “当哥拜托你。” 夏恒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病房里的白光灯把聂云深的脸色衬得愈发惨白。 ……………………………………………….. 韩桢将傅云涵送回傅家之后,就接到了韩母的电话,娄湘云在电话那头说,一定要他回趟别墅。 他是开着免提的,傅云涵表示自己累了,转身先去了楼上。 韩桢挂下了电话快步走到车子边,开门上车。 去别墅的路上,她松了松衬衣上的领带,心底涌上一阵烦躁。 自邮轮那天,他对陆絮絮闭门不见,支票让手下的人送去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金额大,他也知道傅云涵出手对付过陆絮絮。哪料得到陆絮絮在演艺圈混不下去之后更加像着了魔一般死死缠着他。 现在她居然死了,他却松不了气。 韩桢在车里呆了很久才下车,娄湘云听见车的声音早就迎了出来,见韩桢不下车她也没敢上去。 直到韩桢下车,一路沉默,她更不敢多说话,等他解开西装扔在沙发上。 “陆絮絮的死跟你有关系?”韩桢面色晦暗不明,唇边上却带着淡漠的微笑。 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她才小声地开口:“阿桢…那个女人她…我…” 看着娄湘云吞吞吐吐的样子,韩桢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太阳穴跳得厉害,抬臂甩手将水杯朝大理石上砸了下去,一地的碎玻璃。 娄湘云的面色苍白,死死地咬着唇,面对自己儿子她居然是害怕的,愣了几秒突然激动开口,“我是你妈!还不是为了你!那天在傅家,那个女人居然跑去了傅家找云涵…亏得管家都不让她进去,云涵也不在家…但是她给了一叠照片,上面都是些什么啊…不堪入目…如果让云涵…如果让傅家知道这些该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毁了你!” “我不是让你没事不要去傅家了么。” 韩母摇了摇头:“说来也巧,那天云涵给我打电话说身体不舒服,说是有点想吐,我以为…是有喜事,就着急想领她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她又因为有事先出去了,电话联系不到,我去了傅家只得在那里等着,最后也没等到。”娄湘云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急切。 韩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眸越来越冷,冷若寒潭,片刻后说:“你是说是傅云涵让你去的?” “是的,她很晚的时候通知秘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如果不是她叫我,指不定那些照片就传到其他人手上了!” “哪天,是哪天。” “就24…24号。” 这个月二十四号是周日,他和傅云涵一起见了裴海天之后,又应付了几个裴氏的股东,算是走个过场。那天他们一天都在一起。 韩桢停步,侧过身,目光无温度地落在娄湘云急切的脸上:“你找的谁,或者我问你,上次对付聂云深,你又找的谁。” 韩桢突然提到聂云深,娄湘云心跳如擂,呼吸一窒,“我….没有…提那个女人做什么…” “说。”韩桢目光狠厉。 娄湘云的面色急速涨红,气息有些紊乱,“卫…卫先生…他不是一直帮我们么。那天我出了傅家之后,在街上心烦意乱的,不知道怎么就正好遇到他的车。他说可以帮我除掉…一些小障碍就跟那次一样。”韩母倒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颤得厉害,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衣服,喃喃道:“难道…他另有所图。”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不跟我商量?”韩桢目光狠厉,“你到底要自作聪明多少次你才甘心?别说为了我…如果不是你自私地跑去跟裴彦舟说世界上还有我这个…他们裴家给了张支票要你打掉的儿子,我们会走到今天….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些他从未跟自己说过的话,直戳娄湘云的心窝,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怎么能甘心?我在韩家如履薄冰二十多年…你以为他们会留你一个子?阿桢,你是裴彦舟的血脉,他们裴家那么多孙子,结果现在老爷子是求着你回去…你看乔清妍嚣张了那么久有什么用?最后赢的人…是我们!比起裴家以后的一切,韩家那点又算什么…我们终于可尽甘来了,孩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娄湘云眼里透出报复的快感与愤怒,唇瓣微微颤栗着,呵呵的笑止在了韩桢可怖的眼神里。 “呵,赢…呵呵,那我们就一起疯吧。” “果然…果然你不是我们韩家的种!”韩老太太暗暗站在墙边很久,她听不懂他们的话,可是今早报纸上的图和字她是确确实实看懂了。 韩老太捏着那份报纸举过头顶,“什么叫裴家失散多年的儿子回了裴家…什么叫将来的继承人?” 韩桢面对韩老太眼皮都没动一下,轻轻地说:“奶奶,你病了,所以会胡思乱想,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当年你出生就是足月的婴儿,他们非说早产两个月,我就一直不相信…果然啊,果然…天啊,只有我那个傻儿子把你们当宝啊,结果死了都不知道他在替人养儿子…” “妈,我…”娄湘云看见韩老太太突然冒出来更加头痛,原本想找个借口将韩老太送去疗养院呆着,结果老家伙蛮狠地非要回别墅。 “不要叫我妈!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害我们家…我要去报警…我要去报警…” “报警…呵呵...”韩桢轻轻笑着走向韩老太。 “你做什么?”看到韩桢嘴边带着残忍的笑,韩老太瞪大了眼睛,瞳仁里露出无尽的惊恐,声音抖得几乎语不成句,她扶着身边的柜子慢慢跌坐在了地上,“你要做什么!你这个灾星,是你,毁了我们韩家!….我可怜的孙儿啊,都死了,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那就去死。”韩桢停下了脚步,眼眸中闪着冷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不断哀嚎的老人,启唇,“死不了就好好呆着,闭上你的嘴,就会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 从医院出来她已经接了好几个电话,当然包括傅*的。她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傅*,应该还是在陪白以薇吧。 她打傅云涵这件事情的传播率几乎是即刻效应的,傅*在电话里的口气比往常更暴躁,她听着不否认也没道歉使得那头更加愤怒。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她别无他法,剩下的事情皆都交给“天”。 她很疲惫,真正的心神俱疲。 回到公寓的时候裴之晟已经在家了。 “抱歉,刚才手机关机了,去医院看大哥了,我带了云吞回来。”聂云深直接走进厨房。打开橱柜的时候看到了玻璃杯上映照的自己,眼睛底下赫然呈现两片青色,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又整理了一下头发。 聂云深微微俯身打开塑料打包盒的盖子,忍不住嘀咕:“哎呀,说了不要放葱的,这么多….”她低头拿了筷子开始把浮在云吞面上的葱花捞出去。 裴之晟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低着头,纤瘦的背影,那顺滑的黑色长发,已经被她绑成马尾,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在外面洗过澡?”忽然,一双手臂环住自己的肩头。 聂云深刚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感觉那双手臂收的更紧,牢牢地把她圈在怀里,一个温暖贴近的怀抱,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抖着,上头的葱花又落进了碗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低了头,手指轻轻触摸她手臂处的淤青色,就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 淤青是当时救护的架子边缘磕在她身上,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后才站稳。 他动手抽掉他的筷子放在旁边,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聂云深看着他,深深恍惚了几秒,发现他说的这句话很温柔,但是听起来像是命令。空气里散发着一股云吞的香味,可她觉得,他身上清爽的淡淡香味,要好闻的多,温暖的多。 “陆絮絮死了。”下一秒钟,她发现自己已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际,仿佛只有他能够给她带来最大的安全感。 “我当时脑子懵了,就上去打了傅云涵,应该明天就会上报…对傅家的影响很恶劣…还有,我刚刚接到了傅*的电话,把我调去了灵城分公司。” “你当时瘦瘦的,眼睛很大…”裴之晟伸手比了比,抚过她的额头,发边际处隐隐的浅色旧疤痕,“我只是很轻地一推,你就进了手术室,直到他们把我拉走…我非常后悔。然后你们就走了,我以为你死了。” “这段我完全不记得了,好奇怪。你们今天怎么都开始讲以前的事情…刚才大哥也是,说了很多。” “再见你的时候在电梯口心脏病发作,你抱着我让我救你…再然后,是白宁出事的那晚,你躺在了手术台上…我确认了你的名字。” “真的是你。”聂云深身体僵了一下,像有什么利器划过她的心尖,缓缓地抬起头看他说道:“自那次之后,是改变了很多事情…” 裴之晟扯了下唇角,直视着她,并不躲避她的目光,“很抱歉,那天早上有事,我先走了,不过我留了纸条,我以为你知道的。” “那天早上醒来后太害怕了…几乎是逃出了那里。不想去想了…这些并不是你的问题。” 他垂下眼帘,贴近她,两人之间只有一个眼睫毛的距离,他低头很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和唇,“深深,我们之间的牵扯也许远比你想象地更多,甚至你走到今天也许一半是我害了你。” “如果也是我害了你呢?害你处于这种两难的境地?或许我们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那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吗?”她反问,主动亲吻他的嘴唇,声音很轻。 他没什么犹豫,点了点头:“会。” 她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小指勾住他的,抵在她的心口处,轻声道:“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要因为这里是那个人,我们拉钩好不好?” 他和她拉钩。 他的气息,离得那么近,软软的呼吸,就拍在自己的耳边。 “哎呀,云吞都快散开了。”她翘起嘴角弱弱地笑了一下,急忙回头,一滴眼泪落在了汤里。 果然,云吞已经吸饱了汤汁,涨了开来。 第63章 聂云深被调到分公司两周多了,手头的工作越来越多,新老项目汇总,每天待在办公室的时间比在安排的公寓时间还多。 见肖然风尘仆仆地回到办公室,聂云深从文件中抬起头,“你老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表叔的女儿,老家没什么人了,好在后事都处理好了。” “节哀顺变。”聂云深将文件合上,“都快下班了,怎么还回公司,有消息?” 肖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好消息,也算坏消息。” “事情有进展?” “对方主动寄过来的,现在就看你用不用了,也许是个陷阱,也许我们的行为正好是对方想要的借刀杀人。” 聂云深将整个人陷在皮椅里,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是想不通了,白中恒也是到了这个年纪了,真要掌权也没必要等这么久。难道白中恒为了白宁报复傅家?…不会,不会,据我所知他对白宁那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哪怕如他所说他其实恨死了傅*这些年来的作为,委曲求全地呆在傅家,可是这些证据也会害死傅云涵,把他的亲生女儿置于死地也不合常理。等等,让我想想,想想…你怎么看?” “也许那位也有他想争取的东西吧。”肖然扶了下镜框,神情淡淡的。 “可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我一定还漏掉了什么。”聂云深眯了眯修长的眼睛,蓦得见到肖然眼下的青色,“抱歉,你都那么忙,还让你做这么多事情。” “应该的。”肖然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老师那边还需要我走一趟桐城,我后天下午回来。” “行,你先去忙吧,有事联络。” 忙到七点多,聂云深饥肠辘辘,整理好桌面,拎着包出了办公室,坐电梯到地下一层取车。 习惯性地在开车之前给裴之晟打个电话,本想从包里翻手机,结果手探进了侧面暗袋里触到了另外一部手机。她怔了怔,想起来这是陆絮絮交给她的,叫她交还给韩桢的手机。 那天的事情太乱,她匆匆塞进了这个包里。 手机是关着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电。这个手机是很旧的款式,如果没电可能还要去购买充电器。 她尝试地摁下了开机键,居然还有电。 片刻后,手机屏幕滴答地亮起来。 没密码锁,按下星*和开机键就进去了。 聂云深迅速浏览了里面的记事簿和短信记录,没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一定要交给韩桢?甚至在她死前还嘱咐着。 难道有录音?她找了又找,也没有。 会不会是照片? 手机里的确还存着很多照片,结果大多数是陆絮絮的自拍和一些无关痛痒的照片。 她翻了将近一百多张,就在她快发放弃的时候,有一张引起了她的注意。 具体说,这张是照片中的照片。 上面的小男孩四、五岁,一般人的衣服,一般人的拍照背景。 聂云深有些发怔,心底模糊地觉得这这个照片里的照片背景有些熟悉,她绝对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而且就在最近。 她闭了眼,竭力地思索,把自己曾经看到过的、记住过的影像一一过滤,突然间,就从某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闪过了。 那是她在沈颖致的家的墙壁上看到的。 在最边上的一张,白中恒、沈颖致和白宁三个人的合照。当时看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如果和这张照片的背景合在一起…明显就是在同一个地方。 可照片里的这个男孩是谁!?陆絮絮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得到了这张照片? 韩桢、白中恒、沈颖致、白宁… 他们会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忍不住地紧张,咬着嘴唇思量了片刻,坐在车内一直没启动车。 不对,韩桢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她要交给韩桢必定是对韩桢有用的,或者说,她想要拿着这张照片当做她的底牌。 这张照片看起来是有些年代了,如果这个小男孩还在的话,得有二十多岁了吧。 她一开始得到白宁的日记来自于沈颖致,那个女人在她出院之后就找到她,并且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她对傅家的人,裴之晟的习惯和性格的了解也得益于那本日记。她与沈颖致的协议现在想起来也是匪夷所思,或许真如韩桢所说,她从一开始就是其中一个棋子。 难道这个男孩是白中恒和沈颖致…另一个孩子? 白宁和傅云涵是一年出生,之后傅*和父亲结婚后根本没有跟白中恒断掉,但是从来没人提起过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假设如果成真,那么有些事情就能够串联起来了。 她必须得查,但是她要查只能通过两个人,要么肖然,要么裴之晟。 肖然虽然帮她查到了很多事情,但是毕竟范围有限;可如果要让裴之晟帮忙查,她该怎么解释她跟沈颖致之间的联系。 整个晚上,聂云深一直在思考到底如何调查白中恒,要直接找那个孩子难度太大,毕竟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如果真是策划那么久的事情,白中恒这只老狐狸可谓深藏不露了。 又或者先可以从陆絮絮这个点出发。那张照片感觉不是匆忙的偷拍,只能猜测陆絮絮当时照片的时候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拍的。或许是在朋友家,甚至是亲属家。 先从陆絮絮这条线查起,可是她现在是□□乏力,每日成堆的工作,搞不好她早就被监控了,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 下午开完会的时候,聂云深的秘书通知她有人找。 裴之晟:“沈麒找到了,我们得要过去医院看一看。” “在灵城?”聂云深立刻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裴之晟出了公司,上车时才发现乔均宏、沈麟都在车上。沈麟一直低着头肩膀不断在颤抖,她不觉微微一愣,心忽地下沉,回头轻轻问:“沈麒他出事了吧?” 裴之晟抿了抿薄唇,低声说道:“被人刺了几刀扔进了河里,人醒过来了,但是状况不大好。” 沈麒醒了过来,只是全身插满了管子,整个身体基本都已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 病房外站满了警察,领头的警员见聂云深和沈麟就迎了过来。 “时间不多,你们两个进去,其他人留在门外。” 裴之晟止步门外,淡淡道:“我在门外等你。” “谢谢老张。”乔均宏拍了拍那位警官的肩,“怎么样?” “很难,话说不全,认了照片,很难取证。” 沈麟快步进去,站到床边,握住了沈麒的手,涩声道:“哥,我是阿麟,你醒醒啊…” 原本在病房的警员走过来,“聂小姐你好,刚才沈麒醒了一下,时间紧迫我们先让他认了照片,排除了您的嫌疑,请放心吧。” “谢谢您。” 沈麒的反应极为迟钝,艰难地睁开了眼皮,呼吸变得紧蹙。 他动了动眼睛,目光划过沈麟停在了聂云深脸上,突然顿住,费力地张开了双唇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沈麒奇怪的行为让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盯着聂云深。 聂云深瞧出他是有话要说,连忙走过去俯下身凑近他:“我是聂云深,那天我在邮轮上,你认得我?” 沈麒哑着声音张了张嘴,结果口舌根本不听使唤,还是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看着沈麒焦急的样子,沈麟有些看不下去,跪在床边拉着沈麒的手声音哽咽,“哥,你要说什么,别急,慢慢说。” 沈麒被握住的手轻轻地抖动。 聂云深心里也有些急,她努力平复了情绪,又俯身把嘴凑到了沈麒的耳边,用只有沈麒能听到的声音慢慢说道:“我知道是她做的,不是你,我们会保护沈麟。” 沈麒挪了挪头,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又艰难地张开了口,无声地重复着,重复着,直到聂云深模仿他的口型,低低地发出相近的音来,“siqi11---” 四期?死期11?4711?她忽地心中一亮,凑近了4711耳边,低声问道:“是4711,对吗?” 沈麒闭上了嘴,眼皮闭上又微微睁开,应该是默认。 聂云深脑里迅速想着这四个数字的含义,密码?哪里的密码? 她很犹豫,凑过去低声问沈麒道:“是密码么?” 沈麒说不出话来,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可眼睛中却露出了失望之色。 不是密码。 沈麒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心电图还在微弱地动着,聂云深也知道问话只能到这里了。 在场的警员和医生示意她离开。 一旁红着眼睛的沈麟看了眼床上虚弱的大哥,犹豫了一下,跟着聂云深出去了。 张警官一直在等他们出来,“沈麟就由我们警方暂时保护了。请跟我们走。” 聂云深看了一眼沈麟,他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那麻烦您了。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随时联络。” “聂小姐,我哥以前住在地方,长岭路4号楼711室。”沈麟突然抬头对着聂云深说道。 聂云深心中一动,是地址,难道那里还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麒之前的住处我们都查过了,没找到什么。”张警官在一旁善意地补充了一句。 这话刚说完,却听得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报警声。病房外的人都愣了一愣,齐齐转身往房间里跑。 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字眼骤然往下落,在场的医生和护士正在急急地抢救,可是那条线已经变成了直线。 第64章 沈麒是终究没有抢救过来,病房里传来沈麟的哭声,聂云深没有进去,感到手心逐渐发凉。 裴之晟握着她的手渐渐加紧,她才回过神来,“问下张警官,我们能不能去那个地址再看看。” 几个警察对他们的要求有些不解,还是带他们去了。 是间很旧的小公寓。 果真房间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看出了聂云深的疑惑,一起陪同来的张警官开口,“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东西本就不多,能毁成这样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 按照沈麟的说法,沈麒应该是是傅云涵身边的人,并且拿到了一些很重要的证据。当时对外宣称是邮轮上的服务生劫财杀人现在看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是来晚了么,被他们抢先了。 “你们随便看下,我正好有个电话,我去楼下等你们。” 两人较为仔细地搜索了一番,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时天色已经都暗透了,房间里昏暗昏暗的 “东西应该被他们拿走了…气人。”聂云深心有不甘,忍不住跺了跺脚。 “7411,如果指的是信箱呢。”裴之晟蹲下在被翻倒的茶几处捡起一把不起眼的铜黄色小钥匙。 两人来到电梯隔壁的拐角处,是一格一格的邮箱。 如果藏到这个地方,倒是真叫人有些意想不到。 裴之晟拿出钥匙打开了7411的信箱,里面堆满了广告纸和信。聂云深迅速将里面的东西装进包里,转身低语,“我们走吧。” 张警官还在外头等着,见两人出来,扔了烟头,“沈麒的事情我们还会继续调查,你们如果之后有想起来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跟我们联络。” “张警官,大约半个月前,女星陆絮絮的意外事件你有听说么?”聂云深调转话题。 “哦,那个案子已经了结了。” “肇事者找到了?”聂云深不免惊讶,别说电视了,连八卦杂志似乎都没有关于这件车祸的后续报道,众媒体就跟协商好了一样集体封口。 “对,司机没出桐城就被抓住了,不过最后司机家属与死者家属达成协议私了了。” “可肇事者撞人逃逸,已经构成犯罪了,怎么可以私了?” “明星表面上风光,听说老家挺困难的,父母得了挺重的病早就没了收入…既然肇事者家属积极赔偿,他们也有各自的难处吧…当然肇事者坐牢肯定是要的…只不过可能会减点刑。说到这个陆絮絮也是巧了,跟沈家两兄弟来自一个地方…那个村确实苦了点,前些年听说…” 竟然是那里。 张警官的随口一说现在让聂云深有些坐立不安,没想到陆絮絮竟然与沈麒、沈麟来自一个地方,那个受污染的村子…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记忆中,陆絮絮以前提过她十六七岁就到了桐城打工,算是早早离了家乡,也就躲过了那场灾难。那个照片中的孩子呢? “有没有可能可以查到那个村子所有村民的资料,包括近三十年内出生的人。”她一紧张就忍不住咬着嘴唇,重重的。 裴之晟像安抚孩子似的让她松口,“明早我陪你走一趟。” ………………………………………………………… 聂云深一整夜都没睡好,她的心里有个答案继续突破口,翻腾了半宿,连带着浅眠的裴之晟也睡眠不足。 这个离灵城五个多小时车程的小村子果然如今一片萧条。 世代守着这里只剩下一些老人了,年轻的那代应该都是去了他乡。 在两个村民的指路下,他们到了村子的档案室。 进门的声响让无所事事的管理员抬了抬眼皮。 裴之晟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管理员拿起信封眯眼看了看里面,咧嘴站起向门口走去。 约莫半个小时候,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聂云深叫住了还在抽烟的管理员,“麻烦问下,你们村里有家姓肖的,和陆家是亲戚?” “老肖的老婆是老陆的妹妹,两家亲着呢…不过老肖老婆的肚子不行,早年抱养了一个小子,据说现在挺有出息的,在大城市混着呢…不过老陆家就惨了,女儿刚死了…两个孩子好像小时候感情挺好的。” …………………………………………………………. 坐上车,聂云深缓缓闭目,肖然一直都在帮她,从她第一天踏入【傅雅】开始。 这样一个人堂而皇之地被安插在她身边却浑然不知。 再多的准备,再多的自我安慰,都消不掉刀尖刺破胸膛时的郁结。那张照片如果是肖然小时候,同样背景的照片…就算再不可能,原来这才是事实。 “白宁有没有弟弟?”她阻止了裴之晟想发动车的动作,“你告诉我,白宁是不是有个弟弟…是肖然,就是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的肖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身体开始隐隐战栗着,“白中恒的儿子居然就在我身边,他知道我所有的底,所有的筹码…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裴之晟…你这次是不是又知道了!还是你原本就知道!裴之晟你说话!” “裴之晟,你混蛋。”这六个字被她说得字字带恨,他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抬手打在他胸口处,力气不小,他受了一拳,抬手覆上她的手。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裴之晟自己都还在消化这个事实,他知道聂云深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震惊,这些新发现只是让事情变得更为迷雾团团。 聂云深垂下了眼帘,半晌过后,这才轻声说道:谢谢你至少这次没有瞒着我。白中恒到这个年纪了突然会有这么多的动作…因为他有一个儿子。就像王强,拼死了还想给儿子留条路。兜了这么大圈……突然觉得傅*好悲哀… ………………………………………………………….. 在车里沉默了半刻,他们驱车赶回灵城。 聂云深第二天需要回去工作,而他也需要赶回桐城。 水温很高,玻璃淋浴房里里雾气腾腾。 被热水冲刷着,聂云深脸上和身上也慢慢染上了红粉,柔顺的黑色长发水藻一样粘在她光洁的身躯上。裴之晟轻抿着嘴角,沉默地替她冲净了身上泡沫,轻柔地给她擦了擦那头湿发,然后用浴巾把人裹了裹,就这样打横抱出了浴室。 她从下车后就一直半睡半醒的,任由他抱着,不想吃饭,也不说话。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自己绕到睡的另一边躺下了,忍不住翻过身去伸手将她拥到了怀里。 身侧男人的呼吸似乎渐渐变得舒缓平稳,应该是睡着了,他也累了。可聂云深慢慢地睁眼,她醒了。很想再睡去,可大脑偏就有些不受控制,翻来覆去地回忆这两年所有的细节。 现在,她基本上已能确定了四件事情。沈颖致一开始找上她必定是和白中恒联的手;第二,如果真是白中恒把她从牢里弄出来,那么他必定也能这样控制韩桢;第三,白中恒要让肖然上位,必定是要牺牲掉傅云涵;第四,陆续续死前想给韩桢的照片是就是小时候的肖然,现在看来是为了可以让韩桢可以摆脱白中恒的控制,因为如果现在把肖然的事情公布出来…傅家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很好,她想,也许肖然就是最后的突破点。 第二天一早,裴之晟是被咚的一声巨响惊醒的。 床上并没有聂云深的身影,他愣了下,正要探过身往那侧的地下去看,就见她已迷迷糊糊地从地上坐起了身。嘴里哼哼唧唧的,眼睛都没睁开,一只手攀住了床沿,紧接着她的一只脚也搭了上来,竟是想这样爬床来。 裴之晟半撑着身子,愣愣地看她,终忍不住失笑出声。 聂云深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副被惊得傻住了模样,就这样半吊在床上,呆滞了片刻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难掩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赤luo的上半身上微微愣了一下,脸颊上却是忍不住红了,有些赌气地盯着雪白的被单。 “肖然应该不会想伤害你。” “对对对,你们都不会伤我,因为我有这颗属于白宁的心脏!肖然不会,白中恒也不会。” 他知道她憋了一晚上的气,伸手去轻拍她的脸庞,道:她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她知道他,坦然他的过往,而不像她,总是刻意去回避。 “我好嫉妒。” 她深深的呼气吸气,胸脯起伏得厉害,良久之后把头轻轻地抵向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我只是好嫉妒她。” 他半晌沉默,没有答复她,张手托住她的脸庞,令她抬起头来,然后低下去覆上她的唇瓣。 “深深,我想你。” 她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轻轻地张开了齿关,放他的舌尖入内。 这是这两日他第一次吻她。 她也很想他。很想,很想。 再等等,再等等,我们都会有出路,裴之晟。 第65章 刚一踏出私人会所的时候,天上刷地闪了个光,紧接着响起一声雷,震耳欲聋。 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这家会所离市区不近,出租车少,她只好退了回来,塞了一百块钱的小费给服务生,吩咐道:麻烦帮我叫个车吧。 服务生拿了钱,暗自高兴地跑回前台去打电话了。 眨眼的功夫,雨越下越大。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肖然摊牌,所以今天来这里的事情也是瞒着的,没开车,出了公司直接叫了辆出租车过来。 在等的时候,又有几个人陆续也出了会所,各自乘着自己的车离开,只有一个男人跟她一样,站在一边等车。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辆银色出租车停住了。 聂云深刚走出大门,还没来得及下台阶就迎面挡了去路----是那个一直站在她后面的男人!来者不善。 “你好。云深。卫迟。”男人自报家门。 卫迟?昨天裴之晟已经大概讲述了下孟鄢的事情,当然也提到了卫迟。以裴之晟的个性,能不提的人和事情绝对不提,既然他主动说了,聂云深自然明白这个卫迟绝非一般人。 卫迟留着一头干净利索的黑色短发,高,壮;不算帅气,轮廓分明,只能算五官端正, 卫迟略略扬眉:“真巧,我刚出来透个气,就看到你了。” 聂云深当然知道这绝非是巧遇。 眼前这个男人直接称她为“云深”,说的话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可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聂云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您好。卫先生,我现在得立即回公司。”聂云深指了指门外等候的出租车,“那改日再聊,再见。” 聂云深右手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上的公文包,绕过卫迟往外走,可没走两步,两个黑衣大块头突然出现把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那出租车司机一看外头的势头不对,竟然自行离开了。 聂云深只得回过身去看卫迟。 卫迟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韩桢也在,我们三缺一,大家一起玩会牌吧。” 聂云深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卫先生,我就是来这里取个文件,现在要赶回公司去,一堆人等着我呢…况且我也不会玩牌的。” 不行。他的回答霸道坚定。不知是不是雨水造成的错觉,她觉得那双眼黑得发亮,而后闪过一丝邪气。 “请。”卫迟似乎也再无耐性与她多说,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往门内走去。 聂云深不甘心地回过头看一眼挡在面前寸步不让的两个黑衣保镖,咬了咬牙,恨自己没按五六七八个保镖,只得跟在身后再一次进了会所。 包厢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小舞台上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正在表演,下面围了几个男人吆喝着。角落处的桌麻将旁围坐了七八个男女,瞧见卫迟进来纷纷扬声喊着:迟哥赶紧来啊,没你在,我们打得没劲啊~ 聂云深很快看到了韩桢,他在人群里扎眼的很,穿着烟灰绒的衬衫,没了一贯在人前的虚假笑容,韩桢在看见聂云深的第一眼便僵了脸,神色冷峻。 韩桢下家是个胖男人,叼着烟,乐呵呵地说道:“来这里和迟哥玩一圈才不枉费此行啊…小乐子赶紧让位。” 卫迟也浅浅地翘了翘嘴角,走过去在那个叫小乐子的男人椅背上轻轻一拍,然后又抬眼看聂云深,吩咐道:云深,你坐这里。 位置上的小个男人一听就识相地让位,又吩咐一旁的人拿了个椅子过来,“小嫂子,你坐。” 聂云深顿了顿脚步,听闻这个称呼让她异常尴尬,数道目光落到聂云深身上,有些好奇的,随即又转向了卫迟,等他的回答。 卫迟淡淡地笑着:“小乐子别爱玩笑,这位大美女可是有男友的。” 叫小乐子的男人“噢”了一声,看看聂云深,又看卫迟,“瞧我这嘴,咱兄弟不也是想着迟哥早点找个嫂子好照顾你嘛…” 卫迟随之不置可否,瞥了聂云深一眼:云深,来坐。 聂云深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镇定地走过去坐下。 另一个位置早已经让了出来,卫迟坐了上去,随后说了一句,“云深说她不太会玩牌,你们可要让着点。”卫迟没说聂云深不会打,也没有安排人教她,这倒让聂云深松了口气,装就装下去吧。 不过一会儿功夫,几圈牌就过去了,卫迟手气一般,韩桢似乎心不在焉,聂云深果然“不太会”的样子,不小心接连点了几个炮,倒是对面的胖男人赢得合不拢嘴。他在卫迟没来之前输了挺多,这下报仇了:“今儿迟哥是在放水啊…以前只有咱们输的份啊…” 聂云深一旁坐的小乐子可谓人精,他试探性地调侃道:“肯定今天云深大美女在,大哥有点分神了呗。” 众人闻言哄笑。 卫迟闻言淡笑,待把筹码扔出去,竟接着话道:“美女在旁,看牌的心自然就很容乱了。你说是不是,韩桢?” 韩桢没应,推倒了面前的牌,聂云深点炮。 “算了,小乐子,你来替我打,我去陪她,看来我们云深‘真的’不太会打牌。”卫迟突然起身。 不只聂云深,牌桌旁的众人都是一愣,看聂云深的眼神与之前又有了不同。 卫迟换位置坐在她侧后,他坐在她侧后,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撑住她的椅背,倾身贴近了她看牌,好心地问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聂云深趁着抓牌的机会,往前挪了挪身体,不露痕迹地避开卫迟的碰触,轻轻回答:“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哦?是吗?卫迟尾音轻轻上扬,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既然不需要我帮,那我们赌一把。如果你连赢五局,我就放你回去,再帮你搞定蒋老头的股份。怎么样?” 聂云深睁大了眼睛,她有点不敢置信。【傅雅】的股东之一蒋世凯的儿子海外投资项目惨败,老蒋为了填补儿子的亏空,准备低于市价卖掉手中2%的股份套现。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乔清妍,乔清妍嘴上说考虑考虑,又顺带将这个信息给了裴之晟。聂云深原本想的简单,以为是乔清妍顺水推舟,结果来了这里才发现蒋世凯并不情愿做这笔交易。 卫迟居然知道! 卫迟满意地扯了扯唇角,手从后搭上她的肩,指尖轻轻划过她肌肤:这个赌注,你应该有兴趣。 聂云深紧张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她深压住内心的紧张,强自淡定抬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也借机轻轻扫掉了卫迟的手,抬眼看了看众人面前的刚出的牌,开始认真看牌。 韩桢感觉不舒服,特别是看到卫迟的手摆在聂云深肩膀上的时候,心里一阵烦躁。他放下裴家的事情,特地回到灵城,一来为了试探卫迟关于陆絮絮的事情,二来没想到刚到就见到了……他捏紧了手中的牌。 韩桢知道聂云深记性极好,之前因为陪韩老太太她们打牌,不但能记牌更是会算牌,他都不是对手。刚才卫迟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突然认真了起来,可越是想知道,却越是集中不了精神看牌。 很快,牌桌上的其他两位就意识到了聂云深牌技,等她一连做到第四庄的时候,原本在不远处看表演的几个男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对家的胖男人已经忍不住大呼:“迟哥,你这个也太诈了,刚刚这位美女明明不太会大牌,你一不打了,她就火力全开了啊…” 小乐子闻言安分了,低头更加专注地看牌,跟这个桌上的人玩,他可得悠着点他的钱袋子了。 卫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眯了眼去看聂云深。 聂云深面色平静,异常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牌,只有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透露了一丝暗藏的兴奋。 的确是一副极大的牌。 卫迟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他似乎要重新估量眼前的女人。 韩桢和小乐子已经相继点炮,连看牌的几个人也都快忍不住要叫出来,聂云深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摸牌。 终于,又轮到她抓牌,轻翻,看清,往牌桌上轻轻一拍,整个动作连贯、稳而不急躁。 “自摸。” 小乐子嗷得叫了一声,忍不住仔细看她推倒的牌面,看清后便直接装作晕倒的样子,“输惨了输惨了…这回输惨了…” 聂云深内心显然也是激动的,她的心脏狂跳,后背已是被冷汗浸湿。因为紧张,连空气也似乎变得稀薄,让她体会到了以前喘不过气的时候。但是她只是轻轻地站起身,拿起刚脱下的外套和包,向着卫迟说道:卫先生,我今天还有事,那改日联系了。 卫迟没说话,也没有出声拦她。 在众人震惊地注视中,她慢慢地走出了包厢,关上门,便加快脚步,一路急走,甚至抢了别人的出租车,只留得那人在车后骂骂咧咧。 可她什么都顾不上想,她真的后怕急了。 卫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也不是什么纨绔公子,他是….聂云深的手握成了拳头。 出租车开出去很远,直到进入了回城的高速,她的心跳才渐渐平稳下来。 聂云深回到公司,发现办公室的灯亮着。 第66章 肖然笔直地站在办公室,看到聂云深进来的时候,也是异常安静的。 和平时不同,他没有戴眼镜。 聂云深第一次真正地看清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和照片上的女人很相似。 “白宁…和你…你们两个其实这么像,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真够蠢。”聂云深赫然发现桌上的牛皮袋,上面写着股权转让书。 她急忙拿起打开袋子,猛然惊觉,“蒋世涛的?你居然卫迟是一伙的!”她刚从那边回来,蒋世涛原本不肯想让的股权就这样在她的眼前。 她想起卫迟在她耳边的轻语,那样的狂妄,那样的玩味,然而却是真的!那样一个黑暗中的男人,居然可以这么轻易的…操纵这些交易。 “接下来需要你亲自回一趟桐城。”肖然抬手带上了平日里的金丝边眼镜。 聂云深看着肖然脸上竟然有微微的笑意,心情复杂,“你的父亲,利用我和韩桢,来对付傅云涵,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让你上台?这就是你们这么多年的计划。沈颖致沉默了多年,也是为了你…太可怕了。” “没有白中恒,或许你和韩桢谁也不会站在今天这个高度。” “如果不是因为白中恒的贪婪自私毫无廉耻,我们今天很多人的命运就不会如此!” 肖然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有些低,“云深,我很抱歉,但是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聂云深警觉。 ………………………………………………. 自聂云深走了之后,卫迟眉眼间都是阑珊和淡意:“不玩了。”他起身去了包厢的里间。 其他人会意,都没有出声拦着。 韩桢找了借口离席,也随后跟了进去。 穿着旗袍的美女袅袅婷婷地送来了酒,又恭敬地替卫迟点了一支雪茄。 卫迟吸了一口,过了一会后缓缓吐出,说道:“今天聂小姐的表现很精彩。” 韩桢听到聂这个字,缓缓抬眸对视着他。 烟雾萦绕,卫迟微微眯起了眼睛,拿起烈酒喝了一口,说,“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我挺喜欢她的。” 韩桢面色紧绷,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别动她。” “我对她赢得傅家很看好,你不觉得游戏变得好玩多了么。” 他见韩桢不再说话,垂眸,看着玻璃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出凌凌亮亮的光泽。 “裴老爷子估计撑不了几天,赚了钱,又想洗白…裴彦舟怎么死的,就是个教训。我们卫家从不为他人做嫁衣。”卫迟突然手掌使力按着杯口,转了话锋,语气比刚才硬了许多。 灯光下的韩桢的原本平静的脸上半点血丝都没有,很久后低头,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慢慢地发颤。 “好了,想去追人,就去吧。特地来灵城,我可没那么自作多情觉得你是特地来见我的。” …………………………………………………………………………. 乔清妍从公司回来后就胸闷难受,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起来到客厅的抽屉柜里拿了温度计,测量后发现温度已经飙到了三十九度。 今天保姆不在,她坐在沙发上想了几分钟,拨通了裴之晟的电话。 医院里,乔清妍抬头看那瓶水,觉得速度太慢了,这要挂到什么时候,她明天还帮那个丫头走一趟言宗卿的律师事务所。 想着想着便伸手去调节速度,结果旁边座位上的年轻女人插了句嘴:“调那么快手会肿的。别心急,要慢慢来的。” 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病怏怏的孩子。 乔清妍难得缓了缓脸色,“孩子发烧了?” “早产,体质差,这几天天气一会闷热一会凉的,这不又发烧了。我也不想给他挂水啊,可是吃退烧滴剂,贴退烧贴都没用。” 乔清妍低头看着那宝宝苍白的睡颜,突然想到裴之晟小时候,他也是早产,在保温箱足足呆了一个月。她那时候每天都担心,吃不好睡不了,转眼三十年居然过了。 “而且还先心…”女人叹气,“是我害了宝宝。” “要做手术吧?”乔清妍问。 “现在我们的钱还不够。”女人怜惜地伸手摸了摸宝宝的脸蛋,“他爸爸现在白天上班,晚上去工地打工,就是希望尽快凑到钱给孩子做手术。” 乔清妍用不挂点滴的那只手从包里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那妇女:“……..我儿子是医生,将你的情况告诉他,他或许可以帮你忙。” 她脱口而出,只是名片递出去一刹那,她就有些后悔,她想起裴之晟现在已经不能做手术了。 可是女人已经惊喜地接过名片,“就是刚才陪您来的那个人么?原来是您儿子啊,心外的医生…哎呀,这么厉害,这么年轻。” “他现在在休假中,”乔清妍换了个说法,“一会等他付钱回来你可以让他看看孩子病例的。” “真是谢谢啊,大姐,没想到你人这么好,我真是遇到贵人了…太谢谢了。”妇女真心实意地感谢,低头用脸轻触着宝宝的额头,轻喃道,“宝宝,我们遇到贵人了,刚才那个叔叔是医生呢。” 乔清妍因为急着来医院,穿得是裙子,水挂到一半的时候全身发冷,秀眉紧皱。 裴之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薄毯子,帮乔清妍盖在了腿上。 乔清妍心软了软,轻轻咳嗽了声,“回车里拿的?之晟,旁边这孩子心脏好像不太好,你帮她看看吧。” 年轻女人急忙拿出了包里的简历。 裴之晟看后神情不是太好,拿起了手机翻开电话簿。 区勋走到输液室,他想过裴之晟会找他,只是没想到是为了让他来看个小孩子的情况。 他的心绪不定,连对女人的回答都有些敷衍,最后只得礼貌地跟那个年轻女约了明天的看诊的时间。 “看来今天区医生也不在状态...还是憋了挺多话想对我们之晟说?”乔清妍见区勋欲言又止,笑得有些冷意。 区勋不是第一次见到乔清妍,听这话自然也明白乔清妍他们都知道了。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去办公室。” 裴之晟帮乔清妍拔掉了吊针,他目光清冷地看向区勋。灯光下区勋的清俊的脸上没有血丝,眉眼间有些憔悴和失意。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乔清妍闭眼,又重新靠回了输液椅上。 ……………………………………………. 护士小杨出了电梯就看见了区勋和裴之晟一同走进了办公室,大惊,心悬在了嗓子口,将手中的一堆药品交给了一旁的小护士,急忙跟了过去。 心外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人事变动改格局。 白暖光下,裴之晟神色冷峻,眉眼间英气逼人。 “我其实这几天就打算找你。”区勋呼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当时我在外地的医院…小爱她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去了……我赶回桐城,到处求人,求小爱的导师,当时的主任,求那些所谓专家…可是他们都被孟鄢收买了,或者说,没人愿意去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医生去得罪孟鄢。我等了几年…对不起,利用了你,也害了你。” 他话音刚落,鼻子上就被狠狠砸了一拳。 区勋的鼻子下离开流出了两条猩红,他整个踉跄往后退,鼻子下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一直在门外犹豫进不进去的小杨,终于没忍住惊慌地跑进去,“对不起对不起,裴医生,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姐姐死的太冤枉了….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姐姐很辛苦,真的很辛苦…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就那样被人害死了….他们本来就要陷害你的啊!但是你是裴家的少爷!最后肯定有人替你出头,会查清楚的…是孟鄢倒的鬼。那个王强弄伤你的手,当时我们也被吓到了....我们也没想到…”小杨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所以后来他要害你,我也一直盯着,想给你作证,不想他们再害你了...” 裴之晟将视线收回,唇抿如刀,握紧的右手仍然有着微微疼痛,身上血液慢慢燃烧起来。 “即使当时手术的成功率只有1%,只要上了手术台,就是一次机会。你们所谓‘惩罚’的方式,只是牺牲了另外一个人的性命。尊重生命,我以为是在我们立誓当医生那刻开始,就刻在心里的。欧医生,刚才那个孩子,拜托你了。” 裴之晟说完转身,只留给他们一个挺拔冷硬的背影。 区勋眼神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按着小杨的肩膀,眼神黯然,“我以为这一拳是因为我害了他,结果到头来他想的是别人。主任之前说我还差这个师弟一截,我当时挺不服气的,现在看来,真是这样吧。” “区大哥…你不要这样…如果不是为了姐姐,不要这样说自己…够了够了,是我,是我在裴医生水里加了安眠药和蜂蜜…要有罪,也是我!根本不是你...” “我已经申请了这次去瀚南山区的支援队伍…可能要去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更久。罪,应该由我来赎。傻姑娘,别哭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 外面寂静深黑,她按照肖然的叮嘱,上了这辆破旧的铁皮火车,据说从北疆那边来的,一车的退役军人,在桐城停靠15分钟。 其中一位军官接应了她。 车厢里闷热却安静。她穿着普通的t和牛仔裤,头发扎了起来,鸭舌帽掩住了她的长相。 脑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肖然走近她,在她的惊讶中轻轻将她拥入了怀里。 他竟然在轻轻啜泣! 那刻,心脏跳得剧烈,有种疼痛从胸口处蔓延至了全身,她蓦得感受到了他内心的隐忍:姐姐,姐姐。 聂云深双手捧住脸颊垂眸,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笑得很涩。 相信肖然。 这是裴之晟上次离开时说的话。 是一场赌注么? 赌他对白宁的感情,赌他对养大他家乡的父母亲人的感情,赌他一直在帮她。 肖然安排了一个身形和聂云深差不多的女子换上了她的衣服,而她则偷偷从后门直接去火车站。。 “现在你出门,跟什么人见过面,都已经被人盯着了。所以这次你一个人走...到了桐城,乔女士会去律师楼,我们也联系好的几家媒体,明天出来的新闻会会有些错误的引导…到时候大家的关注点都会在乔家。” “注意安全。” 聂云深抱紧了手中的文件袋。 …………………………………………………………………………… 而在灵城,韩桢在车里等着,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直到深夜。 第67章 直到近十二点半,肖然才带着“聂云深”离开大楼。 楼下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宾利车,在他们走出大楼的时候,车灯突然亮了。 肖然抬手示意让身边的“聂云深”低头站在他身后。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人,有些惊讶地发现是韩桢。 韩桢的车停在公司楼下很久了。他抽了很多烟,车里的烟灰缸里凌乱地躺着十个烟头。他时不时抬头看那个亮着灯的办公室,直到他看见了聂云深和肖然走了出来。他认识肖然,也清楚这个一直在聂云深旁边出谋划策的年轻男人。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心里很不舒服。 肖然对韩桢视而不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让“聂云深”立即上车,然后看着车快速开了出去。 他转头就看见韩桢已经下车走到了他身后,速度极快,目光犹如淬了尖锐的寒冰一般。 “她在哪?” 肖然转身直面韩桢,韩桢与聂云深二十年的相处,能分辨出刚才不是她也不奇怪。 “你不该再打扰她的。” 肖然见韩桢几秒前还算客气温和的眼神,突然出现了一抹狠戾,直逼过来。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卫先生的意思应该是让您多花点心思在在裴氏上。” “你是卫迟的人?”韩桢一怔,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不禁眯起了眼,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肖然微笑:“很抱歉,我不与那些人为伍。但从韩先生的反应看来,我猜得□□不离十。所以,您离她远一点。” “你凭什么教训我?” “凭我不会伤害她,而你会。”肖然摘下眼镜,开始慢悠悠地地擦起眼镜来,“你的血液里流动着金钱、*、利益等丑陋不堪的东西,早就脏得洗不干净了。从你当年放弃她开始,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应该是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交集。当然,如果说硬要有些交集,那么称呼您一声姐夫,或者大哥,我想云深现在应该做得很好。 韩桢突然低声笑起来,“我确实很脏,可是聂云深现在又在做什么?她和我一样,说不定很快她“珍贵”的血液里也会有…如你所说,金钱、*、利益,一切丑陋不堪的东西…既然都要下地狱,那我拉她一起。” “不,她的身边有光明,而你不配。” ……………………………………………………….. 修长的手按着方向盘,逐渐使力,指骨发出清脆的声音,皮肤青得泛白。 而你不配。 这四个字回荡在他的脑海。 车子急速加快,驰骋在主道上,像是要破表一样。 两边的树木急速倒退,整个世界都模糊了,直到看到红灯,他突然刹车,深吸了一口气,后视镜里他发现有一辆面包车一直尾随着他。在他缓下了速度后更是紧紧跟在后头,更半点也不松开。他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快到高速出口处的时候,韩桢本能地踩油门加速移到左道。果然,那辆面包车也跟着提速,甚至更快,已经与他的车并排,然后横撞了过去。 轰隆一声,两车相撞,电光火石间,韩桢咬牙直踩刹车,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吃力地转着方向盘,硬抵着着那辆面包车,最后两辆车一起撞上了绿化带的护栏, 银灰色的宾利车头和车门面目全非,而那辆面包车已经侧翻在了一边。 安全气囊第一时间弹了出来,韩桢刚吸了一口气,在他们车后行驶的一辆小卡车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他们。 随着第二次冲撞,韩桢的肋骨处传来了锥心般的刺痛。他强压着疼痛,吃力地打开车门,用尽全力地奔跑,离开事故现场。 车子相撞后漏油,果然起了爆炸。 爆炸的热气让韩桢摔倒在了半路。 几分钟后,警察和救护人员相继前来,将倒在事故不远处的韩桢和面包车里的男人都抬上了救护车,而卡车的司机当场死亡。 经过几个小时抢救,那面包车上的男人倒是捡了条命,只是“昏迷不醒”。 “体内有很高的酒精含量,根据当时的监控录像,面包车当时有明显的超车、变道以及撞车的行为,有故意谋杀罪嫌疑。但是他体内又有很高的酒精含量,不排除醉酒驾车。还有,伤者有前科,六年前前工地参与群殴致死一人,上个月刚放出来。韩先生,您可以回想下,是否跟林某有任何结怨。” 林某就这样“昏迷不醒”着,任凭医生护士,包括警察的盘问,他都只是闭眼装睡。 “装睡不是聪明的办法。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醒过来’”。韩桢坐在他的床边,他的嗓音沉稳,声线一贯地从容平和,甚至面带笑意。修长的手指随着他的语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床边的柜子,说:“你只需要说出他的名字,我能给你他所以承诺你的条件的十倍。当然,其实你根本走不出这间医院。” 他顿了顿后又说,“你大概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心眼极小,瑕疵必报。别人伤我一分,我必定十倍奉还。你今天可以为了所谓义气不开口,甚至一死了之…听说你肋骨断了三根,脊椎骨粉碎性骨折…说不定会半身瘫痪,当然还涉嫌故意谋杀…就算如此,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会放过,不会放过你那个八十岁的老妈,以及刚满两岁的儿子。我绝对能够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你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裴之…裴之凌。裴之凌说只要我弄死你,就会帮我还掉之前高利贷的债,还会给一笔钱安顿我家人。不…不要动我家里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林某粗喘着说完,他已经像死人一样瘫在病床上,耳朵嗡嗡直响,身体的疼痛突然一齐涌了上来,意识也逐渐模糊。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很后悔,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三小时后,韩桢走出裴家老宅,楼里传来了裴之凌求饶的声音,蒋琴的哭叫声以及砸东西的声音。 司机立刻下车为他开门,韩桢低头进了车,表情说不尽的嘲讽。 “收拾这样的烂摊子,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韩桢回到别墅,娄湘云早已等在了门口,见他回来立刻小跑迎上去,焦急问道:“阿桢,你没事吧?!” 自上次争吵后,韩桢一直没回别墅。他撞车的事情一大早就被在新闻上被闹得沸沸扬扬,她这个做母亲被吓得不轻。 “没事。”韩桢语气平静,还微笑了一下,“妈,我去洗个澡。” 娄湘云眼睛红红的,立刻说:“那你洗完澡就下来,我马上准备吃的东西。” “不用了,我一会就出去。”韩桢说着快步走向楼上。 韩桢冲了个澡,紧绷的神经松懈后,胸口处的疼痛愈加明显。 他伸手按了按胸肋骨,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简单洗漱后,韩桢下楼,饭桌上已经满满的饭菜和汤水。 韩母低泣:“还是吃点吧,来不及做叫的外卖。你一晚都没睡吧?昨晚我就胸闷心悸厉害,结果你就出事了,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大事,让我怎么活下去?” “妈,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韩桢放下了手上的西装,“别说了,你也坐下陪我吃饭吧。” “阿桢,妈妈以后再也不争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娄湘云擦了擦眼泪,说道,“真的只要你好好的,不想争了不想争了。” “都过去了。”韩桢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冷声道:“裴海天会把裴氏交给我,他没有其他选择。” “真的?”娄湘云有些喜出望外,可是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太多问又怕韩桢以为自己只想着争裴氏,于是调转话题,“云涵呢…怎么不见她人影,她没有陪你?” “她去忙她的事情了吧。”傅云涵不是去忙自己的事情,而是她刚进医院,就被警察拦住了。警察和律师并没有多透露原因,不过韩桢并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娄湘云。 “老公出这么大事情,老婆竟然不陪在身边。换以前云深可要心疼死了,她那个丫头…”娄湘云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了头,闭上了嘴。 …………………………………… 手机铃声响起。 白中恒接起一听,声音立即变得冷肃。 按在沙发上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青筋隐现。 “这个消息真实度有几分?” 对方说了几句话后,白中恒的眼眸寒得令人发颤,眼下的细纹都变得深刻,他冷冷回复到:“好。我马上到。” “你去哪里?”傅*的脸色很差,白以薇的情况反反复复,她和白中恒已经守了两夜了。 “老蒋的股份可能要落在乔清妍手里了。”白中恒眉间已经隐隐不耐烦。 “那就给她乔清妍好了,难道我们还会怕她不成?她乔清妍就算…” “你脑子坏了?乔清妍身后的是谁?她现在在董事局会议上说一句不行,你看看其他人都怎么反应。老蒋的股份一分都不能给!”白中恒打断了傅*的话,面沉如冰,脸上不复以往的柔情温润,眸底的寒意骇人。 傅*不敢置信地盯着突然提高声量、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的白中恒,“中恒,现在以薇这个情况,你就这样离开?我们的女儿难道比不上那些股份重要?” “愚蠢!你呆在这里,我尽快回来。”他一把推开挡住门口的傅*头也不回地离开。 傅*惊呆了,白中恒三十年来一直对她温柔细心,哪怕当年她怎么折腾沈颖致他都没说过半个不字。他刚才推她的时候,力气根本没控制,她的肩膀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傅*肌肉剧烈地抽搐,她追出去,一声咆哮:“你回来!”空荡荡的走廊里却只有萧索的回声。 “*,不好了,以薇排斥反应太严重,我们还是需要寻找新的□□。”沈医生额头上不停冒汗。 傅*全身的血液刹那间直涌到大脑里,一双眼猩红的,“为什么会这样…多久,多久时间?” “她痛得厉害,不肯配合,如果两天内找不到…我怕她撑不过…” “住嘴。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可以有新的肾!”傅*双手死死握紧,过长的指甲不慎掐断,有血丝从指甲缝溢出。 沈医生呆在了原地。 第68章 沈良已经穿好了手术服,准备戴好口罩走进手术室,因为他刚才接到电话说,已经找到□□。 才不过两个小时。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会觉得傅*在开玩笑,毕竟在治疗白以薇这方面,他们这十几年花的钱早就不计其数。 可当他看到满脸是血的聂云深时,还是被震惊了。他匆忙将门关上,把他身后的护士和助手挡在了手术室外。 “*,你这是做什么...聂小姐受伤了...你刚才说的□□呢?捐肾者在哪里?”沈良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突地跳着,他好像在明知故问,又不想从他面前的女人口中得到他心中那个不安的答案。 傅*没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聂云深,居高临下,毫无表情。 沈良的心沉到了谷底,“捐肾的人必须必须自愿的!*,你疯了!” 聂云深与蒋世涛签完正式的股权转让后,老蒋和乔清妍分别从前后门走引开蜂拥而至的媒体,而裴之晟会在地下停车场等她。 为了以防外面还有蹲守的记者,她特地在乔清妍的车离开半个多小时后才从清洁工的换衣室偷偷出来,走的也是安全通道。 在第二层楼梯的转道口,她接到了裴之晟的电话。 在她按下通话键的一刹那,她听到高跟鞋的咔嗒声,只是一声,她的背脊爬上一股寒意,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那不是她的错觉,早已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迅速走到她身后,举起那根粗重的棒子一棍打在聂云深的后脑上。 快狠准。 毫不留情。 甚至在聂云深倒下后,没有去管她的死活,只是命令身后的保镖将人抬走。 “她是我生的,我就能决定。只是一个肾而已,又不会死。” “可是她们还没做过配型!” “那就现在配!” 沈良愣住了。 他从白以薇几岁的时候就一直作为成为她主治医生,哪怕这几年傅家从各个国家请了不同的医疗团队来会诊,他的地位也没动过,深得傅家夫妻器重。在这点上,他是无疑是感激的!可是现在傅*要他做的事情…. 他僵硬地将目光落在昏迷中的聂云深脸上,那孩子还在流血。 “又不是一定!就赌一次,或许有50%的希望…如果不赌,”傅*声音尖锐,“那么死的就是以薇了…你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等待了…” “我听说她之前是做过换心手术的,别说50%了…也许连10%的生存机会都没有….聂云深她承受不住的…”沈良实在接受不了傅*这种疯狂的行为,他真的做不到! “她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沈良冲上去开始帮聂云深简单止血,发现傅*下手非常重,“不止血,她现在就会死。” “死了还简单!况且不是还有10%么?就算她死了又能怎么样,”傅*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她的眼睛通红,只是眼泪突然地崩落,“十几年前她就应该死了…这些年,我早就当她死了!她回来有什么好?我的母亲死了,现在以薇如果有个万一...” 傅*从手中举起一把枪对准了沈良,“你今天必须做这个手术,所有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沈医生觉得眼前的女人完全疯了,但是他的理智还在,“不,你就算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做,没人会做这种会遭报应的事!” 傅*全身都开始颤抖,按着扳机的手犹豫着。 聂云深在被扔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醒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消毒水味让她本能的恐惧。她用很短的时间调整了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片刻后,她就得到答案,她所谓的母亲果真不会放过她,只怪她把傅*给忽略了。 这几个月来,傅*没有对付她,弄走她,就是等着这刻吧。明明早就对傅*不再有幻想,她们两个人本就没有母女的感情,可得知这种血淋淋的现实,她的心依旧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划了一记。 “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女人。”颤动的睫毛微微睁开,眼角有些湿润,她的声音虚弱,“你这一生都在争取的白中恒根本不爱你。你现在杀了我,取掉我的肾,拿掉这颗心脏,等你受到了惩罚,白中恒就会带着他的儿子登堂入室。对了,他甚至不惜毁掉你的女儿,你们果真是一类人。傅*,最后是你输了,一败涂地。” 傅*的大脑顿时缺氧,“你…你说什么,什么儿子,谁的儿子…你再说一遍…” “当然是他和沈颖致的儿子。”聂云深咬着牙,撑起了身子,“他一直藏好自己的儿子,防着你,为了确保他的儿子能够万无一失地得到所有的一切,白中恒不但把我的前夫,安插在了傅云涵身边,就连你最不想见到的我,都弄回傅家了…他还说因为他最讨厌这双眼睛…这双像极了你的眼睛!这番忍辱负重和精湛演技,只怕世间再也无法找到另一个人!” 她看着傅*逐渐扭曲的脸,二十多年,她第一次可以当面击溃傅*所有的尊严,毫不留情地撕下这表面幸福的面具。 这些话足够伤人,可她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觉得畅快…仿佛隐忍着这些日子就是为了今天可以说出这些,“你杀了我,就成全了他们一家。” “住嘴!住嘴!”傅*举枪对准了聂云深,呆滞的神情瞬间狰狞。 “这就是事实,你我的命运同样可悲。”聂云深失血厉害,全身渐渐软了下去,又跌在了手术台上。 砰砰两枪。 傅*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对着天花板开了两枪,她的脑中一瞬间得空白,不断摇头后,又试图冷静下来回想这些年来白中恒的行为和变化。 他变得更追求名利和对傅家的掌控,白以薇的情况恶劣后,几乎一些大的项目都是他在接洽,她确实听说甚至连傅云涵都插不了手。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个人财产她早就由着他处理了。 “我已经报警了,你不要再乱来了!”沈良在旁边拿着手机,手不停颤抖着。 “不可能!不可能!”傅*凄厉沙哑的声音,眼神迷离,她抬起握着枪的手,又退后了几步,似要攀附住什么,然而身边是一片空地踉跄了几步,转身冲出了门。 “聂小姐,”沈良急忙跑过去,将聂云深的头微微转向一边,“我帮你再包扎一下…要不要通知…” “你刚才没报警吧?”她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逐渐开始涣散。 沈良一愣,有些怯懦,“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我怕她…怕傅女士再回来。” “刚才…谢谢你。” 身后的手术室再次被打开,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裴之晟气喘吁吁跑进来,将聂云深抱紧在了怀里,他的表情阴冷而愠怒,双臂用力地收紧。 在停车场没有等到聂云深,于是让大楼调了监控发现了傅*的车在后门驶出。 聂云深刚才抬手摸过头,手上还留着血迹,沾染到了裴之晟的衬衫,有些触目惊心。 “我算着时间,你也该来了…头好痛,身体也好痛…从小爸爸就对我说不能流血…现在这么多血,我爸知道了,可要骂死我了。”她突然笑了,也哭了。 聂云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如十多年前,她偷偷学会上网,终于在网上找到了傅*的信息,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的照片。而她只能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手用力护着心口处,那种钻心彻骨的痛,太过难忘。 大门打开,阳光从外面射入,光明似是就在他们的眼前,就如二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 裴之晟将她搂得更紧了,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深深,我们结婚吧。” ---------------------------------------------------------- 聂云深是两天后醒来的,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来,用大手在轻拍她的脸,她轻轻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的裴之晟。 她努力弯了弯嘴角。 只不过裴之晟的状态看上去也不是太好,眉眼间是一股焦灼,眼睛下浓浓的青色,下巴的胡髭也没弄干净,伸手一直抚摸她的脸庞,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应了一声“嗯”,像是从一个巨大的梦中醒来,手动了动,被裴之晟阻止了,原来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裴之晟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呼了口气,“你这次睡了很久…大家都很担心。” 记忆的碎片在脑中重新拼凑,脑袋中轰隆隆的回声,她逐渐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当时傅*是拿着枪出去的。 “傅*她…”话没说完整已经开始咳嗽。 裴之晟轻抚了她的后背,拿起水杯喂她喝。 微甜的水滋润了干裂的唇,鼻尖嗅到了属于他的气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逐渐松懈下来。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圆的针织帽,一张小脸苍白却有些浮肿,除了头痛,她的小腹处也微微地疼着,就跟生理期来了一样,于是准备下床去厕所看看。 她站起来的时候有短暂的眩晕,幸好裴之晟及时扶住她,而那种隐隐下坠感痛更加的明显。 刚进门的元玲突然冲了过来,让她重新躺了回去,将被子重新盖上,捂得紧紧的:“别下床别下床…做小月子不能着凉的…” 聂云深犹疑了一下,瞬间像是置身与寒冰之中,齿关不受控制地磕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能艰难地说道:“什么小月子…元姨,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元玲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冲动,她无助地看向一边的裴之晟。 “元姨,我来跟深深谈谈。” 第69章 聂辛在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一夜之间鬓发花白了不少,“是我当年的一厢情愿,才让自己的女儿受这种苦,我竟然让深深去找傅*…”他非常地懊悔,整夜地守着。 再度醒来后的聂云深变得令人担忧不说话,不肯睡觉,也不肯进食。 这些年来,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孕育孩子,即便在那次换心手术后,她也不敢问,她是否可以…甚至是否有这个可能性。 无论是裴之晟还是其他人,都无法劝服她。 第三日,医生不得不开始帮她打营养针。 最后裴之晟都没了法子,只得请来了心理医生。 “她只是缺乏一种宣泄心中压抑的途径。被自己的母亲伤害,加上失去了孩子,对正常人来说都没法一下子缓过来。她需要时间,需要你们的陪伴,你们不要把她当病人。你们可以把她当作一个暂时迷失的孩子,多安抚,多安慰。” 裴之晟的手不住地收紧,他站在床边低头看她苍白无色的面庞,伸手轻轻地触碰她的面颊,冰凉,是那种毫无生机的凉。 他转身身想去拿块毛巾,聂云深就迅速地睁开了眼惊恐地向他看过来,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悲戚。 她没有安全感。 裴之晟静静地回望着她,片刻俯身将她从病床上抱了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你哭出来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我认识的聂云深,又倔又坚强,偶尔还坏坏的,我的深深…” 聂云深没说话,也没有抗拒,就安静地由他抱着,听着他难得讲那么多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小声地啜泣到呜呜地大哭。 裴之晟轻抚她的后背,直到她逐渐平静下来。 他只是希望,她在发泄之后,能够慢慢消散了心中积压的痛苦。他必须让她知道,她并非一无所有,他一直会陪在她的身边,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聂云深逐渐康复的时候,白以薇最终没撑住。 那日傅*出去之后并没有回来,沈良他们整个团队都束手无策。 邻居因为枪声报警。 还有,傅*在白中恒面前开了枪,在【傅雅】的总裁办公室,肖然也在。 肖然第一次主动来找他,白中恒无疑是惊讶的。 他们为了聂云深的事情开始争吵,白中恒目光无意间瞥到微微开着门的影子,面色忽地大变,想也不想地把肖然往一旁推了去。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闷闷的枪响,伴随女人激动刺耳地叫声:“你居然背叛我!你居然背叛我!我让他去死!”黑乎乎的枪口冲着肖然连放几枪。 白中恒几乎疯了一样是趴在地上一直用力摁着肖然,全然不顾自己,直到傅*将子弹打完,这才松开了他,急声问道:“然然,你没事吧?” 傅*的枪法并不准,加上情绪激动,肖然的手臂被子弹擦到了些,而白中恒是实实在在地中了子弹的。 肖然看着白中恒肩膀上的血窟窿,顿时变了脸色。 保安人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瞧见白中恒衬衫上满是鲜血,而傅*手中拿着枪,吓得都不敢进门。 傅*神色漠然,交代了一句,“通知律师过来。” 听到这些的消息时,已经又是一周过去了。 裴之晟将聂云深接回了公寓,休息了几天后,她已经可以正常生活。 裴之霄从外地赶了回来,在裴之晟不在的时候,他就来陪聂云深天天。说着他在剧组的好笑事迹,逗着她,哄着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手上则不停地发着信息给裴之晟打字汇报,偶尔附带各种偷拍。 电视台的新闻里,记者们不断围着刚得到保释的傅云涵,“傅小姐,你对你母亲在公司里公然向你父亲开枪有任何看法?听说是因为你父亲有个私生子,甚至要□□?” “傅小姐,你母亲是不是有精神病?听说鉴定机构已经给出了精神病的鉴定报告,你的母亲将免于被起诉,但是在听闻小女儿白以薇去去世的消息后,脑溢血也进了医院?” “白中恒先生为了护子,至今还在重症监护病房,您会先去看望母亲还是父亲呢” “傅小姐,听说你这次进警局,是涉嫌故意教唆他人杀人以及杀人罪?还有五年前的污染事件涉及贿赂?” “傅小姐…” “我不信傅云涵这次还能翻身…”聂云深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她这次很难,听说证据对她非常不利。”乔清妍把手中带来的食材放在厨房台上。 聂云深帮乔清妍泡了杯茶,氤氲水雾升起,“被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出卖,我曾经非常想要打败她,结果她现在这样的下场,我反倒心里觉得很复杂。” 茶是六安瓜片,淡淡的清香,乔清妍望着透明壶中徜徉着旋转的成片绿叶,“我不太明白韩桢为什么会突然倒戈,难道是为了明哲保身?” “他是个为了保自己,就能够不择手段的人。当然,总归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乔清妍微微皱眉,她并不喜欢这孩子最近的语气。可想到她的遭遇,转头又轻声安慰她说,“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乔清妍看聂云深的眼神和以前不同,眼里却还是有顾虑的。这次的事闹的这么大,说不定傅家会因此垮掉。虽然裴家出面压了下舆论,也是看在往日两家的情份上,但是根本挡不住现在的媒体。所谓满城风雨,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怎么肯放下这次机会,几乎是火上添油地又爆出了一些更为劲爆的□□。那些陈年的旧事如今又被炒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傅家脸面算是丢光了。 “其实,这个世界公平得很,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必然也要承受很多的压力。”乔清妍的话里有无声无息的嗟叹,句末竟然沉默了。似是可惜,又似是豁达,让聂云深看不清楚。 聂云深手指抚着茶杯外壁的纹理,轻轻唤了声,“阿姨?” “【傅雅】因为几个高层的事情,股价大跌,如果不能挽回,那么所有投资者身家都会缩水,包括我。如果更严重一些,一些小股东撑不下去,面临破产,那么所有人手上的股票都会成为化为乌有。你从明天开始,就得出去面对傅家现在所有的一切。这也是你的责任。”乔清妍柔和了脸色,“而其他那些个人问题,随缘,不要太有压力。” ………………………………………….. 裴之晟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抽烟,细细的烟雾从他修长的指间升腾。 看得出他眉间的疲惫,刚照顾好了聂云深,他又一直往返于裴家照顾裴海天。因为韩桢的事情,裴家的后辈已经将分家的事情放在了台面上,你争我夺的,并不比其他家族的狗血事情少。 这是第一次他当着她的面抽烟,聂云深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水,无声地摇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他接过水,喝了口水,拍拍她的手背:“抽一根。” 聂云深随即抽走他手里的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就一根。” “不好。”她摇头,快速地将烟夺走,直接捻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以后这个也扔掉。”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抱在腿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低头嗅了嗅她颈窝处的香气,低声喊她的名字:“深深。” “嗯?” “今天我妈来了?” “嗯,裴之霄也在,所以不会冷场。她心情还不错,说了挺多话。” “那你呢?” “我还好,今天做了很多菜,结果你却才回来,有点不开心。” “还有,我明天要去上班了,现在公司一团乱,明天董事局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能不能应付得来,想到明天要面对那群人,头就疼得厉害。” 聂云深的头枕在裴之晟的臂弯处,像个小兽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依稀能嗅到淡淡的烟味。过了良久,她还是低声地问着,“你那边呢?” “医院那边已经没事了。” “回去上班么?” “没有,我暂时申请了继续休假。爷爷那边的情况很不好,我想继续陪他会,之后的情况等你那边稳定了,我再看下医院那边的安排。” “我出院之前,区医生和小杨过来看过我,也讲了一些事情,他们也很愧疚。”聂云深犹豫了下,“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怪。他们两个人好像都会申请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参加那边的医疗援助。我听着感觉有些类似赎罪…他们…” “都过去了。”裴之晟眼眸依旧深邃,但是干净,辽阔,还透着一种坚定的情绪。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做不到原谅。”,聂云深声音轻柔,语气坚决,“走到今天,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柔弱的丝花。我是可以和你站起一起面对任何风雨的伴侣,我想成为这样的女人,所以希望当你有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告诉我。” “嗯。”他应了声,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和力道。 “不过,从明天开始,我随时可能会一无所有,就像当遇到你的时候。”聂云深无奈地笑笑,有些感叹。 “挺好的,那个时候你更活泼…整天天没事找事…不过真让人挂心。”他垂下眼帘,伸出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因为刚才抽过烟,他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她的唇。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而她却伸出舌尖,轻轻抵开他的唇瓣,深入地亲吻他。 “早知道你会挂心,就不用我追得那么辛苦了。”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她非常清晰地认知,她需要他,而他是她的男人,属于她一个人的。 ---------------------------- 周一,傅雅的股价开市不过一个小时就已跌停。 聂云深吩咐手下:“去查一下,是谁在大量抛售股票。” “是一家叫柏佳投资的公司,成立才一年不到….”来汇报的人有些不确定,“但是一直不断在购买一些小股东手上的股份。我猜测极有可能是一家空壳公司….它在特意…针对傅雅。” 是谁在傅家这种时候玩这么损的招。 生意场上从来没有朋友,聂云深心里默默地列了几个人的名字,她犹豫了下,“明天一开市,盯着那家公司,抛售多少,我就买进多少。” 如此硬碰硬,稍有差池的话… 肖然不得不替她考量:“云深,你确定?” “确定。” 被逼到这个份上,她已没有退路。 肖然神情严肃地把详述了这几天以来的亏损情况的文件送到聂云深手边。 “以你拥有的资金…如果对方继续追击,不过一周,你也撑不住。” 对于肖然的再出现,她没有多问,眼前要处理得问题实在太多,她太过需要帮手。 “这些钱也许原本就不该属于我,【傅雅】现在成这个样子…”聂云深站起来,“走吧,我们要去面对董事会那群人了。” 第70章 傅云涵回到傅宅。 门大敞着,佣人也没在,以往每日都有人修剪打理整齐的花木灌早就冒出了些许野草在那边分外扎眼。 她走进玄关之后,发现那个可恨得而男人居然在,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 韩桢堂而皇之地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抽着烟,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穿着皮鞋,西装笔挺,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吸着烟,只有从他冰冷的眼里才明白他见到她根本无动于衷! 偌大一个家,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极力压下情绪不让自己冲动地跑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落井下石,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想去接你…出来的,不过你的助理说,你已经先被人接走了。” 傅云涵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胸口中的怒意开始翻腾,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背对着韩桢,双臂交叉在胸,脸上的表情变得紧绷,“你不用再演戏了。” “我没有办法,你父亲他…一直控制着我。”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语气很认真。 “他能控制你什么?你和聂云深的那些’往事’?还是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不,是你们两个人合伙在算计我!而她早该去死的!为什么她不去死!”气氛如平静的镜面瞬间破裂,傅云涵最后的尾音带着一种狠戾,萦绕在室内。 “她…”韩桢眼眸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唇抿成坚毅的线条,眉眼的冷意慢慢升起,像是凝结的霜一样,反问,“那我什么时候会收到你要求离婚的律师信?或者我们今天就谈谈…”他手上的烟灰直接落在地毯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火星。 “我为什么要离婚?韩桢,你以为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傅云涵停顿住了脚步,克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转过身来对着他,一字字地说:“裴海天总有一天会把裴氏交给你,只要我一天还是你的妻子,哪怕我在监狱里呆个十年二十年….我也不会离婚。” 说完,傅云涵怒极反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输。”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烟,抬头望向了她。“十年…二十年?不用,你只需要跟你母亲一样…很简单。” ………………………………………………………………………….. 今天的董事会除两名董事告假外,其余董事都准时出席。 傅老太太死后,董事长席位名义上一直是由傅*暂代,实际上的职权早已落到白中恒和傅云涵手中,而如今两位实际掌权的人物却都接连出了事。 比起看那些持续糟糕的各类报表,在座的董事们显然更关心的是现在的这个烂摊子到底谁来接手,有无翻盘的可能性了。 按照傅老太太的遗嘱,本是傅家母女三人联合掌权,现在只有留下初出茅庐的聂云深,虽也为傅家人,可是毕竟进入傅雅时间太短,经验不足,何况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绝非上佳的人选。只是聂云深与裴家的关系又甚为微妙,他们不得不考虑到这点,所以也不敢提出别的人选来,怕是得罪了大股东乔清妍和背后的裴氏。 有个年长点的董事老庄并不避讳,直截了当,“云深,你和裴家小七什么时候请我们这帮老头子喝喜酒啊?” 聂云深做了一晚上的功课来准备应对今天的刁难,绝对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关于她的私事,显然有些尴尬。隔着几个座位的乔清妍轻笑,“庄老,我儿子的婚事,我明明坐在这里你却跳过我,难不成您老最近是对我有意见?” 庄老被呛之后,刚想多说一句解释下就被会议室外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应该是保安的声音:“对不起,韩先生,您不能进去!您别…” 随即,原本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毫无征兆地被大力推开,门背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 乔清妍回头只看了一眼,整张脸瞬间就僵了,坐在正对门边的席位上的聂云深已经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参加董事会议。”她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今天韩桢穿着得颇为正式,挺括硬朗的西服,一丝不苟的领带,只是硬朗坚毅的脸瘦削了许多,听说他出了车祸。 乔清妍冷冷一笑:“韩先生,这儿似乎不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 韩桢扫了一眼气氛紧张的会议室,笑得愈加和煦优雅,“我怎么没有资格来这里?” 门外的保安继续阻拦,当即被韩桢带来的保镖挡了出去,会议室的门随后被从外头带上。 韩桢绕过乔清妍,直接走到聂云深旁边原本是傅云涵的位置上坐下,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聂云深,“我现在已经是傅雅的第一大股东了,抱歉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云深…妹妹。” 只是一句话就在会议室里炸开了锅,在座的股东们无一不面面相觑满眼的疑惑。 “你在说什么笑话。”乔清妍提高了音量。 韩桢收敛了笑容,一字字地继续说道,“我是傅云涵女士的丈夫,也是她现在合法的代理监护人…而她原本就是傅雅的总经理…兼第一大股东…我作为裴氏现在的副总裁,我…当然有权利坐在这里与各位叔叔前辈们谈谈裴氏收购傅雅之后的未来发展…” 韩桢的话刚落,在座的众声喧哗,大家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 一阵寒意从聂云深的手指末端迅速蔓延上来,她觉得喉咙很干涩,片刻后反问,“谁说你们是夫妻就可以代替她的职权?” 韩桢满脸平静继续道,“我的妻子傅云涵女士在精神方面出了一些问题,昨晚在律师的协助下已经签署了代理人监护的协议,同时她也已经将所有在傅雅的股份转让给我,当然这些仍然是属于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一语中的,全场哗然。 “股权证明的文件稍后会向董事会报备,到时候你们都可以看一下。”韩桢微微一笑,镇定自如地说,“不过这些只是我们家庭之间的事情。今天特地来这里,最主要的还是跟大家宣布下关于裴氏有意向收购傅雅这件事情。裴傅两家几十年来一直相辅相成,如今傅雅陷入困难,我们裴家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在众人的惊讶中,韩桢面不改色地将裴氏收购傅雅这件事情挑明了,只是开出的条件和价码并不像表面说的那么“友好”,甚至有些是明着在打压傅雅,简直是趁火打劫。 几个董事窃窃私语,早就听说各家公司有动作,也有传外头有公司恶意收购一事,难道这一切的幕后主脑说不定就是裴氏,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裴氏和傅雅光一起合作的重点项目就有十几个个,这些年来的利益早就捆绑在一起,连乔清妍此刻就算恨极了眼前的男人,因为涉及到裴氏,她只能静静听着。 然而聂云深并没有听进那些收购的条件,她的脑中都被傅云涵的事情所困扰。 “傅云涵有精神病?你们以为精神病就是免死金牌么?” 韩桢表情无波澜,像是听很平常的事情一般,片刻后轻笑说,“云深,说实话你姐姐有这个问题我也很震惊…既然在场的各位都是自己人了,那我也直说了。鉴于你姐姐和你母亲都有这个问题,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对峙,不如花点时间找个医生也检查检查…毕竟精神病遗传的机率是非常高的。” 所有人惊疑的目光统统投向聂云深 聂云深面色瞬间发白,声音还算平静:“谢谢你关心我的个人健康问题。不过,韩先生,按照法律规定,董事会成员是由股东大会选举产生的,哪怕你现在手上拥有的股份再多,或者您是傅云涵女士的法定代理监护人,但是只要你一天没被选入董事会,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韩桢对于聂云深从刚才的惊慌失措到立即的收敛情绪竟是有些许赞许,他抬了抬眉毛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下一次的股东大会就在下个月1号,距离今天还有十天…其实我也不着急,这些日子各位叔伯们可要记得赏脸一起吃个饭,我会让助理联系你们预约时间的。那我先行告退了。” 韩桢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终于消失在了会议室门外。 ………… 最终会议室里只剩下聂云深和乔清妍。 聂云深作势低头收拾着自己手边的文件,实则内心翻腾,手上微小的颤抖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现在的情绪。 “难道傅云涵真的疯了…她明明知道最后出卖她的人就是韩桢,为什么…”聂云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静静地定在刚才韩桢坐的位置上。 “为了脱罪。比起要在漫长的牢狱中度过那些年,不如赌一把。”与魔鬼结盟。 “如果裴氏要收购傅雅,裴老爷子真的会答应?我是指…” “我想他也无能为力了,他现在也许连话都说不出了…上一代的情谊会随着老人们的逝去而完结,剩下的就是利益。”乔清妍站起身声音沉沉,“按照傅雅现在的情况,裴氏如果可以收购其实也算一个不错的出路,只是看你和其他傅家人怎么想了。既然傅云涵已经站在了韩桢那边,我想无论你多不愿意,你应该去看望下傅*。也许在这场战争里,她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肖然稍后进了会议室。 已经查到了那家空壳公司幕后的指使人就是白中恒…而白中恒在出事前曾经频繁接触的niccapital,一家欧洲的私募股权基金。 ……………………………………. 裴氏要收购傅雅一事,不需半天就传遍了业界。 外界不少人称裴氏不念旧情,在傅家落难时候还踩上一脚,天下果然没有永远的情谊;而行内的人又觉得如今当家的韩桢既代表了裴家又代表了傅家,说不定是内部早就做好的盘算。 傅*被控非法持有枪支以及故意杀人罪未遂。但是由于英国那边的医生提供了她这些年来的病例以及精神病鉴定报告,明确证明了傅*有严重的精神活动障碍,被丈夫背叛的打击致使她当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为无刑事责任能力。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白中恒本人脱离危险后,并未提起诉讼。傅*在处理完完白以薇的后事之后就被强制送去了精神病院,虽然媒体并未公布,不过很快聂云深就知道了地点,独自去到那所医院。 精神病院的地点很偏僻,前两年这里是所疗养院,有过次爆炸后重新休整,改成了精神病院。护士将聂云深带到属于傅*的房间,打开门,她走进去,见里面设施非常的简单,傅*躺在床上,背对着她,身上穿着这里面的浅蓝色白条病服,一头长发剪得很短。 再看到傅*又让她想起了上次的恐怖经历以及那个失去的孩子,一阵又一阵真实的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聂云深极力控制住情绪,冷冷地叫了一声。 “傅*。” 傅*似乎有些反应迟钝,半晌才回过头来,可是待看清聂云深后,本来有些茫然的双眼陡然变得清明,她“嚯”的一下坐起身来。 “你还活着。”白中恒的背叛和白以薇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聂云深差点就认不住她了。傅*整个人瘦脱了样子,皮肤如干树皮,眼角的皱纹再也遮掩不住,眼下浓浓的黑晕,看上去那样苍老和颓败。 “对,得要感谢你那一棒下手还不够重,还留得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到如今的你。” 傅*轻笑了声,,“嘴巴还是很厉害,你来干什么?” 聂云深冷笑道:“董事会他们希望我来看看你,虽然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独立思考’的行为能力。” 傅*脸色一白,终于想起了她身后还有一家公司和家族,自知道白以薇的死讯,她悲痛欲绝,她早就把这些抛在了脑后。 “白中恒私下将股份卖给了nic,”聂云深看着她轻声说道。 傅*听到白中恒的名字忍不住发起抖来。 “还有韩桢所代表的裴氏…有意收购【傅雅】,傅云涵为了脱罪,将股份都转让给了韩桢。到底是裴氏还是nic,也许还是要看你。”聂云深看着她,一字一句:“傅*,【傅雅】没有别的选择了。” 傅*冷笑一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回来傅家就想着害死我们。聂云深,你没有这么无辜。现在我们家弄成这样,你很得意吧?” 聂云深直直地看着傅*,目光又冷又利,如一把刀,“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一直要我死的人,是你。” 傅*脸色一变,心虚地低下头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十年前,聂云深父女所乘坐大巴翻下山那件事情她自然不会承认。 “今天你所承受的一切就是你的报应。”聂云深看着傅*缓缓道:“外婆给我的那些股份和资产我都会重新还给你们,可是【傅雅】是外婆一生的心血,现在无论是韩桢还是白中恒,我都不是对手。我知道你没有疯,傅云涵也没有…你今天踏入了这里,我相信白中恒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再出去,同样傅云涵也是…” “你胡说!”傅*忽然站起,激动地叫起来,她看着聂云深,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眼血丝密布,神情恐怖,“你在胡说什么!” 一直站在门外的护士听见傅云涵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压制住她,她看见护士们因为傅*的挣扎在暗地里踢了她的膝盖几脚。傅*原本娇贵的身子哪受过这种踢打,径直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聂云深不想再看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第71章 最终篇1 “你去看过傅□□了?” 淡金色的阳光投射在聂云深在她完美的侧脸上,她正凝眸看着一份数据,听到动静后抬头淡淡地看了肖然一眼。 “嗯。”聂云深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按了按太阳穴,“关遂心的父亲是不是就在那里被炸死了?” “对,两年前的那次爆炸,当时风光无限的关老爷子死在了那里,挺让人唏嘘的。不过那里后来很快被改造成了精神病院。那你这次去是为了说服傅□□把余下的股份转让给…” “怎么可能。她宁愿扔了也不会卖给我…何况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余下的资金再去撑了。我只是希望她不至于傻到让白中恒摆布…如果那些股份让白中恒夺了去,情况似乎会更糟糕。”提起白中恒的时候,聂云深抬眼看了一眼肖然。经过上次枪击事件,肖然虽然仍旧帮着他,但是白中恒护子的行为不可能没触动他。 “他前几天就醒了,脱离了危险,休养些日子就会出院。”肖然摘下眼镜,露出清秀的面容,“我没有感动,也没有改变。” “抱歉…不过我有种直觉,白中恒不会让傅□□从那里出来了。如果那里就是傅□□的最终归宿,那也是她的报应。她想躲避法律的制裁,结果反而让自己掉进了地狱。” 聂云深用手支起脑袋,眼眸低垂,“肖然,下次股东大会上,无论韩桢是否入得了董事会,还是傅雅被哪家公司收购…其实你已经完成言律师交给你的任务了。你真的帮了我太多,回到你原有的世界,去做一名有前途的律师,实现你的梦想,不要搀和在上一代的恩怨里。” 肖然了然,“无论傅雅最后落入谁的手里,我都会代表家乡的人,与傅雅打官司。” “那到时候哪里可以帮得上忙,我也会尽力。”聂云深肯定地点头。 “无论怎么样你都是傅雅的大股东。心意我领了,这些事情由我自己来。”肖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有个和印尼合作的天然气项目年底准备启动的…最近裴氏和傅雅的动静这么大,印尼方的华先生好像前天刚到桐城。” 下班后,聂云深接到聂辛的电话。 她以为聂辛有哪里不舒服,匆忙赶到他们公寓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华先生坐在那里。 原来华先生一直在通过那把琴找聂辛,华老夫人当时走散的弟弟就是聂辛的师傅,也是把这把琴交给他的人。 竟然还有这点渊源。 “这是我来桐城的原因。”华先生回忆到,“那我们真是挺有缘分的。” 虽然华先生似乎在刻意回避聊到傅雅最近的困境,聂云深想至少在这种大项目上没再有变化就好,她已经快心力交瘁了。 接下里的日子里,她仍旧是连轴转地筹备着这一次的恶战,几乎倾尽所有资金,增持了不少股票,只要撑过下个月的股东大会,韩桢进入董事局的计划破灭,傅雅就不会易主。 韩桢倒是悠哉,不但私下与傅雅董事会几个人接触频繁,还暗中让人放出消息,称他如果进入董事会,会正式向董事局提出解聘傅雅原本的ceo傅□□的要求,并说服刚回国的裴之祈,裴彦同的大儿子担任新一任傅雅的经理,代替其妻子傅云涵。董事们对于裴之祈这个名字显然非常兴奋,甚至觉得傅雅有救了,媒体则跟风大肆报道,一时间连几个财经专家都纷纷开始预测傅雅的将来。 裴之祈的履历非常漂亮,美国常青藤名校毕业,没有从事所属的律师行业,而是进入投行从分析员做起,一年后就转战直接投资部工作,三年后就开始在某家美国知名公司担任高管,之后又被挖角到某公司亚洲总部担任ceo一直到今年。裴之祈这次回国反倒与韩桢站到了一起。奇特! “我堂哥裴之祈是怎么样一个人?”裴之晟放下手中的书,想了下,“他比我我大七岁,初中就去了美国,很少回来。我们去美国念书的时候也不太见面。他有过一次婚姻,有一个女儿,与我三伯的关系非常不好,属于裴家里面比较叛逆的一个孙子。能力上应该很强,我也没想到他会回来。” “我更是没想到韩桢会推荐他。”聂云深握着裴之晟的手,低头认真研究他掌心的生命线,上面还有着浅浅的伤疤,然后慢慢开始把玩他的手指,与他手指相扣,“我一直以为韩桢不择手段进入裴氏是为了报复,或许我想的太短浅了。” “他是一名合格的商人。”裴之晟翻了个身,反扣住那只还在顽皮的手,浅笑道:“这么喜欢我的手?” “修长,漂亮,骨骼雅致,简直是艺术品,好看得不行。”她打了个哈欠,“工作太辛苦了,让我赏心悦目下…” ………………………………………………………….. 次日早上,聂云深从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出来,径直走到洗手间。 距离股东大会还有一周时间,这半个月她飞了三个地方,每天睡眠不足四、五个小时,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下赫然呈现两片青色,困意袭来,眼皮刚有点耷拉,就被冲进门来的助理给彻底惊醒了。 聂云深按了按太阳穴,看着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助理面色紧绷,心不由地揪紧,立即问道:“这里是女洗手间,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助理顺了顺胸口:“华先生的飞机坠机了。” 窗外一片大雾弥漫,她与外界明明只隔一层透明玻璃,出路却一次一次被挡住。 第二天,她终于见到了韩桢。 “要去印尼。”韩桢说。 原来华先生乘坐的专机出了事故已经过世,而当初这个项目的反对派已然占了上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傅雅和裴氏,都得有人去,除非你想放弃那个项目。” ------------------------------------------------- 到达印尼是下午三点,天气很是闷热。 来接他们的人看着眼熟,竟然是卫迟的人。聂云深有些戒备,韩桢淡淡点头先上了前面的一辆越野车。她和裴之晟坐第二辆,助理和翻译坐后面的车。 一路上,聂云深都很安静地低着头,偶尔将目光投向窗外,而她的手始终被裴之晟紧握着。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在她身边的他显得格外亲切而真实,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道让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好像他可以给她一种力量,有他在,就不会出事。 车子没有驶向市区,出了高速后沿着高低起伏的道路驶入一个老旧的小城,最终在一栋位于地势颇高的建筑外停了下来。 房子连带院落,很大,年代不新,看得出有专人一直在打理。 韩桢没等他俩直接进去了。裴之晟将行李交给迎出来的管家向前走了几步,瞧见聂云深没跟上来便停步回头看她。他看见她眼中的困惑,回身过去又牵起她的手,低声道:“进去吧。” 一路陆续有几个女仆都迎了上来,她们口中叫了少爷。 纵是聂云深表现得再淡定从容,此刻心里也忍不住好奇。卫迟的人来接机,陌生的宅院,难道这里是卫迟的住宅?可是这些人居然叫裴之晟少爷,她真的不懂了。 “祖上是印尼华侨?”聂云深一惊,上下打量了下裴之晟几遍。 刚简单的解释完,他就见她一副吓坏的表情,不觉失笑,“你什么表情。” 聂云深拍了拍胸口,“那这里就是你们的祖宅?你祖籍不是桐城的。” “你外公也是印尼华侨,当时算是一起回国的一批。” “回国的应该还有卫家的上一辈?” “对。” “卫家选择在当时发展非常好的灵城,我爷爷和父亲当时为了逐渐与卫家撇开关系,去了桐城。裴傅两家回国后发展的不错,所以印尼这边只留了祖宅,还有两个小岛,裴家的其他人偶会会去那里度假。卫家还有很大一部分家族势力留在了这里…” 聂云深是后来知道裴氏起家并不干净,她仍旧颇为意外的是,裴傅两家居然与印尼都有关系,难怪当初投这个项目的时候两家冲在了前面,而资金更为强大的秦氏居然没有中标。 ………………………………… 到印尼的第二天他们就开始了冗长的谈判。 上午的过程并非顺利。韩桢和其中一位官员打了一上午高尔夫,而她只能在后面跟着,连话都插不上,跟在聂云深身边的翻译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餐时间,那个官员接个电话又借故身体不太舒服先离开了。 韩桢向助理和翻译挥了下手,其他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餐厅里只剩下韩桢与聂云深两个。 他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两眼,淡淡问道:“这里的饭菜吃得惯吗?” 聂云深停下了筷子,干脆利落地答道:“吃不惯。” “再忍几天就结束了。” 聂云深沉默地扒了两口饭,便就放下了碗筷起身。 韩桢看看她,问道:“要不要出去转一下,城里的景色不错。” “不了。”她直接拒绝,平静说道:“下午还能跟接替华先生的官员见上没?如果没有,那我想早点回去。” ……………………………………………… 下午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去见了另外两位听说在当地挺有影响力的人物,临近结束才发现根本是无用功的,对方不停打着太极,聂云深只得打道回府。 “你一直在看书没有出去?”聂云深走进房间径直先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仰头就喝,她热坏了,莹白的皮肤上都有了淡淡一层红。 裴之晟放下书问:“谈得顺利吗?” “不太理想。”她言简意赅,语气低落。 “还能有余地?” “感觉总有什么势力在阻挡,你说会不会其实是韩桢他们在搞什么小动作,看着挺卖力在斡旋,其实是在演戏。可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想不通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你已经尽力了。”裴之晟拉着她的手,微笑说,“最坏的结果就是谈崩,那就算了。” 聂云深涩笑了一下,低垂了点脑袋:“签了合约还有毁约的,看来以后就算是大项目都不能完全放下戒心,这些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她的脸气鼓鼓的,一点都不像个刚从外面回来昂首谈判的职业女性,仍有点孩子气。 “我们去外边吃吧,我呆了一整天,现在觉得有点闷了,想出去透透气。”裴之晟黝黑而亮的眼眸顿了顿,眼角有一缕很淡很浅的笑意。 “好啊。”说着她走过去抱住他撒娇,“我今天在草地上兜了一上午,闷死了。” 他的下巴轻轻磨蹭她的额头,让她有些微微的痒,干净温热的呼吸氤氲在她发间,她眯了眯眼睛,“我要吃很多好吃的。” 两人在当地有名的特色餐馆大快朵颐了一顿。付了钱后手拉手地出去,外面灯火辉煌,四处都是摩托车,交通拥堵,他就站在她的外侧,帮她抵挡极速的车流。 他们过马路的时候,有几个青少年走过,吹了一声口哨,对着他们叫了一声,又起哄笑着跑开了。 用的当地语,她听不懂,看向裴之晟。 “刚才他们叫嚷什么呢” “她说你是大美人。”裴之晟笑着,伸手扣了扣她的额头。 “真的,真的,真的?”聂云深忍不住乐,“每次听你夸我,总听着总像是在做梦。要不你批评我一句吧?” “你想听我批评你什么?” “算了。”聂云深低头,本能地握紧了他的手,贴近了一些,“生活如此艰辛了,不要你批评...好希望我们可以过平静的日子,不想折腾了。” “会好的。”裴之晟微微低下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她刚好抬起脸,对视他的眼眸,他的眼眸里有碎碎的光,笑容淡而笃定。 ……………………………………………….. 后面的两天,聂云深继续和印尼那边继续交涉,双方态度都很强硬,各不让步,没有半点进展。 聂云深深夜才回大宅,心情很是焦躁,可对着裴之晟又不得不控制好情绪,她不想他再替她担心了。 “忍着点,我会等你。” “嗯。”聂云深点了点头。 原定离开的日子前一晚,事情有了转机。原本支持华先生的一个重量级官员回了印尼邀请他们去参加晚宴。那位官员也是华人,娶了上届副总统的女儿做老婆,很是恩爱。 聂云深紧急做了些功课后这才穿戴整齐了下去,这次,他们三个人都参加。 晚宴的规模不大,就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举行的,那位官员连先生携着夫人亲自出来迎接韩桢与聂云深。 连先生的祖辈据说与裴家交往颇深,又支持华先生原本主导的项目。事情突然能有突破性进展,聂云深的心情自然轻松了不少,她特地选了当地的传统服饰,人也变得开朗起来,脸上带着甜笑。 连夫人十分温婉,用着声调古怪的汉语与聂云深打招呼,“聂小姐,你好,欢迎你们来。” 聂云深客气回道:“您好,夫人。” 连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看了她一会,目光带着浅浅的探究。之后,连夫人示意聂云深跟她走,看样子是想介绍其他的女宾给她。 聂云深略些迟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裴之晟,瞧他含笑颌首,才跟着连夫人离开。一路上不时有人和连夫人打招呼,她多是微笑着点头还礼,偶尔才会停下来把人介绍给聂云深认识。 聂云深看得出来连夫人应该是顾及她听不懂当地话,所以给自己介绍的都是当地有华人背景女宾。这些人大多懂汉话,虽然有个别带着极浓重的地方口音,但是很是热情,让她不至于觉得尴尬。 无意间一次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卫迟也在人群中看她。 他又出现了。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聂云深先是一愣,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她连敷衍的笑都懒得装,一个韩桢已经够让她头疼,再来一个卫迟,简直头大。 “华先生如今发生了意外,聂小姐如果想要争取,卫迟可是很强的后盾哦,你懂我的意思么?”一旁的连夫人的国语突然变得标准清晰。 聂云深还在震惊中,连先生就从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连夫人后半句话,随口问道:“你刚说了什么让聂小姐懂?” 连夫人却像变了脸一样又恢复了原来的口音,“我在问聂小姐刚才两位英俊的男士,到底哪位是她的爱人呢?” 随着连先生一起来的还有韩桢和卫迟。聂云深见这两人就烦,纵然有连先生在她也没了兴致,微微低头索性让他们聊。不知怎的,她就一直觉得卫迟一定在看着着自己,心里非常不舒服。 片刻后,聂云深他们打了声招呼借故去洗手间离开了人群。她想寻找裴之晟,发现他也不见了踪影。问了几个女仆,大致猜测他可能去洗手间了。 晚宴的女仆带着她走进了房子里,因为洗手间在二楼,她说了声谢谢,就自己上楼了。 聂云深在洗手间门外轻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索性自己走进了女士的那边。从内锁了门,她站在洗手台前怔怔出神。 她开始仔细回想刚才的细节。连夫人到底是哪方的人,刚才是对她的试探还是…还是卫迟借着她的口传话?卫迟他到底想做什么。一时之间,聂云深想得有点入神,就连外头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外面惊叫连天,枪声大作,她才猛然惊醒,出事了! 聂云深想到裴之晟可能还在外面,下意识地就想冲出门去! 刚把手握住门把就骤然停下。 现在外面应该是一片混乱,她现在跑出去不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拖累裴之晟,此刻如果待在洗手间内,说不定还安全点,也不会给他添麻烦。她稳了稳心神,手赶紧松开了门把,将洗手间的灯关掉蹲下屈膝坐在角落里。 背部靠在冰冷的瓷砖上,聂云深内心不断祈祷希望裴之晟千万不要有事。 外面的交火很是激烈,枪声砰砰响个不停。 时间变得异常煎熬,她紧张得连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而浑然不知觉。 突然整个房子开始剧烈颤动,楼顶的天花板纷纷砸落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地震了! 聂云深心慌了,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继续躲在这里,还是要跑出去。正迟疑间,就听得外面隐约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断断续续的混在嘈杂的崩塌声中。 韩桢? 颤动稍微停下了,聂云深犹豫了一下,急忙起身开了门往外跑就遇到了急冲冲的韩桢。 韩桢冲过来一把扯住了她往楼下冲,怒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踉跄着跟着他跑,大声问道:“裴之晟呢!怎么会地震,刚才怎么了!” “闭嘴!”他冷声吼道。 可没等两人还未跑下楼梯,客厅的房顶崩塌挡住了去路,突然天旋地转又是一次震感。 聂云深都来不及反应,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就在耳边,房子轰然倒塌。 天旋地转中,两个人随着楼梯板一同往下坠去。 聂云深再醒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四下里一片漆黑,外面一片寂静。韩桢不停地用手轻拍她的脸,焦急地唤她的名字,“深深,深深!” 聂云深脑子还有些发懵,耳畔嗡嗡直响,神经绷得很厉害,一时都听不清韩桢在说些什么,只能艰难答道:“石板挡着动不了。” 两人被断折的石板困在一个狭小的夹缝里,动一动都极为困难,“手脚有被石板压住么?” “没有。”她回答。 “你呢?” “我还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吃紧。 聂云深身体被困住,头微微转向他,用能动的右手向下朝石板伸去,探手摸到他的腿,满手的粘腻,“你受伤了,腿被压着?” 韩桢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先前伤到的肋骨处也被石板顶着,钻心地痛。冷汗从额际滑下,他面色苍白,很快却又反应过来,“还好,应该没伤到动脉。” 聂云深定了定神忍不住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放心,会有人来救的。”他答道。 这栋房子有三层多高,他们是被埋在了最底下,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人呢。”她仍旧不放弃轻声问。 韩桢默了一下,这才淡淡答道:“先跑了。” “你在骗我。”她的语气坚定。 “应该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韩桢闭目陷入沉默。 袭击来得突然,那些人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宾客死伤严重,活着的四处奔逃,加上地震,简直是一场灾难。原本华丽的院落现在一片狼藉惨状。 没有见到他,裴之晟自然是不会独自逃走的,那么,他应该也还在这栋房子里,生死不明。 他本来应该拥有顺遂的一生,是她一次又一次拖他到地狱。 聂云深的四肢瞬间如凝结如寒冰,左胸口的地方疼得厉害,她开始控制自己的呼吸,强打起精神来,“不,他很强大,又有善心,老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聂云深高声喊了几嗓子,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却得不到外面的回应。不知是没人听到,还是人们暂时顾不上这里,毕竟院子里那么多达官贵人。 韩桢一直没出声,聂云深从原来的冷静到开始急躁,伸出右手用力去推挡在上面的石板。 韩桢这才出声阻拦道:“别折腾了,还是耐心等着吧,就你这点力气,累死了都没人发现。” 韩桢的腿受了伤,甚至还一直在失血,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很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他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聂云深嗓子喊得已有些嘶哑,只得从身旁摸了个石块敲击头顶上的石板,试图给外面的人信号。 敲着敲着,手都麻木了,她恨声道:“韩桢,刚才怎么没能一下子砸死你!” 韩桢默了一下,“我救了你,你盼着我死。” “你死了。”她冷冷答道,“也许所有人都会解脱了。” “那你得跟我一起死。”韩桢眼皮也不抬,语气很冷,带着压迫感。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死静的外头终于有了声响,好像有人在呼喊着口号,指挥着众人一起搬抬起石块石板…还有裴之晟的声音。 他焦急着寻找着聂云深。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屏气敛息,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动声,也可以感受到一根根针扎似的落在快断裂的神经上,她静静地听着。 确定是裴之晟的声音。 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一下子落地。 “真可惜,不能一起死在这里了。”韩桢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疲惫,似是无声地笑了一笑,才又继续说道:“你的助理说,他是你的光明,可是有黑暗才有光明…” “一直救我的,救我们的原本就是他。”聂云深本不想提这段事情,在这样的情境下,她没法在隐瞒下去,“当年是他卖了一些股份,给了【云桢】重新翻身的机会;是他把我从那帮人手里救了出来让我没有受到侵犯;是他的爱人死去了才救活了我;也是他,把我从绝望的人生中拉了回来。就算他的父母伤害过你,也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们欠他太多了,韩桢,不要把你的仇怨放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感谢上天这次他没有出事,否则我真没有打算独活。” “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没有这么恨他。” 聂云深一直抬着望着顶上,即便仍然是黑暗,“你该成熟点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人对不起你。” 当他们头顶的石板被撬开的时候,聂云深第一时间见到了他。 裴之晟看到聂云深身旁被石板压着的韩桢,眼神一暗。 他和其他三名救护人员一齐将聂云深先从底下拉上了地面。 聂云深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胃部因为从极度紧张到放松绞痛得厉害,发僵的肢体也逐渐松弛下来。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指尖有了温度,整个人却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站都站不稳,幸好裴之晟及时扶住了她。 他胸膛熨帖的热温,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温和而淡的呼吸让她激动得哽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任由眼泪簌簌往下掉。聂云深整个肩膀都在发颤,终于梗咽开口,“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裴之晟也是一脸冷汗,急着喘气,刚才几个小时实在是太煎熬了,不停地寻找,像是生死两重天似的。 问她有没有受伤,聂云深摇了摇头,裴之晟将她拥在了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安慰道:“没事了,我不好好的在这里吗?。” 裴之晟性格本就是沉稳内敛,很快冷静下来,快速替她做了简单检查,确保除了小擦伤无其他外伤的情况下让医护人员先带着聂云深离开现场去安全的地方。 他还要留在这里,帮忙营救其他人。 石板移动后,聂云深出来的容易,但一边的韩桢则比较困难。 营救队原本想直接将石板撬起,裴之晟看到了另一头的钢筋及时阻止了他们。 韩桢有一瞬间怔忪,刚才如果不是裴之晟提醒,那么今天岂止是废掉一条腿,而是钢筋直插心脏,任何一个下场都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但是他没有。 裴之晟跟现场的营救人员交流了下,那些人匆忙转身离开,应该是去找其他起重设备。 “还好没有伤到动脉,你再忍耐一会,我先给你包扎伤口。”裴之晟伸手过去摸了下他的伤处,估量了一下伤情。他脱下身上的衬衣,手口并用地撕成了几公分宽的布条,先用布条压住他的伤口,绕着大腿缠了几圈。 待裴之晟将他的伤腿包扎好,不知是痛过了头,还是腿已麻痹,韩桢只是静静地看着裴之晟。 这时外面有更多的人来了,救援的人,还有卫迟的人。 韩桢抬眼看着裴之晟,声音平静,如暗夜里的清水:“你今天救我,不怕我又反咬你一口。” 他用了又这个字,聂云深刚才的话清晰地回荡他耳边,最恨的人居然就是让自己翻身的人,他瞬间觉得命运的嘲讽。 “蛇改不了本性。”裴之晟站起来准备离开,“但是,谢谢你救了她。” 韩桢目光微滞,随即低笑了一声,“我救她是我的私心。作为你救我的回报,我好心提醒你...聂云深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为什么你所有的喜好、性格她会摸得那么清楚,因为她就是受沈颖致指使的,你也不过是她的一个棋子。” 裴之晟停下脚步,顿时像有什么利器划过他的心头,一阵刺骨的凉意爬上背脊,脑子的脉络却非常清晰,所有一幕幕从开始到之后都窜连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忆什么。“深深在5岁那年被我推进了池塘,进了手术室。当时我就在手术室门外等,一直等,直到我父母叫人把我绑回家。那时,我就发誓,如果她可以好好地醒来,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往后的人生里,走上医学的路,从来都是因为她。所以,谢谢你把她还给我。” 韩桢语滞,他的身体有些僵直,目光深邃如潭。 “我没有因为自己是裴彦舟的儿子就有多大的骄傲。说实话,他活着的时候并未对他的婚姻还有家庭负责,对我母亲也并非公平,我并不比你拥有的多。相反,我很遗憾自己没有生长于一个普通人家,没有一对平凡却恩爱的父母。还有,虽然我没有承认过,我更遗憾的是,曾经漫长的时光里,我没有在她的身边,而你在。” ………………………………………………………………….. 聂云深和裴之晟都只是轻微擦伤,消毒包上纱布后在医院做了检查后就可以离开。因为刚经历地震,机场近两日内都不会开放,他们只能继续留在这里等待通知。 聂云深站在韩桢病床前,低头看他,问:“好些了么?” 医护人员刚替他检查好离开,细密的汗从他锋利的鬓角下滑,背脊僵硬如石。镇静剂过后的痛楚一点点泛上来,连带着胸口都有刺痛,韩桢轻吸了口气,轻笑,“看来天都不让我们死在一起。” 她也抿唇,过得片刻,才又问道:“这次是针对谁。” 韩桢明白她在问什么,安静地和她对视,片刻后回答:“我,没想到也误伤了卫迟。” “裴之凌?还是白中恒。” 韩桢面上露出一丝凶狠,道:“都脱不了关系。” 聂云深转头把目光投向窗外。 一夜的暴雨将整个世界都冲刷了一遍,窗外鸟语花香一片翠绿,如此的澄澈干净,实在无法想象他们刚刚经历了恐怖的枪战和地震。天灾*,连家夫妇在昨晚遇难,卫迟听说在掩护下是逃离了连宅。 沉默了一会,聂云深静静开口“傅雅交给你们了。” 她的声音和缓,继续说道:“小说里,女主角总能有很好的运气去力挽狂澜,创造那些□□稳固家族的奇迹,可那毕竟是小说。无论将来你们继续让我在傅雅工作,还是让我彻底退出,我都没有意见。希望你不要让裴傅两家的人失望。还有…韩桢,人总得抛下过去的事情,往前走,不管多难,都得往前走。”聂云深的眼眸清亮,无比的坚定,执着。 韩桢一直以来知道聂云深为了傅雅在坚持,她突然放弃竟然让他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一阵酸涩失落,然后怔怔无言。 聂云深却又回过头来看他:“既然你腿受伤了先休息几天吧。” 他当时抱着她坠地,用身体给她做肉盾,肯定受了不轻的伤,还有他的腿…. 韩桢冷冷地低哼了一声:“我准时参加股东大会。” 聂云深默得片刻,才又忽地说道:“韩桢,你不要与卫迟那样的人为伍。” 韩桢闻言扯了下唇角,问她:“为什么?” “沾黑的人,一生都洗不白。” 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翘起了嘴角,“深深,我现在已经黑透了,进了骨子里,剥离不掉。” 她又抬眼看他,盯着他,缓缓说道:“我在灵城的时候,遇到了那家人。他们的老母亲哭着对我说,是他们当初想讹诈多点钱,所以冲了上来,只是没想到车真的没有没刹住。过去的事情,我会恨,不会忘记,但是没法再计较。既然你会接手裴家,那就光明正大地让裴家更好,赚挣干干净净的钱,难道那样不好么?” 韩桢低声说道:“他那里不是我想切断就能切断的,裴家更是如此。裴彦舟的下场就是一个警示。”本就是相互依托同生共长的关系,如果一方突然撤离,只会引得另一方疯狂的报复,根本身不由己。 “那董事会见了,韩桢。” “再见…聂云深。” 第72章 最终篇II+赠送3500字番外 韩桢正式进入傅雅董事会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席间聂云深也不再反对,还投了赞成票。有人猜测他们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与此同时,已经康复的白中恒宣布退出傅雅自立门户。 随后的一个月,裴氏正式收购傅雅,裴之祈被新任为傅雅的总经理,而聂云深被韩桢重新调回了灵城分公司。她的职位被连降三级,基本上算是从底层重新做起了。聂云深对韩桢的调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请了一个月假,一边是夏恒的第二次手术在即,另一个方面聂辛的健康问题让她很是担忧。 裴之晟已经回到了医院,虽然没有立即重新回到手术台,不过已经开始坐诊,而之前的那些事情就像是从未发生一样。 整理完【傅雅】的东西,她与一些同事道别,随后在停车场的时候被傅家的老管家拦住了去路。 一个小时后,那个许久不见的人穿着病人服坐在聂云深的对面。 这是市区里的一家私立的精神病疗养院。 管家领着她来到这里,聂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 “我怀孕了,我不能吃那些药…如果孩子可以生下来,帮我带走它。”傅云涵直截了当。 “你…”对上了傅云涵那双清冷无波澜的眼眸,聂云深对视她。 这就是傅云涵今天叫她来的目的。 跟傅□□的潦倒不同,傅云涵收拾的很干净,头发虽然剪短了,也没有失去以往的典雅。“妈妈她应该很难从那里出来了吧?自己的父母居然成了这般模样,想起来也觉得悲哀。无论怎么样,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不会要的。” 聂云深脸上已然带着些微的怒色,“你把你们的孩子交给我,以你我的恩怨…你觉得我会做这种所谓‘善事’?荒谬,我没这么大度!” “现在傅家的人里…能够做这件事情的人…也许只有你了。保我的孩子,我认罪,承认我做过的所有事情,甚至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都可以认。” “外婆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聂云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对,是我指使的…都几年了,她居然派人再去查当年矿污染的事情,甚至要将我撤职….我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当时决策的几个人,凭什么让我担这个罪责?她查到你没有死,偷偷修改了遗嘱。我找她谈过…但她并不顾我们的祖孙之情。所以她必须得死,当时,我还想把罪顺手推在你的身上。” 听着傅云涵冷静地诉说,聂云深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一种揪心从她心尖处冒出来,她蓦地站起身,将桌子上的茶水扫到了地面上,脆生的破裂声在空荡的见面室内回响。 “傅云涵,你该死!” 听见里面的声音,看护人员急忙冲进来,将傅云涵带离聂云深。 傅云涵在门口处轻叹了一声,“我现在最遗憾的…也许是怕自己没有机会陪它长大。” …………………………………………………. 夏恒在月底前做完了第二次手术,聂云深让元姨回家休息,而她和吴秋在病房里守了一夜。 傅云涵如她所言,向警局自首了她为了逃罪而捏造了精神病的事情,同时也认了几项罪名,没有再让律师为其辩护。 她的这一行为让才被收购的傅雅又被推到了风尖浪口处。 聂云深一直坐到了天亮,出奇的是她一点也没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充沛。 夏恒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待医生检查确认过没什么问题后,才准备离开。下午来换班的元玲叫住她,递给她一个保温瓶,嘱咐将一定要将汤水带给裴之晟。 聂云深回家后简单地洗漱了下,带着汤水开车去一院。 再到这里,真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里的护士好像已经更换了一波,路过的几个年轻女孩子看着都挺陌生的。 来到裴之晟的办公室,正准备敲门,一名护士走过来轻轻地说,有客人在里面。 “好的。”聂云深笑了笑,找了附近的座椅坐下等。 她看了看手表,是午休的时间。 区医生和小杨都去了千里之外,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的走廊里,清洁人员正在喷洒着消毒水,她站起走到了窗前透了口气,再回头的时候,她从着迷蒙的光线中看见沈颖致从裴之晟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心外这边的办公室本就不吵,中午更是静到出奇。 聂云深心跳漏了一拍,血液瞬间凝结起来,她几乎是冲进了裴之晟的办公室。 没有敲门,没有呼喊,只剩下她重重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 裴之晟安静地坐在那里,修长干净的双手翻阅着桌上熟悉的日记,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口投射在他脸上,没有表情。 聂云深恍然觉得自己好似处身在一个停止的时空之中一样,无法言语,无法做任何一个动作,甚至不敢向前。 …………………………………………….. 一年半后。 聂云深和关遂心在桐城新开餐厅的吃英式下午茶。 她有些日子没回桐城了, 关遂心和秦靖扬的宝宝已经两岁多了,今年在国内的时间更多了,一边打理着画廊和茶馆,偶尔陪着先生去参加一些应酬酒会,整个人恬静而温和。 “想他?”关遂心见聂云深总是走神。 “你明明并不想留在桐城,为什么现在在这里的时间变多了…?”聂云深转移话题。 “因为我不想阻碍爱人的梦想,当然我也想宝宝可以和他爸爸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呆在一起,所以我选择去适应,克服心理上的一些抗拒。”关遂心真诚地笑着。“其实生兜兜那天,我在花园里滑了一跤,所以早产了,大出血…当时我先生在国内处理公司的事到第二天才赶回的澳洲。虽然我们母子平安,但是这件事一直是我先生心里的一根刺,为此他不想要第二个孩子,甚至考虑放弃国内的事业到澳洲陪我们…但是,人生不能这样,他爱我们,我们也爱他~我愿意去尝试克服心中的害怕。现在我感觉很幸福,很安心。” “如果你愿意,可以去见见其他男士…” “饶了我吧。”关遂心还未说完就被聂云深打断了,她苦笑,“我觉得这一年半是自己人生里最漫长的时间,很难熬,但是选择去那里是他的心愿,我就能等他。” ” “为什么不去见他?”关遂心研究般地看着她,“还是你们心里有个坎,这个坎过不去的人是你还是他?” “你有没有过感觉越来越爱,却越来越怕?” “有。”关遂心顿了顿,“我一直不知道我先生喜欢我什么…曾经我非常害怕他,可当有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的时候,这种心理上的失衡感就愈加地强烈。我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一些…现在想起来非常幼稚但是会伤害他的事情…表面上是在推开他,实际上又离不开他。有阵子我曾经怀疑自己很病态…我和你的原生家庭并不健全,我想这种怯懦的情感会尤其明显…或许其实他们…比我们承受更多,或许他们也在等待我们可以敞开他们的心去找他们。去找他吧。爱情本身不是一味地等待。” 下午茶结束后,聂云深起身去洗手间,右转的时候发现走廊墙壁上有几幅莫奈的画。她有些感兴趣地走过去瞧了瞧,停下慢慢欣赏了一番,不知不觉中走到一个雅间旁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平稳,悦耳,有条不紊。 虚掩的门透出一条缝,聂云深几乎是下意识低头走过,那声音依旧传入耳畔,十分清晰。 室内对面对坐着的正是乔清妍和一位中年男士。 ………………………………. 桐城优秀企业家颁奖典礼在举行,韩桢代表裴氏获得这一荣誉。 颁奖典礼在6点半,之后会有庆祝晚宴,当然还有惯例的慈善拍卖。 聂云深一身红裙,肌肤白皙耀眼如瓷,美得令人心惊。 与一些熟人问候之后,她走到了阳台一处透透气。 “怎么躲在这里?” 聂云深转头,乔清妍站在她身后,她的手挽着一位儒雅的男士。聂云深认出,他就是那天雅间中的那位。 男士礼貌地与聂云深握手,简单地介绍后便先行走向大厅,留给乔清妍和聂云深两个人说话的空间。 “我想他想疯了,”聂云深深呼了一口气,“所以我买了今晚的机票,晚宴之后就去机场。” 乔清妍点了点头,“一年半了,他该回来了。对他说,回来,我想带他见个人。” 聂云深扬眉,明艳娇美的脸上又回复了往日的朝气,“我尽力…将他绑回来。走吧,颁奖典礼快开始了。” 台上的主持人热情地报出韩桢的名字,台下阵阵的掌声。 聂云深突然就感觉一阵莫名的晕眩,太阳穴跳得厉害,这样的感觉她只在那次印尼地震时候遇到过。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层不安的情绪。她抬眸注意到有个人影在颁奖台的一侧,待她看清那人手上的东西,巨大的恐惧像是细虫一般爬上背脊,让她毛骨悚然。 “是你害了我儿子,所有的一切白中恒都告诉我了!”蒋琴的手紧紧地握着枪管,对准了韩桢,恨意划过眼眸尖声叫道,“你不得好死!。” 主持人和颁奖嘉宾吓得立即奔向了台下,只有韩桢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眸寒如冰,一字字地说,“原来是你。” “你已经得到了裴氏,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的儿子!”蒋琴眼眼里满是红血丝,她的面色苍白,握着枪的手青筋直暴。 “裴之凌那个孬种,就算没人去废了他…”韩桢冷笑一声,反而走向蒋琴,甚至低头对视着她的眼睛,“他自己也会弄死自己…” 蒋琴的眼眸急骤缩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枪。 聂云深大惊,她听说了裴之凌的事情,如果她没猜裴之凌之所以会落得这个下场应该是来自于那位卫先生的报复。白中恒竟然会教唆蒋琴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明明不是他做的,可韩桢为什么要故意用语言刺激蒋琴? “你这个野种,凭什么突然出现,凭什么让我儿子遭受这样的苦…”蒋琴狠狠道,“他的手废了,腿也….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的儿子被你毁了!” 眼看蒋琴要扣动扳机,聂云深整个人都在发颤,本能冲口喊了一声,“不是他!是卫迟!裴之凌惹到的人是卫迟!” 听到聂云深的呼喊,蒋琴的手轻晃了一下。电光火石的瞬间,韩桢快速向前伸手狠狠掐住蒋琴握枪的手腕,而回过神的蒋琴因为紧张使出全力扣下扳机。 韩桢感觉肩膀上一阵尖锥般的刺痛,巨大的眩晕和恶心瞬间泛上来。韩桢握着蒋琴手腕的左手逐渐松开,蒋琴立刻扣动扳机,对着韩桢又是一枪。 其他宾客早就吓得慌乱逃走。 蒋琴一发子弹打在了韩桢左肩上,第二发打在了韩桢的胸口处。她像是杀红了眼,准备开第三枪的时候,数名保安已经冲了上来将蒋琴扑倒在地。他们夺过蒋琴手中的枪,几个壮硕的男人死死地压着这个已经疯狂了的女人。 韩桢身上都是血,胸口和肩膀处浓浓的鲜血无声地流出来,心跳越来越慢,他在倒下之前,看到了台下那个身影,她的脸上带着惊恐。 接连的三次灾祸,这就是他的命运。 失去意识前,韩桢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数片段,韩父…他的母亲,以及从未见过面的亲生父亲,他的学生时代,他创立的云桢,他之后的辉煌荣耀…他抢回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裴氏…最终停留在一个非常平常的傍晚,他们还在简陋的筒子楼里,聂云深眯着眼睛,说:“肚子好饿,如果明天可以吃到一碗满是肉的拉面,好幸福!” 原来她才是他生命最大的意义,失去她,他可以活下去,只是他的人生突然变得很空洞,没有快乐的感觉。 现场一片混乱,中年男士在护着乔清妍的同时,也没忘记将聂云深一起拉走。 她回头,见抬着韩桢的救护人员匆匆赶来。 在车里,乔清妍见聂云深双手抱着胸,眼神有些木然。 “你还去机场么?” “我11点半的飞机,我回家拿行李箱就可以了。”聂云深低头,掩在了阴影里。 “去那里得要转机吧,不要多想。”乔清妍嘱咐,“注意安全。” 第73章 完结章 凌晨到西安转机,去xx的飞机要到早晨5点。 到达xx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又转了一趟火车。出了车站,一堆司机和拉客的旅馆人员蜂拥过来,聂云深好不容易挤出去,广场又是人头攒动,现在是客运高峰期。 聂云深连连拒绝拉活的司机,走到外面,与预约好的包车司机会面,上车时已经疲惫不堪。 车逐渐驶入山里,司机没有减速,非常老练的驾驶技术。 “美女,要不要喝点果汁?”司机说着右手拿着一瓶果汁,晃了晃,浓郁的乡音已经盖不住了。 “不用,谢谢。” “喝点啊,我看你脸色都是发白的,累了吧?” 长时间的坐飞机,聂云深没有化什么妆,只单单画了眉,嘴唇嫣红,显得面容更白。 “谢谢,我自己带了水。” “哦,那你介意我吸烟么?”。 聂云深很困,也不敢睡,虽然不喜烟味,“没事,您抽吧。” 司机点了根烟:“你一个人去那里,去做什么?” 聂云深淡淡垂一下眼睛:“找人。” “找谁呀?”司机好奇地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后座上的年轻女人。 “我老公。” “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那他做什么的?怎么会来这里…” 聂云深回答:“他是医生” “哦,跑来这么偏远落后地区做支援…那你老公很伟大啊…这里条件没大城市好啊…挺艰苦的。那你是也要留这里还是?” “我来带他回家。”聂云深抬头,露出清亮的眼睛。 南疆(杜撰地名,非现实地点)这边人烟稀少,周围是群山,但是热。 面包车大概行驶了三个小时,就停在了一个小路口。 聂云深起身下车,身材匀称高挑,风衣直垂至膝,将行李搬了下来。 第一感觉就是热,这里怎么能这么热,但是聂云深没有脱下风衣,虽然傍晚了,发现太阳还是刺得厉害,难怪这司机皮肤黝黑。 司机停好车,接过行李,按照约定,他会继续带路。 就眼前的土路而言,这里明显是个未被开发的地区,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还好聂云深脚上穿得是休闲鞋,身上只背了个小包,轻装上阵。 她来这里没告诉裴之晟,其实也没有办法通知,那里没有信号。 …………………………………………. “小心前面有个水洼,我们就要到了。”司机往上提了提行李,拐了个弯,又说,“美女,注意脚下。”天色逐渐暗下去,眼前的路越来越窄。 又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山里一点亮都没有,司机很快拿出了手电筒,回头又给了聂云一支,“都带着呢。” 聂云深说:“谢谢,这程还好有你了。” 司机说快到了,还真的是快到了。他们又过了一个小弯,爬上山坡,下面的寨子就映入眼帘。 没有突如其来的万家灯火,也没有柳暗花明的酣畅淋漓,只有几点微弱的灯光,拼凑出一处安静的少数民族寨子,隐匿山林之间。 她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原来这一年半,他都在这里。 “你是不是和你老公有点误会?我看你有心事。上次我也接待过一个姑娘来这里找她老公的,一路上不停谈她老公的事,而你,明显有心事。”司机四十多岁,接送的人多,也是阅历丰富。他抽了根烟,吐了口烟圈。 “他打算来这里的时候,我跟他有个误会没有解开。” “夫妻之间能有什么误会,见了面,你就死命抱着他哭,保准好!这么漂亮的老婆,哪有人不会原谅,哈哈哈哈。” 聂云深微微抿了抿嘴角,没再回答。 “美女,你还能走么?”歇了片刻,司机再次迈开步伐。 离寨口越来越近,路面也比之前的宽了许多,还铺了石板。 不多时,五六个个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穿着少数民族的布衫,他们对视司机和聂云深,然后窃窃私语。 司机应该会这里的方言,对着那些少年说了几句话,少年们看了几眼聂云深,走近他们,从司机手里接过了聂云深的行李箱。 聂云深有点不安,她看了眼司机,司机呵呵的笑了,“美女你别担心,他们这里的人很淳朴的,他们会带你去找你老公。” 聂云深虽然有些犹豫,从包里将另一半费用递给司机,看着司机已掉头走人了,她只得跟着那群少年走。 半山坡上看着,感觉这寨子不大,可真走进去之后却又觉得像没边际似的。木屋密集,家家户户都像是连在一起一样,巷子很多,相互交错,又是黑天,如果没有熟悉路的人领着,真的很难找到目的地。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在一间木屋门口停了下来。那木屋的门一开,里头出来一个穿着蓝色绸衫,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那妇女见到少年们身后的聂云深也是一惊,瞪圆了眼睛,开口是汉语,“你是?” 旁边的少年叽叽喳喳地抢了她的话。 妇女再度开口,“哪位医生是你的老公?” 聂云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裴医生,裴之晟。” 妇女用有些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聂云深,想了想说,“那你跟我来。” 聂云深跟着那妇女沿着一条小径,走了很长的路,才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栋连着的木屋,都是黑着的,应该没人。 妇女放低声音,说道:“今天他们聚餐,还没回来,左边第二幢屋子是裴医生的,你要不要自己等?” 果真很淳朴。聂云深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对了,谢谢你。”天很暗,就着很暗的月光,中年妇女似乎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嗯” “你们医生的家属都很伟大。医生们放下城市里的好条件和稳定的家庭来到我们这偏远地方,帮我们治病,改善医疗条件,裴医生真的是很好的人。所以谢谢你。” 脑中回想着刚才那妇女的话,除了蚊虫的声音,很静,聂云深的心也变得很静。 她在来来这里之前,她做了什么。 她将傅明hui从精神病院带了出来,将她送出了桐城。傅家以前的管家愿意继续照顾傅明hui。 傅明hui一直被注射过量镇静剂,那种量等于变相的痴呆针,白中恒果然没有再放过她。 管家带着傅明hui离开之前,问聂云深,是否想见傅明hui。 她直接拒绝。“永不相见。” 韩桢,据说已经被抢救了回来。死过了一回,一切恩怨作算了吧。 ……………………………………….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一个人两个人几个人… “之晟。”聂云深站起身,低低地朝前方呼了他的名字。 裴之晟加快了脚步,短而黑的头发,鬓角锋利,眼眸划过一道光。 一点点的光亮,他越来越近,当她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刻,满眼的酸涩,再也克制不住,涌出泪来。 裴之晟眼眸划过不可置信,“深深?” 低沉平稳的声音,上扬的尾音,都是聂云深熟悉的,是他。 “聂小姐?”护士小杨欢呼雀跃地喊了出来“你终于来啦!” 区医生就站在一边,咧嘴笑,“比我想象得久了一点,真能忍。”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骗你。白宁救活了我,而我却自私地盗用她的人生,来得到你的信赖和感情…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勇气….自己来告诉你。可以原谅我么?原谅这样一个卑微自私的我,原谅我爱上了你。” “过来。”裴之晟眼角晕开一条很浅很淡的笑纹,然后张开双臂。 聂云深飞快地过去,扑入了他的怀里。他胸膛熨帖的热温,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温和而淡的呼吸让她激动得哽咽。此时此刻,她只是想抱着他,没有再说话。 裴之晟伸手轻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才像哄孩子一样:“来了多久了?” “我真怕你不想见我。”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舍不得放开他宽厚的胸膛。 “傻瓜,下周我们就回去了。”他浅笑着,从容的眉眼间多了一份安心,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其实这几天我有预感,你会来找我。” “真的?”她轻声反问。 “嗯。”裴之晟点头,修长的手很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然后你真的来了。” “我刚骗她们说我是你太太,我来带你回家。所以,你以前说要娶我的,还算数么?”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不敢看他。 “算数。”裴之晟拥紧了她。聂云深,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答应过你的父亲,如果能让你好起来,如果能让你从手术室活着地出来,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然后,我发现,我也爱上了你。 聂云深笑了,笑着笑着,却不禁红了眼圈。 活着,真好。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