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界大婚 - 题春绮 - 兔女 几名穿着清雅的仙子从远处迈着细碎的脚步快走过来,她们的手里端着几个红色的喜盘,一眼望去,有喜酒,喜帕,喜秤,脚步欢快,像是踩在丝绸上那样轻盈,三三两两低头细语。 仙界,西麓阁,一双龙凤红烛光将阁内照得亮如昼。 自南天门一路走来,每一处门廊下装饰的大婚红纱鲜艳翠滴。 一名眉眼俊俏,身形似剑般偏瘦,露出的半截手臂线条蜿蜒又有力的一名仙君坐在窗前,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得像是女娲娘娘创造万物之时给的格外偏爱,修长身材在白色流云锦的衬托下更是显示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他抿了抿唇边的瑶池琼浆,酒香醉人,只是这如同画中的人并未沉醉其中,反倒是仰头一吞而尽,喉结滚动了两下,眼神清冷无物,人间有“貌似潘安”的美男子,而眼前这位仙君,不说放在人间,乃至仙界都是不得多得的俊朗皮囊。 听到外面细碎的声音,他余光一扫,屋外的仙娥立刻变了脸,一个个低头端着手里的物件,恭恭敬敬又沉默着走了进来。 “恭祝阁君大喜!” 听到仙娥的祝贺,他眼睛都没抬一下. 那几名仙娥将东西放下就一路碎步退了出去,他看着那一袭朱红色的喜服放在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之处,绣样是天界的百兽图,从小臂到袖口仙鹤环绕,下摆更是一圈金色的祥云图样熠熠发光,他知道这喜服是天界的纹绣仙娥一双巧手织就,可万年不腐,可千年不化,即使是雷击电闪都依旧如新。 自五万年前那一次仙魔两界的斗争之后,仙界这还是第一遭喜事,众仙君纷纷来到他的面前道贺,即使平日里行踪飘忽不定的昴日星官也特地来道一声恭喜。 可唯独这主人翁,呆立不动如同一尊南天门外的石雕,周遭一切的恭贺声,来往稀疏的梳洗声以及匆忙错乱的脚步声,都与他无关。 这声恭喜,他听着刺耳。 他是青司,掌管人间三山四水,湖泊江河的西麓阁君,与当今天帝同宗而出,修为成仙之前是人间一个将军,为国捐躯,满门忠烈被奸臣所害,成仙之后拜在南极仙翁名下,成了当今天帝的师弟。因厌倦了人间的铁骨战场,刀枪剑戟,又因天界频频有流言传说,说五万年前的那一场大战这天帝本应该是他,但流言终究是流言。 不过他也知道天帝颇为忌惮他曾经的军功,人间尚有“功高盖主”这一说,况且仙界,六界之首,即使如同他们这般身份尊贵也不得不遵循世间规则,他便隐藏了自己的锋芒和修为,自戕一半的修为,以自己无能和仙魔大战失职为由,卸任了曾经的仙界将军之位,给自己要了个闲逸雅致的西麓阁差事,游历凡间,与仙界数仙甚少来往,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了五万年。 吉时将至,他却没有穿上那身新郎的喜服,只是滚动着喉咙将杯中酒一杯接一杯尽数吞下,看着自己袖口锦绣蓝颜色的绣样,出了神。 这是刚和蓝艺相识不久时,她借着酒劲给自己绣的,虽然歪七扭八但是他却格外的珍视. 他还记得那日蓝艺喝多了自己酿的那壶仙风酿,走路摇摇摆摆,抽出了他的法器惊魂剑,抬手钩住他的脖颈,撒着娇要他同她一起舞剑,最后以他故意输一招,蓝艺割破了他的袖口结束,之后蓝艺顶着面庞上的红晕,歪歪斜斜地把他的袖口缝补好。 神仙不该有七情六欲的,但是他也不曾想自己一个心无旁骛的仙君,自那日在王母的瑶池边见到了与蒙鹤把酒言欢的蓝艺,内心的波澜就开始慢慢泛起涟漪。 一个不同于其他仙子端庄拘谨,而是潇洒灵动的蓝艺,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他抗拒不了,尤其在看到她吃酒吃到兴起处,抚着自己的水袖跳起人间蹁跹舞步的样子,更是让他一时间寸步难行。 “蓝艺.” 他轻声吐出这个名字,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五万年了,他这张不苟言笑的脸,只有在蓝艺面前才显现出放松和欣喜。 五万年来众人听信了那日的流言,说他大战之时因迟来而损失了几万天兵良将,是天宫的罪臣,都与他疏离。在遇见蓝艺之前,只有蒙鹤与他深交,他形单影只,不理会众人的蜚语,游历于山水之间,甚少出现在天宫。 但那日之事,他居然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倾力赶去,中途被阻挡了视线和步伐,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当自己提剑到达时,周遭尸横遍野,师兄正举剑杀伐,他作为主帅,便要为当日自己决策失误,救援来迟而导致天兵的死负责,再然后他的师兄变成了如今的天帝,每每想起此时,他的记忆就戛然而止,仿佛有人在故意阻止他想起此事一般。 不过已然五万年了,天帝早已继位,又与他何干?况且天帝之位他本就没有兴趣,罢了罢了。 他回忆起初遇蓝艺那日,眼神便在她身上停留。 当日他去找自己的师弟蒙鹤,还未进屋便看见一名仙子匆匆而过,仔细闻去是一股女儿家的脂粉香混杂着酒香,这仙界中好酒的除了蒙鹤便只有 那常被凡人参拜的寿星公,却并不知还有仙女如此好酒。 那日之后得知,当日她手里拎着两瓶新酿的美人醉来找蒙鹤喝酒,不在天宫多时,他并不知道如今的天宫里竟有这等艳丽妩媚的仙子. 不似普通仙子那般矜娇端庄,而是身着一身碧绿色长衫,衣昧翩跹,乌青的发丝垂到腰际,盈盈细腰,额间一个简洁琉璃焰的一字花钿干净利落,头上只是简单挽了一个髻,点缀着一个跟她的衣服颜色极其相称的莲花碧绿珠,耳饰清淡,一根细细的银线下面缀着一个小小的粉红玉珠,又衬出她作为女儿家的娇俏可人。她的衣袖略微上卷,露出小半截的手臂和白葱玉指,她向蒙鹤炫耀起她新酿的美人醉纵使王母都还未曾尝过。 “蒙鹤仙君,这酒是我特地去四方海,用那从万年冰肌泉的深处取来的泉水酿就,那泉眼三千年才崩开一日,我可是足足收了好久才取得这一汪泉水拿来酿酒,开坛那日,便是那常年在人间的寿星公都闻讯而来,我都不曾分他一壶,”说着,蓝艺轻启她那两壶美酿,酒香瞬间扑鼻而来。 “蓝艺仙子,真是好酒啊!即使之前王母大寿时候你酿的百花齐放竟也比它不上!” 蒙鹤是好酒之人,六界之中难得有酒能让他如此夸赞,本来青司想改日再来,不曾那仙子洒脱的样子和那酒香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咳......咳......” 青司的清咳声打断两人的品酒,蒙鹤循声望去,喜出望外。 “师兄,你怎么来了?” 蓝艺回过头来,看到一身着净白色长衫,腰间的束腰上镶嵌这一枚湖蓝色玉块的仙君缓步走来。他身形如竹,纤细而修长,面如刀刻,唇薄,眼亮,那一身仓艾色的外衫里搭上净白色的内衬,沉稳又不失风骨,步履稳健朝她的方向走来。 蓝艺一时间愣住了神,在天宫多时,竟不知天宫还有如此貌美的仙君,没有女仙的阴柔感却又眉目如画,她举在半空之中准备入腹的酒杯竟也停驻。 “蓝艺仙子,这是我师兄,西麓阁君青司。” “蓝艺见过仙君。“ 青司轻点着头,不留神地打量了一下这名秀发半束,鬓角垂丝的仙子. 眼角眉梢间皆有风情,鼻形精巧,鹅蛋形的面庞添了一股气韵。一双清澈杏眼和凡间女子都偏爱的温柔触目的远黛,粉腮薄唇,肌肤胜雪,腰间悬挂一酒壶形的玉,与天宫其他仙子甚是不同。 那日三人喝光了她带来的两壶美人醉,从人间奇闻到仙界轶事,青司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偶尔接个茬,蓝艺的眼神却不经意间飘到青司的身上,直到蒙鹤开始高声阔论,直到蓝艺的脸颊开始出现绯红才散。 也不知怎的,自那日过后青司总是有意无意就碰见蓝艺,即使他在人间游历,竟也能碰见化身酒馆老板的蓝艺仙子,盛了一盅拿人间翠果酿的酒对着过路的他邀请进她的铺子里吃酒,而他居然也鬼使神差般总是来找蒙鹤喝酒,碰巧蓝艺也总来找蒙鹤喝酒,喝到最后只剩下他二人在一起时,蓝艺又总是不胜酒力。 “蓝艺仙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青司阁君,你真好看。” 蓝艺那一吻的唇温,青司到现在还记得。 “吉时将至,请阁君更衣!” 青司还沉浸在和蓝艺的回忆里,身边传来仙官的声音,他从回忆里抽出身来,差点分不清现实和过去,他抬眼看了看满目跪地的人群,和鲜艳的红色装饰,才记起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但是新娘却不是蓝艺。 另一边,新娘子正盖上了喜帕,满心欢喜的迎接她爱慕良久的夫婿的到来。 “恭喜帝姬!” 侍女将喜帕盖上在她耳边轻声恭贺了一声,顿时满头珠翠的新娘脸上有了娇羞的红晕,身上的喜服是人间富贵牡丹和鸳鸯的绣样,一旁的手帕还绣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孩童,寓意早生贵子,门外的鹊仙搭起鹊桥,满院子的喜鹊声音灵巧,人间有“喜鹊叫,好事到”这一说法,一切的一切无不表达着今日的喜庆。这一天她等了一万年了,从第一次在大殿之上见到青司开始,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等等,”帝姬抓住了侍女的手,“人看住了吗?” 侍女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帝姬放心,万无一失。” 帝姬悬着的心才放下,握住苹果的手才微微松了一些,侍女将她的喜帕整理好,沁缘想着自己自出生以来,深受哥哥天帝的宠爱,成了这六界之中集万千宠爱与一体的帝姬。 到了嫁娶的年纪,西海龙王之子,还有青岳阁老的大弟子都曾到天帝面前求娶她,这些都是仙界重臣,为了天界的稳定,为了六界的安宁天帝都应将她许配给其中一个,但是天帝对她从未强求,她不想嫁便不嫁,直到那日她看到了青司,她便去求天帝让她嫁给他。 尽管他婉拒多次,但是架不住天帝的一道旨意,他还是不得不听命娶了她。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任何的纰漏,谁都不可以,谁都不能。 天帝也早已在她的倚月阁内,接受着众仙家的恭贺,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出生起便在他的身边,那日的仙魔大战更是为自己承受住了那魔道彼岸花精的元神,何况今日作为主婚人他自然是高兴,看着天宫这一桩人人称道的喜事,尽管五万年来,流言不断,但最终还是未能撼动他的地位毫分。 “吉时已到,请阁君更衣,还望阁君不要为难小仙!”那位一直在旁等候的仙官再次催促着,青司依旧一动不动,自顾自的喝着杯中酒。 “还望阁君不要为难小仙!”小仙面带难色,身子有些轻微的抖动双膝跪在地上,青司看了一眼,自己的心思和抗拒确与旁人无关。 “更衣。” 他说的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成婚的欣喜,跪在地上的仙官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拿起喜服替他穿上。 第二章 仙君公然逃婚 - 题春绮 - 兔女 发丝皆束起,眉目皆无情,发冠上红色的束带夺目飘扬,只是帝命难为, 他手心里攥着蓝艺赠予他的那个沾染了她气味的酒壶玉佩,胸前放着蓝艺写与他的决绝信,他看着信中最后那一句:“良辰美景,洞房花烛,祝君白头与共”,从此之后蓝艺再未出现在天宫。 他发了疯一般找蓝艺,仍旧杳无踪影,仿佛世间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他不信蓝艺是他们说的“移恋他人”,更不信蓝艺信中说的是恩爱全无,从此情断无涯。 不能再多想,今日之事已成定局,青司看着镜中的自己,整理了衣袖,回看了一眼阁中的众人,迈步踏进了这一段他并不想的姻缘。 “吉时已到,新郎迎亲!” 随着这一声,丝竹声起,鹊桥蜿蜒,仙童们更是学着人间的成婚习俗走到新郎面前讨要红包,站在门外的仙家见他出门,个个双手作揖朝着他道恭喜。 马上就要出院门之际,一阵他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兄!师兄!” 一阵欢闹声中,蒙鹤从远处跑来,大汗淋漓,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宾客,一个阔步迈到他的面前。 “蓝艺,蓝艺找到了师兄!” 听到这话,青司再也无法冷静,眼神从刚刚静寂无垠里剥离出来,瞬间亮了起来 “在哪里?!” “在倚月阁,蓝艺受伤了!” 青司听到蓝艺受伤了,拨开众人朝倚月阁飞去,怎知西麓阁外天兵把守,还没等他出了自家的院子,就有天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阁君,我等奉沁缘帝姬之命,护卫阁君周全,请阁君回府!” 青司一个冷笑,原来都是早有安排。 “本君的周全,还轮不到你们护卫!” 他一挥手,将天兵逼开,两个天兵见状,再次挡在他的面前。 “请阁君勿坏了规矩!” “闪开,否则后果自负,”青司的声音似从冰窖里传出一般,此刻他心里想的只有蒙鹤说的那句蓝艺受伤了,他顾不得那么多。 天兵见此并未躲闪,仍旧拦在他的前面,门外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天兵天将把守,青司一看全部都是生面孔,在自己的宫里如今这般寸步难行,剑锋出鞘,师傅所赐的天界宝物惊魂剑剑气骇人,天兵看着他的剑气,也并未退缩,手持金枪戟准备迎战。 青司看着廊下满眼的天兵天将,握着惊魂剑的手又紧了一些,在两方对峙之际,提剑而起,直冲云霄。 天兵天将似乎早有准备,西麓阁的外面被封了一层结界,青司越往上越感觉不对,那结界的压迫感越来越近,前有结界阻拦,后有天兵天将追赶,蒙鹤在一旁急到不行,他想了许久才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青司,这下怕是要闯大祸了! 青司将惊魂剑一指,强大的剑气与仙气即将冲破那一层结界,只是前有结界,后有追兵,青司一人也抗衡不周,何况若今日他与天兵天将有冲突,那天帝和众仙家也不知也如何看他,他明白自己隐露锋芒,连修为都自戕半数就是为了不引起天帝的注意从而岌岌可危,但如今蓝艺生死未卜,他也已然顾不得了! “你先走,我善后!”蒙鹤在他身后喊道,转身便去与天兵天将周旋,青司御剑而行,往倚月阁方向去。 蒙鹤的徒弟卿卿早已再次等候,此刻她幻化为了她的本形—一只仙鹤,带着青司往倚月阁的深处走去,这是天帝赐予他大婚的居所,他从未踏足过,越往里走,里面的光亮越少,越是寂静,再靠近些,他闻道了一股腥味。 是血的味道。 越靠近他心里越是不安,今日伤及了天兵天将,若不在此找到蓝艺,恐天帝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越往深处走,血的腥味越重,青司眉头紧皱,卿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焦急,在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嘶......疼......” 静谧的大殿空荡荡,一个十字形的锁仙架被吊在空中,青司看到那袭熟悉的碧绿色衣衫,还有脚踝处那个铃铛,顿时心空了一半。 待锁仙架转过来,他看清了被困住的人的脸,青司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蓝艺......蓝艺!” 那仙子的身上满是血痕,被吊离在半空中,仙灵被抽去一半,仙气愈渐弥散,低垂着头,原本与他一起抚琴烹酒的那一双手,曾经他握在手中不忍放开的手,此时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他将她的头发轻抚开来。 是他的蓝艺,那个他视若珍宝的蓝艺。 她的伤太重了,身上被神鞭抽打得没几处好地,眼神紧闭,眉头紧锁,只是嘴唇颤抖着一遍遍地说,疼。 青司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放在了地上,搂在怀里。 朱红色的血痕与他身着的这一身朱红色的喜服混淆在一起,青司听到天兵天将已朝着他在的地方赶来,再想到吉时马上已过,众人都在等着新婚燕尔的致辞,等着恭贺他新婚之喜。 可是他心里的新娘,此刻在他怀里,生死未卜,仙灵涣散。 “青......青司......” 怀里的人儿突然吐口在叫他的名字,手指轻微动了动,她艰难地抬起了眼,她发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她的青司穿着一身朱红的喜服来接她,梦见他温柔的触感,梦见他在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 青司欣喜,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蓝艺被他这有些吃力的力道弄的深疼,青司将她两鬓散乱的头发理了理。 “我,青司,我不想拖累你,我本......我本私自偷下了凡间,没......没想到......还是被......被找到了,回来后我就......” 青司想到她的不辞而别,想到天帝赐婚他与沁缘后蓝艺留下一封决绝信便不知所踪。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蓝艺看着他有些发怒的脸庞,再也抑制不住,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顿说道:“青司,我有了你的骨肉。” 大殿之内,沁缘坐在天帝身侧,今天她本该坐在自己的覌云殿内等着出阁,在满心欢喜的蒙上喜帕之时,手握一枚天界仙果的时候听到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殿下,西麓阁君逃婚了!” 沁缘在此已端坐多时,望着门口的方向,众仙听闻消息也纷纷赶至此。 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只是窃窃私语并无人说话,天帝在上方来回踱步,时而看向门口,时而看向沁缘。 沁缘的胸口起起伏伏,手中握着的酒盅力道越来越紧,天帝的福禄殿外的红纱喜帐鲜红一片,殿内一片清净。 随即,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身着喜服的青司,双手抱着满是血痕的蓝艺出现在大殿之上,身背着一把惊魂剑,寒光潋滟,剑气足以弑神。 蒙鹤手持两把抱月双刀紧随其后,刀尖直指一路缠斗的天兵天将,就连卿卿也幻化为人形紧随其后。 “青司阁君,你这是何意思?” 天帝怒问,他看着青司眼神里的杀气,将自己的山海震握在手中,朝他指过去。 沁缘看到本该是他的夫君,怀里抱着的却是别的女子,一下子站起来,扯断了新妇的凤冠,抽出法器如意玉碟拦住了青司的去路。 “今日是我和你新婚的吉日,你将一个私下凡间,偷尝禁果,触犯天界法度之人带来,是何意思?” 青司冰冷地瞟了她一眼。 “是你干的?” “是又怎样?” 青司的嘴角冷笑了一声,脱下喜服放在地上,将蓝艺轻放在一旁,抚着她的额,舒展着她紧锁的眉间。 “乖乖在这里等我,”说完便如往常一般,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沁缘何曾见过如此情深意重的青司,想她几次三番去找他,他也只是君臣之礼,甚是冷漠,今日在众仙家眼前,竟对另一个女子如此,还将大婚喜服丢弃一旁,这对她岂不是莫大的侮辱?! “青司,琼楼仙子蓝艺私相授受,触犯天条,还身怀有孕,私下凡间辱没仙家德行,本帝姬奉天君之命掌管天界众仙德行,对她缉拿,维护我天界仙家声誉,有何不可?” 帝姬居高临下地说出一番话,众仙家纷纷站立一侧不言不语,唯独青司越听越气,背过手去握住了惊魂剑的剑柄。 沁缘看着青司面对她怒火中烧的脸,又看到一旁柔弱的蓝艺,抄起如意玉蝶朝她掷过去,蓝艺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幸亏青司首先预判了她的动作,抽出剑挡在蓝艺前面,剑气逼近蓝艺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青司挡在她的前面。 玉蝶被挡了回去,蓝艺抓住了青司的手臂担心地看着他。 “别怕,我在。” 沁缘看到那闪烁的剑光,和被挡了回来的法器,将满头的璀璨珠翠扯下丢落在地,那冠上的夜明珠滚落到一旁,散发出熠熠光辉。 此刻沁缘从心底腾空起来的怒气压制了理智,双眼燃起了烈火,天帝在一旁看到,心中一紧,急忙扯住了沁缘,将她拉往自己的身后。 “青司,今日你伤了天兵天将,违抗本君旨意逃婚,还救下违反天条之人,该当何罪?” 天帝怒斥,青司持剑而跪反问天帝:“天帝,沁缘帝姬私用刑法惩治又该当何罪?” 青司一字一顿说,众仙家开始低头私语,天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指直指青司。 “你!你!” “天帝,蓝艺腹中孩儿是我的,若要惩罚请将我一起惩罚,何必对一个女子痛下毒手?” 第三章 仙魔相隔 - 题春绮 - 兔女 众仙家听他这话一出,呢喃低语一阵盖过一阵,而青司眼神更加的坚定,就连与他为至交好友的蒙鹤也大吃一惊,他倒是知道青司与蓝艺的情意,只是不知竟到了这等地步。 “你!青司,你可知仙家私下结交是天界大忌,是要被打入冥界的!” “臣知道。” 天帝提起手中的山海震,朝着青司准备要将他的仙骨剥去,这时刚刚还在气头上的沁缘,看着天帝的动怒,连忙跪在地上,挡在青司前方。 “天帝不要!这是我未成婚的夫婿,天帝不要!” “你!沁缘你走开!本君今日非除了他的仙籍,剔了他的仙骨不可!” 沁缘脸前那一层蒙面的珠帘随着她头的摆动摇晃了起来,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沁缘看到天帝要处决青司,急忙跪倒在他面前,拽住了天帝的袍子。 “哥哥,青司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是蓝艺!肯定是蓝艺勾引了青司!才会酿成今日的大祸!” 沁缘急忙替青司求饶到,眼神一转,恶狠狠地盯着蓝艺,但是此刻的蓝艺已被那神鞭抽得眼神里没有了任何生气,木讷地看着沁缘,连辩驳都没有力气。 沁缘看着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看着她身下的喜服,怒目以对,冲到蓝艺的面前,抬起她的脸,一个响亮的耳光抽了下去。 “啪!” 蓝艺被打倒在地,本就全身的伤,这一巴掌她更是一口鲜血吐在身上的喜服上,那几只冲云的仙鹤绣样瞬间被染红了一片。 青司见状一个箭步到了蓝艺身边扶起她,捡起地上喜服的一角帮她擦拭鲜血,蓝艺害怕因今日之事天帝和沁缘对青司迁怒,连忙笑着说:“不碍事的,不碍事。” 青司满腔的怒火正愁没处发,沁缘骄纵任性惯了,无人敢出来阻拦,就连天帝也只是在一旁沉默相对。 “一群受尽人间烟火的仙人,看着大殿之上一个法力全无的女仙被人欺凌竟无人理睬,真是愧对凡人的参拜,还不如人间黑白分明的肉体凡胎!” 青司对着大殿之上的众人讥讽道,他执剑指向沁缘,眼神冰冷,将那道天帝赐婚的天旨一分为二。 “我念你是天帝之妹,被迫娶你,我西麓阁中仙子仙娥的修行不能因为我的抗旨而断送,而你,阴狠骄纵至极,在天宫滥用私刑这是罪责一,明我与你无意,却拿出身份和我西麓阁众仙修行威胁我与你成婚,这与凡间恶人逼良为娼又有何不同?这是罪责二,多年来你仗着天帝的宠爱肆意责罚你宫中仙娥,这是罪责三......” 青司的话还未说完,天帝怒吼打断了他。 “今日大殿之上,众仙家均在,岂容你放肆?” 青司斜眼以对,大殿之上的众仙家低头窃语,沁缘望着无视自己的青司,将头上的凤冠一把扯下,额间的花钿随着她眼中的怒火中烧由红转黑,她再次冲向蓝艺,青司说时迟那时快,剑锋出鞘挡住了沁缘,将蓝艺支手护住。 沁缘仍旧不肯放过,步步紧逼,眼看着怀里的蓝艺气息一点点弱下来,青司也顾不得那么多,单手使出了他的师傅南极仙翁独传给他的来仪剑法,与他的寒冰惊魂剑正好相得益彰。 惊魂出鞘,剑气浩荡! 这把惊魂剑乃是唯一一把从人间而来的神器,相传是武王伐纣时期所制,武王为将纣王推翻,特遍寻名匠,在一座深山道观中众名匠耗尽毕生心力才得出这一把惊世好剑。 人间更有传闻,最后一名工匠看着铸成的惊魂剑,喷血而死,那一口鲜血正好不偏不倚的吐在了剑身上。从此之后这把名剑流转千年,无数人间的精忠良将持此剑,杀奸臣,伴铁马,无数人间的英勇将军带着他驰骋疆场为国效力,直到青司在人间杀伐之时,这把剑由他的家族所有,他千军中取敌人首级却也因此捐躯疆场。 待他拜在南极仙翁门下之时,师傅看他这把剑血染了无数肉体凡胎,知道不加以供养以后必是大患,便将此剑在他自己的南极洞中日日以仙法洗去人间血迹,最后变成了青司的佩剑,变成了这仙界中令众人胆寒的法器。 而今日来仪剑法出世,连天帝看了都大吃一惊,当年他与青司,蒙鹤同是南极仙翁坐下弟子,自己恳求多次也不得师傅真传,没想到师傅却将看家的剑术教授给了青司。 此时大殿中的众人也如同天帝的惊讶状,看着青司所用的来仪剑法,神行无影,剑气逼人,每一招一式都是借力使力,明明不足四成的法力,配合着这来仪剑法的缥缈却像是舞出了十成的法力,于剑者可保存体力延长战斗,于与之对剑者不仅耗尽法力,也耗尽体力。 传说当年天地混沌,初始之际,盘古大仙为了不被邪气,魔气以及妖气倾体,耗尽最后一口真气所创的来仪剑法,至今十几万年无人舞过,后面盘古大仙倒下分开了天地,四肢化身山川湖海,这剑法也失传已久,没想到今日大开眼界! 沁缘在二人的对峙中逐渐落入下风,她的法力本身就不足,手里的如意玉蝶挡不住青司的剑气,节节败退,她却依旧招招狠毒,被青司逼至角落之后,她抬手猛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 “你果真要逼我到如此地步吗?” 青司将剑锋指向她,冷漠以对,不久后才开口。 “从你伤害蓝艺的第一天,便应该想到有今日。” 沁缘彻底被激怒,额间的花钿已彻底变为黑色,她的眼里也燃起了只有魔道的人才会有的烈焰,华服之下一股腾空的魔气升起,沁缘此刻宛如魔道众人那般周遭全是乌黑的邪气,大殿之上,众人惊讶,天兵执戟以对,沁缘的手指伸出黑色的指甲,连青司都被她突然的变化惊讶得后退了一小步。 天帝更是握紧了拳头,怎么今日沁缘这般控制不住,元神竟没有压制住彼岸花精的那一丝邪念。 “今日,我便要杀了你和蓝艺,让你们永世相隔,你若为神她便为魔,你若为人她便为妖!生生世世对立对峙,爱而不得!” 沁缘朝着青司说完,身上的华服便被她的魔气震碎,散落一地,她举起双手朝青司走来。 青司在与她的缠斗中体力消耗大,且当初他卸任将军时为自保,自毁了一半的修为,此刻面对已入魔道的沁缘竟有些许招架不住,眼看着她越来越近。 蓝艺在青司身后,看着逐渐成魔的沁缘,即使她已是灵力涣散自身难保,但看着青司的略微吃力,蓝艺拼尽全力跑到青司的面前,挡住了沁缘,护住了青司的周全。 蓝艺随着沁缘猛攻的魔气倒下,背部一片鲜红,她的仙灵迅速的消失,身下淌出一摊鲜血,倒在了青司的怀里。 “蓝艺,蓝艺!”青司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仙家的身份,抓住蓝艺的手一遍遍喊着。 蓝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那一滩越积越多的鲜血, 面对着深爱的青司,使出全身的力气笑着对青司安慰。 “当我知道我有了和你的孩子,我是真的很开心,比我酿出了失传的知己醉还要开心。青司,我在我阁中曾与你并肩看云海的那颗桃花树下埋了一坛酒,取了那棵树......那棵树最顶上的几株桃花.....酿的......我......” “蓝艺,你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去找蒙鹤,他是医仙,他一定有办法!”青司此刻眼角有了泪痕,他并不在意大殿上的数人都还在看着他,也并不在意天帝恼羞成怒的神情,准备抱起蓝艺去往蒙鹤的南府药阁,但是蓝艺抱着他手臂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不管用的......我的仙灵已然涣散,救不回来了,我就是可惜了我那一坛好酒......本想我若是能护得这个孩子周全,她出生那日我......我便开坛请你宴请亲朋宾客......连那壶酒......那壶酒的名字我都取好了......叫......良人归,只是如今看来......看来是不行了。” 蓝艺说完这句话,紧紧抓住青司的手垂了下去,眼皮紧闭,任凭青司如何痛哭呼唤都没有了回应。 沁缘却因为蓝艺仙灵涣散而逝去哄然大笑,青司此刻提剑而起,直往沁缘冲去,但是在他的剑尖即将抵达沁缘的心房之际,天帝的法器山海震却将沁缘一把打落在地,沁缘倒下时往青司的方向,正好青司的剑尖穿过了沁缘的胸膛。 “青司......我爱慕了你一万年......今日......今日断送在你的手里......我也知足了。” 两万年前的那一场仙界奇闻之后再无人提及,连同仙界的人都闭口不谈。 只听闻天帝之妹沁缘帝姬因心术不正深染魔气,天帝在众仙惶恐之际大义灭亲将沁缘帝姬制服,而沁缘帝姬的未婚夫婿西麓阁君青司因沁缘的仙逝伤心过度,自毁灵力肉身却永禁九重天外天的寂静岭,孤寒苦仄,无树无花无果,千里领地只有他一人沉睡万年。 还有一位仙子被卷入其中,但是已无人再敢提及她的名字,天帝天旨宣告六界,也只说因触犯天条,仙灵被毁,遁入冥界。从此终日与人间亡灵,仙界恶人,妖界走火入魔之流为伴,为六界最不齿去处。 就连阎王殿里的孟婆看见冥界的人都要躲得远远的,即使在黄泉路上看见前去人间收魂埋尸的黑白无常都要礼让他们三分,生怕沾染上冥界的晦气,那位仙子从此成为了半妖半魔,不死不灭却永世见不得阳光的活死人,即使再经历七世轮回也永不能再入仙籍。 第四章 冥界出世 - 题春绮 - 兔女 夜,笛声悠然,从地狱而出,飘零四散。 吹笛人眉间的烟火花钿印记格外引人注目,发丝半束,一支冥界彼岸花模样的珠钗盘桓在发间,耳边环着一只蝶形耳饰。远远望去神情淡薄,但是着实生的一副好面孔,香腮云雪,身形瘦弱,眉目清冷,若不是她地处这冥界,还以为是哪位画中仙从那卷轴上走了出来。 她着一菖蒲紫斗篷,那服饰遮住了她整个人,后面的台阶上放着一瓶人间的美酒,那美酒换作清风祭,这酒是人间用了祭奠先人的酒,用苦艾酿造,味辛且浓,吞下去的那一瞬间如同烈火穿吼。她从前并不是一位好酒之人,只是如今人间行走多了,总是会将一些人间之物带回来,勾栏瓦舍,酒肆红楼,数不清的人在她的酒桌上从此销声匿迹。 她是秋水,没有姓,赤焰炼狱执掌人的大女儿,冥界大公主。 母亲说,这玉笛是九重天外天的宫宇正殿上的女娲玉石打造的,不知为何她身处冥界却会有这天界的仙物,问过母亲多次,都没有得到答案,便也不再执着于此。 每一个月圆之夜,宫门大开,亡灵赶路之时,她都会站在这冥界地府和人间万世的奈何桥之间,看着这些生死薄上已经除名的人间恶灵,被运送至比地府还要深的赤焰地狱,奏一曲人间哀事的笛曲,也不知道是为这些恶灵脱离人间苦海奏乐歌,还是为自己几千年在这黑暗无垠的地底生活,奏悲歌。 冥界之人忌讳在白日里行走六界,一是是众生皆远离冥界,二是冥界里的人,皆乃半妖半魔之身,煞气深重,与其余五界都无法共存。只有天宫受刑,人间罪孽深重,妖魔两界修炼走火入魔,魔障缠身这些被六界抛弃之人才会被发配到这地底炼狱。 她的笛声戛然而止,拎起旁边的酒壶打开之后仰头灌了下去,一饮入喉,从嘴角流出的酒液也被她抬手擦去。 “秋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从远处说这话的是魔界的少主人--巫少廷,魔界曾是除仙界,神界外六界最强盛所在,可惜曾经的魔界主君巫见古和仙界仙子相爱,被仙界的上仙归元仙君囚禁在仙界已是万年,魔界群龙无首多年以致元气大伤,而四大长老又面和心不和,这位少主人也不是统领将才之人,魔界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秋水听见声音,转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秋水见过少主。” 巫少廷本来雀跃的心情因为秋水的淡漠瞬间凉了一半,他身着一烟灰色长衫,内搭一墨色衬衣,腰际挂着一枚象征魔界少主人身份的火麒麟令,还有一枚天青蓝色的香囊,不知道是在哪里留情了被姑娘所赠。 “秋水,我们相识多年,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客气的,”巫少廷有些失望道,这魔界和冥界的人都看得出巫少廷对秋水的意思,秋水自己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略知一二,只是这情意之事向来由不得人,更何况魔界和冥界关系微妙,进一步联手合作,退一步深恨仇敌。 “少主,母亲对您尚且礼遇有加,更何况我了。” 秋水淡淡几句把他打发了,巫少廷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便听见她身后的赤焰宫宫门打开的声音。 “少廷哥哥!” 一个手持昆仑扇的女子从宫门内蹦蹦跳跳地就出来了,她梳着人间少女爱梳的垂髫髻,头上插着一只海棠花型的步摇。灵俏可人,与秋水大不相同,若秋水是一只清幽冷傲的梨花,那她就是脆嫩可口的苍兰。那女子今日正好身着一天青蓝色的长衫,手臂上缠着两支臂环,脚蹬一双月牙白色细绣藤蔓的小头履。 这是慕禾,冥界的小公主,爱慕巫少廷多时。 “慕禾妹妹。” 巫少廷听见她的声音,也礼貌地回了一句,慕禾得到他的回应也心生满足,拽着秋水的手催促道:“姐姐,今日母亲吩咐我们早去早回。” “知道了。” 今日是她们要去人间收精魄的日子,冥界的人靠冥界火种生存,而冥界火种靠凡人的精魄,仙人的精气供养,若火种断了供养那她们也离又一次的血肉穿心不远了。 从三皇五帝到秦王汉武,神界与仙界,人间,魔界,妖界,冥界并称为六界,共同制衡世间发展,万物繁衍。万年来神界一直是六界之首,法力通天,维持六界运转;仙界负责守护乾坤石与戊戌鼎,驱散妖魔稳定六界秩序。 人界繁衍生息,更迭朝代;妖界与魔界一直与神界,仙界对峙,万年来侵扰纷争不断;唯独冥界,仿佛从六界中抹去了痕迹,几千年来甚少与其他无界来往,也逐渐沦为了六界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存在。 冥界何时有的,至今是一个谜,当初神界的神佛门皈依天地之际,冥界就以存在于世,世人只知冥界的主人幽冥夫人是一位貌美冷艳的绝色,却从未有人见过她的样子,只知六界的战乱中,冥界往往都能独善其身。 妖界和魔界都曾有过想与冥界联手攻入仙界的想法,奈何连幽冥夫人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就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冥界的存在如同六界中的隐形,再也无人提及。 幽冥夫人掌管冥界万年,传说鼎盛时期连仙界都忌惮三分,且幽冥夫人的法力深不见底,无人可敌,即使高傲如同魔界的主人巫见古都礼让她三分。只是幽冥夫人痴迷得道入神界,后续竟走火入魔,从此销声匿迹,连风头一时的冥界赤焰宫都交由自己的爱徒掌管,从此不问世事。 自幽冥夫人之后,冥界风光大不如前,新一代的执掌人云波夫人传说曾是仙界仙娥,因偷食太上老君的仙丹而触犯天条被贬至此,且法力远不如幽冥夫人般高强,且极其虚荣。千年来冥界内斗不断,门内叛徒与妖界互为勾结,最终冥界众人拼死抵抗,仍旧死伤过半。 为了恢复元气,云波夫人拿出了当年藏在身上的太上老君的仙丹再次尽数吞下,却因自己的法力无法与仙力互为制衡,最终变成了半魔半妖,不死不灭,却不能见天日之身,永久只能活于地下。 至此,冥界也成为了六界最不齿的一处,渐渐没了生息。 巫少廷听说她们要去人间,伸手抓住了秋水。 “你怎么还要去往人间?你可知今日仙界的人会下凡,妖界的人也会趁着月圆之夜去往人间,你去万一碰上了敌不过该如何?” 秋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宫内走去。 剩下慕禾站在原地,一边叫着秋水,一边看着巫少廷。 “慕禾,你陪你姐姐一起去吗?她若有事,你记得来魔界找我,”巫少廷说完之后依旧心神不宁地瞥了一眼宫门里秋水渐行渐远的身影,慕禾听到巫少廷满心都是姐姐的安危,心里的醋意打翻了。 “少廷哥哥,我和姐姐一起去,你难道只关心姐姐吗?” “我......我自然也关心你,你是我们的小妹,我自然也是在意的,”巫少廷被她这么一问才连忙改口道,慕禾此时小女儿家的娇俏全然露出来了,巫少廷也不是不知道慕禾对自己的心意,只是他当年第一次来冥界拜见云波夫人,就对冷艳如霜的秋水一见钟情,而至于慕禾对于他来说只是当做家中小妹那么的对待,但也不忍心就此伤了她的心。 慕禾听到巫少廷强求的回答,转身往宫内走去,重重地关上了赤焰宫的门,秋水在廊下等候她多时,看着她气呼呼地走过来便也猜中了几分,但是她向来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走吧,母亲等急了。” 慕禾将她的昆仑扇藏于身后,秋水眼色瞟了一眼,开口道:“母亲将这昆仑扇赐予你了?” 慕禾脸上这才得意地笑道:“母亲说了,上月押送妖界亡灵的差事干得不错,妖界难得没与我们起冲突,所以才把这昆仑扇赠予我,当作我的法器。” 说完将昆仑扇执于胸前,打开,丝帛的扇面显示出金色暗光,即使这地底,仍然可以看到这扇面上金线密布。 昆仑扇乃仙界爱物,是上古时期的昆仑山神随身佩戴的法器,后历经天宫大劫,六界骚动,辗转到了母亲的手里。传说这昆仑扇的扇骨是昆仑山神的坐骑天元兽的脊背骨打造,坚硬无比,可挡一切锋刀利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物。 赤焰宫的幽都殿燃起了冥火,人间用青油打火,而冥界,则用人间尸骨的尸油点火。云波夫人端坐在殿内,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姐妹二人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说道:“母亲安好。” 云波夫人头上戴着一顶金色头冠,那颗正中央的夜明珠,是她的师傅幽冥夫人所赐,熠熠生辉,也象征着冥界执掌人的地位。 侍女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腰牌和衣服,这腰牌是冥界通往人间的凭证,每日子时冥府大门打开,魂魄归世。 冥界都是半妖半魔之身,在人间行走多有不便,人间和天界修道成仙之人将她们与妖界的人视为一党,但是凭此腰牌畅通无阻。 这衣物,是人间之物,清冽的玫瑰汁子香气,还有芍药的花纹图示绣在衣物上,香肩外露,酥胸半遮,任这人间男儿谁人看了都是移不动半步,只求耗尽毕生心力,也想与这衣着霓裳的美人,醉死温柔乡。 第五章 王母寿宴仙君初登场 - 题春绮 - 兔女 仙界,王母的寿宴上,众仙家从天南海北纷至沓来,天帝也带来了一枚太上老君的仙丹,送给王母做贺礼。 受尽凡人香火的寿星公带来一壶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好酒姗姗而来。 “王母娘娘,这是老臣云游四海从人间的酒匠那里讨来的一壶好酒,回到天宫之后再加上琼楼酒侍仙子的锦上添花,特献与王母,祝王母寿比天齐,洪福万里。” 说毕,寿星公轻轻晃动了那壶酒,打开了酒壶,一瞬间大殿之上竟全是扑鼻的酒香,众仙家闻此分别感叹,真是好酒! 王母也略微惊讶,抬手让身旁的仙娥盛了一盅细细品尝,连在向来不嗜酒的天帝也因为四溢的酒香,忍不住朝王母讨要了一杯。 “果真是好酒!想不到人间居然有如此的美酒,竟让我众仙家都如痴如醉!” 王母品过之后也点头表示赞同,抿过一口之后,放在鼻尖再次细闻了起来。 “我仙界琼楼也未必能酿出这人间的佳酿,寿星公有心了!” 寿星公哈哈大笑,高声对王母说道:“王母娘娘,这酒比之之前琼楼所出的‘百花齐放’如何?” 此话一说,好几位上仙深吸一口气,就连还在品酒的天帝也顿了一下,都手有些重的将酒盅放在面前的玉桌上。 王母见殿内短暂的沉默,连忙出来说:“寿星公是在人间的时日太多了,今日怎么酒还没喝就开始说胡话了?” 寿星公说完此话才记起这关于几万年前那位上仙喝那两位仙子的一切是仙界众人心照不宣的禁忌,连忙顺着王母的台阶就下来,打着哈哈说自己是吃酒吃多了,不中用了。 此时殿内众仙家这才慢慢缓过劲来,权当刚才那一幕是寿星公的醉话,寿星公连忙找了个角落坐下,只是刚一坐下,蒙鹤就一只脚踹到寿星公的屁股上,压低了声音对着寿星公耳语。 “你个老东西,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吃酒吃多了吧。” 寿星公瞪了他一眼,兀自地仰头喝起酒来,蒙鹤带着他的徒弟卿卿在一旁碎碎念,而此时眉清目秀的卿卿惊讶地捂住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蒙鹤见她这般模样,开口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这王母的寿宴不合胃口?” 卿卿一手拽着他的衣袖,往下重重地扯了扯,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肩,再指向了门口。 蒙鹤定睛一看,也跟着惊讶起来,倏地一下就站起身来,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位仙君,一位是久未出山的归元天君,依旧仙风道骨,即使已是白发银须仍旧走路稳健,而他身边另一位仙君面貌俊朗,手执一柄长剑,悬挂着一柔灰色麦穗,腰际悬着一枚云雷纹半月形玉坠,一身玄色仙袍,头带一鲜红色与白色相间的抹额,中间点缀着一颗菱形的玉石,形如翠竹,貌若皎月般净澈无暇,步履沉稳,双目如星,这一小仙君的样貌惹得一众女仙细语盈盈。 而蒙鹤待他走近些看清了那小仙君的脸,没止住自己,大声喊了起来:“青司!” 众人皆将目光停留在这仙君脸上,这下就连刚还在和财神爷喝酒的寿星公都震惊得顾不得那一壶美酒,仍有酒液流淌到了地上。 那仙君没理会蒙鹤的大声呼喊,直直地跟着归元天君来到天帝面前,天帝看清了他的脸,差点没有坐住,嘴微张。 归元则拿出一枚精致的香炉,他将他的拂尘一挥,殿内立刻香气勾人。 “老臣送上贺礼,金玉点翠香,特祝王母福寿绵长。” 众人皆被这一鼎香迷了神魂,只有蒙鹤眼神离不开那位小仙君。 “这位是?”蒙鹤指着那位仙君开口,归元转过身将那仙君拉至大殿之上,向着众人介绍:“这是老朽的关门弟子,忘川。” “忘川见过各位仙家,祝王母娘娘长青不朽,安康喜乐,”那仙君说完利落地撩起长袍跪了下去,蒙鹤听见他温润如春的声音,才缓慢坐了下来。 不可能是青司,青司的声音淡漠,况且青司还在那九重天外天的寂静岭中,但是这仙君的模样跟青司可谓是一模一样,站在一起只叫如同一个人。 天帝听见那仙君说自己是忘川,稍稍悬起的一颗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老臣闭关时日稍长,已多年不在仙界走动,这位弟子刚刚来我门下不过三千年,我看他仙骨卓越,身手了得,又勤勉好学,便破了个例收了一个关门弟子。” 归元解释着忘川的来历,曾经在这大殿之上经历了两万年前的天宫大变的众人纷纷侧头,眼神相对。 那一日的寿宴,天帝与蒙鹤各怀心事,一个是疑惑,一个是不安。 忘川走到蒙鹤身旁坐下,蒙鹤思忖了半天,朝着他低声道:“仙君可认识青司?” 忘川拱手而语:“小仙并不识得此人,不知这位仙君......” “这是我师傅,是南府药洞的阁君--蒙鹤上仙,我是卿卿,是师傅的药童。” 还未等蒙鹤开口,卿卿抢先一步,忘川抬眼望去,一位身穿浅鹅黄色长裙,头戴一鹤形发钗,笑眼盈盈的小仙娥引入眼帘。 “原来是蒙鹤仙君,失敬失敬!” 蒙鹤还沉浸在他到底是不是青司这件事情了,猛然听见一个长得像青司的人跟他说失敬失敬,蒙鹤顿时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青司,青司何曾对他这个师弟如此温和有礼过?! 那日演习之后,蒙鹤去归元天君的洞府找他,正好撞上了在练剑的忘川,忘川也不知道为何和蒙鹤只是短暂一面,却觉得甚是投缘,见是他,跑着迎了过来。 “蒙鹤仙君,今日怎么有空来?” “啊......啊那个我来找你师傅,”蒙鹤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自从上次见过忘川且与他有过交谈之后,总是将他的脸代入到青司,但是他俩的个性可谓千差万别,青司是那捂不热的千年寒冰,而这忘川则是那和煦柔和的十里春风,也是是从小被师兄吼惯了都吼出心里阴影了,看见这么温柔的“青司”,蒙鹤总是难以适应。 “稍等,我去通报师傅。” 蒙鹤被归元请进殿内,归元似乎早知他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蒙鹤仙君,我已恭候你多时。” “归元天君,这忘川和......和我师兄如同共用一张脸,你可曾用你的龙骨卦看过他的前世?可曾看过他的仙灵薄?” 归元猜到了他的来意,打开了他的龙骨卦,忘川的前世出现在他二人的眼前。 忘川前世时一介书生,后做了一名知县,因正义直言,为民请命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却因触动了当地土绅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惹祸上身,在升迁上任途中被奸人所杀。 后当地百姓闻此噩耗,受过他恩惠的百姓纳了一件百家衣给他陪葬,忘川死后喝过孟婆汤再投胎便到了仙界,被归元带回府中。 “我的龙骨卦看到他的前世,和你师兄毫无瓜葛,或许真的只是相貌相似,蒙鹤仙君,可还有疑问吗?” “归元天君,您的龙骨卦灵验无比,小仙自然不敢有所疑问,只是您闭关万年,可曾知那日之事......” “那日之事有所耳闻,况且你师兄早已被束于寂静岭,元神早已不知所踪,法力全无,与凡人无异,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难走出那千里荒野的寂静岭,更何况再次遁入仙道。” “那您为何将他带入大殿之上?岂不知天帝......” 蒙鹤意识到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 “就是因为忘川与青司过于相似的面貌,若不趁着众仙家均在让他亮个相,之后若有人将他认成青司,那后果......” 归元自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关窍,自也是将另一半的话吞了回去,蒙鹤看着院子里一心练剑的忘川,仔细一算,上一次见到青司,已过去了两万年。 秋水和慕禾穿上了人间女子的衣物,准备去往人间,云波夫人打开宫门送二人。 “秋水,慕禾,今日是月圆之夜,魔界长老,天界小仙也会去往人间,一切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露出你们的法器,招来无妄之灾。” 秦淮河畔,酒肆林立,船舶纵横,人间的大好时光在这烟花柳巷里仿佛都被放慢了脚步,即使身处群雄乱世,可这温柔乡里的恩客却始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醉梦春宵。 白昼,姐妹二人是赤焰宫的公主,与恶灵为伍,亡魂相伴. 入夜,丝竹声乐,酒醉灯起,她们就是这金陵城中秦淮河畔水云间的大小掌柜。在 人间,谁人不知这水云间双艳,纤手媚眼,薄唇粉腮,游走在各路侠客与亲王贵胄之间,迎来送往,将这秦淮河上一半男人的魂儿都尽数勾了去。无数人散尽家财,一掷千金就为了与这两位掌柜同桌对饮,只是从这水云间立于此处起,每年能有此殊荣进入二位掌柜香闺的人,屈指可数。尽管如此,这水云间里的其他姑娘,也都是人间的潋滟春色,直叫人心生流连。 今日不同,是水云间一年一度的千舞会,大小掌柜和各路头牌早已粉饰装扮完毕,水云间的大厅里也早早就搭起了舞台,围绕在舞台周边的是整整齐齐八张高桌,桌上有难得一见的琥珀醉和楼兰进贡而来的精美酒具。 水云间今日也破例允许女子进入,这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有人是一掷千金为了上桌喝酒,有人是听说水云间的名声来一探究竟,而那些女子,不少女子也女扮男装偷偷溜了进来,想来看看这色艺双全的二位掌柜到底是何来头,竟引得自家相公流连花丛。 第六章 人间走一遭 - 题春绮 - 兔女 一阵骚动后,舞台下方的鼓点,笙和古琴合奏,一曲柔美玲珑的乐声起,蒙面的二位女子从天而降。 身缠红色缎带,身姿婀娜地落于舞台中央,额间点缀了外邦玛瑙,媚眼如丝,只是一个回眸,台下的观众便失了神,丢了魂。 蒙面的二人正是秋水和慕禾,犹如一对缱绻的恋人,拥抱,分离,又将眼神死死地锁在对方的身上,伸出玉手将对方拉回舞台中央,抚摸,如同水蛇一样,一人在另一人的身下缠绕,仿佛一阵云雨之欢过后的不舍和贪恋,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融为一体。 台下的看客被这热烈又带有勾引味道的舞撩得春心荡漾,不少人红着脸,还有一些女子一边说着:“成何体统!”一边退出了人群。 这人间的礼教,道德,约束,和思想,与这烟花之地而言,不过是废纸,废话,当这乐停舞落,一众看客心里的痴嗔贪念早已临驾于礼节束缚,四书五经之上,都开始展现出最原始的人类欲望,直勾勾,赤裸裸。 而秋水和慕禾看着台下眼神发颤的众人,一阵鄙夷,虽然来往人间的次数也不少,但是母亲凡人身上的臭气,她们觉得比赤焰宫里肮脏的鬼火还要难闻。 水云间里潋滟一片,秋水的面纱还未摘下,就有人在下面起哄:“掌柜的,我等花了大价钱,可不是只来看你跳一支舞的,好歹也要摘下面纱给大家伙见见不是?” 起头叫喊的人是秦淮河一霸祝荣,不知差人递了多少消息和金银,只想和大小掌柜来一场翻云覆雨。 秋水面纱下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冷笑一声,这等凡人果然如母亲所说,浅薄无知,一心只想着如何牡丹花下死。 秋水装作听不到,自顾自的和妹妹沿着楼梯走上去,任由看客们如何挽留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突然舞台底下一阵骚动,那祝荣将桌子掀翻,酒杯,碗碟全部打落在地,他今日带了几个武士打扮的人一同前来,阵仗颇大。 那些头卷手巾的彪形大汉抽出随身的大刀,水云间内顿时杀气一片,祝荣喝了些酒更是放声大骂,而在一边的人因为看着祝荣的阵仗颇大没人敢言语。 祝荣的喝过一碗大酒,将那酒碗摔碎在地,如砂砾般的粗手一擦,直指着秋水和慕禾远去的背影叫骂道:“给老子站住!老子在你这花了大银子,没有万两也有千两,日日吃你闭门羹,看你摆脸色,卖艺的娼妓装什么清高门户的小姐?!” 祝荣发了狠的放话,底下的众人跟着叫喊:“臭婊子装什么清高?不还是在男人的身下?”慕禾在秋水的身后停住了脚步,叫喊声在耳边徘徊,只见她双手握紧了拳头,额间的红色烟火印记忽隐忽现。” 秋水余光一扫,发现慕禾不在自己的身侧,回头一看,她正定定地站在那里,再看她的额间,秋水意识到不妙。赶紧飞到慕禾的身边,握住了她已经握紧的拳头。 “慕禾,不可!你忘记了母亲的叮嘱吗?!” 慕禾听了她的话,慢慢松开了拳头,两人准备一同往房间走去,只见一柄长刀横空出世,直奔向她们姐妹二人而来。 秋水见了,手指一撇,那长刀在距离慕禾的身后不足一丈远的地方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发出“叮当”几声脆响。 祝荣见状,抽出随从的刀再次朝她们二人扔去。 还没等秋水反应过来,慕禾早已飞到了祝荣的面前,将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见过本公主的凡人,都得死!” 慕禾的眼中全是怒火,祝荣看着她那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顿时慌了神,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吓得屁滚尿流,水云间内的数人更是鸟兽状乱作一团纷纷四散逃走,而此时水云间内的大门被一阵妖风紧闭,原本彻夜燃起的烛火全部熄灭,还留在屋内的众人哭天喊地。 祝荣被这阵仗吓得不轻,慕禾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慢悠悠跟在他身后追着,慕禾就喜欢看凡人这般慌乱的模样,一个响指一挥,一团火在她的手心里燃起来。 祝荣被逼至墙角,看着慕禾那张脸,哆哆嗦嗦的说着:“妖怪!有妖怪!” 屋内的众人听着祝荣的惨叫,更是不知所措,像没了头的苍蝇一般乱撞,祝荣吓得尿了裤子,秋水见状连忙过来拉住慕禾示意她快走,免得生了事端,但是慕禾正好在兴头上哪里肯就此收手。 秋水拽着她往后走,一边劝她快回赤焰宫,慕禾与秋水起了争执,慕禾非得要了祝荣的性命不可,祝荣趁着她们姐妹二人耳语之际,从腰际抽出一柄短匕直直的朝慕禾刺过去,秋水见状将慕禾拉至一旁自己往前去档那一把匕首。 祝荣拼死一搏,眼看着匕首就要插进秋水的心脏,此时一把长刀挡住了祝荣的来路,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长刀已穿过了他的五脏六腑,鲜血喷出,他的呼吸也瞬间停住,如同一个木偶,长刀为钉,将他钉在了大厅的赤红色圆柱上。 二人往后看去,巫少廷就在不远处。 “秋水,你没事吧?” 巫少廷关切地看着秋水,一旁的慕禾看着他情意绵绵 的眼神,心里的醋意又翻涌出来。而秋水似乎并不领情,她知道今日一事闹得太大想要趁此摆平恐怕太难,此刻巫少廷又掺和进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秋水冲着巫少廷吼道:“谁让你来的?!” 巫少廷看见秋水生气,乱了阵脚,磕磕巴巴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姐姐,刚刚少廷哥哥救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慕禾本就不满事事被秋水压着,更加不满巫少廷的眼里只有秋水没有她,看着秋水的不领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冥界的事,不劳魔界动手,”秋水留下一句话便走,此刻水云间里的凡人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而慕禾有些心疼地安慰着巫少廷,他也只是沉默不语。 秋水拿出摄魂袋将祝荣还未死透的三魂七魄收集起来,本想今日可以收集些尚好的精魄回去给冥界的彼岸花施肥,自己也续上火种的法力,这下回去恐又要被母亲责罚。 巫少廷看着秋水远去的背影,支手一挥,一阵异香飘散在空中,是魔界的镇魂香,凡人闻此香后如大醉一场,会不记得此事,而三人也趁着夜色高悬纷纷离去。 第二天白昼,金陵城的仵作摸着自己有些许发白的胡须喃喃道:“老朽做仵作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刀法,一刀致命,五脏皆碎,”祝荣的尸体已开始发臭,而水云间更是被官府封住,云波夫人苦心经营的人间酒色场就这样功亏一篑。 秋水走在前面,巫少廷紧跟在后面,而慕禾在背后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在即将进入冥界地界时,迎面碰上了曾对秋水挑衅的蝎子精。 “哟,这不是冥界大公主吗?” 秋水瞧着来者不善,但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头都不回地往前走去,蝎子精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蝎子精上下打量着一番秋水,褪去平日里一身暮色长袍,只着摇曳薄纱和齐胸襦裙的秋水与往日判若两人,再加上她那张艳绝四方的脸蛋,蝎子精的眼神都充满了挑逗的韵味。 趁着秋水不备,蝎子精伸出手去欲想摸一摸秋水的脸蛋,被秋水抬手档开,蝎子精彻底怒了,甩开身后的多足蝎子尾朝着秋水刺去,秋水一个躲闪蝎子精扑了个空。 秋水并无意与他缠斗,奈何蝎子精穷追不舍,巫少廷见状掏出自己的法器流彩银针往蝎子精的方向飞掷过去,蝎子精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收起了自己的蝎子尾巴,骂骂咧咧。 转头看到了在一旁的慕禾,伸手过去锁住了慕禾的脖子。 “玩不到大的,玩个小的也不是不可。” 秋水看着慕禾被蝎子精擒住,从手臂上抽出缠绕的风华软鞭,这鞭子韧性极强,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法器,末端还有一处纤细的尖刀,蝎子精被那软鞭所伤,慕禾反手用昆仑扇将那蝎子精打伤,蝎子精自知是敌不过,败兴而逃。 冥界与妖界本就不睦,这下子只怕更是添了一层。 仙界,天帝的福禄殿内众仙皆在议事,山神说起近来人间战祸连绵,且东方妖气四起,怕是会有妖孽为祸人间,请天帝派人前去一探究竟。 归元打开自己的龙骨卦,戊戌鼎和乾坤石惴惴不安,恐是要生事端,六界已是安稳了两万余年,只是巫见古自被囚禁以来,魔界便是不是侵扰天界,最近听说妖界的妖王灵修也即将有大动作,仙界若不加以制止,恐妖,魔两界联手,那麻烦可就大了! 归元叫来自己的忘川,他在自己门下修行千年还不曾去过人间,正好趁此机会能让他下凡历练一番。 忘川也早已想去人间看看,自己从小在师傅的洞府中,连这天宫的许多地方都未曾到过,早就听师兄们说起人间的各种趣事,比起这当神仙的日子可有趣得多。 有桥边说书的先生将师傅编成一个美男子,有酒肆里的店家将仙界的戊戌鼎,乾坤石和山海震三件法宝做成炸糕,还有街边壮志未酬的书生卖字画,将嫦娥仙子画的栩栩如生,他都未曾亲观。 归元似乎也看透了他的心思,给了他通行人间的令牌,嘱咐他,莫要贪玩,早去早回。 第七章 你是何方神圣? - 题春绮 - 兔女 水云间自那晚之后,便被官府贴上了封条,而那一夜去了水云间的人第二天醒过来之后竟全然不记得当晚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水云间大小掌柜,经过说书先生的润色,更是添上了一层神秘。 “只见那大掌柜化身成一条三米多长白蛇,张开血盆大口恶霸祝荣吞进肚子里,祝荣也不是善茬,转身掏出一世外高人赠与的法器欲将那白蛇化身的妖艳掌柜拿下,只见此时......”说书先生眼看着围着他的人群都伸长了脖子在等着他手中的醒木落桌,而说书先生此刻故弄玄虚。 “只见此时......” “你快说啊!此时如何了?”众人纷纷着急的催促着。 “且听下回分解,有钱的捧个钱场啊诸位街坊四邻!” 众人刚被吊起的胃口被一盆冷水浇了下去,人群各自撒开,说书人也不慌不忙的收着手中的物件准备离去。 人群中一净白色长袍的忘川,双手抱剑于胸前,倚在门柱子上磕着瓜子听着人间的嘈杂鼎沸和船夫的吆喝,还有说书人的故事。 “人间真有意思,”他低声了一句。 “你说什么?”蒙鹤问道。 “没什么,”忘川微笑着回应着陪着他一起下凡的蒙鹤。 这蒙鹤仙君说来也奇怪,自从第一次见过他之后,总是出现在他眼前,找他喝酒谈心,奈何忘川还是个法力稍弱的小仙君,酒力更不用说了,每次都被蒙鹤喝得酩酊大醉。 听说他要下凡来,蒙鹤美其名曰是担心他一个人遇到凶险,多一个人好照应,实际不过是蒙鹤看着他这张和青司过于相似的脸,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得弄个清楚不可。 忘川在前面走着,像一个没进过城的乡下小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会将小摊上的驱魔人面具拿起戴在脸上,一会凑到小贩那一屉刚出锅的包子上闻闻。 蒙鹤小跑跟在后面,刚在这家付过银子,转头又要去那家赔不是,“家中小弟,刚放出来,见谅见谅!” 而忘川似乎将师父的话丢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自己开心,待蒙鹤追上他时,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包桂花酥。 “蒙鹤仙君,这人间的食物跟仙界怎么差别如此之大?人间的食物美味多了,怎么凡人吃过了这么好吃的食物,还想着成仙呢?仙界的东西可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蒙鹤这下次彻底断了“或许他是青司的念头,”青司每每下界,不是说凡人太聒噪,就是说凡人的食物过于油腥,哪像他这么活蹦乱跳的。 “忘川,你真的不认识青司吗?” 蒙鹤再一次向忘川发问,忘川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答道:“仙君,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不认识什么青司?他是上仙?是神?还是美人?” 蒙鹤这下子算是相信了,他不是!他真的不是! 两人一路走到了更繁华处,此时暮色渐沉,樵夫收刀,渔夫收网,小贩收摊,人群四散归家。而夜色里的秦淮河畔却又是另一番风情,明灯亮起,酒肆的小二在门口对着宾客迎来送往,富贵人间的公子哥们从一辆辆垫着软枕的马车里下来,仆人手里握着暖黄色的灯盏将他们送进夜色里的美人阁中。 街边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对着大老爷们说着:“行行好吧,家里孩子都没饭吃了,行行好吧,”而那些人头也不回走进灯火通明的酒肆中,醉生梦死和贫苦无依就这样出现在了一起。 忘川看着那些乞讨的凡人,丢下一包桂花糕在他们碗里,只见他们几个人哄抢到了一起,狼吞虎咽。 “如今凡间的帝王连年赋税,官商勾结,百姓的日子......”蒙鹤没有多说,只是一声叹气。 “大老爷行行好吧,求求大老爷形形好吧,”忘川还未走远,几个孩子就过来拽住他的衣袖,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食物,忘川正准备将它分给这些孩子,只听见他们缺了角的碎碗中“叮当”几声脆响,一名半蒙面,身着绛紫色长裙,撑着一把白色纸伞的姑娘随手将碎银扔进这些小乞丐的碗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待那女子走远,被她施舍的几个孩子便朝着她离去的背影磕着响头,那女子侧过脸来看了一眼,纸伞被她微微撑高,忘川看着她别样的气韵,看到了她轮廓鲜明,鼻翼精致的侧脸,虽半蒙面却不失一位美人,她从忘川身边匆匆而过时,甚至有一股奇特的异香。 秋水快步撑着伞往前走着,她得赶在子时前去水云间将那日落下的冥界物件取回去,若被母亲知道水云间被毁,慕禾还杀死了一个凡人惊动了官府,只怕依母亲的脾气,两个人又得挨鞭子。 她只敢在太阳即将下山之时才来往人间,冥界的人是见不得日头的,否则浑身会被阳光灼伤,火种也会受损,前几日回去路上还惹上了那只蝎子精,今日她瞒着慕禾偷偷出来,须早去早回,若再次碰见妖界的人,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水云间不同于往日里的热闹,自从出事之后,大门紧闭,秋水偷偷潜了进去,天色已暗未避免节外生枝也不敢点燃火折子,摸着黑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秦淮河上歌舞声起,万乐杂糅。 忘川走着走着到了水云间的门口,他想到白日里说书人嘴里那白蛇似乎就在这水云间,他起了兴致,让蒙鹤先行回去住处,他也潜入了水云间内。刚一进去,那股异香便让他的警惕心起来了。 这并非人间普通胭脂水粉的味道,是一股蛊毒练就的香气,若他没有猜错的话,是魔界的镇魂香,这是一种可以使人心智迷乱,记忆混乱的香,虽伤害不大,却也足以让凡人肉体受损。 忘川握紧手中的剑小心的在屋内挪动着,时刻警惕着往楼上走去,脚步轻盈,生怕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又怕错过任何一处角落,但是这木制的楼梯一踩上去就有“嘎吱嘎吱”地声响,再如何小心也避免不了。 秋水正在屋内翻箱倒柜寻找物件,是一株彼岸花的花枝,养在人间用来收集精魄的,那日走得匆忙竟给忘了,她听到了屋外的异动,悄悄地走到了屋门处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忘川抽出了随身的佩剑,那细微的出鞘声,在黑夜的安宁中格外刺耳,而秋水也卸下了缠绕在手臂的软鞭,两人越靠越近,慢慢的只隔着最后一道房门。 忘川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秋水屏住了呼吸此刻谁都没有动,时间仿佛凝固一般,秋水率先打破了沉默,将那软鞭朝门外甩去,一声破裂的声音,门框被打碎,忘川躲闪至一边,长剑抖动出一股明晃晃的光亮。 “你是谁?” 二人异口同声看着对方道,在黑夜里谁都看不清谁的脸,忘川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清幽撩人。 秋水在掌心燃起了冥火,伸手一甩就近的两个灯盏亮了起来,借着细微的光亮,忘川看到了她的脸。 “是你?!” 是那位今日施舍小乞丐的姑娘,那一把纸伞还被她放置一旁。 “你是何人?” 忘川看着她手中已经熄灭的冥火和那一身不同于人间的绛紫色长裙,上面绣着金丝暗线的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盛开的极其艳丽。额间的烟火印记闪动,手执一软鞭,如同白蛇的信子一样细长又蜿蜒。 “你是冥界的人?” “你是仙界的人?” 两人此刻都对对方充满敌意,忘川记得师傅说过,冥界的人手段狠辣,法术阴冷,终日与游灵为伍,四处收集未死透的三魂七魄,无论是人,是仙还是妖魔,用来供养冥界的火种,此刻忘川看着面前这位面带愠色,相貌冷艳的女子,往前走了一小步。 秋水不知何时惹上了仙界的人,实在自己与他从未谋面,而她在人间行走也从未和仙界的人有冲突,冥界在六界中本就无什么地位,她更是不可能自找麻烦。这位仙君面貌晴朗,看样子不是上仙之流,或许只是一个刚刚得道成仙的小仙君,思及此秋水忽然放松了警惕,对付一个小小仙君,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近来人间妖祸横行,想不到是你冥界的人在人间作乱!” 秋水一声冷笑:“仙界的人也喜欢乱扣帽子吗?我冥界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连人间的凡人,我也只杀恶人。” “你!”忘川想起她今日施舍给小乞丐们碎银,心中还有一些柔软,两人僵持之际,秋水再次将软鞭朝忘川甩开,忘川未料到她会先出手,还并未闪躲就被她的鞭子伤到,肩上的衣服已出现了裂痕。 “今日本公主没空陪你玩,”秋水看他法力渐弱,也无心恋战,更不想和仙界的人有什么,跳回房中拿上了那一株彼岸花的花枝起身越走,忘川此刻却不肯就此放过她。 挥剑朝她杀过来,两个人在水云间中缠斗起来,秋水的法力在忘川之上,只是那仙界的法器仙气充沛,剑光四起,任凭秋水如何躲闪,忘川都步步紧逼,秦淮河上的琵琶声与歌舞声交织在一起,掩盖了水云间中二人的打斗,也盖住了人间的纵情声色。 “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八章 怨灵起 怨气生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看这仙君是执意要与自己纠缠到底,月色如钩,秦淮河的热闹一阵盖过一阵,彼岸花的花枝在慢慢凋零,若不快回到冥界,这束花枝恐撑不到天亮。 “我与你向来无冤无仇,何须抓住我不放?” 秋水趁机越过他朝一边跑去,忘川见准了时机,将剑锋横扫过来,剑柄直直地戳到了秋水的腰际,秋水没站稳快步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门柱上。 “你!” 秋水被他这一下子撞得不轻,气急了将那彼岸花的花枝用手心的冥火点燃,一股奇异的香气四散弥漫,忘川很快便被这香气迷晕了头,这是冥界独有的花,气味迷幻,能致人四肢无力,瘫软。 “今日且留你一条命,来日若让我再看见你,可不只是今日这般心慈手软!” 秋水扶着腰际的被他伤到的地方,收回软鞭,飞门而去,忘川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影,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的发软,眼看着秋水就要离去,他伸手一够,拽下了她的绛紫色薄纱外衣,秋水此时也已顾不得衣裳,飞奔回了冥界。 待第二日忘川醒来时,自己已在住处的床上躺着,仿佛喝醉了那般,昨日的事竟不记得太多,只见到了桌上那件秋水的衣裳,还有一块上好的玉牌,雕以云纹,“赤焰宫”三个大字赫然在列。 赤焰宫一夜未眠,慕禾在大殿上跪了一夜。 云波夫人虽将姐妹二人从小养大,但是仍对二人藏有戒心,人间的水云间已暴露的事她知晓后,大发雷霆,她苦心经营之地,用以来收集人间的惊魂供养自己的火种如今被毁,只怕又要重头再来。 “母亲,那日之事是慕禾鲁莽,忘记了母亲的嘱托,才使水云间被毁。” 慕禾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从小到大云波夫人都对她姐妹二人冷漠,虽是名义上的女儿却与属下并无二致,多年来两人白日里躲在这地下府穴收集恶灵亡魂供养彼岸花,让冥界免受其他五界的侵扰,夜里化身风尘女,与人间的男人迂回盘旋,收集干净地惊魂供养母亲的元神。 云波夫人依旧沉默不语,手里拽着的用彼岸花的花径编制而成的细鞭放置一旁,慕禾也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被母亲责打,只能默默地承受,毕竟自己的身份和法力,都不足以和她抗衡。 云波夫人终于起身,拿起了彼岸花鞭朝着慕禾的背上抽去,一下一下,手不留情。 当慕禾准备承受第3鞭的时候,秋水从背后抱住她,替她承受住了。 “母亲,是秋水的不好,不能及时劝住慕禾才致母亲的水云间被毁,请母亲放过慕禾,”秋水刚一踏入赤焰宫看到面色严肃的众人,鬼火如昼的宫灯便知道母亲只怕又生气要开始责备二人。 “既然你要承担你们二人的过失,那这二十鞭便全部都是你的,”云波夫人看着秋水替慕禾求情的样子,丝毫没有动容,仍旧面色冰冷,下手反而更重了一些。 那鞭子极细,每抽一下秋水的牙关都更紧一分,但她仍然死死抱住慕禾,任凭母亲的手挥得再重,血水浸透了她的衣服,背上娇嫩的女儿家的肌肤此刻没一处好地方,她也不曾开口求饶。 待云波夫人打完二十鞭,将那鞭子丢置一旁,秋水才放开慕禾,此刻她虚弱极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姐姐!姐姐!” 秋水晕倒前最后一刻,只听见慕禾在哭着喊她,然后便沉睡过去,足足五日。 那是好长一个梦,她已许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每日里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没做好被母亲责骂,再次被抛弃。 她梦见了小时候自己在妖界和魔界只身游荡的场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自小就是投身到冥界,只记得儿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法力低微,被当做妖怪被人追赶,打骂,没有容身之地。靠着黄泉路上那些无人问津的孤魂精魄度日。 她从小生的一副好皮囊,越长大那张脸的媚相越显,没少被人调戏欺负,尤其在她略微长大些时候,妖界的小妖们没少打她主意,梦里她再次梦见了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场景,这一次不同于往日,她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同她岁数相近的男子,对她施以援手,将那些对她心存歹念的人赶走,她在后面拼命地追,想上前看看救她的人是什么模样,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只记得一袭清水蓝色的长袍潇洒飘逸,长发束起,好似梦中仙。 “嘶......”她被背上一阵冰凉的触感惊醒,缓缓睁开眼时,看到了床上的帷幔,侍女跪在身侧,慕禾在一旁煎药,巫医手中的玉勺正在她的背上游走,乌色的药膏一点点的薄涂在她伤口的地方,秋水被这药膏的药劲浓烈得生疼,背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却一条条的触目惊心,女儿家的好肌肤本该香软玉娇的,奈何如今成了这样。 “姐姐,你醒啦,”慕禾听见秋水的声音,连忙凑过来,看着她背后的伤疤,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都怪我太冲动,不该那日与那凡人纠缠,不然今天也......”慕禾轻声啜泣着,此刻她的心中只有自责,自责自己的顽劣个性连累了秋水被母亲责罚,还伤得如此之重。 秋水此刻的嘴唇是干裂的,本想张口,但是泛起的唇部肌肤粘连在了一起,刚微微张开便拉扯得疼,像被刀口割开似的,她便也只好作罢,将话吞了回去,只是伸手摸摸慕禾的脸,似乎在跟她说:“别担心,没事的。” 此时门外一阵骚动,侍女们脚步乱做一团,慕禾转身看去,巫少廷急忙忙地小跑过来,在门口又戛然停住了脚步。 “秋水,我......我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巫少廷声音急促,胸口随着情绪起伏着,侍女们跪在一旁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是女儿家的房间他自也是不好擅自闯入。 “今日我同长老们来拜见云波夫人,不见你,她们说你受伤了......我......”巫少廷虽是魔界的少主人,但在面对秋水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凡人小郎君的样子,魔界的人心情急躁时头上的两个犄角就会破发而出,此时巫少廷听说秋水受伤,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又锁了回去,在门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 “少主,还请少主自重!” 巫少廷撇下殿内的四位魔界长老,听说秋水受伤独自前往了后院秋水的房间,留下云波夫人和四位长老面面相觑,还是大长老雁行高跟着过来将巫少廷往回劝,只是现在他从门外远远瞧见秋水虚弱的样子哪里听得进去劝。 “大长老,你回去让户长老将魔界的巫医派过来,我......” 巫少廷的话还未说完,秋水听着他在外的命令,即使虚弱也朝门外喊了一声,打断了他:“多谢少主好意,不必麻烦少主,这......这是我......冥界自己的家事,不劳动......不劳动魔界!” 巫少廷再次低落而归。 云波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早前就看出了巫少廷对秋水的意思,今日一见果然他一心扑在秋水的身上,冥界的势力在六界中已然成为弱流,若此时有魔界的助力,那之后自己想要摆脱这半魔半妖的身份,重回仙班岂不是事半功倍? 思及此,云波夫人突然放慢了脚步,将手中珍藏的仙界丹药交给侍女。 “去给秋水吧,让她好好养伤。” 经过了几日的折腾,慕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暖阁中,因是小公主,她的房间都比秋水小一些,今日她看到了巫少廷对秋水的关切,看到了母亲拿来给秋水的丹药,她褪下衣服看着自己背上那两道鞭痕仍旧隐隐作痛,心中不乏一阵酸楚。 铜镜中的自己样貌虽没有秋水那么出挑,但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脸型精巧,鼻翼小巧挺拔,薄唇如鲜果,一双眼睛虽不如秋水那边生的媚眼如丝却不失明亮,眼型偏圆,额发也生的正好,远远望去是孤傲冷艳的美人,她就是轻巧和煦的佳人。 只是巫少廷也不曾对她心动,母亲也更是事事将她和姐姐作比较,今日她的伤虽不如秋水那般重,自始至终却也没有人多关切她一句。 “如何?考虑得如何?” 慕禾刚卸完钗环,铜镜中就出现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对着她挑眉问道。 慕禾见到她,一下子起身站了起来,赶紧把门窗全部关上,还不忘往门外看去,担心有人在附近。 “你怎么来了?” 慕禾换了一张面孔,面对镜中同自己一样的脸,口气瞬间寒冷起来。 那人不说话,从镜中走出来,幻化成人形,同慕禾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身着一身烈焰色的长袍,发丝皆束起,头上簪着一支彼岸花枝,长袍拖尾,不急不慢地拿起梳妆台上的密篦,一下一下梳着慕禾的发丝。 “今日看到巫少廷对着秋水的关切,是不是心很痛?是不是心里恨极了自己为什么得不到他的爱?明明你才是钟情他的那个人,何以事事都让秋水占尽了风头?” 那人将头低下来,触着慕禾的脸,随着轮廓慢慢轻抚,镜中的两个“慕禾”显得有些诡异,慕禾听着她的话,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桌角,这一小小的愤怒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怒气,这就是她想要的欲望。 第九章 挑拨离间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心中的怨气逐渐聚集,那人看准时机,将她的脸扳正过来看着铜镜。 “慕禾,看看你的脸,不比秋水差,看看你的身段也是足以让好儿郎匍匐在你身下,你再看看你的法力,要是有我的助力,你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那人在她的耳边低声轻语着,一字一句都让慕禾心底的本被理智压抑住的怒气和欲望一丝丝的勾起来,慕禾也细细打量着自己的脸,手心里燃起了一股冥火。 那人更近一步,褪去了慕禾的衣衫,看到了她背后的两道鞭痕,她从上面轻抚过之后,那鞭痕有些疼,慕禾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嘶......疼” “我帮你,你就不疼了,”那人付下身去,张嘴亲吻了那两道鞭痕,待她再抬起头时,镜子里竟然出现了巫少廷的样子。 “你!” “慕禾,刚才感觉如何啊?” 慕禾瞪圆了眼睛看着镜中自己爱慕已久的巫少廷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那人越靠越近,将慕禾逼至角落,轻轻牵起慕禾的手,看着她只身着肚兜柔滑手臂的肌肤,欲吻下去。 慕禾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呼吸愈加急促,胸口起起伏伏,但是最后还是一把推开她,彼岸花精幻化成慕禾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堂堂冥界二公主爱慕魔界少主,思君心切,这么急不可耐吗?” 彼岸花精一阵阵的笑声,慕禾的心里泛起一阵怒气,抄起随身的昆仑扇朝她猛地丢过去,彼岸花精幻化成了一股青烟轻巧的躲到了慕禾的床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我以为冥界的人都心狠手辣,不知你还有这情意纷飞的时候,成大事者,万事皆可抛,你这样思前顾后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彼岸花精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一阵讥讽。 慕禾穿上衣裳后便不在理她,这彼岸花精不知何时开始,总是深夜出现在她的闺房之中,起初她以为她对她心存歹念,后来看她每次都能窥探她的内心,将她整个人看得一干二净,便也习以为常,只是她虽心有不甘,不甘自己只是母亲的一个棋子,不甘处处被秋水压着风头,但想起自己若无母亲的收留,这些年若无秋水的保护,只怕自己莽撞的个性早就身首异处。 彼岸花精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默默离开了,但是她还在回味刚刚彼岸花精化作巫少廷的模样轻舔自己伤口的样子,那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秋水的伤断断续续养了几日,巫少廷日日跑来探望,都被秋水以不方便见客为由打发了出去,虽日日吃闭门羹但是巫少廷却不以为然,仍然送来许多魔界的珍贵药材,这龙鳞草是魔界独有的疗伤神药,生长在群魔盘错的边界之地,极难取得,传说能使肌肤恢复如初,巫少廷竟也把这样珍贵的药物送了过来。 “云波夫人安好,”巫少廷今日正欲离去之际,正巧撞见了来探望秋水的云波夫人,本身面无表情的她见到了巫少廷,忌惮着他魔界少主人的身份也不得不笑脸相对。 “少主,秋水这几日多有得罪,还请少主见谅,老身定当好好开导她。” “不碍事的,秋水是这样的个性,面冷心热。” 云波夫人再次打量着这位魔界未来的主人,火麒麟令在他的腰间悬着,那麒麟图案散发出一股暗金色的光亮,魔界曾也是能有力量与神界,仙界抗衡的,如今虽败落些许,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此时侍女正好过来,说妖界的右妖相有要事要见夫人,请夫人去前厅议事,那侍女眼神闪闪躲躲,也不敢直言是何事。 “说吧,什么事?” “右妖相......右妖相带了一众妖界的人来此,说......说倾慕大公主,想来议亲......” 云波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这巫少廷先声夺人。 “议亲?妖界与冥界曾经宿怨颇深,议什么亲?!” 巫少廷说完欲转身准备离去,云波夫人开口留住了他。 “少主且慢,这妖界来得突然,还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待老身去了解清楚再做打算,毕竟是我们的家事......” 云波夫人缓缓道,巫少廷虽火急火燎但是也不能如何,确实这是冥界的家事,他与冥界并无瓜葛,贸然而去还不知道生出多少事端出来,他也只能听云波夫人的劝,按奈住了自己的心急。 云波夫人携着侍女往前厅走去,侍女不解的问道:“主公,妖界的人明明要议亲的是二公主,为何要奴婢说是大公主?” “少主钟情秋水我不是不知,若此时能和妖界与魔界都搭上关系,以后谁还敢低看我们?这巫少主看来是急不可耐,不如趁此将她二人一个许与妖界,一个许与魔界,岂不是正好?” “主公英明。” 忘川已在人间呆了多时,蒙鹤今日晨起过来催促他回去仙界复命,忘川收拾着行装,秋水的那枚令牌掉了出来。 “忘川,你看什么呢?”蒙鹤瞧他呆在一旁一动不动,凑上前来询问,忘川连忙将那令牌收起,若此时蒙鹤知道那日他与冥界的人有过节,只怕回去后师傅也会有所戒备,毕竟那日也没真正看到那女子伤人,反而是怜悯了小乞丐。 “没什么,走吧,回去吧。” 忘川将那枚令牌收到自己的胸前,两人一同返回仙界复命,归元天君又去闭关修炼,蒙鹤送别忘川之后,只身前往了寂静岭。 这是九重天外天,仙界的边境,极寒,荒凉。 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住了每一寸土地,万年来囚禁仙界仙人的地方,青司只身坐在这一片荒芜中,几个末等天兵把守着,青司那日元神出窍不知所踪,法力尽失,若不是仅剩的一点仙灵保护,在这万年的寒风中早已灰飞烟灭,两万年了都不曾苏醒。 “师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蒙鹤远远看着他,自言自语道,青司全身被银白包裹,长发披散,肉身并无变化,但如今与凡人无异,即使他此刻苏醒过来,他都不是这些末等天兵的对手,蒙鹤将自己遇见忘川一事告诉了他,他还是如同这万年时一样,毫无回应。 秋水在养了几日的伤之后,逐渐恢复,尽管鞭痕扔隐隐作痛,却也在慢慢愈合之中,如今人间战乱四起,最近送来赤焰的亡灵比以往增加了一倍还不止的数量,赤焰的大门大开着,慕禾最近担负起了运送亡灵的差事,已几日不曾来看过她。 “在想什么呢?” 慕禾悄悄来到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我正想你这几日不见了人,你就来了。” “这几日妖界的人来了多次,母亲每次都屏退了我,只要我将那些恶灵从阎王那里接过来,彼岸花到了开花的季节,更需要养料,”慕禾淡淡开口,有些无奈。 人间恶灵大多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或手刃过人命,或是奸臣陷害忠良,或是恶霸横行一方,生前坏事做的太多,死后连阎王爷都觉得他们碍眼,连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都舍不得给他们加上,直接送往了冥界,将三魂七魄献出,给这些冥界的彼岸花做了肥料,来世也只能当牛做马,不能遁入人道。 “是啊,彼岸花又要开了,又过了五百年,日复一日,从未改变过,”两人坐在院落里,看着藤蔓蜿蜒匍匐前进的彼岸花,伞状的花骨朵正在黑暗里闪着红色细蕊的光亮,慢慢往更深处的黑暗爬去。 “姐姐,过几日待你伤好了,我们去人间将那水云间一把火烧了吧。” “母亲的意思?” “嗯,今日母亲跟我说了,说仙界的人有下凡间,似是因为那日水云间一事,若让仙界的人知道我们私下里饲养彼岸花,用人间的精魄养着,恐生事端。” 秋水听完之后沉默不语,彼岸花是六界禁物,因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彼岸花精搅动了天地,从此仙界便将所有的彼岸花一把火烧尽,冥界偷偷藏了一包种子,这彼岸花精于他们的冥界火种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养料,可助她们维持法力,冥界的人比不得神届仙界有仙灵护体,他们的元神全靠这火种,若哪日没有了火种,她们便会血肉穿心,受尽五识尽失的折磨,虽不会死,却也如同废人。 秋水想起了那日在水云间遇见的仙君,幸亏那日不曾将彼岸花枝示人,否则仙界知晓又是一桩大麻烦,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腰际摸了摸。 糟了!来往人间的令牌不见了! 秋水立刻起身回屋去翻找自己的令牌,这令牌若失了,在人间的行走多有不便,额间的烟火印记尽显,恐被当做妖物,可是翻遍了整个房子都没有找到。 “姐姐,你在找什么?” 秋水顾不上回答慕禾,将房里翻了个遍都都未曾见到身影,她细想了想,莫不是那日与那仙君缠斗,丢在了水云间?还是被那仙君捡到了?若是丢在了水云间还好,回去找了回来便是,若是被那仙君捡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令牌,不见了。” “什么?!”慕禾差点叫出声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若不见了,若只是被凡人捡了去尚且麻烦不大,若被仙界,妖界或者魔界的人捡了去,那令牌上有她的三分元神,岂不是可直接用法力将她的元神摧毁,可直接使她毁了千年的修为。 “水云间,去水云间!” 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丢了令牌,本想去水云间找找,是否自己那日落在了那里,哪知正在房里收拾准备起身之际,突然被云波夫人叫了过去。 “母亲。” 云波夫人见她来了,眼神一瞬间也柔和了下来,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此刻的秋水唇未点而带朱红,眉未描却似点翠,确实有几分美人的意味,平日里面色冷漠的云波夫人想起巫少廷对她的情意,语气都不免软了下来。 “伤养得如何了?” 秋水没成想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一时间有些惶恐,微微抬头看着母亲的面色,又想着这几日不曾有哪里出了差错,连忙答道:“多谢母亲关怀,已在渐渐愈合。” 云波夫人听到她的回答眼神中带着些许赞赏,起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又是一阵关切。 “那日我下狠手,你不会怪母亲吧?” 秋水哪里看到过如此慈母心肠的云波夫人,连忙跪下来低头说:“女儿不敢,母亲自从收养女儿以来,女儿感激不尽,那日也是女儿办事不力才惹母亲生气的,怎敢怪母亲?” 云波夫人也知自己平时对姐妹二人并无过多母女亲情,更多是将二人当做下属和人间行走的工具,看着秋水勃颈处露出的一小结的鞭痕,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丝的愧疚,当年秋水在冥界的黄泉甬道上气息奄奄,正巧她从人间回来,秋水看到她的时候,拽住她的衣角,说救救她,那一份眼神里的恳切像极了当年她被仙界贬至冥界之际,她求救的眼神,便心生怜悯将她带了回来,待着人将她温养几日过后,见她的脸蛋生的艳丽,娇媚,便收留了做自己的义女,成了这冥界的大公主。 她将秋水拉起来,坐在自己的一侧,缓缓开口。 “秋水,别怪母亲心狠,若我不对你们姐妹二人严加教导,恐以后你们出门在外被他人欺,冥界本就已日渐凋零,若在我手里没有崛起,就只能指望你们姐妹二人了。” “母亲,我们既然是冥界的人,便当会拼尽全力守护冥界安全,不叫我幼年孤独飘零的噩梦,再次降临在冥界众人的头上。” 云波夫人微笑的点点头看着秋水,这便是她想要的答案,云波夫人顿了顿又开口道:“秋水,你也快两万岁了,到了婚配的年纪,巫少主对你的心思你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些的,若魔界的少夫人是出自我们冥界的,任以后谁人都不敢再低看我们冥界。” 秋水万万没想到今日云波夫人竟然是想将她许配给巫少廷,神色慌忙,将头撇至一边,紧咬着下唇。 云波夫人像是也猜到了她的反应,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她拉住秋水的手轻轻摩挲起来。 “不急秋水,这是我心里的想法,魔界的主君在仙界囚了几万年了,想来也是没有回来之日了,主君的位置迟早是巫少主的,魔界虽比不上从前那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这巫少主钟情你多年,若你嫁与他,他想必也会好好待你,而我冥界若能有魔界少主这个女婿,对你对我还是对冥界,百利而无一害,你说对吗?” 秋水眼神飘忽,沉默不语,她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就连嫁娶的心思都未曾动过半分,这么多年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动过情,只对梦中救他于危难的白衣少年的背影曾念念不忘过,却也知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可如今母亲将冥界的安危压在她身上,她真不知如何作答。 “你可再想想。” 秋水挪回房间时,慕禾已换好行装在屋内等着她。 “姐姐,怎么母亲叫你去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事?” 秋水本想跟她说母亲有意将她许给巫少廷,转念一想慕禾喜欢巫少廷这事彰明较著,怕慕禾听后心里不开心便生生咽了回去。 “无事,不过是问我伤势如何,关切了一番。” 秋水眼神有些闪躲的快速回去屋内坐下,慕禾不解,推她去换衣服,急着带她去水云间找回令牌,秋水现在心里乱得很,但还是换了衣服随她去了人间。 忘川自回仙界之后,便一心想着如何将这令牌还给秋水,蒙鹤说冥界的人行走六界,尤其人间便是凭此令牌,令牌中封印着元神,能使她们在白日里,阳光下不被灼伤,而这元神是她们用来保命的,冥界几万年前也属于仙界,只是后来逐渐割裂,才渐渐和仙界没了往来,算起来冥界的人也算是位列仙班了,只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且常年生活在地下,久而久之便被仙界遗忘,成了仙界的仙人犯大错了被贬的去处。 忘川听完蒙鹤的话,看着这令牌出神了许久,想起那日秋水翩跹的碎步,娇媚的眼波,小仙君的心里有一点的异动,但随即他又将这股子悸动压下去,师傅告诫,修仙之人,要心无旁骛才能真正修的正果。 归元仙君尚在闭关,忘川除了每日练剑修习之外也无事可做,便带上了秋水的令牌,再一次去往了人间。 秦淮河畔还如往常一般人来人往,声色犬马从未停歇,自从水云间被封之后,关于它的过去,大小掌柜从此从消失这事在说书人的嘴里已经从白蛇变为了下凡的仙子,专门为了惩戒人间好色之流,那水云间也从妖洞变为了仙居,这可苦了官府,日日须带人守着,提防有人破门进去一探究竟,祝荣被钉在圆柱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个替他验尸的仵作至今还未弄明白,是何种武功,能将人一刀而钉,五脏震碎,也没有郎中能说清,为何那日去的人,第二日都不记得昨夜之事。 水云间驻守的衙役到了夜晚便也撤走了,忘川再次潜入进去,因久未有人踏足,这里不复往昔喧闹,打开火折子还能看见蛛网已经开始勾结,老鼠也爬来爬去,他再次摸索着走进了秋水的那日在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轻微的脂粉香,和一阵不易察觉的异香,梳妆台上的铜镜都已落灰,忘川慢慢挪动着,听着门外有了一阵轻柔的脚步,两个人。 慕禾和秋水小心的潜进这里,熟练的来到秋水的房间,忘川赶紧熄灭了火折子,待她们走近时,闻到了一股火石的味道,秋水将慕禾护在身后,慕禾也察觉出来了,将昆仑扇放在手里,忘川听到脚步越来越近,门内外的三个人都朝着门的方向移动,等着对方先声夺人。 对峙了好一阵,慕禾没忍住,将昆仑扇直接扔进去,忘川似也料到了她们会如此,一个闪躲,秋水趁此机会用冥火点亮了屋内的几盏灯。 “又是你?!” 待看清模样,秋水和忘川两人异口同声道。 慕禾看着二人,颇为奇怪。 “你们认识?” “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快走!” 慕禾还没有反应过来,秋水拉着她就往外跑,忘川紧追,但是秋水还有伤在身,不想与那仙君动手,倒是慕禾看着这名追着姐妹二人的仙君,横身一挡,挡在秋水身侧。 “你是何人?来这水云间何事?” 忘川不曾见过慕禾,见秋水在一旁不言不语,便开口道:“归元天君坐下弟子,忘川。” 秋水抬头看着他,今日他和那日的装扮一致,开口答道:“我冥界与仙界素来无仇无怨,今日我也不过是来找回我丢失的东西,你为何在这里?” 忘川从怀里掏出秋水的令牌,放在手里。 “你们仙界的人竟也学会干这些鸡鸣狗盗之事?”秋水一句讥讽,忘川神色一变。 “秋水姑娘,我是那日捡到而已,何来偷盗一说?若我真是对你有所图谋,何必特地来到人间将这令牌欲还于你,何不直接毁了这令牌,毁了你的元神?” “少废话,拿了我们的东西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原来仙界的人,也不过如此,”秋水冷笑回应着。 “既然你们如此将好心当成驴肝肺,那这令牌,有本事就来拿!” 忘川利剑出鞘,将令牌收入怀中,慕禾掷出昆仑扇,扇骨坚硬,扇尖隐藏的刀锋此刻显露出来,忘川一个躲闪,那昆仑扇依旧追着他而来,刀锋凌冽,似乎不见血不罢休。 “你为何会有仙界的法器?你是何人?” 慕禾将昆仑扇召唤回自己的手里,对着忘川说道:“本公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冥界慕禾。” “你们冥界的人,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吗?” “与你何干,看你这小仙君法力不高,不如被我们收了神魂精魄,带回去仔细养着说不定还能当做我们的仙丹,助长我们的法力。” 慕禾好斗,面对着忘川的挑衅更是热血涌上来,非得跟他争个高低不可,忘川也不是好惹的,抽出长剑,剑气斐然,一时间三人对立,忘川一敌二,秋水虽有伤在身,但若真动起手来也是不怕的。 水云间内又是一阵剑光扇影,慕禾渐渐落于下风,而那仙君步步紧逼,秋水定不会坐视不理,扯住慕禾将她拉至一旁,双手甩出了缠绕于手臂的软鞭。 “将我的东西还我,从此我们就当从未见过。” “秋水姑娘,我说过了,有本事,你来拿。” 秋水脚下一蹬,伸出长鞭往他扬去,但是她后背的鞭痕扯得她生疼,扬了一半的手臂又垂下来,忘川见此机会,朝慕禾挥剑过去,秋水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后背挡在慕禾身前,忘川见是秋水,连忙收剑却已来不及,剑肩挑破了秋水的衣裳,分开两边,秋水后背的鞭痕显现出来,一条一条血肉模糊。 “啊!”忘川看见那伤口一声惊呼,急忙将剑直指地面,秋水感到后面凉飕飕的,伸手去拉住后背的衣裳,却因纱织细腻,越拉撕扯得越大,所有伤痕一览无余。 忘川见到了她的窘迫,脱下自己的外套,扔过去,秋水一把接住,披在身上。 第十一章 纠缠不清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的鞭痕血淋淋,慕禾看见秋水的窘迫,先行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仙界的人便是如此趁人之危吗?真是枉受人间香火参拜!”慕禾越说越气,“我们素无瓜葛,也着实无需如此!” 忘川看到秋水的后背,那一条细线的肚兜,展露无余的肌肤雪白,伤痕触目,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衣服扔给秋水,随即支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并不知道秋水有伤在身,”忘川的话还未说完,慕禾趁她不备,反手抽出秋水的软鞭一鞭子打在忘川的前胸,正中右肩,那件茶褐色的长袍裂了一道缝,微微有些血痕渗透出来。 “慕禾!”秋水一声大喊,慕禾正在气头上只恨自己没能再抽几鞭。 “你伤我姐姐,我还与你!”慕禾留下一句话拉着秋水就从窗边飞走,人间此时天色渐亮,日出也已经冒出了头,三三两两的酒客们从秦淮河的馆子里走路颠三倒四的离去,还未将衣衫整理好的女子送完一茬茬的客人,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回去准备白日里的养精蓄锐。 “着火啦!”一名身着艳红色芍药图案的女子还未从宿醉中醒来,大声惊呼,水云间的方向火焰直冲天际,曾经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水云间在大火之中烧成灰烬,但很快水云间的踪迹就被另一栋拔地而起的览凝殿覆盖,秦淮河熙攘如常,酒醉曲柔,只是那说书人嘴里水云间的轶事随着它的凋落,终是绝口不提。 忘川看着水云间被他姐妹二人一把火烧尽,自己右肩的衣衫已浸染出一层鲜血,手里还握着本该还给秋水的令牌,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师傅,师傅,忘川仙君来了!”卿卿百无聊赖地在导着药,抬眼看到了忘川,赶紧转过身去找蒙鹤。 “为师正在炼制丹药,你怎么又这么冒冒失失就冲进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看到个相貌端正的仙君就按奈不住,毫无仙子的矜持,”蒙鹤虽是在责怪,语气更像是小情人之间打情骂俏,卿卿在她身边数万年,同吃同住,而卿卿虽是一只仙鹤,却毫无仙鹤的清雅之姿,更像一只丹鸟成日里叽叽喳喳,弄得蒙鹤平日里既雀跃又无奈。 卿卿不说话,吐了吐舌头,有些生气一般背过身去。 “又说我!又说我!不是我你这南府药洞都比孤寂领还要安静了,还不知足!”卿卿伸出脚提着旁边炼妖丹炉的腿小声泛起嘀咕。 蒙鹤知道卿卿的性子,不理会她兀自朝门外走去,卿卿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 “对了,”蒙鹤突然回头看到了卿卿做鬼脸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卿卿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跑了出去,跑过蒙鹤身边时,还不忘在他的脚上,狠狠踩上了一脚。 忘川看见蒙鹤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面露难色。 “蒙鹤仙君,你这是被何妖物所伤?” “没事,不过一只小丹鸟而已,看着年岁不大,力气却大的吓人,”蒙鹤咬牙切齿,忘川都被他逗笑了,卿卿在一旁洋洋得意。 “那仙君要好好养着,要卿卿敷上一些仙药,或许能好得快一些!” “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蒙鹤连忙应承,“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忘川想起来了正事,褪下了右肩的衣衫,一条细细的鞭痕从右肩快延伸至了胸前。 “这是怎么弄的?”蒙鹤细细查看,是细鞭,带有尖刀的细鞭,只是使用之人法力尚浅并未用尽全力,虽未伤及筋骨,但伤口不浅。 “不过是在人间行走时遇见的小妖,顽劣得很,趁我不备伤了我而已,”忘川边整理衣襟边说,蒙鹤转身拿起一瓶药膏交予他。 “这是伤痕药,涂在伤口处就好,三五日便可好。” “仙君若不介意,可多赐我一些伤痕药,如今妖祸四起,我也好有个准备。” 从蒙鹤处出来后,忘川手里拿了三瓶伤痕药,在铜镜前本想上药的手顿住,似有疑虑将那药膏盖好,与秋水的令牌放置一旁。 魔界的大殿之上,刚刚结束议事的巫少廷,眼神在四大长老的身上来回穿梭,他虽是魔界少主,因身上有一半仙界的血统,身份一直没被魔界众人认可,他的母亲是仙界的花神,当年与父亲私奔生下他后,被仙界带回去被处死,而父亲为救母亲至今还被归元囚在仙界。 三万年了,魔界无数次与仙界交手想救出魔君,却此次被仙界打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如今虽说有少主,但魔界的实权还是掌握在四大长老手中。 魔界大长老是雁行高,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嘴里衔着一根玉琢的烟杆,烟雾袅袅,手边一把玄武大斧,斧口锋利,作为四长老之首即使巫少廷也对他敬畏三分,他未开口众人皆噤声而坐。 与他并排而坐的是向来同他沆瀣一气的二长老雁景丽,虽未女长老,法力却深不可测,此刻正悠闲地擦拭着她的朱雀翎,身形偏丰满,头戴一墨色蛇形头饰,缠绕于额。身穿暗红色织锦长袍,嘴里还哼着魔界小曲,是不是眼神瞟向她的哥哥。 而与他们对立分坐的是向来与他二人不合的三长老雁鹿朝以及小长老雁户鲜,眼神稍带凶恶的在二人悠闲地神态中来回波动,三长老身形消瘦,头上一对鹿角,发束用一根鹿骨盘起,手里握着他的青龙轮盘,似有话说,嘴唇微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小长老雁户鲜是四人中最小一位,身背一副白虎弓,鲜亮油润的弓,那弓弦是用无数根白虎的胡须缠在一起制成的,箭则是白虎骨打磨制成,可一箭封喉,身披一件白虎皮袄,时不时与雁鹿朝眼神相对。 “四长老,意下如何?”巫少廷见他四人迟迟无人说话,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 雁形高吞完口中的烟,趁着烟气说:“少主,我四人虽有辅佐少主之责,但婚姻大事,人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主君还在仙界囚禁这,不如等魔君回来再做定夺。” 巫少廷听了这话坐不住了,拍案而起。 “三万年来我们损失惨重,都没能救出父亲,若我还要等父亲归来,恐怕我这婚事,即使在过十万年都不能定下!冥界又不同妖界那般狡诈奸猾,若我们能得冥界助力,强强联手,或许还能和仙界有得一拼!” 四位长老看着一向温顺的少主此刻情绪万千,语带指责,有些震惊,但是姜还是老的辣,雁行高定了定神,在殿内踱步了一阵,定了定神,转身说道:“若少主执意要去往冥界提亲,我等无可奈何,但若少主能调动魔界万军再拼死一次,去仙界营救主君,不论成败我等都可随少主一起前往冥界提亲。” “你!”巫少廷听完指着大长老一时语塞,这不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吗?本来魔界众人就不认同他这个有一半仙界血统的少主,且魔界的万军军符一直是在雁行高的手中,自己只是一个空有其表没有实权的少主,且魔界万军全是当年跟随四长老和父亲打天下的死士,之前为营救父亲已消耗不少,早已引起军中不满,若此时自己为了娶秋水强行与仙界一拼,死伤无数不说,今后自己在这魔界更无立足之地,只叫人说魔界少主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以整个魔界为代价,无论是败还是胜,他都无法保全自己魔界少主的尊严,更何况如今魔界与仙界实力悬殊过大,去了只是去送死! 雁行高说完便叼着他的烟杆扬长而去,雁景丽紧随其后,另外两人看着这殿中些许尴尬的气氛随即也退了出去。 徒留巫少廷一人在殿中,他摔碎了手边的茶杯,坐在象征魔界权利的主君之位上,眼带无奈的看向四人离去的方向。 归元闭关之后,再一次来到了囚禁魔界主君巫见古的禁室。 这是万年玄铁做成的禁室,铁链束缚住了他的四肢,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三万年了,巫见古想尽了各种方式仍旧徒劳。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早已不复当年可与仙界天帝一决高下的风发之姿,常年累月的囚禁给他带来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每日对着空无一人的禁室喊话。 “归元老儿,靠埋伏抓住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我出去同我一战,我若输在你的剑下,我甘愿奉上我的性命,要么一剑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将我与锦瑟葬在一起!” 巫见古见到了归元,全力往他身边跑去,沉重的枷锁扯住了他的四肢,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 “可怜我的锦瑟,生下我儿就被你捉去,枉死在仙界,你枉为仙人,枉为人父!” 说起来,巫见古还是归元的女婿,锦瑟是仙界花神,归元的女儿,曾是仙界第一美人,婀娜温婉,曾被天帝有意指婚给西海太子,却被锦瑟拒绝,后下凡遇到了巫见古,两人生情,巫见古与锦瑟私奔生下巫少廷,因锦瑟触犯天条,被归元亲手剔除了仙骨,最终元神耗尽,香消玉损。 归元对于巫见古的吼叫见怪不怪,背对着他,听完他的发泄,一语不发离去,当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何尝不痛心!看着她几万年的修行因情爱毁于一旦却不得不这么做,若来日她成了魔,那这魔界只怕是仙界的心腹大患,既他为仙人,就必要放下私情,心怀众生。 第十二章 反正也是一本烂账 - 题春绮 - 兔女 归元从禁室出来后去了万物林,这是埋葬已逝仙人的地方,当年他亲手杀了自己女儿锦瑟之后,仙灵被毁,她的最后一丝元神连同肉体被他封印在此,在他建的女儿冢中,万年来面貌并无半点变化,只是和那远在孤寂领的青司一般,形同凡人。 忘川今日和同门师兄弟练剑时心不在焉,师弟跑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右肩,正好触到了他的伤口,他往后撤了一步,那鞭痕不深却迟迟不见好。 “忘川,你今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故作冷静道:“哪里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前几日下凡听了那说书人说书,听了上回没听下回,心里记挂着。” “这人间的说书人,恨不得把天上的神仙都说个遍,你法力进步飞快,哪日飞升成了上仙,那人间的说书人还不得把你百转千回说个十次八次的,”师弟们都围着他调侃,正巧归元从外归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南极仙翁。 仙翁早就听说归元门下有一弟子跟青司长相可谓一模一样,今日闭关修习之后正好来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来头。 “参加师傅,参加仙翁。” 忘川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仙翁,青柳色长袍,与师傅一样仙风道骨,虽年岁偏长步履却比他们这些年轻的小仙君还要稳健,手握一把长剑,剑穗精致,他在人群中细细摸索,眼神定格在了忘川的身上,露出微微惊讶,归元见他久立不动,便朝忘川唤道:“忘川,随为师进来。” 忘川穿过人群走去,仙翁时不时回头看着他,忘川也觉得很奇怪,自己同这位仙翁从未有过交集不知为何今日眼神总盯在他身上。 “忘川见过仙翁。” 仙翁扶起他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抽出长剑,在手中一划而过。 “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归元闪烁的剑光,剑刃锋利,剑柄上那一枚镶嵌的宝石与剑身相得益彰。 “惊魂剑也许久未出鞘了,”仙翁说完便一剑朝着忘川刺去,忘川反应灵敏,长袍的袍角一甩,往后躲去,仙翁的剑扑了个空,随即仙翁翻手将剑在手中转了个来回,依旧寻着忘川而去,忘川接招,抽出自己的长剑应战,仙翁每一招都留有余地,忘川也只是守而没有攻。 待三个回合后,仙翁略带笑意。 “早就听你师傅说门下有一仙骨奇佳的小仙君,极有修仙的天赋,今日一战,所言非虚。” 忘川连忙拱手谦虚:“多谢师傅仙翁抬爱,小仙法力低微,不过肯日日钻研罢了。” 南极仙翁再次走进他,看着他的眼睛,还很清澈,干净,不似青司那般深沉。 二人离去,走进了归元守护着的乾坤石的殿中,二人皆为上仙,七万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山海震成了天帝的法器,戊戌鼎和乾坤石分别留在了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的殿中,三件法器为天地混沌之初,盘古大仙练就守护仙界,守护苍生的重器,万年来在仙界吸取仙灵。 “归元天君,今日乾坤石可有异动?” 归元点点头,乾坤石万年来从未有过响动,近日异动反常,夜间时常有声响传出,只是归元也不知是何缘故,南极仙翁听他说后心中难免担忧起来。 “戊戌鼎在我处,近来也有异动。” 两人面面相觑,这些仙界重器是能感知天劫和魔气的,莫非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还要重演?可是巫见古被囚禁在禁室已是万年,这些年来攻入仙界的魔界也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那些也不足以让仙界担忧,难道? “彼岸花精?”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彼岸花精从地狱而出,直冲仙界,法力强大,即使仙界众仙都拿它没有办法,牺牲了五万的天兵天将才勉强和它打了个平手,最后还是女娲娘娘拿出戊戌鼎,乾坤石,山海震这三件宝物才得以克制住它,将它的元神割裂,天地才得以安宁,只是那彼岸花精可换华为万物,可幻化成万象,实在难以琢磨,虽这么多年无声无息,但若三件仙界法器都能感知的话,那它卷土重来的机率倒也不是没有。 南极仙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归元道:“可否请仙君的龙骨卦?” 归元摊开自己的卦,问仙翁,要占卜何事? “我想看青司的命盘,还有你那位弟子。” 归元依次占卜,二人看完青司的命盘大惊失色。 “占卜现实,青司情劫已过,生劫还未来,”归元看着卦象沉默了片刻,仙界众人皆知两万年前青司和l蓝艺早已被处决,蓝艺的肉身早已毁灭,而青司在孤寂领中,孤坐了万年,怎么会生劫还未到? 仙翁赶紧问:“那你那弟子呢?” 归元再次占卜,忘川的命盘比青司的更加汹涌,情劫未至,生劫也未至,甚至他的命盘要大得多,即使比之上仙的命盘都要大得多。 仙翁若有所思,归元也看着这命盘卦象一时摸不着头脑,早在之前就占卜过忘川的命盘,奈何他的命盘太大过于奇怪,虽数次想要另行占卜,结果都是一样,他的前世太过干净,之前他并未在意,只是今日同青司的命盘放在一起看来,颇有蹊跷。 忘川从师父处出来后,回房看着那三瓶蒙鹤那里讨来的伤痕药,想着秋水的伤....恐怕得有一段日子才能好,只是自己是仙界的人,没有仙界的令旨是无法只身前往冥界,恐惹来麻烦,总不能去跟天帝说求一道旨意去冥界与一不相干女子送药,况且还是冥界的公主,正在发愁思忖。 一连几日,秋水的鞭痕恢复得愈发慢了起来,不知是否是冥界巫医的医术不精,还是那日云波夫人的确下手过重,自从和忘川交手后,似乎她的生活就开始了一道一道的槛。 “冤种!”秋水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上了那位仙君,丢了令牌,毁了水云间,连带自己还伤的如此重。 今日巫少廷再次登门,秋水也不好再次婉拒不见,穿好了衣服去了前厅,云波夫人正同他在谈笑风生,巫少廷本有些坐立不安,看见秋水款款而来,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秋水!” “少主!” “你的伤势可好了些?我拿给你的药你可用了?那个用来治你的伤,再好不过,若能好生休养,必是一点疤痕都不会留。” 巫少廷看着今日秋水着了一藕粉色襦裙,梳了一侧髻,头上簪着一支镂空蝶形的发髻,垂下来的金丝缠绕着三颗小珍珠,耳畔还悬着一对精巧的桃花耳饰,青丝直垂至腰间,淡淡的脂粉香混杂着药香。平日里她甚少穿这些清淡的颜色,本以为她的浓颜已足够惊艳,今日一见这样淡然装扮的秋水,巫少廷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宜喜宜嗔,浓淡皆宜。” 巫少廷想到这一句,脱口便出,秋水被他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绕过他在旁边坐了下来,巫少廷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轻微咳了一声,云波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厅内只剩下他二人。 “少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前几日你一直不方便见客,今日总算能看见你了,想着你的伤势必然还没有好全,便带了些魔界的复颜滋补的膏药来赠与你。” 秋水看着桌子上雕花精致的木盒子,兀自低下头来。 “少主,秋水何德何能得少主如此抬爱?” “秋水,我喜......” 巫少廷的话还未说出口,慕禾从一旁小跑出来,径直奔着他而来。 “少廷哥哥。” 巫少廷一看到慕禾来了,刚吃了几日的闭门羹这下子心里更加急躁,怎么每次他想跟秋水表达心意的时候,慕禾这丫头都能出现坏了他的计划呢? “慕禾,我今日有要事要跟你姐姐说,还请你避退一下......”巫少廷往日里并不忍心直接拒绝慕禾,只是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跟秋水表明心意,都要跟她说自己想要求娶她的事。 慕禾本来兴高采烈,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在这冥界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盼头就是自己的心上人,现下直接被拒绝,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直接被下了“逐客令”,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秋水看到了慕禾脸上神情的转变,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便快步离开了那片她认为的“修罗场”,巫少廷站起身来想要追随她而去,可后院是女眷的住处,他隔三差五前去打扰也不便,且慕禾黯然神伤地在大厅里杵着,他回头看到了慕禾眼里强忍的泪珠,怜惜美人的心又有些不忍,觉得自己刚才是否过分了些,想上前安慰慕禾,可又怕慕禾误会,又气又恼又无奈,最后拂袖而去。 徒留慕禾一人在原地站着,慕禾伸手将那桌上精雕细琢的药膏洒落在地,侍女们听见声响,看见面带怒色的慕禾是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最后还是慕禾将看着战战兢兢的侍女们吼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慕禾拿着昆仑扇到院子里练功,在墙角的彼岸花静默的向更黑暗之地攀爬着,慕禾出扇将那些彼岸花从中拦断,不一会儿他们又重新结合在一起,慕禾快步冲回房间,坐在铜镜前。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第十三章 春心萌动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冷眼一扫,彼岸花精坐定在慕禾的桌前悠闲地喝起茶来,茶汤清亮,叶脉根根分明。 “这茶挺香,跟仙界的金山单枞有得一拼,”彼岸花精说完还不忘端来一杯递到慕禾嘴边。 “滚!”慕禾将茶杯打落在地,“哐擦”一声脆响,门外侍女听到动静敲门问道:“二公主,可是有什么异动?” “没有!”慕禾没好气的说了一嘴,侍女只好褪下,彼岸花精看到今日慕禾这么大的气,猜也是跟巫少廷有关。 “怎么?又是你的心上人惹得你不开心了?” 慕禾听到后,本来握紧桌角的手一下子松了下来,两滴清泪从眼眶里流下,咬紧了嘴唇默不出声。 “你知道的,我是最怕美人落泪的,”彼岸花精轻搂住她的肩膀,慕禾听到声音抬头,巫少廷的脸出现在铜镜前,慕禾用昆仑扇将那铜镜摔得粉碎,彼岸花精看热闹似的在一旁笑着说:“这样就受不了了?那如果以后日日相见岂不是能叫你昏了头脑?”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有我帮你,就有可能,”彼岸花精双手一指,铜镜恢复原样,双手扶着慕禾的肩膀缓缓向下,慕禾本来的装扮变成了凤冠霞帔,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上绣着暗金色的彼岸花,胸前的明珠熠熠生辉,头上的凤冠璀璨夺目,“巫少廷”站于她侧,正看着镜中明艳动人的她,俯下身来将她的一根指尖含在嘴里。 “这些都会是你的,我的公主。” 秋水在房内烦躁不安,几次想要踏出房门去找母亲,拒绝和魔界的婚事,但是来来回回好几次又都没能下定决心。她的婚事本就由不得她,母亲想借机巩固冥界的地位,借魔界的势,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么多年母亲对她虽说不上亲密,至少给了她冥界公主的身份,免她流连失所,还授予她法力,这一步她不得不好好细想。 忘川在冥界的入口徘徊了许久,从艳阳高照到月明星稀还没有等到机会,他没有通往冥界的旨意是不能轻易踏足的,否则若被冥界的人抓住,只怕会被说成仙界挑起冥界事端,对谁都不利。 正当他惆怅之际,一小队魔界的人身披黑袍,脸带面具的人疾步而来,忘川跟在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抓住了最末端一个魔界小卒打昏在地,披上他的黑袍和面甲,跟在魔界的身后往冥界走去。 赤焰宫真大!竟然比仙界师傅的洞府大得多,只是如今守卫并不算森严,也多以女子居多,进入赤焰宫后忘川趁机溜走,他胸前藏着的秋水的令牌闪闪发亮,越靠近光亮越大,看来他的方向没错。 “什么人?”正当他在前快步行走,身后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他转过身去,两名侍女看到是魔界的人,连忙道歉。 “不知是魔界的使者,有失远迎,”侍女颤颤巍巍,全然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忘川隐藏在面甲下的脸面无表情,只字未说做了一个让她们起来的手势,便离开了。 他一路往西的院落去,令牌越来越亮,一阵掩门的声音传来,忘川躲进了一旁的墙角暗处,秋水披着一件曳地长袍披风,手里拿着一把玉笛走到院落外,坐在秋千上,悠扬的笛声慢慢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一曲落,酒声起。 秋水揭开一壶酒,正欲仰头朝喉中灌去,突然一只纤细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一身黑袍下一个男声传出,秋水立刻挣脱了他的手,将玉笛和酒壶怀抱在胸前,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乌黑的人。 “你是何人?” 忘川摘下面甲,秋水微微惊讶,四处看了看并无旁人,压低了声音。 “胆子挺大,追到赤焰宫的地界来了。” “若不想事情闹大,回你房中再说,”秋水并未动,忘川也知道她在担心何事,卸下那一身黑袍,两边衣袖里也给她看了,没带佩剑,秋水这才将信将疑地把他带去房中。 房中的熏香清新淡雅,还混杂着一点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和一股药香,忘川脱下黑袍放在一旁,掏出从蒙鹤处讨来的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药膏丢给秋水,秋水一把接住。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仙界的药膏,能令你伤口愈合,还特地掺杂了复颜露,能令你肌肤好颜色。” 秋水拿着那三瓶药膏端详好久,又时不时看向忘川,忘川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大步流星走过来抢走一瓶,在秋水的面前宽衣解带。 “你......你做什么......”秋水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一边别过脸去,一边又微微偏头看他在做什么,忘川露出上身,宽阔的身躯,白净的肌肤,常年舞剑的线条极其好看,饶是她在人间看过不少难色也不免一阵红晕爬上脸际,耳根都有一些些的发烫,而秋水此刻只着一淡黄色云烟襦裙,挽着一个简单的侧边髻,别着两朵兰花簪,低眉顺眼,忘川将那药膏抹在自己先前被慕禾打伤的鞭痕上,细微的清凉感,药力缓缓渗透进伤口中。 “这是我找南府药仙讨来的药膏,当作那日我的赔礼,”忘川穿上了衣服,将药膏递给秋水,秋水接过,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忘川又从怀里掏出被他贴身带了好几日的令牌,放在桌前,秋水伸手一够,屋内灯火暗淡,秋水一个踉跄往前栽去,忘川说时迟那时快伸出手扶住了她。 “小心,”秋水抓紧了他的手腕,待站定好,柔声又道了一句:“多谢。” 不过刚才使力不当,扯得伤口有些疼,秋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忘川终于开口道:“我帮你上点药,刚才定是伤口又扯疼了你。” 秋水低头不语,转过头去看窗边摇曳的烛芯,火油充足,白烛“啪”爆出细微的脆响,忘川在一旁等着她的答复,秋水走到窗边,二话不说脱下披风,襦裙,背对着他,原本胜雪的肌肤上面的鞭痕一道一道,一根粉色的肚兜细线横穿其中。 忘川屏息,双指挑出一些药膏,用指腹的温度融化了一下之后,另一只手将秋水的发丝撩到一旁,在她的伤口处慢慢涂抹开来,药膏清凉,忘川尽量放轻了力道,秋水的伤口太深,一点点的药力渗透进去,她咬住了嘴唇不出声。 还是没有忍住:“疼。” 她喊疼的声音忘川乱了手脚,更加轻了一些,只是这鞭痕太多,纵横交错,有些地方还重叠了两道,秋水感受着忘川手指的温度,还有他略微急促且紊乱的呼吸,心跳有些快,暗夜宁静,烛光微弱,秋风丝丝入耳,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犯了什么事?被人下如此狠手?” “小事,习惯了。” 忘川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震动了一下,纵使他一个大男人,若被人如此抽打,都恐心生怨气,何况她一个女子,看她这样子,恐怕之前也受过不少这样的罪,忘川不自觉又下手更加轻了一些。 “你若再轻一些,我这满背的伤,只怕到明日人间日上三竿的时辰,你都抹不完,”秋水微微侧过头打趣他道,忘川加快了速度,待最后一处抹完后,秋水起身将衣服穿好,两人都略有些尴尬地不说话,知道外面一阵秋风刮过,刮得窗子有了细微的声响。 “多......” “不用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秋水还笑了起来,忘川记得自己自打遇见秋水以来,都是短兵相接,今日没打起来,还能看到秋水难得的没对自己放狠话,还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你今日似乎道了好几次谢。” “你帮我,我理应如此。” “那今日这忙,你算是承情了?” “算。” “那来日我若需要你帮,也可?” “只要不违背道义,有何不可?” 忘川临走前,穿上了那一袭魔界的黑袍和面甲,还从秋水的妆奁里拿走了她的一枚点翠扭珠发钗藏于前胸,隐匿在夜色中,赶在了日出之前回到了仙界。 秋水伴着他的温度沉沉睡去,梦里又梦见了那个仙君,只是今日他撑着一柄长伞站在桥边,河水潺潺向西,渔夫唱着小调悠然而过,她还梦见一名女子,粗布麻衣,手中一个提篮食盒朝仙君走去,仙君接过她手里的提篮,女子挽着仙君的手仙君将伞倾侧到她那边,女子回过头来微笑,秋水看到那人,竟然是自己。 云波夫人来到自己的房中,展开了曾经她是仙子时的衣物,即使万年过去了,这仙界的衣裳在这地底冥界依旧靓丽如新,曾经她是沁缘帝姬的侍女,得道成仙,与沁缘帝姬云游四方,仙界的人都让她三分,何等的风光,自己贪心不足偷食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想靠此飞升成上仙,走火入魔还打上了太上老君的药童,打上了天兵天将,最后被沁缘帝姬的如意玉蝶制服,发配到了这赤焰宫。 几万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使有彼岸花的助力,多少年来她重回仙界的愿望依旧看不到头,云波夫人仔细抚摸着仙服的银线,一滴泪落在上面。 “我一定要再回仙界,即使赔上整个冥界为代价,也要重回仙界。” 第十四章 暗流涌动 - 题春绮 - 兔女 云波夫人还记得第一次被天兵押送至赤焰宫,这里荒凉一片,随同而来的还有电母,彼时仙魔大战刚过去不过万年,彼岸花精搅动六界却早已销声匿迹,但冥界的彼岸花开得却是极好,彼岸花原是神界佛祖的坐下之花,佛经曾云:“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花叶和花蕊永生不能相见,后被魔气所侵蚀变为幽冥之花。 彼岸花生在在盛阴七月,喜潮湿阴冷之地,在这不见天日的冥府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海绵延不断,几乎淹没了赤焰宫,鲜红如血。 仙界未在六界重蹈覆辙,电母举起她的千棱镜,顿时电光一片,冥界从未如此的明亮过,缠绵的彼岸花被焚烧殆尽,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彼岸花生冷的香气在冥界留存直到今天,云波夫人在冥界的三途河边找到了一株还未燃尽的彼岸花,带回来用仅存的仙力催生,催养,再次违背天条让彼岸花在通往赤焰炼狱的路上万年不败,靠精魄养着,供给给自己火种能量。 只是万年了,这彼岸花花开繁盛,再也未催生出一株能助她再次成仙的果。 云波夫人思及此,扬起手中的荆棘鞭朝那大片艳红的彼岸花打下去,花蕊凋落在地,花径仍旧蔓延去远方。 “来人。” “在,主君。” “更衣,去魔界。” 巫少廷听闻手下人来报,云波夫人正在前往魔界的路上,他早早便在前厅翘首以盼,自上次听闻秋水欲被妖界议亲之后,他便在府中一日一日地坐立难安,四大长老也似乎并不赞同他迎娶秋水,他也无处可问,自知在魔界他并无威信,也自然不敢拿如今的魔界去同仙界硬碰硬营救自己的父亲。 “巫少主,”云波夫人进来朝他行了一个礼。 “夫人请起,我乃晚辈,如何能担得起夫人如此大礼,还请夫人上座。” 巫少廷对她相当之有礼,两人刚刚坐定,问询而来的雁行高和雁景丽也风风火火赶来,雁景丽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猫,通体黑色的长毛,一双碧色的眼睛,正安安静静窝在她的怀里。 “不知云波夫人今日突然前往所为何事?” 雁行高的人还未到,声先行,坐到云波夫人的身侧高声问道,云波夫人斜眼余光打量着他,早就听说魔界大长老身形魁梧,发似乌云,楞眉横眼,手掌宽阔间把玩着一根玉雕烟杆,牙黄舌暗,张口之气势如同一个掌门人般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同传闻中一致,尤其对她这个不速之客面带凶光。 但云波夫人在冥界带了这万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徐徐开口:“今日我是特来向巫少主道谢,谢他这几日对我大女儿的关切,还三番五次送了上等的魔界药膏来为她疗伤,她尚未痊愈不宜出门面谢,我这个做母亲的总得来走一趟,总不能叫人以为我冥界中人没心没肺,过门便忘雪中送炭之恩。” 巫少廷听闻面露尴尬之色,他去看望秋水乃至给秋水送药都是瞒着长老们去,长老们早就对他不闻魔界中事颇有微词,但他也不好发作,只是在一旁不说一语。 倒是雁景丽一边顺着怀中黑猫的毛先开口:“夫人何须如此客气?几万年前冥界曾臣服在我魔界门下,关系何等亲密,如今特来道谢岂不是见外了?” 冥界曾经被仙界遗弃失势之时为自保曾委身魔界门下以求庇护,后巫见古被仙界所擒,魔界都乱做一团哪里腾的出手来管冥界的事,冥界趁此与魔界割裂开来,有了这道嫌隙之后万年都甚少来往。 雁景丽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艳色披风,脖子上围着一只纯黑色的猎狐,那眼睛魅惑众生,窝在她胸前的黑猫听见主人的声音眯着眼睛看着云波夫人,叫唤了两声。 “今日我这猫见着夫人甚是亲切,猫最喜气味,尤其臭鱼烂虾,腐尸枯骨的味道最能让这畜生兴奋,看来下次夫人可将这畜生带回冥界养两天,闻着黄泉甬道上亡灵的酸臭气,恐怕鱼虾都能多吃几兜,”雁景丽也如传闻中那般口轻舌薄,嘴上的功夫从不饶人。 双方你来我往,巫少廷在一旁看着手心里渗出层层冷汗,生怕三人唇枪舌战之后在魔界的地界上打起来,他忙出来轻言快语,来浇灭堂中三人的心头火。 “夫人何须亲自登门道谢,我与秋水万年前便已相识,平日里也算是知己好友,不过举手之劳,爱怜朋友之意,何足挂齿。” “哦?”云波夫人一个挑眉看向巫少廷,“若秋水有少主这样的知己好友也是她的造化,那来日秋水得一如意夫婿婚宴之时,还望少主赏脸,我必遣她亲自登门,送喜帖。” 云波夫人轻松一句就让巫少廷心中翻涌,他欲反驳,雁行高又抢在他的前头。 “若有那日,少主必会送上大礼。” 云波夫人离去,侍女在一旁不解发问:“主君,何苦今日来一遭,听他们魔界一阵冷嘲热讽,倒弄得好像是我们的不是了。” “哼,我今日来就是探探魔界和那巫少廷的底,看来传言非虚,魔界外强中干,这长老和少主的嫌隙不小啊,也是浑水一趟。” 侍女趁此机会追问:“那主君还让公主嫁过来吗?” “嫁,越是乱我越要将秋水嫁过来,这丫头这么多年听话,办事也沉稳,巫少主对她痴心一片,若她能嫁过来,名正言顺的成了魔界的少夫人,除了那四个老东西,魔界岂不是就在我们的手中了。” “可是......可是那四大长老除去谈何容易,根深错节,又在魔界多年。” “早就听说四大长老不合,今日可有见到另外两个?” “那倒是没有。” “日子还长着呢,且过着吧,来日方长的,怕什么?” 卿卿在殿内走来走去,走得蒙鹤的眼睛都花了,蒙鹤一把抓住她,将她拖至一遍。 “今日的送去给寿星公的解酒药送到了吗?” “呀,我忘了!” 蒙鹤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略带愠色质问:“日日忘日日忘,那寿星公醉起酒来能睡到天昏地暗,若误了他的差事你这小丫头片子,吃罪得起吗?”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怎么又开始唠唠叨叨,比那土地公还唠叨,师傅你还没胡子发白两眼不清呢,这要是再过个五万年八万年的,我的耳朵非要起茧子不可!” “你!你!”蒙鹤听到卿卿竟然将自己看做是一个老仙人,气得话都说不清楚。 卿卿在一旁插着腰,没好气的继续说道:“我以前是一只仙鹤,自由自在惯了,游历三山,看江河湖海,好不自在!如今在这南府药洞,哪里都去不了,憋得慌!” “你还说呢!那日要不是我在四方海边发现奄奄一息的你,将你带回来悉心调养,你今日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我斗嘴!早就不知道被哪里来的妖怪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你为什么还老要管我?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我若放你出去了,就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法力又低微,若再被妖魔碰上了,伤到了,疼的是你,不分白天黑夜救你,苦的是我,得不偿失,我......我何必呀!” “你......你......”卿卿气急败坏转身就往门外冲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着,走到门口又回过神来,折回去将那桌子上本要送给寿星公的解酒药拿走又往门外冲去,走到半道碰上了忘川。 “忘川仙君,你这是要去哪?” 忘川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看到一身清新桃色长群的卿卿眉开眼笑朝自己跑来。 “卿卿,你这是去哪?” “师傅叫我去给寿星公送解酒药,我正愁一路没人陪我说话呢,就遇见仙君你啦。” “正巧,我也要去找寿星公。” 待两人来到寿星公的殿中,两位童子正吃力的将寿星公抬到房间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寿星公受凡间香火供奉过多的缘故,他的身材日渐圆润,两个童子废了好大的劲都未曾挪动半寸,忘川见状连忙上前帮忙,那寿星公半醉半醒之际,看到忘川正将自己抬起,对着忘川的脸左摸摸,右摸摸,横看竖看。 “青司啊,青司你怎么放出来了?放出来正好,帮我问问蓝艺仙子,答应给我尝的那一壶美人醉,到底何时送到......何时送到我这里......我等那一壶千里飘香的酒......都......都两万年了,”说完寿星公倒头就睡,呼噜震天。 怎么又是青司,在这仙界已有无数人跟他提起过青司,就连蒙鹤也不例外,可当自己再追问时,又全都三缄其口,今日还冒出个蓝艺仙子,那又是谁? 卿卿听到寿星公这一番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倒上解酒药给这寿星公掰开嘴灌下去。 “喝多了就爱胡言乱语,”卿卿嘟嘟囔囔倒引得了忘川的注意,忘川转头望着手忙脚乱回避着他眼神的卿卿,张口就问道:“蓝艺是谁?” 卿卿借口快速离开了,忘川在背后喊着她,她头也不回的就跑出门去,卿卿这一举动更加让忘川摸不着头脑。 事有蹊跷。 第十五章 即使是天帝也有私心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一路回来路上都在想寿星公的那句话,自他长大以来,不少人看到他都诧异,他虽不知这青司和蓝艺到底是何人,只是如今听到的频率越来越高,倒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嘶......”忘川想得出神,撞到了一根柱子上,正好撞到了胸口,胸口一个硬物抵住了他,他拿起一看,是从秋水的妆奁中“偷”来的发钗,还沾染了她茉莉发油的味道。 “秋水,”忘川的脑子里像是展开画卷一样想起这几次见到秋水时,她的样子,她与仙界仙子不同,没有那么矜持清冷,说一不二,更像是一个潇洒自如的貌美女侠,身手了得,又不多话。 只是她的伤......想必她也没有让身边的侍女为她上药,若被人知道是仙界之物,那...... 忘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秋水自从那日之后,梦中便时常梦见那位仙君,却还如往常一般,看不清脸,她因为伤势休养,目前冥界的一些事物也基本交由了慕禾,慕禾也是整日里不见人,即使看见也是来去匆匆。 “大公主,今日是人间的乞巧节,不如我们......”侍女看她今日阴阴郁郁,独自对着镜子发呆,在给她梳发之际便顺嘴提了一句。 秋水这才缓过神来,乞巧节了,想去去年乞巧节时,她和慕禾一起在人间,白日里阳光暴烈,天门洞开,她们不敢在日头下呆得太久只敢在水云间的房间内看着街上游人如织,晒衣晒书。 而到了夜晚星河璀璨,弯月无尘,人间的少男少女们精心装扮,少女们手拿河灯,少男们则是在桥边和互相倾慕的女子一同将河灯送往远处,在夜色渐浓时,相看两无言,情意随月色一同高挂云中。 “大公主?” 秋水反应过来,反正近日也闲来无事,不如去人间散散心,她让侍女给她换好衣服,侍女帮她脱下衣服时,看到背上的伤痕较之前好了不少。秋水沉默,之前的鞭痕疼得她日日须趴着或侧身才能勉强睡去,那日忘川温润的指腹,药膏清凉的触感,竟让她一夜安枕至天明。 人间还是熙攘如常,人声鼎沸,酿酒的酒娘趁着乞巧节女儿家表白心意之际,推销着自己的酒酿,酒壮怂人胆,本身娇羞的姑娘们听着酒娘的话,竟也掏出铜板将那一壶壶泉水和花果做的美酒尽数买下。 今日的阳光没有以往那样强烈,秋水撑着一把伞走在阴凉的地方,穿过一个又一个商贩的吆喝声,走到了桥边,桥底围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说书人的醒木落堂。 “秋水?” 正当秋水也听得入迷之际,耳畔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撑着纸伞一个回眸,虽面覆薄纱,但是那一双柔媚的双眼,仅被看见的半张脸就便足以让人心醉。 “是你?” 秋水看到了在树底下站着的忘川,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秋水看到有生人,只是微微拂身边走过,忘川追上来。 “伤好些了吗?” 秋水看他追上来,故意放快了脚步,忘川扔紧追不舍,秋水随意敷衍着:“多谢,好了不少。” 忘川看她头也不回,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怕我光天化日的擒了你?” 秋水听了这句话,眼神一挑,看着这小仙君。 “你擒得住吗?” 忘川想到两次相斗都处于下风,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难得被回呛了一次,这时一路跟着他们的蒙鹤喝卿卿迎了上来,秋水看到生人想先行离去,忘川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她也只好作罢。 卿卿看到这位身形高挑,眼带烟波,梳着一个凌云髻,簪着两根并行的并步莲花如意玉簪,后面还缀着一根跟乌发一样及腰的绛紫色发带,身穿一袭烟霞色襦裙外带一件绿桂枝花纹的外衣,好一个艳色佳人。绕是卿卿这样姿色中上的仙子,看到了这样的秋水,也忍不住跟身边的蒙鹤说,好美的女子! 蒙鹤只觉得这位女子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记不起是在何处。 “这位是?” 忘川将秋水介绍给蒙鹤,“这是我......的朋友,上次路过人间结实的,是一个心善的姑娘,秋水。” “秋水见过,”她对着朝自己上下打量的卿卿和蒙鹤拂身行礼。 “姑娘有礼。” 卿卿是个藏不住事的,看着秋水这一身不同于人间普通女子的打扮,尤其外衣上绣的桂枝是暗金线掺了单色的紫云英珠线,价值不菲,确实也光彩照人,卿卿便上前问秋水。 “姑娘这衣裳真好看,敢问姑娘这是在哪家绸缎庄买的?” 秋水看着一脸天真无暇的卿卿,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对于人间众生来说确实打眼了一些,便提议去路边的糖水铺坐下,日头下站得太久,她的身子支撑不住的。 路边的甜水铺今日生意兴隆,四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坐下了,卿卿爱吃甜酪,尤其钟爱浇了蜂蜜和桂花的,再配一碟白玉方糕。而秋水则钟爱一道“醉胭脂”,由牛乳软豆腐蒸制,待凉了之后撒上玫瑰花瓣研磨成的细粉,浇上一圈槐花蜜,像极了女儿家娇羞时候朦胧的胭脂色。 秋水一面摘下面纱,一面说道:“这衣服是家母所赠,实在不知是哪家绸缎庄的料子。” 卿卿看着她面纱下的脸,刚送进嘴里的甜酪,勺子还在嘴边顷刻掉到了地上。 “卿卿,你......”蒙鹤抬眼而去,看到那张脸后,也是愣住了。 “蓝......”卿卿本想开口,蒙鹤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秋水正觉得奇怪,这二人怎如此反应?忘川见二人今日异常,连忙问道:“可有不妥?” “没......是卿卿太久没吃这甜酪了,一时慌了神而已。” 那晚乞巧节,秋水和忘川走在前面,蒙鹤和卿卿有些垂头丧气走在后面,原本叽叽喳喳不停的卿卿也惆怅了起来,看着前面两个人,想起两万年前也是看着青司和蓝艺两个人走在他们跟前,也是看着二人被仙界惩罚,看着青司变成一个废人,蓝艺不知所踪。 本来有一个忘川和青司如此相似便已让人不解,如今再来了一个几乎和蓝艺一模一样的秋水,两人还是朋友,蒙鹤和卿卿本来是带着来人间游山玩水的好心思,这一下全部都没有了。 “师傅,他们不会......” “胡说什么呢,青司是青司,忘川是忘川,这位秋水姑娘也不是蓝艺。” “可是他们......” 正当卿卿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几个举着烟花的人间女子从他们之间穿插而过,烟花渐欲迷人眼,蒙鹤在烟花里看到忘川和秋水,情意这种事,由不得天,也由不得人,即使只是璀璨一分,也愿赌上全身。 “很晚了,我要回......回家去了。” 忘川看着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客栈门口,秋水跟她道别。 “那我送......”他本想说送她回冥界,后想到不妥,便也不再多说。 秋水正欲转身离去,忘川快步上前问道她:“那下次......” “随缘吧,看天命,”他的话还未说完,秋水就自如转身回了他一句,然后疾步离去,在无边的夜色里,徒留一个背影。 天帝来到了原本建与沁缘用来成婚的倚月阁,两万年过去了,这里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即使早已无人居住他却时刻命人打扫,依旧纤尘不染,沁缘是七月七出生的,正值人间乞巧之际,每年这日天帝都会到这倚月阁中静默一番。 阁中大殿的正中间摆着那日大婚沁缘所穿的婚服,即使被她震碎,残丝屡屡,天帝仍旧命人收集了起来,尽量复原成之前完好的样子,凤冠上的明珠还在,只是珠帘上的小珍珠掉了不少,天帝已数不清是第几次来到这里。 “天帝,好久不见,”天帝尚在感怀,身后一声冷笑传到他的耳朵里。 “是你?!你还没有死?!”天帝看到了梁万年前本该消失的彼岸花精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眼前,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咬牙切齿。 “我为何会死?我是魔,是仙,是佛,是这六界的原灵所在,我为何会死?” 彼岸花精猖狂无度,来这仙界,如同进了自家的门,来去自由,完全不把天帝放在眼里。 “你!我仙界万千天兵,你岂敢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彼岸花精仰天长笑:“你这仙界即使是铜墙铁壁,恐也挡我不住,何况这区区天兵天将。” 天帝是知道彼岸花精的法力的,他侧过身去冷问到它:“你来这里做什么?” “天帝真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当年我是如何替你身背骂名,助你走上天帝的位置吗?” “哼,休想污蔑......”天帝听闻此,挥了挥衣袖,坐上大殿之上的主位,眼神轻蔑地看着彼岸花精。 彼岸花精似乎早已猜到他会如此,不徐不慢地摸着那当日的婚服,开口道:“你们这些仙啊,竟也学会了人间过河拆桥,背信弃义那一套,也难怪现在连妖精都不愿意成仙,与其当个笑里藏刀的伪君子,还不如当个手握短匕的真小人。” 第十六章 妖界的人果然记仇 - 题春绮 - 兔女 天帝本想辩驳,只是冷眼一斜,并未接话,两个人就这样在厅中各忙各的。 “两万多年了,不知道沁缘当日若知道自己魔气侵体败自己最敬爱的哥哥所赐,会是何感受?”彼岸花精一边欣赏着那万年不腐的婚服,一边想着当日沁缘在大殿之上成了魔,天帝迫于仙界尊严亲手将她斩杀于山海震下,不经意间问出这么一句。 天帝有些坐不住,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沁缘早已灰飞烟灭,即使是有元神弥留,也或许早已投胎为一介普通凡人,你乃魔障,难不成还想再一次搅动天地不成?两万年前我已放过了你,若日后你再侵扰仙界,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彼岸花精再次仰天长笑,这次换他讥讽道天帝:“你自然是不想对我手下留情,若哪日我一不小心说出你为何能登上这天帝之位,只怕这仙界不用我搅动便可易主。” 天帝回想起七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情形,还有他与彼岸花精之间的交易,双手紧握,山海震此时在一旁惴惴不安,他突然又放松了下来。 “若我记错,你这魔障的元神,还在我仙界囚着,只要一日山海震与戊戌鼎不毁,乾坤石不碎,你的那一丝助你成佛的元神就一日不会回到你的身上,你就一日踏不进仙界的门,只能终日吸附在别人的身上,以他人的身份苟活!” 彼岸花精怒色正浓,耳朵里传来不远处一阵脚步并列而来的声音,知是仙界禁军朝这边走来,为避免大计之前的节外生枝,彼岸花精对天帝说了一句:“来日方长,”便化作一缕黑烟从倚月阁的窗边离去,天帝脚步急促的跟上去,在窗边看着仙界那一片纯净无尘的洁白,握住山海震的手不禁又紧了一分。 仙界今日好不热闹!一年一度的比剑大会开始,众位仙君都跃跃欲试,而今年之所以众人翘首以盼,是今年头榜的彩头是那寒冰惊魂剑,自两万多年前青司被囚禁后,这惊魂剑便被南极仙翁收了去,再催之以仙力,洗去了被侵扰注入至剑身中的魔气,两万年已过,如今寒冰惊魂剑重见天日,即使那常年与妖魔缠斗的仙界守卫将军也从妖界闻讯而至,只为再睹惊魂剑剑身出鞘时,那寒光凌冽,锋利骇人的样子。 归元天君则派了忘川代表自己前去迎战,最后一组对决,与他对峙的则是仙界守卫军的副统帅,柒野将军。 柒野不同于忘川的一身仙气衣昧,而是更多了一重武将的肃穆之意。身披一袭流云百镶暗金色细知麒麟纹的战袍,胸膛之间的护心镜坚韧无比,传说就连雷公的雷击锤都奈他不合,手持一把玄天青火枪,通体乌黑的枪体。据说仙魔大战之际,柒野将军曾执此枪攻下魔界数个山头,是连魔界中人听闻名讳都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程度。 柒野擅长前锋作战,骁勇异常,与忘川的软柔剑法不同,今日的忘川第一次出现在擂台之上,也一改往日的晴朗之气,穿了一身广袖墨色长袍,袍子上银线绣着几株挺立的竹,抹额也换成了相应的墨色,中间镶嵌着一颗月牙白的玉珠,黑白之间,顿生杀气。 “请,”忘川一手拿剑藏于身后,另一手掌心朝上对对手做出一个对阵前的手势,柒野双脚呈弓型,右脚稍外旋站定,双手握枪,擂台旁的众人也是屏息凝神看着中央的二人,归元和南极仙翁更是一脸严肃看着忘川。 柒野先发制人,长枪直指忘川而去,忘川一个闪躲,身姿轻盈来到柒野身后,常年累月的征战柒野的功夫粗野且杀气深重,枪尖耸立,抢上的红缨结随他的动作呈现蹁跹之姿,忘川也不甘下风,虽只是小仙君,但有归元的悉心教习,功夫并不在柒野之下,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平分春色,柒野才明白自己仿佛轻敌了。 柒野长枪直指忘川执剑的手腕,差一点就被他的长枪刺到,他的手腕一转轻巧的躲了过去,柒野见状乘胜追击,忘川逐渐落了下风,一旁的仙子们看着更是心揪揪的,柒野平日里不苟言笑,仙子们与他更别提有和交集,反观忘川,平日里总是和仙子们谈笑风生再加上不俗的外貌,温润的君子气,不少仙子都暗地里将忘川视为嫁人的上佳人选。 忘川的剑被柒野打落在地,只得赤手空拳应对,突然他一个飞身,来到上方伸手一够,久未出世的寒冰惊魂剑被他反手抽出,剑光明亮,剑声出鞘声清脆,曾是仙界兵器的惊魂剑此刻再出锋芒,众人皆心紧。 而忘川有了这惊魂剑的助力,更加游刃有余,双腿劈开即将挨地,他剑尖一挑,从柒野的腰腹部,斜向上一字型滑去,划过他的护心镜,曾刀枪水火不入的护心镜再惊魂剑的剑尖下败下阵来。 一阵电光火石,护心镜的表面出现了一道剑痕,忘川再网上而去,金丝的武将护肩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再往上,他的玄天青火枪被忘川击落在地,“哐当”一声脆响。 反败为胜。 柒野输了,忘川的剑尖抵住了柒野将军的右颈部,比武结束。 从此惊魂剑便成了忘川的佩剑,也让仙界的众人至此都高看忘川一眼,比剑结束后,蒙鹤迎了上来。 “好你个小仙君,之前怎不知你有这样好的剑法,我都只以为你就是个平日里只会和仙子们逗乐打趣的闲人,没想到竟然身手不在上仙之下,这下子那些平日里拿鼻孔看人的武将,不得回去再苦练个上千年,不得再多去擒几日妖才能泄愤!” 忘川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是为何能够如此厉害,只知当惊魂剑拿在手上之时,自己仿佛与那惊魂剑融为了一体,惊魂剑似乎召唤起了他体内平日里困顿的仙力,就连结束后归元天君对着他也是连连称赞。 忘川回房后再次端详起这把惊魂剑,他看到四射的剑光,想得是如何了得的铁匠才能打造出这样的一把好剑,能刺破柒野的护心镜。 “忘川仙君,你在吗?” 是卿卿。 “卿卿?你怎么来了?” “我是偷偷来的,有事要问你。” “请说。” 卿卿左顾右盼了一下,走进了忘川的房间,她定了定神,问道:“忘川仙君,你可知蓝艺仙子?” 忘川紧锁眉头思索了一番,这个名字倒是时常听见,只是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位仙子,不知道为何总有人将她与自己联系到一起,他便也开口问道:“这是哪里的仙子?是你药府的?还是哪位与你交好的仙子?” 卿卿自那日见过秋水后,便心中有疑惑,世上自会有两个如此相像之人,就连秋水身上的气味都与曾经的蓝艺相似,两万年前蓝艺身负重伤时,为青司挡下那一箭的事情仿佛也历历在目。 “那......那位秋水姑娘,你之前可认得?” 忘川想起了秋水的身份较为敏感,便骗她:“只是人间偶然识得,见她气质不俗,也不曾有过深交。” “那......那就好。” 卿卿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去,忘川却不安,见那日蒙鹤与卿卿见过秋水之后神情慌张,似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青司?蓝艺?这两位跟自己的联系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秋水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慕禾来到房内,汗还挂在两侧的脸上,一进来便一屁股坐在她的桌前。 “怎么了?” 慕禾倒了一杯水,上气不接下气。 “以前不知道这亡灵闹起事来,这么难对付,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是有什么事?” “昨日我去妖界,正好是妖界亡灵超世的时候,哪知这次负责与我接洽的是那日与我们有过冲突的蝎子精,一味刁难不说,竟将一些还未死透的亡灵塞给我,回来后那些亡灵便开始闹事,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强行将他们要了去,说还有元神可以回生,纷纷闹起来,我气不过,用彼岸花藤杀了好几个,但还是有一个跑了,我一路追......追到了妖界的地界,看那蝎子精似乎早就再此等候,分明就是他们事先谋划好,非要和我们冥界为敌不可!” 秋水听闻此,眉头渐渐紧锁,亡灵一定要死透了的才可以,若还有半分气息按理是不能要的,要了回来若肉体还有回生之机,慕禾还杀了好几个,妖界便可趁此机会来冥界要人,妖界和冥界本就有过节,若此刻借此机会闹起来,冥界私下养着彼岸花的消息若走漏出去,那妖界不得想方设法进来一探究竟,早先就有传闻彼岸花精在冥界,妖界的人早已蠢蠢欲动欲借各种名目来要这些彼岸花,增强自己的法力,若此时...... 秋水越想越不对劲,问慕禾:“那跑出去的那一个亡灵,岂不是看到了彼岸花?” “糟了!”慕禾站起身来,“若妖界知道,岂不是......” “快去!快去通知他们,关赤焰宫大门,宫内的彼岸花快去盖住,母亲尚在闭关,两日后才出,这两日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才行!” 秋水披上披风便朝外走去,慕禾还楞在原地,都怪自己又是一时冲动,若能再仔细些,也不会掉进那蝎子精的陷阱,她匆匆朝外面走去,但是门外妖界的人纷至沓来,为首的便是那蝎子精。 秋水命人迅速关上了赤焰宫的大门,她爬上瞭望楼,妖界的人马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分明就是冲着她们姐妹二人来的。 第十七章 秋水,又见面了 - 题春绮 - 兔女 蝎子精把玩着自己的宠物,一直毒蝎,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看着它的足爬来爬去,秋水在瞭望楼上看着妖界的人在门外叫嚣着,慕禾在一旁扬言要直接杀出去,不把那蝎子精剁成八块誓不罢休,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秋水背过身去思忖了片刻,慕禾杀气腾腾口中骂骂咧咧,恨不得拆了那蝎子精的骨,吸了他的髓。 秋水打开大门,蝎子精看着秋水一张美艳肃穆的脸,那戏谑没有正形的轻佻样,瞬间展现了多来。 “我说大公主,你们冥界的人若都如你这般美丽,如我妖界的女妖那样勾人,我等何必步步相逼?你跪下来跟大爷认个错,我今日便不会踏平你这赤焰宫,说不定还能带你回去,好生待着,给你吃好喝好,总比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强上百倍是不是?你们说是不是啊兄弟们,”妖界众人哄堂大笑,皆淫眉色慕盯着秋水,秋水看着他们来势汹汹,捏紧了手中的软鞭。 “你不过是一只修炼的蝎子精,仗着自己在妖界有点势力就横行霸道,你算老几?冥界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秋水还未回应,慕禾带领着一小队人马,拎着昆仑扇冲门而出,挡在秋水的前面对着那洋洋得意的蝎子精大骂道。 “呸!”蝎子精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看着满脸怒气的慕禾没得好脸色,顿时心里的那股子火就冒了上来。 “我说二公主,亡灵是你自己个收过去的,没死透的你们也敢要?还听说你们宫里......”蝎子精的话还未说完,秋水提手一甩,她的软鞭就正中蝎子精的面中,血顺着他的右边脸流下来。 “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蝎子精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人举刀抽剑,朝着赤焰宫袭来,秋水的鞭子在空中一个回转,抽打在赤焰宫的宫门前,那些个小罗罗们被这气势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蝎子精坐在马上,捂着自己的右脸,看着连连后退的众人,一时间慌了神,他跌下马来,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驱着后退的众人,那些小喽啰们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秋水的鞭子高高扬起,正准备落下之际,慕禾在一旁捏紧了拳头,眼神狠厉,看着这一群面目狰狞的妖们。 “是你们非要死,本公主今日就让你们死得明白!”慕禾怒吼一声,眼里燃起了烈焰,她一个飞天旋身,昆仑扇的威力较之以往大了数十倍,连秋水都被她突然增强的法力吓得连退数步,冲在前面的小妖精们皆被慕禾的昆仑扇所伤,口喷鲜血的一个个都倒在地上,蝎子精吓得躲在一个角落中不敢冒头。 慕禾此刻杀红了眼,根本顾不得秋水在后面喊她停手,再闹下去只怕妖界会来更多的人,她看见一个妖精就直接扇尖的刺刀割破喉管,眼看着一个个都死在她的扇面下。 蝎子精连滚带爬的准备往回逃,慕禾冲上来,拽住了他的袍子,朝着他的膝盖窝狠狠地踢了一脚,那蝎子精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头都没有抬起,忙着给慕禾磕头。 “二公主,二祖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有罪,二姑奶奶,”那蝎子精全然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慕禾看着他求饶的样子,冷笑一声,凑近他的耳朵。 “凡是惹到本座的人,都得死,”说完慕禾伸手掐断了那蝎子精的脖颈,他“呜啊”一声就折了过去,慕禾依旧没有放过他,张开的嘴还冒着一丝丝热气,刚死的尸体,精魄是最为新鲜的,慕禾张开口对着他吸,将他那点少的可怜的法力全部吸走,就当给自己打打牙祭。 秋水晚到了一步,只看见蝎子精干瘪的尸体如同烂泥一堆倒在地上,而慕禾正用右手的大拇指从嘴角擦过残留的血迹,如同猛兽獠牙吸食了敌人的肉体,饕鬄一番后的收尾,秋水看着如此血腥残暴的慕禾一瞬间不敢上前,觉得这不是她以往认识的慕禾。 而慕禾,擦过嘴角的鲜血之后,突然大笑几声,随即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巫医也说不清慕禾是如何了,自那日之后慕禾一病不起,高烧不退,全身滚烫,睡梦中也不得安宁,冷汗涔涔,翻来覆去,巫医都束手无策秋水只得日日守候一旁,替她擦拭一身身被汗浸湿的衣衫。 “少廷哥哥!”慕禾在一阵惊呼中醒来,梦中他看见巫少廷满身是血的跪在自己的面前,眉眼间皆是血痕,奄奄一息,胸腔中插着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气质华贵的女子,年岁偏长,将他抱在怀里,只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她梦见自己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双手全是鲜血。 惊醒。 秋水听见了慕禾的叫声,本身准备休息打个瞌睡的,这下子瞌睡都没有了,过来摸了摸慕禾的额头,幸好不那么烫了,但是慕禾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姐姐,我是怎么了?我感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秋水看着她总算醒了过来,身上没伤没痛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想起那日不寻常的慕禾,秋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那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狠辣?” 慕禾看着她问:“哪日?” 秋水一整夜都没有睡着,慕禾全然忘记了那日之事,问起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巫医们看过之后也没看出什么不妥,躺了几日后慕禾又开始活蹦乱跳,死去的妖界的人也被她们处理了,在妖界没找上门之前,这件事只能能瞒多久就多久。 一阵风刮过,入冬了,每年的冬日都格外难熬,地底的冥界比其他地方都要冷上许多,入冬时节冥界都需要更多的冥火才能过冬,秋水是怕冷的,她裹紧了身上披着的披风,长至脚踝,围着脖颈处那一圈雪白的白狐毛更是衬得她胜雪的肌肤,今日沐浴时侍女说她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想起这大概是忘川送给她的药的功劳。 窗外有一丝丝甜腻的牛乳香,借着风飘到了她的房里,她正奇怪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间醉胭脂的味道,她好奇的走上前去,正准备开门看,正当她开门之际,门外出现了一身黑袍的身影,和那日忘川来时一模一样。 还未等她开口,那人一个轻巧就闪进了她的房内,顺带关上了门,秋水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花布包裹好的食盒,食盒打开,是醉胭脂。因为是冬日里,牛乳还是热的,那上面撒的玫瑰粉嫩粉如少女的香腮,秋水看过后,大惊失色。 “醉胭脂!” 那人摘下面具,忘川嘴里哈着热气,双手冰冷,看着秋水正满心欢喜的吃着醉胭脂,秋水看到了醉胭脂就猜到了是谁,戒心也松懈了下来,忘川也如同来到了自己房中那样,坐下后倒了一杯热茶,自顾自的喝起来。 秋水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神,她躲闪了一下问道:“你如何来的?近日冥界戒备森严。” “我伪装成魔界的人,说给大公主送东西。” 秋水看着他褪去那身黑袍子之外露出温润如玉的容颜,轻笑道:“你倒是挺机灵的。” “上次发现伪装成魔界的人来往冥界,来去自如,这一身的衣裳我便留着了,果然无人阻拦,倒是给我省了不少精力。” 秋水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勺软酪,嘴边残留了一份残渣,忘川看着她嘴边的残渍,指了指自己的脸上,秋水伸手去擦,擦了几次都没有擦到, 忘川伸手帮她擦去了嘴边的乳酪,顺手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挺甜,难怪你爱吃,”他说的轻松自如,倒是秋水被他这一举措羞得一阵红晕涌上心头,只是黑夜里也看不清。 “你今日来,可有事?” 忘川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调侃她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仙君驾到,我还能赶了出去不成?” “今日路过人间,看见那日卖醉胭脂的小贩还剩最后一份醉胭脂冒着热气,就买下来带过来给你尝尝。” “多谢,”秋水看着这一份热气腾腾的甜酪,一直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 “对嘛,别整日里苦着个脸,好好的一个美人,天天哭丧个脸,我见犹怜啊。” 秋水看着他打趣自己,问道:“仙界的人都这么油嘴滑舌吗?” “逗你一乐而已,实在是仙界呆着闷得慌,还不如来你这冥界坐坐,自在得多。” 忘川轻描淡写一句,秋水不知道如何接茬,这冥界对于她就是一个牢笼,这一生只要是冥界人都走不出这赤焰宫,她还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的,除了人间和冥界,其他的地方她都未曾去过。 “那仙界......那仙界是什么样的?” 忘川看着她一脸茫然地样子,才想起来自己仿佛戳到了她的痛处,蒙鹤说冥界的人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冥界,即使离开也必须在火种熄灭前回来,否则就会五识惧失,血肉烧心,不会死,却也活的如同废人。 “仙界......仙界并不比冥界强,各仙安守本分,关系淡漠,各人自扫门前雪,也并无哪里不同。” 秋水没有接话,她只在母亲的嘴里听说过仙界,传说那里天地广阔,仙娥众多,仙君也都仙风道骨,奇珍异宝无数,六界的人倾尽全力都是为了能飞升成仙,就连魔界都不例外。 成仙?或许自己摆脱冥界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仙? 秋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从前的自己从未想过,如今看到忘川这一想法就蹦了出来。 “你想什么呢?” 第十八章 原来吻是这种味道 - 题春绮 - 兔女 “没什......”忘川屏息凑到秋水的耳边问着她,秋水感受到了他的呼吸,转头答道,侧脸而过,双唇触碰到一起。 湿润,绵密,像是第一次吃甜酪的感觉。浅尝一口,带着忘川体温的唇比甜酪更加湿热,触碰的那一瞬间秋水的双手无所适从,捏住自己的衣角,她听见静谧的房间内两颗心在加速跳动的声音,全身的温度都随着这一吻滚烫了起来,像是春日里万物勃发的那种蓬勃感,像是三渡河边第一次看到满眼朱红的彼岸花开时的惊艳感。 忘川沉浸其中,闻着她身上的脂粉混杂嘴里清甜玫瑰加上牛乳的味道,如痴如醉,秋水试探性地张开了嘴,忘川的舌头长驱直入,跌跌撞撞找着唇齿间她的舌头。 似秋水品尝甜酪中玫瑰酥粉那般认真且执着,舌尖轻佻,玫瑰酥粉的香气随着秋水被撬开的齿关传递到忘川的嘴里。冥界的空气向来阴冷,但此刻尽管寒风凌冽,这温度足够他们温暖全身的肌骨。 秋水的欲被打开,原本紧捏衣角的手渐渐放松,忘川的侵略更加肆无忌惮,秋水彻底放弃了抵抗,双手攀上忘川的背脊。她的手指很凉,忘川即使隔着衣衫也感受到了,秋水向上而去的手露了出来,露出一截光洁透白的小臂。 到了忘情处,忘川伸出他的手顺势而下,顺着她的手腕滑到她的小臂,那触感,即使是仙界最柔软的绸缎也不能与之相较。 两个人心跳的频率逐渐加快,秋水的呼吸有些紊乱,忘川小心翼翼地往更深处探去,秋水略有紧张,他便没有再往下,停驻了更近一步的试探,收回了手。 “刚在想什么?”忘川从她的嘴里抽出舌尖,秋水还沉浸在他唇周温润的呼吸氤氲里,突然他抽回的舌尖让她心里“咯噔”空了一块,她镇定了一下,轻轻答道:“想你下次这样对我是什么时候?” 忘川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仙君,哪里受得了美人这样的蛊惑,本还在犹豫的唇听到这句话后再次贴了上去,秋水自然没放过这次“狩猎”的机会,掌握了主动权,伸出手和他的手掌缠绕在一起。 冥界陷入更深的寂静,唯独屋里的两人两颊绯红,秋水的披风被忘川单手解下,软枕香榻近在咫尺,秋水那愈发滚烫的欲望即将倾泻而下,她的手指划过忘川的脸,顺着他滚动的喉结再往下,滑到他的胸腔。 “这是你在人间学的吗?” 秋水不以为然,手指勾开他的一扣,“可能是我,天生就会的。” 忘川的脸停顿了一下,被她这一句话挑逗的意乱情迷的,什么清规七戒,什么仙君风骨他都惘然不顾,此刻只想在这夜色明亮下看清秋水的每一寸肌肤。 什么两界相隔,什么仙魔有别,从那日他为她疗伤开始,仿佛他们之间就注定千丝万线,月影萌动,肌肤之亲,还有什么比这更能人生快活之事? 两人都彼此心知肚明,忘川起身拉住秋水往床边走去,还未等两人坐下,冥界内就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侍女急匆匆跑过来,敲秋水的门。 “大公主不好了,妖界的右妖相来了,带了好多人,好大的阵仗。” “糟了!”上一秒还沉溺在情欲里的秋水,立马成为了沉稳刚毅的大公主,反手将刚被忘川脱下的披风披上,拿上随身的软鞭欲离去,走之前朝着忘川说:“呆着这里别出去,等我回来,”还不忘在他的唇边清点一吻。 秋水疾步离去,夜色高悬,妖界的人也习惯了昼伏夜出,如今大张旗鼓来冥界,怕是来者不善。 忘川刚被撩起的心火就这样灭了下去,呆在原地愣了半天,听着外面的人群越来越多,才奄奄地说了一声:“该死!” 妖界的右妖相坐在一顶软轿之中,被众人抬着正往冥界赶来,身穿一袭紫金云纹长衫,右手握着一把缎面箫糜纸扇,不同于妖界其余众人的狰狞长相,这右妖相原本是一只千年的男狐成了精,生的一副长身玉立的绝佳阴柔面孔,走路自带君子气,可没少在人间做那王亲贵胄的面首,以少女的鲜血养着自己的容颜。 早前他便有意联手冥界,娶了这秋水去,只是云波夫人一拒再拒,又有传闻魔界也有意冥界的公主,这右妖相哪里吃过女人的闭门羹,梁子结下了,自然也不会让冥界好过。 “叩门,”右妖相一声令下,在他跟前服侍的一只小稚鸡精上前,还未等他扣响,赤焰宫的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秋水和慕禾领着冥界众人。 “不知金吾公子,有何贵干?” 秋水率先开口,这金吾看似人模人样,背地里净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曾经煽动冥界的人叛逃,将冥界搅得狼狈了好一阵,如今找上门来,怕是与前几日的事脱不了干系。 “大公主,听说前几日我那不知好歹的手下纵了还未死透的亡灵来了冥界,如今几日未归,不知大公主是否瞧见?若还在贵府,不如把他交出来,我带回去好生教导,莫扰了云波夫人的清静,”金吾展开扇面,下了软轿,若不是身边跟着一众妖,还以为是人间哪个世家贵公子,一双媚气十足的凤眼,还有那举手投足间近是君子气,看得让人好不自在。 “这只老狐狸,别的没学会,人间那股子拿腔拿调的功夫倒是青出于蓝了,”慕禾在秋水的身后小声议论道,秋水看到一只妖批了张人皮就开始装人,不禁笑了起来。 “金吾公子,蝎子精私自藏了未死透的亡灵来我冥界闹事,打伤我的侍女,摔坏了我母亲用了千年的爱物,这笔账,是否能算到你妖界的头上?” “哦?若真有此事,叫那蝎子精出来对峙,我定会带回去好好惩罚一番,再叫他亲自上门来给云波夫人赔罪。” “不必了,”慕禾往前一步站出来,看着那虚伪阴辣的老狐狸,“蝎子精我们已替你们妖界清理干净了,至于那没死透的亡灵,”慕禾朝后看了一眼,侍女们压着那奄奄一息的亡灵,将他扔在了金吾的面前。 “右妖相,救救我!我是被那蝎子精胁迫的,他说......他说只要我想办法混进冥界,能替他出了恶气,就把我的修为续上,我是按照那蝎子精说的做的啊,右妖相......”那小妖衣衫褴褛,双手全是泥垢,面色蜡黄,腹鼓如球,双眼肿胀,匍匐在金吾的跟前扯着他的衣角。金吾看着这肮脏不堪的小妖,厌恶的神情遮掩不住,旁边的随侍立马会意将那小妖拉至一边。 眼看着事情败露,金吾上前说道:“大公主,妖界犯事,我们自会管教,只是这蝎子精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人,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这笔账,我们怎么算?” “你!”慕禾又欲上前与他理论,秋水拦住了她。 “蝎子精纵容手下作乱,还参与谋划,这等卑劣的事也只有你们做的出来,今日我们杀了他,算是扯平了。” “哟,如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那请问你们云波夫人如何处置你们?” “云波夫人如何处置,自是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巫少廷从一侧出来,后面一行魔界中人举着火把。 金吾看见是魔界的少主,刚嚣张的气焰低下去一半,虽魔界群龙无首多年元气大伤,但妖界与他们还是差些火候,金吾也不得不噤声而立一侧,秋水看到巫少廷又来掺和一脚,心中更加烦闷。 “秋水,他们可有刁难你?”巫少廷在宫中正欲睡下,听见探子说妖界的人去了冥界,他怕是那日与那蝎子精结下的梁子要上门寻仇,紧赶慢赶着过来看。 “无碍,请少主放心。” 秋水没好气的回他,巫少廷看到她无事心里才放心些,慕禾看到巫少廷心中暗喜,不过他的目光至此至终只是轻扫过自己,她的目光很快又暗淡下去。 金吾今日本想借着蝎子精的事,与冥界的人好好拉扯一番,也算是泄一泄吃了数次闭门羹的火,不想这巫少廷从中横插一脚,有魔界做靠山,想现如今妖界也不敢拿冥界如何,只好败兴而回。 忘川在房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来回踱步,秋水依旧没有回来,他也全无睡意。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秋水终于回来,面色凝重,忘川看着她本想上前抱住她的想法戛然而止。 秋水在房中坐下,解下披风放至一边,忘川上前握住她的手,问了一句:“如何?” 秋水摇了摇头,她本想开口说点什么,看到忘川关切地眼神,又咽了回去,两个人在屋内沉默着,秋水往门外看去现在正是守卫松懈的时候,替忘川穿好了那魔界中人的披风和面甲,背过身去不敢看他的脸,忘川还在疑惑。 “到底是什么事?” 秋水还是不语,将那面甲替他带上,背过身去,冷语道:“你走吧,就当今夜我们什么都没有。” 忘川脱下面甲甩至一旁,掰过秋水的肩,语带怒气:“一句话都不说就让我走?” 秋水直视着他的眼睛,顿了一顿,开口。 “我是冥界中人,你是仙君,我半妖半魔,终身见不得阳光,你若只是怜惜我这张脸今日你看够了,你若是对我有其他想法,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第十九章 难不成就这样阴差阳错?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自被秋水赶出来后,回到仙界的他将自己关在院落里好几天没有出门,就连蒙鹤拎着新调配出来的上好的丹药过来找他,都吃了闭门羹。 不知那夜到底发生了何事,秋水那日出门再回房之后,异常冷漠,前后不过一个半时辰,就两幅面孔,任凭那日他如何问她都不曾说半个字。推他离开冥界时秋水头也不回的关上门,决绝又坚定。 秋水心里又何尝不痛。 可他们一个是前途无量的仙君,有机会跻身上仙之列,一个是藏于冥界的不死之身,这一世都难摆脱冥界的束缚和身份,何况云波夫人也不会同意和仙界扯上关系。 秋水将自己埋于练功,不知疲惫地练,就算虎口被软鞭磨破,都不曾停下。只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想到忘川的温度,想到他的手掌宽厚柔软,想到他的指尖滑过自己背脊时心中一紧的感觉,或许那一日她就不该将自己的嘴唇,一味奉上。 “大公主,主君有事要与大公主商议。” “知道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秋水整理了衣衫,慢步往大殿中走去,即使侍女在一旁催促好几次,秋水依旧没有当回事。 云波夫人早已在此等候,秋水叹了口气,走到殿中,向往常那般跪下。 “母亲。” 云波夫人没有抬眼,翻看着手中的兵书,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那蝎子精的事处理完了?” 秋水略带惶恐,头埋得很低,心想着背上的鞭痕还没有好,不会母亲又会再给自己添几道? 云波夫人大概也猜出了几分她心里所想何事,放下兵书,点上了一盏香,对着秋水漠然道:“放心,这事我不会惩罚你。” “多谢母亲,是秋水处事不到才至妖界的人有把柄,有机可乘,下次我会更加注意,不让母亲烦心。” 恭敬,惶恐,一丝胆怯。 秋水对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母亲的人向来如此,她们之间没有母女间的亲密,有得更像是主仆,她更像是一枚棋子,哪里需要被围剿,她就被云波夫人放置在何处。秋水曾看过人间不少母亲的背影,即使只是肉体凡胎,生老病死,骨肉分离无一幸免,但没有一个母亲不是深爱自己的孩子,宁愿付出全部只为孩子的平安喜乐。 这些人世间最普通平常之事,她却永生不可得。 云波夫人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伸手替她掸去被风吹至肩头的彼岸花的花蕊,秋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母亲的心里也是真的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那般呵护,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秋水,你知道的,冥界早已是不如从前,妖界我们惹不起,魔界我们更惹不起。” 秋水沉默不语,那日巫少廷漏夜前来替她解围,妖界看在魔界的面子上才不敢张狂,否则冥界也不可能安安静静到今日。巫少廷那日还带来了他母亲和父亲成婚时母亲所穿的婚服,仙界织造的浮光流仙裙,暗金线细绣的龙凤百年好的图案,即使几万年过去,依旧还是熠熠生辉,裙摆处还有一圈百合花纹,鹅黄色宝石镶嵌在银线之中,生动伶俐,还有他母亲曾经带过的花冠,百花齐放不说,还有他父亲的火种催生出来的黑色璀石,代表魔界夫人的身份。 冥界无法拒绝,云波夫人更是求之不得,那日妖界的人走后,巫少廷在冥界就对秋水说出了求娶她的心意,又在此等到云波夫人出关,跟她正式求娶秋水。 “秋水,你从小听话懂事,比慕禾稳重许多,我也放心将事情交予你去做,无论是上次也好,还是这次蝎子精的事也好,大多都是慕禾冲动所致,这冥界主人的身份我是有意于你的,但若你没有足够的能力或者靠山,想要在这六界中为冥界挣出一条出路谈何容易,如今巫少主钟情与你,将她母亲大婚的婚服和花冠都拿来向我求娶你,这等的体面,岂不是告诉众人今后冥界与魔界就是一体,秋水,你若嫁与少主,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万不可同今日而语,想那少主也不会亏待与你。” 巫少廷的心意她怎会不知?从前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普通朋友对待,刻意避开,还因为慕禾钟情于他,她并不想和慕禾为敌,现在依旧如此。何况还多了忘川,即使她和忘川可能这一辈子不会再见面,她已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作为一枚棋子在母亲手腕之间,行尸走肉了万年,如今要她为了冥界的将来,嫁与自己不爱之人,她更是一万个不愿意。 “母亲,秋水愿用生命起誓,将穷尽毕生所有守护冥界众生的安危,若有朝一日冥界亡,即便要我尝遍心血逆流,五官尽毁,五识具废,火种破灭,万年雷击之刑皆可,我与冥界虽无法同生,却能共死,秋水不孝,不能将一颗心赋予不爱之人,也不忍伤害巫少主,但请母亲收回成命。” “啪!”云波夫人站起身来,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秋水的脸上,一旁的侍女们被怒气的云波夫人吓得跪倒在地上,秋水似早已猜到会如此一般,闭着眼默默承受住了这一巴掌,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你嫁不嫁?” “不嫁!” “啪!”云波夫人又一巴掌。 “到底嫁不嫁?” 秋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一脸忤逆,径直对上云波夫人的眼神,嘴角有一丝鲜血流出来,她也并未伸手去擦。 “请母亲收回成命,秋水不嫁。” “你!”云波夫人拿起手边的鞭子,侍女们跪在地上纷纷说着:“请主君息怒!请主君息怒!” 此时秋水倔强得像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丝毫没有服软的心思,看到母亲的鞭子高高扬起,她一眼坚决的,自己解开了衣裳,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背部,弓下身去,对着母亲。 “请母亲收回成命,秋水不嫁!” 她说得坚决,云波夫人本想如往常一样一鞭子扬下去,当她看见秋水背上一道道还未愈合的鞭痕始终还是没有忍得下心,将鞭子丢弃在一旁,拂袖而去。 秋水松了一口气,侍女们围上前来替她将衣衫穿好,扶她起来, 慕禾挡住了她的去路,眼含泪光,目光凶狠地看着秋水,秋水不为所动,似是想到了慕禾听到这一消息的反应。 “你都看到了,”秋水有些沮丧地说。 慕禾此刻没了往日里活泼灵动的样子,冷冰冰对着秋水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姐姐?从小母亲更加偏爱姐姐,长大后少廷哥哥的眼睛就没从姐姐的身上挪开过,我从未想过与姐姐相争,为何却要眼睁睁看着我心爱的人娶了我的姐姐,成了我的姐夫?!” 慕禾咬紧了嘴唇,眼泪随着话语一同落下,秋水回望她一眼,对上了她神色愤懑,泪眼婆娑的脸。 “慕禾,未来不管我与你谁掌管冥界,我都从未眼红过冥界执掌人的位置,我都会为守护冥界,倾其所有,至于巫少主,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世间的情爱从来不因个人意愿而转移,就如同今日,我明确告诉母亲我不想嫁与他,因为我不爱他,至于他怎么想怎么做,我左右不了。” 慕禾听闻一声冷笑,眼带鄙夷地看着秋水。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就讨厌你这幅永远高高在上走在我前头的样子,事事你都有理,事事你皆有谋,衬得我如同一个万事欠妥帖,心思粗陋的黄毛丫头,风头全是你的,母亲的偏爱是你的,少廷哥哥的情意是你的,那有什么是我的?” 秋水从未见过如此心灰意冷和极端的慕禾,也不知她到底是从何事变得如此锱铢必较,变得如此敏感多疑。 “慕禾,因我比你年长,凡事我都比你多想一步,多思一步,我并未是故意与你作对。” “够了!我不想听!”慕禾边哭着说,边跑开了,秋水本想追上去,又顿住了脚步,今日这般,惟愿她自己能想通。 慕禾跑回房间后,打翻了房内所有的东西,妆奁,珠钗,桌上的茶杯散落一地,叮当作响,一阵盖过一阵,侍女们推门而入,想先行来收拾,慕禾朝着门框扔出唯一一只完整的杯子。 “滚!都给我滚!” 侍女们悻悻退下,她趴在桌子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泣不成声,身体跟着哭泣声不自觉的抖动着,一双柔软触感的手握住了她的肩,慕禾睁着婆娑泪眼抬头看去,是一身婚服的自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满目心疼地看着她。 “慕禾,我就是你。” 慕禾知道是谁,擦干眼泪,没好气地说着:“你来干什么?还不快滚?今日本公主没心思陪你玩。” 见哄人的把戏不奏效,那人便化为原型,彼岸花精悠哉悠哉地看着还在小声抽泣的慕禾笑出了声,慕禾更加生气反手将昆仑扇朝它丢去,彼岸花精将那昆仑扇接住,并把玩于股掌之间。 “我说我的公主,一个巫少廷就这样令你魂牵梦萦?” “你懂什么?你没有心,自然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彼岸花精大笑起来,托着腮看着慕禾:“我要心做什么?心里有情,成不了大事,我若有心,装的人没有数千也有数百,数都数不过来,不如没有,见谁都是戏谑,见谁都一样。” “那你还问什么?你没有心,没有情爱,自然不懂我对少廷哥哥的情感,他就像我在这黑暗冥界中的那一把火光,只有靠近他我才觉得温暖,才不会觉得自己的血是冷的,才觉得自己也是这六界之中一个普通的生灵,而不是半妖半魔之身。” “慕禾,我是不懂凡人,不懂世俗,不懂情爱,可是我懂你。” 第二十章 嫁不嫁可由不得你 - 题春绮 - 兔女 彼岸花精一脸邪笑看着慕禾,将她的头抬起来,慕禾眼角的泪还未干,双手紧紧地拽住桌角,彼岸花精明白时机已经到了,再次趁火打劫。 “慕禾,你若成为我的宿主,什么冥界主位,魔界夫人,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从今以后你我就是一体,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你的爱而不得,心碎午夜我都让他人加倍,百倍千倍的还给你,你若有了我的助力,这天下都可能会是你的,还管什么秋水,管什么巫少廷?” 慕禾心中有一丝动摇,转头看着它,问道:“那你要我的什么?” “我要你,我要你的愤怒和欲望,我要你带着我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六界,我要六界所有的人,当初阻止我的人,匍匐在我的脚下!” 秋水被软禁了,云波夫人是铁了心要将她嫁与巫少廷,侍女们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围着,往来妖界,人间的事都不许她插手,就连同这赤焰宫内,除了她的西苑,哪里都不准去。 “你还不准备同我说话吗?”秋水拦住了经过她房门而不入的慕禾,慕禾听见她的声音侧耳一转,并未回头,端着送给母亲的丹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慕禾,别怪母亲,你姐姐是巫少主亲口要求娶的人,我知你对巫少主的情意,只是这情爱之事,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万事强求不得,将你姐姐和巫少主的事办妥,我自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不叫你委屈了,”云波夫人看着历来不拔尖的慕禾,又听闻了前几日里她和秋水的争吵,安慰她道。 “多谢母亲费心周折,”慕禾近几日不同于以往,不再那么活蹦乱跳,更添了一丝成熟的气韵,做事也更像秋水,若在以前,她或许会哭闹着找母亲讨要个说法,而如今她能看上去淡定自若的看着,就连云波夫人都没有想到。 魔界,破虎阁中,雁形高和雁景丽并排而坐,拜在他二人眼前的是魔界如今的地形图,较之巫见古在时,可谓缩进了不少。 雁景丽依旧摸着她的黑猫,雁行高听着底下探子的汇报,知道这少主非要娶了那冥界大公主不可,与其耗损精力内斗不如见招拆招,不过一个娶进门的女人,能与那巫少廷翻起多大的浪? “大哥,少主说要去冥界提亲,你可一同前往?” 雁行高闭目养神并未作答,雁景丽自顾自地说道:“冥界早已江河日下,不过云波夫人手里的几件仙界法器或许还能派的上用场,听说三弟和四弟暗中开始笼络妖界,若能顺势将冥界为我所用,还愁没有来日吗?” 雁景丽的眼神妖媚,边说着边将手伸入了雁行高的身上盘桓,拂过他的前胸,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两人私下苟合多时,既然只是义兄义妹,又在魔界可谓只手遮天,即使众人皆知也无人敢言语,雁行高享受着软玉在怀,一把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衫,细细把玩着。 她接着说:“这冥界的大公主,说不定将来就是冥界的执掌人,若成了主君,又是我魔界的少夫人,再加上你我二人的力量,还愁吞不下这魔界吗?” 雁行高听闻睁开双眼盯着只着薄衫,胸襟坦露的雁景丽看了好久,再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香玉软枕,大计在怀,没什么比这更能击中他神经的事了。 “夫人,巫少主来了,”侍女前来通报,刚还面无表情的云波夫人此刻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笑容,对着慕禾也并未多话,往外走了去,慕禾站起身来看着前后簇拥着云波夫人离去的人群,心中的火焰愈烧愈烈。 一同跟着巫少主前来的还有魔界的二长老雁景丽,今日她难得穿的素净些,没了那些大红大花的衣衫,她倒也透出一股长者的气韵,只是骨子里带着的媚气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参见云波夫人,”不同于上次云波夫人去魔界时她给的难堪,此次她主动参拜服软,云波夫人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果然有了巫少廷这个女婿做靠山,她们都高看冥界三分。 “丽长老请起,”云波夫人故意冷着她一会才叫她起,这雁景丽倒也没脾气,还未坐下就叫人抬上了数十担红色的箱子,每一只上都贴着硕大的“囍”字,还装饰着红绸子。 “我们主君尚在天界,夫人已经仙逝,承蒙少主不弃,置办了一些聘礼今日特来送予云波夫人和公主,这事算是定下了,”聘礼摆满了整间屋子,十二幅银雪梨花针暗器,一箱魔界丹药,可助法力增益,一箱黄金,两箱白银,还有一箱珠鬟钗翠,绫罗绸缎也必不可少,就连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妆奁都备齐,成婚那日的婚鞋是一双大红色绣牡丹的小履,搭配浮光流仙裙做婚服,甚好。 云波夫人看着这满地的荣华贵礼,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巫少廷在一旁看着,手里握着一柄婚书,他走上前递给云波夫人。 “夫人,这是给秋水的婚书,还请夫人代为转达。” 云波夫人连忙接过,再一次看着眼前的乘龙快婿,将那婚书收下,巫少廷提出想去看看秋水,云波夫人怕秋水还是没有想通,便借口秋水身体不适,大婚之日再看也来得及。 巫少廷一听,心里一阵窃喜,也好,日后能日日相见,也不差这几日,让秋水在冥界多休养几日也未尝不可。 “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按照人间的说法,万物竟发,生机一派,那日正是冬日过去,春芽复苏的时候,不知云波夫人意下如何?”雁景丽递上魔界占卜师占卜出来的结果,云波夫人连连点头,两人的婚期就这么的定下了,随即一行人告退离去。 “少廷哥哥,”巫少廷听到慕禾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吩咐他人先行离开,他转过身来,就对上了慕禾一双迷蒙的泪眼。 “慕禾,我......” “少廷哥哥,当真对姐姐一往情深吗?” 巫少廷最怕美人落泪,何况是钟情自己多年的慕禾,他有些怜惜地抬手,想为慕禾擦去眼泪,慕禾也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的触碰。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慕禾,我知你心意,可情爱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秋水她虽然面冷,但是心热,万年的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心意......”巫少廷看了看慕禾滚滚的泪珠,狠下心往下说去,“不比你对我的少,我一向拿你当自家妹子看待,从未动过男女之心,下月我便要与你姐姐成婚,日后就是一家人,我......” 慕禾原本期待的眼神灰暗下去,不知是说与自己宽慰还是真心。 “那我祝少廷哥哥和姐姐,白头偕老,百年欢好。” 巫少廷看着慕禾离去的背影,陷入了一阵沉思,但也无能为力,无论是人间还是神仙,但凡有情爱,就有辜负,有成全,有遗憾,有怜悯,错综复杂,凡人束手无策被爱所困,神仙和魔都亦如此。 云波夫人来到秋水的房里,将那婚服和小履,以及还热乎的婚书放至秋水的桌前,秋水扫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云波夫人本想离去,又转回身来问道:“你还是不嫁吗?” “不嫁。” “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她大手一挥,在秋水的房门外布下一层结界,秋水跑过来试图冲破结界,可奈何结界毫无反应,秋水只能气急败坏地坐到一旁,看来母亲铁了心,就算捆了,绑了,打晕了送过去,都要嫁去魔界。 那她自己的情意呢? 若忘川知道会...... 秋水眼角一滴清泪滑过,梳妆台旁,她还藏着忘川那日冒险给她送醉胭脂的食盒,她那日亲手将忘川送出了冥界,说了那诸多狠话。 想必他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那晚的那一顿缠绵的吻,也就只能当做是一场美梦,如今梦醒,黄粱梦碎,他们终究不会是同路人。 忘川在房中,喝着从寿星公那里讨来的一壶酒,他本不剩酒力,如今喝得醉醺醺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怀里秋水的发钗还在,他掏出来细看了一番,又想起那日她的决绝,想趁着酒劲将这发钗摔个粉碎,临到头了终究是没有狠得下心去。 “忘川,忘川!” 蒙鹤还未走近,老远就闻见一股冲天的酒味,再一看,忘川瘫软在榻上,酒壶滚落一旁,他一脸的红晕,口中念念有词。 “秋水,秋水......” 蒙鹤听不大清,凑近了些。 “秋水,你好狠的心......” “忘川?”蒙鹤试着唤醒他。 “冥界的人,心都是冷的吗?吻都是冷的......”忘川酒后的话,蒙鹤全都听了进去,大惊失色。 冥界?秋水? 他想起那日在人间遇到的那个女子,撑着一把纸伞,面目美艳,和蓝艺如出一辙,当年蓝艺被沁缘一剑杀了后,元神杳无音信,莫不是...... 蒙鹤不敢往下想,若蓝艺就是秋水,秋水是冥界的人,那忘川就是青司?可青司在孤寂领呆的好好地,沉睡了万年,怎可分身? 若青司与蓝艺都还在,那沁缘是否也还在?依附于沁缘的彼岸花精也其实并未死?甚至并未离去? 他不敢再往下想,瘫坐在一旁,忘川嘴里还一直在嘟囔着秋水的名字,惊魂剑此刻不安躁动了起来,在一旁兀自抖动着,蒙鹤看着这一切,两万年前的那天,满身是血的蓝艺,冲破结界的青司,成了魔的沁缘,历历在目...... 第二十一章 惊魂震荡,山海可移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的酒是吃得太醉了,他睁开眼看到了一脸焦急的蒙鹤,眨了眨眼才带着酒气开口:“蒙鹤仙君,你的南府药洞有没有什么忘情药,有的话......有的话......给......给我一壶,我......” 忘川的话还未说完,又一头栽了下去,蒙鹤看他这样子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将他安顿好以后,快步御剑赶去了孤寂领。 这里万年未变,还是银白一片,青司依旧端坐其中,把守的天兵也懒散无事,看到是蒙鹤仙君自是放了他进去,蒙鹤隔着一层结界看着近在眼前的青司,他的容颜万年未变。极寒的孤寂领使他的头发和眉目都结上了一层冰霜,一袭白衣与这雪天融为一体,唯独乌发点缀其中,甚是不同。 “师兄,若你能听见,你告诉我,当日之后,你的元神去了哪里?忘川是不是你的元神幻化的?若他是,我便是拼了命都将他带来与你魂归一体,若他不是,那为何会有一个与你如此相似之人,恰好牵挂了和蓝艺相似之人?莫不是天意?还是......” 蒙鹤似是猛然惊醒,想起什么似的,拔腿就走。 归元天君还在府中小憩,听见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竖耳听着,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归元天君!天君!” 归元望去,是蒙鹤。 “蒙鹤仙君,如此情急是有何要事?” “天君,我想请你占卜一下我师兄的命盘,事关重大。” 归元听闻此,心中一紧,这青司在仙界众人的眼中早已是废人,今日怎么突然蒙鹤仙君对此事上了心?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蒙鹤仙君,你的师兄青司阁君不是在那孤寂领睡了万年吗?这有何需要占卜的?” 蒙鹤看着归元慢条斯理推脱的样子,心里更是窝火,在屋内来来回回踱步,上蹿下跳,奈何归元就是不肯摆开他的龙骨卦,蒙鹤急了,对着归元大喊道:“那占卜你的弟子,忘川的总行了吧?” 归元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如何使得!忘川的命盘宏大,连他这个做师傅的都参不透其中的奥妙,若被旁人知道了,更是难免节外生枝,归元捋了捋自己的白须,劝蒙鹤莫急。 “蒙鹤仙君,忘川是我自己的弟子,在我手底学艺长大,他的命盘早已定,与普通仙君并无二致,仙君何必再费心一观?” “你!好你个归元老头!”蒙鹤听出了归元的推脱之意,也不好再强求,自知他也不会让自己知晓,跺了跺脚拂袖而去,在他离去之际,归元天君的童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蒙鹤留了个心眼,偷听了一番墙角。 “师傅,师傅!”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弟子奉师傅之命看管乾坤石,今日乾坤石异动异常,弟子惶恐,特来禀报师傅。” 归元听完“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往门外走去,蒙鹤听到乾坤石都开始异动,才知事情可能并非他想得那么简单。见归元离去,蒙鹤再次悄悄潜入归元天君的殿内,找到了记录众仙家仙籍的仙灵薄,仔细翻开发现,青司并未从仙灵薄上除去,那就是说,青司还没有死?! 忘川醒来时已是几日后,头痛炸裂,想不到这寿星公是骗他,明明他说这酒喝起来清甜醇香,一点都不醉人,哪知却让自己醉倒了好几天。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往外走去,他房前的梨树长得奇佳,虽还未结下仙果,但满树的洁白梨花格外清醒。 人间众人大喜欢桃花,樱花,牡丹是,芍药之类粉红花朵,他却独爱清甜小巧的梨花,若是能将这梨花摘下镶嵌到指甲上,或做成珠钗别在秋水的头上,一定很好看。 “咳......咳......”思及此,忘川自己加装咳了两声,不知是真难受还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抑或是提醒自己,与她不过人间清风,吹过便没了消息,纵使下一阵风吹过,也不再是曾经温暖和煦的滋味。 “忘川仙君?” 忘川回头便看到了手里拿着物件朝自己走来的卿卿,忘川看到自己刚醒来的窘迫,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退,卿卿走进闻到了那一屋子的酒气,掩着鼻子退出去了。 “卿卿,我酒还刚醒,不知你来......” “今日师傅要我特地来送一些解救的药,前两日你还在睡着,师傅便已经来过了,但是这几日妖界作乱,天兵天将有些许伤亡,师傅忙于前线,我只能在后方。” “今日你来正好,这酒也不知为何,我喝完之后,嘴中发苦,胸口气闷,醒来之后头痛,或许真是我不胜酒力吧。” 忘川有些疲惫的扶了扶额,果然下次再也不能听寿星公那个老头,说好的浅尝辄止便可忘记凡尘,怎就醉了? 卿卿听闻,捡起地上的酒壶,凑近闻了闻,颇觉奇怪。 “忘川仙君,这酒确实如同寿星公所说,这是他平日里随身而带的琥珀香,这酒连我都能喝上几壶,按理来说你一个男仙不应该如此,不如我替你把把脉,看看是为何?” 忘川乖乖伸手出去,卿卿替他把起脉来,但是摸了半天,卿卿觉得很是奇怪,忘川的脉象与平常仙家差很多,脉象薄弱不说,且体内似有一股气在全身流窜,且大有冲破之意,又不如蛊虫那般阴毒,像是一股与生俱来的真气。 “可是有什么不妥?”忘川看卿卿把了半天,似有疑虑。 “没什么,就是脉象孱弱了一些,或许是仙君天生不胜酒力,下次可要少喝一些。” 卿卿从忘川处离开后,一头扎进了南府药洞的藏书阁,她似乎记得再哪一本药学典籍上有看到过相似的病症,她翻遍了药籍也没找到,不过看忘川仙君挺拔健朗的身姿,想来也只是酒后不适而已。 忘川梳洗完毕后,本想去练功,毕竟几日不曾出现在师傅眼前,恐师傅担心,刚准备出门之际,听到屋里一阵骚动,忘川警惕的前后看了看,这如故居历来也只有他一人独住,房内似乎也并没有第二人的身影。 忘川越来越靠近,听着细碎的响动声越来越近,他挪动着步子,越来越大的声响,似是法器敲击着桌面,忘川小心翼翼靠近桌面,才发现是惊魂剑在敲击着书桌。 惊魂此刻似想要冲出剑鞘,在一旁抖动着,却又像什么压制着似的,忘川第一件看见这样,不知这惊魂剑意欲何为,他慎重地伸出手去,刚触碰到这惊魂剑,惊魂剑便自己出鞘,冲着忘川冲来。 忘川还未来得及闪躲,惊魂的剑尖刺破了他的手臂,剑身沾上了忘川的鲜血,惊魂这才安静下来,径直地凋落到了地面。 归元看着乾坤石的惴惴不安,用法力压制却也不见反应,突然乾坤石上出现了一滴血迹,乾坤石这才安静下来,而那一滴血正中滴了下来。 归元从未见过如此情景,此刻守护戊戌鼎的南极仙翁也风尘仆仆赶来,见到了此场景。 “看来六界又要有灾祸了,七万年了,乾坤石和戊戌鼎都不曾动摇过分毫,今日突见血色,怕是生灵涂炭啊!” 两位上仙看着安静下来的乾坤石和乾坤石下的那一滴在逐渐凝固的血迹,陷入了一阵沉思,天帝在房中端坐,他的法器是三大神器之首的山海震,此刻也在隐隐不安,天帝更为惊讶,但也只是一阵,那山海震便恢复了往常。 秋水自从被软禁之后,日日送进去的饭菜被完好无损地端了出来,云波夫人任她倔,由得她去,而慕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看着婚期一天比一天临近,秋水每日在房中打坐练功,侍女送进来的大婚所用的胭脂水粉,珠钗点翠,她连抬眼看都未看一眼,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数日了。 巫少廷送过来的聘礼堆满了冥界西苑的小屋,慕禾打着灯,进入了这间屋子,耀眼的黄金,雍容的珠翠,就连女儿家女红绣工的绣花针和剪子,都有准备,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从前在人间,看到十里红妆,明媒嫁聘从自己眼前过,她甚至觉得悲哀,悲哀与婚姻较之于女子大多是束缚,是牢笼,是一双无形的手绑住了女子的自由,从此以后变成了千篇一律的夫人,日出而作,洗手作羹汤。 但今日看到这满目的聘礼,她又开始羡慕,想到是自己的意中人准备的,又转为了嫉妒。 “若你想,这些都能是你的。” 慕禾看到一盘娇嫩的嫩粉色小明珠,星星点点,她拿起一颗,捏碎与手中,彼岸花精在她的身体里吸食着她这无尽的怒火,嫉妒,欲望,只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的畅快淋漓,果然邪恶的味道,才能让人觉得身心舒爽。 秋水有些困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侍女进来点好了安息香,关上门后,冥界进入了日复一日的安宁,只是她真的太累了,眼皮重重垂下。 还是那样的梦,那个梦里的仙君就在眼前,秋水在梦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走到嘴唇都干裂,走到双腿肿胀,发丝凌乱,她终于追上了那名仙君,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仙君回过头来看着满目疲惫的秋水。 “是你?!” 第二十二章 狸猫换太子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的血让惊魂安静了下来,刚将血滴清理干净,忘川捂着胸口瘫倒在地。 “好疼......”他的胸口似万针穿堂,密集的疼痛感纵使他一个仙君都难以承受,惊魂剑在此时仿佛有了感知一般,又不安的躁动了起来,忘川难忍疼痛,轰然倒地,一声“膨”的响动引来了路过他如故居的师弟们。 “师兄,师兄!”几位小仙君涌上前来,忘川此刻冷汗涔涔,双目惨淡,面无半丝血色,且双手捂着胸口不住的抖动,吓坏了一行人。 “快!快去南府药洞请蒙鹤仙君!” 一位小仙君快步跑去南府,忘川只觉得全身冷得很,一会似在烈火上烧,全身滚烫,一会似在寒冰上卧,血脉皆冷,归元听闻此事也匆匆赶来。 同门师兄弟们让开了一条路,归元半跪在地上,喊着忘川的名字,眉头紧锁。 “忘川!忘川!” 忘川应答不了,全身的抖动更加的剧烈,惊魂剑在一旁的骚动也让众人觉得奇怪,众弟子们将忘川抬到了床上,归元遣散了他们,用自己的仙气为忘川护体。 如故居内一股暖流仙气腾空而起,这是归元触动了自己的修为和元神为忘川铸造的护体结界,只是忘川体内似有一股异样的气流逆血脉而上直逼心脏,才会令他如此胸痛难当,这股气流势力不小,纵使归元这样的上仙之体都须与他僵持一番才可持于平手。 “啊......”忘川因为疼痛和忽冷忽热的体温,忍不住哼了一声,归元也不能强行与他体内的真气发生过强的对冲,怕伤了他的元神和肉体。 “忘川!”蒙鹤听说了忘川的事情后,火急火燎地拎着一箱子丹药就来了,归元退至一边,蒙鹤上前替忘川把脉,翻看他的瞳孔,触摸到了他心胸的位置。 奇怪,他的心跳动为什么比常人要细很多?脉搏也如此,按理来说这样的孱弱身躯之人是无法有今日这样的修为的。 “蒙鹤仙君,如何?” 归元在一旁看着蒙鹤半天不说话,有些着急,蒙鹤不答话,口中似喃喃有语,却没有开口。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蒙鹤退至一边,定过神来对着归元,眼带担忧,神色凝重。 “天君,刚你给忘川运功之际,是否注意到他体内一股有力且不安的真气?” 归元点头,示意蒙鹤往下说去。 蒙鹤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还未醒来,眉间汗液一直未干的忘川,转头叹息道:“我以为此法从此从六界绝迹,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仙界禁书典籍中的神魂分身法。” 归元惊叹:“此法不是容易走火入魔吗?若失败的话则肉体魂魄元神均灰飞烟灭,别说投胎,就是连活下来都不可能!” “就是之前仙界有仙子妄图如此却走火入魔,才会被明令禁止,或许忘川的前身......” 蒙鹤没有继续往下说去,归元看着忘川此刻憔悴的脸,知道也是瞒不下去。 “蒙鹤仙君,那日并非我故意不将忘川的命盘算与你看,你的师兄青司生前与我也有交道,何况你们的师傅南极先问与我更是同时位列仙班,忘川与青司如此相似,我怎会没有疑虑?我曾看过忘川的命盘,庞大宏古,并非普通仙君所能拥有的,而且他的命盘与青司的有重叠之处,我便起了疑心,今日听闻你这么一说......” 蒙鹤听完呆立在一旁,许久未言片语,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忘川和青司或许就是一个人,此刻的忘川就是青司的元神,那青司没有了元神护体,岂不是离死期不远?若忘川无法及时回归到青司的肉身,恐这孱弱的心脏也坚持不了多久。 蒙鹤灵光一闪,问归元仙君:“仙君,可有法子可以将忘川与青司放在一起,或许元神与肉体一同便可?” 归元摇了摇头,无奈地一声叹息。 “谈何容易,暂且不说青司是仙界罪人,那孤寂岭没有天帝山海震,也无法解除那一层封印结界,且青司如今如同一个凡人,贸然将忘川的元神赋予他,他也承受不住......” “那果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归元摇了摇头,蒙鹤顿时泄气下去。 “神魂分身乃仙界禁术,当年青司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元神分离不被人察觉,重新投胎转世且在此位列仙籍,想必也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归元定了定气,他也曾有所怀疑。 当日的青司虽已然是上仙,但是修为法力都不算过高,且神魂分身需要强大的定力与法力的支撑,那日的青司同彼岸花精的打斗中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并不能单靠自己就练得此术。 “此事也暂时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里面还有许多我们不曾知道的,如今忘川未醒,青司还在孤寂岭,若是这件事情闹大的话恐又节外生枝,单但愿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暂且静观其变吧,先医好忘川再说。” 九重天外天,孤寂岭。 触目皆是银白,青司身染玉尘,寒冷也已侵入到他的全身,沉睡了两万多年,连同脸上细微的汗毛都挂着雪霜,睫毛微颤,一层冰晶上下触动,粘连起一片雪白景象。 疼。 他只觉得自己这一具冰冷如寒铁的身体,心脏处钻心的疼,似人间的渔翁在他的心上利刃凿冰般的疼,他的眼球开始了转动,只是非常慢,睫毛上堆满的雪霜让他觉得睁眼都很厚重。 疼痛令他异常的清醒,白茫茫的一片,灼伤了他的眼睛,待他定了定神,适应了这白茫茫一片时,他缓缓往远处望去,皆是银雪,皆是寒冰。 他试着抬起手,想触碰心脏仿佛被凿空的地方,实在太疼,似利刃凿冰,似钝斧切骨,但是手指反应迟缓,疼痛生生让他醒来,全身却无能为力,青司知道此刻的自己,形同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身无破天之功。 远处懒散的天兵,是不是往后看看,或许他们也是嫌这看管孤寂岭的差事实在太过乏味,竟也不上心,只同往日一样喝酒吃茶,青司醒了他们都不知道。 青司微微想要张开双唇,喉间干涸,唇舌麻木,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蓝艺。” 慕禾从那日之后,再未去找过秋水。 秋水被云波夫人软禁,慕禾几次过门却不入,秋水也不好叫住她,知许多事需她自己想明白才可以。 昨夜入睡前,彼岸花精在慕禾的床榻吹了好一阵子的耳边风,慕禾本想此事就如此过去,总不过今后都要经常见面的,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但彼岸花精在她耳边一声声痛彻心扉的问询,让慕禾本身熄灭的怒火,又燃烧得更加猛烈。 西苑的聘礼慕禾越看越气,越想越气,纵使母亲答应今后也给她一份体面的婚事,却再也体面不过成为魔界少夫人,嫁与谁不是嫁,不如嫁一个自己心爱的人,要不到心,至少先要到人。 思前想后 ,再加上彼岸花精的撺掇,慕禾还是迈进了秋水的房中,她此前特意去求了母亲,说是去帮忙规劝姐姐,云波夫人看她今日安分守己,又适逢与秋水的争吵还在气头上便许了。 秋水正坐在窗前发呆,饭菜也只动了两筷子便放下,即使有她爱的牛乳浇燕盏,她也只是寥寥几口,未觉滋味。 “我以为你从此都不会与我说话。” 还是秋水先破了冰,慕禾未接茬,在她的房里左顾右盼了一番,像是第一次进来那样好奇。 “这房子,你也住了万年了,与我的北居相比,这里大了许多,宽敞了许多,看来母亲从始至终都是重视你一些。” “你若今日还是来与我纠缠这些,那倒也是不必过来说与我听。” 慕禾转过头来,拿起她的一只钗,细细把玩了起来,桌前的铜镜正巧映着两姐妹的脸,慕禾褪去了往日里的丝丝青涩越发的成熟,或许准确一些应该是狡黠,秋水还是那样的美艳,却添了许多的愁容。 “我知道你不想嫁去魔界,今日我也不是来与你规劝,我是来帮你。” 秋水听闻此,疑惑地转头,看着与之前神态以及眉目神色皆有出入的慕禾。 “什么意思?” 慕禾轻笑一声,坐在秋水面前,抚过她的薄肩香腮,缓缓开口:“左不过你不想嫁与魔界,母亲也只不过是想多魔界这一层靠山而已,若只要有公主嫁与过去,母亲的心愿照样可以达成,你也可以自由天地,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秋水看着慕禾,听完她的话,拍案而起:“你怎么......你怎么骗得过母亲?若他日魔界追责,且不是整个冥界都要为你我陪葬?” “我说我的好姐姐啊,平日里你沉着镇静到了如今怎么慌慌张张的?” 秋水拂袖而立于窗前,侧身转过头来。 “平日里你玩闹也就罢了,今日这等大事若你还是来玩闹的,那倒是也大可不必,我不会叫整个冥界的人为我陪葬的!” “怎么会让冥界为你我陪葬呢?到时候母亲感谢我都来不及。” “那你想怎么样?” 慕禾暂未答话,拉住秋水将她按在铜镜前,看着镜前两人的脸,在秋水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狸猫换太子。” 第二十三章 情难自抑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难受,似是被千斤的法器压过,全身一阵松散和无力。 他还是躺在自己的如故居中,只记得醉酒之后睡了很久,再醒来被惊魂所伤,心胸绞痛,再然后记忆全无。 一阵药香袭来,蒙鹤在一旁亲自指导着卿卿煎药。 “卿卿,跟你说过多次,这无为散是仙家的上乘仙药,药量不可过多,火候要时刻盯着,万一大了这药力就大打折扣,你怎么还如此这般玩闹!” 卿卿一边嘴里嘀咕有词,一边看着炉上的药罐,蒙鹤在一旁直摇头。 “去休息会,我来吧,”蒙鹤接过她手中的云扇,将她赶去了一旁,卿卿像是归林的鸟儿一般,撒欢地就往外面跑,忘川刚一醒来就看见他们师徒二人日常斗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咳......咳......” “你醒啦?”蒙鹤本想离开,奈何药还在煨着,一脸欣喜,眼神在忘川身上来回打量。 “蒙鹤仙君,这几日多谢你劳心费神。” “医者仁心,不足挂齿,何况我与你......”蒙鹤差点脱口而出,察觉到不妥,又转换了一下,“我与你难得聊得来。” 忘川在仙界时间不长,也无多少好友,蒙鹤算是一个,虽年岁差了几万岁,但蒙鹤没有别的上仙那般孤傲之姿,更像是一位好友时刻关切,在这仙界也是难得的慰藉。 蒙鹤安顿好忘川之后,去了孤寂岭。 青司自醒来后,不敢轻举妄动,只敢趁着天兵交班之际轻微挪动一些步子,如今被囚于这荒芜之地也不知过了许久外面是什么境况,被天帝知道自己已经苏醒怕是下一次去的就是冥界或者再次遁入六道轮回。 青司已渐渐习惯了这里的清冷,好在天兵们与他相隔甚远,否则也会露馅。他看见远处走来一道人影,模模糊糊,只好再次闭上眼睛,天兵们瞧着是蒙鹤也未加以阻拦,蒙鹤慢步走近,在青司咫尺。 “师兄,我来看你了,你已睡了两万余年,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蒙鹤自顾自地说道,轻叹一声,“仙界与以往并无两样,人间如今却战祸四起,民不聊生,妖界也趁机作乱,仙界受人间香火却不能平人间叛乱,也不知仙人们作何想,我也只能去人间广施良药,奈何医得了人,却医不了人世间的欲望和权利。” 青司听见蒙鹤熟悉的声音,在他未醒之际,他仿佛总能听见有人同他说话,却分辨不出是谁,今日这情形,也只有蒙鹤还在挂念着孤寂岭的自己,别无他人。 蒙鹤见青司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正欲离去,青司睁开了眼,从后面发出微弱的呼喊。 “师弟。” 蒙鹤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境,听到了似是青司的声音,却并未回头,声音再次响起,蒙鹤才确定不是幻境,缓缓转过身,对上了青司疲惫的双眼。 “师......”蒙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惊呼出声,天兵们听到异样同时往他这边看来,蒙鹤赶紧捂住了嘴,朝着值守的天兵抱歉的拱手,尔后靠近了一些。 “师兄!你醒了!” 青司还不能说太多的话,只能稍显吃力地点点头,蒙鹤喜出望外却也知道不能让他人知晓,眼神里都噙了一丝丝泪,又赶紧收了回去。 “师傅......和你......” “都好都好!只是师傅也很牵挂你!” 青司听闻,似松了一口气般微笑了一下,蒙鹤此刻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不知道如何说,双手紧张又欣喜的来回搓动着,青司看到他还如从前那般一高兴起来就忘乎所以,又轻笑了起来。 “蓝艺,我还不知在哪里。” 青司听到这句话,愁容依旧,此刻他心中若论最牵挂的人,肯定是蓝艺,只是自两万年前那一劫之后,蓝艺被贬去了冥界,但传闻肉体早已被毁,且那日她伤的那样重,活下来的可能也几乎微乎其微,不过那秋水...... “可是我在人间遇到了一个与蓝艺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位女子,只是至今还无从探知是什么身份,待我查明后再来跟你说。” 青司点点头,如今的他被囚禁再次,寸步不能移,即使心中再焦虑也无法离开,蒙鹤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青司这般虚弱又有天兵把守,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跟他告辞后便先行离开。 在回府的路上,看见几列天兵整装待发准备下界,他觉得有些奇怪,最近没有听说哪里需要增兵,刚到南府,卿卿把他拉到一旁,左顾右盼看周围没人,悄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蒙鹤听闻脸色大变。 秋水今日出乎意料地请求见云波夫人,本来云波夫人还在犹豫,慕禾此时在一旁插话。 “母亲,前日我已规劝过姐姐,需事事以冥界大局为重,或许姐姐经过一夜的思量,想通了也未可知。” 云波夫人这才卸下防备,解了在秋水门前的结界,秋水在这房中苦闷了许久,进来一把跪下云波夫人的跟前。 “母亲,之前是女儿不好,忤逆了母亲,如今经过慕禾的劝导,我也已想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有魔界与我冥界结为婚姻,冥界从此也不会被六界所齿,我冥界也会多一重保障。” 云波夫人听闻秋水这通情达理之言,原本悬着的心终是落地,看着秋水低眉顺眼的面庞,赶紧上前扶起了秋水。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翌日,离秋水与巫少廷的婚期又更近了一步,赤焰宫内开始着手布置,曾经一眼望去的黑色,门庭上挂上了朱红的绸缎,秋水的房间内更是被侍女们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窗上贴上了“囍”字,秋水床榻的帷幔也换成了大红色。 慕禾经过一处的纱幔,摇着婀娜的步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连带她的房中也被侍女在窗户上贴上了“囍”字,她没了之前的愁容,反而心情舒展,嘴中还哼着从人间哼着的小曲,褪下准备着沐浴。 水雾氤氲,室内一片暖意,侍女都在西苑忙活着,慕禾也乐得清闲,她打了一个响指,彼岸花精从她的身体内走出来,与她在浴桶中对立而坐。她已习惯了与彼岸花精融为一体,此刻另一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为着寸缕的身体她也不再诧异。 彼岸花精看她今日心情大好,伸手将水拨弄到她的身前。 “怎样?” “想不到我那姐姐英明多时,遇到这事还是脑子不太清醒。” “那不正好合了你的意,等你替她嫁去了魔界,纵使大罗神仙,也奈何不了你。” 慕禾听此,发笑起来,众人只道这喜气是为秋水,哪知她早已和秋水商议好来一出“狸猫换太子”,一个想嫁,一个不愿嫁,不如让想嫁之人替不愿嫁之人去那魔界,岂不正好? 慕禾擦干身体后,躺在床上正欲歇息,秋水在外轻轻叩门。 “慕禾,我能进来吗?” 彼岸花精听见秋水的声音,立刻钻进慕禾的身体里,慕禾起身打开了门。 “有事?” 秋水走进来,闻着屋子里胭脂水粉的香气,还有慕禾如今愈发心思深沉的脸,有些紧张地张开口:“这样做,风险会不会太大?” 慕禾冷哼一声:“怎么?你怕?还是你终究是眼红这魔界少夫人的位置,后悔了?” “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一旦母亲知道,魔界知道后,难道不会就此......” “你就要远走高飞了,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秋水一时语塞,慕禾替她嫁过去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她从此远离冥界,远离魔界,就连维系冥界火种的烈火冥丹都能替她偷来,只是那烈火冥丹虽能维系她的火种,不至于自己血肉穿心,却因没了冥界精魄的供养,秋水离开后法力则会大减。 “我......此事事关重大,我是担心母亲发现后,万一一气之下迁怒于你......” 慕禾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沾了金粉茉莉花的头油梳发,一边眼带轻佻地看着秋水。 “此事不必你操心,我既能狸猫换太子,之后的所有事情我都能担。” “那......” 秋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你对巫少主果真情深义重到可以豁出性命,舍弃修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嫁与他这一步吗?” “是!” “那我无话可说,痴嗔贪念,情爱难舍,饶是仙人,遇到个情字都经不起,何况你我,如此便按计划行事。” 秋水带着思绪回房后,难以入睡。 而慕禾,则眉梢见喜,哼着小曲沉沉睡去。 忘川康复后,秋水的那支发钗被他故意丢弃在一旁,他深夜总难免拿起来,想起那一夜那个绵长清甜的吻,想起她身上醉人芬芳的胭脂香,也不知她的伤好了没有,不知她在冥界过得好不好。 蒙鹤自那日卿卿与他耳语后,几次在忘川的如故居门口徘徊而不入,心里焦躁不已,事关重大,若像两万年前那般,恐又是塌天大祸,但......归元仙君说过忘川的命盘宏大,情劫和生劫无论如何都需去渡,若渡不过则神魂俱裂,他与青司是一体,他若跨不去这两道坎,那青司也不会存在于这世间,思及此,蒙鹤头皮一硬,扣响了忘川的门。 “蒙鹤仙君,这么晚是有何急事?” 蒙鹤看到他,心里矛盾了好一番,还是决定说出口。 “我苦思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秋水,要嫁与魔界了。” 第二十四章 六界荒芜 有你便是心安之处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的心中“咯噔”一下,这难道就是那日秋水回来之后对他如此冷漠的原因吗? 嫁与魔界?那从今以后他们岂不是就成为了仙魔两界,永远相隔? “忘川,我......我本不想告诉你此事,只是那几日你醉着,嘴里念念有词这位秋水姑娘,还说她......还说冥界的人如此绝情......当日在人间见到她时,我便觉得她并非普通的人间女子......” 蒙鹤慌忙解释道,两万多年前青司与沁缘帝姬大婚时,蒙鹤冒死将蓝艺的消息告诉了青司,他知道若青司知晓蓝艺受伤自己没有施以援手,恐怕会抱憾终身。如今忘川对秋水念念不忘,若来日真与秋水沙场相见恐怕忘川也会心如刀绞。 蒙鹤提心吊胆,看着忘川许久沉默,心中忐忑。 “多谢仙君告知,我知道了。” “那......那你......” 忘川如此淡然,莫非是真做好了打算,从此将对秋水的情意深埋于心,来日再见她时,或许就是魔界再次攻上仙界之时,到那时兵戈相见,该如何狠得下心去,痛下杀手? “那我先走了,你......你看着办吧。” 忘川在房中思忖了良久,秋水的伤怕也是与这事有关?若她钟意的是魔界的少主,之前为何接受自己的疗伤和仙药?若她心中另有他人,那日为何与他吻得如此难分难舍差点偷尝禁果? 还是这女子本就浪荡多情,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 不行!忘川越想心中越生气,他一定要去跟她讨个说法,若真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他从此与她情断义绝,来日仙魔再次交战,秋水牵扯其中时,为六界安宁他也必不会手软! 忘川怀里揣上了发钗,拿起惊魂剑朝外面走去,刚一开门他又顿住了,他该如何去冥界? 如今的冥界有魔界的重兵把守,不像之前那般来去自如,况且那用来掩人耳目的面甲和魔界的外衫都被他丢弃了,若自己只身前往,也不敌魔界众人。 蒙鹤!忘川想去问一问蒙鹤可有法子?他是上仙之身,见多识广或许有办法? 蒙鹤回到自己南府药阁里,屁股还没坐热,忘川火急火燎直奔他而来,将他拉至一边。 “蒙鹤仙君,有事相求。” “可是要去往冥界?” 忘川眼神一惊,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想好,仙界之人若擅自踏入冥界被发现,是要去遭受雷击电闪之刑的,那非常人可忍受。” “即使这般,我也要去问个清楚。” 忘川眼神坚定,蒙鹤便知他肯定会如青司那般,不到黄河心不死,转身去往自己的卧室中,拿了一粒丹药给他。 “这是仙界禁药,当年几乎尽数被天帝损毁,还是我自己偷藏了几颗,这药吃下去之后一个时辰内,你便如同亡灵一般,没有生气,形同死人,想要去往冥界只有这个法子,一个时辰之后若不回到四方海中洗去药力,你即刻便会灰飞烟灭,此药药力凶猛,千万当心!” 忘川接过他手中那一枚小小丹药,问道:“婚期何日?” “五日之后,冥界与魔界只能晚上成亲,冥界的人你知道的,见不得日光。” 忘川快步离去,他已等不了五日,恨不得即刻便去。 冥界的入口处,果然有魔界的人在看守,亡灵们来来往往,悠悠荡荡,忘川拿出那一颗小药丸吞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忘川的肉体便开始变得伸手便可穿过,跟路上的亡灵一致。 他跟三三两两的亡灵混杂在一起,冥界门口的人有人嗅着亡灵身上的气息,忘川有些许紧张,但此刻的他没有了心跳,一冥界侍女看到了一身素净且面貌俊俏的忘川,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衣服那个,站住!” 那侍女手执着鞭子,走过来,在他身上匍匐着嗅了嗅。 “好干净的魂魄啊,好久没看到死了之后还能如此立整,如此干净地亡灵了,拿去做花肥可惜了,”那侍女边说边将鞭子往忘川身上抽去,鞭子穿身而过,忘川没有痛感,只觉得是一股微风擦过自己的身体,也不见血。 “来人啊,大公主不日就要大婚,咱们平时里受大公主的照顾不少,把这亡灵收走,去交给大公主,当做咱们给大公主的新婚贺礼,”那侍女趾高气扬地指挥着下面的人,旁边一名女子上前掏出一个布袋,往忘川的头上一罩,一片黑暗。 忘川被装进了冥界的束魂袋中,袋子被侍女系在腰间,一路走路颠簸,忘川的头都被晃晕了,过了一会袋子被放在了一张桌子上,忘川这才从刚才的路途中安定下来。 “公主,今日收了上好的魂魄,特来进献给公主。” “有心了,下去吧。” 是秋水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听上去懒懒地,没什么精神,忘川还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许久不见动静,忘川有些着急了,这药的药力只有一个时辰,现在过去了快大半跟香的时间,再不与秋水相见,只怕自己会死在这束魂袋中。 “秋水!秋水!”忘川扯开了嗓子喊,仍不见动静,他用力的敲打着束魂袋,袋子两侧只是微微有些塌陷,引不起秋水的注意。忘川有些着急,他摸到了怀中秋水的发钗,那发钗此刻变小了不少,好在依旧还是锋利,便用力将那束魂袋戳破。 但这袋子,着实太硬,半天没个动静,忘川无奈只好在袋中打滚,袋子从桌子上跌落至地上,跌得忘川措手不及,头昏脑涨。 秋水看着这袋子自己掉了下来,觉得有些奇怪,慢步走过来,忘川听见了脚步声,再接着被秋水从地上捡起,看准时机,忘川再次用力用那发钗朝袋子上戳去。 秋水觉得好像有针在扎自己,连扎了好几下,有些疼痛,这袋子更是不得安分,秋水警惕起来,将那袋子放至一边,右手将软鞭握在手里,左手慢慢地打开了束魂袋。 忘川看到了一丝光亮,赶紧从束魂袋中钻出来,捂着胸口出现在了秋水的面前。 “忘川?!”秋水诧异地看着她,心还未定,忘川冲上前来抱住了秋水。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此刻只是一具“亡灵,”秋水是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和呼吸的,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 “你怎么成这样了?” 秋水看着面前的人,震惊万分,想与他相拥,却触不到,以为他是被哪里的妖魔杀死了才流落至这冥界来,眼里渗出了一滴清泪。 忘川看着面前的心上人憔悴了不少,曾经眼神中艳丽的光黯淡了些许,眼泪顺着面颊滚落,他伸手去帮秋水擦泪。 “秋水别哭,这是假的,我没有死,我是为了来见你假死的。” 秋水这才心安了一些,自己抬手拭去了两边的眼泪。 “看着你平日里沉静如水,今日怎么眼泪像是关不住似的,乖,不哭了啊,”忘川看着她紧张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又不正经起来,调侃了两句。 “你......” 忘川顿了顿,问她:“你要嫁于魔界了对不对?” 上一秒还沉浸在浓情蜜意里,秋水立马心一沉。 “是。” “是你早就喜欢了魔界的人?你心甘情愿嫁过去的吗?” “怎么会!我怎么会喜欢巫少廷!我钟情的人的明明就是......” “是谁?” “你还要问我吗?那日的吻还不够告诉你答案吗?” 忘川如释重负,秋水的明眸里多了一分欣喜,脸上也多了一层红晕,看来他猜得没错,秋水那日的突然转变,或许就是跟这有关。 秋水坐在一旁,娓娓道来。 “我母亲的意思是想要我嫁与魔界,日后冥界若有什么,看在魔界的面子上,其他人也不敢再轻看冥界,”秋水暗自惆然,“我不愿意嫁,何尝不知道魔界就是一个魔窟,四大长老只手遮天,那巫少廷......光有魔界少主的名头,内里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母亲只想着光耀冥界,我的心意却全然不顾。” “那你打算?” 秋水把她与慕禾的计划和盘托出,忘川听后心中开始打鼓,此事也太过冒险,若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之后......若离开了冥界,想好去何处吗?” 秋水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除了冥界和人间,她自是哪里都不曾去过,何况白日里明街中人甚至都不出门,也只在黑暗中或者黄昏日暮之时才在人间行走,虽然想脱离冥界,但真出了这赤焰宫的门,离了这冥界大公主的身份,六界之大,竟无以为家。 忘川看着她沮丧地样子,心有不忍,任凭她再如何坚强,也不过一届女子,自是一个人斗不过这冥界与魔界,纵使计划万无一失,将来她也得有个遮雨挡风的屋子,有个时刻可以照顾她的人。 “秋水,”忘川突然单膝跪地,执着她的手。 “嗯?” “你成婚那日,我来带你走,六界之大,有我便是你心安之处,我虽只是一届小仙君,并无通天遁地的本事,但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护你一天周全,再也不叫你在这昏天暗地的冥界中,月下孤影。” 秋水没料到他会如此坚定,虽然此刻摸不着他的心跳,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忘川几次冒着危险来找自己时她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却都知道,此刻他眼里深切情意,她也都明白。 “那你可要想好,你是仙,我是妖魔,我们......” “只要你是秋水,不管你是人是魔,是仙是妖,我只要秋水。” 第二十五章 带我走吧 越远越好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一万多年的漫长时光里,她从未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过。 噙在泪框里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了出来,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竟不知,仙界的仙君,还有这样蛊惑人心的把戏?” “遇到你之前或许没有,遇到你之后便有了。” “只是那日......魔界与冥界的人皆在,我怕你......” 短暂的欣喜后,秋水不禁又担忧起来,他二人就算合力也无法对抗那么多的魔界与冥界的人马,若稍有差池,忘川也会受到牵连,更会惊动仙界,到那时便可不再只是他们几人的私事,则会变成撼动天地的大事。 忘川思忖了一会,只告诉她:“那日我自会小心,在进入冥界之前,我都会是安全的,倒是你......” “不用担心我,那日慕禾会掩护我离开,会替我踏上前往魔界的花轿,若一切顺利,我在冥界门口的黄泉甬道旁的三渡河边等你。” “好,那五日之后我等你,带你走,今日我不可多停留,仙界的丹药只有一个时辰的药力,我要回仙界了,”忘川伸出自己的手去触碰秋水,尽管只是一具“亡灵”,秋水看着他点了点头,推开门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没有人之后,将忘川送至侧门。 紧赶慢赶,在药力即将消散之际,忘川赶回了仙界跳入了四方海。 这里是仙界极寒之泉,比之孤寂岭的寒冷有过之而无不及,孤寂岭的寒冷只是风吹过,白雪落;而四方海,则是水似冰刃,冷入肌骨。忘川一个纵身跳入,即使有仙气护体却依旧难抵严寒,他不擅水,此刻周身愈发冰冷,渐渐没了力气,一点点地沉入了池底。 窒息,黑暗,湍急。 他觉得自己要快要没有了呼吸,想起了秋水还在等他,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往上游去,可这四方海无边无际,深不见底。 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拽出湖底,他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忘川,忘川!”是蒙鹤,他担心忘川出事,幸好自己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否则沉入这四方海中,怕是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忘川还未从那一片扼住他呼吸的寒冷中醒来,蒙鹤脱下自己的披风为他披上,待他身体回暖了些,他看着一脸焦急的蒙鹤,焦急发问:“蒙鹤仙君,若冥界的人,离了冥界会如何?” 蒙鹤还在抬手帮他整理着披风的系带,这一问,他手中的动作停止了,抬起眼看了看忘川。 “血肉穿心,生不如死。” 忘川这才意识到秋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决定离开冥界,即使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那有没有办法......” 蒙鹤摇摇头,有些叹息道:“冥界的人万年见不得光,离了冥界,火种得不到冥界的供养便会熄灭,先是法力消失,再试五识具灭,但是冥界的人不会轻易死去,五识之后便是肺腑破损,血脉逆流,日复一日地被折磨,最后便会血肉穿心,却依旧不会死。” “那秋水......” 蒙鹤松开他,退至一边呵斥道:“你不会......你不会要带着那秋水离开冥界?” “是。” “你疯了?!你的万年的修为不要了?你好不容易经历轮回位列仙班,为了一个冥界女子,你!” “若我偏要,会怎样?” 蒙鹤想再说些什么,一想到忘川为了秋水连四方海都敢跳,背过身去,深呼一口气。 “仙界中有一传说,若能去到西方海市,找到传说中的蜃楼鬼市,或许还有得救,相传那里可救化妖魔,可续冥界火种,仙君也可去此处,顿悟成佛。” “在哪里?”忘川连忙追问道。 “这只是传说,我并不知,也从未听说有人能去到那处,只知道蜃楼鬼市的入口在人界的最西边,豺狼虎豹无数,妖魔皆在那处盘桓,且入口是在一片幻象之中,若不能破除幻象驱散心魔,便会被幻象所困,终身沉浸在幻象里,且鬼市之中,人,鬼,妖,魔各行其道,你一个仙君若去了此处......” “无论如何,我都会带秋水去试一试。” “你......你真的疯了!” 蒙鹤看着忘川不顾一切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将秋水要嫁与魔界的消息告诉他,若无此事,或许忘川也不会徒生带走秋水之意,也不会跳入这四方海中承受冰刃极寒,更不会要去寻找只在传说中的鬼市。 蒙鹤生气地拂袖而去,而忘川,擦干了身上的水痕,快步往自己的如故居中走去。 大婚之日,少主大喜。 刚过了酉时三刻,人间的月色高悬云中,魔界和冥界的大门大开,一路妖魔皆执贺礼前往魔界与冥界。 云波夫人对这次的婚事颇为满意,难得的穿上了一身红色的裙衫,站在门口恭迎宾客。 妖界尽管之前与冥界有过节,但看在魔界的面子上,也不得不来祝贺一番,先前在冥界闹事的金吾今日着一茶色长衫,腰间悬挂着一挂长形的七彩珠玲珑佩,手里端着个雕龙刻凤的锦匣甚是精致,从软件中下来,款步向云波夫人走来。 即使积怨已深,但今日大喜的日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波夫人仍是带着慕禾一起迎了上来。 看到是这只老狐狸,慕禾的脸色一沉,云波夫人是知道那日他们的过节的,将慕禾往后拽了拽,自己迎了上去。 “恭贺云波夫人大喜,得一成龙快婿,”金吾脸上堆满了有些谄媚的笑容,旁边的随从立刻哈着腰跟在一旁,金吾顺势打开了锦盒,一对精雕细琢的龙凤酒杯安稳地放在其中,成色洁白,酒杯虽不大,却非常精巧,那片片龙鳞和凤凰展翅的图样栩栩如生。 “多谢金吾公子,送上如此厚礼,愧不敢当。” “哎,云波夫人何必如此谦虚,从此您就是魔界少主的岳母,我妖界还得倚赖夫人多多照拂,”金吾说话间将那龙凤双杯送到云波夫人的手中,只是一旁的慕禾,狠狠挖了他一眼。 “上次之事,是我妖界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二公主切莫放在心上,”金吾今日可不似那日那般狂放,看到慕禾也是客客气气,慕禾本想再与他理论一番,云波夫人上前将金吾往里面引。 秋水在房中任凭侍女打扮着,墨色婚袍及地,上面用银线掺孔雀羽毛绣着凤凰的图样,从肩部延伸到脚部,九只形态各异的凤凰缠绕其中,寓意长长久久,一顶鸾凤和鸣的凤冠放置一旁,金线穿玉珠的流苏垂在两侧,凤凰的眼睛是朱红色的碧玺珠,夺目光彩。还有一柄玉龙骨扇,扇骨是魔界赤瞳兽的背脊之骨,扇面是千年孔雀王头顶那几片毛色鲜亮的孔雀毛所制,洁白如洗。 房中众人乱做一团,梳头侍女看着全然没有新娘子欣喜的大公主屏住了呼吸为她梳好发髻,整理着她的婚服,秋水坐在中央,如同一枚被众人摆弄的木偶,盯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未说一句话。 “二公主。” 慕禾走进来,将众人纷纷屏退,只留下了一名梳头侍女,秋水见是慕禾,连忙拆掉了刚梳好的发髻,褪去刚穿上的衣衫,慕禾也是,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褪去,还特意带来一半蒙面的面纱,侍女在一旁不知两位公主是何意思。 “替我梳头,”慕禾一声令下,那侍女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奴......奴婢不敢。” “你若不梳,此刻我便杀了你,”慕禾将昆仑扇抵在她的喉间,那侍女更是差点瘫软在地,秋水看慕禾凶狠的样子,连忙劝她住手,别耽误了时辰。 “你别怕,今日之事你只要照做,与你无干,”秋水细声安慰道,那侍女才慌慌张张从地上起来,将刚才秋水褪下的衣服穿在慕禾身上,梳上了秋水一模一样的发髻,替她带好了凤冠,将那玉龙骨扇放入她的手中。 “吉时已到,”外面有人喊着,那侍女手一抖,差点弄疼了慕禾,慕禾一个眼风扫过去,吓得侍女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外面的侍女们不敢进来,只在外面不停地催促着。 “我来,”那名小侍女拿起盖头本想盖在慕禾的头上,秋水一把接过。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姐妹一场,今日的路是你我自己选的,希望各自都不要后悔,”说完秋水覆上面纱准备开门。 慕禾起身,那个目睹她们互换了身份的侍女跪在一旁不敢抬头,慕禾转过身去,拿起秋水的软鞭朝她刺去,慕禾捂住了那侍女的嘴,那名小女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没了气息。 “你!”秋水没有料到她会要了这小侍女的命。 “你何必杀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若不想来日留下祸端,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慕禾面无表情,将那小侍女的尸体摆成跪姿倚在桌后,只叫人以为她是恭送公主出嫁。 门被秋水打开,外面的侍女们早已跪地相迎,此刻的慕禾在盖头下听着众人的恭敬声,就连秋水也跟着一起跪下。 “恭送公主出嫁!” 慕禾在喜娘和众人的搀扶下来到前厅,厅里站满了人,看着婚服加身的新娘子,魔界四长老早已再次等候,纷纷跪地相迎。 “恭迎少夫人。” 第二十六章 大婚之日 - 题春绮 - 兔女 巫少廷看着款款而来的新娘,华服加身,凤冠耀眼。 从约定了婚期的那日起,巫少廷的心就如同林间的小鹿,湍流急下的泉眼,是一刻也压不住,眼巴巴地等着这一日。 今日的他头上的魔族犄角伸出来了,穿着一身缂丝月影朱红色婚服,那外褂子上用金线密织这两条腾云的龙,双龙绕凤,凤凰展翅在其中,与新娘身上墨色的婚服上的九只凤凰刚好交相呼应,凑成了十全十美的好意头。 胸前别着一朵绢丝软罗纱的红色喜花,头带一顶墨玉琉璃魔冠,那魔冠两角凸起,周围缠绕着一圈的璀璨珠石,传说是和女娲娘娘所用的补天石同属一块,今日的巫少廷如同人间的郎君一般,满脸喜气。 巫少廷想象着盖头下秋水的样子,必是美艳动人,他看着侍女们将新娘领到自己的跟前,喜花两头牵着二人,盖头很长,巫少廷几次想俯下身去看盖头下的人,都被秋水躲开了。 “吉时以至,恭送出阁,”女官一声脆响,魔界的喜乐走起,笙与箫合奏,琴与瑟和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打头马的新郎官,装饰满鲜花和黄金,珠翠的花轿,还有百十来号人担着的新婚贺礼,魔界的四位长老镇守在四方,好大的阵仗! 冥界中赶来参与婚礼的众人,心思各异,有恭贺的,有奉承的,有来热闹的,金吾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看着来回宾客繁盛的样子,兀自地喝着杯中的酒,心有不甘。 想当年冥界落寞之际,冥界中的人为逃离这个活死人墓,爬都要爬到自己的面前求他,归顺妖界,如今冥界有了魔界这个靠山,现在别说跟妖界有何关系,不到头来借着这股势来翻妖界的旧账,他都谢天谢地。果然人间那句话一点没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年他妖界纵横之时,冥界的人只怕至死也没想到居然也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从冥界回魔界的路并不远,因为人多东西多,又因是魔界少主大婚,一路上来往恭贺之人,送礼之人络绎不绝,迎亲的队伍走走停停,巫少廷突然下马,凑到花轿面前,掀开帘子。 “秋水,回去的路还有些时间,你若渴了,叫侍女给你递水,若饿了前面我备了些吃食,我去拿给你,”巫少廷此刻只一心想着秋水,恨不得立马就到了府中,立马将这繁琐的来往恭贺的仪式办完,就可以好好坐下来看看他的新娘。 新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巫少廷以为是她太过害羞不想说话,也并没有多想,放下帘子又上马而去。 一路扬尘,十里红妆。 云波夫人看着厅内举杯交错的众人,平日里连只苍蝇都不愿意登门的冥界,今日被人捧上了天,一会夸她有个好女儿,一会说她是好福气,妖魔鬼怪果然如同跳梁小丑,墙头野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那边倒。 云波夫人结束了一轮的应酬,端着一只银制的酒杯,刚准备将烈酒吞下,突然朝身边的侍女发问:“慕禾呢?我怎么没看到?” “主君您忘了,二公主说护送大公主出冥界,估摸着今日在兴头上,去了魔界闹洞房也未可知啊。” “随她吧,毕竟姐姐出嫁,她爱玩就玩吧,”云波夫人没当回事,这一口杯中酒还未抿下,又上来了一众人前来敬酒,恭贺这一桩别人望尘莫及的婚事。 秋水的步子愈发的快,她趁着众人皆留意新娘的时候,拿上了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从侧门离开,这是一条密道,连母亲都不知道,是从前她与慕禾在人间贪玩,两人挖出来通往黄泉甬道去往人间,避开母亲耳目的一条小道。 周围杂草丛生,凉风阵阵,秋水每往前走一步,心中的石头就落下一分,她此刻穿着慕禾的衣服,也不敢回头看,此刻冥界,魔界中人只怕都在忙着庆贺原本今日属于她的婚礼。就连母亲只怕都在宾客们的奉承声里,酒醉金迷。 走到一半是,她听见一阵喜乐的声音,她低下身去躲在一旁的草里,看着迎亲的队伍从眼前而过,花轿的顶上还站着一只凤凰,帘子上用金丝线穿着墨玉小珠制成,花轿的轿帘布上绣着“麒麟送子”的图案,昂首在前的巫少廷时不时回过头来看花轿,生怕新娘丢了似的。 秋水略看了几眼就走了,赶路要紧,若不在日出前找到栖身之所,那她的火种和法力,消散得都会快很多。 忘川在黄泉甬道的三渡河边,苦等许久。 这里有大片大片赤芯绿茎的彼岸花,接连一片,三渡河边有一座小小的凉亭,不大却也还算雅致,只是稍有些落灰,一看就是鲜少有人来此处。黄泉甬道是地府通往冥界的必经之地,只是这三渡河,是冥界的禁地,一般无人来此,传说这三渡河里有妖兽,会吃人,会吸魂,就连仙界的神仙都奈何不了,久而久之这里沼泽丛生,极少有人踏入。 忘川朝着那条小径来回张望,这都快半个多时辰了,明明和秋水约定的是这个点,怎么还不见来人?莫不是慕禾替她嫁与魔界的事败露了?还是她在来的路上被抓回去了?还是...... 忘川不敢往下想,但是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遍最坏的打算。 及人高的野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忘川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他看着那摇晃的野草身影愈发靠近自己,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忘川,”秋水看到了在三渡河边等她的忘川,想起了上一次他冒死以魂相见,只见其魂,触不到他的体温,她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了忘川。 忘川没想到她会如此热烈,显然没有做好准备,还呆呆的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特有的牛乳夹杂着脂粉的味道,秋水双手紧紧地抱着忘川,像是大海中迷失的旅人抱住了救命的浮木,像是天空中的风筝紧随着牵引的长线。 她将整个人深深埋进了忘川的身体里,从未有过的心安。 忘川也回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肌骨中那般,似乎要融为一体。 “从前我不知道鹊桥相会的牛郎与织女是什么感觉,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 秋水笑他:“他们一年才一会,我与你不过短短五日而已,哪里就一样了。” “这五日,我如同过了五万年那边久,今日我生怕你来不了,若真是那样,我只怕我会冲动到去劫花轿,或者只身闯入冥界......” 秋水看着他一脸焦急的神情,内心欣喜。 “现在不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若不在天亮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我怕......” 短暂的欢愉后,两人也是纷纷陷入了一阵沉思。 忘川提议:“要不你同我回仙界?左右你也不是凡人,若能在仙界呆得住,我们还能缓一缓。” 秋水松开他,摇了摇头,冥界的人去仙界,若是被发现了,忘川也会被自己连累,况且她额间的印记,她的火种都在时刻提醒着她,她是冥界中人。忘川似乎也是看到了她内心的纠葛,将蒙鹤说的那个鬼市告诉她。 “我听其他的仙君说,西方有个海市,海市中有个蜃楼鬼市,或许,我们可以去往那里。” 秋水眼神一惊:“真有蜃楼鬼市的存在?” 忘川也觉得意外,问她:“你也知道蜃楼鬼市?” “听母亲说过,但从未听说有人去过,只知道那是后土娘娘在天地初生之际设立的,但几万年了也只是传说,况且鬼市中人,仙,佛,妖,魔六界中人皆有,环境复杂离奇,贸然前去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忘川微叹一口气,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无论如何,冥界这个活死人墓,我是不许你回去了,仙界暂时还未发觉有何不妥,左右我先安顿好了你,先在人间寻得一个安身之所,等安定下来再说。” 秋水点点头,她回过头来看了看三渡河,看着黄泉甬道的方向,冥界这条路她已再也没有回头路,既然想起楚了要逃离出来,便也不会回去那一片暗无天日的亡魂之地。秋水摘下了一朵彼岸花,放在自己的手中,就用这一朵花蕊,给过去的秋水,告别吧。 迎亲的队伍走走停停总算到了魔界,魔界中人早已披甲再次等候,看着花轿落地,巫少廷下马奔花轿而去,魔界众人纷纷跪下。 “恭贺少主少夫人大喜。” 巫少廷上前去掀开碰在一起叮当作响的轿帘,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落了地。 “秋水,小心,”巫少廷替她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轿帘,声带怜爱,盖头下的慕禾原本欣喜的眼神,听到“秋水”两个字,往下沉了一番,喜娘将那喜花递上,巫少廷在前她在后,往魔界中厅走去。 厅内的宴席早已设下,魔界的四位长老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各有心思,而前来道贺的众人,看着新郎官的出现,纷纷上前。 “恭喜魔界与冥界喜结连理,”巫少廷一路说着多谢,时不时看着后面的新娘,酒香浓郁,菜色宜人,平日里妖魔规避的魔界,自七万年前巫见古大婚后,从未有过这般的热闹,今日这阵仗也是巫少廷执意而为。 他要给秋水,最好的体面,最风光的婚礼,最浓密的爱意。 第二十七章 各奔东西 - 题春绮 - 兔女 天光渐亮,忘川和秋水并肩而行,一路向西。 穿过了三渡河,那一片艳丽的彼岸花海渐行渐远,就连冥界也都被他们甩在身后,时间紧迫,两人来不及耳磨私鬓加紧了步子朝前赶路。人间的万物都沉浸在月夜中,平日里欢闹喧腾的大街此刻店家紧闭大门,三两只摇着尾巴的黄狗在街上晃荡,嘴里叼着不知是哪家农户的雏鸡,凑到一起,分食暗夜里的饕鬄美餐,连残渣都不曾剩下。 月亮渐渐隐去,天色开始发白,秋水额间的印记忽隐忽现。 “秋水,你还好吧?”忘川看着天光露白,有些担忧的问着秋水。 秋水此刻忽觉一阵寒冷,虽已到了春日,但冥界中人喜阴,好冷,日头和天光对于她们来说都是致命的,秋水打了一个寒噤,双手也变得逐渐冰冷起来,她下意识地双臂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我有些累了,如今天气渐暖,我怕是撑不到天亮了,”秋水声音柔弱,脚步开始有些虚浮,二人钻进了旁边的一睹暗巷中,秋水靠在墙边,抬头望着天。 “我这样,还不知何时才能走到西方,去寻找传说中的蜃楼鬼市,万一那只是一个传说,岂不是白耽误了这么久的脚步和功夫?” 忘川知她所思为何,轻轻握住她的手,想将他手里的温度传递给她。 “没关系,你的身体要紧,要不然今日我们先找个客栈歇脚如何?” 秋水点点头,在过一个时辰朝阳都要冒出头了,正巧这时暗巷对着的一间客栈,本来紧闭的门板“嘎吱”一声,一个小厮衣衫尚未穿戴整齐,打着哈欠,神情似还在梦里,脚上的鞋子都只随意踩着,右腿的裤腿都还在小腿处,端着一盆水出来,倒在了门口。 忘川瞅准了机会,搂住秋水径直向前。 那本来还睡眼惺忪的小二,看着一男一女上前,连忙换了一副面孔,将手中的盆放至在身侧,弓着身子哈着腰,肩头的毛巾往后一搭,笑脸相迎。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还有房间吗?” “有,有,有,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 “两间。” 秋水和忘川相看一眼,小二看着女子一脸苍白,而这男子一脸清秀,男子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心领神会。 “姑娘,真不好意思,有一间客房白日里刚被订了出去,刚才小人还在梦周公,给忘记了,还有一间上好的客房,推开窗就能看得见坊市的繁华,隔着墙都能闻得到隔壁玉肃楼八宝甜鸭汤的香味,乃绝佳......” “就这个吧,”秋水打断了还在努力圆话的小二,此刻她只想躺下来好好歇息,什么玉肃楼的甜鸭汤,什么坊市的街景,如今给她一个草垛只怕她都能一觉睡去。 “好嘞好嘞,二位这边请。” 小二没想到今日这时候就已经有人来住店,看着二位的穿着也不似普通人家,尤其那女子头上的金丝密织海棠花步摇,还缀着三颗红色的玛瑙,也不似这普通人家能穿戴得起的,那公子腰间的玄色圆形逸云佩,虽然简单却也不是俗物。小二赶忙将两人引至房中,房间还算大,虽然跟秋水的西苑和忘川的如故居没得比,但至少还算干净整洁,房间内还养着一盆兰花,开得极好,散发着微微的幽香。 “二位,有事吩咐小的就行,随时......” 小二的话还未说完,秋水就将门关上,小二虽然清梦未醒,吃了两次姑娘的冷脸,但是来了这么单大生意,他仍旧兴致勃勃地吹着小曲,走下楼去,趁着月色还在,再去梦里会一会周公。 秋水累极了,她正准备褪去衣衫,忘川在一旁放好了她包袱里的衣物,拿出她平日里所用的胭脂水粉,摆好放在梳妆台上,还将她随身带着的银票清点了数目,放在了包袱的夹层里。 “你累了就卸了妆发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在地上拿被褥将就一晚便可,你休息好明日才能有精神想别的,”忘川眼带疼惜看着秋水疲惫的脸,双眼无神,没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秋水也不愿再多话,点点头。 忘川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替她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看着她的眉头舒展,听着她的均匀呼吸,才在地下睡去。 慕禾被侍女们引回房中,巫少廷今晚少不了应酬一番,宾客甚多,他一个新郎官也不好提前离席。他们的婚房比慕禾曾经住的院落大了许多,两人的交杯酒还放置一边,屋内点了百合欢好香,香气浓郁,玫瑰汁子夹杂着苍兰的清新,又有一股野性的草木味道,糅杂在一起似一股热烈的情意那般奔放喷薄。 侍女们都被慕禾屏退了,这位新来的少夫人之前魔界中人大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侍女们相互看了一眼,便退下,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慕禾一人。 她掀开了盖头,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雕花的椅,方正的桌,两根龙凤红烛灯火通明,床上学着人间的习俗撒满了桂圆,花生,核桃,慕禾竟有些娇羞,心里又莫名地止不住的开心。 从爱慕巫少廷的那一刻起,时刻守在他的身边就成了慕禾在冥界唯一的夙愿,今日终于成真了。 “怎么样?少夫人,”慕禾还沉浸在新婚里,一股青烟幻化成人形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开来,邪魅一笑。 “成为少夫人的感觉还不错,至少比当个二公主强得多,”慕禾冷笑一声,单手倚在床头的软枕上,软枕上绣着百子图和祥云纹,大红色的喜被和喜帐,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喜气。 “如今这还只是第一夜,今后有得让你千尊万贵的时候,今日新婚之夜我就不打扰了少夫人,恭贺少夫人大喜,”彼岸花精说完化作一缕青烟飘走,慕禾听着外面凌乱的脚步声,慌忙盖好了盖头,端坐在床边。 “少主,少主......”外面侍女和随从的声音此起彼伏,慕禾听着本想揭开盖头去看一看,门被重重地推开。 巫少廷满身的酒气,醉醺醺的步子不稳地走了进来,两颊通红,一边一个随从将他架了起来,巫少廷此刻东倒西歪,一点没有平日里的朗俊之姿,侍女们打来了一盆热水放置一旁,本想上前缴了帕子给他擦脸,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少夫人,又退至一边。 “秋水,秋水......”巫少廷即使醉的不成样子了,嘴里还是想着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一进屋就朝着床边扑过来。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好,”慕禾发话,随从和侍女们纷纷退下,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巫少廷趴坐在床边,一只手还摸索着向前,抓住了慕禾的手。 慕禾还是第一次跟他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手心里冒出了一些些的汗珠,巫少廷爬起来,一把掀开了她的盖头,慕禾低着头,娇俏的眉眼下一张红晕满面的脸,在烛火的衬托下更显得柔媚。 巫少廷今日这酒是吃了不少的,看到了盖头下模模糊糊的脸,凤冠华丽,婚袍华贵,他傻笑了一下,往这人身上扑过去。 慕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有力的臂膀抱住,紧紧地圈住。 “这个冠子太大了,妨碍我抱着你了,娘子我替你摘了去,”巫少廷踉踉跄跄地起来,慢慢地动手摘了这冠子,生怕扯疼了她的发丝,慕禾的心跳得很快,待他替她卸完了钗环,慕禾起身缴了帕子替他擦脸。 巫少廷看着面前模糊的面孔,闻着房间里清幽的欢好香,再也忍不住了,将头埋进了眼前人的脖颈,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呼吸开始变沉,巫少廷火急火燎地褪去了自己的外衫,脱掉了自己的靴子将慕禾压倒在床上。 慕禾的胸口起起伏伏,巫少廷往更深处探去,龙凤红烛“噼里啪啦”几声爆,慕禾伸手圈住了他,任由他的气息在自己身上各处沾染,心满意足,转身两人躲进被子里,洞房花烛,人生快意。 红烛,清月,双影;郎君,娇娘,春宵。 云波夫人应酬完宾客之后,回到房中准备睡去,魔界送予她的贺礼是一支曾经在仙界的碧玉和合金簪,通体金色,玉珠圆润,相传是曾经王母所赐,后被巫少廷的母亲收了去,成了她母亲的爱物。 三万年了,遥想当年她在仙界时,仙界的法器,灵力,还有威望,如今这一切皆因她的贪欲而离她远去,不过好在今日将自己的女儿嫁入了魔界,有了魔界的助力,来日再次飞升成仙也未尝不可。 若是再有妖界的精魄,那岂不是好上加上? 如今秋水已出嫁,但慕禾还未许配,正好将她嫁与妖界,那她手里的两枚棋子就放在了她想要放在的位置,云波夫人思及此,才想起来今日宴会都未见到慕禾,按理说送去魔界这个时辰魔界的宴席也散,该回来了才对。 她打开门看着外面的天光,想起这时候人间刚刚晨起,闹腾了一天改日再说也罢,也不急在这一刻,还不如回屋安稳地睡上一觉,等三日后秋水带着巫少廷回门之时,再说罢了,从此她就是魔界少主的岳母,任谁都不会再轻视她半分。 第二十八章 怎么是你?? - 题春绮 - 兔女 蒙鹤在如故居门口徘徊了许久,本想上去叩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自上次同忘川黑脸之后,他再未见过忘川,去往魔族边境的大军已然回来,进来仙界也未曾听说什么战事,想来魔界和冥界的成婚定是没出什么差错,忘川口口声声说要去找秋水,难道真看着秋水嫁去了魔界? “砰砰砰,”蒙鹤还是抬手扣响了门。 一位小仙童打开了如故居的大门,蒙鹤有些惊讶问道:“你师兄呢?” “师兄去人间云游了,师傅老人家还在闭关未出,仙君可是有事?” “那你师兄何时回来?” “估摸着这两日,师傅这两日出关,还请仙君过两日在来吧,”小仙童说毕,轻关上了门。 蒙鹤有些垂头地往回走,迎面碰上了疾步而来的卿卿。 “卿卿......” 蒙鹤话还未说完,卿卿将他拉至一旁,左顾右盼了一番,看四处无人,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蒙鹤听闻脸色铁青,眼底一沉。 “走,回去!” 卿卿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发一言,蒙鹤阴沉着脸,看来七万年前的那一场仙魔大战,传闻或许是真的。 魔界的乌鸦叫了许多声了,黑压压的几只,落在院子里的树枝上,慕禾清晨醒来,看着满地狼藉的衣物,身旁的巫少廷还在沉睡,许是昨晚确实喝得有些醉,再加上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宿才睡,慕禾心中一阵娇羞,两边脸都泛起了丝丝红晕。 “少夫人梳洗吗?” 侍女们在门外询问,慕禾让她们进来了,一名侍女默默收拾起满地的衣物,将大婚所用的婚服挂置一旁,拿了一身晚霞红的外氅,和一身碧水蓝绣牡丹图样的长衫给了慕禾替她换上,此时她已嫁人,曾经披散的长发此刻被高高挽起,鬓边簪着几簇雍容的兰花,耳朵上分别带了垂下来的玉珠耳饰,头顶带着一顶象征魔界少主人身份的墨玉镂空金丝冠,冠正中嵌着一枚黑玉珠。 从前的慕禾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如今华服加身,青丝挽起,面容虽没有过多的变化,不过气韵上成熟了许多,娇俏明媒的脸外加华贵的装扮,胭脂一抹,红唇一抿,倒也有几分当家夫人的感觉。 “少夫人,少主他......” “不用叫少主了,让他睡吧,是不是该传早饭了?” “是,长老们都到齐了,在前厅等着夫人呢。” “走吧,”慕禾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的拢了拢鬓角的兰花,后面跟着四五位的侍女起身往前厅走去,没想到第一日就要会一会这魔界能只手遮天的四位长老,她倒想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四个人,在这魔界竟然能翻了天。 早饭还在冒着热气,四长老不约而同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三长老雁鹿朝一边擦着他的青龙轮盘,一边瞟着雁景丽身后的侍女,鹿好色,看见个姿色不错的侍女恨不得即刻带回房间中享用,雁景丽自然是知道他是何用意,眼带轻佻戏谑了一句:“我说三弟,你是一日不闻女人香,一日不得安生是不是?这家中的侍女都被你指染个遍,今儿可是会新来一位,要不你去探探她的底?” 鹿二话不说,将青龙轮盘往桌上一扔,看着搔首弄姿的丽,冷笑一句:“论指染我可比不上二姐,专吃窝边草。” 丽被他一句话气得够呛,雁行高最后双目一忘,鹿才不发一言。 “少夫人到,”侍卫在门口喊着,四人纷纷起身站在一侧,看着侍女簇拥的夫人进来,等走近些,雁形高眼神诧异。 “怎么是你?” 他是见过秋水的,而如今之人,却不是秋水。 “行长老,好久不见啊,”慕禾早知他会如此,却也像是没事人一般,坐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羹,往嘴里送去,不顾其他四人面面相觑的眼神。 “大公主呢?少主要娶的明明是秋水大公主,怎么嫁过来二公主?!” 鹿和鲜未曾见过冥界的公主,听闻此,心中都难免疑惑。 雁行高逼近慕禾,而慕禾也抬眼一望。 “魔界的婚书中写的明明是求娶冥界公主,可未曾指名道姓,我难道不是冥界的公主吗?哪里有错?” “你!”雁行高举起手中的烟杆直指慕禾,拿起桌上的玄武大斧劈开了身后的椅子,众人皆吓了一跳,只有慕禾仍旧喝着碗中的鱼羹,未被惊讶分毫。 “冥界这是明摆着欺负我魔界?竟冒名顶替?我这就去找你母亲理论个清楚,我魔界耗费财力人力娶回来的竟不是,是冥界要与我们为敌吗?”雁行高气冲冲欲往外走去,丽长老也跟在他身后欲一同离开,鹿和鲜则在一旁,似看热闹一般看着新婚头一日的这一出大戏。 慕禾本想相安无事吃完一顿早饭后再慢慢理论,如今这长老们的气势倒是惹怒了她,她抬手将早餐桌掀了起来,“叮叮当当”响了一地,刚还被握在慕禾手里的鱼羹洒落在脚边,滚落了一番后停在了鹿的脚边。 侍女们第一天侍奉这位少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慕禾冲着离去的行和丽口中低语:“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和丽还未走到门口,一阵疾风从耳侧刮过,慕禾站定在二人面前,行和高举起各自手中的玄武大斧和朱雀翎,慕禾看着瞠目已对的二人,将昆仑扇放置在身后。 雁行高首先出招,玄武大斧往慕禾劈去,慕禾身影移动,他扑了个空,丽看到自己的姘头如此,抄起朱雀羚朝着慕禾射去,慕禾更是没放在眼里,双指一撵,将朱雀羚射出的银针,牢牢夹在双指之间,还从未有人能接住她的朱雀羚。 慕禾将昆仑扇扇面朝上往天空一扔,昆仑扇立刻幻化成无数把扇面,她在空中执扇而下,万千的扇面将二人围困其中,弄得二人头昏脑涨,行是一个粗汉,只知将那玄武大斧乱砍一气,而丽则瞄准了想要一一击破那些扇面,最后却被慕禾一掌正中胸前。 二人败下阵来。 “今日我既嫁入了魔界的门,还与少主有了夫妻之实,从今以后魔界的事便也不劳烦二位长老了,二位年岁颇高,在魔界地位尊崇,只是少主也已成家立业,也该放我们夫妇二人历练历练一番,不然以后如何坐的稳这魔界少主的位置?” 慕禾对二人柔声说道,声音不大,气势却盛,二人本想争辩什么,看来之前都小看了冥界的人,竟不知冥界居然还有这号人物。 慕禾紧接着又说道:“几位长老若以后能安分守己,尽心辅佐,自然我们也不会对几位长老有什么不恭敬之处,若不能,或去冥界找我母亲的麻烦,那便犹如此树!” 慕禾的昆仑扇往一旁掷去,一株栽种了很久的玉兰树从中断裂,开得正盛的玉兰花皆落地为泥,瞬间凋零,化为青烟。 窗外吵闹的马车声和小贩的叫卖声吵醒了沉睡了许久的秋水,这房间果真如小二所说,地处喧嚣,开窗便是烟火缭绕,她起床打了个哈欠,忘川已经不在房中,昨夜他睡过的被褥被他叠好放置在一旁。 秋水打开帷幔,人间的天光大亮,她适应不了,只好又将帷幔放下,慢慢摸索着穿起了衣服。 “秋水,你起来了吗?” 忘川在门外问道。 “我起身了。” 忘川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缴了帕子,隔着帷幔递与她,秋水洗漱完毕后,坐在桌前喝着一碗热腾腾的羹。 “这是小二替我买来的,说是这街上难得买到的羹,下面是用米磨成了极细的茸,慢火熬煮出来成了一碗面糊,上面是栗子蒸熟了撵成的泥,做成了一座山的样子装点在上面,还撒了一层桂花蜜,你尝尝,如何?小二说这羹叫白玉青山,名字倒是雅致。” 秋水爱吃甜食,或许是因为冥界的生活太苦了,需要一些甜食来安慰自己的寂寞孤单。 “好吃,这人间的食物看着平平无奇,比不得冥界,也比不上你们仙界的美珍佳肴,但却有味儿,吃起来香甜。” 今日秋水定是饿了,一口接着一口,忘川拿出了手帕替她擦去嘴边的羹,秋水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见你还未上妆,竟也明艳动人。” 秋水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羞羞答答的把人埋进碗中。 “秋水,我这两日要回仙界一趟,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忘川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是背着师傅下凡的,如今师傅到了快出关的日子,若此刻他不回去的话,怕事情败落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秋水顿了一下,默默应承了一句:“好。” 忘川知道此刻秋水身边不能没有人在,但自己若时刻不在仙界,恐生大变,秋水大抵也是知道的。 “你回去吧,这几日我在这里好好呆着,过几日我会再自己往西走,那时你再来找我也可,”秋水继续说道:“本我也不愿一己之身拖累你。” “秋水,你别误会,并不是你拖累我。” “我知道的,无需多言,这几日我还有些虚弱,等适应了人间就好了,反正以后在人间呆着的时日够久,也无碍。” 忘川还想再说点什么,见她说此话言语平静,就只是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手。 秋水看着窗外的阳光,有些愣神,忘川起身打开了窗,街景一览无余,远处的群山环绕,街两侧的茶肆酒楼叫卖声,揽客声不绝于耳。 “若我能时刻走在阳光下,不用撑伞,不用带帽,有多好啊。” 第二十九章 茶里茶气黑说成白 - 题春绮 - 兔女 巫少廷醒来后,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昨日兴许是高兴过了头,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等到瘫软在桌上时,只记得是被人架进了新房。他醒来后看到屋子里满目的喜庆的红色,架子上整齐的挂着昨夜两人的婚服,一摸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一个软枕赫然眼中。 他只记得昨夜美人在怀,肌肤凝脂的触感,还有两只手攀上新娘高峰的亢奋,昨夜似乎折腾了很晚才睡,他只模糊地记得昨夜自己猴急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否吓到了秋水? 侍女们听见房中的动静,推门而入。 “少主,奴婢们已备好了热水,请少主洗漱。” “秋......少夫人呢?” “少夫人已去前厅吃早餐了,四位长老正陪着用饭呢。” 巫少廷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昨夜自己喝得太尽兴了,才睡到这个点才起,巫少廷任侍女替自己穿着衣物,待他准备出门之际,外面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走进。巫少廷赶紧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袍子,看见了一双清月色的小履率先进来。 “秋......”他刚开口,待看清来人后,便愣住了。 “慕禾?怎么是你?秋水呢?” 慕禾屏退了下人们,一人走上前,将还冒着热气的早饭盛在碗中递到巫少廷的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夫君,请用早膳。” 巫少廷一脸诧异,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自己明明要娶的是秋水,怎么会? “秋水呢?我要娶的明明是秋水啊!怎么是你!” 巫少廷抬手狠揉了一下双眼,待再次睁开后,确定不是因为自己吃酒吃醉了眼花,慕禾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回想起昨夜的种种,软娇在侧,耳畔私语,探入秘境的都是慕禾,而不是秋水! “不,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要去冥界,我要娶秋水,哪怕重新来一次都可!”巫少廷说着一脸怒气往外走去,慕禾拦住了他的去路,巫少廷伸手一把将她推开,慕禾顺势跌撞倒了滚烫的热粥,跌落到地上。 巫少廷看着她被热粥烫伤的手,立马红了一片,再看到了慕禾咬着嘴唇,楚楚怜人的泪眼,心里又有一番不忍。 “慕禾......”巫少廷那点子怜香惜玉的心又泛滥了起来。 慕禾看准了他此刻还是有些心软的,毕竟这么多年巫少廷的脾气秉性她多少还是了解的,略到啜泣声对着巫少廷说:“姐姐冲动,不为冥界和魔界的众生计,她心中有了别人,忤逆了母亲不肯嫁与你,新婚当日要我替她替嫁,她不愿承担,我知道我在冥界不受母亲的重视,知道在你眼里没有位置,可我有什么办法?姐姐出走不为冥界想,我不能不,冥界虽与魔界无法匹敌,到底是养我长大的地方,若因此魔界迁怒了冥界,那我和母亲,冥界诸多生灵岂不是......” 慕禾说完还不忘抬起被烫伤的那一只手,擦掉了眼角的几滴眼泪,说道动人心惊处,还不忘捂着自己的胸口,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态,巫少廷心中再有怨气,听到慕禾的一番话,也不好如此这般再发脾气,或去冥界理论,扶起了慕禾,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 “秋水心中爱慕之人,是谁?” 慕禾摇摇头,“我不知,姐姐后来同我说的越来越少,只见过几次深夜中,她的房间里传来两人的声音,而后的我也......” 巫少廷听到这些暧昧不明的话,抬手砸碎了窗前的花,幽香洒落一地,深夜,男子,共处一室,真真是一副好画面,只怕画师画下来都是何等的香艳至极。 “少廷哥哥,我知你爱慕姐姐,可我也爱慕你多年啊!今日既然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不求你对我多么情深义重,只求我能陪在你身边,远远看着你也是好的,母亲养育我长大不容易,我实在不愿拿出冥界众人的性命与魔界为敌......” 巫少廷沉下了气,将慕禾安置在椅上,早起大婚初日的欣喜感荡然全无,又看见美人落泪,此刻他心中愤怒,疑惑,愧疚,无奈错综复杂,只是慕禾说的也没错,他执意要娶秋水已惹怒了四大长老,如今自己在魔界,空有少主之名,并无实权,若此刻他再未此时与冥界起冲突,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木已成舟,秋水也不会再嫁与他,慕禾如今与他...... 也罢也罢,此刻也只能如此。 巫少廷叫来侍女处理好慕禾的烫伤,又收拾了一屋子的碎片,不过一夜,巫少廷还未从震惊中抽身出来,一个人默默地离去,慕禾看着这诺大的房间,巫少廷离去的背影,既然她已经嫁过来了,就不会不明不白,任人宰割! 忘川梳洗完毕之后,秋水还在睡着,自前两日他说过要回仙界之后,秋水虽明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他害怕秋水心中有什么想法,这两日两人都分床而睡,夜里他都会陪着秋水出去走走,看看人间。 忘川摸了摸秋水的脸,外面日出冒出了头,小贩们的吆喝声每日准时地开始,人间渐渐苏醒。 他心一横,拿起惊魂剑转身离去,轻声地关上了门,秋水睁开了眼,她不想面对这一次的小别,再一次提醒二人身份有隔。再说忘川不在也好,她也好好想想之后会如何。 秋水的火种逐渐熄灭,额间的印记淡下去不少,若没有精魄续火种,没有冥界的鬼火催生火种的灵力,那她的法力会大降,况且到了如今魔界和冥界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得知慕禾替自己嫁去,也不知会不会因此为难慕禾和冥界? 秋水梳洗完毕后,带好了面纱,撑起了纸伞,往门外走去,此刻还是清晨,日头还未那么毒,她行走起来且能受得住,路过客栈柜台时,小二谄媚地迎上来。 “姑娘,今日......” 秋水眼都没抬,直接扔了一包银子在柜台上,丢下一句话。 “半月。” 小二看着这出手阔绰的姑娘,白日里足不出户,到了夜里常常半夜里才回,如今这外面战乱横祸,妖孽横生,难得看到胆子这么大,敢在夜里出门的姑娘。 秋水穿过客栈门口的街,往一条暗巷走去,一个隐匿在闹市中的院落,小小的庭院清新雅致,推门而入一颗长得极好的玉兰树立在院子中间,如今正是春天,那白玉的花朵开得正好,树后是一道小桥,链接院落和前厅,前厅正中摆着一价值万金的紫檀桌,精工细雕着盘桓的祥云和飞天的神兽,院落里一股娟娟流水绕屋而过,清幽安宁,别有一番韵味。 这里是秋水在人间安置的一处安宁之所,无人知晓,就连忘川也不知此处,是她自己给自己的一处避世小院。 再往里走,一个黑暗的屋子里,一汪泉水,几簇彼岸花生长得正是繁茂,彼岸花如同冥界的她一样,不能见阳光,只能在阴暗潮湿处才能生长,常年在人间行走,她早知自己有一天终归会离开冥界,早早给自己留好了一个后路,火种不能灭,既然不能靠冥界的精魄续,那只能另辟蹊径靠彼岸花看能不能将火种再延续。 秋水褪下面纱和外衫,将门缝透进来一小束光,借着微光给彼岸花浇水,人间到底不如冥界,彼岸花无法大批的栽植,仅有的这几只还是从冥界连同泥土一起挪过来的,虽开得还算繁茂却终究赶不上她火种熄灭的速度。 秋水坐下来,将一株彼岸花蕊握在手心,尝试着用灵力催生出花的花蕊,提取还含有的冥界精魄,只是这花在人间久了,冥界的气息微弱,即便她使了力气也无用。她想起慕禾曾答应过她,替她偷来母亲的丹药续上火种,那丹药藏在了她的包袱里,她知道丹药价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服用,如今这彼岸花也难解燃眉之急。 秋水在此处喝茶小睡了一会,过了日头正毒的中午,才悠悠出门往城中另一边走去。 坊市在东边,人群聚集,市集颇多,热闹非凡,穿过坊市往北,此处多是文人墨客,人间权贵的宅邸,清净了许多,各府各院门口端立的石狮子,朱漆的大门,庄严异常,来往三三两两的家丁,偶尔上门求见的门客,还有几个大着胆子的小乞丐,均被府中的管家以各种理由打发了。 北边有一医馆,招牌有些掉漆,看着不大,门口坐着的郎中正在愁眉紧锁地看着房子,一旁的药童在药柜中检索着要抓的药,看见秋水走进来了,微微鞠了一躬。 那郎中看见了秋水,眼神一亮,将手中的方子递给药童之后,起身引着秋水往内院走去,药童心领神会,关上了医馆的大门。秋水走在后台,到了内院,这里如同冥界一般,即使日头高照,连接的院落雨不落身,光晒不到地。 郎中跪在秋水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声:“请大公主安。” “起来吧,”秋水与他相识多年,当年他在即将被抓去做冥界花肥的时候被秋水救下,此人生前遭奸人陷害,正好卷入了当年的冥界众人叛逃妖界的祸乱中。 秋水看他一介凡人行医问世,救济世人,按理说不应该被发往冥界,了解了其中的原委,救下了他。损耗了自己的灵力将他还未死透的三魂七魄重新注入了他的身体里,又用冥界的药替他续了命,替他杀了陷害他的人,只是没有来得及救下他的家人,从此这郎中就成了秋水在人间的心腹。 “如何了?” 那郎中拿出两个银瓮,瓮中两条长相丑恶的蛊虫在挪动,他用银针挑起了这两条虫放在一侧,这是他从古语密籍中学到的方法,他原本是西疆人,擅制毒,懂巫术,娶了汉地的女子才开始行医救人。密书中曾记载,若以魔界或仙界的精血养蛊,蛊虫生于阴暗之处,集极阴和极阳两种精气,再讲蛊虫放置在养蛊人的身体内,或能与冥界的火种中和,致火种不灭,若是灵力足够强盛能压制蛊毒,还好说,若灵力不够强盛压制不住,最后便会被蛊虫反噬,变为彻底的妖魔。 这蛊,他日日以生肉和鸡血养着,若能用人血更好,但秋水不准。人间杀生已够多,何苦为了自己的私欲再添一重? 第三十章 迟早都要说明不如就是今天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盯着那两条长相丑恶爬来爬去的蛊虫,看着他们肥沤的身子,心中也在打鼓。 “公主,此法只是秘籍中记载,尚未可知是否有用,容小人多嘴一句,若此法只是哪个闲人酒后胡言,或根本只是胡诌,那后果不堪设想,在小人的家乡,蛊虫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植于体内,多有为此丧生之人,纵使公主法力高强不似人间凡人这般凡胎,也需谨慎。” 郎中毕恭毕敬说道,这话倒是不假,秋水心中也知,虽她不似凡人那般薄命,但这蛊毒发作起来,蝼蚁噬骨的滋味怕是也不好受,秋水挥了挥手,郎中将蛊虫收进了银瓮。 “这院子,也有些年头了吧?” “是,这院子是小人已逝的夫人家业,家里人都不在了,就一直住在这里不曾挪动过,二十多年了。” 秋水第一次仔细端详起这间院落,在人间算不上大富大贵,到底也算是个安乐所在,前厅是医馆,后院是住所,只是一个男人在家到底还是不及女人家那样心细,秋水抬眼望去,桌椅皆有些残破,院中的水井也年久失修,已干涸,青苔遍布。 “听说如今朝堂上不安?我一路走来看见东坊市虽热闹,但街上的行人较以前安乐时期少了不少,男丁更少,这是为何?” 郎中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边境战事四起,朝中大将皆是宠妃母家举荐,为保战事,多在民间征兵,家家户户都盼着是个女儿呢,刀枪无眼,若去了,恐怕也是生离了。” 难怪她一路走来,发现如今乞丐颇多,原来战争涂炭,为祸人间,许多本应在家享受父母疼爱的孩童都因战祸失去了双亲,早早地便在街上乞讨过活,秋水又想到了自己的幼年,曾也有颠沛流离的时候。 秋水拿出了几张银票给郎中,郎中推给她。 “大公主,您能救我性命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再拿您的钱财?” 秋水喝着一杯粗茶,在这院落中闲庭信步,再次将这银票推到郎中的手里,淡然说:“这些年你尽心帮我,就当我给你的一点心意,当年救你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我没救得了你的夫人,是我的遗憾,拿着吧,你不是还有个女儿?” “是,小人还有个女儿,今年才十二岁,近几日让她上学堂了,”郎中提起自己的女儿,眼中的光芒立刻掩盖不住了。 “那这些就当做我给你女儿添的嫁妆钱吧,”秋水说完起身欲离去,郎中突然叫住了她。 “公主,近日有一事小人觉得有些奇怪。” 秋水微侧过身去,示意他往下说。 “近几日夜间,总是听到街上有快步行走的声音,我曾偷偷打开窗缝看去,似是冥界中人在寻找着什么,不知大公主在冥界是否有耳闻?我瞧着来者不善,手持尖刀,面覆纱巾,步履匆匆,且看到偶有一两个落单的少女便上前看清样貌,冥界不是一向......只挑男人入手吗?” 秋水听到此话,心中也颇有疑惑,至少在她离开之前没听说冥界有何大的动作,更没有专找少女这一事,现在夜里如此惊动人间,是发生了何事? “我知道了,先走了。” 秋水从医馆处走出,迎面碰上了刚下学的郎中的女儿,乖巧伶俐,郎中牵着她的手往家中走去,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触动了秋水心中的柔软。 忘川回仙界后,呆了半日之后,蒙鹤就上门来了。 蒙鹤似乎早已忘记了前几日因为他要去往冥界之事两人生了嫌隙,见了他还是如同平日里一般打趣。 “蒙鹤仙君,大驾光临。” 蒙鹤嘴里嘀嘀咕咕,一拳打在忘川的胸口:“你我之间还需这样客气,明知我来是为何事?” 忘川不禁捂嘴笑到:“我还以为你那日拂袖而去,你我之间再无半句言语。” “我身为上仙,难道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吗?卿卿日日叫我拂袖而去,我还不是照样好吃好喝地哄着她,要去哪便陪着她去哪,要吃什么都随她,”蒙鹤说着嘴里就开始藏不住话,张口卿卿,闭口卿卿。 “我说蒙鹤仙君,你日日将卿卿挂在嘴边,莫不是你对卿卿......” 蒙鹤听到他反过来戏谑自己,连忙辩解道:“我对卿卿那是师傅对徒儿的关心,哪里有你对......那般男女之情。” 忘川也不去戳穿,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问道蒙鹤:“一旦入了冥界,是不是终身脱离不掉,终年见不得阳光?” “是,至少十数万年,没听说有人能从冥界脱离,也从未听说冥界有人火种熄灭后还能存活,冥界本属仙界,却因幽冥夫人误入歧途,冥界才从此被仙界除了名,后又在仙魔大战中归顺过魔界,又与妖界有勾结,又在人间祸乱,才致今日这般。” 忘川深吸一口气:“我将秋水带走,如今安置在人间,只是她终日里闷闷不乐,我欲与她一同前往西方,去找寻那个传说中的蜃楼鬼市,若真如传说中那般,若能解了秋水身上的冥界身份,抑或能永久地续上她的火种,她都不用回冥界,再终日与亡灵为伴。” 蒙鹤看着他如此坚决,知自己是拦不住也劝不住,掏出一小瓶丹药交予忘川。 “此事就当我从未听过,这一瓶丹药是对灵力修为有助力的,虽不能为秋水姑娘续火种,却也能帮上一帮,不至于她哪日......气血攻心,万刀煎骨。” 忘川接过那一瓶丹药,知道这是蒙鹤因为他的关系才会出手援助,抱拳向他行礼。 “多谢了,蒙鹤仙君。” “你先别言谢过早,如今仙界还能瞒得住,若哪日被仙界知晓了你与秋水姑娘的事,那便就是我也不能帮你了,你需早做准备,仙界私通,可是重罪,一个不留心,你的修为,你的仙骨,你的性命,都......”蒙鹤没能继续往下说去,他实在不想忘川还如青司那般,再眼睁睁看着身边亲近的人遭受一场劫难。 忘川是懂自己私通冥界是何重罪,但情难自抑,纵使是仙君,也有这心动的时候,也有为女子魂牵梦萦之际,何况是媚眼碧波的秋水,这仙界的仙子纵使都面若桃花,眉眼如画,气质仙绝,在他心中都不可与秋水一较。 只是自己回来后,也不知秋水如何了?白天里一个人若呆在客栈那一小房间中是否闷得慌。 忘川和蒙鹤都在各自惆怅之时,小仙童进来说,归元天君出关了,忘川连忙去往了天君闭关之处。此刻众弟子们都已在此等候,归元闭关出来之后,看着众弟子们皆在此,心中甚感欣慰。 忘川是小师弟,站在靠后的位置,因身形高挑,眉眼醒目,归元也是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在他闭关这段时日,乾坤石的异动偶有出现,他想起了忘川的命盘和与惊魂剑的适配,在此打开了自己的龙骨卦。 情劫已至,在人间。 本他想替忘川躲过情劫,只是他的情劫甚是怪异,别人的情劫多是在人间随着阳寿终结,但忘川的情劫却连同生劫串在了一起,情劫也不随着人间阳寿而止,似乎这与他渡劫的女子并非凡人,也并非仙界之人。 归元心中蒙了一层阴翳,若不是肉体凡胎,也不是天界仙子,那便只剩下妖界和魔界,无论是哪一路,忘川一旦沾染上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巫见古和他的女儿花神锦瑟就是前车之鉴。纵使他仙力无边,已是上神都无法看透忘川的命盘,也无法推算出他的情劫到底是何人,会如何。 “忘川,你留下。” 众弟子正欲离去,归元叫住了忘川,忘川随师父进入了内殿,挺拔着站立在一侧。 “之前去人间走了一遭,如何?” 忘川一位师傅找自己是为了询问练功如何,没想到是问之前去人间是如何,他心头一紧,回道:“人间烟火缭绕,只是如今朝堂不稳,百姓们无法安居乐业,边境战事连绵,人命比钱财贱。” 归元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仙界维持六界,人间繁衍生息,有繁衍就会有争夺,有权利,有朝代更迭,有情有欲,叫你去人间也是去看看六界之中,人间才是疾苦所在,但人间也是安乐所在。” “是,弟子谨记师傅良苦用心。” “你虽为小师弟,但仙骨奇特,天赋异禀,来日若能好好将心归正,好好修为,自大有一番天地。” 忘川听到“将心归正”四个字,一阵紧张感袭来,莫不是师傅知道了他与秋水的相识,是借此机会提醒自己? “师傅,弟子资历尚且,得师傅指点才能位列仙班,定当......” 归元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他并非是想听这些不切实际的言语。 “凡要修成上仙,需经历嗔痴贪念,经历七情六欲,经历生死离别,疾苦全都经历一遭还能心存善念,还能为众生计,为六界想,方能成,你还未经历,今日为师特留你再次,也是想告诉你,你的命盘与别的仙家不同,纵使为师对你心存私心有意助你渡劫,终究也是无能为力,今后的日子你只能靠自己,切记,若要成仙,需心怀大念,舍弃儿女私情。” 第三十一章 以情为镜 难以自渡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觉得师傅今日这一番话大有深意,归元捏了捏忘川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再仙界也大放异彩,你可知若凡人想要飞升成仙,需要经历六道轮回,今日你成了仙君,万不可因一己私欲,而断送了,大好前程。” 归元着重说了后面四个字,忘川内心隐隐不安,莫不是师傅已经知道了他与秋水的事情?按理来说不会,除了蒙鹤无人知晓,蒙鹤也不会出卖自己,但师父神通广大,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师父,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如今人间战乱,民不聊生,妖界趁机祸害人间,魔界已与冥界结为姻亲,你在仙界还只是一枚小仙君,若无事时,可多去人间走动,妖界边境也屡有妖魔作乱,若你能擒得妖魔立功,仙界如今战将紧缺,再勤加修炼,品阶上往上升一升,也未尝不可。” 忘川总算明白师父今日为何要将他单独留下了,仙界自七万年前仙魔大战之后,战将损失惨重,就连天帝,魔族倾力进犯之时,都会挂帅出征,文臣多,武将少,仙界的兵马严重不足,能冲锋陷阵之人尤为紧缺。 师父这意思看来是想要他去立功晋升,若能一举跃升至上仙战将,那今后仙界的上神之位,也将有他的名册。 忘川跪地冲着归元说道:“师父,弟子受飞升成仙,受师父点化,定当拼死保全仙界安宁,维护人间正义。” 归元看了一眼忘川,对他吩咐道:“去人间游历吧,疾苦喜乐,六念七情,烟花繁华你都需去趟一遍。” 忘川领命出门,归元看着他疾步前行的背影逐渐远去,打开了龙骨卦的卦面:大凶,乾坤可移,山海可破,情难自渡。 入夜,仙界的众仙也大多都回各自的洞府中休息,卿卿走在前头,蒙鹤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行色匆匆从南府药阁里出门,去往了当年蓝艺被困的倚月阁内。 倚月阁自那日事后,一直对外关闭着,偶有人打扫,只听说是天帝下令,使这里保持原样,不至于破败。卿卿闲来无事之事在仙界就喜欢到处乱晃,前几日晃到这倚月阁,见门口没人驻守,悄悄寻摸着就进来了,越往里走,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真气,直到看到那日在福禄殿上被沁缘震碎的婚服,碎步拼凑到了一起,被一层强大的结界包裹了起来。 “师父,就是这里,”卿卿带着蒙鹤来到这倚月阁后院的大厅中,朝那婚服的方向努努嘴,蒙鹤看到这一层强大的结界,都生出感叹:“好强劲的法力,绝非普通仙家所有。” 结界内有一股黑色的魔气偶有出现,想当年沁缘便是入了魔才至最后被天帝用山海震镇住,今日这婚服中也沾染了魔气,莫非也是天帝故意为之?留住了沁缘的最后一抹真气,待来日若沁缘再次投胎转世轮回仙界,便可将这真气归体? 不!那日沁缘早已入魔,若再次转世只怕是难,那这一抹魔气又意欲何为呢? 蒙鹤走进,伸出手想去触碰那结界,卿卿跟在他的身后,还未等蒙鹤的手碰到结界的边缘,一道真气便化成了一股气流,直冲蒙鹤而来! “师父,小心!” 卿卿将蒙鹤往后一拉,自己背朝着那股利气,那真气全然被卿卿挡了去,卿卿这只丹鹤法力低微,怎么能抵挡得了那一股强大的气,她被真气所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蒙鹤的肩上,随即滴落在地上。 “卿卿!卿卿!你这只傻鸟!”蒙鹤看着卿卿倒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泪眼朦胧,抱着她柔弱的身子,慌忙了手脚。 “师父,我没事,就是有点......有点疼......”卿卿面色苍白,嘴角的血缓缓沿着脖颈流落,沁湿了胸前的黄杉,蒙鹤抱起她欲往外走去,还未出了这院门,就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 蒙鹤找了一个角落,带着卿卿随即躲了进去。 天帝在福禄殿本要开始休息,山海震惴惴不安,天帝起初并不在意,知道山海震一股真气释出,他连忙感到了倚月阁。看来这夜色中,是有人耐不住,来着倚月阁中想一探究竟了。 天帝慢慢走近这沁缘的婚服,看到了地上一滩鲜血,他在地上擦了一擦,还未干,想来也并未走远,若被人知道这倚月阁中有他和彼岸花精的秘密,那岂不是酿成大祸?! 天帝出门而去,往南府药阁的方向而去。 “糟了!”蒙鹤一拍脑门,今日见了血,天帝恐是去南府药阁询问,而此刻卿卿还受着伤,若被天帝知晓了岂不是...... 蒙鹤赶紧用真气护住了卿卿,使得她有了力气能站立起来,他抱着卿卿回去,在门口处,几只平日里药童们采药的药娄丢在这里,蒙鹤拿起一个就替卿卿背上。 “卿卿,你坚持住,很快,很快就到家了。” 卿卿此刻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果不其然,二人刚进屋,就撞上了在此等候的天帝。 “不知天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蒙鹤赶紧朝前迎上去。 “蒙鹤仙君,这是从哪里来?这么晚了还需出门采药吗?” “天帝有所不知,近日来妖祸横行,仙界众仙家难免被小妖所伤,特地去多准备了一些仙药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我这徒儿贪玩了些,我便出门去寻,哪知这小丹鸟睡着了,这才被我揪了回来。” “哦?”天帝朝着他的身后一看,一位背着药娄的仙娥此刻正恭敬地跪下地上,连头也不曾抬起,天帝环视了一圈这南府药阁,满满的药香,随即似无意一般,问了一句:“这几日可有人受伤颇重,前来问药?” 蒙鹤假装回忆了一番,答道:“近日多是一些枪伤刀伤,都不是什么大伤,还有便是寿星公吃酒吃醉了来过几次。” 天帝听闻,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蒙鹤,又看了一眼卿卿,随即离去。 卿卿实在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刚刚提着的气,一瞬间泄了下去,背后的那一道伤,鲜血不停地涌出来。 忘川得到师父的指令后,回到了如故居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往人间,临走前经过蒙鹤的南府药阁,原本想去打个招呼,一看今日,仙童出来说,阁君今日身子不爽,闭门不见客,忘川还觉得奇怪,他本就是医仙,怎么还身子不爽了?便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去往了人间。 正是清晨,秋水还在一阵睡梦中未醒,这几日她常觉疲惫,恐怕是火种逐渐熄灭造成的,且日头愈发的毒辣,她夜间出门,去往自己的小院落中,催生彼岸花也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法力,白日里多在房间里,整日恹恹地。小二也深觉奇怪,这姑娘白日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夜里又时常不回来,也不知是做买卖还是做什么的。 忘川踏进了客栈,小二一看是熟客,连忙迎了上去。 “公子,好久不见,今天这么早,是还要去对面斜街给您带一碗甜粥吗?”鬼机灵头的小二,还记得这位公子之前都要去对面的街带早膳给姑娘,今日天色渐亮,自己机灵点还能讨个好。 “不必了,”忘川边说边往楼上走去,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嘎吱嘎吱”作响,这个时辰恐怕客战中的旅客还未醒来,若因自己扰了他人清梦怕也是不好。 忘川轻推开客栈的门,来之前的路上还担心自己回仙界的时间过久,秋水是否等不及了已先行赶路,看刚才小二这神色,怕是秋水在此处还住着,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秋水还在睡着,紧紧地缩成了一团,抱住被子,看着她平日里洒脱利落地样子,没想到睡起觉来如同小婴孩一般,忘川放下包袱和惊魂剑,在旁边的水盆中净了净自己的手,拉开了帷幔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脸。 秋水在梦里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一阵温润的触感,像是软酪那般柔滑,她也好久没有吃软酪了,寻着感觉伸出了一只手往脸颊上摸去,摸到了!秋水细细把玩着这根软酪,张大了嘴,想平日里轻轻吮吸软酪那般,在舌尖细细品味忘川的指尖。 一下,两下。 忘川的喉咙一沉,深咽了两下口水,全身惹火,眼底一丝火热被撩起。 他深呼了一口气,抽回了手,秋水在梦里正品到兴头上,那到嘴的软酪怎么飞了?! 她睁开眼坐起身来,看到了忘川正在床边,眼带柔情地看着他,清晨的春光顺着窗缝打在他的侧脸,颌角分明的脸庞,舒展的眉眼,仙君的儒雅君子气和这一同升起的春日暖阳,一副让人沉浸的“少年出世图”活生生地映入秋水的眼帘。 秋水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了他胸前的心跳,一头披散的青丝滑过他的肩头,梳头的茉莉花油伴着人间春色一同被忘川品下,嫩滑的天丝锦缎的中衣,紧紧包裹住了忘川的周身。 “你回来了,”秋水柔声在忘川的耳边呢喃,忘川日思夜想的柔情终于被抓在了自己的怀里。 “许久不见,恍若数年。” 第三十二章 归宁宴 - 题春绮 - 兔女 天光乍暖,四目柔情。 两人沉浸在小别的喜悦里,秋水慢慢起身将衣物穿好,忘川如同往常那般下楼帮她打了一盆热水,招呼了声小二,将隔壁的房间空了出来。 梳洗过后,趁着日头还在云里未完全出来,两人一同去了楼下。 “虽说战事连绵,这城中倒是还算安乐。” 秋水侧过脸看着零零散散的小商小贩都支起了自家的摊子,三三两两的人都上前来要一碗热粥,想起数年前人间战祸纷飞之际,赤焰宫中亡灵拥挤,多少条的生灵进了阎王殿。 她开口问道:“你此去仙界,是否听说魔界和冥界的消息?” 忘川摇了摇头。 秋水更是觉得疑惑,按理说魔界娶的不是她,再怎么样都会去冥界讨个说法,怎么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依旧悄声无息,虽说离了冥界,但慕禾和母亲的安危她多少还是有所牵挂的。 “你既已离开,便不用担心那么多,遇路开路便是,若真有什么,他们自己解决,你也无需纠结那么多,”忘川握住她轻声安慰。 别说秋水,冥界也甚觉奇怪。 大婚过后,慕禾留下一封书信,说是陪同姐姐去魔界小住几日,待归宁时再一同回来,云波夫人甚觉疑惑却也不好打发人去问,只觉得恐是二人姐妹情深,从小一同长大,也未曾细想。 嫁了秋水之后,便只剩慕禾的婚事需她操心,等慕禾一同回来时,再做定夺到也不迟,正当她安慰地吃着早膳,侍女慌忙跑过来。 “主君,大公主的房中,一阵恶臭,今日派人前去清扫,才发现......发现那日给大公主梳头的侍婢身子已然僵硬,连身上的血都已干了......”侍女小心翼翼说出来,云波夫人原本悠然,此刻侧耳听着这一事,心里诧异。 “将那尸体抬上来看看!” 侍女急匆匆命人将那死透了尸体抬上来,厅内众人皆掩耳鼻,侍女身子已是乌青色,呈现一身的浮肿,血液已流干,胸前一个致命的伤口,云波夫人掀开衣角看去,是秋水的软鞭上的细刀穿肠而过致死的。 云波夫人命人将这具尸体处理了,镇定下来手中拿着一杯热茶,不经细想,一个侍女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罪不至死,况且秋水也不是这般狠辣之人,大婚之日杀死自己的侍女,这明显说不过去,慕禾从大婚之后也不知所踪,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她不知道! “来人!” “请主君吩咐。” “派人去魔界,请大公主和二公主回来!” 慕禾自那日大婚之后,归宁宴一拖再拖,并不是她不愿意回去,而是巫少廷自大婚那日与她一同歇在房中后,再未晚上与她共枕而眠,平日里似乎也有意躲避与她相处,大婚那日的欣喜也全然不见,尽管魔界的“囍”字还未揭去,但丝毫没有成婚之后的夫妻甜蜜。 巫少廷日日在书房辗转难眠,偶尔起身打开房门,看见慕禾的屋内还亮着灯火,知是在等他,他却也不能违背心意,抛下对秋水这么多年的情意与她如夫妻那般相处,三番两次的尝试下,最终还是决定先与慕禾保持距离的好。 “少廷哥哥。” 巫少廷还在书房中呆坐,慕禾便上门来找他,他自知是躲不过去,便打开门让她进来。 慕禾进来后,便一脸愁容,眼带泪光看着他。 “母亲今日遣人来问,说我们何日归宁?已拖了数日,怕是冥界那边也起了疑心了,终究如此拖着也不是个事,况且......姐姐已经离开了,少廷哥哥你是准备从此之后都不与我交谈?是准备将姐姐对你的背叛加之在我身上吗?” 巫少廷听到这一番慕禾心中的委屈和冥界的问话,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他何尝不知如此躲下去不是办法,但事到如今他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从今往后的慕禾,更不知道若哪日看见了秋水...... 慕禾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继续说道:“你若不想我也不勉强,姐姐离去的事我也愿意去担下所有的责骂,不管母亲如何打骂我,如何苛责我,都不要紧,只希望你不要心里有负担,姐姐在外能万事皆安,”话刚落,慕禾便掩面啜泣了起来,巫少廷看着如此委曲求全的慕禾,心中也是一阵不忍,拍了拍慕禾的肩,语带怜惜。 “慕禾,给我一点时间,今日既然你母亲来问话,那今日就一同回冥界,将事情说个清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巫少廷一身长叹,吩咐人备好车马,出发去往冥界。 云波夫人早早备好了宴席,算着时辰在门口等着,眼见着魔界的车马走近,她立刻迎了上去。 当她欣喜之时,看见花轿下走出来的人是慕禾,笑容立马僵住了。 巫少廷走在前,慕禾走在后,上前一同问安。 “问母亲安,”慕禾拂身对她行了个礼,众人皆噤声不语。 “怎么是你?你姐姐呢?” “母亲,姐姐逃婚,那日嫁去魔界的人,是我。” “大胆!”云波夫人一个响亮的巴掌,当着冥界和魔界众人的面,打在了慕禾的脸上,丝毫没有留情面。 慕禾沉默不语,一只手捂着脸,默默承受住了这一耳光,巫少廷上前将慕禾拉至身后。 “夫人,此处不是议事的地方,进去再说。” 云波夫人怒气未消走进殿内,屏退了原本准备服侍的众人,慕禾“扑通”一声跪在了云波夫人的面前,语带哭腔。 “母亲,那日大婚,我本是去庆贺姐姐新婚,哪知姐姐抽出软鞭抵在我的胸前威胁我,要我替她嫁去魔界,要我帮助她逃跑,母亲你是知道的,姐姐法力比我高强,我争不过......我将冥界的安危同她提起,她丝毫不顾及,一心只想逃出去,还说......”慕禾欲言又止眼神躲闪不敢看与坐上的云波夫人。 “还说什么?还说了什么?!” “说母亲是非不分,明知......明知自己不想嫁与魔界非要逼迫她,她心中有恨,她还说若有来日,必定......必定上门来讨个说法,还杀了那日替我换装的侍女泄愤,我看着那侍女死在我的面前,害怕极了,不敢不从啊母亲,姐姐即使即使心有不平,可是我不能将这个冥界弃之不顾!” 云波夫人听完,盛怒之下摔碎了手中日日把玩的玉如意。 “放肆!秋水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此将冥界抛之脑后,和我界叛徒有和两样?!” 巫少廷在一旁颇有些尴尬地站着,看着泪雨梨花的慕禾,盛怒未散的云波夫人,一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开口,终于他单膝跪下地上,朝着云波夫人说道:“夫人,秋水纵然有错,但......但此事皆因我而起,若哪日秋水回来,还请夫人,”他看了一眼正看向他的慕禾继续说道:“饶她一命!” 云波夫人听见巫少廷为秋水求情,心沉了一下,走过来将巫少廷和慕禾从地上扶起来。 “少主,这是我冥界中事,既然与少主成亲之人并非秋水,那如今你的枕边人是慕禾,来日我如何处置秋水,皆是我冥界中事,不劳少主操心,只是我教女不严,让少主受惊了。” “夫人,我......”巫少廷还想说些什么,云波夫人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少主无需多言,我自由分寸,今日是你们夫妻归宁宴,冥界是慕禾的娘家,今后没了秋水,慕禾从此是你的妻子,也还是我冥界的女儿,还望少主不要薄待了她。” 云波夫人一番话给巫少廷提了个醒,如今和魔界同为一家的是慕禾并不是秋水,巫少廷心中纵使有一万个不愿意,木已成舟是退回不得的,且慕禾也并无过错,还不如此事,将错就错。 这一顿归宁宴,吃得众人是个中滋味,自由体会,原本云波夫人备好的礼,一对纯金的鸳鸯摆件,也没有拿出来。 按照礼数,今日二人是需要歇在冥界的,云波夫人早已备好了房间,一张喜床,一应俱全的洗漱物件,侍女们将二人领入房内便退下了,窗外月色浓厚,冥界如同往日一般安静。 巫少廷坐在桌子的一侧,眼神不敢与慕禾相对,慕禾也并未开口,只是看着眼前的喜床,心中倒是生出一顿欣喜。 “你......你今日因为我被你母亲众目睽睽下打了一巴掌,还疼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切,慕禾眼神一亮,抬眼望向他:“无事,从前母亲的打骂和苛责也不少,也不差这一次,况且本身就是我......和姐姐的错。” 看着她如此这般,巫少廷那一份对美人的顾惜又涌上了心头,抬手第一次摸了摸慕禾的脸。 尽管他总是会想起秋水,但真真实实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慕禾,他也不能因为秋水的逃婚而将慕禾休了送回冥界,那今后慕禾要如何做人?魔界岂非是要与冥界为敌? 他思绪万千,两指在慕禾的脸上来回轻抚了许久,慕禾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样子,打断了他。 “今日你在这房中睡下吧,我回我的北苑,想必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不......不必了,既已回来,皆成定局。” 第三十二章 杀机顿起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没料到巫少廷能与她同床共枕,碎步走出门外吩咐侍女们打一盆热水进来梳洗,巫少廷有些手足无措的在屋内来回走动,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只能说是相敬如宾。 夜色愈发浓烈,彼岸花幽香的气味在空中飘散,慕禾看着巫少廷在自己身边睡去,中间间隔了一些距离,好似故意为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巫少廷的气息渐稳,翻过了身背对着她,慕禾欲伸手从背后搂住他,只听他的嘴边念念有词。 “秋水,秋水。” 慕禾听清楚后,伸出的手有缓慢缩了回来,抓住被角,一股杀气在心中升腾而起。 云波夫人还未从此件事中缓过神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点燃了屋内的灯火,侍女以为是夫人召唤自己,便推门轻声而入。 “主君,可有何吩咐?” 云波夫人右手的中指一圈又一圈地在茶杯的盖沿打转,眉头微皱并未说话,侍女又轻声喊了一声:“主君?” 她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披了一件苍山绿色的披风,那披风的衣扣用一颗白玉珠点缀着,周身刺满了飞天的神兽,侍女紧随其后,端着一盏烛火跟在身后往她的后院深处走去。 后院一间略小的屋子是她平日里闭关练功的地方,室内终日焚香,一处玉石精雕成了她打坐的案台,周围布满了彼岸花,平日里她是不曾到此处来的,今日听闻秋水逃走,想起了自己藏烈火冥丹的地方,深夜前来查看。 那烈火冥丹可助益法力,亦可保持冥界的火种不灭,只是难得,纵使她当年从仙界冒了性命,也只得了三颗,平日里她都不舍得用,只待哪日功力精进,离成仙只差一步时才食好助自己一步成仙。 房间内还挂着一人的画像,是冥界第一代的执掌人幽冥夫人的挂像,莲花的案台上仙鹤围绕着一位看着相貌便倾国倾城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冥界执掌人的琉璃同天锦,赤着脚,手上拿着一支彼岸花,神色严肃,眉目之间柔媚千娇,这是云波夫人的师傅,许多年前便没了踪影。 在她的挂画后有一暗格,暗格中有一锦匣,她缓慢拿出似拿一圣物,打开盖子,烈火冥丹少了一颗! 云波夫人神色大变,又伸手往暗格里掏了掏,依旧一无所获! “秋水,是秋水!” 她嘴中念念有词,秋水和慕禾皆可出入,如今秋水离去,未保火种不灭,拿走了她的冥丹护身,云波夫人怒气走出来,侍女诚惶诚恐跪在一旁。 “告知所有冥界中人,秋水叛逃冥界,若今后在六界中遇见,只要是冥界中人皆可杀之,从今往后秋水与冥界一刀两断!” 卿卿的伤口被那结界中的真气伤的不轻,蒙鹤悉心调养了好几日她的面色才逐渐恢复过来,但是身体依旧虚弱,她不是上仙之身,只是一只仙鹤修炼成仙的小仙娥,终日里顽劣,不好好修炼法术,这一伤,恐要好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你这只傻鸟,叫你平日里不好好修炼,如今伤了自己,痛在你身,疼在我......疼也在你心,”蒙鹤虽是苛责,但还是言语温和,卿卿看着她师傅还如往常般这样爱念叨自己,突然就笑了。 “师傅,你不是......你不是老是嫌弃我话......话多吗?这下好了,这南府药阁,清静了。” 蒙鹤摇了摇头,边将手里的药送到卿卿的嘴边,卿卿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这药......这药苦得很,我不想吃。” 蒙鹤从身后偷偷拿了几颗蜜饯,放在自己的手里,卿卿看见蜜饯,眼神都亮了,伸出手去够,蒙鹤一机灵将那蜜饯又往身后藏去。 “哎,师傅,你!” “你乖乖把药喝了,蜜饯要多少有多少。” 卿卿无奈只能皱着眉头,乖乖将药喝下,蒙鹤摸了摸她的头,将蜜饯都塞到她的手中,看似不经意问道:“你是如何去到那倚月阁,发现这件事的?” 卿卿啃着蜜饯,边回答他:“我一向不太安分,那日......从寿星公府中出来,看见天帝未带一人,只身前往倚月阁,原本我是没作他想,可是后来发现一律魔气跟着进去,我便上了心。” “魔气?” “是,如同当年......”卿卿悄悄侧身,压低了声音,“当年沁缘帝姬身上所附的魔气那般。” 蒙鹤心中一惊,魔气是如何来了这仙界?当年沁缘帝姬所附魔气不是被天帝的山海震镇住了吗?为何还能在?还能到了这仙界? 蒙鹤越想心中疑惑越多,安顿好卿卿之后,便只身前往了孤寂岭。 青司自从醒来之后,趁着值守的天兵懒散之际,也偶有起身活动一会,只是每次都需提心吊胆,近日不知是否有战祸,连值守的天兵都有日子没来,这才给了他许多能活动的机会。 蒙鹤急匆匆赶来,看到孤寂岭此刻空无一人,走近看见青司正站了起来,心中大喜。 “师兄!” 青司一看是蒙鹤,走上前来,想与他触碰,却被结界挡了回去。 “蒙鹤,你今日怎么来了?” 蒙鹤将在倚月阁之事告诉了青司,青司陷入一阵沉思,两万年前的那一日,蓝艺倒在他的怀里,连同他们的骨肉,一尸两命,沁缘身附的魔气众人皆有目共睹,今日这番,实属奇怪。 “师兄,你可知是为何?” 青司摇了摇头,天帝的山海震是三大法器之首,当日沁缘所附的魔气也并未是全部,按理来说不应该魔气还存在于世,或许是沁缘本身的魔气与另一个魔界中人有关? 但巫见古已被囚数万年,魔骨已清,也应该不会。 “彼岸花精!”青司与蒙鹤一同开口,两个人四目相对。 “当年扰乱天帝的彼岸花精,虽万年来皆没有踪迹,但当年盘古大仙和女娲娘娘倾尽全力都未曾将其缉拿,或许,他已找到了另一个宿主?卷土重来。” 青司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蒙鹤听闻神情凝重,若彼岸花精再现世间,那这六界...... 忘川和秋水已在此停留数日,秋水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正准备在过一日便离去,秋水心中隐隐不安,出来这么久没听到任何冥界和魔界的动静,实属有些不太平常。 “你若担心,我可以今夜陪你去看一看。” 忘川也明白这两日她在担心什么,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秋水点了点头。 入夜之后,人间的声色依旧,两人走出了客栈,潜入夜色中,秋水穿了一身夜行衣,忘川紧随其后,两人逐渐朝着冥界的方向走去。子时一过,鬼门大开,前去人间收尸的黑白无常从阎王殿中出来,手拿生死簿去往人间,冥界在阎王殿之下,两人穿过阎王殿的小道直往冥界的黄泉甬道走去。 冥界此时戒备森严,今日连同魔界也派人驻守此处,秋水不敢轻易上前,门口守卫的人换了一茬,不是从前的熟面孔,秋水和忘川躲在一旁甬道旁的草堆中,人间的草是青绿色,而冥界的草则是长不出绿叶的焦黄色。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秋水看见慕禾的侍女从冥界中走出来。 侍女的装扮也与以往不同,一副魔界打扮,驻守在进门处的冥界和魔界中人纷纷向着这位侍女行礼。 “主君有令,秋水乃冥界叛徒,今后无论冥界人还是魔界人,若能生擒,重重有赏!” 秋水和忘川听见这一番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两人找准了时机悄悄退回,在暗夜中回到了客栈。 忘川见秋水愁容满目,问道:“你母亲果真这般绝情吗?” 秋水摇了摇头,听到那句“冥界叛徒”,她心中一凉,自己只是并不愿当做母亲的棋子,便成了冥界的叛徒,成了冥界的罪人,从今往后或许哪一日便会对峙上曾经朝夕相处的慕禾和母亲,到那时,该...... “既然母亲将我从冥界除名,若有来日我与母亲对立,我念在她昔日的养育之恩,也不会对她......” “秋水,”忘川掰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倦怠的神色,将她搂入怀中。 “我知这些年你在冥界过得并不开心,今日你母亲对冥界和魔界中人下了诛杀令,那从今以后,我们免不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流离颠沛,从此处去往西方海市,还有很长的路,且你的火种......” 秋水松开他,拿出了走之前慕禾为她偷来的母亲的烈火冥丹。 “这是母亲的宝贝,仙界的烈火冥丹,能助我火种不灭,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用,只是从今之后我都要时刻提防着,我只是不想就这样潦草着在冥界过一生,只是不想按照母亲的意愿去与魔界结亲罢了,果真要逼我至此。” 忘川替她擦去了两行清泪,看着她这样无助的样子,甚是心疼。 “从你离开冥界的那一刻起,之后的路注定是要千难万险的,但是无碍,地狱阎罗,冥界赤焰,我都陪你,若有一日冥界真将你逼到血肉穿心,仙骨剥离那一日,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秋水听到他的话,心中原本的一丝惋惜渐渐淡了下去。 “既冥界认定我是叛徒,我便从此与冥界划清界限,若来日碰上了母亲,撞上了慕禾,她们若念及昔日的情分放我一马,我自不会纠缠,若不愿,那我也不怕与之刀戟相见。” 第三十三章 冥界公主原来与仙君私奔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与巫少廷第二日便起身回了魔界,侍女在慕禾的身旁耳语了两句,慕禾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一个小药瓶,偷偷塞进了侍女的手中,无人看见。 云波夫人自他们走后,在赤焰宫内宣召了大批心腹以及赤焰禁卫,命他们出去散布消息,尤其是妖界,势必要集冥,魔,妖三界之力生擒秋水,一顶要将她带走的烈火冥丹拿回来! 金吾还在阁中,躺在一美人的腿上,吃着美人递过来的新鲜人心,还有一旁助他容颜永驻的少女的鲜血,一张白净的脸上,妩媚众生,任哪个女子看了都得垂涎三尺。他伸出一只手,美人将那鲜血盛在酒杯中双手奉与他,他仰头一倒,尽数灌下,嘴边渗出来的血水,用一方丝帕轻擦了去。 那美人衣着单薄,香腮云雪,媚眼如丝,也同他一样,是一只小狐妖,别的不会,这魅惑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浪追过一浪。喝过少女鲜血和少年人心的金吾,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只留那香肩半露的女子在身侧,抬手举止优雅地褪去了女子的衣服,一个反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子下。 “今日这般情急吗?”那女子一面撩人面色一面问道。 金吾许是热血上身的缘故,今日比平日里都用力了好几分,惹得女子频频叫喊“轻一些,”金吾不管,横冲直撞,外面的侍女和侍卫早已习惯如此,各个铁青着脸在门外候着,屋内一片吟声秽语。 “公子,公子!” 一名常年在冥界的探子,面色着急地直冲金吾的房中而来,侍卫将他拦住,眼神示意了他一下,那人的脚步才戛然而止。 屋内狂风之后平静了下来,金吾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侍女们端着热水和毛巾,还有新浣洗的衣物走进来替金吾擦洗更衣,那女子则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地坐在床上的帷幔之后,隐隐约约透出一阵潮红之后的满足面色。 “何事?” 探子跪在地上,满是讨好奉承:“公子,冥界和魔界出了大事!” “说来听听。” “小的这几日混在魔界中,在冥界的门口驻守,听闻秋水大公主叛逃了冥界,慕禾二公主替她嫁去了魔界,现在冥界正乱着呢,云波夫人对冥,魔两界下了诛杀令,说若能生擒了秋水公主,则重重有赏,听说是云波夫人从仙界带来的烈火冥丹,被盗了。” 金吾听到这件事,眼神里闪过几分阴狠,想不到冥界中还未等他再去搅了这趟浑水,自己反而先乱了起来,魔界那边谁人不知巫少廷爱慕秋水,此刻去了慕禾,怕是心里这口气也咽不下,又不好跟冥界发作吧。 “呵,想不到这云波夫人强悍一世,到头来被自己的女儿们摆了一道,看来此刻云波夫人说不定在宫中气得法力都轻了几分都未可知啊。” “公子,那我们不如趁机......” 金吾摆了摆手,此刻不是绝佳的时期,冥界虽乱,却有魔界这个姻亲,在如何也不能趁着此刻动手,既然巫少廷没有娶秋水,想必他与慕禾之间也没有太多感情,谁人不知这魔界少主是个情种,若此刻...... 金吾看着床上刚还在他身下匍匐的美人,抬抬手示意她过来。 美人连忙从床上滑下来,捂住了乍泄的半点胸光,金吾捏住她的下颌,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中妖媚又带着一些些我见犹怜,笑出了声。 “美人,替本公子办件事,办成了,重重有赏。” 今夜是忘川和秋水在东坊市住的最后一日,下午过后,日落山间,夜色降临,玉肃楼车水马龙,饭菜香一阵盖过一阵。 小二上前来,跟他们二人说道:“两位客官,今日玉肃楼昔日的掌勺大厨回来了,二位可要去尝一尝?玉肃楼的芙蓉酥和莲子百香蒸鸡,还有三丝白鲜汤,乃一绝啊。” 秋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忘川立马领会了。 “那麻烦小二去帮我们定一桌,我们梳洗一番便前去。” 小二立马小跑去了隔壁的玉肃楼,二人梳洗一番之后,忘川换上了一间赤色银线的长袍,束了一只银色镶碧玉的发冠,而秋水换下了价值连城的锦缎,换了一间人间小姐都能穿得起的桃色绸面外衫,覆了一月色面纱,手腕处带了一串明月宝链,如人间普通人家一般,走进了玉肃楼。 这玉肃楼外面看着已是气派非常了,没想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穹顶上画着鹤与松,楼的穹顶上用纯金雕着一只展翅的敖鹰,屋内的圆柱饰以金箔,满眼望去富贵异常。 “这小小的坊市街,没想到还有如此奢靡辉煌的酒楼。” 忘川看着都不禁发出一阵感叹,秋水更是左右环顾四周,坐定之后立马就有人上前来推荐酒楼的特色,还沏了一壶春日里才有的桃花松针茶,茶香清甜,用来清口解腻再好不过。 “比之你之前的云水间,如何?” “更胜一筹。” “不知是哪个王公富户的产业,能在这战乱之期还有这样的派头。” 两人正说着话,一行人走了进来,带头的那人面露凶光,身着一墨色的劲装,后面跟着四个带刀的随从,有些谨慎地环顾着四周,小二上前问,带头那人要了一间上好的包房,定好后便朝着下面一人吩咐,那人走出去后,带回来三名侍女,还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步履轻盈的男子。 “主子,都备好了,”那男子摇着手中的锦扇,朝二楼走去,身边乌泱泱围着的人,跟在他的身后,老板一看便知是位大人物,丝毫不敢怠慢,连走上前去亲自接待起来。 忘川和秋水二人品尝着这玉肃楼的芙蓉酥,炸得酥脆不腻,芙蓉花的面团粉色和青色相接。还有一旁的连子百香蒸鸡,剥开莲叶,鸡肚子中盛满了莲子,红枣,以及几味药,鸡油已被撇去,清亮的鸡汤包裹着鸡肉的紧实与莲子荷叶的清香,在这春天的夜色中也是绝佳的搭配。 正吃着,忘川的眉头一皱,似有妖气。 果不其然,当日在赤焰宫门口叫嚣着的蝎子精的随从走了进来,忘川闻见了那股越靠越近的妖气,伸手按住了手中的剑,蝎子精已被慕禾杀死,今日他的随从出现在此处,必然是跟了新的主子前来。 蝎子精走进来询问了小二一番,小二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蝎子精出去领进来一位衣着华丽鲜艳的女子,侧梳的发髻上饰着艳色的桃花,耳边别这下垂的耳饰,走起路来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随着步伐妖娆摆动。 那女子与秋水对视,秋水看到了女子眼神中的妖灵,将软鞭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在她一旁的蝎子精也看着秋水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是冥界的秋水大公主!” 众人揭刀而起,直冲秋水与忘川来,忘川的惊魂剑出鞘,挡在了秋水面前。 “哟,原来是冥界的大公主,”那女子坐定后开口道。 “你是谁?”秋水发问。 蝎子精抢在先头,说:“这是我妖界的梨夕夫人。” 秋水一声嗤笑:“原来你就是金吾那只男狐的姘头?” 梨夕夫人大笑一声,回了秋水:“姘头又如何,纵情享乐谁不爱?姘头也好过你这个叛徒,总比你背叛冥界的好。” 秋水不语,将软鞭朝她甩过去,那梨夕夫人是一只蓝瞳猫妖,身手敏捷,轻松的便躲了过去,跟随者她的众人连忙挡在她的前头,梨夕眼带狡诈,不徐不慢地看着秋水与忘川。 “莫不成你是为了这个小仙君叛逃了冥界?难怪你看不上魔界少夫人的宝座,原来是早就有退路,若能攀龙附凤一举成仙,哪还能看得上魔界,啊?” 还未等秋水开口,忘川提起惊魂剑就朝着她刺去,梨夕的法力高强,与忘川开始周旋,幸而今日客人不多,那些还在吃着美味的人看见有人相斗,早已撒了腿就跑了,秋水一阵掌风,将这玉肃楼的门窗紧闭住,小二吓得躲在柜台后面直打哆嗦。 秋水与那些随从们杀到一侧,从一楼跳到了二楼,原本在二楼的包房中品茶赏夜景的那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听到外头的动静将随身的锏握在手中,护卫他的五名男子更是将门口围住。 “原来冥界中人是与仙界私奔,秋水公主本事不小啊,得了魔界少主的喜爱,还得了仙界仙君的心,纵使我妖界的妖女如何献媚讨好,都比不上秋水公主的半个指头。” 那梨夕语带讥讽,秋水的软鞭朝着她再次甩去,包房内的少年也快步出来,看着楼下打碎的碗,掀起的桌,冲着楼下的梨夕喊了一句:“今日何事?” 梨夕抬头看到了这位少年,大声回了一句:“五皇子,改日再议。” 说完便又与忘川缠斗了起来。 秋水和忘川被他们人多势众逼至一个角落,两人背相耳语:“今日有凡人,妖界的这位梨夕夫人法力不浅,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忘川点了点头,拿出了蒙鹤交给他的迷魂香,往空中一撒,香味甚异,二人趁乱逃走。 客栈是回不去了,二人逃出玉肃楼后,去了之前秋水相识的郎中那里,医馆屋门紧闭,秋水看了看四周,敲了三声。 开门的是郎中,看到了行色匆匆的秋水,还有一位公子。 “进去再说。” 郎中赶紧关上了医馆的门,秋水询问是否有空余的房间。 “公主,暂时只有一间,还算干净,只是略微简陋。” “无碍,若有热水,给我一些。” 房间内干净整洁,只是床比较小,装饰也很简单,四张椅,一方桌,一个梳洗台就是全部。 “这里是?”忘川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人间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安全,你放心,今日遇到了妖界的人,怕今后连妖界都会找我们麻烦,冥界与妖界积怨已深,此刻我已不是冥界人,想必妖界的人也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秋水语带担忧,忘川想起今日梨夕夫人对那少年说了一句五皇子,看来妖界的人跟如今人间朝堂的皇亲也有勾结。 “明日太阳落山之后,我们便启程,继续往西走。” 秋水说完之后,擦了擦脸,走到床边又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张小床有些犯愁,再回过头来看了看在身后的忘川。 忘川慢慢走近了她,将她“逼”到了床边坐下,眼带戏谑地在她耳边缓缓开口道:“今日妖界的人说你与我私奔,若不生米煮成熟饭,那我岂不是,很亏?” 第三十四章 天机外泄 - 题春绮 - 兔女 这医馆地方虽小,却也干净,两人和寝同眠了一夜,忘川伸出手将秋水抱在怀里,此刻任由六界如何纷乱,外界如何揣测也没有如今更心安之处,秋水将肩头靠近他。 “若是你一个仙君传出与冥界的人私奔,你的师父,你的仙友们该作何想?” 忘川只顾着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抚着她的三千青丝,秋水的头离他的喉结如此之近,都能看得到他喉间的跳动。 “那我便只能赖着你,跟着你一起去找寻蜃楼鬼市,想必今日你我二人之事,不久便能传遍六界,此刻你遭受冥,魔,妖界的围攻,我还能撇下你不成?那我与人间的渣滓有何不同?” 秋水听见他这么说,坐起身来,有些急切地开口道:“那你的修为呢?你的仙位呢?也全然不顾了吗?” 忘川一把将她拉至自己的怀里:“我师父是归元天君,人间疾苦,世间情爱他哪一样没有见过?只要师父没有发话,那我的仙法和仙位便不会不保,此次我下凡之际,也是奉了师父的命,下界缉妖伏魔,如今你不是妖,不是魔,又被妖魔所扰,我也可同你一起,斩妖除魔。” 两人各怀心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郎中今日医馆停业一日,待梳洗过后,郎中的女儿过来敲门,忘川开门一看,一个小女子在门口奶声奶气地跟他们问好。 “公子,姑娘好,我爹爹已做好了早饭,请二位前去用膳。” 这小丫头穿着对襟的粉红色开衫,刷着垂髫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几颗小珍珠点缀在其中,郎中一早便起来忙前忙后,虽跟酒楼茶肆比不了,但是口味却是多样。有甜粥,热汤,早起去集市买的刚出笼的热汤包,还有昨日夜里就备下的桃花蒸糕。 “公主,公子,普通人家的饭菜,莫嫌弃。” “不会,已经很好了,很好吃。” 秋水难得的平静,看着一旁郎中的女儿,因为家中有生人,想拿在他们跟前的肉包却害羞不敢伸手,只是直直地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秋水将那包子放在她的跟前,摸了摸她的头发。 “吃吧,还是热的。” “季大夫,你是西疆人,可听说过蜃楼鬼市?” 忘川边喝着甜粥边问刚忙了一通才落座的郎中。 郎中眼神微眯看向远方,回忆起小时候听家乡的人说起的关于蜃楼鬼市的传说。 “儿时曾听家人提起过,说在西疆大漠中有一绿洲城镇,叫海市,往来的皆是凡人,妖魔,连同外邦诸多奇能异士纷纷来此求得仙法,长生不老,但海市若无人指引容易在大漠中迷失,曾有人到过海市,形容那里是金碧辉煌,遍地黄金,入目皆是珍奇异宝,外邦的方术,鸟面人形的兽,还有能伸出两头四臂的妖,只是这鬼市在海市的何处,无人知晓,说鬼市是后土娘娘所居之处,若无灵力擅闯者,尸骨都找不到。” “看来这蜃楼鬼市,果真存在于世。” 郎中拿出了一枚缺了口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异形的文字,交给了秋水。 “公主,若二位想去西疆海市,我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故友,曾是海市中人,凭此玉佩,去了西疆,在西疆城西有一武器铺,他以做武器为生,他可带你们去往海市,但是否能找到蜃楼鬼市,小人不知。” 秋水接过他的玉佩,细细端详了一番,又拿出了一锭金子交予郎中。 郎中连忙推脱:“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我承蒙公主救命之恩已是无以为报,怎还可拿公主的钱财。” 忘川拦下了郎中,将金子推至他的面前,劝他收下,乱世之中,又钱财傍身总是好的,就当给自己的女儿攒点家底嫁妆了。临别之际,小丫头将一个自己编的红绳手钏送给了秋水。 秋水蹲下身来,跟小丫头道谢,摸了摸她的额头,用法力看到了她的命盘。 还剩三年,她便会离开人世......秋水赶紧缩回了手,转过身去跟忘川说了什么,忘川也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发,命盘一览无余,他知道凡人的命数无法改变,他拍了拍秋水的肩膀,又取下了一枚银铃,施以了仙法,送给了小丫头,两人便转身前往西方。 好在今日天气阴沉,太阳不毒,未避免节外生枝,二人只抄小路,不走大道,在暗巷中看到了妖界的人在人间寻找着什么,想必也是冲着他二人所来。现在她身上有烈火冥丹的消息估计已从冥界传开,这烈火冥丹对于妖界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谁能吃上这么一粒,再不济也是会增上千年的修为。 卿卿伤势恢复了许多,蒙鹤日日盯着她喝药,用蜜饯,用糖葫芦,用蜂蜜牛乳哄着她她才肯将这苦口的良药尽数喝下去,蒙鹤心中依旧有疑惑,为何天帝会将那大婚的婚服施以结界,那魔气为何又能如此来去自如的在仙界横行。 卿卿坐在窗前,看着这门口飘落的桃花,托起小脑袋瓜左摇右晃,蒙鹤上前来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发呆的样子,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如今是人间三月,桃花盛开之际,曾经锦瑟花神在之时,每年仙界的花神会,可好看了,锦瑟花神召集十二花神仙子,仙界百花盛开的样子,从她去了之后,便再也......” 蒙鹤也记得曾经锦瑟花神在之时的花神会,是仙界难得的盛会,蓝艺用十二花神的元神花酿的十二金簪酒,还有灶台仙子用十二种花做的千香糕,即使多年过去了如今想来那番雅致的味道,都不禁让人心生垂涎。 “逐仙林!”卿卿突然站起身来大喊,拖着蒙鹤的手往外走去。 “卿卿,你说逐仙林做什么?” 卿卿忆起来,天帝曾只身前往了倚月阁,还去了逐仙林,只是天帝法力高强,她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发现,沁缘的尸身自两万年前的那一次之后,便被天帝收入了山海震,若天帝只身前往,是否逐仙林中也有如同倚月阁一般的结界?若是的话,那沁缘帝姬尸身根本不如他们所想那般被山海震镇住,有可能...... 卿卿与蒙鹤来到逐仙林之时,四处找寻着沁缘帝姬的墓碑,但是找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了众位仙家的,却没有看到沁缘帝姬的,蒙鹤说她是想多了,那日天地在众仙面前收了沁缘帝姬的元神,帝姬的肉体也被青司的惊魂剑一剑刺穿,尸身也被天帝收入了山海震内,怎么可能还存在于世? 卿卿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真那般,天帝为何频繁只身前往倚月阁和逐仙林? 两人再次在逐仙林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正当离去之际,一枚无名的墓碑在一角落中安放着,卿卿上前,看到这一方小小的墓碑深感疑惑:“这是哪个阁中的仙人,怎么仙逝之后宫中的人连墓碑都不刻一个吗?那若是......” 她欲伸出手去擦一擦那墓碑,哪想到被一阵强大的结界挡住,这感觉! “师父!”卿卿喊着蒙鹤,蒙鹤见到那结界如当日在倚月阁中的一模一样,强大的气,连忙将卿卿拉至一边,好在今日没有如同那日那般一股魔气渗出,否则她刚好的旧伤只怕又要添一层新伤。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明白了什么,在看看这墓碑,没有名没有字,似是在刻意掩盖着什么事情,蒙鹤运动真气,想与那结界拼一拼,但奈何结界是在太强,他未能撼动分毫。 为避免惊动,蒙鹤带着卿卿先行离去,两人回到南府药阁之中,蒙鹤心有担忧地在屋内来回走动,卿卿也若有所思地托着腮,低着头。 “若天帝的山海震没能将沁缘帝姬的肉身焚化,她的元神去了哪里?沁缘帝姬从出生以来就在仙界长大,为何会沾染上魔气?那一股魔气在仙界如此来去自如,是否是仙界中......” “有内应?!” 二人抬头互看一眼,异口同声,蒙鹤和卿卿皆吓了一跳。 “当年登上天帝之位的本应该是青司,天帝虽是大师兄,但修为和仙法皆在青司之下,师傅曾说过青司可成大器,但不知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青司为何会迟来,青司曾跟我说过,每每想起此事便头痛欲裂,任凭如何运用法术,都只看到一片空白的记忆,这太奇怪了,这仙界,在当时能与青司的法力一较高下的人不多,除了师父,便是天帝......” 蒙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敢在细想,天帝统领仙界已七万余年,七万年来六界安定,除了偶有魔族以及妖族侵扰之外,众仙都安心修炼,魔界也基本安分守己,并无大的错漏。 “那沁缘帝姬为何会突染魔气?” “你让我想想,曾经沁缘帝姬身体不适之时我曾为她搭过脉,不像是身中魔气,为何那日大殿之上她竟如同魔族中人?” 蒙鹤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小与青司亲近,天帝虽与他同门,但天帝沉默寡言,且好胜心强,又是大师兄平日里并不似他们这般嬉笑打闹,那日仙魔大战,青司已是战将,接到战报之时他就在青司的身侧,按着出发的时辰,行军的速度也不至于会迟到救援,这中间一定是有何事,才阻挠了他的脚步。 “我去去就回。” 蒙鹤往外走去,他踏云飞往了归元天君的阁中。 归元此刻正在密室内看着乾坤石,自上一次乾坤石与戊戌鼎异动之后,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仙界圣物都出现了异常,也不知是否是魔族和妖界又有了异动。 “天君!天君!” 蒙鹤趴在密室的门外喊着,归元听到的是蒙鹤的声音急忙走了出来。 “蒙鹤仙君,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快!快!你随我来!” 蒙鹤不由分说拉着归元就走到了他的房内,将他按在了主位上,从一旁他的仙灵薄中找到了青司的名字,引向空中。 “天君,可否劳烦你启用龙骨卦和乾坤石,重现一下七万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 归元眼神一紧,看着他着急的模样,问道:“这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此刻需要重现是为何?” “我怀疑,有人当年阻挡了青司的救援,才致无数天兵天将惨死战场。” 第三十五章 事有蹊跷必有妖 - 题春绮 - 兔女 归元眼神一惊,诧异问道:“果真有此事?可是当年战士们全部都看到了青司抵达之际,已是尸骨一片,只有天帝还在奋力抵抗,青司也早已认责,才卸下了战将的职责改做了文官?若贸然翻看......” “天君!此事你同我一看便知,若我是胡乱猜测,那从今以后我便不拿此事来惊扰,若真有缘由,那青司的冤情,当年惨死的天兵天将的魂魄,才得以安定。” 归元看他如此笃定,虽心存疑虑却也领着他走进了密室,乾坤石在空中被仙法托着,光芒闪动,归元拿出他的龙骨卦,抛向空中,归元最终念念有词,龙骨卦和乾坤石逐渐靠近,慢慢出现了七万年前的那一场战况。 魔界来势汹汹,巫见古手持辟地双锤在仙界与众仙激战,天兵们持枪持刀与魔界众人打斗在一起,天地变色,仙界大乱。天地彼时还是南极仙翁坐下的大弟子,率领将士们赶往战场,只见他身披金丝战甲,一马当先,巫见古的辟地双锤与他当时的浑天枪碰撞出激烈火花,从南天门一路打到了西方的福禄殿,所到之处皆是电光火石一片。 魔界人杀红了眼,见人就杀,仙界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天帝朝巫见古喊道:“仙界历来守护众生,今你魔界逆天而行,反世间道义,必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巫见古嗤之以鼻:“能守护天下的并非只有你们仙界中人,若你们都是慈悲菩萨的心肠,将六界众生看得比天还高,就不会杀死我的锦瑟,就不会另我的孩儿一出生就没了娘,就不会让我们一家三口生死离别,今日,我就要为我的锦瑟讨回公道,仙界今日我是势必要踏平了!” 巫见古的双锤直朝着天帝而来,画面一转,神情肃穆的青司正整顿将部,接到了福禄殿的战报,一声令下带领天兵天将赶往了福禄殿支援,走到一半,空白一片,任何东西都消失不见,等他再出现时,就成了天帝一人独战巫见古,周围天兵天将的尸体连成一片,而青司则毫发无伤,剑尖滴下鲜血,再然后众仙家赶到,看到的便是仙界仙家惨死,天帝骁勇的场面。 “中间的空白是何以?”蒙鹤紧忙问道。 归元也是第一次动用了乾坤石和龙骨卦的力打开了这一穿梭回去的时空记忆,他也不知是为何,他再次动用仙法,那一片空白却依旧看不清楚。 “事出蹊跷,必有妖祸,”蒙鹤忿忿不平说道,那一段空白的记忆或许就是揭开谜题的关键,他想起来青司同他说过,他每每想到那一日的事情便头痛欲裂,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中间肯定有鬼,是有人故意,故意消除了中间那一段,否则青司怎会......” 归元也若有所思的回忆起那日的情形,魔界来的突然,仙界始料未及,那时他还如同往日一般闭关,等收到消息之际赶到了福禄殿便看到了青司完好无损,而天帝的金丝甲被巫见古一锤打裂,再然后就是女娲娘娘,南极仙翁与归元天君合力将巫见古擒下,天帝因守护仙界有功,法力又高深,在军中又颇有威望二位拥至了天帝之位,从此一统仙界。 蒙鹤气冲冲往外走去,归元叫住了他。 “蒙鹤仙君,万不可意气用事!” “我要去问问天帝,当日之事他必定清楚,青司本就是......他若为了天帝之位陷害青司,那......” “蒙鹤仙君,小心隔墙有耳!青司早已被囚至孤寂岭,当年之事众仙家心中也早已有了定论,若此刻直接质问天帝,岂不是伤了你自己?” “可是......” “如今仙界安宁,妖魔两界也势弱不少,也无证据指向天帝当年之事与他相关,你如此去问,又能得到什么?” 蒙鹤欲言又止,他停住了脚步,只恨自己当年顽劣,当日仙魔大战之际不是武将去不了福禄殿,只能在南府药阁中医治受伤的天兵天将,若是在,青司也必定不会蒙冤! 那仙界今日的天帝,也未必是如今的天帝。 慕禾与巫少廷回了魔界之后,关系渐渐破冰了一些,偶尔巫少廷会来她房中歇息,虽不曾发生什么,但好歹不至于外界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侍女们对于这位新来的少夫人也是颇多微词。 “冥界真是大胆,偷梁换柱这种事情也敢做出来?” “听说咱们少主钟情了秋水大公主多年,这下次娶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还不知道今后......” 两个侍女私下里窃窃私语,如今魔界听闻了这位少夫人是个顶替过来的,私底下可没少议论,慕禾是知道的,只是她也懒得去管这些,顶替又怎样,如今坐在魔界少夫人位子上的人是她,任谁都不能撼动她的位置。 “来人啊,”慕禾冲着门外叫了一声,侍女们赶紧闭紧了嘴巴,弓着腰低着头进去了。 “少夫人有何吩咐。” “替我洗漱,乏了。” 侍女们替慕禾褪去外衫,卸下了钗环,慕禾从镜子里打量了一下这名在自己跟前伺候的侍女,颇有几分姿色,便开口问道:“从此是伺候谁的?” “回少夫人,奴婢从前是少主房里的。” “哦?少主的人,如今伺候我会不会不习惯?” “奴婢不敢,”那侍女慌忙地跪下了,不敢抬头看慕禾。 “不敢?从前少主房里的人有何不敢?以为有几分姿色在少主房中伺候过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好歹是冥界的二公主,嚼舌根之前也不看看是嚼谁的舌根,主子们的事,还轮得到你们议论?” 慕禾边梳着自己的长发,边侍弄着鬓角,边漫不经心对着这名侍女缓缓道。 侍女慌了,声带恐惧,连连磕头。 “奴婢知错了,请少夫人赎罪,再也不敢了。” 慕禾看着她一脸惊恐地样子冷笑了一声,打发她出去了,此时房内就剩下她自己一人,左右今日巫少廷也不会来她的房中,彼岸花精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好大的威风啊,少夫人。” 慕禾闭上眼,任凭它匍匐在自己的身上吸食着她内心的怒气和怨气,彼岸花精因找了慕禾这个宿主,法力大增,也给了慕禾更高深的法力,两人如今同为一体,共生共死。 “你明明看到了,这少夫人我是当得如坐针毡,如今都知道我是顶替了姐姐,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笑话呢,你还笑得出来?” “别急嘛,有我在,谁敢欺负你?” “呵,”慕禾一个冷眼丢过去,“秋水一日不死,我终是难安,原本我还念及着姐妹多年的情意,如今看来,她就是我和少主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去,只会越扎越深。” “这又有何难?我替你杀了她不就成了?” 慕禾一抬眼,望着它:“当真?” “只要是你的痛苦,我都会双倍的痛,而令本座痛苦之人,我将以百倍偿还。” 忘川和秋水离开郎中家的医馆,趁着天气阴沉一路往西赶路,走进一小丛林里,天色已晚,四处没有人家烟火,看来今日想走出这小树林怕是难了,两人席地而坐,掏出水壶抿了一口清泉。 “已我们现在的脚程,赶往海市恐怕还有四五个月的路程,今日这僻静之处也没个店家歇脚,只能栖树而居。” “无碍,我们也不是来游山玩水,幸好如今天气回暖不算严寒,否则这晚上怕是无法睡安稳了。” 秋水对于睡在何处倒是一直没有什么要求,给个草垛都能睡,如今她法力渐渐消散,尽管有仙界的仙丹维持也不敢轻易动用法力,怕来日若遇上妖魔,忘川生为仙人,在人间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招人侧目,也不敢轻易施展法力。 “那明日若能到得了集镇,可以雇两匹马,我们也好轻省一些,这么远的路即使你我都是仙人,也扛不住日夜这样折腾,更何况还要提防万一。” 忘川自然地接过秋水的水壶喝了起来,干了一天的路,确实也是有些渴了累了,忘川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近,两人有些警觉地抽出各自的法器。 一位白发苍苍地老人,拄着一根拐杖,身材有些矮小,后面跟着一个小男子小跑着一路走来,走到了忘川的跟前,老人弓着身向忘川行礼。 “双极山山神土地不知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忘川这才放松了一下,原来是仙友。 “土地公无需多礼,我们也只是途径此地,不想打扰了清修。” “仙君多虑了,只是双极山经常有妖界人出没,这山中偶有树妖作乱,夜里若在此处休息,不大安乐,不如二位随小仙去我的山神庙中留宿,也可让小仙尽一尽地主之谊。” 忘川和秋水相看了一眼,秋水朝着他点了点头,忘川便随着这土地公前往了他的山神庙中。 庙里不大,但香火却旺,案台前还摆着不少凡人的供果和香烛,还有一些铜板银钱,忘川四处环绕了一圈,轻笑着说:“想不到双极山看着不大,但香火缭绕,土地公,你这土地当得可比许多上仙还得凡间爱戴。” 那土地公憨笑了两声,慢慢开口道:“仙君有所不知,这双极山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若从上往下俯瞰,这山像是八卦太极阵,中间一条小河蜿蜒穿过,人间大多数人信风水神佛,自然觉得是一块风水宝地,我这山神庙自然香火旺盛了些,何况如今人间战乱起,凡人们更是虔诚。” “那这么好的山头,是你自己要来的?” “小仙法力低微,是数年前一位仙君看小仙居无定所,便将这山头划给了小仙,说起来,今日一见仙君便觉得亲切,仙君与当年指点小仙修道的仙君模样甚是相似,真是缘分啊。” 土地公说完小碎步又走了出去,秋水还是第一次在这人间的山神庙中歇下,看着这薄烟绕梁,想必白天里这里来进奉香火的凡人必定是踏破了门槛,又想起每每经过那阎罗殿,凡人们一汪死水的神情,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什么呢?” 忘川看她不知看了什么出了神,柔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秋水摇了摇头,坐在一旁打开了郎中给的地图,看到了他的家乡西疆距离此时他们身处的南方腹地还有几千里的距离,便是一匹千里的宝马恐也得跑死几匹才能到得了。 第三十六章 青司 我是你的蓝艺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也跟着一同看起了这地图,此处是南方水乡腹地,天气温润,水路纵横,如今所处的双极山在两个城镇交界之地,若往西南方向而去刚刚好是去往西疆的方向,只是如今二人只得靠双脚或者借助水路,陆路,如今在水乡,水路或许比陆路更加快。 “再往西南走,全是群山环抱,水源稀少,如今你我二人的装扮与寻常百姓家差异太大,明日我们从这山神庙中离去,去山中的河边找找有无船只,走水路,没有那么惹眼。” 秋水觉得他说的在理,此行凶险艰难横亘在前,一切都需要谨慎小心,数日奔波下来,秋水额间的印记已然淡去很多,忘川知道是她的法力在渐渐消失。 “你的面色也不太好,可是今日路程太紧?” “无碍,有你的仙界仙丹护体,只是觉得有些乏,从来不曾离开冥界这么多日,如今陡然离去,我们冥界中的人,是喜阴喜冷,不适应人间春色的,可惜了这么好的桃花山景,都与我无缘。” 忘川将她背过身去,运用自己的元神真气为她护体,能保她一时法力不至于慢慢削弱如凡人,秋水制止了他。 “你的元神真气万不可轻易动用,这与你的仙骨可是融为一体的!” 忘川不管她的制止,依旧将自己的元神真气输入进她的体内,但是秋水的元神甚是奇怪,与他相同,有另一股莫名的真气与他输入进去的在相互抵抗,忘川的修为不算高,难敌这一股真气的阻挠。 “秋水!秋水!”秋水晕了过去。 西疆,海市。 广袤无垠的大漠中有一绿洲,水源纵横,青林遍布,与这黄色的大漠反差明显,一轮弯月高悬空中,绿洲的入口在一片幻象之后。 这里何时有的无人得知,只知掌管这片绿洲的,是一坐在轮椅上,手握醍醐仗拐的英俊男子,他的双腿是出生时便带有的顽疾,离不开这金丝绕的轮椅。 而这一片绿洲的地下,才是真正的王国,蜃楼鬼市,主宰着人间如今的王朝命脉,大武王室。 鬼市中有一密境,是母亲设下的,纵使他是这鬼市真正的主人都不曾进入过,只听见母亲说这里囚着一个女子,自他出生起这一间密室便上了锁,除了母亲无人能够进入,母亲仙去已经一百多年了,他亦用尽鬼市方术,妖魔之法都无法打开这把沉重的锁一探究竟。 密室中的女子,身着仙服,身披一雪白色的斗篷,在密室中的寒冰床上躺了数万年,自两万年前被天帝罢黜,本是去了冥界,中途被这男子的母亲“劫”来此处,沉睡万年。 她的样貌如同多年前那般浓艳醒目,周围一圈的桃花,还有一颗桃树,即使身处地下,这里依旧如同人间那般四季交替,花开花落。不远处一个酒缸,也不知被人施以了何种仙法,酒香弥漫万年,即使密室的石门厚实笨重,这酒香依旧随着空气的流动和缝隙,传到外面。 女子的眼皮有些沉重,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有一股强烈的真气灌入,似明亮的晨光,唤醒了她沉睡的身体,这一觉真长啊!身体从来如此沉重过,似有千斤重石压身,喉间干涸似干裂的土壤。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果然孩子没有保得住,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逃离仙界,不惊扰众人都是为了保住她和青司的孩子,看来终究是不如她所愿。 那日为了青司挡住了沁缘的那一掌,看着从小腹缓缓流下的血,那撕裂的疼痛,孩子从她身上流失的心寒,即使过了万年还是不曾忘。 一醒来就闻见了一股酒香,如同从前在琼楼那般清冽的酒香,她微微转了转头,看到了开得正好的桃花,满目的粉色人间的春色景象,这是何处? 秋水晕过去后,忘川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夜色已晚,冲到了土地公的房中,急促地敲着门。 “土地公,快!快!” 土地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忘川连拖带拽的来到了秋水的身边,土地公也不是医仙,看了一眼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内里外里是使不上任何的劲儿,忘川想了蒙鹤! 他掏出了自己的惊魂剑,嘱咐好土地公照看好秋水,他回仙界一趟,说罢便御剑前往仙界。 蒙鹤在自己的房中正欲休息,这几日照顾受伤的卿卿,又去了逐仙林,去了归元的阁中看到了当年的仙魔大战,身心俱疲。 忘川顾不了那么多,冲进了蒙鹤的房内,只着中衣准备熄灯睡去的蒙鹤见到了满头大汗的忘川,手中的蜡油低落到自己的手中都不知道。 “忘川?” “蒙鹤,快与我去凡间一趟!” “哎,此刻南天门的禁令已生效,我如何同你一同去往凡间?可是有何事?” 忘川来不及解释,胡乱给蒙鹤套上一袭长至脚踝的玄色披风,惊魂剑已在他的房门外悬着等着二人,忘川将蒙鹤往上一放,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惊魂似也感受到了忘川的急切,在云中飞速而下。 “忘川,你如此心急,是不是秋水姑娘她......” 忘川凝吸皱眉不发一言,蒙鹤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他绕过了仙界护卫的看守,到了这人间的山神庙中。 土地和他的徒儿只能在一旁看着大汗淋漓的秋水束手无策,一边又看着窗外的月色,心有余而力不足。 “仙君!仙君!”徒儿一声呼喊,土地蹒跚着小碎步走出来,看见两位仙君从天而降。 “双极山土地神拜见......” 他的话还未说完,忘川便领着秋水直冲秋水的床边,蒙鹤搭上了秋水的脉搏,好熟悉的感觉!当日青司昏沉欲裂之时,他的脉象也如此这般,虚浮,无力,体内两股真气互相冲撞。 蒙鹤又搭过忘川的手,有了归元天君的真气,忘川的脉象趋于平稳,虽还有真气冲撞之相,但并无秋水这般,看来这二人的身上都有着相同的两股真气,蒙鹤剥开秋水紧闭的双眼,此刻她的眼神涣散,气息不稳,看来是两股真气在体内郁结,她的法力不足以控制而致。 “可有银针?” 蒙鹤朝一旁问道,土地公思忖了一会,吩咐了自己的徒儿去取了来,蒙鹤将那银针扎进了秋水的几处腧穴,医书有记载:“云出天气,”腧穴各处室体脏腑经络之气汇集疏通,此刻秋水的体内真气乱窜,无疏解之力,才致郁结攻心。 忘川紧张地在一旁看着,秋水满身的汗已是沁透了衣衫,蒙鹤的银针扎下去,她的汗止住了,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但是还是不曾醒来,忘川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蒙鹤写了一药方给了忘川。 “今日匆忙,我未带仙界药草,明日你若能去这集镇之上,去寻得一良医可按此方抓药,但这人间的药只怕只能维持她的气息,若是体内的真气怕还是需要仙界或者冥界的药草。” 忘川拿过细细看了一番,虽他不懂医药,但是看到了“彼岸花蕊”四个字,如今彼岸花早已在万年前被仙界勒令焚毁,去何处寻得这彼岸花? 冥界!冥界的三渡河边有大片的彼岸花! “彼岸花是冥界之花,阴冷潮湿至极,与秋水姑娘的体质一样,且万年前彼岸花都是冥界的仙物,人间难寻,若想保住她,这一味一定要有。” 忘川心有戚戚,若真是这彼岸花能救得秋水一时,去冥界冒一次险,未尝不可。 蒙鹤看着较之前稳定了一些的秋水,拉着忘川来到外面的空地上,问道:“你果真要带着秋水姑娘去往蜃楼鬼市,你可知这一路风尘艰险?如今六界都传开了冥界和魔界对秋水的诛杀令,虽仙界不可插手此事,若你一头撞进来,最后伤的可是你自己。” 忘川看着这一轮明月,月光皎洁照亮人间。 “我心如月,万里无阻。” 蒙鹤也不再多说什么,纵使仙人,也难过情关,他虽医仙,医得了刀枪剑戟的残破身,却也医不了一往无前的鸳鸯心。 蒙鹤将自己的仙法注入到秋水的体内,忘川只是小仙君,纵使有归元天君的真气护体,于仙法修为上与他差了有将近十万年的修为,此刻他也只能动用自己的法力,对秋水能保多久是多久。 忘川守着秋水,一夜未眠,蒙鹤离去后,秋水因有了蒙鹤仙法的加持,呼吸也逐渐平稳住,不似刚才那般,忘川看着蒙鹤的那一张药方,拿着药方转身跟土地公交代了几句,在秋水的额间落下一吻,手持惊魂剑便离去了。 冥界凶险,秋水的身体不能再拖,这一去是肯定要为她找到彼岸花带回。 冥界此刻大门外的守卫更加的森严,三渡河向来是冥界的禁地,此番守卫格外添了十几个魔界的人,忘川在黄泉甬道上看着守卫们对着来往的亡灵细细盘问,想来自己是没法子蒙混过去的,也不可与之硬拼。 甬道离三渡河颇近,来往人灵繁杂,彼岸花丛在三渡河的深处想要不引起冥界的注意,又不惊扰魔界的守卫谈何容易,忘川只能躲在一旁的草丛中静观其变。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约莫一个时辰,天亮日头高升之时,冥界的守卫将要撤去,他们都见不得光,那时卫队松散,或有机可寻。忘川不敢放松一刻,窝在草丛中看着人间的日头逐渐升起,冥界众人皆已薄纱覆面,魔界中人也撤去了一些。 他提起惊魂剑慢慢靠近了三渡河边,如同从前一样,打伤了换班之时魔界守卫的最后一人,拖拽至草丛中,剥下他的面甲和战衣,只是此刻为首的人往后一看,怎么少了一个人? 他命人往前,自己则将长刀握在手中往草丛中走来,看见一条腿伸在外面,忘川在一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逐渐靠近,忘川也察觉除了异常,屏息握紧了惊魂剑。 谁都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只得慢慢试探,那魔界中的侍卫将长刀往里一掷,大喊了一声:“何人在此?” 第三十七集 为你可负天下人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听到对面的厉喝,将惊魂从空中抛了一道,砍断了藏身的草丛,本他不想招惹是非,但现在对面的人是已经发现他的行踪,且也无处可逃了,索性挑明了。 对面的魔界的侍卫没想到一柄寒光剑横空而出,被这剑光闪得措不及防,抬手挡住了那凌冽的剑光,迅速往一旁躲去。 “有情况!快去!”刚还在前面准备收队的魔界侍卫队们,听到这一阵刀光剑影,立刻大喊,忘川知道已然惊动了冥界和魔界的人了,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人多了事情闹大了想脱身就不简单了! 忘川脱下了那一身魔界侍卫的衣服,快步往三渡河边跑去,那名侍卫在其后紧追不舍,冥界的大门打开,出来一群持刀的侍卫朝着三渡河边来,忘川从天俯从,触到了一颗彼岸花,连同泥土一起拔出。 “哪里跑!”忘川准备离去,那人抓住了忘川准备离去的脚步,忘川看着彼岸花在自己的手中,花蕊还鲜红夺目,情急之下提剑一划,抓住了他脚踝的那人,瞬间手上一长道剑伤,痛苦地倒下地上,痛苦的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忘川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起来,黄泉甬道上全是黑压压一群人,忘川运用了体内的真气,往空中跳去,惊魂剑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困难,在空中带着他往更高的云中冲去。 云波夫人听闻有人擅闯三渡河禁地,怕彼岸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她看到空中那正欲离去的仙君,长袍一甩直往空中冲去,云波夫人的法力比忘川高出不少,忘川看到后有追兵,更加快的往前飞去。 云波夫人抽出自己的荆棘鞭朝着忘川甩去,忘川躲了过去,惊魂剑感知到了忘川的危险,瞬间分身为无数把的剑身与云波夫人缠斗了起来。 “惊魂!”云波夫人是认识这把剑的,在仙界呆过的人,怎么会不认识这把剑? 忘川见云波夫人紧追不舍,干脆停住了脚步与她缠斗起来,他看到眼前这位夫人神色肃穆,头上顶着一人骨做成的发冠,周身气质挺拔,耳坠的赤焰珠,手持的荆棘鞭。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冥界禁地?” 忘川并未说话,他想起了秋水背上的鞭痕,直至现在都未完全消失,又想起妖界口中的“诛杀令”,想必这位就是云波夫人了,忘川一个闪身快速地到了云波夫人的身边,提起惊魂剑就往她刺去,云波夫人老谋深算,双指夹住了剑尖,一个用力忘川甩至一边。 忘川揣在怀中的彼岸花隐隐露出了头,云波夫人看着鲜红如血的彼岸花,瞬间就明白了。 “呵,不孝女,果然是为了秋水那个孽障闯我冥界禁地,早前就听闻说秋水与人私奔,原来我这女儿真是神通广大,不仅绕在魔界少主的心头,就连仙界的人都对她如此死心塌地,从前我还真是小看了她!” 云波夫人语带讥讽,忘川将那彼岸花往里放了放,听到云波夫人如此看轻秋水,想起她背后的剑伤,心里的气愤瞬间上升了。 “你既不把她真正当作女儿,何必管她将来的路?既然做不到母亲般的怜爱,不顾昔日的情分,我想她也无需为你这不见天日的冥界再费一分神。” 忘川还未等她反驳,惊魂剑化作无数把剑身朝着云波夫人冲去,云波夫人将荆棘鞭与之纠缠在了一起,忘川趁着她不备之时,抽出惊魂剑的本身朝她刺了去,云波夫人的右臂被刺伤,鲜血直流。 “你!” “你将秋水如棋子般拱手让人,但秋水于我,可为她负天下人。” 忘川大步流星地御剑前去,云波夫人被惊魂刺伤,这仇是彻底结下了,那一名被忘川砍伤了手臂的魔界侍卫,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等到被抬去巫医处时,惊魂剑的剑气过于凶猛,且那侍卫的法力低微,还未等巫医诊治,他便因为元神损耗,精力尽竭而亡。 雁行高和雁景丽在阁中坐着,听着魔界的人上前来报,说仙界的人与云波夫人打斗打伤了云波夫人,还杀死了一名魔界的侍卫,擅闯了冥界的禁地三渡河,雁行高拍案而起! “我等正愁不知找何理由在与仙界决一死战,如今看来,仙君先犯我们在前,这下子,我们不为魔界中人讨个说法也是不行了!仙界履与魔界发生争端,主君又还在仙界囚着,他们是当我魔界没人了吗如此这般骑到我们的头上来!” 雁行高气得吹胡子瞪眼,魔界休养生息了这么久,如今又有冥界这个姻亲,仙界与魔界那是几万年的世仇了,云波夫人既然卷了进来也不能放任不管,雁景丽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两人在阁中都思考着该如何与冥界说明此事,一同攻入仙界。 “少主!”正当二人商讨之时,巫少廷步履匆忙从外而来。 “参见少主!”雁行高和雁景丽躬身行礼,巫少廷在书房中也听说了此事,赶忙找过来,他心有想法营救自己的父亲,只是这么多年,既没有亲兵卫队,也没有实权,如今仙界的人主动惹上了魔界,这不就是正好一个机会攻入仙界吗? “二位长老可有听说仙界仙君杀死我魔界侍卫,打伤云波夫人之事?” 雁景丽本想开口,被雁行高抢先一步:“哦?有这等事?” 巫少廷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心中气愤,巫少廷一直想将雁行高的兵权夺过来,正好没有好的理由,总不能无缘无故将兵权要过来,想必他也是不肯的,丽不知道雁行高唱的事哪一出戏,只在一旁默默不说话。 “二位长老,如今仙界挑拨在先,我父亲已在仙界万年,何不趁此机会与仙界讨个公道?这几千年来我魔界休养生息并无四处寻衅滋事,如今仙君不分青红皂白打伤我魔界中人,总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 巫少廷说得相当愤慨,雁行高眯着眼看着今日这般斗志昂扬的少主,试探性地问了起来:“那少主意欲何为?” 巫少廷开口道:“如今我娶了冥界的公主,来之前我与慕禾已商量过,如今魔界的兵力还不足以跟仙界抗衡,但慕禾答应去说服冥界,请冥界也出兵一同训练军队,待来日一同攻上仙界!” 雁行高这只老狐狸一听说这样,大概也猜到了巫少廷是想衬机会将兵权握在自己的手中,便开口说道:“少主,冥界的军队不及魔界一半,如何能与魔界作战?” “我冥界士兵是不及魔界一半,但若有我与少主一同披甲上阵,士气大增,何愁不能灭了仙界的威风?” 慕禾从外而来,眼神清冷镇定,看着屋内的雁行高和雁景丽,自从新婚那日与他们二人照面过后,她便知道这四长老不是省油的灯,巫少廷迟迟没有实权也多是因为四长老不肯放权的原因,才以致于堂堂一个魔界少主空有其表,内里是说不上一句话的。 高和丽互看一看,雁行高假心假意说道:“少主不曾亲赴过战场,若此时盲目出战,万一......” “大长老,少主同我说主君离去之前特地嘱咐要辅佐少主保住魔界,这些年四长老的辅佐都很好,少主才能有时间和精力专心修炼,宝剑还需出鞘才知是否锋芒毕露,如今少主已然与我成亲,主君还尚在仙界,魔界不可一日无主,既然主君要四长老好好辅佐少主,此时真好是检验你们四人是否尽了辅佐之力之时,莫不是要将少主永远困在笼中?那若来日主君回到了魔界,你们四人未能将少主的能力显示,到时候主君问罪,又该当何罪啊?!” 慕禾几句话问得二人哑口无言,今日是挑明了就是要将兵权收回,高和丽没想到向来名不见经传的冥界二公主出口如此不留情面,如此咄咄逼人,从前是小看了这个少夫人了,看来从今往后这魔界是热闹了。 “少夫人严重了,我等不敢辜负主君的嘱托,只是这魔界的军队操练之事繁琐,少主不曾亲赴操练,只怕......” 慕禾冷笑一声:“这有何难?握在冥界之时,时常操练军队,魔界已在六界之中萎靡许久,将士们士气涣散,君威不足,此时我愿与少主一同前往操练,振我军威,助长士气,长老们以为如何啊?” 高和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丽的眼神里满是杀气,高是只藏好了尾巴的老狐狸,见到二人如此这般要强,只好答应:“属下明日便安排。” 忘川将那彼岸花带回来之际,天光已然大亮,土地公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了忘川才是松了一口气。 “仙君,仙君!” “秋水呢?秋水如何?” “仙君放心,秋水姑娘一切都好,只是还未曾醒来。” 忘川将那彼岸花细细清洗干净,又打开了土地公去药铺抓的药,扯下了彼岸花的花蕊放进去一起熬煮,火候他一直把着,看到微滚的药汤在药罐中翻腾,那彼岸花的香气散发开来。 秋水闻到了一股药香,还有熟悉的彼岸花的味道,以为自己回到了冥界,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帷幔,她转头看去,忘川正在一旁扇着扇子,看着这炉中的火,外面天色已明,土地公拄着自己的木拐向门内探着。 “忘川。” “你醒啦!”忘川快步跑到了秋水的身边,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忘川又紧忙将那药罐子里面的药沥出来,吹凉了送到了秋水的嘴边。 “你从何处弄来的彼岸花?” “我去了趟冥界,可惜只得这么一株,喝完了这顿还得想法子去弄下一顿。” “什么?!” 秋水震惊了,三渡河是冥界禁地,擅闯者死,他这般岂不是会惊动了冥界?! “那你......” “我打上了你的母亲,还打伤了两名魔界的侍卫,如今魔界的人都驻守在了冥界。” “什么?!你打上了我母亲?我母亲有仇必报,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要了你的命去!我母亲法力高深,你我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你怎么......” 秋水有点气愤,尽管知道忘川是为了自己才冒了此风险的,只是这一下子他的动静太大了,不禁惹了冥界,还牵扯上了魔界,如今秋水已然是被下了“诛杀令”,只怕忘川今后也是冥界和魔界头号敌人,两人凑在一起...... 忘川知道自己鲁莽的这一次惹恼了秋水,放下那手中的汤药,双手抓住了秋水的臂膀,看着她说:“我知这次如此冒险会带来什么,可若不去尽力一试,你要是有什么差池,那便是要了我的命。” 秋水想再说些什么,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叹了一口气:“这一路艰难险阻已是百种千种,你无需将自己置身于此,但此事你既然已经掺和了进来,也休想再脱身,只是一样,下次你若再与冥界或者魔界交恶,一定要让我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去冥界或者魔界为我冒险!如今你我二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海市还未到,你我先折在他们的手里,那才是不值当!” 第三十八章 追杀令 - 题春绮 - 兔女 雁行高和雁景丽看着慕禾和巫少廷远去的身影,气得两人不发一言,这时候雁鹿朝和雁户鲜提着法器直冲而来。 “你俩怎么有空带这儿来?” 向来他们二人与高和丽不合,今日突然到访定是有什么事情,鹿一屁股坐下开口道:“仙界杀了我魔界的人,我丢下了美人就来了,大哥,这事......” “哼,”雁行高不提还好,一提一肚子的火,“不用你们说,我们已经知晓是何事,刚送走了少主和少夫人。” “少主怎么说?”鹿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这少主向来是不怎么管魔界里的事,这事说出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那仙君杀了魔界的人不假,伤了云波夫人这才是大事。 “少主要开始进军操练,就连那冥界的小丫头还来插一脚,要跟着一起。” “那怎么行!魔界的兵马何时轮得到冥界的人指手画脚了?!” 鹿一听就坐不住了,虽然平日里与他们二人不合,可冥界要来横插一脚来管起魔界的事,他们倒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鹿急的猛灌了两壶茶,看着其余三人。 “怎么不说话了?任由他们两个小毛崽子去折腾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禁军吗?” “你着什么急,谁都没有跳脚,就你急的像是狗急了跳墙一般,”丽语带讥讽,看着鹿上蹿下跳的样子,不慌不忙的开口,一个眼神丢给了雁行高。 他闭目养神,心中想着对策,若将自己手中的兵权尽数交出没有那么简单,若少主和少夫人要操练,尽管让他们去就是,魔界的禁军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少主那个黄毛小子,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将禁军归到麾下?这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他想去,自任他去,这禁军几万年了只认主君和我们,如今主君在仙界,便只认我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能如何要禁军都听他们的话!” 慕禾跟在巫少廷的身后,巫少廷看着长老们嚣张的态度早就有所不满,奈何自己的火候尚浅,也不能将他们四人奈何,今日慕禾这样一说,二人这出戏算是开幕了,若不能将魔界的禁军全部为自己所用,那四长老持军震主也是早晚的事。 巫少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住了脚步,慕禾跟在他的身后,没注意他停下的步伐,一个踉跄撞上了他。 “怎么不往前走了呢?” “你母亲......还好吧?”巫少廷还是开口问道,尽管他心中并不喜欢慕禾,如今木已成舟,该有的问候还是需要有的。 慕禾有些呆住了,今日他突然这般关切母亲,倒是让她意想不到,她有些恍然地说道:“母亲托人传来话,伤的不重,只是如今仙界也跟冥魔两界有了牵扯,嘱咐我们多注意。” “那......我听外面传闻,那仙君是和秋水私奔了,是真的吗?” 慕禾倒是也听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在秋水离开前,她并未从秋水的口中听到关于这位仙君的任何事情,不过巫少廷仍执意于此,她倒是不妨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姐姐......曾是和这仙君有些来往,只是极为隐秘,我也无法探知更多,她那日威胁我,让我放她离开,我也没有多问。” 巫少廷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眼皮也垂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在一方天井中呆立了许久,直到巫少廷整理好了情绪开口问她:“你方才说,你要去魔界的禁军中操练,可否当真?” “当然,我们是夫妻,自然是一体同心,四长老的心思连我刚嫁过来都看得出,少廷哥哥难道想置若罔闻,不将这股子火熄灭下去吗?” “慕禾,我知你是为我好,但魔界的禁军跟着我父亲以及四长老出生入死万年,不是如今你我三言两语就能把控的,何况他们向来凶猛,你本是冥界人,贸然介入......” “这个你不用担心,冥界的亡灵和怨灵比魔界中人凶狠百倍,我都能一一驯服,还怕这些做什么?若思前想后,只会越来越不敢放手一搏,还不如铁了心,将禁军收为我用,来日若魔界真要前往仙界救出父亲,也不至于处处牵制。” 慕禾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巫少廷一人在此思绪万里,从前他只当慕禾是一个只会玩闹的妹妹,近些日子和她相处以来倒是觉得她似乎跟以前不一样,多了沉稳大气,更加像秋水?! 慕禾回到房中,屋门紧闭,彼岸花精坐在她的身侧。 “好大的威风啊,少夫人。” 慕禾不理会它,自顾自地整理着房间内的物件,坐在椅旁看着它。 “魔界四长老的威风你也早就见识过了,若不趁早收拾了,来日里必成后患。” 彼岸花精何尝嗅不到那四人之间的诡异心思,只是四长老法术高强,目前的巫少廷和慕禾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缓缓而治,万不能急,彼岸花精发出几声嗤笑。 “那四人都成不了大事,高和丽权欲熏心,鹿色心太重,迟早毁在女人的手里,鲜嘛,跟着他们三人听风就是雨,不足为患。” “高和丽才是难以解决。” 慕禾想到自己初到魔界的第一日就看到了高和丽的下马威,不由得心生怒火,彼岸花精就喜欢看她怒火中烧的样子,趴在她的身上吸食着她心中的怒气,如同闺中的情趣那般,索求无度。 秋水和忘川休养了两日,正欲离去,土地公为二人牵来了两匹骏马,又准备了一些草药,以备两人不时之需。 “仙君,这骏马是我的小徒儿从集市上寻来到两匹良驹,虽跟仙界的御马监中的神马无法相提并论,在这人间也算是能日行千里的宝马了,此去西疆路途遥远,山路,陆路颇多,这两匹良驹但愿能助仙君一臂之力。” 他们二人这愁去何处找寻马屁,今日土地公倒是自己送上了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此,那多谢土地公了,”秋水牵着两匹良驹向土地公致谢,土地公临行前又说起了关于蜃楼鬼市。 “仙君,恕小仙多嘴一句,我在这人间已是四万多年,听过无数关于鬼市的传说,虽未亲眼所见,但是鬼市的凶险和恶劣从传说里就窥见不一般啊,望两位仙君多多保重。” “多谢了土地公,若哪日回了仙界,我再请土地公去仙界一聚。” 忘川和秋水骑上马便往西南方奔去,喂饱了草料的两匹马步履轻快矫健,在山林间也是奔腾不止,秋水在人间的日子少,不如忘川那般骑马好手,只得在后面慢慢追赶忘川的进度。 此时日暮西下,山林间一股花香草香,两人到了一溪边饮马,秋水擦了擦额头上的细珠,看着这前后都没有人家的山林,问忘川:“今日歇在何处?” 忘川也四处环绕了一周。 “今晚看来只能在山林中歇脚了。” 两人牵着马往双极山的另一侧走去,此刻惊魂剑阵阵作响,忘川看着手中惴惴不安的剑,是否周围有什么妖物?秋水也注意到了惊魂剑的异动,警惕地放慢了脚步,将马儿护在身后,两人战战兢兢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且惊魂剑的异动迟迟没有退散。 忘川看到一缕青烟飘至自己的身边,是师傅的信鸽。 一张字条掉落在忘川的手中。 “忘川速归。” 是师傅的笔法,看来仙界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师傅才会如此急切的从仙界放了信鸽来到人间,秋水也看到了那字条上的文字,心中打鼓。 “是否是你打伤了魔界的人,又打伤了我母亲,闹到仙界去了?” 忘川想定是魔界和冥界的消息传到了仙界,师傅想让自己回去交代个明白,那张字条在手中不过片刻便消失了,忘川看着如钩的月色,这山林中还不知是何光景,此刻他若离去,那秋水...... “你不用管我,今日我的精神尚好,我自行骑马穿过这林子不是大问题,前面估计有镇子,到时候我随便找一个客栈歇脚便是,仙界的事要紧,你赶紧回去看看究竟是为何。” “那我同你一起骑出这林子,待你安置好了,我再回仙界不迟。” 两人没有犹豫上马,一路在夜色中奔驰,朝着山林的另一端奔去,果然有一集镇,只是这镇子比先前落脚的双极镇残破了许多,街上的许多房屋都已经被毁,夜色下也没有秦淮河边的热闹,到处一片荒凉。 街上静得出奇,马屁哼哧哼哧喘着气和马蹄“哒哒哒”的声音都显得格外醒目,偶有几只摇着尾巴的黄狗经过,看见有人便也转到了一边的暗巷中,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一路走来,别说客栈了,连个店家的招牌都没有。 “这镇子真奇怪,与双极镇不过相距百里,怎的如此荒凉?” 秋水一路走来,看着这镇子僻静异常,心有不解,忘川亦然,两个人牵着马在街上走着,偶有几家原本亮着灯的人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都纷纷熄了灯,顿时漆黑一片。 惊魂的异动越来越响,忘川觉得身后似有一股妖气袭来,秋水也感知到了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两人相视一眼,跳下马,将法器拿在自己的手边。 一阵大风吹来,吹得二人有些睁不开眼,秋水抬手想揉去眼中的迷了眼睛的沙土,几根藤蔓伸过来困住了她的脚,令她动弹不得。 “小心!”忘川看见那黑暗里悄然靠近的树妖,延伸至二人脚畔的藤蔓,想起之前土地公曾说过双极山中时常有妖怪出入,向来便是这吃人性命的树妖了。 忘川抽出了自己的惊魂剑,将在自己的脚下盘桓的藤蔓尽数砍去,秋水的双脚被藤蔓束缚住了,沙土迷了她的眼,她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收拾这树妖,忘川的惊魂剑直指树妖,砍断了围绕在秋水身边的藤蔓,那树妖的树枝上流出了鲜绿色的汁液。 树妖幻化成了人形,头上缠绕着藤蔓,一双细长的狐眼正恶狠狠地盯着二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一修炼成精的小妖,”秋水看着这树妖的人形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刚被忘川砍伤的藤蔓,汁液还在往外溢出,他捂着伤口,面目狰狞。 “本王在此处盘桓数千年,还未有人伤了本王的根,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来我双极山的地界不来拜见本王。” “本公主还从未向妖俯首臣称,”秋水看这小树妖口气不小,将软鞭伸出朝着这树妖看去,树妖受了惊魂剑的伤,气力不足,只得躲闪开来,秋水调用了元神真气与这树妖缠斗到了一起,这树妖伸出了许多藤蔓,将秋水包裹在了里面。 秋水好歹有万年的修行,她的软鞭也不是吃素的,生出许多的刀剑,直直的砍断了那树妖的藤蔓,树妖跌落在了一旁。 “你是......你是冥界的人?” “算你识相,妖界曾与我冥界恩怨已久,今日你找上门,我也要报一报当年冥界的仇了!” 秋水朝着那树妖的元神火种的方向刺去,树妖一个机灵将自己的藤蔓往后延伸出去,顺着藤蔓它逃走了,秋水欲追去,忘川拦住了她。 “夜深露重,深山野林,这树妖再此多年,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早找到歇脚的地方再说。” 第三十九章 仙君明知故犯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也只好作罢,这树妖在这双极山中多年,山中的地势以及路途他更是清楚,今日秋水伤了他,怕也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活动了,两人牵着两匹马既往往镇上走去。 或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了,有几户人家在窗户边趴着看着外面,又将门悄悄打开,看到了秋水和忘川是生面孔又赶紧将门扣上。 “姑娘,公子。” 秋水和忘川一直往前慢步走着,听到后面有人的声音,二人回头,一个举着火把的农妇叫住了二人。 “两位不必往前走了,前面是别人的地界了,这镇子小,又有妖怪作乱,晚上是不会有客栈开门,也不会有人出没的。” 秋水打量起这名身材微胖的农妇,穿着粗布麻衣,头发用青色的方巾包起,脸上的褶皱有些深,一看就是人间劳作之人,忘川见有生人靠近下意识地将秋水护在身后,那名农妇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 “二位今日打败了树妖,我都看在眼里,知道二位不是坏人,也不是妖人,我家中只有我一人,若不嫌弃的话,可到我家中歇脚,等天亮了再走,”那农妇说完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屋子中走去,打开了篱笆的门,忘川用仙法看到了那农妇的真身,是一个凡人,并不是妖精幻化而成,这才领着秋水往里走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不过一些农具和一张木桌,四把木椅,墙上挂着一件蓑衣,房顶的瓦片开始有些掉落,一看就是年久失修所致,那农妇进门将蜡烛点燃,又走到了灶台边点燃了灶火。 “今日打扰大姐了,”忘川环视了一周确定并无危险后,才朝着那农妇道谢,秋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那农妇小脚蹒跚的忙前忙后,开口问道:“家中可有别人?” 那大姐手中本来拿着的火钳听到了秋水这话,一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秋水和忘川互相看一眼,农妇叹了一口气。 “原本我的男人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前两年去山里砍柴,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树妖时不时就来镇子里抓人,这镇上不知多少人的命都折在了这树妖的手里,听人说他专门抓男人,抓去了吸他们的血,抽他们的髓,我男人......” 那农妇语气平静,想必是已经接受了她的丈夫被树妖抓去的事实,难为在这乱世里,她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辛苦过活。 秋水走过去,拔下自己头上一根玉钗,放在那农妇的手中。 “大姐,我俩路过此地,可能需要在您家多叨扰几日,这只玉钗价值连城,当做是我们的房钱,可去换些银钱粮食。” 那农妇赶忙将玉钗塞回秋水的手里,一边起身将灶台里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我看你们二位也不是本地人,天高月重,我也一个人过活,我只当多多积德,多做善事,看老天爷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男人回来,这玉钗我不能要,我一个农家妇人不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平日里自己耕种倒是也能管得温饱。” 农妇收留了两个人,见秋水安顿好之后,忘川该走了。秋水送他去了门口,看着这漫天的繁星和高悬的明月,忘川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两人在篱笆外,牵着手默默不说话。 “今日你先安顿这,我看这大姐是个老实人,也不是妖魔不会伤着你,师傅这般急着叫我回去定是仙界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你在此安心地等我,若我十日内未归,你便自己上路,往西南走,我能下凡之际便来追你。” 秋水想说什么,还是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开口,忘川临行前将自己的随身的玉佩给了她。 “这玉佩是师傅赠与我的,里面有我的元神真气,若树妖再来侵扰,这玉佩也可帮你,一定要保管好。” 两人分别之后,秋水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忘川急匆匆地赶回了归元天君的阁中,天君早已在此等候。 “师傅,徒儿回来了。” 归元听到了忘川的声音,走上前来,略带怒气地问他:“忘川你可知错?” 忘川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在伤了冥界和魔界人这件事,已然传到了师傅的耳中,赶紧俯下身去,叩头认错。 “师傅,徒儿顽劣,有错,甘愿受罚!” 归元将手中的拂尘丢至一边,拿出了捆仙绳,朝着忘川的身上抽过去,忘川不敢说话,默默地承受着师傅的责罚,那捆仙绳打在他的背上,几道血痕立马涌现出来。 “身为仙君,与冥界交恶这是一错;与冥界人互生情愫,扰乱天地秩序,这是二错;明知魔界与仙界纠缠数年,有勇无谋挑起仙魔两界事端,这是三错!你是一步错!步步错!” 忘川听着师傅的责罚,不敢抬头,直到身上被归元打得没有一块好地,归元才收手,忘川见归元没了动静,背脊上火辣辣的一阵痛感传来,他才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慢慢抬起头,这么多年师傅对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气恼过。 “师傅,徒儿知错,全都认,不该一时意气用事才导致伤了云波夫人,只是徒儿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秋水她......” “冥界与我仙界早已划清界限,且冥界的事仙界从未插手,你今日这般,以后众仙家该如何议论你?你可有想过?” 忘川在来的路上就猜到是为此事,众仙家如何议论他并不在乎,但是师傅在仙界声望德行均是仙家之表率,出了他这样的徒弟,只怕别人会议论师傅教导无方。 “师傅,徒儿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我只知道师傅从小就教导我们,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纵使冥界在六界之尾,但既然存在,有不公有阴暗,徒儿就不该坐视不理,何况......何况云波夫人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魔界更是与仙界相互仇视万年......” “你!”归元看着忘川的一番言语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将那捆仙绳朝着忘川一扔,忘川瞬间被那捆仙绳束缚住。 “你与冥界公主之事,你伤冥界与魔界之事,天帝早已听闻,今日我便带你去天帝的面前谢罪,不然难堵众仙家悠悠之口。” 忘川被归元带至了仙界的福禄殿,此刻众仙家皆在此,看到了归元亲自绑了这小徒弟来,只觉得恍若隔世,想起第一次见归元带忘川来福禄殿之时,他那是是如何意气风华,惹人侧目,此刻却...... “天帝,臣教导无方,以致于徒儿下界伤了冥界的云波夫人,挑起了魔界的事端,今日特带徒儿前来谢罪。” 归元先一步跪在了天帝的面前,天帝看着归元如此德高望重的上神此刻这般言辞卑微恳切,本来一腔的怒火反倒是没有地方可以发了,又看到了忘川双膝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众仙家议论纷纷,天帝听着仙家们的言语,咳了两声便开口发落。 “天君请起。” “臣教导无方,还望天帝降罪。” 归元说完把头磕到福禄殿的地上,天帝看着他,无奈只好走下他的王座,亲自扶归元起身,归元是上神,又是西方普贤菩萨的大弟子,天帝再如何也是吃罪不起得罪西方神佛的,他只能将气撒到了一旁的忘川的身上。 “忘川,你在凡间扰乱天地之间秩序,没有天旨私自去往冥界,可知罪?” “臣知罪。” “你是仙界,却罔顾仙界法制,打伤冥界中人,与魔界交战,明知故犯,今日当着众仙家的面,本君废你一万年的修为,当做惩戒,若还有下次,本君再废你一万年的修为,直到废至凡人为止!” 天帝说罢,举起了他的山海震,一阵仙阵在忘川的眼前浮现,他不过一届小小仙君,本来就只有两万多年的修为,今日被天帝废去了一半,忘川虚弱地倒在了福禄殿中。 待他再醒来,已经到了自己的如故居,他的背后凉飕飕的,似有一股药香,他艰难地翻动了一下身子,蒙鹤听到了动静赶忙跑过来说:“别动!” 忘川看到是蒙鹤,这才放下心来,归元也在一旁,看到忘川醒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到了忘川的床边。 “可好些了?” 忘川还没摸清楚状况,师傅今日不是对着他生气至极吗?怎么此时...... “你的修为如今连卿卿都不如,天帝这一下手可真是......” 归元连忙咳了一声,蒙鹤这才明白自己即将失言,赶紧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忘川身体内发冷,浑身像是被拆骨放髓了那般涣散,使不上力气,归元看着他发白的嘴唇知道抽去的修为伤了他的元神,双手覆在忘川的身后,将自己的真气输入进他的体内。 蒙鹤也在一旁,将自己的真气一同续上,忘川此刻体内那一股一直被压制住的真气蠢蠢欲动,似要冲破他的肺腑,他的身体内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钻心,再加上背上的鞭伤,此刻的他如同受了重刑的囚犯那般身体脆弱,无法动弹。 “忘川,别怪为师,今日若不将你先行一步惩治,只怕天帝今日抽去的就不是你一万年的修为。” 归元看着忘川的伤痕有些歉疚地说道,天帝耳目众多,若今日没有将忘川先行一步打伤,恐今日在福禄殿内,忘川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一个谜,如今虽然他丢了一万年的修为,修行可以再继续,但若是命没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即使都用上,也救不回来了。 “师傅,徒儿愚钝,还请师傅......”忘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就喷洒在了归元白色的长袍上,忘川此刻气力全无,即使一个天宫洒扫的仙娥法力都在他之上,他只觉得浑身如同水中的浮萍,轻飘飘的不知要飘往何处。 归元叹了一口气,对着忘川说:“或许从你第一次出现在福禄殿之时,天帝对你就已经心存戒备,他以为你就是青司。” 忘川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总有人说他与青司的相貌一模一样,他却并不认识什么青司,如今连师父都这么说,想必这青司仙君与自己,如出一辙了。 “仙界曾有流言,这天帝之位本应该是青司的,是天帝夺了去的,两万年前青司被天帝囚禁至孤寂岭,这时候你却羽化成仙了,这个契机让人不得不怀疑啊 ,天帝向来忌惮青司的能力,近日仙界纷传你与冥界公主之事,天帝或许早就有疑心,怕你与冥界有关联,为师才匆匆召你回来,要你在天帝面前撇清干系,也正好借你的元神一用,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青司。” 忘川这才明白师父为何这么急着召回自己,也难怪为何众人第一眼见他时会如此诧异,包括天帝也仿佛格外注意他,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君,若真和那青司仙君有关联,自己又到底是青司还是忘川? 第四十章 梦中人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觉得头疼欲裂,抱着头倒在一旁的床上,全身紧缩了起来,天帝下手不轻,一万年的修为尽数抽去,忘川的元神因为严重受损,此刻他体内那一股莫名的真气乱窜,他本身的修为并不能压制住那样一股真气。 “啊!啊!头好痛!”忘川两侧青筋暴起,他大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却无事于补。 “忘川!忘川!”归元和蒙鹤在一旁喊着他的名字,忘川口角哆嗦着连说话都成了困难,归元急忙将自己的真气输给忘川,此刻的忘川身边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结界,就连归元天君这样的上仙居然都不能穿过此结界。 惊魂剑在一旁再次隐隐作祟,在房中乱跑,打碎了忘川这如故居内养得花草以及床边的帷幔,惊魂剑出鞘,朝着窗外飞去。 归元急切喊着蒙鹤:“蒙鹤仙君,跟着惊魂剑去看看是何事?” 蒙鹤架云而去,紧跟着惊魂剑,惊魂剑将他带到了孤寂岭,蒙鹤跟着它见到了青司。 负责看守青司的侍卫们看着这无人握着的惊魂剑从天而降,两个人四目相对,紧接着看到了跟着而来的蒙鹤,侍卫们见到有异样,一人准备跑开前去禀告天帝,蒙鹤大手一挥,二人皆晕倒在地。 “师兄!师兄!”青司此刻和忘川一样,抱着头在地上蜷缩到一起,惊魂剑在空中试探,却也无法穿过天帝设下的结界。 “师兄!师兄!能听见我说话吗?”蒙鹤趴在地上朝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青司声嘶力竭。 青司听到了蒙鹤的接连不断的呼喊,艰难着靠近这结界,想伸出手与蒙鹤相会,却被这挡了回去,蒙鹤试着用自己的真气帮助他,无济于事,这结界就是铜墙铁壁,即使锋利如惊魂,竟都无法穿透。 “蒙鹤......蒙......”青司慢慢爬到了结界旁,嘴唇毫无血色,竭尽全力,声音发着颤:“戊戌鼎......乾坤石......快。” 蒙鹤似乎懂了什么,转身御剑飞行,回了如故居。 归元依旧在尝试冲破这一层结界,蒙鹤上前疾呼一声:“戊戌鼎!乾坤石!” 归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去往了南极仙翁处,再回来时南极仙翁手持戊戌鼎,而他在带来了乾坤石。 二人合力将两件仙物在空中融合,阵阵金光从空中飘散,仙物吸收了仙界日月精华,万年之久的仙气浸润,挡在忘川面前的那一层结界似有破漏,归元和南极仙翁看准机会,再次动用了戊戌鼎与乾坤石的力量,将忘川从那一层结界里拉了出来。 忘川手脚冰凉,浑身瘫软,不省人事。 秋水自从忘川离去后,就整日在院子中坐着,今日天气甚好,她打着一把纸伞去菜地里寻着那农妇。 “顾大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农妇一看是秋水,连忙止住了她的脚步。 “秋水姑娘,你的身体刚好,这都是一些粗活,您一看就是金枝玉贵还是不要来帮忙的好,我一个人能行的。” 那农妇倒是有眼力价,只是秋水吃着住着她的,日日这样清闲再怎么样心中都过意不去,何况忘川在仙界如何她也不知道,心中不安,再不找点事情打发真不知道这一日一日的该如何熬。 算算日子,忘川回去已有五日了,在过五日他若还不回来,自己真的不在此等他了吗? “秋水姑娘,今日镇子上有集市,你可要同我一起去凑凑热闹?” 顾大姐一边摘着菜一边问她,今年收成不错,挑去集市能卖个好价钱,秋水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并没听到顾大姐说什么。 她走到秋水的面前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秋水才回过神来。 “大姐,你刚说什么?” 顾大姐笑她:“想你的公子了?” 秋水双颊一红,慢吞吞回了一句:“啊?” “我问你今天镇子上赶集,要不要一起去?老这么窝在家里也不是滋味。” 秋水点点头,顾大姐进屋净了净手,拿出菜篓子,准备挑着一同去,临行前又叫住了秋水。 “姑娘,您这衣服太惹眼了,咱们都是下里巴人的,您这样去集市上,还有谁敢上前来买我的菜啊?” 秋水一看,也是,换了一件普通农家的衣服,便一同前去。天光甚好,集市热闹,村民们拿出了自己种的菜,屠夫们磨刀霍霍,就连平日里难得出门的书生也摆起了书画摊。 从前秋水从未贪恋过人间春色,自从离开冥界后,反而觉得这一缕青烟,几盏粗茶,三四片落花才最是让人神往。 顾大姐在一旁叫卖着,秋水就坐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许秋水打着伞太过于惹人注目,许多人回头看着她,她倒是无所谓,任由他们看着。 “土匪下山了!土匪下山了!” 镇子口有一人边跑边喘着粗气,向周围人高声呼喊,原本在摊贩前停留的人群,四散奔逃,纷纷收敛起自己的货物往回跑,实在受不了的也顾不了那么多,刚才还熙熙攘攘的集市瞬间鸡飞狗跳,嘈杂一片。 “快走!快走!”顾大姐拉起秋水的手便往家中走去,秋水任由她拉着,跟着一起往回走。 “驾!驾!驾!”身后传来阵阵马蹄疾跑的声音,还有妇孺男人的尖叫,秋水回头看着那些打扮粗野的男人,手拿大刀一路砍过来,有些腿脚不便的,还有老弱妇孺纷纷倒在他们的倒下,血溅一地。 秋水停住了脚步,顾大姐还在往前跑着,等她发现秋水不在她身边时,再回头时,秋水被那一群土匪团团围住。 “老大,这是哪家的姑娘,胆子这么大?” 土匪们看着挡在他们之间的秋水面生,又上下打量着秋水,身段婀娜,即使粗衣麻布也难掩国色,秋水冷眼看着这群狂徒,看着他们色眯眯的眼神,为首那个土匪头子,走近秋水。 “这是哪家的姑娘深得如此俊俏?姑娘,跟爷回我爷的龙虎寨,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福!” 他吆喝完,那些跟着他的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秋水双目似刀,揭下了面纱,一张冷艳无双的脸让那群男人们都看傻了眼,那为首的土匪头子,更是火急火燎地伸出手想直接将秋水掳走。秋水瞥见了他们刀上还未干涸的鲜血,看着他们身后早已身首异处的老弱妇孺。 “让本公主心中不悦的,都得死。” 话音刚落,秋水的软鞭穿过了为首之人的肺腑,刚还在大声高喊的男人,看了一眼穿肠而过的软鞭,呜啊一声直直往地上倒去,口鼻中鲜血涌出,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太阳。 “快跑!” 其他人纷纷骑马往回走准备逃走,秋水将软鞭在空中甩,一阵无形的结界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他们坐下的马屁由于受了惊纷纷无头乱跑,将他们摔至地上,这帮人看着秋水正慢慢向自己逼近,吓得连连后退。 秋水嘴角冷哼一声,跳至空中软鞭朝下一掷,那群平日里强抢民女,劫财劫色,无恶不作的土匪,头颅顷刻间落地,双目都还没来得及闭就已没了气息,双腿跪了下去,刀剑落地。 秋水看着软鞭上沾满了鲜血,抽出了随身的手帕在他们那恶臭的尸体前擦干净,顾大姐从一旁跑出来,刚才秋水如何杀了这些人她是看在眼中的,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户,苦土匪打家劫舍久矣,如今秋水一人就解决了这帮土匪,他们也终于不用再如此提心吊胆的度日。 “菩萨啊!秋水姑娘你是菩萨啊!”顾大姐跪在地上对着秋水拜到,口中念念有词。 秋水连忙将她扶起来,她如何担当起顾大姐的一声菩萨! “大姐,这镇子如此不安生,你怎么不搬呢?” 大姐回到家中替她打了一盆水洗干净脸,秋水趁机问道,顾大姐被戳中了伤心事,黯然失色,轻叹一声:“我的男人没了,如今兵荒马乱的,再往西走倒是有一个安定点的镇子,再去安家谈何容易,且万一哪天我男人回来了,找我不到该如何是好?” 秋水看这大姐也是个深情之人,家中薄田一亩,菜地几分,有无其余生活来源,又只有一个妇孺人家,再去别处安家谈何容易。 深夜里顾大姐早已进入梦中,还有轻微的鼾声传来,秋水起身将披风披在身上,看着忘川留给她的玉佩,朗朗月色,星河璀璨,不知在仙界的忘川如何了?明日就是第六日了,若在等四日忘川还是杳无音信,她能不能去仙界寻他? 仙界?秋水还从未去过,只是如今不知自己是否能前往仙界,去了仙界又该去何处寻忘川呢? 想至此,秋水一滴清泪滴落到玉佩上,手中反复摩擦着这枚玉佩,一股仙气从玉佩中释出,感知到了秋水的眼泪。 忘川梦中看到了与秋水在一间屋子内静坐,几番竹帘,数只雏鸭,青瓦青苔,流水人家,梨花院落,炊烟肆意。 秋水额间的印记消散了,日头下也终于不用打伞,他们焚香写字,绘画煮茶,逐日追云,扑蝶赏花,神仙眷侣。 “秋水,秋水!” 忘川从睡梦中醒来,他的如故居一同往昔,蒙鹤撑着头在他的桌前打着盹,一旁的炉火上一丝丝的火苗捧着几缕药香,忘川掀开被子,看着门外的落花。 “糟了!自己一睡忘了时辰,快十日了,秋水还在等着他!” 尽管此刻的自己法力以为削减,身体也虚弱,他还是穿起了衣服,蒙鹤还未醒,想来自己沉睡之时又麻烦蒙鹤了,忘川留下一张字条压在茶盏下方:承蒙仙君照拂,人间紧急。 顾大姐一早醒来,一摸身侧,被窝是冷的,她爬起身来,四处环绕了一下,没有秋水的踪影,她穿好了衣服又开门瞧去,依旧没有秋水的踪迹,明明昨日夜里还跟自己在一起说笑着来着,怎么一觉醒来便不见人了? 她又四处看了看,确实不在,顾大姐心中有些着急了,快步走向了镇子里平日买早餐的 铺子,询问有没有看见秋水,众人皆摇头。 顾大姐这下坐不住了,怎么好好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秋水!秋水!” 正在顾大姐焦急之际,忘川喊着秋水的名字推门而入,却见到了顾大姐焦急万分的脸。 “大姐,秋水呢?” 顾大姐一看这公子回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忘川面前。 “公子,秋水姑娘昨夜还和我谈天说地,今日就......不见了身影!” 忘川从期待的神情转为了震惊,今日刚好是第十日,怎么...... “昨夜秋水还在?” “在在在,昨夜我先睡,我躺下的时候秋水姑娘还在,今日怎么就不见了呢?” 忘川知道秋水不是如此情急之人,也必然不会不辞而别,不过一夜秋水怎么会突然消失? “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事?”忘川边说着边将顾大姐扶起来,急声问着。 大姐回忆起,这几日......土匪! 她将那日秋水姑娘杀了那一群土匪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忘川听闻只怕与此有关,但不过凡人秋水虽法力有所消散也不至于被凡人绑了去,莫不是...... 忘川往外走去,此刻太阳升起,地上留下了一行印记,跟那日树妖的藤蔓在地上拖行的一模一样。 “糟了!” 忘川心有担忧,提剑往双极山中走去,神色紧张,将惊魂紧握在手间,双极山地势复杂,一条车道马行车过,还有无数蜿蜒的小道,他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烤那般焦急,惊魂此刻响动起来,忘川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他低头一看,脚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他留给秋水的玉佩,此刻掉落在地上。 第四十一章 久别重逢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心中的失落又蒙了一层,这双极山中丛林茂密,树荫遮天蔽日,即使光天百日中也仿佛如同夜晚一般,他在林中四处环顾,生怕放过任何一处,耳边轻风阵阵,偶有树叶枝干摩擦在一起的声音。 “嘶......嘶......”忘川的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吸气声,他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靠近看去,不是秋水,是一根藤蔓正在往深处延伸开来,藤蔓枝节横生,拖行在林中的草丛中,碰撞出轻声。 忘川跟在那藤蔓的身后,前面的路途如何他皆看不到,只见那藤蔓快速收进了一个洞口,在洞门即将关闭之际,忘川一个侧身闪了进去。 洞中异常温暖,随处可见的藤蔓摇曳着细枝,暖风拂过竟有一阵香味,忘川好似听见了人声,他更是细致地往里走去,耳朵贴紧了洞中的石壁,他听着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便顺着右侧贴墙而行。 一旁的石柱上,秋水被绑着,秋水的发丝已然凌乱了,正上方坐着那日被他们伤了的树妖,树妖此刻幻化成人形,只是头上仍是藤蔓缠绕,它伸出右边的手,那手臂化作了根根分明的藤蔓直在秋水的身上匍匐盘旋,秋水将头往一旁侧去。 秋水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忘川,忘川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秋水双手被绑在身后,随身的软鞭被树妖拿在手中把玩,显然这只树妖不知这是冥界之物,还在细细琢磨着这软鞭的香味,忘川看周围也无旁人,只有这树妖,便趁着那树妖不备之际,跑到了秋水的身后。 “别怕,我来救你,别说话,别回头,”忘川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解开绑着秋水的绳结,秋水看着那树妖对着自己的软鞭左看右看,时不时还望秋水这边看着,忘川加快了手脚,终于解开了。 秋水假装手还未被解开,厉声吼道:“有本事放了我,我与你再战一次,偷偷暗算什么本事?” 树妖听着秋水的话,将手中的软鞭即刻间便朝着秋水挥来,秋水此时松开的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软鞭,轻而易举地便将软鞭握在手中,冷笑一声。 “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称大王?妖界果真是江河日下,连个值得放在眼中的都没有了。” 忘川也从后面窜出来,两人背靠背,听到秋水不屑一顾地讥讽,忘川也是轻笑着说一声:“还以为树妖能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固步自封常年只会在双极山横行霸道的土匪罢了。” 树妖彻底被两人激怒,伸出跟根藤蔓直朝二人而来,上次是晚上都看不清这树妖的招数,如今青天白日的看清了这树妖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秋水和忘川携手躲过了他的藤蔓,在空中从下俯冲,忘川惊魂出鞘,在自己的手肘处用袖口擦亮了自己的剑身,秋水则踩在树妖的藤蔓上,快步朝着树妖的正前方走来。 她的软鞭此刻伸出刀尖,所到之处,皆是亡魂。 树妖那蔓延满洞的藤蔓被惊魂剑砍得到处都是,而秋水则红着眼,将自己的软鞭在树妖的树叶和躯干上重重地打了下去,树妖的动作迟缓,并不敌二人之力,渐渐势弱下去。 “无名小辈,”秋水冷声一句,向前腾空翻了一下,忘川循着她的鞭痕,惊魂直冲树妖的眉间,惊魂剑不愧是绝世好剑,一剑正中树妖的眉心,树妖倒下,他的那些蔓延的藤蔓全部都碎裂,就连他的洞府都顷刻间炸裂开来。 忘川将秋水护在身下,两人紧紧抱住,一声巨响冲破天际,村子里的人都看着那一道从双极山发出来的绿光,吓得不敢动弹,树妖消失之后,他原本栖身的洞府变为平地,一群曾经被树妖抓去作为精气输出的凡人,也从树妖炸裂的腹中掉落出来,四五个男子还没弄明白是为什么,就眼看着左林右手都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身侧。 “多谢两位菩萨!多谢两位菩萨!” 那些凡夫皆跪倒在秋水和忘川的面前说着答谢的话,树妖的驱赶爆裂之后,曾经树荫蔽日的双极山头顶的树荫都撤去了大半,许久不见阳光的男人们,都在阳光下哈哈大笑,秋水依旧受不了阳光的直射,只得找到一处树荫躲着。 秋水在树荫下对着忘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忘川走到那几个男人之中,客气问道:“哪位是顾大姐的丈夫?” 一名腿脚有些瘸腿的男子从一旁走出来,朝着忘川躬身说道:“我是,我是,我的内人姓顾。” 忘川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名男子,长相平凡,脸上挂着憨笑,看着倒是一个老实人,他走上前一步。 “可是村头有篱笆的那家?家中有长椅一张,斗笠一件,顾大姐身材微胖。” “是是是!几年前我进山砍柴,被树妖所擒!” 忘川回过头朝着秋水订了点头,秋水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二人再次回到顾大姐家中时,顾大姐正在家中抹泪啜泣,她怪自己贪睡没有看好秋水姑娘,正在想着要改如何向那位公子请罪。 “娘子!” 顾大姐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愣住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太思念丈夫所以有了幻觉,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虚掩着的大门被打开,她心中日思夜想,为了他差点眼睛都苦干的男人,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顾大姐从床边起身,那男人跑过去一把将顾大姐抱在怀里。 “我以为你......” 久别重逢,千言万语近在一切不言中。 “是这两位菩萨救了我,也救了其他人,”两人松开后,他朝着秋水和忘川指去,顾大姐再一次跪倒在二人面前,红着泪眼说着感谢的话。 “多谢二位,救出了当家的,我们无以为报!” 忘川和秋水紧忙将她扶起来,本来打扰数日就已经深感不安了,何况救出顾大哥,斩妖除魔也是忘川作为仙界中人的职责所在。 秋水拿出了一张房契,前几日顾大姐去菜园子里农作之时,她去了镇子上寻了一处干净别致的小院落,本来想着若有来日能从鬼市安然无恙的回来,能在这人间的日头下行走,便多置几处宅子住着,若南方潮湿多雨便去西方昆仑听雪,若西方沙尘恶劣,就来南方烹酒煎雨。路过这镇子,顾大姐如此热情善良,他们都是穷苦人间,并无多少银钱,这宅院于他们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对于顾大姐夫妇来说便已经是毕生所求。 “顾大姐,这几日在你这里多有叨扰,还麻烦你的照顾,这宅子我买下了,你们这屋子年久失修,恐再有个雨雪雷电的,恐屋子都没有了,这院子你们去住吧,去了镇上,也好找谋生的差事。” 秋水将那房契交给了顾大姐,顾大姐眼泪又没忍住,又朝着二人磕头。 “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积德行善的好事,这辈子能遇到二位活菩萨,救出了当家的还送房置地的,这大恩大德要我如何还才好!” 秋水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前多看到凡人丑恶的嘴脸,如今遇到了顾大姐一家这样淳朴的农家,倒是让她对人间诸事又多了一层向往。四人忙着搬家,待小院落收拾好之后,顾大姐坐了一大桌子菜。 “秋水姑娘,这房契你拿着,这院子就当我们帮你打理了,若哪日你想起来了回来了,保准你回来看到的是干干净净,立立整整的家,”顾大姐说完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 那一夜,是在人间这么久以来,最安心清闲的一夜,顾大姐夫妇二人还在忙前忙后,秋水与忘川在院中的天井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河,行云散漫,人间悠悠。 “你说,若我们都是凡人,会怎样?” 秋水将头靠在忘川的肩上发问。 “若你我都是凡人,我可能会是一介书生,你可能是一位潇洒的小姐。” “从前在水云间,看到的是凡间最见不得人的那一面,癫狂,争抢,虚荣,就连那些来到水云间的王公贵戚也多是权倾朝野,迂腐,霸道,死在我们慕禾手下的不在少数,如今看着顾大姐夫妇,才知这凡人的世人,一粥一饭够温饱,夫妻和鸣,有一处能遮风避雨的陋室一间,就已经是从心底的快乐。” 忘川觉得秋水与从前不太一样,刚认识秋水时她的眼中满是杀气,像是一朵灿烂却带有剧毒的彼岸花,惊艳好看让人不敢靠近,如今的秋水,在凡间浸染久了,竟沾上了许多的人味。 “凡间的世人生生世世繁衍生息,你若想得到的太多自然痛快就少了许多,若是像顾大姐夫妇这般守着几亩薄田便能过活,这日子天天都是光亮的,仙人活得是境,而凡人活的是命。” 一夜过后,秋水与忘川两人别过了顾大姐夫妇便继续骑马往西南走去,忘川没有把自己的修为被抽去了大半的事情告诉秋水,对在仙界遇见的事,只字未提,跨过这个镇子再往前便到了赣州的地界。 此处山多水少,秋水依旧带着面纱,打着伞走在后方,不同于江南的温润,赣州多了些许干燥,这边更加远离如今当朝的大武王都,民风彪悍,宗族观念强烈,尤其是每家每户没钱都张贴着牛鬼蛇神的头像,更是诡异。 秋水与忘川一踏进这赣州,因身着的衣服与秦淮地区相似,而惹得人频频侧目,两人在马上看着众人投来的疑惑地目光,跳下马,伸手将秋水也从马上扶了下来,二人走进了一处客栈,想找个今晚歇脚之处。 “二位客官,楼上有请!” 小二在前面带着路,二楼的角落中正好还有两间房间,忘川将其中大一间那个给了秋水,自己则在她的旁边那间,赣州的街道上不少军勇巡查,秋水看着那些全副武装路过大街的军队,朝着小二问道:“战事已蔓延到了赣州吗?” “害,”小二将毛衣搭在肩上垂头丧气说着:“赣州原本就是土匪窝,原先是没人管的,不知怎的朝廷的人听说赣州这边有新生的女婴会损坏王室的龙脉,如今都派人驻守在赣州,但凡谁家有女婴,一律格杀勿论,弄得赣州如今是成婚的也没有,更别说生子了,生怕那日这祸事就临头了。” 小二摇了摇头就离开了,忘川和秋水听此事,皱着眉头互看一眼。 “这是什么离奇的道理,若大武的王室龙脉仅靠一个小婴儿就能损坏,那这大武也是不久于世。” 二人只当小二的话抛在脑后,两人修整一番后,临近黄昏日暮时,城中的酒肆都开始营业,两人许久没如此这番舒坦,便决定随便找一家酒肆去小酌一番,赣州甚是奇怪,少有男女走在一起,多数都是形单影只,或者三两个女子一起,果真如同那小二所说,因有王室管辖,连成婚都成了奢求。 第四十二章 别不知好歹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和忘川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便坐下了,城中军队颇多,入夜之后更是添了足足一倍的守卫,二人喝着杯中的酒,看着门外龋龋独行的男女,不免发出一声感叹。 “大武在人间也有两百多年了,现下西疆部族异军突起,大武王室在这安逸之中只怕是命不久矣,连婴儿损龙脉这种滑稽之事都能相信,”忘川便喝边摇着头。 秋水看着门外一阵骚动,训练有素的一只军队在酒肆的门口停了下来,一顶华丽的软轿在酒肆门口落地,秋水觉得掀开轿帘的那人似乎在何处见过,只见那轿子中走下来一个头带白玉发冠,身着红袍系金蟒花纹腰带的男子单手执扇下来。 是他! 秋水想起来那日与妖界的左妖相梨夕夫人相遇之时,她叫这男子五皇子,看来冤家路窄今日又有得好戏看了,忘川看秋水的酒杯放在嘴边迟迟不动,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原来是故人。 “怎么今天在此处还遇见?” 秋水摇摇头,妖界与魔界,冥界,凡间都有勾结,如今大武王朝飘摇说不定这背后还有妖界之人的助力,右妖相金吾是男狐妖,若要保持面容俊美便要喝少女的血,而那梨夕夫人是女妖,身段不凡,步履妖娆,面容鬼魅艳丽,那是不是...... 秋水想起小二说的,此处已很久未出生女婴,若是有,也多会被溺死在水中或抛之荒野,任凭生死。 她拿出一颗碎银放在桌子上,抓起忘川的手就像外走去,正门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想必是走不出去的,侧门倒是可以,秋水和忘川侧身而过在侧门处徘徊,时不时悄悄探头看里面,酒肆中的人群早已疏散,一楼被军队围住,二楼绝佳的观景阁被这位五皇子占据。 “金吾公子,里面请。” 果然如秋水所料,这一次来的是金吾,忘川和这金吾早年间也交过手,不过那时他还只是一只小小狐妖,侥幸从忘川的手中逃了出去,没想到才过去一万多年,都已经阵仗颇大。 今日金吾一手把玩着一只金丝雀,一手拿着一玉匣子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貌美的佳人,还有四个随从,皆是妖面人身,金吾今日穿着一木兰色长袍,衣襟处用衬以朱红色的对襟丝线,他款步走上楼。 “金吾今日也来了,看来这人间和妖界,早有勾结,”秋水蹙着眉头,从窗户缝中看着金吾上楼,妖界的野心倒是大,不是搅乱冥界就是侵扰魔界,如今连这人间也都指染,秋水看着酒肆里三层外三层,唯独在二楼有一小小的窗看着的,或许能上去听个墙角。 秋水没有犹豫,立马纵身一跳,好在如今夜色深重,无人能看得清她在二楼的窗外趴着,忘川倒是担心得不得了。秋水在窗上掏了个洞,只见金吾从玉匣子中拿出一颗璀璨的夜明珠,净白纯色,通体没有任何杂质,华光四溢,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纵使出生皇家奇珍异宝见了无数,看到了这颗夜明珠,那五皇子的眼神也被吸引住了。 “这夜明珠,即使我家中所有的珠子加在一起,竟也抵不上它的华光之一,真是好东西啊。” 金吾看到这五皇子对着夜明珠如此喜爱,便将这玉匣子推至他的面前,魅声说着:“五皇子若喜欢,这便是您的,这可是当年东海龙王大婚时王后凤冠上的大珠,连城之价,算是见面礼。” 那五皇子对着夜明珠爱不释手,在手中翻来覆去之后,便收了下来,金吾见状赶忙又说了起来:“梨夕夫人纳的投名状可好啊?” “想不到妖界中既然有梨夕夫人这般魅惑众生有肯出手相助之人。” 金吾哈哈大笑,将手覆在五皇子的手上:“如今妖界的万妖王不见踪迹,妖界是我的天下,若你我联手,何愁这天下......” 秋水耳朵更贴近了些,想听清楚他们二人的对话,金吾似听到了异动,朝着窗外大吼一句:“谁!” 便将自己的法器扔了出来,秋水幸好躲闪得及时,否则定会被他的暗器所伤,金吾追了出来,秋水纵身跳到了对面的房顶之中,忘川听着二楼的动静知道是秋水被发现了,便在地上寻着秋水的影子跑过去。 金吾穷追不舍,秋水眼看着他要追上了,回身将手中的软鞭甩了出去,金吾明显没料到这样,还未来得及躲闪,那软鞭便扫过了金吾的脸,将他的右脸抽出了一道血痕。 “我道是谁,原来是秋水公主,”金吾摸着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冷言冷语相对。 秋水也不与他多做隐瞒,大方相见,反正都已经结过仇有过怨了,也不在乎多添一层。 “原来你妖界与人间早有勾结,难怪如今人间战祸四起,看来这祸事你们也没少火上浇油。” “呵,”金吾继续冷言道:“肉体凡胎终究是要为我妖界所用,与其默默死去,还不如当了我们的养料,总还能有点价值。” 秋水听见他如此轻贱人命,再看到如今人间尸骨遍地,到处生灵无家可归,将手中的软鞭再向他甩去,这一次金吾学聪明了,同时将暗器朝着秋水掷过去,二人在一废弃名民宅的屋顶上打了起来,待忘川赶到时,只看见秋水和那金吾缠斗在一起。 惊魂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妖气颇重,忘川抽出惊魂,在手中甩出剑花朝着金吾而去,金吾一看自己被两面夹击,欲往后撤,忘川察觉出他的意图,绕到身后堵住了他的去路。 金吾一看自己被二人前后堵截,暗器在广口衣绣的遮掩下准备着。 “秋水公主,从前竟不知你冥界和仙界还有同仇敌忾的时候,看来传言非虚啊, 放着魔界的少夫人不坐,莫非是想那日一步登天成了仙才好?” “妖界中人串通一气,扰乱六界,六界中谁不是对你们与杀之而后快?” “哈哈哈哈哈......”金吾突然仰天长笑,“我妖界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今日若你二人拦我去路,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金吾将暗器抛向空中,一阵气味怪异的香气袭来,秋水赶紧捂住了鼻子朝后撤去,忘川也同样,二人皆远离了金吾,金吾看着二人逐渐远离自己,邪魅一笑,纵身朝远处飞去。 那异香也不知为何物,即使捂住了口鼻依旧吸了不少进入身体内,回到客栈后便双腿瘫软,好似眼前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做乱,弄得两人一宿未眠。 忘川敲了敲秋水的门,秋水从睡梦中惊醒,抄着软鞭就朝忘川掷去。 “谁?!” “秋水,是我,是我啊!” 待秋水定了定神之后,才看清是忘川的脸,这才松开了手,忘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如今她额间的花钿已快消失,也证明她身上的法力逐渐削弱,昨夜二人同时中了妖界的异香,但忘川一夜过好基本无事,秋水却...... “还不舒服吗?” 忘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间,秋水点点头,若在以前妖界这点小把戏对她来说根本成不了威胁,现在却因为她的火种在日渐熄灭,她的法力在逐渐消散,就连妖界这点小心思竟也抵挡不住,若哪日与金吾撞个正着,或者直接遇见了母亲,那就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了。 “要不烈火冥丹,你......” “不行!” 秋水之所以一直不敢轻易吞食烈火冥丹,一是因为身上冥界的真气正在逐渐消散,烈火冥丹药力凶猛,若无十足的把握能掌控住的话恐走火入魔;另外,传说烈火冥丹能助成仙成魔,若哪日真找到了传说中的鬼市,若自己能摆脱这不死之身需要烈火冥丹的助力,她只得这么一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服用。 “昨日与金吾交了手,暴露了行踪,此地不宜久留,今日晚间,我们走吧,趁着夜色,且这赣州风俗甚是奇怪,再多留恐惹来杀身之祸。” 忘川也觉得此地甚是奇异,不宜久留,尤其金吾逃走了,还不知道会带来多少妖界的人马,万一人多势众起来,他们二人丝毫不占优势。 慕禾在魔界正准备去往校练场看看军队操练得如何了,走到门口又准身去了巫少廷的房间,他们夫妻二人已许久未同床而眠,每次她有意或无意提起此事均被巫少廷搪塞过去,今日操练他们二人一起去也好杀一杀四长老的锐气。 “少廷哥哥,”慕禾轻敲门。 “少廷哥哥?” 房中无人应答,慕禾推门而入,房中被侍女们整理得干干净净,一股还未散去的酒气在空中飘散,慕禾细细往里走,往日里巫少廷只在前厅见她,她并未去过后院,今日他往后院走了进去。 一副秋水的画像悬挂再此,慕禾走上前看着这微微磨损的边缘,定是被反反复复来回摩擦了许多遍才会如此,难怪每一次她说想去后院之时,巫少廷都会各种理由阻止,原本以为秋水已经不再是两人之间的阻碍,没想到被他藏得这么深。 “我可以帮你。” 慕禾心中的妒火燃起,她的身体中彼岸花精感知到她的妒火,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着。 “把你妒火都给我,我帮你,杀了秋水。” 慕禾紧紧拽着那副画像,看着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秋水,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彼岸花精贪婪地吸食着她的妒火来强大自己的法力,慕禾拿起旁边的酒壶,往那画像泼去。 又拿起一旁的红烛,点燃了画像的边缘,顿时火光渐起,带后院的火势越发大之际,慕禾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从容走去。 “走水啦!走水啦!” 第四十三章 多谢仙友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旺,尤其那一幅秋水的画像,她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对着别人的样子痴心一片,心中那股火苗就再也熄灭不了。 魔界中人看着是少主的书房红光一片,立刻着人开始扑救,巫少廷本还在回魔界的路上,看到这冲出的火光是从自家的院落中喷薄出来的,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在出门之际还迎面撞上了悠闲而去的慕禾。 慕禾看见巫少廷正愁眉紧锁与自己撞了个满怀,刚还在妒火中烧的心思有了一丝雀跃,小碎步上前微张开了双臂欲将满腔的喜爱说与春闺梦中人。 “少廷......” 巫少廷只是看了一眼她,并未与她有任何的交集就快步跑向了自己的书房,抢了下人手中的水桶,拎着它就往那一片火花中去,不顾漫天的大火,直冲着后院走去,慕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原本张开的双手垂了下去,她望向那冲天的火光,握紧了衣角。 “杀了她。” 秋水与忘川两个人趁着夜色离开了赣州再往西南走,大武的皇都在南方,越往西南走,越是荒凉,人迹也越来越少,靠近南方的皇都还算安乐,一路离开南方水乡走到西南腹地,见到的确实刀剑无眼,百姓流离,土匪横行,官商勾结,压榨民脂。 离开双极山时天色还未亮,走了一夜走进了一个山中小城,一凉亭在二人的眼前,秋水看着已是抬头之势的朝阳,去往了那凉亭中。一老妪弓着身子煮着茶,一些不怎么精致但还算干净的糕点在旁边摆着。 老妪的头发已经发白,松松散散的牙床上面还立着几颗牙齿,她满脸的沟壑,步履瞒珊,挪动着步子在灶台前忙前忙后,眼见着这样早就已经有客人进来,擦干了手便迎了上去。 “两位想来点什么?” 秋水见这前后几里只有这么一家店,还是一位老者,颇觉奇怪,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垂垂老矣的妇人,又观察了一下四周,才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 “老人家,两万热茶,两份......”忘川看向了一旁的食盒,揭开了盖着的布,说了一句:“红豆软酥。” 那食盒中只有这个,忘川便顺势要了一份,老妪将那些热茶端上,并将红豆软酥热了热送上,秋水和忘川风尘仆仆了许久,虽东西都是平常百姓家中的东西,但总比没有东西好。 二人将那红豆软酥送进嘴里,酥软浓厚的红豆香气充盈了整个口腔,这闭塞的山林之中有这样的茶水二人已是心中欢喜,那老妪本来在灶台边烧着火,见着二人将食物尽数吞下,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 “忘川......”当吃完了第二口之时,秋水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开始昏昏欲睡,直觉告诉她这食物有问题,她连忙握住了忘川的手腕,提醒着她。 忘川看着秋水原本还抓在手中的红豆软酥掉落在桌面上,话还未来得及开口,秋水就一头栽了下去。 忘川赶忙起身,可起身的那一瞬间,眼花缭乱,头昏眼沉,他这才反应过来,这食物...... “你!”忘川指着一旁的老妪,先前还白发鹤眉的老妇,如今揭开了那用人的皮做成的面具,摇身一变变成了冥界之人。忘川快速摆了摆头,只见这一座凉亭之外跑来数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忘川托起了秋水往一旁走去,此刻秋水已是昏迷不醒,忘川的脚步也开始发软,两人的危难关头再次来临。 “交出秋水,免你一死。” 那几名手持梅花剑的战士对着忘川喊道,步步相逼,忘川脚步一松,跌倒在地,秋水也瘫软在地上,但他用惊魂剑撑住了身体。那几名战士越靠越近,忘川拼尽全力将惊魂一挥,强大的剑气震慑住了众人,他们相互持剑,跃跃欲试却无人敢上前,直到忘川终是撑不住,倒在了秋水的身上。 那几名战士立刻将二人绑在一起,丢到了马车上,那一方山中的凉亭也随即撤去,整个山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之态,他们一路向南,往冥界之中走去,忘川和秋水中了冥界的迷魂香,此刻浑然不知。 “何人?!” 快马加鞭之中,一人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来人是一个身着彩衣,身上簇拥着百兽图样的男子,手握一根玉笛,徐徐而立,一人之身挡住了他们的马队,那男子周身一阵仙气,腰间佩戴了一鸡冠形状的玉佩,眼神如矩。鼻形挺立,弯钩,轮廓分明,身长八尺左右。 为首的人,向前一步,厉声质问着:“来者何人?敢挡我们的去路?” 那男子眼见着来人如此不知礼数尊卑,如此这般情况,直接飞到他的面前,赏了他一个耳光。那人摸着脸被打蒙了,其于众人纷纷拿着手中的剑往这男子砍去,这男子看着这一群不知深浅的人,邪魅一笑,还未拿出他的法器,只是玉笛声声,那一阵刺耳的声音就足以让他们口鼻冒血,如利刃挖心。 “你是......你到底是何人?” 那名先前被男子赏了巴掌的领头的战士问道,男子并未答,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把雕着雄鸡的短匕,利刃锋芒尽显,他以极快的速度将那短匕刺进了那人的胸膛,仙物可杀冥界之人。 其他人尚有气力的都纷纷往远处爬去,但男子并未放过他们,将那把短匕在手中玩出一阵剑花,紧接着万剑齐发,将他们纷纷一刀穿膛。 男子赶紧走到马车前,解开了绑着二人的绳子,又拿出了两粒丹药送入二人的嘴中,而他则策马扬鞭将马车赶着去往了山中秘境之中而去,云烟绕叶,溪水环山。 等二人醒来之际,忘川揉揉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竹屋,流水,屋外的桃花,一时间有些慌神。 秋水并不在他的身侧,他赶紧起身往外走去,这别苑在深山之中,静谧安宁,桃林遍布,门外鸟鸣雀跃。不过此刻他并无闲情欣赏这些,一间间屋子推开门,里面皆空空如也。 “秋水!秋水!” 他声音急促,正欲推开最后一间屋子时,一名身着桃花粉罗裙的侍女打开了门,与忘川撞个正着。 忘川看到了房间内秋水正躺着,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握住了秋水的手,只有她的手在自己掌中真实的触感,他才能安心。 虚掩的门响动了,忘川起身将秋水护在身后,手里紧握住惊魂剑。 “不用紧张,忘川仙君。” 忘川看来人是一朗朗英姿的男子,仙界的雪月锦缎衬得他身姿明朗,普通翠竹那版挺立昂扬,且头上有一蓝红相间发冠。 “我是昴日星官,靖宁。” 忘川连忙行礼,原来是上神,算起来昴日星官与师傅是同时飞升成上神的,忘川还得叫一声上神。 “不知是上神,参见上神!” 靖宁将他扶起,还记得当日福禄殿遥遥一见之时,他以为自己见到了万年前与之谈天说地的青司阁君。 “多谢上神搭救。” “不必言谢,你我都是仙界中人,同为仙友,今日路过见你有难,不过举手之劳。” “秋水她……” 靖宁看了看床上的秋水,想起了当日的蓝艺。两万年了,当年他顶着除仙籍去仙骨之大不为,拼死保住了青司与蓝艺的一丝元神,助他们再次投胎,相遇,今日又被他救下。 “不必忧心,无大碍,只是不知你们二人要去往何处?” “蜃楼鬼市。” 靖宁的眼神荡漾起来,这鬼市即使是他这在天地间行走数万年的上神,也是从来只闻其声,不曾见过其人。他看了眼床上的秋水,也明白了个大概,冥界中人,不可无火种,若要消除,传说鬼市中有一万年白光玉,可助人飞升成仙,可灭冥界火种不起,还可助妖成人孕育后人。 秋水此时醒来了,一看是陌生的地方,立刻警惕了起来,轻声发问:“这是哪儿?” 忘川到她的床边,宽她的心:“我在,没事,是我的仙友救了我们。” 秋水抬眸看了看站在一侧的靖宁,微微点头道谢,靖宁从前与蓝艺也是把酒问月过,此时同一副样貌在眼前,不禁心中感慨万千:时光流逝,他们终究还是没逃过情劫。 “二位可现在此处休整,这是我在人间的居所,外有结界,不会被妖魔侵扰,仙界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二位自便即可。” 靖宁道别二人就去了孤寂岭,远远即可望见青司的乌发飘散在空中,靖宁打发了两位值守的天兵,走近青司所囚之处,轻声唤他。 “青司,我是靖宁,青司。” 果然不出他所料,青司已然苏醒,看到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青司的脸上也放松了下来,慢慢靠近了他。 “许久不见,靖宁。” “我在人间,见到了你的元神幻化的人形。” 青司本就怀疑当年他的元神被抽去,被天帝发配静寂岭之后他便身觉元神溃散,再然后便是沉睡万年,再度醒来之时他的身体仿佛与另一人联系在一起,能感知他人疼,他人苦。 “当年是你将我的元神留住一起,再次幻化为人形?” 靖宁点点头,当年他还是一届小小仙人下凡渡劫,青司曾助他化解厄运,且青司向来不言碎语,况且南极仙翁与他母亲毗蓝婆菩萨是知己好友,青司是仙翁挚爱徒弟,一来二去,二人的交情也不浅。 青司的疑团终于解开,他以为自己会在沉睡中仙逝,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得昴日星官出手相救,青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谢他。 “靖宁,如此大恩,我……” 靖宁摇摇头,又问他道:“当年仙魔大战,你是否真是迟来救援才致仙界大劫?” 青司再次回忆起那天的事,那溅血的刀刃,英勇善战的天帝还有魔君巫见古仇恨地眼神,他都记得。 唯独在他赶到战场途中之事,每每想起,皆是空白一片。 “那日之事,仙界早已有了定论,你又何须再来问我?:” “以我与你相交多年情谊,我知你并非推脱责任不仁不义之辈,那日之事本就疑点颇多,你知道的那日锦瑟花神也……所以我必须查个清楚。” 锦瑟花神当年与昴日星官的婚事以及后期的纠葛仙界人尽皆知,看来这星官是不将此事弄清楚不会罢休了。 第四十四章 已不再是我冥界中人 - 题春绮 - 兔女 云波夫人在殿中等待着消息,派出去的小班人马听闻了秋水的踪迹,按理来说这个时辰应该带着人回来了,怎么还...... “主君!主君!” 侍女带着几件沾了血的衣服从门外慌忙进殿,将那几件衣物小心翼翼地递给云波夫人。 这是冥界暗卫的衣冠,血迹已经干涸,带有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直冲鼻腔,云波夫人大怒,秋水竟然将自己的门中人杀个片甲不留,还将血衣送回来挑衅,这是告诉所有人她是要誓死与冥界作对了。 “来人啊!去魔界请公主回来!” 云波夫人如今的指望可都在慕禾的身上了,自从她成为了魔界的少夫人之后,连同她在云波夫人心中的分量都多了好几层,但凡冥界有风吹草动她都会遣人去叫慕禾回来商量对策。 “不用母亲来请,我自己的家我自己想回就回来了,”冥界的人还未出门,慕禾就带着自己的侍女走进了大殿,云波夫人看着她这般心系冥界,被秋水气到的心神好歹安定了一些。 云波夫人将那几件血衣丢给慕禾,她自是明白了是何事,超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声。 “母亲,秋水惹怒了冥界,我在魔界也未能脱清关系,如今她这般嚣张挑衅,母亲是否还会眷顾母女之情?” 云波夫人本不想赶尽杀绝,只想活抓回来交出烈火冥丹,幽禁在赤焰地狱即可,而今秋水如此猖狂,都将血衣送到她的跟前,她是再无顾忌,只想杀之而后快了。 “冥界众人听令:秋水乃我冥界叛徒,杀我冥界人,偷我冥界仙药,损毁我冥界声望,从今以后冥界众人若能将秋水提头来见,冥界禁军统卫的位置就是他!” 云波夫人说完之后,放出了几只毛色深重又油亮的信鸽,那几只信鸽化作青烟四散,便可以此将消息分布到冥界的角落中以及每一个人的耳边。慕禾看云波夫人这是下了狠劲,不将秋水置于死地不罢休,暗自庆幸自己只是略施小手段便进一步挑拨了秋水和冥界的关系,或许无需自己亲自动手,秋水的人头就已经被斩了去。 “母亲,女儿可以助母亲一臂之力。” 云波夫人看向跟以前样子无异,但是性格却大相庭径的慕禾,眼中一阵疑惑,慕禾走近她,坐在她的身边,手臂攀上她的肩膀,在耳边悄悄说着:“母亲若是能与魔界联合起来,那杀秋水可不是易如反掌?她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难逃这冥魔两届的合力吧。” 云波夫人听闻此,思虑了一会,看着慕禾悠然地喝着茶的样子,将信将疑问道:“你可有胜算?” “呵,”慕禾有些不屑一顾,“母亲,我如今是魔界的少夫人,况且少主有意自己打理魔界,四大长老交权是迟早的事,若母亲能够在四大长老交权之前就支援魔界兵马,来日我俩掌管魔界之时,母亲还愁冥界的将来无人照拂吗?” 慕禾这一番话算是击中了云波夫人的要害,虽然自己统领冥界万年,本看好的秋水叛逃如同失去了一只手臂,想来现在只能找到另一个靠山才能稳住冥界的地位,慕禾今日有备而来,正中了云波夫人的下怀。 尽管慕禾一直未得云波夫人那样的重视,如今却是身居高位,有这样的女儿冥界还愁来日没有保障? “慕禾,你是我的女儿,冥界的人皆可调动,只需留亲兵禁卫与我便可,母亲依然年迈,今后冥界若有战事,终究还是需要你来维护大局的,”云波夫人甚至有些讨好的跟慕禾说这话,她亦明白慕禾的现在不仅仅是冥界的公主,更高的是魔界的少夫人。 慕禾不理会她的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不紧不慢说了一句:“那是自然。” 云波夫人拿出了自己的一半兵符,一只祥瑞兽的一半,交予了慕禾,慕禾看着这兵符眼神里有了一层深渊般的黑暗,这是将自己一半的冥界交给了慕禾,原来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慕禾颇有些得意地拿着兵符,领着一半的冥界禁卫军回了魔界,刚回屋,巫少廷便怒气冲冲大力推门而进,慕禾还未弄清楚是何事,巫少廷上来抓住了慕禾的手腕,冷声质问着她:“书房纵火,你干的?” 慕禾对上他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顿:“我干的。” 巫少廷胸膛起起伏伏,将慕禾大力甩至一旁,慕禾的牙床磕到了床沿,一丝丝血腥味在嘴巴里荡漾开。巫少廷却全然不顾,继续高声质问着她:“是为何?” 慕禾此时也顾不得平日里装作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对上了他的满腔怒火,略带哭腔捂着胸口:“你就那么忘不掉姐姐吗?” 巫少廷听到了关于秋水的事,闭口不语,气势弱了一些下去,他本就是有意遮掩对秋水的情意,生怕慕禾发现,伤了慕禾的心,若为此事,他便成了无理的那一方,众人皆知是秋水弃他巫少廷而去,而非魔界不要秋水;若是传出去自己对秋水余情未了,那今后六界改如何看自己,如何看魔界? “你看见了,”巫少廷平复了一阵之后,轻言说道。 “我看见了,我什么都看见了,看见了那画像上秋水的样子是你亲手画的,看到了你的印章,画像边缘褪了色,不知多少个日夜你在她的画像前抚摸,看见了我的丈夫对着我自己的姐姐情深义重,将我丢弃在一边!” 慕禾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妒火,一股脑全部发泄了出来,巫少廷没料到慕禾今日这般失态,一瞬间慌了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慕禾的胸口因为情绪的昂扬在激烈地起伏着,巫少廷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在先,本想上前拍拍慕禾,跟她道个歉,自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在下人们的面前对着她发火,不知道她的脸该往哪里搁。 “慕......”他还只是刚开口了一个字,手还未触到慕禾,慕禾身体内强大的法力便使巫少廷后退了两步,一阵魔气升起。这魔气他再熟悉不过,是触动了灵力,成魔之前的征兆,慕禾乃是冥界人,即使嫁给了他,即使与他有了夫妻之时,但并无魔界火种何来的魔气? 巫少廷不敢再上前,慕禾一时间激动的没能收住自身的魔气,彼岸花精本即将破身而出来保护她攻击巫少廷,却被她活生生用灵力压制住了,她心中纵然有恨,若因自己无法控制欲望被彼岸花精利用而伤了巫少廷,那她恐怕也不能独活。 两人皆平静了下来,慕禾擦干了眼泪,不发一言地坐着,巫少廷在她身旁,侍女们看到二位主子大发雷霆纷纷跪了一地,没有主子们的吩咐不敢起身,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便被主子们一掌劈死。 “都起来吧,改日我再来。” 还是巫少廷发了话,然后转身离去,如今书房被毁了,他也没说要搬回与慕禾大婚的房间,只是另僻了一间客房住着,慕禾知今日这事不会如此轻易的过去,但如今千头万绪,儿女私情也只能往后放放了。 “少夫人不好了,冥界的禁军刚到校练场,就和魔界的兵马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秋水和忘川在这山中住了几日,也不知是否因为这是仙人居所的原因,秋水感觉自己消散了的法力仿佛恢复了一些,想必是日日灌下的琼浆仙露起了作用,才能使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如此之快吧。 “冥界是盯上我们了,那日的老妪就是诱饵,还不知下一次是冥界,还是妖界。” 忘川心中也有些担忧,二人如今行迹暴露,又伤了冥界中人,今日能得仙友相救,不见得次次都能得人所救,路途遥远,即使有千里马的加持,恐也要数月才能到达这海市。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无需多虑,我们好歹有两人,若真有不测,你不必管我,我毕竟是仙界中人,他们再如何也会忌惮着一些。” “但愿吧,”秋水不免心中还是担忧,二人收拾了行装之后,准备牵马离去,这两日在照料他们的侍女上前递上一物。 “仙君留步,这是星官交代赠与仙君的万神香,可千里追踪,星官说了一路劳碌,这香亦能解乏增益,还望仙君收下。” 忘川打开了那一小袋子,一阵幽香扑鼻,甚是好闻,秋水也将鼻尖凑了过来,也觉得神清气爽,拜别过侍女,二人牵马往山下走去。四月芳华,万物勃发,山野之中一丛接着一丛粉色的桃花,秋水看着满目的春色,即使是日头下也放慢了脚步。 哪有女子不爱花的? 忘川飞身去了那桃树之间,蜻蜓点水般采了开得正浓的几朵送给了秋水,还将它们当做了是发簪一朵朵簪进了秋水的盘发之中。原本以为秋水这偏浓艳的眉目,应配牡丹,配玫瑰这种浓烈的花束,没想到粉色点缀其中,在她的浓烈之上却中和出一股女子的娇羞与惆怅,直叫人爱不释手。 忘川一时间看出了神,秋水捂着自己的脸,以为是今日自己的梳洗哪里不好了,才惹他这般挪不开眼。 “怎么了?可是今日我的装扮哪里不对吗?” “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四十五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看着忘川神情的样子,红晕爬上脸颊,只道人间春色,不及公子温柔。 “今日还是人间的上巳节,想必晚上肯定热闹,”忘川突然想起今日是三月三,往年的三月三仙界也会举行上巳祭礼,有流水宴,有千酒席,纵使琼浆玉液也终究不及人间的花样繁多。 秋水想到十几年前的上巳节,她在水云间看着往来热闹的集市,带着慕禾去人群中穿梭来去,那晚还学着人间女子的样子扎了一盏宫灯,直到她离开冥界,那宫灯都放在她的房中。 “不知今日会不会有那样热闹的集市,好多年没过这个节了,”两个人边骑着马悠闲地往前迈着步子,边交谈。越过赣州已经往西南方又进发了一点,此地民风倒是淳朴许多,来往的旅人也颇多,身背竹篓的,挑着担的,还有推着车的,络绎不绝。 “这个地方叫七弯镇,临睡而居,镇子中间一条河叫七弯河,故此得名,不在江南却有如此河景,也是难得了。” 秋水站在桥上望去,一个蜿蜿蜒蜒的河流穿城而过,石桥,翠柳穿梭其中,轻舟划过,桥边的卖河虾的,卖鱼鲜的,还有为了上巳节要吃的煮鸡蛋,应有尽有。 “这个鱼鲜,看着活蹦乱跳的,必定是很好吃了,说起来也是许久没有吃鱼了。” 秋水看着渔夫竹篓中蹦跳的河鲜,突感饥饿,想起来自从和顾大姐夫妻分别之后,是有许久没能坐下好好吃顿饭,且秋水的厨艺不差,从前在冥界时,家中的小厨房她时常去开小灶,就连母亲对着她做的三白汤都赞不绝口。 这镇子中人丁兴旺,看着比起先前去的地方富庶许多。 两人漫步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了好几处的驿站,忘川也只是进去询问了一番,并没有入住,秋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看一路走来客栈不少,怎么不住?” 忘川没有说话,日头渐浓,天气越来越暖和,秋水有些支撑不住,额头露出了细细的汗珠,她抬手擦了去,忘川许是知道她在日头下是不能站太久的,紧接着又走进了一家看着清幽僻静许多的客栈。 忘川朝着秋水挥了挥手,秋水跟着他走了进去,这客栈不同于别家,都是整栋的小院落,不只是一个个的小房间,更加清幽别致。后院有书房,还有一把琴,天井之后分了四栋院中院,每一个都是篱笆围了起来,忘川跟小二交代了几句之后,扶着秋水进了其中一个屋。 屋内焚香,淡雅清新,窗边的帷幔婀娜摇曳,这小院真是别有一番天地,不仅有房间,琴棋书画也皆备,最难得的是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厨具和碗一应俱全。 “我知这段时间在外吃住都比不上你在冥界之时,今日我询了几家才找到此处,我已经告诉小二帮忙买些菜回来,今日我下厨,你只管填饱肚子。” 秋水这才知道忘川早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禁发笑。 “想不到忘川仙君不仅魅惑我有一套,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饿了。” “是啊,我给你下了蛊,给你灌了迷魂汤,趁着现在你还未醒过来,把你的胃也抓住,这样你想跑都跑不掉了。” 秋水一听说忘川还想抓住自己的胃,原本有些困意全无,顿时来了兴头。 “那不妨我们比比厨艺如何?” 忘川眼神一个激灵看着秋水反问道:“你会做饭?” “那当然,行走江湖多年,谁还没点傍身的技巧?” 忘川也来了兴致,正好小二拎着一大竹篮的菜走了进来,两条鲜活的河鱼被草绳串起,还有蹦跳的小河虾,一些时蔬,姜蒜,以及鲜红的辣椒,秋水过来扒拉开竹篮子一看,又朝着小二吩咐了几句。 只见她接过那竹篮,如行云流水般将那活鱼剖开,去鳞,留籽,反手又打上了花刀,撒了薄盐腌制在一旁;忘川也不想慢她一步,提起另外一条同样处理,还将葱白与姜片切成了细丝,塞进了鱼腹。 秋水已经很久没有下厨房了,从前只有在母亲生日或者慕禾生日时她才会做的三白汤,今日也是要拿出这看家本领来让忘川“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秋水公主不仅鞭法利落,在这小小一方厨房,更是刀工了得。” 忘川看着她能文能武,忍不住夸赞起来,秋水将垂到脸侧的头发拢到了耳后,也不知是天生还是怎么,即使再冥界中,或是曾经在人间吸食精气,手握血刃之时满腔都是怒火,只有在这厨房灶台前,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秋水不语,潺潺清水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她仔细地清洗着每一片的菜叶以及蔬果,一边还在小火煎着微泛黄,皮质逐渐焦脆的河鱼,忘川在一旁也没闲着,将那条塞满馅料的鱼上锅蒸着,升腾起来的热气迷离了他的眼。 秋水一手拿着铲子,一手系着围裙,看着这袅袅的烟火气突然有一阵错觉:她本是人间一个普通人户的女儿,嫁与了良人,耕种蔬果,洗手煎炸,炊烟舒展,郎情妾意。 “姑娘,姑娘,酒买回来了!” 小二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了秋水的念想,她擦了擦,伸手接过那一壶新酿,切得薄如发丝的白萝卜与块状的豆腐同时下锅,白汤,白豆腐,白萝卜丝,寻常食材却成了这鲜甜寻常的三白汤。 忘川将汤送入嘴边的那一瞬间,顿时觉得自己的蒸鱼过于逊色,而秋水也露出了仿佛得胜之后的样子,忘川连干了两碗,连连夸赞。 下午小憩过后,秋水见着已然日落,便摘下了面纱,换了一身寻常的浅杏色罗裙,跟随忘川一起参与七弯镇的上巳节,男男女女均手提宫灯,成群结队的在中心地带游走着,床上的小舟泛起涟漪,美娇娘们坐在船中弹奏着琵琶,珠圆玉落的琵琶声连同这船夫荡起的小舟,好不悠然自得。 摊贩们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说是从西疆来的面具,还有香料,连同江湖术士的杂耍,还有姑娘们喜爱的錾子和绫罗绸缎,一时间让人看花了眼。 “没想到七弯镇这般热闹。” 纵使秋水曾在秦淮河边畔这富饶之地流连数年,也不禁发出这感叹,她走进一旁的商店,琳琅满目的西疆商品摆满了,人形与兽的图案,异域的图腾,还有那奇异的服侍,皆与中土不一样。秋水看中了一块湛蓝色的布料,拿起来准备问忘川。 “忘川,你看这......”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位不速之客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秋水。” 秋水大惊,刚还欣喜的神情顿住了,往后退了两步,她急忙往他身后看了去,只有他一人,并未带别人。秋水放下了布料正欲离去,巫少廷抓住了她的手腕,忘川在远处欣赏着一位书生的画作,并未朝着这边来。 “你怎么来了?” 秋水只好退至一旁的暗巷中质问巫少廷,巫少廷睫毛垂着,看着如今身穿粗布的秋水,万般言语涌上心头。 “我......自从慕禾嫁过来后,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听妖界的人说你曾在这附近的山林中出现,我这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你!” “少主,既然慕禾已经嫁与你,你应该也明白我的心思,我志不在魔界少夫人的位置,对你也并未动过男女之情,否则也不会宁愿脱离冥界,也要逃走。” 巫少廷心中是有知晓的,他明白秋水从未对他动过心,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找到秋水,亲口问问她缘由为何。 “那让慕禾替嫁,也是你的主意?” “是。” “是因为你与仙君私奔吗?” 巫少廷顺着秋水的眼神,落在了忘川的身上,他们都不是凡人,一眼就看出了忘川在这人群中格外的突出,并非等闲之辈,如他所料,说到忘川时秋水的眼眸明显颤动了一下。 “我即使不遇见忘川,也会逃,也会想尽一切方法脱离冥界,远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巫少廷心中原本还有一丝温度的火苗这下彻底的熄灭了,日思夜想的人在自己的眼前,眼神追随的另有他人,秋水不似在冥界时候那般说话总是疾言厉色,多了温柔和平和。 “可是如今冥界将你视为叛徒,你能逃得了一时,逃得过一世吗?” 秋水的眼松垂了下去,她又何尝不知,迟早和冥界会有一场恶战,与母亲也好,与慕禾也罢。 “慕禾如何?” “她很好,做了少夫人,练兵家事,无一不通。” “少主,你我终究无缘,不如就此放下,既然慕禾已经嫁与你,冥界与你魔界也已经成为了姻亲,将错就错又何尝不是一种方式?” “可是我要的是你!从头到尾始终都是你!” 巫少廷抓住秋水的肩膀摇晃着她的身子,秋水看着他神情急切迅速往后撤了撤,侧头看见忘川正四处找寻着自己。 “少主,如今我已是冥界的仇人,你再与我沾染只会凶多吉少,况且还有慕禾,今日就此别过,就当今日从未见过!” 秋水说着正欲离去,巫少廷将随身佩戴的香囊塞到秋水的手里,长叹一声。 “颠沛流离,苦难不少,冥界正在四处寻你,这香囊我带了多年,是我母亲曾经的爱物,有仙界的芷兰香,可避邪魔,迷妖怪,今日就赠与你,其他我不能为你做太多,只当这一枚香囊,望你平安喜乐。” 秋水没想到巫少廷还会如此待她,欲将那香囊退回去,他却已走出暗巷走进了人群中,与忘川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忘川连忙道歉,只是巫少廷一言不发就直冲而去,忘川有些疑惑这人怎么脸色如此臭,实在自己也道了歉,也没有伤到他。 “忘川。” 第四十六章 替身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叫住了他,忘川悬着的心才落下,巫少廷走远后看着忘川与秋水并肩而行,落寞离开。上巳节的人间男男女女,互诉衷情,河边的茶楼中更是摆起了流水席面,本在一旁等待他的随从看着巫少廷走了上来,直接迎了上去。 “少主,回去吗?” 巫少廷摆了摆手,往一旁走去,此刻弯月伴着流云,人间烟火一片,他看着自己爱慕了千年的心上人与别人一同离去,心中的苦闷正愁何处宣泄。随从们识趣的没有跟上前,巫少廷随意走进了一间酒馆,屋内人声鼎沸,筹光交错好不快活。 “小二,来一壶烈酒。” 小二一看这位爷单独一人来此,神情落寞,眼珠子一转就上了一壶酒香浓烈的佳酿,小二本倒酒边说:“这位爷,今日我们这店里还有弹曲的姑娘,要不要给爷来一首曲助助兴?就当这人海茫茫中的一曲知音了。” 巫少廷没有理会他的话,那小二也不再多说,兀自退了下去,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巫少廷的酒量欠佳,开始有些迷糊,他停顿了一下。只听此刻屋内穿来了软糯缥缈的歌声和着琴音。 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坐在这酒馆的中央,弹奏着琵琶,头上的步摇随着细细摆动着,在这烛光下,芙蓉花镶红玛瑙显得异常温婉。那女子声音柔媚,肤白如雪,眼带秋波,只一双杏眼含情欲说,是一出现就勾走了男人的心神。 巫少廷也顺着歌声前去看着,正好与那女子对上了眼。 “秋水。” 他的嘴中念念有词,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总觉得那个手执琵琶,唱着轻舟晚月的女子,与秋水很是相似,巫少廷在一旁静静看着。这酒馆中突然冲进来几名壮汉,对着这名女子就开始调戏起来。 “芸娘,欠老子的钱什么时候还?” 本还在弹奏乐曲的女子看到这几名壮汉朝着自己走来,吓得去到了一边,酒馆中刚还在她的曼妙歌声里沉醉的众人,见有人上前挑事,又全当没事人一般,低下头来喝着各自的杯中酒,全然不顾一名女子被欺辱。 那几名壮汉,伸手将那名叫芸娘的女子拖拽到酒馆外,芸娘回过头来看了巫少廷一眼,眼带泪花,巫少廷直接拦住了那几名壮汉的去路,挡在他们的跟前。 “放开她。” “你是何人?这人欠了我们的钱,今日不还我便将她变卖为娼妓,换些银子来使使。” “欠多少?” “一百两!” 那带头的壮汉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气势嚣张,满嘴的酒肉臭熏得巫少廷不住的连连后退两步,芸娘此刻眼含清泪,被两名粗手粗脚的男人架着,巫少廷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丢到那人面前。 “滚!” 那壮汉得了钱财,自然乐得高兴,拿着就走,芸娘被他们丢弃在一旁,只见她怀抱着琵琶楚楚可怜呆立在一旁,巫少廷本遇就此离去,心中那颗怜香惜玉的心又开始泛滥。看着那几名远去的壮汉,再看着芸娘的手臂被他们抓红,芸娘此时也正看着她。 那一双眼,太像秋水了。 巫少廷趁着酒劲,将那名带头的壮汉抓住,从高空落下,直接扔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另外几名附和在旁的男子见状,纷纷四散奔逃,巫少廷哪里肯就此罢手,将他们全部捉到一起,朝着他们的脸,怒扇了好几个耳光。 巫少廷的贴身随从看着自家的少主今日喝了酒有些控制不住,怕魔气侵体,在人间惹了麻烦可就不好办了,赶紧上前将他拉开,这时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壮汉手脚并用连忙走开。 巫少廷被随从搀着往回走,经过芸娘身边时,巫少廷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芸娘的脸。 “叫什么?” “宋芸娘。” 巫少廷一个眼神,那随从立刻明白了,将那芸娘一并带了走。 秋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遇到巫少廷,便知自己的踪迹已然被知晓,妖界和冥界,甚至魔界都会接踵而至。如今法力渐散,蜃楼还有上千公里,她的火种也是忽明忽暗,血肉时常疼痛,恐怕不回冥界一趟是不行了。 出走冥界之前,慕禾拿给她的烈火冥丹,她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这颗仙药果真有这样神奇吗?若是哪日真的撑不住了恐怕也只能靠这一枚丹药来续命了。 忘川独自一人在房中也在运气疗伤,修为被抽去了万年,他并未多说一言,每每夜中独自一人时,他便要耗费仙力来提升修为,这一路艰险重重,若自己的修为不再巩固好,来日有危险时,别说保护秋水,恐怕连自己的命都难以保住。 忘川每每运气时,都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中的异样,尤其是被天帝剥去了修为之后,心脉处总感觉仿佛有何东西阻挡,他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人牵引住,体内的真气并不听他的调动,而是在体内肆意窜性,总是使他心力交瘁。他不知是何缘故,也不敢轻易动用元神与体内那一股莫名的真气做对抗,那股真气的力量太强大了,并不是如今他的修为和法力就能控制住的。 青司也感觉到了自己另一颗心脏的跳动。 在孤寂岭的每一日都漫长荒芜,他不敢过多走动,只能趁着天兵不注意或者松散之时才能打坐,只是如今他的元神几乎被毁,昴日星官当日替他保留的那一丝元神如今与他同生共死,他的修为没有了,不过他却时常能感受到另一颗强劲心脏的跳动,与自己如今平缓的律动不同。 孤寂岭漫漫数年,不知何日才能看到另一个自己,也不知何日才能看到蓝艺。 “师兄!” 蒙鹤今日又过来了,青司能说话的人,现如今也只有蒙鹤与昴日星官。他神情颇为轻快,走近了他,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在值守的天兵,此刻已去了别处,青司走向前来。 “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师兄,我去归元天君处看过你的仙灵薄,你的名字还在,且天君说你的生劫,还未来。” 青司听闻此,自己都吓了一跳,生劫还未来?难道说他还会被天帝释放,会再经历一次生死大战? “可如今我在此处囚着,与死去又有何区别?” “我在人间,见到了一位和蓝艺相貌一致的女子。” 蒙鹤还是说出了秋水的存在,青司在此处被囚禁得太久了,几乎万念俱灰,若此刻不将他心中牵挂的蓝艺说出来,只怕他会因此从此一蹶不振。 “蓝艺还没有死?!” 青司听到了心中思念了万年的名字,眼神都亮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那结界,语调急切对着蒙鹤问道。 “只是样貌一致,且不是凡人。” “那是魔?还是妖?还是......” “是冥界中人。” 青司听到了冥界,心中那原本还欣喜的情绪,一下子泄了下去,冥界,六界最不耻的地方,一生无法见光,只能活在昏暗黯淡的地下,与亡灵作伴,以精魄为食,即使曾隶属于仙界,却也在万年前与仙界脱离,即便是阎王,看到了冥界中人都觉得晦气。 “怎么会是冥界......” “我也甚觉奇怪,且那名女子虽与蓝艺相貌一致,个性却甚是不同,或者也只是相貌相似罢了。” 蒙鹤也没有弄清楚秋水与蓝艺是何关系,青司已醒,忘川的情劫将至;若秋水就是蓝艺,那蓝艺的前身又在何处?秋水若始终只能是冥界中人,那她与忘川又该...... 蒙鹤在忙着看望青司,归元与南极仙翁也未曾闲着。 自从忘川被天帝削去了一半的修为,还有他体内的那一股不该是他这个修为有的真气,都另归元以及南极仙翁感到奇怪,二人今日再次开启了龙骨卦,看到了忘川的命盘,较之前跌宕了不少,且情劫越来越近。 “若情劫无法渡过,忘川会如何?” “魂散六界,肉身离析,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能渡,是否能直接飞升成上仙之身?” 归元天君将龙骨卦再次占卜,看到了忘川的命盘有两条。众仙家即使法力高深如他们二人,皆都只有条命盘,无非生与死,而忘川则不然,在生与死之外,还有另外一条,成魔。 忘川在后半夜眼皮渐沉,入睡了,再起来是已是日上三竿,他跑过来敲秋水的房门,秋水不在。小二正巧过来整理院落,也说不曾看见秋水,忘川洗漱好之后出门去找寻她,今日日头毒辣,秋水莫不是出了事?! 秋水入夜后实在辗转难眠,半夜里便出了门,往冥界赶去,她还是冥界人,虽已被驱除出了冥界,但体内的火种还是需要冥界的精魄养着才可以留存。冥界的门口守卫森严,秋水只能在门口远处看着,曾经她一手掌握的冥界的禁卫军如今只怕都被换了人,就算此刻她想进去冥界,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秋水在黄泉甬道旁的树丛中一直躲着,来往的亡灵一个挨着一个,面无表情往冥界走去,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大动,冥界周围的守卫警惕着看着周遭的一切,每一个路过的亡灵都细细盘问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参加公主!” 秋水远远看见一座精美的软轿款款而来,守卫们皆躬身行礼,轿帘被掀开一角,秋水远远窥见了慕禾的脸,头上戴着魔界的黑魔冠,眼神冰冷,再也不是那个成天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着的慕禾。 秋水本想靠近一些再去看看,但想到了那日出嫁之日,慕禾二话不说便将一位小侍女杀死的画面,终究还是没有动身,此刻无论是谁,她都不敢轻易相信,何况是冥界中人。 “近日可有异动?” 慕禾隔着轿帘闻着守卫。 “回公主,并无异动。” “只要发现形迹可疑之人,或者与秋水有关联之人,提头来见,重重有赏。” 第四十七章 变脸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看着容颜依旧,口气冰冷的慕禾,心中一阵五味杂陈,虽与慕禾不是亲姐妹,但从小一起长大,万事也皆都有商有量,即使是替嫁这件事也是她主动提出。 秋水原本以为是因为她真心爱慕少主,又想救秋水于水火所以才会如此不顾性命,替她嫁去魔界。事到如今看来,一切恐怕只是慕禾自己的私欲罢了,看她如今华服软轿,身份贵重,秋水出门在外多日也不见她来寻,还与母亲同一口吻,终究也会是形同陌路的关系。 “谁?!” 慕禾原本都已经要踏入冥界了,秋水触到了身后的树枝,一阵响动在这夜里格外突兀,慕禾警惕地掀开了轿帘往后一看,只见空空如也,她朝着自己的侍女使了一个眼神,侍女会意之后去了那一片发出声响的草丛中。 秋水不敢轻易乱动,只是将自己的身子格外压低了一些,她看着侍女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侍女提起手中的棍朝着丛林中戳了戳,秋水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四目相对,那侍女停驻了,看见了草丛中的双眼,看到了秋水的脸。 慕禾的侍女她是认得的,是从前服侍过她,后来看她机灵拨去给了慕禾,秋水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只是如今跟着慕禾去了魔界。 她并未再往前探,秋水将软鞭藏于身后,随时准备与之搏斗。 “回公主,此处并无人,恐是哪里的阿猫阿狗乱窜了,或者就是风吹草动了。” 那侍女盯着秋水的眼睛大声说道,随即转身同慕禾一起离去,秋水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带冥界的守卫松懈了一些,秋水趁机回到了人间。此刻已是清晨,今日还有些许薄雾,迷蒙一片,她有些疲惫,进屋就看见那小二小跑着迎了上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公子一大早就急的坐立不安地,这下您回来就好!” 秋水这才想起自己回去冥界费了不少腿脚,想必忘川定是急坏了,赶忙冲进他的屋子里,忘川此刻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听见门响,再看到了秋水,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你去哪儿了?!” 忘川略带怒气地问着她,秋水有些躲闪并未正面回复,只是笑意盈盈地反问道:“早上饿了吗?” 忘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他在屋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秋水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自作多情一般,松开了秋水,退至了一边。 秋水似乎也感受到了忘川的情绪,靠近了他,低沉地像是自说自话一般:“我回了趟冥界。” “为什么不告诉?!若你被冥界抓回去了可如何是好?!” 忘川本来就焦急的神色更是又添了一份怒火,身调都提高了不少,质问着秋水。 “我......我怕你担心嘛,何况我只是去探探情况,你知道的,我的火种......” 秋水低下了眉眼,像极了打碎了贵重古董的小孩,委屈着认错的样子,忘川更是拂袖去往了一边,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想生气想继续问又不知从何开口。 这几日他的心中又何尝不焦躁?秋水的火种一天比一天熄灭得快,而他的修为也因为没有好好修炼而涣散,而传说中的海市还有上千公里,就一路碰到的妖界中人,还有冥界的诛杀令,何尝不是阻碍重重?! “二位,早餐已准备好,请二位移步用餐了。” 两人还在僵持之际,小二叩响了二人的门,秋水看了眼还在气闷的忘川,想上前却还是停住了,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忘川跟在她的身后,二人在餐桌上各怀心思,一语不发。 巫少廷将夜里带回的女子安置在人间的宅院中,他并不喜欢魔界的打打杀杀,更是喜欢人间的烟火气,早早在人间多处置了宅子,那女子自从跟随巫少廷回来后,娴静话少,默默在一旁伴着巫少廷,他便也不好驱赶走。 “去买个侍女回来给芸娘。” 巫少廷离去之际对着自己的随从交代着,这随从也是手脚快,半日的功夫就从外面领了个侍女回来,巫少廷见过之后点点头,便打发去了芸娘的房中。 “少主,恕小的多嘴一句,这事若是少夫人知道的话恐怕......” 随从有些担忧地发问,看着如今巫少廷留恋人间的样子,恐是他与这芸娘迟早是要有夫妻之实的,多少年了巫少廷身边都没有一个知心人,这芸娘不过因为相貌有几分像着秋水便被他带了回来,带在了身边,刚刚新婚就与别的女子有瓜葛,这少夫人的脸面往何处搁啊...... 他问完之后抬眉悄悄观察着巫少廷的脸,他悠闲自在地喝着茶,并未说话,正巧芸娘带着那名侍女进门来。 “多谢公子照顾,公子已然帮奴家还了欠债,怎可再领公子的恩情?” 那芸娘声如云雀,娇滴滴,跪在巫少廷的面前,身子比秋水要娇小些,不似夜晚那般穿着艳色,而是换了一袭清月色的襦裙,她不敢抬头,只是带着侍女一起低着头不敢多话。 她的脸型娇俏,不似秋水那般艳丽,更像是一个雅致的大家闺秀,巫少廷听着美人的道谢,这才缓缓开口:“不必道谢,从今之后你就在此住下,这侍女是来照顾你的。” 芸娘也是见过世间的人,自然懂是何意思,她默默接受了巫少廷的安排,也不问他的来路,也不多嘴问他的去向,只是在地上扣着头,轻声对着巫少廷似是了解了他的用意,温婉回了一句:“芸娘谢谢爷。” 巫少廷起身离开,转头对着随从一句:“你知道轻重。” 随从立即点点头,他也明白了巫少廷口中是指何,这院落在市井的隐匿处,他自会打点好一切。 慕禾从冥界回来之后,便去了魔界的校练场,冥界的禁卫军自从来了之后,处处受到魔界的刁难,她自然是知道这是四长老的授意,否则就这些人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敢与这个少夫人唱反调? 今日校练场上,魔界的军勇又与冥界中人起了冲突,慕禾赶过来问清楚缘由,不过是因兵器引起双方不满,冥界中人擅长软柄,软鞭,软剑,而魔界则擅长横冲直撞的硬兵器,大刀,阔斧之流,冥界带来的兵器被他们瞧不起,说他们小家子气,冥界中人哪里受得了魔界这样的轻狂,两方自然就起了争执,推推搡搡之下魔界中人更是一口咬定是冥界先动的手。 慕禾赶到时,魔界的士兵长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只当慕禾不存在,仍旧在朝着冥界叫嚣着,话里话外都说着冥界的不好,指桑骂槐着,眼神还时不时瞟向慕禾。 “放肆!不将少夫人放在眼中吗?” 这下子他们才安静下来,看着慕禾,眼带挑衅,慕禾自然知他们是何意思,这时候雁行高和雁景丽才姗姗来迟,站在禁卫军之中,看着慕禾这下子要如何收场。 “少夫人,魔界禁军都是粗人,您身份高贵的,这校练场还是少来的好,刀剑不长眼,万一伤着碰着夫人,这可如何是好?”雁行高居高临下看着慕禾,语带轻蔑。 “不说别的,我在冥界也是在六界中占有一席,说刀剑不长眼,不如今日就来比试比试?” 慕禾说毕脱掉了长袍,拿出了自己的昆仑扇,对着雁行高下了战书,这大长老早就对这少夫人不满,今日人多更是想杀杀她的威风,雁行高拿出自己的法器,众人后退空出了一片地方给二人比试。 雁行高是见识过慕禾的法力的,在她嫁过来的第二日就领教过,今日他便也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想与这少夫人一战,杀一杀她的锐气!他眼带杀气,直勾勾地盯着慕禾,慕禾先发制人将手中的昆仑扇朝着他掷去,雁行高身材高大,肚子上横肉颇多,但身子轻松躲过,而他也是曾与仙界众神一战的,法力自然也是不低。 雁行高的玄武大斧斧口锋利,可钝寒铁,大斧在他的挥舞下朝着慕禾而来。 慕禾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为何,转身跳转到他的身后,他虽力大,却终究不如女子轻巧,几个回合下来,慕禾已在上风,雁行高看着她的身手敏捷,法力更是深不可测,渐渐立于败势。 雁景丽在这时出手了,今日魔界冥界均在,若魔界大长老不敌初出茅庐的少夫人,那今后魔界的脸往哪里搁?雁景丽掏出自己的朱雀羚,一柄短箭朝着慕禾射出,慕禾眼疾手快躲了过去,那短箭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射在了旁边的木桩上,冥界众人纷纷开着雁景丽,暗自下手,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慕禾彻底被他们激怒了,招招阴狠直冲命门,雁行高在她的攻势下丢了气势,只见慕禾将昆仑扇往空中一抛,优美的弧线,落地之后慕禾抓住了朝着雁行高步步紧逼,他被逼至角落,慕禾将带有刀剑的昆仑扇抵在了他的喉间。 “大长老,法力还需修炼啊。” 从此魔界众人,再也无人敢轻视冥界,就连平日里横着走的雁行高都已然威风不在。 慕禾与巫少廷如今就算见面,也并无过多的言语,几次三番慕禾想与巫少廷亲近,但是他却冷漠相待,慕禾便心中怒火更重,每每想到了巫少廷书房中原本秋水的画像,再看着巫少廷脸上的神色,二人渐渐形同陌路。 秋水和忘川修整完毕之后,二人将马的草料加好,再次准备启程,忘川还是不与秋水说话,秋水也知道是自己太过一意孤行,没有思虑到忘川的感受,便主动上前破冰。 秋水从背后拍了拍忘川,忘川转过头去,秋水便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忘川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秋水会如此的主动,秋水的睫毛近在咫尺,一路走来的风尘仆仆,二人已是许久没有如此浓情蜜意过了。 忘川也渐渐在她的吻中忘乎所以,双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在这春光下拥吻着,窗外花香阵阵,屋内情意绵绵。 “还生气吗?” “还有点。” 秋水看着他还在赌气的样子,又再次将自己的唇送到他的嘴边,忘川自然也是下了台阶,二人再次缠绵悱恻在畔,天昏地暗,踏天地陷,都不如这一吻来的快活。 第四十八章 狼狈为奸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在校练场败了大长老的消息在魔界传出,以致于雁行高和雁景丽自那以后好几日都不得出门,魔界众人也是有了闲话,慕禾这个少夫人看来并不如外界传说的那般,而是深不可测。 入夜,慕禾身着中衣在铜镜前梳理这发丝,一旁跪着伺候巫少廷的侍女,此刻头都不敢抬的在地上轻声回着话。 “少主......少主近日并无任何异常,平日里也只是在房中或者魔界,偶尔去人间......” 自从慕禾大杀了长老们的事情传开后,这些侍女们看慕禾的眼神也变了,更加的谨慎和小心,常年跟在巫少廷身边的侍女更是,慕禾好似对这个答案还比较满意,自顾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少主去人间,你可有跟着去?” “回少夫人,少主去人间一般只带绮白,不带旁人。” “哦?” 慕禾眼神轻佻,心里也大概有了几分明白,绮白是从小跟着少主的,想必他才更加知道巫少廷的行踪和心性,终日拿着这些侍女做文章日日都是那几句话,也听不出个新鲜劲。 “你下去吧。” 那侍女如获大赦快步离开了慕禾的房间,她如同往日那般在床上打坐,彼岸花精也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因为有了彼岸花精的助力慕禾的法力得以大涨,修为有了很大的提升才能将雁行高败于众人前。 “今天威风了吧,少夫人。” 彼岸花精摸着慕禾细腻柔滑的脸,一脸谄媚地跟她打趣着,慕禾没好心的看着它。 “魔界四长老各有心思你我不是看不出来,今日这还只是开始,以后如何,且看着吧。” 彼岸花精自然是知道的,魔界中人个个心怀鬼胎,唯恐天下不乱,彼岸花精变换成了人形,此时的它和慕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慕禾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盯着看了许久。 “我是不如秋水那般媚眼如丝,海棠醉日,所以少廷哥哥才不喜欢我吗?自从嫁入魔界,我哪一件事不是为着将来他在魔界的地位得到巩固而做?为何他......” 慕禾平日里如何强干,到了这夜间都不免伤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嘴唇微颤着,喉头带有一丝哭腔,彼岸花精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细声说道:“美玉各有千秋,只是他人不懂欣赏。” 顺便还吸食着她心中那一股情意的妒火,将她的五脏六腑中渗透出来的怒气一并吞了下去,此刻它又幻化成了巫少廷的样子,慕禾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眼带泪光抬头看着身边的人,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少廷哥哥......” 慕禾将身子往它的身上靠,在它的怀中贪欢,彼岸花精自然也是乐意的,紧紧抱住了她,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天气乍暖,慕禾身着单薄,沐浴之后清甜的香味弥散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两个寂寞无依的人相互取暖。慕禾无处宣泄的情意涌上心头,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与它融为一体,彼岸花精看着她难耐的样子,开口说道:“慕禾,我的娘子。” 慕禾把持不住,反身坐到它的身上,二人皆意乱情迷,慕禾贪婪,放纵,不想错过这一刻的欲壑难填,彼岸花精也顺势剥去了慕禾的上衣,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尽情地抚摸着。 “少廷哥哥,少廷哥哥......”慕禾此时如同龟裂的土地渴望着甘霖,枯腐的树木期待迎春那般急不可耐,二人渐渐衣衫单薄,声色渐起。 慕禾吻到忘乎所以,彼岸花精也乐意满足她的心中欲,伸手如同囊中探物那般轻巧将她全身抚慰了个遍,二人还差最后一步便能满足慕禾这满腔不得宣泄的情意。 “滚!你滚!”慕禾不知为何突然清醒了,看清了面前的脸,这不是他心爱的人,是幻化的,不是! 她穿上了衣服,对着彼岸花精大声怒吼,彼岸花精似乎也习惯了她这般的张狂,不免一声冷笑,然后看着她砸烂了窗前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悻悻而归,钻回了她的身体里面。 如同往常那般的平静如水,波澜渐息。 忘川与秋水二人再次启程前往寻找蜃楼鬼市,两人在人间已行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看过了人间的悲凉喜乐和人心复杂,也见识了妖界,冥界对二人的痛下杀手,秋水在夜里揭下了面纱,收起了纸伞,二人坐马远去。 秋水在后面走着,忘川的脚步放慢了一些,自从修为被天帝收了去之后,他的体力也大不如前,今日路中便觉得心有同感,呼吸也逐渐急促,他额头有汗滴伸出,手心中也是有了一层冷汗,似被水浸过。 他有些支撑不住,眼皮一沉,从马上跌落下来。 “忘川!忘川!” 秋水看着他从马上晕了下来,下马将他抱在怀里,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忘川没有回应,嘴唇发白,全身冰冷。 自刻二人在一条乡间小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无人烟,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起昴日星官送的万里香,秋水赶紧从行李中摸出了万里香,打开之后一阵奇香,星星点点的香迹往空中飘去。 靖宁在阁中静坐,闻到了熟悉的万里香的味道,知道恐是忘川有难,急忙出门而去。 秋水抱着身体越来越冷的忘川,强忍着泪水,在月色中点燃了一把火,等待着来人,靖宁从天而降,看到了瘫倒在地的忘川和神色紧张的秋水,觉得事情不妙。 “靖宁仙君,忘川突然从马上就摔了下来,也不知是何事?” 昴日星官走近一看,忘川的双手冰冷如寒夜冬日的白雪,双唇发白,气若游丝,他不是医仙也不知具体的情况,只能用真气护住忘川的元神,坐下来为他运气保命。 可他身体里的那一股气,太强了,即使他位列上仙,也无法冲破那一股强劲的气,忘川的身体正在耗费他的修为,若不回仙界得到及时的救治,恐怕性命攸关。 秋水在一旁不敢言语,看即使靖宁为他输入真气都没有起色,心中“咯噔”一下。 “忘川他......” 秋水眼带泪花,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问道。 “秋水姑娘,忘川须速回仙界,否则他......他的修为和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秋水听闻此,颓废着身子往后一坐,回仙界?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四下无人,月夜漫野,她抬头看了看郎朗的星辰,仙界在天,她为冥界人,难道她与忘川注定是无法...... 她擦干了泪眼,对着靖宁跪下磕了一头。 “多谢星官搭救,既如此,那便请星官带忘川回去好生照拂。” 靖宁连忙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神色落寞,也知她心中不是滋味,便轻声问道:“那你呢?” 秋水摇了摇头,她是冥界中人,去了仙界若是被发现的话,恐生大祸,牵连甚广,她不能轻易冒这个险,既然现在忘川的安危要紧,自然是先让他回仙界再说。 忘川的身子再次瘫倒下来,秋水忍痛转身上马,靖宁看她如此决绝舍爱,也不再多说什么,扶起昏迷不醒的忘川,踏云而去,消失在苍茫无垠的夜色里,与星光化为一体。 秋水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即使心中再有不舍也不能将忘川的生死弃之不顾,即使前路艰险她也需要独自面对,只有早日找到蜃楼鬼市,才能有脱离冥界身份的可能,那今日种种,也不算白趟一遭。 此刻仙界寂静,靖宁拖着忘川直接前往了南府药阁,蒙鹤还与卿卿在阁中查医典,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朝着自己这边而来,没一会儿门就被大力推开,平日里不经常登门的昴日星官带着一身青衣的人直冲着蒙鹤而来。 “星官,这是......” 待蒙鹤看清楚那人的脸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帮忙将忘川放在一旁的榻上。 “卿卿,快,快去请归元天君!” 他明白忘川的事,并不是医仙能医好的,这是元神受损,是元神真气的逆流直上,恐忘川此刻心如刀绞,他拿出一颗醒神丹放入了忘川的嘴中含着,能暂时吊住她的元神不至于流离太久,又拿出了一颗仙草熬煮了汤药后灌他喝下。 忘川发白的唇色开始有了一丝丝的血色,却依旧双眼紧闭,对着他们的呼喊毫无回应,昴日星官在殿内看着忘川的样子,又想到了还在孤寂岭的青司,大呼一声:“糟了!” 忘川和青司的血脉和元神本为一体,若忘川此刻生死不明,那青司恐怕也...... 归元在阁中静坐修习,乾坤石再次有了异动,光芒奇异,他掐指算了一算,又看了看忘川的命盘,情劫与生劫即将融为一体,恐忘川的性命正值攸关之际。 归元立刻起身往门外走去,刚一开门就撞上了气喘着的卿卿。 “拜见天君,我家师傅请天君前往南府药阁一趟,忘川他......” 归元还未等她说完就带着卿卿御剑前行而去,忘川的命盘之大与六界安危相连,此刻便就是他的生死时刻,乾坤石的异动也是正巧此时,看来这六界果真再一次要遁入混沌一片。 第四十九章 混沌不开,浩劫将至,大凶 - 题春绮 - 兔女 归元推开南府药阁的门,忘川在床上还未醒,归元眉头紧皱看着昏迷不醒的忘川,若有所思。 “天君,忘川昏迷不是医仙可愈,这乃......” 蒙鹤没有继续说下去,二人心知肚明是为何,归元打开了龙骨卦,将那挂片悬浮在空中,龙骨卦卦象空白,只是指引着忘川心的方向,此刻的忘川唇色已然恢复,不过额间的汗珠却未断过,归元定神运气,挂片悬于忘川的额头上方。 “混沌不开,浩劫将至,大凶。” 归元看着那卦象,低沉慢语,蒙鹤一听大惊失色,犹如千斤重担压在喉间,凑到归元的身边问道:“怎样的浩劫?比之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如何?” “更甚。” 只有二字,蒙鹤跌坐在一旁,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仙界便已损失惨重,青司被削去军衔,自毁修为,魔界万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若是更甚,那今日的忘川岂不就会重蹈覆辙,再次变为前日的青司那般? “那忘川他......” 归元还未等蒙鹤说毕,走到门外对着自己的仙童吩咐了几声,仙童离开去了西方蓬莱阁的方向,此事恐滋生诸多,看来不是他们二人便可解决的,只有南极仙翁速速前来商讨,或许还有可解之法。 忘川一直未醒来,他只梦见自己到了一片黄沙之境,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前方看着他,他奋力向前去想找寻那人,可那人明明近在眼前,他脚步极快,一眼望去又像是远在天边,他不停地跑,跑到与风齐肩,于云同行还是没有追赶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远去,消失在一片沙海之中,杳无踪迹。 南极仙翁的戊戌鼎也已经异动,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何事,在来的路上就碰到了归元的仙童,待他来到时,戊戌鼎也一同被带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与自己的爱徒长相一致的忘川,双手托起戊戌鼎放置在忘川的心脏上方,双指凝气,朝着戊戌鼎中注入了自己的元神真气,试图修复忘川隐隐发亮的心。 此刻的惊魂也感知到了忘川的艰险,从窗边飞至忘川的身旁,归元见状,便也同南极仙翁一起将惊魂剑的剑气与戊戌鼎的天地精气融为一体,与忘川的心脏产生了联结。 一时间屋内紫光万丈,一道彩光直冲云霄。 天地在福禄殿中静坐,手便的山海震隐隐不安,天帝用法力企图镇住山海震,无济于事,他走到殿外,眼见着南府药阁的方向那一道紫光,深感诧异,他又想起了那日在倚月阁前见到的血,山海震近日来偶有的躁动,只身去往了南府药阁。 卿卿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突然闯入,眼见着天帝往这边来了,赶紧跑进屋里。 “师傅,天帝天帝过来了!” 三人听闻连忙将宝物收起,将忘川放置于蒙鹤屋内的屏风之后,天帝便推门而入。 “参见天帝。” 天帝走近,看着三人神色镇静,又在屋内来回踱步似是在细细观察着什么,蒙鹤正巧站在屏风之前,天帝从他身侧擦肩而过,问道:“今日三位卿家怎么集聚一堂?可是有何要事需要商量?本座看到南府药阁中一道紫光,可是有何异动?” “回天帝,只是今日我在研练新的仙丹,正巧归元天君和南极仙翁来南府下棋,一起切磋切磋仙术而已,”蒙鹤不慌不忙地答道,生怕天帝往屏风后探去,发现忘川。 “近日来妖界魔界偶有骚动,我们二人正巧来蒙鹤仙君处下棋,顺便提醒一下仙君以备不时之需。” 南极仙翁也忙不迭应和道,他仙力高深位居上仙,又是天帝的师傅,即使位高如天帝也需要给他几分薄面。 天帝听到南极仙翁如此这般,在看了看这房中并无不妥,便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开往别处而去,屋内的三人皆松了一口气,南极仙翁是知自己这大徒弟的心性的,有勇有谋却争强好胜,自从他当上天帝之后,仙界秩序有所规整,不过私底下众仙对天帝的严厉之法颇有微词。 三人看着忘川还没有醒来,不发一言,南极仙翁即便是有戊戌鼎的加持,也无法探知忘川的为何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气,他这个修为的小仙按理说是不应如此。 蒙鹤轻叹着气,忘川已是第三次这般,若还不弄清楚缘由,再有下次这般恐怕就不如今日这般幸运了。 天帝离开南府药阁之后并未回去自己的福禄殿,而是去了孤寂岭的方向,天兵们原本懒散,看见了远远而来的是天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参见天帝!” 天帝并未理会,而是径直往囚禁青司的地方走去,这孤寂岭寒冷无度,周遭目及之处皆是皑皑白雪,寸草不生,毫无生气,远远只有青司的黑发与这千里的银装不同,两万多年了,天帝除了第一次设下结界时踏足过此处,再也未来过。 一看到青司,就想到了当日他不得不亲手制服的沁缘,沁缘倒下时看着自己那满脸是血的脸,和空洞无望的眼。 青司还如同两万多年前那般俊美,在这荒野中更显破碎,天帝走进他,他双目紧闭,雪花在他的发丝和睫毛处凝结成霜。这结界是他设下的,唯独他可以进出自如,天帝走近将那山海震高高扬起,想像当年杀死沁缘那般对着他一击毙命,但如今他是天帝,不可如此任意妄为,只是在一旁冷眼相对。 “即使再将你关上十万年,在这孤寂岭受尽孤独与寒冷的苦楚,也换不回沁缘。” 天帝拂袖而去,眼带怒气,待他走远之后,昴日星官从后方将两个守卫打晕,他靠近了青司,青司睁开了眼,一口鲜血喷涌到了雪地里。 “青司!” 青司在天帝来临之前,动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丝元神真气,努力恢复成静坐的模样,为了不让天帝看到自己已经醒来,恐招来杀身之祸,果不其然天帝早已对自己起了杀心。 “我......天帝......” 靖宁看着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此刻他的身体与忘川相连,忘川还未苏醒,他这具肉体也是全身如刀割火烤那般痛,靖宁拿出了自己的天机塔,想利用天机塔来打开天帝设下的结界,奈何仍旧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是天帝设下的莽天阵,除了他......” 青司的话还未说完,胸口一阵起伏,嘴里冒着热血,嘴角又流出鲜血,靖宁见状连忙用自己的元神真气凝结成了一颗佛莲子。 “青司,这是我母亲毗蓝婆菩萨赠与我的佛莲子,得她万年佛法和仙气的炼化而成,或可保你一时平安,”靖宁使出气力将那佛莲子往青司的身边靠,青司慢慢爬行至结界边,他出不了这结界,只能努力伸手去够,靖宁借助了天机塔的法力,这佛莲子闪着一丝金光,穿透了结界,到了青司的手中。 靖宁欣喜,佛莲子居然可以穿透结界,是不是说仙界无力冲破结界,或许佛可以?! 秋水自忘川离去后,浑身如同被抽丝剥茧一般,双眼无神,坐在马上,又牵着忘川的马,强撑着身体往前走去,在树林中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光落下,日光初显。 一个小小的村落中,妇人们带着割草的竹篮和镰刀,男人们拎着锄头,赤脚走上了田埂。 秋水与他们格格不入,妇人们纷纷看向这个突如其来的异乡客,秋水撑着一把纸伞,面覆纱巾,牵着两匹马慢步走近,面对她们奇异的眼神她早已习惯,不做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姑娘,你是找谁?” 一个瘦弱的妇人在一旁问道,秋水停住了脚步看着她满脸沧桑的脸,眯起的眼睛,黝黑的皮肤和身上有着补丁的衣服,拿出了几颗碎银递给她。 “大姐,能否让我借宿一日?” 农妇看到了有银子,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眼神,她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穿着奇特的姑娘,还有她身后的两匹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与她们这些成日劳作的妇人们天差地别,这村子鲜少有外来人进入,这人一来就要借宿,还出手大方,她自是高兴。 “我家中只有茅屋三间,与城镇客栈无法比,姑娘若是不嫌弃,倒是有一间可以腾出来给姑娘。” 这农妇说着话,便将秋水手中的银子收了下来,走了一夜,又有日光,秋水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急需找到一个地方稍作歇息。她跟着这农妇回到了她的家中,果真只有茅屋三间,门口种着一些些的小菜,院中还有几只鸡鸭,农妇身子瘦弱且有些佝偻,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着秋水。 “当家的,家中来客人了!” 农妇推开那如同装饰的木门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只见一个裤脚挽起,双腿健硕,上身却骨瘦嶙峋,留着胡须的男人走出来,那男人刚准备牵着牛出门,眼见着一位貌美女人走进了自家的门,有些出了神。 “这是......” 秋水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此刻只想找个地方歇息,便冷冷开口道:“我是路过此地,借宿一日。” 那农妇将她的丈夫拉至一旁,低头呢喃了几句,又拿出了秋水给的碎银,那男人收下后,上下再次打量了一下秋水,朝着她有些谄媚地笑了笑,便牵着牛离开了。 “这屋子原本是我女儿的 ,她嫁到隔壁城镇里去了,就空了,姑娘不嫌弃今日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我们这农家没有什么好东西,一会我送一些吃食来给姑娘。” 那农妇说着便离开了,秋水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将两匹马绑在了院中的树下,走进了屋内,陈设简单,且都有些年头了,床下铺着的只有稻草,被褥倒是闻着没有什么发霉的味道,秋水卸下了面纱,转身往旁边的面盆,准备洗洗脸便躺下休息。 农妇叩响了房门,秋水让她走近了些,那农妇看着秋水细若凝脂的好肌肤,和艳丽柔媚的面容,一时没有说话。 “何事?” 还是秋水先开口,那农妇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一叠花生和两颗馒头递给秋水,示意她吃,转身离开了房间。 秋水实在是困极了,将门从屋内反锁住,一头倒在那稻草床上,不过片刻,看着外面的日头愈发鲜亮,沉沉睡去。 第五十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 题春绮 - 兔女 屋外春日明媚,刚收留秋水的农妇看着屋内的秋水已然躺下,在窗户沿上窸窸窣窣了一阵转身离去。 他的男人在田埂上除草,仿佛心不在焉,待农妇走近些,二人窃窃私语,实不实地将头往屋中这边探去,另外一起在田埂上劳作的人也凑过来不知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秋水这一觉好长啊! 梦中的她置身一片原野绿洲,策马奔腾,阳光肆意,她没有撑伞,而是如同一个普通凡人那般在马上飒爽英姿,身后跟着一群追随她的蝴蝶,周围轻风裹挟着绿意,山川拥抱着河溪,她见到梦中的自己从未如此的畅意过。忘川在她的身侧,陪着她一同往前去,仿佛一个世外桃源那般让人不肯离去,梦中的一切都好不真实,她却沉迷至此,不愿醒来。 “啪!” 一声巨响传来,秋水的美梦被惊扰,她强大的警觉性使她立刻睁开了眼睛,腾身而起,门从外面一点点的坍塌,连带着房屋也开始震动,“轰隆隆”的声音,漫天飞舞的扬尘,秋水找到了还未塌陷的一处墙角蹲着,眼睁睁看着睡前还好好的屋子一点点淹没在泥土中,周围只是慢慢呈现出一处密林。 秋水握紧了手中的软鞭,还有自己的行李,她环绕着周围的一切,她想到了收留她的大姐和她的丈夫,若是遇到了地震之类的,凡人的腿脚可不能跟神或者他们相比,必定是深陷裂缝之中,秋水想从扬尘中找到一处缝隙冲出去看看。 她轻跳着往远处,可一层结界挡住了她的去处,无论她如何突破都没有缺口,仿佛一个巨大的笼,困住了她的路。 正当秋水疑惑之际,原本的茅草屋荡然无存,金吾和梨夕夫人从一旁走出来,两人阴狠狡诈地看着被困在结界中的秋水,一阵狂笑。 “秋水公主,好久不见啊。” 秋水此刻才知自己是中了他们狐狸的幻术,而此前收留她的大姐和她的丈夫此刻也精神昂昂地从一旁出来,幻化成了狐狸的模样,秋水看着妖界的人都双目得意地盯着自己,自知今日是恐难逃出去。 “卑鄙无耻!” 秋水大骂一声,还不忘朝着他们淬了一口水,任凭她如何怒火中烧,结界外的众人都不理会,那金吾今日更是张狂,绕着结界走了一圈,眼神上下打量着秋水气急败坏又不好发作的样子,说不上来的高兴。 “今日中了你们的计,算是我疏忽,竟没有看出你们的把戏!” 即使落难,秋水依旧保持着镇定,也并没有哀求或者哭泣,只是拿出身为冥界公主的贵气,与众人怒目相对。 “今日你那仙界的小郎君不在,我看今日你是插翅也难逃,中了我金吾的幻象,我还没见到有人能活着走出去,”金吾原本漫不经心的脸,在此刻变得狰狞起来,一个腾空直冲着秋水而来,秋水有些措不及防,只能往一旁跳脱去,奈何结界又将她整个人挡了回去。梨夕此刻也迈着狐步走到她的面前,从正面将她一击击倒。 “啊!”秋水大呼一声,他们二人合力左右夹击,又用结界困住了她,秋水法力已大不如前,此刻更不是两人的对手,梨夕那一掌功力强劲,仿佛想要将她的肌骨击碎,下手颇狠。 金吾收起了刚才他那副魅惑的样子,眼神凶恶起来,走进了结界中,看到了瘫倒在一旁的秋水,他捏住了秋水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正面看到金吾居高临下的样子,秋水眼神亦是无畏,直勾勾地盯着他这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妖孽脸。 “你想如何?给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 金吾狂妄,从上到下打量着秋水的面孔,昔日他就对秋水这副面孔垂涎三尺,这世间也是难得有他觉得竟然能美过自己的人,秋水这一副六界皆无人能及的脸,金吾又爱又恨。 “不如你从了我,将你的法力和烈火冥丹都给了我,或许我可以让你在我身边苟活一阵,当然,这得在我没有将你玩腻的时候。” “呸!” 秋水一口口水吐到金吾的脸上,金吾没来得及躲避,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梨夕看到秋水如此无礼,上前给了她一耳光。 “你别不识好歹,落到我们的手里还有这般公主的做派,冥界都就将你逐出,此刻就算是云波夫人在此,恐也不会插手此事!” 秋水看着梨夕夫人因为愤怒而阴柔的脸,冷笑一声:“果然是姘头,就连阴狠手段都是一样的。” 她不屑一顾,也懒得理会她们,转过头去不看他们二人。 “烈火冥丹呢?” 金吾可没心思在这里陪着她玩,只想要她想要的东西,秋水知道他们处心积虑抓住自己,多半是因为烈火冥丹,她没好气的说:“被我吃了。” “是吗?那我就剖开你的肚子看看,是不是在你的肚子里!” 秋水知道他们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此刻自己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几名小狐狸上前想要绑住秋水的手,秋水将他们打到在地,金吾的耐心此刻已经快没了,上前来对着秋水一个耳光又抽了过去,秋水这下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怀中昴日星官所赠的万神香也掉落了出来。 “这是什么?” 梨夕拿起来看了看,一根玉琢圆形的柱状物件,外面梅花的花蕊都隐隐可见,梨夕拿到鼻尖闻了闻,好浓的一股异香,她随即旋开了盖子,空中飘散处一阵香气。 他们自是不认得这仙界的万神香,梨夕没有当做一回事,将那万神香中的香味尽数往空中散去,金吾则俯下身来拿出妖界的金丝缕神将秋水的手捆住带去了一旁。 这洞府是妖界的,流水的刑具摆在一旁,一进来一股凡人的血腥味,秋水路过桌几一看,血淋淋一片,凡人的心脏和肺叶都被切成了薄片,摆放在一侧,梨夕更是端起一尊犀角骨制成的酒杯一饮而尽,红色的鲜血沁润了她牙齿的缝隙,她满足地坐下,拿着一把白孔雀扇惬意地纳凉,仿佛台下准备看戏的贵妇人,眼带戏谑地看着求救五门的秋水。 靖宁用佛莲子暂时稳定住了青司,只是忘川还是未醒来,归元和南极仙翁不得不再次冒险动用乾坤石和戊戌鼎的合力,看是否可行,昴日星官却出手打断了二人。 “乾坤石与戊戌鼎,同天帝的山海震一脉相系,若动用此二物只怕会再次招来天帝的怀疑,不如我来试一试。” 还未等他人反应过来,昴日星官便拖起了他的天机塔,这是他的母亲赠与他的法器,是九天十八罗汉曾经用来降服饕鬄神兽的法器,众人退避,昴日星官托起天机塔悬至忘川的上方,一道金光罩住了沉睡中的忘川。 昴日星官最终念念有词,忘川的心隐隐出现了紫光,仿佛有感知一般,忘川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处无法破除的幻象,即使他用尽浑身的解数也难将这一片黑暗打破。 一道金光,一道出口。 忘川醒了。 众人皆是长舒一口气,忘川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如故居,侧过脸来,蒙鹤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师傅也在,还有出手相救的昴日星官也立于一侧。 “我这是......” 忘川锤了锤自己昏沉的头,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头重脚轻,双目沉重,而全身如同筋脉被切断又重新接了之后的疲惫不堪,蒙鹤上前来替他把脉,脉象虽还是虚浮,但不至于如刚回那般气若游丝,总算是从阎王殿把他抢了回来。 “你真是命大!”蒙鹤欣喜过头,对着他的肩膀一拍,忘川深觉一阵疼痛,蒙鹤这才记起来此时的忘川全身气力全无。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归元上前来握了握忘川的手,看到他的面色恢复了,虽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在是醒了过来,忘川朝着他们身后望去。 “秋水呢,秋水在哪里?!” 他急忙下床,想去找寻秋水,走到了门口又想起来,那日在马上摔了下来,此处是仙界,秋水自是无法跟着过来,那她一个人在人间......忘川心中放心不下。 “万神香!是万神香!” 门口一阵异香传来,忘川对此味道再熟悉不过,恐是秋水在人间遇到了难事? 昴日星官也惊觉出万神香的味道,那日一别人间已是数日,万神香千里追踪,莫不是秋水姑娘他...... 忘川顾不得自己刚好的身子,转身胡乱穿好了衣服,惊魂剑被他紧握在手中,就往门外跑去,仙界一如往昔,但凡间已是数日。 “忘川!” 归元天君在身后喊住他,忘川踏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跪在天君面前。 “师傅,请让徒儿下凡!” “不可!你的身子刚恢复,法力尚浅,何况如今你的修为若不在仙界勤加修炼只会愈发涣散,你是真想修为减退,最终只能做一个洒扫的末等仙君吗?!” “师傅,我!” 忘川还想辩驳,但此时他还尚未用力,只是情绪略微激动了些便已是仙灵开始涣散,他用惊魂剑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倒下去。 “你如今这般,还想要下凡去解救秋水?若真有难,也是你们命中无缘,执意孤行,恐怕连你的性命也会搭进去!” 归元虽知他的情劫已至,却也藏着私心,不忍心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弟子就这般为爱折腰,为情荒废,此刻他语带怒意,忘川也知自己此刻若强行下凡,若秋水真遇难非但不能救她,恐还会拖累了她。 “我去。” 第五十一章 尝尽酷刑 - 题春绮 - 兔女 昴日星官站出来,他明白此刻忘川心中的感受,恰如当年自己因为犹豫而错过了锦瑟那般心似刀绞,他本就是武将出生,又与青司私交甚笃,降妖伏魔也是他身为仙界臣子的职责所在。 忘川颇有些惊讶,这位昴日星官与自己并无过多的交集,不知为何几次出手相助? 南极仙翁与昴日星官同在仙界万年,也是好友,看他如此决绝的样子,知道是勾起了当年他与花神锦瑟的回忆,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臂膀,同他说道:“一同前去。” 忘川更是不知所措,南极仙翁乃上神之列,昴日星官也是上仙,二人皆愿去营救秋水,这是...... 二人不由分说,向外走去,忘川此时的仙灵涣散,还不能御剑前行,蒙鹤心里明白就算他仍留在仙界,恐怕也是坐立难安,蒙鹤将归元天君拉至一旁,私底下商量着:“不如我带着忘川一同前往,他的心境难平,若不能看到秋水,只怕他也会私下凡间,不如我带他一同前往,左右也是有个照应。” 归元瞧见忘川心绪不安的面目,最终还是同意了。 四人一同下凡,归元天君则留在仙界,蒙鹤平日里御剑飞行的速度不快,今日看忘川心急如焚的样子,也是迅疾如风了一把,四人前后飞往人间。 秋水已被囚禁数日,每日金吾和梨夕都轮番来折磨她,此刻的秋水意识开始模糊,从第一日的鞭刑,将自己的衣物抽得褴褛,第二日的尖刃穿骨,毁坏了她的肩胛骨,第三日的十指穿心,细小的银针扎进了她的指尖,钻心裂肺的疼痛使得她大吼了出来,金吾和梨夕却在一旁纵情欢歌。 秋水被置于一张舞台之上,四周摆满了活剥下来的少女皮囊做成的肌皮鼓,薄如蝉翼却坚韧不可破,还有凡人的腿骨制成的鼓槌,拿在手中触目的白骨,一条鲜活的凡人命就这样握在他们的谈笑欢歌之间。梨夕依旧端着她的犀牛角杯往嘴中灌着少女的鲜血,用来维持自己的容颜,新鲜的凡人肾脏也被他们放置一旁,陪着浓血一同饮下。 秋水两排牙齿哆嗦了起来,她的衣襟早已衣不蔽体,两条双腿满是鞭痕的裸露在外,上身原本胜于白雪的肌肤也早已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她的头颅低沉着,发丝早已凌乱,金吾搂着梨夕郎情妾意般欣赏着秋水如今狼狈的模样,如同阶下囚一样任由他们玩弄,旁边烧红了炭火,一根铁质的烙在那火种烤着,亮红的火花溅起。 “秋水公主,冥界中人身体如同铁打真不是虚传,但你熬得过流水的刑具,熬得过太阳吗?” “你......你们......” 梨夕上来看着这张容貌在自己之上,地位也在自己之上的脸,女人那天生自带的嫉妒心立马燃了起来。 “冥界不是向来不屑与我们妖界为伍,如今不照样落在我们的手里?” 秋水冷笑一声:“妖界的人,向来不磊落,即使屠尽天下人,又有谁想与你们为伍?!” 梨夕气急败坏,拿起来还在炭火之中的铁烙靠近秋水,这铁烙烧得鲜红,秋水感受到了那炭火的炙热,斜眼看了一眼梨夕,梨夕正一边拢着她的长发,一边漫不经心地绕着秋水,似看着一个捆绑的奴隶那般跟旁边的金吾商量着。 “烙在哪里好?是胸前还是脖子?我看这腿上的嫩肉若是烙上了一块,岂不妙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梨夕掀开了秋水腿上本就所剩无几的群,正准备烫下去,金吾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区区一枚铁烙有何用?冥界中人最怕光,此刻正是四月芳菲之时,若是能在桃花树下,喝着凡人的血,看到秋水公主在太阳下被我们折磨的样子,那岂不是人间一大快活事?” 金吾说得很是轻巧,梨夕也止住了手,底下人急忙过来将秋水放到了一处牢笼里,他们的洞府在一片密林深处难以察觉,秋水被推着摇晃了一路,进了一座精美的宅院,院中早已摆好了丝竹礼乐,新鲜的果子和身着单薄的舞女在一旁跪着静候主人的到来。 秋水被放置在阴凉的地方,她看到外面的日头正是中午毒辣的时刻,金吾和梨夕分坐在两边,中间依旧一处高台,身旁候着的舞者和琴师随着一声令下,开始演奏舞曲,舞女们褪下在外穿着的一层薄纱,甩开了水袖开始起舞。 鼓点愈发密集,赤膊上阵的男人们甩开了臂膀,精壮的肌肉线条碰撞着野蛮的肌骨敲打着鼓面,含情娇柔的舞女随着鼓点的变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一副人间春色图,唯独秋水在一旁,滴滴答答的汗水糅杂这血水一同淌下。 金吾一个手势,秋水被抬至那高台之上,正值正午,阳光直射到秋水的每一寸肌肤,这火辣的疼比之只是钻心有过之而无不及,额头上的汗珠更是滚滚而来,秋水的眼睛不敢睁开,低垂而下,至感受到身体如在火上烤炙那般难受,如同全身被炭火烧着。 梨夕看着秋水的白雪般的肌肤在阳光下一点点的发红,她胸前原本就没了几快只够遮住胸部的衣服前,渗透出丝丝血水,冥界的人最怕的阳光此时正打在秋水的身上。 她的呼吸渐渐没了生息,可是她还有冥界的火种护体,只会被折磨,却不会死去,而对她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如何?这阳光滋味,若你还不肯交出烈火冥丹,今日便让秋水公主沐浴在阳光下,直到朝阳西落,”金吾拿着一把短匕上前,隔着牢笼在秋水的眼前晃荡着。 “休养!” 秋水再次拒绝,唇色发白,皮肤皱起,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艳丽之姿,金吾的耐心已被她耗到了极致,他命人打开了牢笼,单手执匕,欲向秋水的腹部刺去。 “今日我便剖腹取丹,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短匕快!” 金吾的凶恶此刻毕露,在一众欢歌中,他手狠刀快往秋水刺去。 “啊!” 金吾一声大喊,一根箭射在了他拿刀的手腕上,舞姬们乱作一团,花容失色,梨夕夫人腾空而起,从一旁出来一众身着黑衣的人,蒙面包身,猜不出身份,金吾捂着还在淌血的手腕往一旁撤去。 梨夕不由分说抽出自己的法器与他们开始缠斗,为首的是一身材高大的男子,另呆了三五十人一同前往,他们刀刃出鞘,寒光凌冽,对着小狐妖们一阵砍杀,为首的那人则直冲秋水而来,他拿起手中的大刀砍掉了绑住秋水的金丝缕绳,秋水随即倒在了他的怀中。 秋水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盼望着是不是她的忘川,可此时她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喉间干枯,声音都无法发出,那为首的人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撤去一旁。 金吾紧随其后,梨夕还与那一行人在纠缠,三五十人个个掏出了迷魂香往空中散去,梨夕闻过之后,头晕目眩,双手也不受控制,连同金吾也觉得头昏脑涨。 “这是......这是冥界的......” 梨夕被迷昏了过去,金吾利用法力护体,眼睁睁看着那一行人将秋水就走,自己的徒儿们被杀的片甲不留,还有琴师和舞姬均没有一个活口,他怒气冲冲,想再次追过去,只是刚一起身,也倒了下去。 秋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是一辆疾驰的马车,跌跌撞撞,她被放置在一方柔软的锦缎上,救出自己的人在一旁守着,在她的意识还未完全消失之前,看到自己进了一个精致的院落,种着荷花的小池,鱼儿游来游去,一阵阵的鲜花香气袭来。 一双温柔的手替她剥开了已与伤口融为一体的衣物,她已经不知道疼了,任凭她们如何对待自己,听到了低声的啜泣和私语,仿佛是一个温柔的姑娘,门外来来往往的脚步,还有冰凉的药膏覆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随后闭上了眼,昏死过去。 忘川一行四人追随着万神香的踪迹赶来之时,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地上的血迹在阳光下已经呈现出了深红色,插进男人胸口的箭,还有舞姬脖子上的刀痕,被劈开的牢笼和高台上的血。 无一活口。 死后变成原身的几只狐狸散发出阵阵骚臭味,让他们四人掩住了口鼻,忘川四处扒拉开尸体,没有秋水,牢笼出沾着几片衣物的残片,是秋水的衣服!他认得出! “万神香指引便是此处,怎么......” 空气中出了万神香还弥散着另一种迷魂香的味道,一旁的青石路上血迹远去,四人寻着血迹走去,到了门外便没有了,只留下了马车轮的痕迹。忘川沮丧呆坐在一旁,望着那几片被血染了的衣物残片,想着自己不过几日不在秋水的身边,她便已经血染衣襟。 “先莫急,或许秋水被人救起也未可知......” 满目皆是血痕,忘川心如死灰,若有人救了秋水,这一路走来都不曾遇见其他人,若是又被冥界掳了去,秋水只会越惨,不会比现在还好,他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南极仙翁用法力拿出了识海镜,往空中一抛,一道隐隐的金光照射在这些死去的人的身上。 众人从镜中看到,秋水全身血染,被日光灼伤,汗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蒙面包身的黑衣人劫走了秋水,然后不知去向,还有折磨秋水为乐的金吾和梨夕也踉跄着奔跑,再就是如今他们看到的这般情景。 忘川看此状,脑海中都是秋水深受酷刑的样子,他跪在地上,看着秋水那还未干透的血水,五味杂陈。 第五十二章 蜃楼鬼市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少天,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即使在梦里也使她不得安枕。 “醒了?” 她才刚睁开眼,身旁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那男子坐在一把金雕玉琢的轮椅之上,旁边放置这一柄龙头凤骨的醍醐拐杖,面容俊美,身着一水湖蓝色与白色相见的长袍,头上一顶银制的发冠。 他正慢吞吞地把玩着秋水的软鞭,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时不时眼神瞟向自己,他的肤色比平常男子要白许多,与冥界人相同,是一种常年不见日光,近乎澄澈的白色。 秋水还没有力气支撑起身体,她全身上下皆带伤,连同被阳光暴晒之后的泛红,使得她的身体正在日渐弥散。 “轮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娘舅。” 那男子将秋水的软鞭放置一侧,伸手慢慢推着轮椅上前靠近了秋水一些,秋水这才得以看得更清楚他的脸,他的双手骨节分明,眼神冷漠,双目似有似无的杀气与他周身的清冷融为一体,右手掌至小臂的位置,一只黑色的手套盖住,上面金线绣着龙纹。 “你与冥界有何关系?” 秋水记得自己尚未昏睡前,闻到了冥界迷魂香的味道,那是冥界独有的,其余人是拿不到此物,这人的样貌和神态,与冥界中人有相似之处,但自己在冥界万年,不曾见过此人。 “呵,”男子冷笑一声,“名不虚传,看来云波没把执掌之位留给你,这只老狐狸也是走错了一步棋。” 男子对着云波夫人直呼其名,言语间满是讥讽,此时门外一阵细碎脚步想起,男子冷言说了一句:“进来。” 一名侍女端着诸多的药膏与干净的衣物走进来,秋水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些东西和不知来历就救了自己的男子,身子缩了缩,忍受着伤口裂开的痛爬起来一些。 侍女抬起了头,秋水惊讶地说:“絮雪?” 侍女眼含泪光的点点头,秋水伸出满是鞭痕的手去摸了摸那侍女的脸,这是在冥界一直在自己身边陪着的侍女,当初自己一走了之之时也不知道她在冥界过得如何,如今醒来看到身边有自己熟悉的人,心里的警觉也是放下了一些。 “公主,是我。” 男子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久别重逢这感人的场面,依旧言语冷淡:“我叫从亦,蜃楼鬼市的主人。” 秋水的双眼还挂着些许泪花,听到这句话,慌忙抬头看着他,说:“你说什么?” “我是蜃楼鬼市的主人,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蜃楼鬼市。” 秋水没想到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想要寻找的蜃楼鬼市居然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她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传说中的蜃楼鬼市果真是有,秋水又看了看絮雪,絮雪点点头。 “公主,自您离去之后,主君便将我赶了出去,还是从亦公子收留了我,带我去了鬼市,听闻公主落难,立刻赶来搭救。” 秋水脑子了有些空白,从前从未听闻鬼市与冥界有何关联,突如其来的事情让秋水还未能好好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从亦在一旁不言不语看着秋水有些慌忙的样子。 “我的母亲,是幽冥夫人。” 秋水这下更是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与人间二十六七的男子年纪相仿之人,幽冥夫人是冥界的前任主君,当年下落不明,从未听说过她有过一子,怎么会...... 从亦双手一挥,额间的印记显现出来,与秋水的印记一致,从亦又将自己掌心向上,一股火在他的掌心燃起,是冥界的鬼火,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这是连云波夫人都还未曾练就的执火术,对他来说却易如反掌。 秋水这下子才彻底相信,论起来自己是要叫从亦一声,娘舅。 从亦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盯着秋水,轻描淡写开口说道:“听说你有烈火冥丹?” 秋水这下子是猜到了她是何用意,原来也是为了仙界的仙丹而来,但此刻自己在他手中又为他所救,她点了点头,从亦看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滚着两轮靠近了些,看了看秋水有些憔悴的脸,额间的印记近乎消失,遍体的疤痕,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若放在以前,恐怕他会有将秋水收入自己房中的想法,但现在他却对其他的女人都失了兴趣。 “烈火冥丹只是帮助你除去冥界火种的其中一味而已,你若是想真正去处冥界这半妖半魔的身份,另一件更重要的你需自己去取。” “何物?” “冥界执掌人的心。” “你要我杀了我母亲,取心换身?” “没错。” 秋水撑不住瘫软了下去,她对云波夫人虽谈不上多么的母女情深,却从未想过自己要取她性命,况且云波夫人如今身处冥界,自己若贸然前去只怕除了去送死也不会有别的下场,还未等近身恐就已经被云波夫人拿住,一时间找到了蜃楼鬼市的欣喜和听闻需取心换自己的火种,两件事交叠在一刻,又惊又喜。 “若你取了云波那老妇的心,蜃楼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着。” “我此刻这般,你也看到,如何去取?” 从亦拿出了一枚银制虎,缀着玛瑙和宝石,扔给了秋水,秋水打开凑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紧蹙:“你如何有彼岸花?” “冥界所有之物,我蜃楼均有。” “那这是何物?” “这是九曲聚灵散,取天龙血,黄泉灵芝还有仙界神兽脊髓所制,能助你疗伤,也能助你恢复法力。” “多谢。” “别着急谢我,若你不能取云波那老妇的心,你这冥界的身份,一辈子都别想剥离,你与你那小郎君......注定只能一个天,一个地。” 从亦最后一句话简直如剑般再在秋水的伤口上又插了一刀,忘川自离去后,也不知他如何,那日梨夕打开的万神香,若是忘川在仙界有闻到,会不会也赶来救自己? “我去蜃楼,何处找你?” “你若带着云波的心来找我,我自会见你,你若不能,即使鲜血流干,尸骨风化成泥,我都不会出手相救。” 从亦说完便往门口走去,临了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此处不宜久留,看时辰,不出两日,便会有人寻迹而来,接你出去。” 絮雪在一旁安静地替秋水上着药膏,秋水的脑中陷入了一阵沉思,真要回冥界,还需从长计议,望不可轻举妄动,她侧过头来轻声问絮雪:“这从亦什么来头?” 絮雪摇了摇头,说:“自从被主君赶出去之后,我便流落在人间,是从亦公子自己找到我,我便被带到了蜃楼,蜃楼中我不能去到别处,只能在宫内伺候,伺候一位人间的姑娘,姓甚名谁,皆不清楚,只知道公子对那位姑娘极其看中,其他的,奴婢不知。” 看来这个从亦是个不轻易踏足六界之人,样貌轻轻却杀伐果断,与冥界又颇有渊源,看今日这形势,恐怕与母亲早已积怨,才言语中带蔑视,秋水此刻身体虚弱,伤痛颇多,不得不在此处休养,若真如从亦所说,不出两日便会有人寻迹而来,可是忘川? 仙界四人扑了个空,秋水早已不知所踪,忘川本想在人间继续找寻,奈何被蒙鹤拖着回了仙界,回了仙界后忘川颓靡了多日,夜里一想到南极仙翁的识海镜中秋水满目血痕的样子,他便无法安枕。 蒙鹤见他神思倦怠,颓靡不振,拉着他一起去练剑,正好可以将他那丢弃的修为找补回来,哪知一进门,忘川已在一片酒壶中,醉卧软塌,如同那日秋水将他拒之门外那般放浪醉卧,囫囵吞语。 “忘川!忘川!” 蒙鹤将他叫醒,忘川满嘴的酒气,红晕还未褪去,神色松懈,一副天地由我的样子,抓住蒙鹤的手,来来回回摩擦了几次。 “这不是,不是秋水的手,她的手......她的手软软的,不像这般......” 说完又将那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滴不剩,蒙鹤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有仙君每日纵情酒意?成日里不精进修为,反而将自己关起来喝个没完没了,他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醒酒丸塞进了忘川的嘴中,看着他咽下去。 没好气地在一旁职责道:“前一世的青司也不见这般,怎么到了你这一世就这样非生即死的,我是......我是,哎!” 蒙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管这闲事,本来自己可以撒手不管的,奈何实在小时候被师傅骂的时候,都是青司站出来替自己挨了责罚,长大后又与蓝艺是把酒言欢,现如今...... “蒙鹤!蒙鹤!”蒙鹤的脚还未踏出如故居的大门,忘川就在身后大喊着自己,刚还软趴的身子此刻直起来,望向蒙鹤。 蒙鹤回过头,心想不应如此啊,这醒酒丸的药效如今这般快?还是说自己炼药的功力又大涨了? 蒙鹤小跑到忘川的身边,看着他正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也不说话,也不动,蒙鹤忍不住将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忘川这才转过头慢慢看着他说了一声。 “喝太多了,有些不适,想......想吐。” 第五十三章 混乱一片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一嘴的秽烂之物吐了蒙鹤一身,蒙鹤堂堂一个上仙带着吐沫星子和一身酸臭味回到了自己的南府药阁,骂骂咧咧了一路,连卿卿都嫌弃此刻他这般模样。 忘川还未意识到自己的酒量实在太差,吐完之后还端起酒盅往嘴中送去,可空空如也。 “秋水,秋水,你在哪儿,秋水......” 他在一遍遍的喊着秋水的名字,视线模糊,又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秋水在絮雪的照料下,好了不少,只是妖界的人下手太重,若不能好好休养,秋水只怕会落下病根。她成日里惆怅着,也不多话,主仆二人就静默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从亦自从那日离去后再未现身过。 “杀人取心,”秋水默念这几个字,从亦的鬼市到底是何等地方?一个少年竟能将这世人皆惊奇的鬼市埋藏数年,且还与冥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属让她没有想到。 “絮雪,那鬼市真如传说中那般?” 絮雪点了点头,手中帮秋水涂抹药膏一直没有停下来,缓缓将药力强劲的药膏覆盖住她的鞭痕。 “奴婢在鬼市时曾偷偷出去过几次,妖兽繁多,即使仙人也有隐居于此。只是真正鬼市中的人,如同咱们冥界一样,见不得阳光,有一条极长的叱咤海通往鬼市的大门,那湖里养着可吞天的鳄,叱咤海的船夫是一只修行成妖的蟒,口鼻大开之时便会吞噬掉妄想进入叱咤海来进犯的凡人和小妖,若无从亦公子的应允,躲得了叱咤海的蟒,也躲不过湖底的巨鳄。” “那这鬼市中人,若想出去,该如何?” “鬼市如同冥界,若拜入了从亦公子的门下,一生都脱离不了鬼市,去鬼市求见之人,不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妖,就是想一步登天的魔,或者是身负血债无恶不作,想求得一丝生机的凡人,若从亦公子看上了,都会赏他们一次机会,进入鬼市后,从亦公子便会将一颗凝神丹给他们,可使发力大增,若能好好利用,是有机会得道成仙的,但若急于求成过多,则筋骨尽断,形同腐肉,最后只能丢去叱咤海中,成为巨鳄的果腹之食。” 秋水听后若有所思,看来这从亦对自己施以援手,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若自己真要同母亲刀剑相对,她也是不愿。 “嘶......疼......” 秋水的后背火辣一片的疼,她轻哼一声,吓得絮雪手抖了一下,秋水趴在床上想到上一次鞭痕还是母亲所赐,那一日为她上药的,还是忘川。 也不知道他在仙界可好?自上次一别过去将近一月,此时她在这别苑之中,不知忘川若再下凡间,可如何找到自己? “絮雪,你身上可有冥界之物?” 絮雪低头摸索了一阵,摸出了当初在冥界时的令牌,冥界中人的令牌都封锁了各自的元神,秋水吃了从亦赠与的九曲聚灵散,法力大增,她想启用自己的元神,拖以冥界之物,试图使自己的元神出窍去往仙界寻找忘川。 秋水盘腿而坐,絮雪关上了门窗,秋水将絮雪的令牌放在掌心,两手相握,凝神聚气,令牌发出了淡淡的紫光。 秋水元神攒动,她静思,静坐,元神慢慢从她的身体中剥离开来,可是她如今的法力不能与之前相较,尝试过多次,元神刚剥离便飘散,元神涣散,不宜脱离肉身。 她捂着胸口躺下来,或许是自己过于心急,她的胸口正疼,看来此时不宜在动用元神,窗外正大好春光,也只能在此处等,若真如从亦所说那般,自有人寻迹而来,她只希望那人就是忘川。 金吾和梨夕在府中休养了数日,那天被冥界的迷魂香熏到之后,金吾躺在一片血泊中看见天空中几位仙家朝此处赶来,即使头昏目眩也不得不先行躲开,否则被囚在仙界的人非他二人莫属,他眼瞧着那四位仙家走远之后,才拖着还昏迷不醒的梨夕回了自己的府中。 “冥界,这一笔,我且记下了!” 金吾看着自己那原本完美无瑕的身体,手掌上多出来一处丑陋的疤痕,尚未完全恢复的梨夕走上前来,纤纤玉指将他的伤口衔在嘴边,轻轻舔舐,金吾看着媚骨娇怀,心里的怨恨才稍稍褪下去一些。 梨夕相伴他多年,自是与他同为一路人,她慌忙剥下自己的薄纱,不着寸缕依附在金吾的身上,她本就是一只狐,那魅惑的本事与生俱来。两人翻云覆雨之时,金吾比往日里更是凶狠一些,惹的梨夕玉体震颤,喘与息跌宕起伏,两人双双在床榻欢愉,不知天地为何物,金吾绷紧了一身的肌骨,将这满腔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在梨夕的身上。 云雨之后,金吾如同往日那般双唇滑过梨夕还未尽兴的鼻息和胸前,梨夕尚未平复的心绪随即又被勾起,正欲与金吾再战一回,金吾却摆了摆手,起身穿好了衣服,看着梨夕还徜徉在欲海中,一句话点醒了她。 “五皇子那边如何?” “放心,都交代好了。” “那便好,若有差池,你自己知道轻重。” 说毕丢下还在床上一丝不挂的梨夕便离开了,去往了西偏殿另一处地方,冥界一头撞了进来,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 慕禾坐在破虎阁中,看着手底下的人向她汇报着近日里四位长老的动向,雁行高和雁景丽自那日在校练场输给她之后,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反观雁鹿朝和雁户鲜则频繁去往人间,也不知为何,慕禾向来是没把这两个长老放在眼中,一个色气熏天,一个闷声葫芦,整日里也是干些偷鸡摸狗,侮辱凡人的勾当,也成不了大的气候,待彻底收拾过高和丽,再来慢慢收拾这两个。 巫少廷与慕禾已冷多日,巫少廷今日也不在房中,不知去了何处,就连一直在他房中伺候的婢女成为了慕禾的眼线之后,似是巫少廷有所察觉,便将那婢女调去了别处当差,似故意给慕禾脸色看。 慕禾本有心讲和,毕竟多日这样冷着传出去她这个少夫人的面子也挂不住,今日正欲去找巫少廷商讨,哪知仍旧扑了个空,只好愤愤回房。 “怎么?你的巫少主,又让美人生气了?” 彼岸花精如今愈发强壮,每每慕禾在巫少廷那里扑了空,它待慕禾回房,便极尽讥讽,慕禾近日本心情就不好,再听得彼岸花精的一阵嘲讽,抬手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它也没躲,自然而然地承受住了这一巴掌,慕禾打完气发完了后,彼岸花精却不以为然,将慕禾那纤细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轻抚多时,一边还不忘连声称赞道:“这么美的一双手,打在我这邪物的身上,也不知道弄疼了没有。” “你!”慕禾看着它这般戏谑无心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屁股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彼岸花精于慕禾共处多时,知道她的性子,轻声对着她的耳边说:“你若真想要巫少廷,钟情于你,我可帮你。”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那我需要给你什么?” “魔界火种。” 慕禾听闻之后直接起身走开,若是魔界火种,那岂不是要了巫少廷的命? “不可!你这是要了他的命!若没有火种,就如同废人,也不能再是魔界的少主,我不能将他的命也交于你!” 彼岸花精似乎是猜到了慕禾的答案,也不慌不忙,在一旁慢吞吞看着慕禾开口:“那你只能是与你的郎君,心隔千里,身不在一处。” 慕禾不理会它的言语,她知道彼岸花精只是想要巫少廷的魔界火种来增强自己的法力,再好将魔界拿捏,若她真是那般,巫少廷岂不是会恨自己一生? 巫少廷带着一队人马,按照那信中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从亦安置秋水的别苑,前几日他还在人间酒肆品酒赏乐,看着台上的芸娘曲动柔肠之时,小二上前递了一封书信,书上只有四个字:秋水遇难。 他便带着人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所指的别苑,这里绿意盎然,从亦在远处看着巫少廷到来,转身便离开回了鬼市,在他身边跟随多年的竹汀有些疑惑地问从亦。 “主子,为何要告知魔界?” “冥界嫁了女儿去魔界,魔界娶错了人,若是被魔界的少夫人知道自己的郎君牵挂着别人,谁给谁添堵?” “主子英明。” 秋水和絮雪坐在房中,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二人四目相对,秋水执起自己的软鞭躲到一旁的屏风后,而絮雪则拿出了自己的短尾双剑挡在秋水之前,二人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来人不少,正一间一间搜索着这别苑,越来越靠近之际,秋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软鞭,房门被大力踹开,从屏风后伸出了一根软鞭,絮雪也在这时从屏风后冲了出来,与来人对峙。 “秋水!” 巫少廷大喊一声,秋水听到是他的声音,这才将絮雪护在身后,看着来的都是黑袍金面的魔界中人,蹙眉发问:“为何是你?!” “有人递书信与我,说你遇难,指引我来此处,我担心你便......” 秋水心中落空,原以为能来救她的是忘川,没想到是巫少廷,这个从亦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皆知巫少廷已娶了慕禾,此时若自己与巫少廷还有牵扯,来日这如何说得清? “我无事,你看过便可回了。” 秋水冷语相对,巫少廷拨开前面的人群,看到了秋水手臂上的鞭痕,还有手背上的刀口,上前一步,焦急问道:“这是何人所伤?” 絮雪连忙将秋水的衣袖往下拽了拽,企图遮住这些伤疤,奈何巫少廷已然看到,便吩咐手下的人去寻得巫医,其余人皆退去,屋中只有秋水,巫少廷与絮雪三人,絮雪见那巫少廷眼神阴沉的盯着自己,她也找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是何人?” 巫少廷此刻头上的魔界犄角因为愤怒生了出来,眼中一团火升起,秋水看着他此刻的样子知道魔界中人若是发起狂来,便是六亲不认,轻语回到:“金吾。” 第五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题春绮 - 兔女 巫少廷一听,怒气直冲脑门,又是金吾这个混账! “我这就去给你报仇!不将他那身狐狸皮扒下来,难咽这口气!”巫少廷转身即向外走去,秋水起身厉声喝止了他。 “站住!” 巫少廷心中满心怒火无处发泄,但听到秋水这般生气,也是停驻了脚步,冲到秋水的面前,声音洪亮冲着她说:“若今日不将这金吾拿下,来日若在次伤害于你,你......” “你靠什么拿下?我与你曾有婚约,是我弃你而去,若冥界知道了,慕禾知道了,你可以全然不顾,我已是冥界叛徒,难道还要因为金吾这个小人让我再背上一条‘勾引妹夫’的骂名吗?!” 秋水知道巫少廷是担心她的安危,只是此刻纵然是金吾来此将她带走,她都不能让巫少廷出面去解决此事,冥界早已对她有怨,倘若再添上一条,恐怕下一次来杀自己的就不是金吾,会是慕禾。 巫少廷原本的怒意因为秋水的这一番话,消退了一些,他生气地坐到一旁,只恨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又无法堂而皇之去为秋水报这一仇,他想着秋水衣袖下的那些鞭痕,金吾的狠辣是历来有所耳闻的,曾经又与秋水有仇怨,落在他的手中,没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可是你......”巫少廷还是坐不住,起身想要揽住秋水,秋水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少主,我知你的心意,我也万分感谢你的心意,我们身份悬殊,你又是慕禾的丈夫,从今之后我们还是少来往为宜,毕竟也要顾念着慕禾才是,她爱慕你多年,如今也已然是你的枕边人。” 秋水低眉讲述,巫少廷本来平复的心绪又波澜了起来,他对慕禾本就无男女之情,至多只是兄妹,慕禾近来买通他房中的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当众戳穿,即使自己去往人间也总察觉有人跟踪,况且慕禾还烧了他的梧桐雅居,毁了秋水的画像,他对慕禾仅存的半分怜惜也已全然消失不见。 若不是为了魔界和冥界的利益着想,他恨不得...... “秋水,若是你愿意,其实我可以休了慕禾,再娶你,这样你便不会再受颠沛流离之苦,也不必时刻提心吊胆!” 巫少廷思考良久,还是决心再说出自己的心意,秋水听闻他这句话,瞬间抬头,对着他大喊一声:“你疯了吗?!” 急火攻心,旧疾加上新伤,秋水再次昏倒过去,巫少廷冲上去,抱住了倒地的秋水。 “叫巫医!叫巫医!” 忘川自从醒酒之后,似是换了个人一般,师傅见他伤痛未愈,已经勒令他在身子完全恢复之前,不许私下凡间,若发现必重罚,忘川便开始每日每夜的练剑,打坐,修习。 蒙鹤那日虽被他吐了一身,心中想起那日的味道还难免在卿卿的耳边唠唠叨叨,早起听闻了忘川醒来似换个人一般,还是忍不住前来看看,是否是因为这一次的大病,脑子都有些不太好了? 他还没走到如故居,就看见忘川冲天而去,剑气骇人,如故居中的万年梨树素白的花朵,在他的剑下被抖落了一地,归元天君曾说忘川是难得一见的仙骨奇才,要是能好好修习,来日成仙成神都不成问题。 “忘川!”蒙鹤看到忘川这一副勤奋清爽的样子,忍不住欣喜起来, 细想也是许久没见到忘川如此的蓬勃健朗之姿了,忘川听闻了蒙鹤的声音不做他法,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剑尖直往蒙鹤刺去,蒙鹤一个躲闪,闪至一边。 想当年,他与青司也是这般在他的西麓阁中,挥剑舞刀,肆意洒脱,不问凡尘,不理琐事,专心修习。蒙鹤也是许久没有与人比试比试一番,反手抽出了自己的抱月双刀抵在身前,忘川看他一副应战的架势,两人顿时都来了兴致。 “今日巧了,不如一试。” 蒙鹤说完右腿往后一蹬,一个腾空,双刀刀剑刃口大开,朝着忘川的惊魂剑迎去,三柄仙界兵器交杂在一起,剑光四射,刀光粼粼,惹得一众从如故居经过的小仙童们都驻足观看。 忘川的法力还尚未全然恢复,不及蒙鹤这等上仙,但是他的每一招一式都尽显以柔克刚,惊魂剑虽是利刃,忘川的招式却迂回柔软,与蒙鹤的直来直去不同,招招化解,招招退守,让对方找不到一丝可趁之机。 不过蒙鹤到底是上仙之身,在法力和刀法上自是精进一些,最后一个回合,蒙鹤一招回首望月,双刀的刀尖直抵忘川的胸前,忘川败了。 “承让了!” 忘川看着蒙鹤,难得地笑出了声。 “看来我的法力,终究还是低人一等,需勤加练习才好。” 蒙鹤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无需过度修习也要劳逸结合才好,忘川靠近蒙鹤悄声在耳边说道:“可有秋水的消息?” 他摇了摇头,自己身在仙界,不能经常去凡间,卿卿倒是经常往凡间跑,仍没有秋水的消息,忘川有些落寞,自己不能离开仙界,秋水下落不明,师傅又对自己的看管严了许多。 “不过你也不要着急,秋水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自是会平安无事,”蒙鹤轻语安慰他道,忘川也只能点点头,转过身便又去练剑去了,一刻都不敢松懈,他必须要尽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否则便一日都不可出这如故居。 从亦有着鬼市隐居的龟仙所制的飞天盘龙轿,不过两日便赶了回去,密室门外,从亦再次驻足于此。 看着这沉重的石门,当年母亲救回来那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子就被关在这座石门之后,母亲曾说她会是冥界未来的主,但时机不成熟之际不可放出,母亲的元神同她一同被幽禁在这密室的门后,两百多年了,从亦一直在探寻打开密室的机关,却屡屡失败。 直到看到了秋水,与那女子一模一样倾城容貌,同为冥界之中,或许母亲当日的话大有深意,这女子是未来冥界的主,或许秋水也是。 母亲两万年前就在此处,当年冥界大乱,母亲的徒弟云波夫人叛乱,将重伤之际的母亲赶出了冥界还差点熄灭了母亲的火种,母亲流落人间与他的父亲在一起,从此有了蜃楼鬼市。只是自从他出生之后不久,母亲为将自己的元神封印住以待来着,便关入这密室至今未出,已经母子相隔,母亲曾说,若来日天地大乱之时,冥界易主之日,才是她元神归位之机。 从亦游走于人间,掌握着大武王室的命脉,便是要找到方法去杀了云波那老妇,替母亲报仇,也是为了鬼市能一直繁荣下去,今日他救了秋水,便是使那冥界中人,分崩离析。 从亦的思绪还在游离,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驯鹰者竹汀,悄悄上前对着他耳语了一番,从亦不羁的 脸上显现出一阵邪笑。 “母亲只要冥界,而我,要六界。” 金吾在美人的怀中睡得正香,那美人轻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金吾便睁开了眼,再次将她放置在自己的身下,美人红腮粉鼻,玉肩纤指,那美人软若无骨,顺势将金吾搂在怀中,二人春色正浓时,金吾在她耳边摩擦着,欣赏着她起起伏伏的声音和身体,魅惑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美人还在一阵意乱情迷中,胡乱啃着他的肩头,答道:“人已经安插进去了,放心......啊......” 金吾雄风依旧,昨日想前去冥界理论吃了个闭门羹,心中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既然冥界时铜墙铁壁他进不去,那只好从魔界下手,仙界神界他无可奈何,但与冥魔两界积怨已久,若不搅个天翻地覆,那他这只老狐狸,也是白在人间走了这么多年。 美人在他的身下薄纱覆体,金吾一把扯开,一览无余,美人的面若桃花,金吾想到了秋水被他折磨得体无完肤,力气更大了一些,曾经在秋水那里吃了一个憋,这下总算是还了回去心里舒坦了一些。 在二人享受云雨之时,慕禾正在屋中忧心忡忡。 “少夫人,少主他五日未在房中休息了。” 听着底下的侍女来报,慕禾不禁握紧了拳头,五日?未归?莫非他是在外养了外室? “人呢!派去跟着少主的人呢!” “回......回少夫人的话,少主......少主出了魔界后就把我们的人甩开了,实在是......” 话还未说毕,慕禾怒火中烧,一个巴掌便删了过去。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慕禾情急之下,眼神凶狠,将那侍女一掌打倒在地,侍女不敢吱声,只能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脸,将嘴边的鲜血擦去,慕禾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滚!都滚!” 众人退散,彼岸花精从她的身体中钻了出来,如同往常那般,吸食着她的怒气,慕禾心绪未平,看到彼岸花精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更是急切。 “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你能知道......” “我不知。” 彼岸花精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从上一次它说出想要巫少廷那一簇魔界火种之后,它与慕禾之间似乎有了一丝丝剑拔弩张的态势,慕禾任何事情任何东西都可以允,唯独巫少廷是她的底线,她不许彼岸花精碰。 两人便一直这般僵持着,彼岸花精也不再提及此事,而慕禾虽倚赖彼岸花精的元神,却也不想将自己最后一丝的底牌也彻底交予于他。 “你!”慕禾看着他还在悠哉悠哉地品着茶,而自己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中那股无名火更甚,二人就这样一静一动在房中各自焦灼着,慕禾无奈,作势往门外走去,彼岸花精也不如往日那般钻进她的身体,而是化作了一缕黑烟离开,不知去处。 “少夫人,有客前来。” 第五十五章 你非善类,我非良民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只听见一阵口哨声远处传来,她斜眼已对,果然来着非善类,就是曾与她有过争端的金吾,今日金吾不如平日里那般傲慢,而是款步走向前来,他今日不似平日里那般穿金着玉,而是换了一身稍显朴素的长衫,他走上前来对上了慕禾的冷眼,恭恭敬敬拱手道了一声:“少夫人。” 慕禾想起从前在冥界行走,去妖界收妖灵时他那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如今看着自己已是魔界人,不得不也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得以满足,慵懒地享受着他的恭敬,侧身一窝,支手撑在将军椅上,眼皮垂下来看着堂下人。 金吾见她半天未开口,只好又清了清嗓,一个眼神,底下人立马呈上来一个锦盒,金吾亲自走上前,将那锦盒亲自送至慕禾的面前,慕禾玉指一伸打开了那盒子,一枚令牌映入眼帘。 当她看清楚,眼神清亮了起来,却随即恢复了镇定。 “金吾公子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拿来我冥界叛徒的令牌,是何用意?” 金吾见她刚要伸手去够那锦盒,他却机警将那盒子关上,收了起来。慕禾被他这样一弄,不免冷笑一声,故作镇定摆弄着自己手腕处的金镶绿松石的手环,一语不发时不时看着他。 “少夫人,云波夫人曾说秋水是冥界叛徒,六界若谁人能捉到她,能送至云波夫人的面前,必有重赏,可有此事?” “此事当真,我母亲好歹是冥界万年的执掌人,诛杀令既已出,岂有收回之理?” 金吾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不禁浅笑,走至一旁坐下,慢慢嘬了一口热茶,慢悠悠说道:“那既然如此,那秋水如今在我洞中囚着,我将她的令牌收下,今日特带来上门拜访,若是冥界的奖赏足够让人心动,我或许可将秋水交出任由冥界处置,若是奖赏不过平常俗物,那这秋水倒不如我自行处置。” 慕禾这下清楚了他的来意,看来这金吾胃口不小,想以秋水来做交换,果然万年的狐狸即使成了人,还是狐狸那副狡猾的样子,慕禾既已知来意,便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漫不经心似的开口说道:“我冥界有一宝物,曰烈火冥丹。” 果然慕禾话音刚落,金吾手中的动作就停顿住了,慕禾眼神轻瞟过他,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欲何为,今日突然造访绝不是好心好意真为冥界捉拿叛徒,定是有所求,果然不出她所料。 “烈火冥丹,仙界圣物,若是云波连这等圣物都能作为奖赏的话......” “也犯不着如此情急,只不过一枚令牌而已,谁知真假?” 金吾看着慕禾今日这般刁钻,二话不说便将那令牌拿出,那令牌已然没了光泽,秋水自离开了冥界,没有了冥界的鬼火续灵力,就连困住了一丝元神的令牌中的灵力也大为消散,金吾双手将令牌悬浮在空中,手掌运力,那令牌中便发出了丝丝微弱的光。 慕禾自知那光是代表着什么,这一枚令牌中有秋水的元神,若将这令牌毁去,秋水的法力便会大减,且元神会日渐消亡,最后元神枯竭而亡,成为失了元神的孤魂野鬼,不得再入轮回,不得再入六界。 慕禾走下来,看着那秋水的令牌近在眼前,想将那令牌夺了过来,毁去,金吾却抢先一步将那令牌放好封存,慕禾眼中带怒意,盯着他。 “若少夫人想要此令牌也不难,只是我妖界为了捉拿秋水公主,死伤无数,总不能我妖界中人白白死了去,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金吾此刻又趾高气扬了起来,在一旁静静等着慕禾发话。 “那你想如何?” 金吾走上前,周围的下人们都退至了一旁,他靠近慕禾,耳语道:“我知你冥界有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若是彼岸花精在你冥界,只需要他能给我助益,秋水就是你的。” 慕禾一听这话,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来他是在打彼岸花精的主意,慕禾不发一言走到了将军椅上坐下,这下换她在上,看着这金吾那张嘴脸,开口说道:“彼岸花精在七万年前已被仙界制服,冥界何来这妖物?若金吾公子为此事而来,我看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若是秋水在你手上,你要是想要我母亲的奖赏,直接去找我母亲便可,何需绕道还来我这里言语一番?” 慕禾见着金吾野心倒是挺大,都不禁开始怀疑他说的话是否属实,金吾有些心慌,但是也不是好对付的,只好将那令牌在手中细细观赏,一面看着慕禾的神情,他似是自言自语说道:“既然少夫人不领情,不肯合作,那我只好下次再来拜访。” 待金吾离去后,慕禾对着她的侍女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立即领命出去了。 芸娘还在家中等着巫少廷归来,等来的却是巫少廷抱着一位伤痕累累的女子一同回来,芸娘还不知是为何,便被巫少廷从房中赶了出来,只见门口一群黑衣金面的人进进出出,还有几个背着药箱的人彻夜未眠守在那女子的身边。 芸娘与侍女在另一间屋子歇下,静默相对,好几次芸娘起身去往屋内想去看看那女子,却都被挡了回去,巫少廷在侧已水米不进一日,那女子却还是毫无动静。 翌日清晨,天刚擦亮,巫少廷实在累极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秋水从一阵晕眩中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喉间急需水的润滑,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喝......水......” 无人理会,秋水的喉间已经干涸得不能再发出声音,这时一个女子递了一杯水在她的面前,秋水侧头望去,两人四月相对,秋水看到她的眉眼与自己有些许的相似,只是更加柔和,不似她这般艳丽,但之前自己确实不认得这名突如其来的女子。 秋水本想去接过那杯水,但是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那名女子或许也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小小的抿了一口,秋水见她如此,才慢慢撑起身子来将那杯中水一饮而尽。 巫少廷被细碎的声音吵醒,发现秋水已经醒过来了,芸娘正在一侧服侍着。 “爷,您醒了,”芸娘顺从地在一旁不多话,看着秋水,她终于明白为何巫少廷会将她带回,秋水与自己面貌有六成的相似之处,从昨日巫少廷将她带回来,彻夜未眠地守着她,芸娘就知道这位姑娘,对巫少廷来说,肯定特别的重要。 “秋水,你好些了吗?巫医说你是怒火攻心才......醒了就好,”巫少廷心里高兴坏了,见到秋水醒来,赶忙走到门外叫人准备早餐,只见芸娘端着一碗热粥和爽口的小菜进来,巫少廷接过之后,本想喂给秋水,秋水摆摆手拒绝了。 “少主,我已然打扰,待我过两日伤病好些了, 自会离去,这里一切不劳少主挂心。” 秋水自是不敢承他的情,巫少廷见她几次三番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强求,有些不悦地走到了门口,芸娘看着二人只见的疏离,她接过了巫少廷手中的碗,送到了秋水的嘴边。 “伤痛初愈,这是加了鱼肉的热粥,姑娘不便,芸娘伺候姑娘用餐,”芸娘的声音如林间灵鹊,婉转轻柔,纵使秋水一介女流听到这样让人心旷神怡的声音,都觉得心中一阵暖风吹过,她看巫少廷将这姑娘留下来了,又见到了这姑娘与自己相似的眉眼,也大致猜出了是何关系。 秋水在这里的几日,芸娘都在身边伺候着,絮雪本想跟在秋水的身边,但秋水知道这一路艰险万重,再多带一人都是不便,便将她留在了从亦的宅子中,若今后能再相见,再回去伺候不迟。 芸娘小心翼翼地帮秋水擦掉了嘴边的米粒,悄然退了出去,她有些惊讶巫少廷居然能在外养一个外室,若慕禾知道的话,岂不是又会大闹一场? “慕禾知道吗?” 秋水走到了巫少廷的身边问道。 巫少廷静默不言,算是他的回答。 “你和慕禾刚刚新婚,芸娘既是凡人,注定是无法与你长待,慕禾若知,只怕不保,”秋水念在这一段时日巫少廷对她的照顾,也难得的跟他说起了一些话,慕禾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况且谁也无法忍受新婚的丈夫在外流连,慕禾若哪日知道了芸娘的存在,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慕禾不会知道的,”巫少廷近日来愁绪万千,看着秋水和芸娘,一个是爱慕多年的心上人,一个是长相酷似秋水,谦和温婉不问一句就留在他身边的芸娘,魔界还有一个有冥界做靠山,事事皆掌控的慕禾,从前他不曾留意的男女情绪,此刻全然袭来,他竟如此招架不住。尤其在面对慕禾时,明明不爱,却又是明媒正娶,曾想试着与慕禾相处,哪知她的触手太多,触了他的底线。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之事,秋水不好多言,这几日她的身子好了大半,看来也是时候上路。 “少主,承蒙照拂,明日我便离开。” 巫少廷听闻此,呆立了许久,他几次与秋水表明了心意,又救了秋水于伤痛,终究是黄粱一梦,他这几日也细想了,也终是想通了。 “好,那明日我要芸娘为你践行。” “多谢。” 秋水本就不愿与他在多作联络,明日一别,恐再相见之时,便是她在冥界与云波夫人,慕禾对立之时,与其到那时再去做取舍,不如如今便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也叫他能安安分分地生活。 忘川在仙界也已呆了些许的时日,今日他鼓足了勇气,叩响了归元天君的门。 归元天君似是知道他会来此,一早便再次等候,忘川进来后跪地给他磕了一个响头,请求道:“师傅,请师傅允许徒儿,去往凡间!” 忘川的头低垂,不曾抬起,归元知他这一劫,终是躲不过去了。 归元扶起了跪地的忘川,他的抹额镶嵌的这一颗朱红的玛瑙上有他的元神,归元双指请抚了抚忘川的抹额,将自己的一丝法力注入于此,若不经历情劫与生劫,忘川来日也无法飞升成上仙之列,世间万物,循环往复,既天命难为,那一切皆看他自己的命途和造化了。 蒙鹤得知忘川要再一次下到凡尘,拿了一些仙界的丹药交予了他,一样一样交代了清楚之后,将他送至去往凡间的入口。 “此行凶险,万望当心。” 第五十六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在夜色浓烈之时躲开了众人,悄然离开,芸娘原本煮了一碗鱼汤端过来请秋水尝一尝,哪知推门而入之时,空空落落,秋水整理好了被褥和床铺,屋里整洁的像是无人居住过。 芸娘端着一碗鱼汤楞在原地,巫少廷也赶了过来,看到了门口徘徊没有进去的芸娘,疾步走了过来,看到的也是空空如也。 巫少廷心绪有意料之中又有失落,手中的酒壶还有最后一口,他仰头喝完就将酒壶扔在一旁,“哐擦”脆声,四分五裂,他垂着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走,芸娘拉住了他。 “爷。” 巫少廷转头看了看芸娘的脸,夜晚的微风拂过她的面,和秋水六成相似的那张脸,芸娘顺势握住了巫少廷正在抚摸的手,语带娇柔说了一句。 “爷,要是你难过的话,就发泄出来,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巫少廷二话不说,打横将芸娘抱起,芸娘手中的碗勺掉落一地,他腿往后一勾将门关上,声响很大,芸娘的侍女也没有靠近,巫少廷吃了酒之后那一股子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芸娘也似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这般一样。 “芸娘,芸娘......”巫少廷原本还有些许的理智,虽然他流连花丛的日子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并无太多亲密举止,多数只是论酒谈天,只是芸娘与秋水过于相似,似是被人安排好的一般出现在他面前,这才让他动了别样的心思。 “爷,芸娘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她说完自己倾身往巫少廷的脸上靠过去,还带着玫瑰汁浸润的胭脂香,扑面而来与巫少廷身体里难以压制的欲交杂,顿时让他压制不住。 如今已是快到夏日,女子的衣衫愈发的单薄,巫少廷打手一扯撕碎了芸娘的外衫,芸娘那一具犹如雕刻的玉骨袒露在他眼前,巫少廷心里对于秋水的念和身边芸娘的柔都反复在他的脑海中跳出。他一把撩起她的长裙,长驱直入,粗暴,直接,一边似侵入领地的野兽那般狂暴无度,毫无温柔可言,一边低头攻城略一般在她的全身都留下印记,如同战争中战胜方的插上带有自己纹样的旗帜那样,鲜红一片。 芸娘默认他的所作所为,从巫少廷将她留在身边的那一日开始,她心里便默认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味地承接着他所有的怒与恨,哀与怨,只待巫少廷心满意足之后,她默默地穿好了衣服,下床准备离去。 “芸娘,”巫少廷叫住了她,看到了她脖颈处自己的“战果,”有些歉意,“我......我今日力气大了些。” 芸娘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中,侍女早已烧好了热水等着她,二话不说便替她清洗着身子,芸娘却似心中夙愿已了那般欣喜,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她是为何被安排到巫少廷的身边。 秋水改变了方向,既已知蜃楼鬼市的存在,自当前不必再往西去,否则真如絮雪所说那般,自己没有拿到母亲的心,去了也是徒劳,可如今六界之大,无处容身,忘川又不在自己的身边,她一时踌躇不前,竟不知去往何方。 夜色浓厚,秋水没有目的地行走在石板路上,各家各户已然入睡,经过上次妖界布下的幻境来捉自己之事,此刻秋水也不敢再胡乱借居凡人之所,恐再生事端,万神香已用尽,秋水将包袱卸下来,仔细翻找着银两和物件。 糟了!钱财全然没有,连有自己元神的冥界令牌也不知去向! 若被凡人拾去,顶多是被卖掉换钱,若是被妖界拿走,那自己的元神会被毁坏也未可知!秋水本还想再此地休息一会再赶路,如今这样是不去妖界要回不行了,如今她的法力恢复不少,可快步飞行前往,脚程倒是快了许多,但走到一半她又随即停驻了。 妖界人多势众,自己只身前往只能是自投罗网,若不想好了计策,怕是再掉入金吾那老狐狸的算计之中,那才是得不偿失,秋水抬头看晴朗月色,心中已是有了盘算。 “谁啊,这么晚敲门。” 顾家夫妇已然入睡,听着门外不停的狗吠,顾大哥起身,披了件外套便往外走去,油灯昏暗,他刚一开门就呆住了。 “姑娘!是秋水姑娘回来了!” 顾大哥赶忙请她进来,又叫醒了顾大姐,点亮了蜡烛,看见真的是秋水,二人均喜出望外。 “深夜打扰二位,实在是无处可去,”秋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哪里,这宅子还是姑娘给置的,我们只是帮姑娘看家护院罢了,姑娘随时想回便回!”顾大姐欣喜之余,赶忙拿了新的被褥替秋水铺好了床,一别数月,他们夫妇二人倒是在这小院之中,过得舒心许多。 秋水看着这一方小小天地出了神,人间欲壑弥漫,有人为权,有人图利,有人色欲熏天为美人豪掷千金,为佳人沙场点兵,唯独这小院,清雅,洁净,没有纷争困扰,有蔬果花香,还有相守相亲的夫妻。 人间万物相争相遇,最后发现,一蔬一饭,一床一人才是心安之所。 秋水拿出了忘川赠与自己的玉佩,那日被树妖拐走之际,多亏了这枚玉佩忘川才找到了自己,如今与忘川数月未曾见面,心中的想念也只能在月下对着这玉佩诉说。 忘川又何尝不是。 来了人间,不知从何处寻起。 到了那日他晕倒之际的密林,一切与那日都有些不同,忘川茫然望向弯月,不禁发问:“秋水,你在何处?” 秋水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出门在外多时,都没办法好好吃一顿,成日里提心吊胆别说吃饭,刀尖舔血,活命都是问题。 “顾大姐,做的什么好吃的?” “一些家常小菜,还煮了点肉汤,几月不见瞧着姑娘都消瘦了些,想必在外没有好好吃饭,这不今日要我那当家的去镇子上买了些肉,权当给姑娘补补身子了。” “那多谢了,只是我可能会住的时间长一些。” 秋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在此,也算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多有不便,顾大姐也是知道她的顾虑,拉住她语重心长安慰道:“尽管住着,我们两人天天对着也是无趣,多个人说说体己话,我巴不得呢!” 秋水在顾大姐家这几日的生活,从未如此清闲过,如同平常妇人那般除草,浇花,顾大姐夫妇将小院打理得十分细致,夏日即将到来,顾大姐将小池里种上了荷花,还养了几尾鱼苗,人间烟火,莫过于此。 忘川修养了一夜之后,踌躇不决,不知该往何处去寻,在一间破庙里睡得极不安稳,正当他踏出门的时候,一位老朋友与他迎面而来。 “靖宁?” 忘川没想到在此处还会碰见他,有些意外,昴日星官走上前来,看了看忘川恢复得不错,风采依旧。 “听蒙鹤说你再下凡间,特地下来看看。” “未寻得秋水,心中不安,”忘川说起此事,难免心里有些惆怅。 靖宁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思,将他的天机塔往空中一抛,周遭的土地开始有些震动,不过一会,几名白发老者从四处赶来。 “小仙参见昴日星官!” “打扰各位山神清修,有一事想请各位帮忙。” 几位老者面面相觑,一位看着略微沉稳的老者站出来,拱手垂礼,问道:“请上仙吩咐。” “忘川,可有秋水的贴身之物?” 忘川忙从怀中掏出了秋水的发钗交给昴日星官,只见他将那发钗与他的天机塔一并抛去空中,一道隐隐的绿光散发出来。 “请各位山神随仙蝶而去,仙蝶在何处停留,请各位告知。” “这是何物?” 忘川未见过如此的法力,感到惊奇,这些仙蝶真能找到秋水? “这些仙蝶沾染了秋水的气味,会寻味而去,若在何处停留,秋水大抵便是在那处,这是已故的花神锦瑟曾教于我的法术,名寻踪术,这些山神都在此盘踞千年,自是比我们更能知晓地形,有消息便会前来告知。” 如此这般,倒是省了不少脚力,仙蝶散去,忘川忐忑的心境稍显安定了一些。 靖宁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人间停留太久,忘川一路向西走,想着秋水应该会再前往蜃楼鬼市的路。 秋水在院子中呆坐着,空看荷叶漂浮,只见一只蝴蝶飞来自己的肩头,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那只蝴蝶在她的周围绕了一圈之后便离去了,又引来了了一群蝴蝶,顿时秋水被蝴蝶围绕。 一位山神寻踪而来,看到了一群蝴蝶围绕的秋水,心想这应该就是昴日星官要找寻之人。 “请问可是秋水姑娘?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受昴日星官所托,特地来找寻姑娘,烦请姑娘在此地等候,待我去通传一声。” 秋水听闻此,倏地一下站起来,情急向那来者问道:“可有一叫忘川的仙君?” “额……”老者若有所思思考了一阵,好像那日确有另一位仙君,答道:“是有另一仙君,但是老朽并不认识姓甚名谁,或许就是姑娘要找之人。” “老人家且等一等,我同你随去,稍等我收拾一番!” 秋水听闻有忘川的消息,哪里还按捺得住,往屋中走去,拿上软鞭跟随着山神便走。 刚走不过几步,一群人便挡住了秋水的去处。 “秋水公主,这么着急,是要去往何处啊?” 第五十七章 久别重逢 - 题春绮 - 兔女 黑压压的一众人上前,秋水眼尖瞧见了一女子婀娜躺在软轿中,她眼风横扫过来,身边侍女紧接着上前躬身送上一鼎铜鼎,秋水定睛一看,原来是故人来访。 “你先走,”秋水朝着身后的山神悄声说着,山神往后退去,遁地离去,秋水一人与众人相对而立,梨夕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来,眼神毒辣望向秋水。 “多日不见,看来那几日的下手终究还是手下留情。” 秋水嗤笑一声,面对梨夕夫人带来的众人,面不改色,剑拔弩张之势瞬起,众人皆持刀相对,只等梨夕夫人一声令下便可直冲而来,秋水自是知道来者不善,凝神运气。 “当日之仇,必百倍奉还。” 秋水还在梨夕夫人不备之际,便三步并作两步纵身往梨夕夫人冲去,如同离弦的箭,乘风而行,梨夕自然也不是好惹的,眼见着秋水奔来,大手一毁与她的软鞭来了个直面而对。 “择日不如撞日。” 梨夕夫人身后众人均提刀而来,将秋水困入其中,梨夕布下了妖界阵,秋水汇聚真气与她的妖阵冲撞一起,紫光乍现,风起云涌。 “那是哪里?” 忘川在十里之外便看到天空中出现一道光柱,他朝着那光晕方向赶去,一路御剑而行,而这一道光影直冲天际就连仙界都惊动了。 “是何事?” 天帝在福禄殿中眼见那一道紫光,他去到南天门窥见凡间的异动,准备一探究竟,却见一道黑雾在南天门外徘徊,他又止住了步子,往自己的寝殿回撤,岂料他比自己早到一步。 秋水与梨夕正战况焦灼,梨夕也是修行了万年的狐妖,在加上这阵法的加持,秋水即使法力有所恢复,却仍敌不过这般的人多势众,梨夕将她一路逼退,秋水此刻伤痛未痊愈,手心的汗珠开始渗透而出。 “那日便因将你一刀毙命,也省的今日我再来费一番力气。” 梨夕那张脸上全然都是阴狠,妖界的人向来手段残忍,随着她前来的战将也面露凶光,秋水见今日她有备而来,定是要与自己斗个胜负才肯罢休,既已来,则应战。 秋水将自己的长发全然拢至脑后,战将之姿迎敌,梨夕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内里腰际别着数枚金镖,连接不断地朝着秋水扔去,秋水身段轻巧均躲了过去,梨夕此刻嘴衔短刃,歃血献灵,两人的兵器再次交叠在一起。 梨夕用元神启动了妖阵,随行数人在秋水的周围环绕,秋水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看往何处,她也动用元神之力,双指为号,从额间冥界的印记中用元神迎战,而梨夕见她动了元神,便抽出了秋水的冥界令牌。 “你!” 秋水见事态对自己极为不佳,若梨夕将她令牌中的那一丝保命元神毁坏,那她此刻便会身竭,元神大大损耗,梨夕似也想到了此法,将自己染血的短刃朝秋水的令牌直直刺去,试图毁坏。 “啊!” 梨夕一身大喊,最终鲜血不止,只见她此刻一剑穿身而过,秋水的令牌掉落在地,她眼疾手快随即捡起,梨夕没能支撑得住,单膝跪了下去,秋水朝她的身后望去。 “忘川!” 忘川用惊魂剑刺透了梨夕的五脏,而她的妖阵也开始瓦解,秋水见她还在垂死挣扎,便将软鞭抵在她的喉间,用力一扯。 一命呜呼。 刚还在面露凶光的众人皆鸟兽散去,秋水和忘川自是不会放过这些小妖,追上他们,赶尽杀绝。 待尸横遍野之时,秋水喘着大气,忘川来到她的身边,二人的双手均满是鲜血,忘川的惊魂剑尖为干透的血还在滴落在地,他紧紧地抱住了秋水,二人的喘息声与一声细小的哀嚎声交融在一起。 一只小妖似还未死透,还在微声喊着:“救命......” 忘川将惊魂剑朝后甩去,直插那小妖的额间,瞬间没了声音,只留下小妖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今日万里无云的天。 “秋水,秋水!” 忘川怀抱他的珍宝,喜极而泣,数月相离,久别重逢。 等顾大姐夫妻回来时,忘川和秋水已整理干净在屋中喝茶闲聊,顾大哥还记得这位公子,便是将他从树妖的洞中救出来了。 “恩公!恩公!” 顾大哥二话不说,上来就朝着忘川磕头,忘川扶住了他,见到他们夫妇二人如今生活安稳,也是百感交集。 入夜之后,秋水和忘川一同在房中歇息,二人虽共处一室,却从未有过越轨之处,不过此刻经历了久别,再相逢,秋水原本遏制的心性却与之前不同。 忘川与她耳鬓厮磨,窗外的蝉鸣,蛙声都在为二人逐渐迷乱的呼吸声奏乐,秋水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她本就不是凡尘女子,也无需在乎那些凡人的缛节,既浓烈夏日,炎炎烈日将至,还不如将这一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我好想你,忘川,好想你,”秋水满心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二人只能将这满腔的意化作原始的欲,伴着柔软的风,绵密的夜,一同融入身体,刻进对方的肌骨。 忘川也顾不得仙家的礼仪德行,将自己放进红尘万物之中,即便此时他被抽去仙灵也全然不理,只在乎这一刻春宵夜短,良辰佳人。 酣畅淋漓之后,秋水的双脸红晕还未退散,她伏在忘川的胸口,双指缠绕着忘川披散的发丝,将从亦,将巫少廷救他之事跟忘川说起,忘川也说那日他晚去了一步,但从南极仙翁的识海镜中看到了秋水被人救走。 “那之后,该如何?” 忘川问起,秋水起身坐起来,略有所思,说了三个字:“去冥界。” 彼岸花精今日嚣张异常,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慕禾这个宿主的缘故,待天帝看到它时,它正坐在天帝的宝座上,与天帝相视而对。 “你!大胆!” 天帝岂容自己的宝座被他人践踏,将山海震朝着彼岸花精掷去,而那彼岸花精却支手将山海震挡在自己的眼前,而另一只手,正提笔而书,气定神闲,并不将这天帝的怒意放在眼中。 “几万年过去了,天帝的法力,似有长进,”彼岸花精支手一挥,山海震又朝着天帝而去,天帝将那山海震握在手中,看着彼岸花精日益强大的法力,心中怒火不禁又起一层。 “此乃仙界,岂容你无礼放肆?” “不容我放肆,我不也回回不收敛,还容你在这对我指手画脚?” 彼岸花精出手,强大的气直冲天帝而来,天帝单手迎战,用自己元神筑起一道结界,彼岸花精见天帝的结界稳固,以他如今之力只能勉强打个平手,便撤力,居高临下地看着天帝。 “龙生九子,何以事事以你仙界当先?六界何以需听你仙界号令?” 天帝嗤之以鼻:“仙界是六界秩序维护根源,还妄想以一己之力颠覆?可笑!若六界任由你来横行,与炼狱又有何分别?世间万物以‘正道’论,尔等邪魔歪道,终究只能长眠于地底!” “哈哈哈哈哈哈......”彼岸花精长笑一声,将刚提笔的四个字挥至天帝面前,冷言质问:“可还记得,你是如何登上这天帝之位?” 天帝无言以对,只见那彼岸花精又化作一缕黑烟从福禄殿飘走,而那四个大字郝然在天帝面前。 “邪亦压正。” 忘川与秋水醒来之时,顾大姐在厨房忙活得不亦乐乎,二人经昨夜思量,与其逃避,不如回冥界一同与云波夫人当面而谈,秋水亦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这一身冥界的外衣褪去,只待来日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人间的阳光下。 “可还要住些时日?” 顾大姐在饭间看着秋水与忘川沉默不语,轻声问道。 “明日过后,我们二人便离去了,大姐无需再为我们操劳。” 顾大姐夫妻相互看了一眼,自从看到这二人除树妖,杀妖孽,便知二人不是与他们一般的凡人,他们也知自己不过普通农家,许多事情也不便开口,便也不再多问。 秋水与忘川在乡间田野如同一对普通夫妻那般,帮着顾大姐夫妇除草,栽稻,二人皆心照不宣不提及明日离去之事,他们心中自是明白,去蜃楼鬼市艰险重重已历经多数,再回冥界,未知的不仅是苦困,还有性命之忧。 金吾听说了梨夕被杀,死于仙君的剑下,还有他的门徒小妖均无一幸免,双目怒火冲天,拍桌而起,猛灌了一碗人血,砸碎在地。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带头的随侍颤抖着双腿跪下,金吾原形显露,狐相人身,紧握住拳,朝着底下人问道:“他们在何处?” “在前去冥界的路上。” “哦?胆子不小,自己送上门去给冥界。” “公子,冥界的诛杀令已散去多时,不如我们趁此机会,”那随从不再往下说去,只是绷直了双手朝着脖颈处一抹。 金吾的心思,他跟了这么多年,甚是了解。 “既然冥界人杀了我妖界人,这笔债,秋水得还,冥界也别想脱了干系,一帮见不得光的活死人踩在我们的头上,本公子也是受够了她们。” 第五十八章 同生共死,是为夫妻 - 题春绮 - 兔女 芸娘深夜看四下无人,去往了一处宅子后的密林,她疾步前行,往黑暗处走去,穿一袭墨色的斗篷,有意将自己隐匿在这夜色中不被人察觉,手提一盏宫灯,只是烛火微亮,只能照见脚尖前的路。 三人早已在此等候,芸娘走近后见了那三人,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金吾走上前来,将烛火照映在芸娘的脸庞,芸娘的眼神下垂不敢直视于他,她呼吸有些急促,金吾靠近使得她有一股子的压迫感,抿着嘴唇,金吾伸手抬起了芸娘的脸。 “是有些像,只是比起秋水,姿色还是差了那么点,”金吾放开了芸娘的手,手帕擦了擦,看着芸娘不敢抬头的样儿,将日日与他厮混的美人搂在怀中。 那美人走上前来,将芸娘的头抬起来,冷言冷语命令道:“只有五日的时间了,你若还不能动手,你父亲的命,可就折在了你的手里。” 芸娘不敢吭声,听到父亲的消息只是垂首落泪,金吾看着这梨花带雨的美人,若是放在以前,那是千般不舍的,可如今既然沾上了魔界,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只是对着跪在一旁的芸娘再次命令道:“你父亲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月色升起,成双成影。 即使再眷恋这凡人普通的烟火日子,二人也不得不离开,前往冥界一趟。 “此去恐,凶多吉少。” 秋水轻叹,双目下垂,她这两日便常心不在焉,眼看着到了离开的日子,心中更是一阵愁苦,冥界早已视她为叛徒,只盼望早日杀之,现如今她自己送上门去,也不知母亲会如何处置。 “别怕,我会陪着你,若云波夫人真不肯顾念半分,那这冥界,是踏平还是血洗,我都陪着你,”忘川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既决心,便没有后退之路,还不如面对,若是秋水还了烈火冥丹,云波夫人能放她一条生路,二人也不会取她性命,若是不能,那便是又一阵腥风血雨。 “秋水姑娘。” 顾大姐在门口轻敲着他们二人的门,“嘎吱”一声,秋水将门开了一条缝。 “我们也没什么好为你践行的,就拿了些自己做的干粮给你们,路上饿了还能垫垫肚子,”顾大姐将打包好的干粮递给秋水,他们也不过普通农户家,如今战乱纷飞,虽此地不多受影响,但家家户户粮食勉强糊口,能匀出来这么些许给他们二人,秋水那在冥界不曾感受过的温暖,一阵酸意涌上心头。 “大姐,我们就不需要您为我们操心了,这几日也是麻烦你们,若有来日,定再双倍奉还,”秋水狠下心将那一包干粮推回去给大姐,顾大姐也不好再强求,只是此次二人更加坚决,顾大姐原本在心中的话也咽了回去,没有能说得出口。 今朝一别,何日为期? 巫少廷在外歇息数日,想想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芸娘替他整理好了衣襟,将他腰间的火麒麟令悬挂上,巫少廷在铜镜前看到了镜中倒映着芸娘为自己整理衣服,低眉顺眼的样子,一个异样的想法涌上心头,待芸娘转过身来,那一张与秋水类似的脸又让他打消了那个念头。 “爷今夜回来吗?” “今日不必等我。” 原本她与巫少廷只见并无这些寻常对话,大多时候是静默的,她看着巫少廷眼中的万千思绪,只在一旁与他弹琴和歌,如今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之后,芸娘和他之间倒是多了一些亲近。 巫少廷走远后,芸娘还倚在门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来望眼欲穿是这样的滋味,侍女见芸娘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看着巫少廷离去的方向,轻声唤了一句:“姑娘。” 芸娘走进屋中,一把关上了门,擦干了眼角的泪滴,从接近巫少廷的那日起,她的妆奁下方的抽屉中就有一把短匕,只为哪日可以在亲热之时能将巫少廷一击毙命,毕竟睡在枕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少些戒备的。 芸娘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 多日已去,芸娘的手却愈发的软,若不是父亲的命还在他人的手中握着,她宁愿一刀刺死自己,也不愿去伤了他。 “少夫人,少主回来了,”慕禾还在房中用着早膳,侍女就留慌忙跑过来说起,见着巫少廷带着人从外回来。 慕禾都顾不上还未送进嘴里的饭菜,急忙扔下了碗朝着巫少廷的房中走去,二人迎面碰到。 “少廷哥哥!”慕禾还如从前那般,欢喜雀跃地叫着他的名字。 巫少廷只是停了一下,并未转过头来,慕禾不管不顾,跑上前来搀扶住巫少廷的手臂,只是一阵女儿家的胭脂香粉的味道,钻进了慕禾的鼻尖,她微有些皱眉,但并不显山露水,巫少廷自是没有理会她,微微侧头,拂去她的手,冷冷说了一声:“我有些累,先回房中去了。” 徒留慕禾一人,带着她的欣喜,众目睽睽之下,呆立一旁。 慕禾咽不下这一次次的冷漠,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侍女叫到跟前,命令道:“跟着他。” 侍女自是知道是跟着谁,悄然退场,而慕禾也恢复了日常尊贵的少夫人模样,好似刚才的事并无发生一般,今日和母亲约定好要回冥界,算算时辰,正好启程。 秋水和忘川又在市集买了两匹马,虽与之前的两匹无法比拟,但好歹可以省些力气,循着来时的路再重走一次,只是如今人间战事焦灼,三三两两人家都托儿带口,拉车牵牛纷纷往西逃去。 “如今凡间的战祸已肆虐得如此暴戾,真是苦了这些无价可归的百姓,”忘川和秋水在马上与这些仓皇逃命的人背道而驰,二人即使心存感慨却也照顾不了这么多的人。 “再往前,就是七弯镇,可再去那间客栈休息片刻?” 二人想起曾经一起打荷做饭的小院,往那故地走去,只不过数月,那原本清幽的小店招牌却依然陨落,大门紧锁,连同这本热闹非凡的七弯镇也已经人走茶凉,走了许久也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在街上游荡,还有衣不蔽体的孩童光着屁股走来走去。 秋水自法力恢复之后,倒也没觉得身子那般疲惫,忘川在仙界休养数日,法力得到了一些恢复,二人骑马走到了镇子的尽头,却不见一间客栈开着门,连同院落中也已是一片残破,可见定是慌乱中匆匆而去。 “有一间屋子,似是无人居住。” 忘川朝着左侧望去,一间屋子门没关,门口的杂草长得有些多也无人打理,院子里的碗碟洗好了还未收,几只碗碎落在地无人捡起,看样子是无人住了。 推开门,一股清淡的霉味扑面而来,秋水掩住了鼻息,忘川去屋内走去,拿出贴身的仙家玉佩在屋中环绕一周,见无异动,才将秋水叫进屋中。 屋内一台织布机,挂着的丝刚织就一半,看来这家的女主人是个贤惠的人,屋子里收拾得干净利落,还有几件婴儿的衣服,藕粉色的,看来是个女儿,倒是叫秋水想起了徐郎中的女儿,记得忘川看到了她的命盘,她即将...... “怎么了?” 忘川看着秋水出神,拿着那婴儿的小衣服久久未能放下,便从后面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气,打趣她道:“怎么?你也想与我有一个孩子?” 秋水羞红了脸,急忙将这小衣服放下,忘川看着她娇柔的样子,突然问她:“秋水,嫁与我为妻可好?” 秋水没想到他此时会说这件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 “我与你,一路艰险,万分道阻都一一过来了,如今久别重逢,又要一同去往冥界这龙潭虎穴,同生共死,本该就是夫妻应该的。” “你是仙界,我是冥界,若你娶我,那你的仙籍便可是要丢弃?” 忘川在下凡前,师傅曾叮嘱自己,情为万恶之源,又是大爱所起,如何抉择,遵从内心。秋水此时虽是冥界之身,若来日能摆脱冥界的身份,即使是需历经六道轮回再位列仙班,也不是不可取。 “秋水,我的心意你还不懂吗?仙籍仙家都是身外之物,如同钱财一般,即使没了仙家的身份,也可一同在世间斩妖除魔。” 秋水自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只是兹事体大,若要他为了自己而放弃仙籍,她心中还不能承受这一份盛情。 “你......你容我再想一想。” 秋水挣开了他的怀抱,眼神有些回避,忘川满心的期待落了空,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秋水这般的犹豫不决,也只好再不提此事。 已是盛夏,夜晚的蛙声连片,这七弯镇不似往日的热闹繁荣,蝉鸣大过屋内的交谈,白日里秋水拒了忘川之后,二人之间的话语就少了些许。 夜里二人背对而眠,不言不语,直到半夜,两人之间都无人开口。 “谁?!” 屋顶的瓦片松动,一阵脚步声响起,还未入睡的二人各自披上了衣袍抓起了武器,往屋外走去。果然屋顶上布满了人,就连同屋外都已经是拉好了弓,对准二人。 忘川和秋水背立而站,看着来者不善的众人。 “来者何人?” 忘川冲着那些弓箭手大喊一声,无人应答,只听着空中滑过一声:“放箭!” 万箭齐发,忘川挥舞着惊魂剑筑起一层结界,抵挡住了络绎不绝的箭,秋水朝天空飞去,将自己的软鞭在空中扬起,对准那发号施令的人挥去,只见那人也从腰际抽出了一柄软鞭。 是彼岸花的花径制成的细鞭,是冥界的人! “忘川,是冥界!” 秋水见事态不妙,朝着忘川大喊一声,那些箭源源不断对着忘川袭来,忘川双脚后退一步,双脚嵌进土中,他的法力尚未全然恢复,有些吃力的抵挡着万箭齐发,秋水旋身来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发号施令那人见状,摘下了面巾,望向秋水。 “是你!” 第五十九章 我本凤凰 - 题春绮 - 兔女 金吾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模样,今日他更是又挡住了秋水与忘川的去路,不仅如此,秋水往他的身后望去,只见金吾还将顾家夫妇抓来,将两人绑在一起,嘴中塞了毛巾,只见他们夫妇二人正拼命挣脱,却奈何不了这妖界的绳,凡人怎可抗衡? “金吾,你个小人,有仇有怨冲我们来,何必伤及无辜?” 秋水看到顾家夫妇被抓住,瞬间怒火四起,她只恨从前在冥界时,自己没有杀了这只老狐狸,才使得他今日这般爆裂无度,竟将凡人的命数捏在手中,忘川也将惊魂剑出鞘,寒光渗人,两人被妖界众人围住,火光大亮,照映这金吾那张妖媚又阴险的脸,秋水右腿往后蹬去,随时做好了准备与妖界一战。 “今日我便让你们二人,命丧此处!” 金吾将身上的黑袍卸下,手握短匕朝着秋水和忘川袭来,二人转身相背,将金吾夹击在中间,金吾也是有万年的修为,且擅长近身作战,短匕锐利,眼神狠辣,招招致命,秋水用软鞭与他拉开距离,金吾的身段如女人般柔软,一个斩腰手朝后,轻巧躲过了秋水的软鞭。 忘川也加入到他二人的战斗中,只是秋水朝着忘川使了一个眼色,忘川心领神会,朝着羁押顾家夫妇的小妖们冲去,那些小妖们连忙拉开了弓,忘川利用惊魂的剑气挡住了数箭。 顾大姐见身边的小妖从靴筒中抽出暗器,而忘川此刻正背对着他,顾大姐试图知会忘川,奈何自己的手脚被捆住,嘴中也被塞了毛巾根本引不起忘川的注意,她只好一点点的挪到那小妖的身边,趁着他试图找到缝隙对着忘川使用暗器的间隙,一头撞向了那小妖。 “多事!” 小妖被撞到,暗器掉落一旁,忘川听到了动静回头一看顿时明白了是何意,长剑直驱,将那小妖一剑毙命,忘川揭开了二人的绳索,二人终于得救。 “公子,你去帮秋水姑娘吧,我们不必你们忧心。” 小妖们被忘川杀的差不多了,忘川见他二人无事,便将他们安顿一旁,转身又同秋水联手,以二敌一,金吾扯出一声冷笑:“区区小仙,妄想与本座一绝高下?” 金吾侧目瞧见了顾家夫妇已被救下,而自己的手下们也多是伤残,心中的愤怒更甚一层,只见他将短匕在手中舞出了重影,脚步极快地冲着忘川而来,而忘川也将惊魂在手中舞出了剑花以应对。 “妖孽为祸,仙界理应捉拿!” “哦?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秋水见二人正焦灼之际,跑到了顾家夫妇面前,欲带二人离开,刚被忘川斩杀的小妖抬起手,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藏在靴筒中的暗器朝着秋水远去的背影掷去,顾大姐看到了那小妖的动作,将秋水拉至一旁,那一枚带毒的镖,正中顾大姐的后背,顿时她的全身逐渐变得乌青,瞬间没了气息。 “顾大姐!顾大姐!” 秋水还在惊恐中未回过神,看着前几日还同自己说说笑笑的大姐,为了救自己倒在了地上,顾大哥抱着大姐的身子,泣不成声,秋水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怒目望向那小妖,抽出软鞭将小妖的全身大卸数块,血肉模糊,但即使如此,也难泄她心中之恨! 秋水的眼中杀气满目,她抬手合上了顾大姐还未来得及闭上的双眼,看着顾大哥在一旁万念俱灰,秋水身体内沉睡的那一丝元神在此刻苏醒,她双眼发红,软鞭在手中握紧,如同辟地的大斧,惊天的雷电,身后出现了一只火红的凤凰,朝罪魁祸首金吾奔去。 忘川看着秋水这一身的杀气,知道此刻她的心中定是满腔仇恨,便将惊魂剑在手心中一挥。 歃血为誓,人剑同体,二人从两边向金吾夹击,金吾见这二人均法力大增,想逃走,只此刻胜负有些悬殊,只是秋水穷追不舍,而忘川的惊魂更是较之刚刚更为锋利,金吾连连被秋水的软鞭击落得节节败退。 地上顾大姐的尸体还躺在一旁,金吾侧目,用法力将顾大姐的尸体横在自己的眼前,秋水一见是顾大姐,铆足了力抽出去的软鞭也不得不停驻,金吾趁此机会幻化成了一只狐狸逃走,瞬间不见了踪影。 秋水与忘川将顾大姐的尸体安稳落下,顾大哥此刻已然茫然如同行尸走肉,一遍遍在她耳际说着:“我们回家,我们这就回家,”秋水眼角落下了一滴清泪,在这凡间她感受到的唯一温暖之处,就这样断送在这一片火光里。 顾大哥看到身旁的小妖,一柄带血的短刃丢在一旁,他疾如闪电,插进自己的胸膛,手起刀落,血涌满地。 “娘子,我们......回家了。” 应声倒地。 “若不是因为我们,他们此刻应该在酣睡,明日一早顾大哥会去镇子上做工,顾大姐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午后会一同养花拾草,”人间的光亮已灭,秋水满脸愁容,夫妇二人被他们合葬在一起,简单的墓碑,埋上了最后一抔泥土。 忘川替秋水擦掉了那一滴泪,抱住她安慰,秋水有些止不住眼泪,将头埋进忘川的怀中,身子有些抽动着,无声啜泣。 “大姐,我一定要将金吾的头颅拿到你们夫妇二人的灵前,才能慰你们在天之灵!” 秋水朝着二人的坟磕了一个头,转身朝着夜色中走去,一把火烧了那些个小妖的尸体,火光漫天,腥味一片。 慕禾坐着魔界的软轿回了冥界,云波夫人刚刚出关,慕禾迎上前来,问道:“母亲,可有秋水的行踪?” 云波夫人派出去众多的探子,说是知道了秋水停留在何处,只是再去之时,却扑了个空,云波夫人心中也是苦闷异常,想到有一颗烈火冥丹被秋水拿去,便心中生恨。 “报!” 二人在殿中端坐之时,门外的侍女急匆匆跑了进来。 “妖界右妖相金吾,求见主君。” 二人皆惊奇,金吾与冥界早已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时金吾找上门来,是为何事? 金吾今日一人前往了冥界,并未带其他人,慕禾想起当日他来到冥界与自己讨价还价之时,以为今日是带着秋水前来找母亲讨赏的,便开口讥讽道:“今日大驾光临,可是带了秋水前来?”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金吾心中怒火更甚,他走上前来,冲着云波夫人行礼,缓缓开口道:“云波夫人,秋水原本被我擒住,但不知为何被冥界之人救走。” “放肆!”云波夫人听闻此话,拍桌而起,双指指向金吾大声吼道:“我冥界中人皆知秋水是明界叛徒,诛杀令也早已散播至六界,怎会劫走秋水?” “那这便要问问夫人,那日劫走秋水之人用的是冥界的迷魂香,还打上了我妖界众人才离去,冥界的迷魂香想必其他人也不会有吧?” “定是有人陷害!若是冥界有人私下救秋水,被本座知道也定会严惩不贷!” 金吾本想借此事来上门与云波夫人讨要个说法,可这云波夫人打死不认,金吾也一时顿住了,将目光转至一旁的慕禾身上,慕禾正看着这金吾今日这般不请自来,看到了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厉声驳到:“看我作甚?莫不是怀疑是我私下出手救了秋水?” 云波夫人听到慕禾这话,也将目光放至在慕禾身上。 “你与秋水从小一起长大, 从前在冥界之时,秋水就多次替你担下罪责,莫不是......” “母亲,秋水已是冥界罪人,女儿再糊涂也不会违背母亲,切莫听小人谗言!” 慕禾眼神恶狠狠地挖了一眼金吾,云波夫人听闻此话将信将疑地眼神在慕禾的身上打转,慕禾此刻有魔界少夫人这个身份傍身,她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严加惩治,自己寻了秋水数日都不曾见到踪影,此刻被冥界中人用迷魂香救走?这冥界中莫不是有秋水的内应? “那若是这样,云波夫人,看来这冥界,也不得安生啊。” 金吾似有意挑起事端,轻轻带过一句,云波夫人心中更是怀疑,冥界中若是旁人都不一定会生这样的心意,且也不敢,饶是慕禾...... 云波夫人的双眼再次落到了慕禾的身上,如今她已是魔界少夫人,又带走了冥界的禁军,难道慕禾是要违背自己,私下与秋水联手将自己这冥界主君之位夺去?! 云波夫人心中各类声音传来,看着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慕禾,心里那一股多思多疑涌了上来。 “怎么,你没能将秋水擒住来讨赏,就把祸端惹到我冥界的身上?” 慕禾怎么能任由金吾几句话就镇住,又问道:“你说是冥界人?你可有证据?口说无凭谁都会,且你妖界与冥界积怨已久,说不定这是你自己的计谋,用来分裂我冥界,也未可知啊。” 金吾似早就猜到她必有这一出,拿出一枚那日还未燃尽的迷魂香,交由侍女递至云波夫人面前,慕禾也伸长了脖子看着那未燃尽的香料,果真...... 云波夫人自是认得此香,这是冥界才能有的用彼岸花花蕊调制的迷魂香,金吾没有说谎,秋水也必是被冥界人所救,慕禾常年在外行走。 “看来是我冥界中,有人手脚不净,违抗我的命令!” 云波夫人大怒,将那迷魂香掷去,殿中众人皆跪下,唯独慕禾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纹丝未动。 “果然成了魔界的少夫人,气势都非比寻常。” 金吾看着慕禾一脸高冷的样子,恨不得将这一把火越烧越旺,慕禾此刻也在心中思索,自己明明恨不得置秋水于死地,怎么此刻还未动手,便惹了母亲的不悦? “行的正,坐得端,不是我就不是我,何须跪下领罪?” 云波夫人还在余怒之中,见慕禾日益强势,今日更是在外人面前驳她的面,事情尚未查清就这般骄纵,转身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去告知魔界,今日少夫人不回去,在冥界住下了,让魔界人不必在外等着。” “母亲!你!” 第六十章 事出必有妖 - 题春绮 - 兔女 此刻金吾眼见着自己的挑拨有了成效,借口妖界还有要事急忙忙地走了,此番本就是前来拉扯冥界一番,眼见着自己的计谋得逞,自然这多事之地是不想再做停留。 云波夫人遣散了众人,殿中此刻只有她与慕禾,她来到慕禾的身边,怒意未减,呵斥道:“究竟是不是你?” “不是!” 云波夫人看到如今慕禾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就因为有了魔界这个靠山,与自己平起平坐,还不似从前那般乖巧顺从,顿时觉得自己这冥界的执掌人之位变得岌岌可危。 慕禾也不似从前那般任由母亲责骂,两人皆静默不语,各有各自的心思。 “若不是你,冥界还有何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救出秋水?” 慕禾一时被问住了,冥界之中人人皆惧怕云波夫人的酷刑,料谁也不曾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母亲对着干,但金吾今日前来“问罪,”拿出的的确是冥界的迷魂香,这一下子她们母女二人本就互相提防的关系再一次推至浪尖,看来这金吾也是打量着二人中间已有裂痕,今日不过是来推波助澜一把罢了。 “今日我无法给母亲一个答复,待来日我调查清楚,再来与母亲分说!” 慕禾眼瞅着二人之间互相猜度,她今日来这冥界也如坐针毡,倒不如早些离去,不顾母亲的命令,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云波夫人见她如今是翅膀硬了,连她的话都不肯听了,便在身后脆语叫道:“来人!” 贴身的侍女低着头小碎步进来,云波夫人命令道:“去魔界将冥界的禁军召回,在事情真相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再往魔界增兵!” 慕禾听到此话,惶恐转身,若将冥界的禁军抽调回,之前自己在魔界已与魔界长老结仇,此刻若是冥界禁军突然撤回,那慕禾之前布下的禁军卫,用以牵制魔界长老的势力,岂不是白费? “母亲!你这是要将女儿在魔界的依靠全数撤回吗?” “如今事件尚未查明,若如你所言并未私下对秋水施以援手,你若有证据,我便照样还将这些禁军赐予你,你若没有......” “没有若如何?” “你若没有,便是连同秋水一起,觊觎冥界执掌人之位,形同叛徒!” 云波夫人神情冷漠,慕禾听着这话握紧了拳头,自己为了巩固冥界与魔界的地位,在中间悉心迂回,却因为母亲的多疑多思而落空,她看到了母亲的决绝。 “秋水!”慕禾心中默念她的名字,眼中燃起怒火。 忘川和秋水的脚程倒快,已经在冥界不远处停驻,只是此时的冥界守卫森严,似乎守卫又比之从前加了一倍的量,忘川看着只有她们二人,恐怕难敌冥界这么多的兵马,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冥界人数颇多,我们二人如何应对?” 秋水也紧皱着眉,进入冥界倒是不难,她在冥界生活了万年,有的是办法进去,但若以一敌千,仿佛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容我思索一番,”秋水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二人决定先找个容身之所,待好好思量一番再动手,此刻若是贸然动手,二人的性命都在别人手中,并不是好的时机。 “这附近,有何藏身之地?” “你随我来。” 秋水趁着月色将忘川带入了一方小院,这里离秦淮河不远,离徐郎中的医馆也不远,是从前秋水瞒着所有人置的一方宅子,在暗巷深处,无人带领却是难以找寻。 忘川见这小院清雅别致,竹帘三两,美酒清风,不禁打趣秋水:“你为何处处都有私宅?冥界的钱财是否都被你收入囊中?” 秋水听到他的话,不禁发笑:“我从前好歹是冥界的大公主,没点银钱傍身,如何行走人间?况且从前我的水云间亲王贵胄,富贵公子,豪掷千金,那些银钱也是够在人间肆意潇洒了。” 说着秋水打开了院中地窖,忘川随她一同下去,只见地窖中金银珠宝无数,兵器干粮充足,一看就是积攒了许久的。 “人间这几年颇不太平,我也知道自己有一天终会离开冥界,许久之前就置了这宅子,挖好了地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无论是仙人还是冥界,若想在人间存活,衣食住行,银钱刀剑,缺一不可。” 秋水说着拿起一柄剑柄镶有绿松石的软剑,自己摩擦了起来,她虽执鞭多年,到私底下却更偏爱软剑,血刃于无形,长驱直入,深入肺腑。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深的打算。” “冥界暗无天日,日复一日与亡灵为伴,见日便会灼烧,那样的生活实在是痛苦至极,从我窥见人间的炊烟,雨雪,见过人世间的普通人家的生活,我才感知心意,冥界并非能终生所附。” “那你之后打算如何?” 秋水不答话,拉住忘川来到另一处紧闭的房门,这里的窗被蒙上了黑布,饶是青天白日这里也终日见不得光,秋水打开了一道缝隙,只见屋内的彼岸花还是开的极好,甚至已经有藤蔓蔓延至别处。 无心栽柳柳成荫。 从前在冥界之时,秋水还时不时来悉心照料这些花,本以为没了她的照料这些花也许都会枯萎,没想到这样野蛮生长,竟比之有她照料时开得更是繁茂。 “从前我在母亲的闭关密室中看到古籍说,冥界的火种需靠彼岸花蕊维持,若是哪日火种熄灭,也可靠彼岸花的维持一段,我便偷带了几颗种种在此处,只为哪一天有万一。” 忘川还记得三渡河伸出那一片彼岸花,火红灿烂,若不是它需要生长在极阴之地,放到阳光下,招来蝴蝶环绕定也是一番奇景。 “走吧。” “去往何处?” “徐郎中家中,还有我需要的另一样东西。” 夜黑风高,偶尔几声狗吠滑坡夜色,徐郎中家医馆的招牌还如从前一般,秋水四下张望了一番,轻敲了三下。 “谁啊?” 徐郎中朦胧着睡眼开了门,看到是他二人,又探出头来看了看,将二人迎进屋中。 “参见大公主。” “无需多礼,”秋水看着这医馆还是如从前一般,并无过多的变化,此时徐郎中的女儿从一旁跑出来。 “漂亮姐姐,”这小女娃先前见秋水还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无措,现在再见秋水,倒是亲热许多。 秋水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仿佛又长高了些,那小女娃被她爹爹送去卧房歇息,徐郎中回到屋中问道:“不知公主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 “蛊。” 徐郎中心领神会,将那两盏银瓮拿出,他日日以鸡血养着的蛊虫,似乎又肥大了一些,在桌上慢慢挪动着,忘川看着这两只丑陋的蛊虫,又看了看秋水。 秋水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尖刀,在自己的手心处划了一道,任鲜血横流。 那蛊虫爱吸食人血,果然闻见了鲜血的味道便朝着秋水的方向爬来,贪婪吸食着滴落在桌上的血,心满意足一番之后又拖着肥沤的身躯去往一旁,秋水见那蛊虫似乎已然养到差不多了,便问徐郎中:“近日可有异动?” “似乎多了许多冥界中人,在城中往来,尤其夜里。” 秋水扯出一丝冷笑:“果然母亲还在找寻自己。” 徐郎中替她包扎好手心的伤,蛊虫被放进银瓮,忘川还不知这蛊虫是要做什么用处,仙界不许养蛊,这是至阴之物,损伤肌体不说,若是有邪性的蛊虫,还会害人性命。 “你!”忘川看着秋水将蛊虫收入囊中,抬手欲阻,秋水一个眼神丢过来,他又欲言又止。 二人回到小院中后,秋水将自己一人关在豢养彼岸花的密室中,忘川想进去一探究竟,秋水将门反锁,这蛊虫和彼岸花一般,喜极阴之地,此刻蛊虫吸食了秋水的血,便以秋水为主,秋水施法将结出花蕊的彼岸花与蛊虫结合为一体,果然二者“天作之合,”原来秘闻传说不假,就算无法取得云波夫人的心,从亦不肯帮自己一把,靠着这蛊虫和彼岸花蕊,她也可在火种熄灭之后,再撑一段,不至于那么快五识具失。 可徐郎中也说过,若不小心,则会遭反噬。 只要有一丝希望,秋水都需一试,不管如何。 慕禾带着自己的侍女一路走回了冥界,正巧赶上许久不露面的雁行高和雁景丽鬼鬼祟祟去往别处,慕禾本欲跟着前去看看二人究竟这么久不出门,此刻打得什么主意。 “少夫人,少夫人!”她房中的人前来叫住了她。 “何事?”慕禾显得有些不耐烦,那侍女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慕禾刚还在不耐烦的神情却转变为了一阵大怒。 “备车!” 一行人在夜色中,往远处行去。 巫少廷今日从与芸娘用完晚膳后,想起魔界中事已多日未理,便起身回去,慕禾眼看着巫少廷从这方宅院中离去,才悄然下马,推开宅院的门,往里走去。 远远瞥见一女子在夜色中乘凉,手握一把圆扇,正在惬意地扇着凉,身后星星点点的烛火映照着她的脸,慕禾瞧见了她那张脸,与秋水有六七分相似,心中那股妒火又燃了起来。 慕禾理了理衣襟,朝里走去,芸娘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以为是巫少廷又折返了,起身绫罗碎步迎了上来。 “爷,你回......” 迎面而来的不是巫少廷,是她未曾见过的人,为首的女子妆容华贵,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眼神,正像是打量一件物件般打量自己,芸娘放慢了脚步,上前扶礼问道:“请问姑娘找谁?” 慕禾不理会她,将她一把推开径直往屋内走去,屋里一张帷幔遮住的大床映入眼帘,床头两个金线密织鸳鸯枕,一床满绣梅花薄被,床旁的衣架上一件男子穿的玄色外衫郝然入眼,慕禾认得,那是巫少廷的。 “你们......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们宅院?” 跟在芸娘身边的侍女,见来者不善,将芸娘护在身后,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却又不得不装作强劲的样子质问闯入的慕禾。 慕禾见那侍女怒目相对,抬手将,侍女命毙昆仑扇之下,芸娘还未反应过来,侍女的脖颈处就一条血痕,倒在她的眼前。 芸娘朝外跑去,慕禾飞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死死扣在窗边,看着芸娘涨红的脸,芸娘哪能跟她相比,求生之下只得拼命拽住慕禾的手。 “敢跟我争,你是有几条命?” 第六十一章 至阳之血 - 题春绮 - 兔女 芸娘被慕禾一把掳走,去往何处她并不知,慕禾看着屋内的一切,妆奁上的胭脂,床上的双枕,又想起了自己自从烧了巫少廷的书房之后,他们二人之间不过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如今被金吾这么一搅和,连同母亲对她都有了忌惮和提防,若自己没有自己的退路,来日便是举目无亲,无人可靠。 “烧了它。” 巫少廷在自己的房中安然喝着茶,身边原本侍奉他多年的侍女被慕禾遣了出去,如今在他身边服侍的一看就是个丫头片子,却生生地极不得他的心意,巫少廷本想出门去校练场看看,上次慕禾大败二位长老的事他亦有所闻,不过他向来对于长老们之间的事情插不进手,更不要提是这魔界的禁军。 “去哪儿?” 他前脚刚踏出门去,慕禾就在身后对着他质问道,没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反倒是多了一丝怨恨的语调。 “校练场。” “不如一同前去?” 巫少廷眼见着自己与慕禾多日未一同出现,也未过多言语,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便应承了下来,殊不知她是有自己的算盘要打。 教练场上,冥界的禁军尽数被云波夫人撤去,只留下魔界的军勇在一旁操练,从前即使巫少廷前来,这些个有兵有权的军长们对他也并无好脸色,可如今看到了慕禾与巫少廷一同出现,还在持枪的军长,小跑着过来,呼哧呼哧着跪下行礼。 “参见少主,少夫人。” 低头,卸盔,臣服。 巫少廷又看了一眼慕禾目中无人,直接忽视过军长的神情,颇有些尴尬。 “起来吧。” 巫少廷对他命令道,那军长哈着腰跟在巫少廷的身后,但凡他经过之处,都向他详细说着如今操练的进度,以及军勇的布阵,连同兵器和粮草,从前巫少廷曾直文,他均已少主年幼,不宜过多干涉军务为由而拒绝的事情,如今都事无巨细的根巫少廷汇报着。 巫少廷看着在前头头也不回的慕禾,所到之处,士兵均跪下行礼,他眼中也闪过一丝的不可思议。 “多谢。” 纵使他心中对于慕禾与秋水之事再有芥蒂,看着慕禾如今将曾经他棘手的魔界的军权在他人之手,他一个少主并无威望而言之事已逐步解决,他知自己还是需要跟慕禾道一声谢。 “你我夫妻,无需言谢。” 今日的慕禾更像是一个真正高门显贵的少夫人,而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脆声叫唤自己的慕禾妹妹,巫少廷没有多想,他自以为自己与芸娘的事情不会被慕禾发现,却不知此刻的芸娘已经被慕禾即将送入火坑。 秋水在密室中呆了许久,忘川不曾离去,直到那一间黑暗屋子的门被打开,秋水略带疲惫的眼神从门缝中透出来,忘川见着她嘴角有一丝血,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成了。” 秋水如释重负一般对着他说了一句。 “古籍不欺我,这蛊虫可凶狠得很,有了彼岸花蕊的助力,我也能暂时压制得住,即使短时间内没有火种,也无妨。” “可那蛊虫......至阴之物,你......” “我本就是至阴之地长大的,不碍事的。” 忘川还想继续追问着什么,但秋水看上去累极了,说话的力气都不太够,二人回到了房中,入夜之后,忘川听着秋水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不放心她的身体,起身提起惊魂剑往空中抛去,惊魂剑划破夜空,他在剑上往天宫飞去。 “蒙鹤。” “忘川!” 自忘川去往人间之后,他们二人还未见过,今日忘川突然找上门,蒙鹤也是意外。 “我有要事想要问你,你可曾听过西疆蛊虫?” 蒙鹤思索了一会,似乎有哪一本的古医书上曾记载过,他爬上云梯去到书架上拿下一本古籍。 文字不是汉字,似是西疆文字,生涩难懂,忘川捧着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出来,蒙鹤皱着眉一页页翻过,指着图案上一只虫给忘川看。 “找到了!西疆蛊虫,需以宿主的血脉供养,若那一日压制不住反噬的话,宿主便会血脉虚空而死,可维系妖灵,也可维持火种,却只是短暂,如果不能在蛊虫虚空之际续上火种,蛊虫会在身体中死去,连同拖死宿主的身体。” 忘川愁容满面,难怪秋水一脸疲倦,只怕她是想孤注一掷,在去往冥界之前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至如此,蛊虫如此邪性,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共生共死。 “可有法?” 蒙鹤又快速地翻阅着古籍,这蛊虫是远古时期的魔族遗物,后历经西疆毒师的改良,如今的蛊虫只怕脾性较之以前也不大一样。 “古籍上说,蛊虫至阴,若有至阳之血与之一起供养,或许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溶解蛊虫的毒性,只是这至阳之血......” 蒙鹤看着这古籍并未再往下说,这古籍许是年头太长了,许多的页数已被侵蚀掉落,蒙鹤再往下翻去,仍旧找不到答案,忘川心里原本的一丝希望落空。 至阳之血,何谓至阳之血?自己又去何处寻找这至阳之血? 秋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即使盛夏,依旧身体凉飕飕地,觉得风从肌骨中灌进她的身子,如置身冰窖那般,她裹紧了被子,床边忘川的位置她伸手去够,早已没了体温。 “忘川!忘川!” 秋水探出头往门外喊着,忘川端着一碗温了几遍的牛乳过来。 二人在屋里静谧地喝着牛乳,只听见秋水吮吸牛乳的轻微声音,和屋外阳光灼烈大地的噼啪声。 “此地离冥界不远,听徐郎中说冥界的人夜里常有出没,我想不等我去冥界,恐就会有人先找上门来。” “那只有我们二人,如何应对?” “现在我的法力已然恢复得差不多,饶是冥界,恐怕那些下面的人并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怕......” “什么?” “若妖界也知我的行踪,怕他们联手,那只怕我们二人都难敌。” 秋水说的不错,即使只有一方都无碍,便是怕他们两界联手来将忘川与秋水围困住,那只怕就难对付了,若要对付冥界恐怕只能先将妖界收拾一番才行,金吾这只老狐狸在暗,他们在明,不知那日便会从何处窜出来。 “若真我们二人不敌,我倒是可以去向靖宁和蒙鹤求救......” “不可!” 秋水立马打断了他的想法,若是仙界再因他们二人的事牵扯进来,那才是真的六界均涉及,恐就不是简单的她与冥界内部的事,忘川看她如此坚决,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的心里也开始在暗暗盘算。 慕禾与巫少廷难得同桌吃饭,只见巫少廷身边多年的随从匆匆在巫少廷身边耳语了几声,他神色大变,筷子掉落在地上,慕禾装作不知何事,轻声问道:“何事?” 巫少廷强忍着心里的怒,清冷沉声回了一句:“小事。” 说完将碗摔在桌上,拂袖而去,那随从跟在巫少廷的身后步履匆匆,慕禾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如此情急,便是猜到了是为何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然地吃着佳肴。 “人看好了吗?” “看好了。” 巫少廷到了宅院之时,看到的只有烟烧火燎之后的断壁残桓,不过几日的功夫,他离去之时还好好的,如今便是房屋倒塌,瓦砾尽毁,芸娘不知所踪。 “是谁干的?” “属下还不知,”那随从见巫少廷语带怒意,不敢大声回答,巫少廷想起了这几日慕禾的一丝丝异常,心里怀疑,莫不是? “这几日少夫人可有异动?” “属下问过了,少夫人并无异动,只是三日前曾来往人间,不过那日并无人知晓少夫人去了何处。” 巫少廷眼神阴沉起来,慕禾烧毁了秋水的画像之后,那一脸得胜者姿态的脸他还记得,若是芸娘真是被慕禾发现并抓走,那芸娘只怕此刻...... 彼岸花精绕着慕禾的青丝,在手中把玩着,慕禾与它如今是血肉之亲,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慕禾早已将欲望与彼岸花精做了交换,她的怒,她的妒都成了彼岸花精的养料,壮大着它的魔性。 “少夫人,抓住芸娘的感觉如何?” “看着她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秋水臣服于我脚下的那般模样。” “当然,若是不能将你的痛苦加之百倍还与让你不痛快的人,那都不算痛快。” 彼岸花精实在爱极了此刻已然心智逐渐崩塌的慕禾,都不再需要它“苦口婆心”,她便知道要如何做。 “少夫人!” 侍女在门外敲着门,听见了声响,彼岸花精如同往常那般钻进了慕禾的身体,慕禾将那侍女唤进来,懒洋洋问道:“何事?” “发现了,秋水公主的行踪!” 慕禾听了这消息,连声冷笑起来:“真是天也助我,抓了一个芸娘不够,还一个正主自己送上门来。” “少夫人可要......” “不急,既然都知道她在何处了,想必只需要我们把消息透露给母亲,还需我们动手?” “是,少夫人英明。” 云波夫人在殿中端坐,看着慕禾递过来的消息,立即起身召集了一众人,整备之后,趁着夜色前往了秋水栖身的镇子,在镇子的各个角落搜寻着,她已是多年不曾前往人间,看着户户紧闭的大门,还有街道上偶尔稀疏的凡人,见了她这阵仗,纷纷逃散。 从袖管中拿出了一株彼岸花,那彼岸花在夜色中发出微光,云波夫人执于掌中,一丝微弱的光引领着她往前走去,彼岸花是冥界火种的维持根源,可寻冥界人踪,只要秋水的火种还未灭,跟着它走准没错。 巷子越来越深,人迹越来越少,偶有的几声狗吠都在很远的身后,云波夫人有些警惕地看着四周,即使身擦过了一片伸出墙外的树叶,她都要细细查看一番。 秋水和忘川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怕是不妙,二人熄灭了屋中的灯火,躲至一旁。 云波夫人看着这彼岸花的微光越发的强,便知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一个小院落,紧闭着门,在暗巷的深处,若不是有人指引恐怕很难找寻到此处。 “拿来。” 第六十二章 既然反目那就到底 - 题春绮 - 兔女 身后的人递上一根箭,上面浇上了尸油,云波夫人从掌心催化出一团火,点燃了那箭尖,拉开了弓,不偏不倚射进了房中的门柱上,紧接着又连着射了好几箭,本漆黑的夜空,燃起了一簇簇的火焰。 忘川和秋水本在房中躲藏,看这架势恐是躲藏不住,本想去到地窖,哪知只是刚冒了个头,又一支箭擦着秋水的眼前直插入一旁的瓷瓶,叮当作响。 “我知你在里,今日这里已是水泄不通。” 云波夫人在外大声地喊着话,秋水本不想与她正面冲突,只怕此法行不通了,只能与忘川一同踏出门廊,二人来与冥界面对面,今日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秋水执着她的软鞭,在一簇簇的火光中拉开了已是破败的门,云波夫人眼神冰冷听着屋内的脚步,一众人也张开了弓对准那屋内的二人。 “母亲。” 秋水看着许久未见的云波夫人,还是叫了一声,云波夫人看到了自己多年培养的秋水,抬手示意,众人放下了手中的弓。 “秋水,在冥界,我自问并未薄待与你,虽严厉却也对你不曾缺衣短食,还有冥界大公主的身份,若当日你能嫁去魔界,今日种种便不会出现,此时你便是魔界少夫人,享他人不能享之福,可你偏偏......” 云波夫人凝神了一瞬,厉声呵斥道:“不知好歹!” 秋水本就想过终有一日会与冥界的人对立,既来了,便躲不开。 “我从未有过要嫁与魔界之心,此事我已说过多次,我本就要人间行走多时,见过了世态炎凉,高楼起宴鼓息,冥界不过是想要我去寻得一更大的靠山而已,我怎会不知?” 云波夫人此刻肃穆,庄重,威严之势,听到秋水此番的辩驳,说时迟那时快,一记软鞭又朝着秋水挥去,如同从前那般打骂一样,只是从前秋水不敢违背,认打认罚,但如今,她抬手挡住了本应落在她身上的鞭子。 云波夫人在冥界从来就是专政横行,主君之位,岂容他人侧目? “放肆!” 云波夫人看如今的秋水是不会将曾经冥界的种种放在眼里,即使对她这个母亲也早已没了昔日的顺从,她褪去了长及脚裸的青色外衫,一个箭步从天俯冲下来,挥动着手中的细鞭在空中旋转,秋水见状将忘川推至一旁,孤身上前迎战。 而在地面的冥界人手中也没有闲着,看到了忘川落单,纷纷向他冲来,一时间天上的二人难分敌我,地上忘川惊魂出鞘与冥界人打杀,刀光剑影,双鞭交织,兵器摩擦而出的火花,小院的火苗直冲天际。 “许久不见,功力倒是精进了不少。” 云波夫人对着秋水冷哼一句,她的法力都是云波夫人教的,从前只知秋水天赋极佳,本以为离了冥界,火种渐息她的功力会有所退步,没想到如今反而增强了些许。 “若你能交出烈火冥丹,随我回冥界领罪,将你在赤焰炼狱关上万年,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秋水此刻也不再是那个在冥界对她言听计从的大公主,相比冥界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更想为今后脱离冥界苦海的日子,奋力一搏。 “休想!” 秋水冷声回到,双手执鞭再与云波夫人一战,忘川将冥界中人杀的几乎干干净净,转头也飞到空中,与秋水一起前后夹击着云波夫人。 “早前听闻你与仙界仙君私奔,看来果真。” “休得废话,冥界苦你久已,专政霸道,不分轻重,以利当先,凭什么为你卖命?” 忘川还记得秋水身上那一道道的鞭痕,至今都还留有印记,每每两人同床而眠之时他都不免想起冥界的日子与秋水而言是水深火热,是炼狱,是苦海,今日看到云波夫人这样的来势汹汹,更是怒火冲上心头,势必要将这老妇打个落花流水! “小小仙君,竟敢妄议我!” 云波夫人可不能咽下这口气,细鞭伸长朝着忘川而去,忘川背手执剑,惊魂剑的剑身已滴入了他的血,剑刃出世,寒冰惊魄,云波夫人又转头与忘川缠斗在一起,秋水知道忘川并非云波夫人的对手,也跳了进去从侧面执鞭朝着云波夫人刺去。 “蝼蚁岂能与猛兽相提?”云波夫人说着便动用元神召集来了大量的孤魂,将秋水与忘川围困其中,秋水知这些孤魂都是母亲的奴,一个个张开了嘴脸朝着他们二人而来,云波夫人见他们二人无处可躲,得意大笑。 秋水也不是善茬,她从自己额间的印记中汲取了元神,又将自己体内的蛊虫唤醒,二者至阴之物结合,驱散孤魂,云波夫人见状,拿出腰际的灭尘香,大手一挥,那香药撒入了冲着她而来的秋水的眼中。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秋水眼中此香,眼睛一股火热火辣的疼,紧接着双目开始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丝丝的光影,忘川看秋水痛苦地往地面跌落,赶紧跑过来接住了她,喊着她的名字。 “秋水!秋水!” 秋水的眼中身处一丝丝的血,还带着泪。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秋水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四处寻找着忘川的脸,忘川见状赶紧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寻去,云波夫人自是知道此香的厉害,在二人的眼前站着,还有几个未被忘川全然砍伤的人挣扎着爬起来,一行人朝着忘川和秋水袭来。 忘川看此刻秋水若是被他们抓住的话,回了冥界二人再无相见之时,心中元神凝聚,一股强大的气直冲脑门,忘川大吼一声,震天的声音将土地震动,云波夫人一众人眼看着一阵烟雾起,待她们再睁眼时,先前还在他们眼前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 眼瞧着到手的两人不见了,云波夫人心里那一股火,更是冒了起来,不过如今秋水受伤,怕也是走不远,她便带着剩余的人在周围找寻。 忘川将秋水带回了屋子里的地窖,幸亏秋水有先见之明,在地窖中存了食物,金银和水,若是今日没有这地窖,他们二人此刻只怕是在回冥界的路上了。 秋水的眼睛周围一圈的乌青,她最终不停念叨着疼,紧紧地抱住忘川,血和泪已然干涸,忘川看着她的样子也无计可施,只能一遍遍的告诉她:“别怕,我在,别怕。” 在这地窖中,外面是何形势未知,若云波夫人没带着冥界的人走远,那如今出去也不过是自寻死路,可秋水现在的眼睛,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会落下病根。 “忘川......”秋水在慌乱中喊着他的名字。 “徐......徐郎中。” 忘川领会了她的意思,如今这情形,怕是要搏一搏,忘川安顿好她之后,掩着地窖来到了房中,这间小院被云波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还有散落的火堆还未熄灭,此刻正是盛夏,恐殃及到周围的人家,忘川扑灭了那几团火之后便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了周围已没有冥界的人之后,才从地窖中接了秋水,二人在夜色里,循着小路,去了徐郎中医馆的后门。 慕禾在屋中坐着,巫少廷这几日显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外跑,却总是垂头丧气地回来,慕禾自然知道是为何,那芸娘还在她的后院拘着,日日着人看着,巫少廷向来是不进她这屋的,此刻纵使芸娘闹翻了天,巫少廷也想不到慕禾胆大到将她拘在自己的咫尺之间。 “少夫人。” 侍女上前来在慕禾的耳旁又是一阵耳语,慕禾听完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真的?” “千真万确,主君迷瞎了秋水公主的眼睛,却并未抓住,如今又不知去向了。” 慕禾听到了秋水受伤的消息,心中一阵窃喜,本她也在暗中留意秋水的动向,看来如今母亲本想先人一步,却没能抓住,这不就是给她留了一个机会了吗? 慕禾慢悠悠地起身,去往了后院,自芸娘被抓回来之后,就被她关着,每日里只给些水,连吃食都不曾给过,慕禾走到她的跟前,抬起了她那张也可倾媚众生的脸,看着不如之前那般有神采,但在人间众人中,也是个拔尖的美人。 “你这张脸,真是让人厌烦!” 慕禾将她甩至一旁,芸娘不知她为何人,但看她这般的强势张狂,便开口问道:“你是金吾公子派来的?” 慕禾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凡人,没想到和金吾还有的联系,疑惑之余便又将计就计,顺着她往下问道:“你可知公子为何要我来抓你?” “呵,”芸娘抹了一把脸,看着慕禾不屑道:“因我不想伤害爷,就容不下我。” 慕禾听闻此,一个巴掌将芸娘再次扇倒在地。 “就凭你?!” 芸娘这才知道是自己上当了,抚着脸坐起了身子,直视着慕禾,说道:“我与爷日日共枕,自是有无数次的机会能害了他,可是我不愿意,就算金吾拿着我父亲的命来逼迫我,我也不愿。” 听到“日日共枕”四个字,慕禾心中的妒再次被激发,反手又是一巴掌,将芸娘那白嫩的脸蛋又扇出了几道的血痕。 “你也配在他身边共枕?!魔界的少夫人,只能有我一个!” 慕禾一掌欲朝着芸娘劈下去,芸娘恐也心中明白,落到这般的田地,想要活命怕也是难,想自己消失的这几日,金吾或许早已将自己的父亲一刀结束了,自己与他而言只怕就是一枚弃子,只是还没有和爷好好的告别,她想到这里,一滴清泪滴落,仰头闭目准备承受着慕禾的落下的巴掌,只是等了许久都未感受到那巴掌。 慕禾看着她这张脸,突然心生一计。 “这样的美人,若是死了,岂不是可惜?” 芸娘不懂她是何意思,睁开了眼看到了她一脸的邪魅,她吩咐道旁边的侍女。 “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衣服挑些鲜艳的。” 侍女虽不明白慕禾是何用意,却也照做了,将芸娘带下去准备梳洗打扮,慕禾站在门廊处,看着芸娘挪部而去的背影,想着心里的计策,不禁笑出了声。 第六十三章 唯恐天下不乱 - 题春绮 - 兔女 芸娘在这宅院内,看到到处都是黑袍金面的人,想起爷的身边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人,不知道爷是不是也会在这附近,她心中打着小算盘,在踏入门房之际,撒开了腿往后跑去,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拖回来,芸娘便扯开了嗓子喊着:“救我!救命!” 侍女见她如此这般的不安分,便一掌劈在她的脖颈,芸娘随即晕了过去。 巫少廷在外找寻了几日都不见芸娘的踪影,今日总觉得耳畔仿佛听见了芸娘脆生生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只看到了在门廊处站着的慕禾,正盯着他,巫少廷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慕禾干的,但这几日慕禾都好端端的坐在阁中,哪里都不曾去过,他也不能直接上去就问,是否是她下的手,那便会暴露芸娘的存在,二人刚刚成婚不过三月,此举不仅让魔界面子上挂不住,想必慕禾的脸面也不好看,他也只好作罢。 巫少廷坐在房中,愁容满面,明明前几日还与芸娘同桌吃过了饭,怎的如今这人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连同他的宅子都没了,下面的人也是在外找寻了好几日了,依旧没有头绪。 他坐不住了,抬脚去了慕禾的屋子里。 慕禾正在屋内修剪着刚斜支旁出的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便就猜出了是他,不似以往那般满心欢喜地迎上去,而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巫少廷一把推开了她屋内的门。 两人对视,巫少廷本欲开口问她,看到她脸上毫无波澜,又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可是有事?” 巫少廷还未曾看到过如此疏离的慕禾,也不言语,只是进屋之后四下环顾了一周,这屋里的陈设都未曾变过,也不曾有何不妥之处,也没有旁人,就连屏风后的木桶,巫少廷也往里瞧了一眼,眼见着看不出什么,他便又离去。 慕禾心里一阵落空,她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但是他拿不出证据,只能看一圈就走。 芸娘还在昏睡中,却已被人洗干净了身子,还换了干净的衣服,扮上了妆,慕禾看着芸娘这张脸,朝着旁人问道:“听闻鹿长老,怜惜美人?” “是,鹿长老爱人间美色,终日流连。” “鹿长老曾跟着主君打天下有功,那这美人,便赏他了吧。” 慕禾言语之间便将芸娘送去了鹿长老的房中,那雁鹿朝向来是个好色之徒,与慕禾虽平日里没有何交集,也不知她突然给自己的房中塞个美人是何用意,本想退回去,奈何看到了芸娘这一张俏丽清冷的脸,眼睛便移不开了,虽然还在睡着,全身却散着茉莉花的香味,鹿趴在芸娘的身上嗅了嗅,转头对着慕禾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谢少夫人赏赐。” 徐郎中紧蹙着眉,夜里忘川将秋水带来之时,她的眼睛周围那一圈的乌青已慢慢凝结,他一看便知是中毒了,半宿未睡,将银针扎进秋水的眼睛周围,但那乌青却没有消散之状。 “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症状。” 忘川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心凉了一截。 “那可有解救之法?” 徐郎中摇摇头,这毒是冥界的毒,并非人间的郎中可医治,即使是用人间上好的药材,恐怕也治不好冥界的灭尘香,忘川心里的一丝希望彻底落空,本以为徐郎中来自西疆,擅制毒能有破解之法,他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忘川竟不知如今该找何人。 “忘川公子,公主是冥界人,人间药物于她只能是暂缓,却治不了根,若是这灭尘香的余毒未清,恐怕公主的眼睛......”徐郎中提高了一些音量,本不想说出此话,秋水此刻的状况也让他不得不说。 “彻底废了。” 忘川呆立一旁,秋水是为了救他而造了云波夫人的毒手,他此刻只想能和秋水换一换,躺在床上受尽这苦楚的人是他,而不是秋水,徐郎中关上了门退了出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秋水的呼吸声。 忘川摸了摸她的额间,还有这眼下的淤青,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就算不可也只能尽力去试一试! 他心一横,吹灭了屋内的烛光,留下了一张字条,抱起秋水,惊魂在他的召唤下来到他的身侧,忘川迈了上去,带着秋水,往天宫而去。 南天门的守卫森严,他自是无法从南天门进入,从前师傅的居所后有一条小径,那里能通往天宫,秋水在一阵颠簸中醒了过来,她并不知道此时身处何处,只是闻到了忘川身上的气味,便问道:“这是何处?” “我带你去找蒙鹤,徐郎中说冥界的毒他人间的药无法,我不信仙界都奈它不何。” 秋水听闻是在仙界,赶紧从忘川身上挣扎着下来,欲转身离去,但她的眼睛现在全然看不见,不知道去往何处,只能两手摸着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去,忘川见她转身离去,赶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秋水,若是你的眼睛不及时医治,以后只怕你的眼睛都......” 忘川有些心急,本不想将此话告知秋水,她如此抵触仙界,他还是全然说出:“从今以后你的眼睛,就废了。” 秋水一个踉跄,跌落在地,她是知道灭尘香的威力,没想到有这么强,她的眼睛若是废了,那她还如何面对之后?她会不会成为忘川的负担? “可是我是冥界人,仙界并不能容我,你私带我上仙界,会连累你的。” “我并不怕被你连累,就算被你连累又何妨?!我若真是那样不负责任之人,何以刀山火海都同你一起淌呢?” 忘川知道秋水在害怕什么,她更多的是怕自己被仙界的人发现的话,会被责罚,他也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以此来打消秋水的疑虑。 “我只是怕......” “你别怕,我在这儿,你不用怕!” 秋水跟着忘川一路到了一处地方坐下,忘川跟她嘱咐道,不要出声也不要动,他很快就回来,秋水点点头,她不敢乱动,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忘川快步去了蒙鹤的南府药阁。 蒙鹤都已然睡下,听着门外有人在敲门,没好气地起床,端了一只蜡烛,打开门正欲破口大骂,却看到了忘川一脸倦色。 “蒙鹤,帮帮我。” 还未等忘川开口是何事,蒙鹤也是猜到了七八成,立马回身穿上了衣服去往了他的如故居,果不其然,秋水正端坐在殿中,双眼茫然,眼周乌青,蒙鹤和忘川走进了秋水,秋水有些警惕,轻声开口问道:“忘川?” 忘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蒙鹤将烛火端到秋水的眼前,她并未有所察觉,只是觉得脸庞很热,似有火。 蒙鹤双手靠近了秋水的眼睛,秋水 感受到了旁人的气息,整个人往回缩了缩。 “别怕,是蒙鹤,你见过的,别怕,”忘川见秋水如此紧张,不得不在一旁安慰道。 “我们见过的秋水姑娘,一起吃过甜酪的,你还记得吗?” 秋水细细回忆着,好像是有这样一号人,见是忘川带来的人,便也不再如此这般的警惕,蒙鹤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心中“咯噔”一下。 “冥界的灭尘香,果然是剧毒。” “可有法解?” 蒙鹤又上前看了看秋水的眼,默默说了一句:“难。” 二人听到蒙鹤都如此没有把握,心里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被击垮。 秋水觉得,恐怕以后自己要与黑暗作伴,本以为离了冥界便将黑暗甩至身后,殊不知如今不管身在何处都只能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了。 “难道只能冥界人才能解吗?” “仙界也可,只是我的南府药阁缺一味药引。” “是何物?在哪里?我去取来!” 忘川听到蒙鹤说有方法可解,只要是在仙界,便是再下四方海他也是情愿的。 “是乾坤石炼化的百灵丹,可解百毒。” 乾坤石?在师傅手中保管着,这一味药引,却是比下四方海还要难上万倍。 “只有此物吗?” “是。” 秋水不知何为乾坤石,扯着忘川的衣袖问道:“乾坤石为何物?很难取得?” 忘川蹲下身来,故作轻松地对着秋水说:“不难,我去取来与你便是。” 蒙鹤没想到忘川会答应秋水,他将忘川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同他说:“乾坤石是师傅保管,你如何去取?若是取了惊动了仙界,你可曾想过后果?!” 忘川浅叹一口气,就算是西天佛祖坐下的青莲,观音菩萨手中的嫩竹他都要去尽力一试,忘川转头看了一眼秋水,她此时双眼无神,孤立无助,若是从今以后秋水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甚至都不敢去想秋水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即使他能日日陪在秋水的身侧,也弥补不了她失明的落寞。 “我去找师傅,去求他。” “你疯了?!” “我没有,若师傅不能救秋水,我便将我这一身师傅教授的仙法还与师傅,我将我的仙籍还与仙界,那我就不是仙界的仙君,只是一个凡人,神爱众生,便不能见死不救。” “你!”蒙鹤看他又是这般的决绝,他心里是知道乾坤石的分量,也知归元天君作为上线之列,若是为忘川开了这个特例,来日被众仙家议论之时也将会是仙界里的一场波澜。 “蒙鹤,秋水你先帮我照顾着,我去找师傅。”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私自带秋水上仙界已是死罪,若还因为秋水去求归元天君,他若拒绝你,不仅秋水的眼睛不能复明,就是你,也会被连累。” 忘川转向秋水坐着的方向,脑子里想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一幕幕,他的心意他自己最为清楚。 “我便是赌上我的修为,我的命,也不会弃秋水于不顾,今日便是满天的神佛挡在我的身前,我也会如此刻这般坚定。” 第六十四章 违背仙命也要救你! - 题春绮 - 兔女 归元在殿中听着外面慌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仙童欲阻止匆忙而来的忘川。 “师兄,师傅正在修习,还望师兄莫要打扰。” 忘川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掀起了衣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归元天君的门前,大声呼喊着:“弟子忘川求见师傅!” 仙童想阻止,这时归元听到了忘川急切的声音,打开了门,看到了一脸恳切的他。 “师傅!师傅!弟子有事相求,恳求师傅能让弟子进屋说话!”忘川看到了师傅出来,跪在地上的双膝往前挪动了几步,眼带期盼望着归元,归元看今日他这般情急,也大致是猜到了所为何事。 “进来吧。” 忘川随归元走进殿内,忘川再次跪在归元的面前,同时磕了一个头,不敢抬头直视归元的眼睛,此刻殿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归元松懈了一点声音,看着忘川说道:“可是为情?” 忘川眼神清亮,答了一句:“是。” “终究还是来了,我本以为你若遇难处,或看到了仙界仙君的责,你会以苍生为重,以仙家风范为重,还是难逃一个情字。” “师傅!秋水虽是冥界中人,却不是作恶之人,弟子日日与她在一起,她是何秉性我再清楚不过,如今她被冥界的灭尘香所伤,熏暗了眼睛,若不能及时得到救助的话......” “你应该知道,冥界早已脱离了仙界,一直不被仙界接受,那冥界中人可成妖可变魔,唯独不能再次位列仙班,你此举便会毁了你万年的修行啊!” 归元有一些恨铁不成钢,平日里还算是威严的上仙姿态,此刻看着忘川如此执拗于情,想到自从他被他收入门下后,勤加苦练的仙术可能会因为一个女子毁于一旦,心中的愤懑呼之欲出。 “师傅,弟子知道,可我也实在无法违背内心,违背情,违背一个能将生命交予我手中的女子。” “你!”归元见他如今这般情难自抑,抬起了一只手掌准备朝着他惩罚下去,忘川也闭上眼睛准备默默承受此刻师傅心中的愤怒,他在来的路上已是想得相当明了,即使今天师傅要毁了他的仙骨,收了他的仙术,他也要孤注一掷,求得师傅相救! “师傅,只要您愿意出手救一救秋水,无论是再轮回六世还是去往炼狱,弟子都愿意,只愿师傅怜悯秋水!”忘川心一横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又是磕得头“咚咚”作响。 归元眼见他如此这般情深,背过身去,打开了龙骨卦,看到了忘川刚到他门下那奶呼呼的样子,跟着师兄弟们一起练拳,一起舞剑,慢慢成长为一个英朗少年,白衣翩跹,在仙界出众,在福禄殿中与柒野将军斗武赢得那一把青司的惊魂剑。 “唉,时间情,何止男女情,还有师徒情,”归元饶是上仙,也难逃一个情字。 忘川听了这话,便知事情有眉目,声音轻快了不少,对着归元又是一阵话语:“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归元打开了龙骨卦,将卜放至空中,他朝着忘川侧身问道:“可带了秋水姑娘的贴身之物?” 忘川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秋水的发钗,与那日下凡营救她时的那枚一模一样,归元将那发钗放入龙骨卦的上方,双指并拢将龙骨卦的卦象打开。 “前生孽缘,今世未断,”归元看到了秋水的前世,是蓝艺,居然是蓝艺,他不曾看到过秋水的面貌,从她贴身之物的气息中占卜到的居然是蓝艺,他又看了一眼再旁焦急等待的忘川。 “天命欲难为,必殃及众生。” “师傅,这是何意?” 忘川不知师傅此刻紧皱的眉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看见师傅的龙骨卦中一名与秋水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在酿酒,可是秋水并不会酿酒,酒量都不算太好,那女子和秋水的气韵相差太多,归元撤下了龙骨卦,又看到了忘川。 “你过来。” 忘川走过去,归元将他的抹额拆开,从他仙灵之源汲取了一丝元神,归元企图动用乾坤石去看到忘川的前世,从前看过,是一位人间的文官清流,可如今一切都如此的巧合,他不信。 归元将他的元神放置在乾坤石中,忘川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胡乱流动,手心和额头都开始冒汗,仿佛被何物压制住一般,归元也甚是奇怪,他的前世为何会反噬?! 青司在孤寂岭,心脏开始颤抖,似有人对他的元神加以攻击,他立马坐下召唤出本体,一只九天神龙,镇压住那一股试图拆解他的力量,双方势力正在抗衡,难分敌我。 忘川只觉得自己的体内除了那一股不知来路的流动的真气之外,如今还有师傅的法力与之较量,他只是一个小仙君并不能承受住如此高强的仙术,身体也渐渐濒临分界,归元见状赶忙撤回了手。 忘川的手心和额头正在冒汗,归元也感受到了那一股不知名的真气正在从自己的身上吸取仙力,觉得很是奇怪,放眼仙界,能与他这样的上仙平分秋色之人屈指可数,尤其还能对他的仙法有所警备甚至是更近一步,不知这是何方神圣。 青司感受到了那人收回了手,他便也凝息安神,仿佛无事发生那般在孤寂岭继续休养生息。 “走吧。” 归元是仙界上仙,他心中自知自己若今日出手救了秋水,违背了仙界的秩序会受到何等的处罚,他也实在是有私心,门下弟子众多唯独忘川让他看到了上仙潜力,也唯独忘川在他门下,进步飞速,为人又明朗。 归元最终还是心软了,情关难过,不仅是男女之情,还有师徒之情,他实在也不想看到哪一日忘川会因为没能救得了秋水而一蹶不振。 蒙鹤在忘川的如故居中来回地踱步,秋水听着他急促走动的脚步声,便也猜出几分,她张口轻声问道:“是不是我的眼睛,不会好了?” 蒙鹤被她这一问,心里五味杂陈,他只能走到秋水的身边,安慰道:“秋水姑娘,我相信忘川一定会尽力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忘川就进来,秋水闻到了忘川身上那一股让他心安的味道,刚才的愁云逐渐消散了。 “忘川。” 归元进来之时,蒙鹤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忘川居然说动了归元天君。 蒙鹤心中有担忧,与归元说道:“天君,你可知道,若今日你出手,会是何后果?” 归元点点头,蒙鹤的心里又是忧又是喜,归元走向秋水,秋水听着归元脚步的声音,似是一位老者,步履稳健,气拔盖世,不似一个活泼的仙君,待他到了秋水的身边,只觉得眼神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忘川看着归元还不曾有动作,心里有些焦急,便试图开口问道:“师傅,可有不妥?” 归元摇了摇头,他带来了乾坤石,今日他私动乾坤石来救一个冥界中人,此事天帝必然会知道,仙界也会议论纷纷,只是都到了这一步了,他看到了秋水眼周的乌青,是中毒,冥界的毒,仙界可解。 “姑娘,会有些不适合疼痛,不过忍一忍便好了。” 归元朝着她说,秋水听到这句话,微微点点头。 归元话不多说,将乾坤石放在秋水的面前,那乾坤石发出一阵金色的微光,秋水觉得自己的眼睛灼热难耐,似是被太阳直射那般不适,还有些痒,她本能的想要抬手去揉,归元立马阻止。 “不可!” 归元这一声厉喝,吓得秋水赶紧放下了手,可是眼睛中似有千万只虫蚁在爬,她有些难受地拽进了衣服,忘川看着她的眼睛似有清泪流出,夹带着血丝,归元一脸严肃将那乾坤石放在她的面前。 天帝的山海震和南极仙翁的戊戌鼎都在惴惴不安。 三大法器联通一线,天帝便知是有人私动法器,不是归元天君就是南极仙翁。 “来人啊,召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 不过片刻,只有南极仙翁带着戊戌鼎前来,二人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归元天君,天帝心中疑惑,便同南极仙翁一起前往归元天君的住处,待他们二人来之时,阁中正门大开。 南极仙翁见状便知有异样,天帝也再次今日怕是瞒不过去,果然天帝去往了归元天君放置乾坤石的房中,二人神色大变。 “乾坤石呢?!” 天帝恐有人盗取乾坤石,立马吩咐仙界禁军搜索乾坤石的动向,而如故居内,秋水的眼睛还未完全复明,只觉得自己的眼中那些虫蚁不断的变多,挠得她的眼睛奇痒难耐。 归元不得不加快了进程,这冥界的灭尘香这般难以祛除,恐怕已经惊动了天帝了。 “什么声音?” 蒙鹤听着外面吵吵扰扰,小心翼翼拉开了一丝缝隙往外看去,只见门外天兵天将们在门口盘问着什么,来势汹汹,身后还有天帝在后。 “糟了!” 蒙鹤自知大事不妙,连忙对归元说道:“天帝来了!” 归元被这一句话分身,秋水的眼睛周围的乌青消散了大半,忘川听到是天帝来了,知道秋水若被发现则会立刻被打入赤焰地狱,三人互看一番,忘川没办法只能拖起秋水便走,归元和蒙鹤定了定神,欲开门。 “报天帝!魔君巫见古,逃出了仙界!”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何时的事?” “刚......刚......”天帝听闻魔界主君巫见古逃走,怒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七万年前花费了数万天兵天将才抓住的魔界主君居然在仙界逃走了,莫不是又要开始一次天地的浩劫?! 屋内的蒙鹤和归元听闻了此消息也倍感震惊,巫见古在仙界囚禁万年,那锁住他的铁链是万年的玄铁所制,怎么会轻易逃脱?! 一门之隔的天帝和天兵天将都赶去了囚禁巫见古的密室,归元和蒙鹤也是,忘川此刻不能离开,秋水使劲眨了眨眼睛之后,看到了忘川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有一张床。 “秋水,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你的脸,可是看不清,只能看个大概。” 忘川听见她的眼睛能看个大概都欣喜得不得了,抱住了她秋水经历了短时间的失明后,如今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也是不禁喜极而泣。 “今日仓促,下次我请师傅再动用乾坤石,或许你就会完全好了。” 秋水知道此事不易,刚在隐约中听见巫见古? “巫见古?可是从前的魔界主君巫见古?” “正是,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仙界损失惨重才捉住了他,在我师父的密室中囚禁了万年,刚来报,说他逃跑了。” 秋水听到此消息,心里也是一阵唏嘘,魔界祸害苍生,即使神通如仙界也不堪其扰,这巫见古臭名在外,曾在冥界时便有听闻,他在仙界囚了万年,这一朝逃跑,估计会率领魔界众部卷土重来。 “我想这巫见古,定是会回魔界,说不定回去修生养息一番,会再次上天宫宣战。” 忘川点了点头,魔界中人狂傲自大,巫见古自被囚以来,日日咒骂,这一口气他是如论如何都不会就此咽下去的。 “你别管这些了,今日想必仙界都为巫见古的事情奔走,你在我这处暂时还是安全,你且呆着,如今仙界有难,我不好不去。” “我知道,你去吧,我在此处等你,哪里都不走。” 忘川在秋水的额间落下一吻,推开门转身离去,秋水此刻能感知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较之之前是好了不少,她在忘川的房间里小心地挪动着步子,门外一阵细碎地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 第六十五章 魔尊再出世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抓紧自己的法器,躲在了屏风之后,她听见这阵脚步声愈发靠近紧接着门被推开。 “秋水,秋水......” 是一阵细微的女声,在喊着她的名字,秋水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仿佛在何处听见过,她细细思索了一番,是卿卿,当日与她一同吃甜酪的那个灵动可人的女子。 “我在这里,”秋水从屏风后走出来,摸索着前进,虽然眼睛好了一些但是仍然看不清具体的人像,卿卿上前搀扶住她。 “是我,我是卿卿,我师父跟我说你在这里,要我好生照看你。” 秋水这下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卿卿拉住她的手往门外走去,两边看了看确定了没人之后才将秋水从屋里带出来。 “这是......去哪里?” 秋水脚往回缩了缩,若离开此处,万一忘川回来找不见自己可如何是好? “放心,忘川和我师父在一处,他自会告知忘川你的去处的,你随我来,今日魔君逃跑,仙界乱作一团,无人管得到我们,只是这如故居你在这里无人照拂,饿了渴了都没人管,你随我回南府药阁,我们二人搭个伴,且你的眼睛还未痊愈,我也好给你上药,”卿卿覆在她耳边柔声说着,她说得也有道理,秋水便随着她一同绕过仙界大道,去往了南府药阁。 巫见古在仙界囚了万年,此刻一朝逃离,他的要紧事不是回魔界,而是去寻找他的爱妻,花神锦瑟。 当年锦瑟被天帝在众仙面前杀死,巫见古才大怒血洗仙界,锦瑟的尸首还在仙界困着,即使她早已香消玉损,巫见古也断然不会将她埋在仙界,也会要带回魔界。 逐仙林是仙界长眠之处,巫见古便着急忙慌奔向那里,此刻仙界众人都只觉着他会直奔魔界,纷纷前往了魔界,逐仙林此刻并无人看守,巫见古来到了逐仙林外,这里埋葬着众多仙家的尸首,还一如他们离世时的样子。 锦瑟生前是爱美爱干净的,巫见古囚了万年,衣衫早已破败褴褛,蓬头垢面,须发茂密,他却仍旧以手作梳,梳了梳鬓边长出来的银发,理了理自己那已是不可蔽体的衣服,才走进这一方长眠之地。 这里静寂安稳,沙沙的竹叶碰撞摩擦,一方方的坟墓,巫见古在墓中穿梭,找到了锦瑟的坟头。 “我的锦瑟,分别万年,日日都在与你的回忆中度过,若不是还有我们的孩儿,想必我早已命丧仙界,也不能今日来接你回家,”巫见古一代魔君,此刻在自己心爱的妻子面前泪眼婆娑,尽诉相思之苦。 他大手一挥,掩盖在锦瑟墓上的泥土纷纷散开,泥土下是一樽冰棺,锦瑟的容颜还如万年前那般华贵清韵,巫见古伸手准备去打开那冰棺,却被一道结界直接挡住,弹开几米之外。 “这是为何?!” 看着近在迟尺的爱人,巫见古痛心疾首,再次尝试将这结界打开,只是这设下结界之人法力强劲,而他此刻却还未全然恢复,几次下来都被挡了回去。 “无需再试,这结界你是打不开的。” 巫见古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回头一看,是昴日星官。 “万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让我讨厌的样子。” 巫见古看着衣着华贵,身清玉朗的靖宁,想起那日在瑶池边与自己争夺锦瑟的事情,历历在目。 “我便知你会在此处,早就在此处等候。” 靖宁单手背于身后,看着巫见古,二人见面已是万年之前,如今再见,锦瑟依旧在二人之间,昴日星官拿出他的灵机塔,巫见古见状退后了一步,自己好不容易从那密室里逃出来,岂有再回去的道理?! 昴日星官并未将那灵机塔对准巫见古,而是对准了覆盖在锦瑟棺木上的一层结界,他双手托住塔身,并将那金色镶琉璃细珠的塔顶与那结界融为一体,巫见古看着那结界一点点地被打开。 他跳下了坟墓中,掀开了锦瑟的棺木。 锦瑟的身体冰冷,一身花神的百花裙趁得她还如生前那般鲜艳夺目,靖宁转过身去不看他们二人,只是冷言说道:“你走吧,就当今日我并未见过你。” 巫见古心里疑惑,这昔日的仇怨今日就这样一笔勾销? “多谢,”他并不想多做纠结,抱起锦瑟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去。 “我今日,是为了当年锦瑟于我的恩,与你无关,如今仙界就连天帝都出动,尔后只愿你不要违背锦瑟的一片冰心,切莫作乱,作恶,自求多福。” 巫见古停顿了片刻,将锦瑟抱在手中从逐仙林中,飞身离去。 魔界边境上,一众人看着天上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异常的天象,赶紧回身禀报给了巫少廷。 魔界已甚少有这样的异动,莫不是仙界出了何事? 巫少廷听闻此事,连忙往边境赶去,只见魔界的边境之眼中,一个须发垂胸的男子,款款而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衣着华服,头上插满鲜花翠玉的女子在怀中,双足裸露,踩在地上。 周围的人纷纷执刀相对,待那人走进了,有人在人群中喊出声来。 “是主君!是主君回来了!” 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就连巫少廷也死死盯住来人,待他走进,两鬓的银发随风飞舞,头上的魔界犄角彰显着他的血统,左手的大拇指上,象征魔界主君身份的黑玉扳指赫然眼前。 巫少廷“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忍住了哭声,大喊了一句:“恭迎主君!” 众人纷纷依例跪下,磕头参拜,声浪一浪盖过一浪。 “恭迎主君!恭迎主君!” 仙界的人在魔界的边境看了许久,边境之眼是进出魔界的通道,这一股延续万年的魔气,就算是天帝多次带兵讨伐都未曾攻破,他们来之时晚了一步,亲眼看着逃出生天的巫见古跳入那边境之眼中,而他们仙界众人却无人能冲破这边境之眼的魔气。 “看来这天地,要变色了。” 归元匆匆赶来与南极仙翁并列在一起,此刻的天帝已无心过问乾坤石的去向,而仙界众人也都愁容满面,好不容易安稳了两万多年的六界,只怕是波澜再起,生灵荒芜。 秋水在南府药阁坐着,卿卿在一旁忙上忙下地杵着药,将一副略带冰凉感的药膏蒙在秋水的眼睛上。 “这药膏是师父交代给我的,说是对姑娘的眼睛有好处,师父医术高超,纵使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那些被魔界重伤的天兵天将也是经师父的手慢慢调养好,你且在此处呆着,等眼睛好了,再做打算。” 秋水静静地任由她“摆布”着,听着卿卿跟自己念叨了一路,不禁发笑:“卿卿,你句句不离你的师父,看来你们......情谊不浅啊。” 卿卿被她这么一逗,那脸如同傍晚的火烧云那般发红,忙辩解道:“我......我日日跟在师父身边,睁眼闭眼都是他,所以我......” 她发觉自己解释不清了,越解释越浑浊,秋水也是难得的笑出了声。 “你还说我,你和忘川......” “我与忘川心心相惜,彼此知情晓意,都不愿将言语放在心里,若是错过了只怕会遗憾终生。” “你同蓝艺一......”卿卿看到眼前的秋水,脱口而出一句话,但随即又赶紧吞了下去。 “蓝艺是何人?” “没什么,只是一个以前的故人,看到你,想起了她罢了。” 两个女子坐在一起,总是会有数不完的家长里短,卿卿正愁这南府药阁仙娥都少,整日里没人陪她说话解闷,师父也只会在她耳边敲敲打打,唠唠叨叨,如今好不容易秋水在她身侧,她可是好好“数落”了蒙鹤一番。 两人正在兴头上时,蒙鹤和忘川神情有些凝重地走了进来。 “秋水。” “如何?” 忘川没有说话,秋水恍惚间看见他摇了摇头。 “巫见古是魔君,从仙界逃脱,仙界颜面尽失,只怕会回魔界再召集兵力,攻上仙界,”秋水似是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平静地说着。 “仙界此刻正在整顿军务,盘点武将,这一仗,只怕很快便会打起来。” “若只有魔界还好,如今魔界和冥界时姻亲,还有妖界金吾那只老狐狸早就觊觎仙界的仙家,只怕这三界联手,到时候就不好办了,”秋水看到的是更加严峻的事态,冥界必然不能如从前那般独善其身,金吾也早有攀附魔界之心,今日魔君重回魔界,士气大增,只怕六界的浩荡,又会再一次卷土重来。 “这些你先暂且无需管,你先养好你的眼睛再说。” “卿卿刚给我上了药,你无需担心,”秋水握住了忘川的手,示意他宽心,但如今仙界人人自危,就连他这等的小仙君只怕也无法只在后方,而是要前往战场。 蒙鹤在一旁盘点着药物和丹药,不得不做好一切的完全准备,看今日之势,魔界再次攻上仙界只是早晚的事。 巫见古回来的消息,魔界,冥界,妖界均知,众人纷纷表示不可思议,那仙界的众仙都囚不住巫见古,本来江河日下的魔界只怕是又要重新崛起了,云波夫人听着手下人来报这一消息,果然当初选择嫁一个女儿去魔界,攀上了这个亲家,真是一步好棋。 “来人啊,备车,今日我便要去魔界,会一会我这个亲家。” 巫见古梳洗一番之后,魔界的破虎阁中已是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听闻了消息的四大长老,都赶了过来,巫见古换上了魔君的长衫,黑魔冠在他的头顶再次被赋予了璀璨。 “恭迎主君!” 众人叩首参拜,在仙界囚了万年的巫见古如今回了自己的家中,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儿媳,曾经陪着自己打天下的四长老虽说有些老态,但精神尚好,当年自己一手做强的魔界,此刻尽收眼底。 “诸位平身,”巫见古再现魔君风范,四长老站立两侧,尽管四人早有不合,但在巫见古的统领下,也不敢做出何等出格的事情。 巫见古的眼神在他们众人只见盘桓,落在了巫少廷的身上。 “廷儿,如今魔界军部如何了?” “回父王,如今......如今......”巫少廷没想到今日巫见古便问自己此等事,他在魔界中只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少主,军部军务,内里都是插不上手的,更别提知道得多详细。 “回父王,如今军部粮草齐备,将士们每日在校练场上练习,左军长右军长各一名,统领军部,先前由大长老统领,只是如今大长老将军务都交还给了我们夫妇二人。” 巫见古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低头回答的女子,巫少廷一脸冷漠,听着言语之意,他大概也是猜出了几分。 “你便是廷儿的新妇?” “是,儿臣未出阁前,是冥界二公主,慕禾。” 第六十六章 嘴对嘴,唇碰唇 - 题春绮 - 兔女 巫少廷看着接过自己话茬的慕禾,不多言语,一旁的大长老雁行高听着慕禾寥寥几句言语,再微微抬眼观察着巫见古的神色,立马跪了下来,态度虔诚,以表忠心。 “主君明鉴,当日魔界突遭大劫,少主尚年幼,我等随主君南征北战多年,自是一心为魔界千古,每日都训练士兵,只待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去营救主君,如今少主已然成家,我等也早已将手中兵匹交出,以麒麟为令,号魔界众生。” 巫见古表面并无任何波澜,只是看着曾经在自己麾下出生入死的雁行高这般急不可耐,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看来自己在仙界的这万年,魔界嫌隙不小啊,若是不加以好好整顿,恐他日这魔界江山便要易主了。 “长老请起,你我并肩挥刀,血洒疆场多年,当年将我这儿与魔界交予你手中自是信任,如今我已然归来,廷儿也已成家,慕禾也是冥界公主,身份贵重,万物皆有制有序,军臣皆安分守己,我魔界何愁不能再回到当初如日中天之势?” “主君英明!” 众人皆跪下,巫见古三言两语既点醒了雁行高,又抬高了巫少廷与慕禾,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雁行高和雁景丽这么些年在魔界只手遮天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二人也只可悻悻地在这大堂之上闭紧嘴巴,不再过多言语。 议事之后,巫少廷协慕禾一道来到内院,参拜巫见古。 七万年前,仙魔大劫之时,巫少廷刚刚出生,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黄口孩提,转眼如今已是轩昂之气的男子,身形与巫见古差不多,面貌却像锦瑟花神多一些。 “廷儿,当年留你在魔界,属实是无奈之举啊,魔界不可一日无君,尽管那时你还小,可到底也是我魔族主君的血脉,只是你母亲她......” 巫见古看见他便想起了锦瑟,他从仙界带回锦瑟,如今安置在魔界的清河冰床上,只有这样她的面貌和尸身才不至于腐烂,只是锦瑟当初被天帝一刀毙命,元神涣散,若没有元神归体,她也是只能再次沉睡万年,无醒来之可能。 “报!冥界云波夫人求见!” 他们父子二人还在重逢的欣喜中,云波夫人却突然造访,巫少廷微皱着眉,只是在父亲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慕禾听闻此消息,心里也在打鼓,想是魔界主君回来的消息已传遍了六界,所以想借此机会来谈论攀附一番。 云波夫人今日也不是空手而来,魔界这个亲家就是目前他们最大的靠山,不拿出些诚意,自然是会让人看笑话的,她再不济也要为慕禾打算,之前就听说了风言风语,慕禾嫁过来与少主感情不和,早已分房而居,这事要是传出,那冥界也会遭受牵连。 “拜见主君,”云波夫人今日带了几个心腹上门,特地换了一身孔雀蓝交月牙白的衣裙,手中端着李哥锦匣,慕禾看到她手里的锦匣,吃了一惊。 “夫人无需多礼,如今你我是亲家,还如此这般见外可不是叫人以为慕禾在我魔界遭人排挤,”巫见古看着这未曾谋面的云波夫人今日特地上门,面子上的事自是不敢怠慢。 “主君这般,那我便不客气了,慕禾嫁过来那日只有我在,今日也算是圆满了。” 说着,她打开了手中的锦匣推至巫见古的面前,轻声说道:“这是我冥界仙丹,是仙界太上老君的至宝,烈火冥丹,听闻魔界主君归来,想必在仙界耗损了不少真气,此丹能聚灵汇气,增益法力,既我冥界与魔界时姻亲,这也算是我冥界的贺礼,恭贺魔界主君归来。” 巫见古是知道这烈火冥丹的,这东西极其难得,莫说魔界, 恐怕仙界也难找出此物,如今这云波夫人一出手便是如此厚礼,便知此人不似平常女子那般深居简出。 慕禾见巫见古有些犹豫,便上前同云波夫人一道恭贺:“父王,我母亲听闻了消息特意赶来,还请父王收下此物。” 巫见古见这二人都如此这般,便也不好再推脱,将那锦匣收下,巫少廷在一旁既没有拜见他这岳母,也没有同慕禾过多的亲密,看着他们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心中却是升腾起一股厌恶之情。 忘川这几日愈发的忙起来,秋水自那日之后便被忘川安置在如故居,平时里除了蒙鹤和卿卿外都不曾有人进来这里,如今仙界众仙日日不敢松懈,就连天兵天将也开始加倍操练,这一日忘川从师父处回来,忧心忡忡。 秋水自知在仙界自己的存在不能被他人知晓,否则会拖累忘川,她日日在如故居的廊下看流云万千,看花海茫茫,从前在冥界时一片灰与黑,如今这仙界反倒是净澈的纯与白。 “在想什么呢?” 忘川从后抱住了秋水,秋水低下头浅笑问他:“今日议事如何?” “仙界诸神已等候差遣,魔界的边境我们进不去,却已在仙界布下了诛魔阵,若是魔界敢来犯,这阵法仙法强劲,他们也难破。” “魔界如今只怕,会与冥界联手。” 忘川看着她语带担忧,便问道:“何出此言?” “因为我了解我的母亲,她本意将我嫁去魔界就是为了找一个能罩住冥界的靠山,魔君回归,想必我那母亲听见了风声,只会快马加鞭地去魔界认一认这门亲事,尤其慕禾早已成了少夫人,于情于理,魔界和冥界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那......那你......” “我自是不会同他们站在一边,魔界祸害苍生,冥界与我早已恩断义绝。” “如今你且呆在仙界,待此事有所了结,再做打算。” 秋水抿了抿嘴,开口问道:“那你师父?” “放心,师父已知道你在此处,还医治了你的眼睛,自是不会来赶你走。” 听到他这样说,秋水心里的石头才稍稍落了地,二人正在你侬我侬之时,卿卿一脑门子就撞了进来。 “秋水,我跟......”卿卿一脸怒意,大步流星推开了门,却看到忘川与她相拥,觉着有些尴尬又将门关上,脸红红的退至一边,但是尔后越想心中越气,又大手一挥将门推开,这下更好,撞上了二人嘴碰嘴,唇对唇。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卿卿这下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还只是一只少不更事的丹鹤,哪里看得了这些情啊爱啊,倒是忘川,两次亲密被卿卿打断,恨不得将这小丹鹤烤了煮了,学着人间的炭火锅子那般,片成片状,下锅涮了。 “这小鸟,蒙鹤迟早得要收了才好,省的到处乱跑!” 秋水见忘川一副春宵苦短被他人侵扰的模样,不由得发笑,转身挪步至门口,推开门,将在一旁捂脸的卿卿拉了进来。 “这么火急火燎,可是有事?” 卿卿看了一眼忘川,忘川正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她有些害怕的躲在了秋水身后,秋水的眼睛已恢复了六七成,虽跟之前完好时不能相比,但已是可以看了个大概。 “秋水,你不知道,今日我看我师父一早上就在忙忙叨叨,我便好心一起上去分拣药材,他说要出门几日,这几日不在阁中,我说要与他一同前往,他大手一挥,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平日里他去何处都是带着我的,如今这般将我丢在一旁,还一句话不说,这是何意思?!” 秋水看卿卿如今这样子,八成是已沦陷而不自知,只得拉住她的手,安慰着:“你师父肯定是有要事急事在身才会如此,平日里就算是下凡去行医济世也是哪一次没带上你?” “我只是关心他!如今魔界蠢蠢欲动,他一个人在外,若是有个闪失,那......” 卿卿口不择言,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失态了,又赶紧不说了,忘川听见说蒙鹤一人单独出去,想起了今日师父所说之事,莫不是他一人去了那六界污秽聚集的束灵之境,去找寻那一抹传说能抵挡魔气的玉女草,若真是,他一人前去,岂不是会有危险?! 忘川二话不说,提剑而去,今日师父说魔气可入体,若是被魔气掌控,即使神佛也会变为魔界中人,不分是非,自相残杀,那玉女草是束灵之境的深处才会身长的,说是通体白色,幽香肆意,如同神仙玉女那般散着微光,八千年破芽,一万年长一寸,两万年抽枝,三万年开花,汁液能入药,催以杜康服下,能抵御魔气侵体,避免心智被魔界所控。 蒙鹤背上了自己的抱月双刀,一路向南,来到了那束灵之境。 这里幽暗,灰蒙一片,魔,灵,仙,妖均在此处都有足迹,那玉女草在束灵之境的深处,这里妖魔居多,若是有仙家踏入,自是会遭到阻碍。 蒙鹤前脚刚站定,立马就有几只猴妖窜出来,将他的双脚抱住,动弹不得。 “大哥,又来了个不怕死的仙君。” 那几只猴妖人面猴身,身手灵敏,一看就是长期混迹于此才能如此,两个抱住蒙鹤的双脚,一个在他身前的石头上看着他,贼眉鼠眼的,令人不悦。 “你又是哪里的仙君?竟赶闯入我这束灵之境,不知此处妖魔众多,仙君来此大多有来无回吗?” 第六十七章 玉女草 - 题春绮 - 兔女 蒙鹤眼露凶狠,即使他是一个医仙,此刻遇上妖魔也是断然不会慈悲为怀,身躯一震,双刀在胸前,那两名抓住他腿的猴妖都被他甩至了那乱石堆上,抱着身子痛苦叫骂着。 “世间六界,岂容你等妖魔作祟?那我仙家岂不是白食人间烟火!” 蒙鹤凶吼一句,全力朝着那一只大的猴妖冲去,但那只猴妖在这束灵之境盘踞数年,武功法力皆在其余小妖之上,只见他在乱世中蹿跳自如,身体灵活,蒙鹤在后穷追不止,此刻他只想着能早点找到玉女草,早点带回。 “你等仙君,妄想与魔争斗,殊不知龙生九子,能坐稳这六界之主的未必是神佛仙卿!” 猴妖口出狂妄之言,蒙鹤也彻底被他激怒,他将抱月双刀在胸前紧握,使出了南极仙翁交予的平江落雁刀法,瞬间万刀归宗,齐刷刷向那猴妖冲去,那猴妖被逼退至一空旷之处,那猴妖嘴吐鲜血,眼露杀气看着蒙鹤。 “若你能乖乖交出玉女草,今日我或许能免你一死!” 不想那猴妖硬气得很,竟分步不让,只呆立在原处,默不作声,蒙鹤再次将双刀在手中环绕,双腿一蹬欲朝那猴妖杀去,哪知突然间蹦出无数只小猴子挡在他的面前,蒙鹤赶紧收刀撤回。 即使他是仙,但此刻敌多我寡,他要未尝有把握能赢得了如此多的猴妖。 蒙鹤悄然往后退了一小步,撞到了一人,他以为是那猴妖叫来的救命,正欲提刀砍去,哪想到是忘川,蒙鹤没想到他会来这束灵之境。 “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一人来此,此地凶险,便一同前来。” “这束灵之境可不是仙界,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的修为如今大减,万不可来与我一同冒此险。” 忘川不语,束灵之境是何等杀人不吐骨头之地他不是不知,但如今仙界有难,他身为一仙君也定然不能坐视不理,否则愧对了自己这仙家的身份,也愧对了师父的教诲。 “你我联手,总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强。” “谁说只有你们二人?还有我!” 忘川和蒙鹤听闻了声音,回头一看,卿卿正一身劲装站在他们二人身后,蒙鹤顿时心里一股火冒出来,朝她吼道:“让你来的!滚回去!” 卿卿不理会蒙鹤那青筋暴起的面庞,转身化成了自己的本形,一只仙鹤,在空中盘旋,她的声音引来了众多的仙鹤,顿时这终日灰暗的束灵之境此时瑞鹤重影,风鸣鹤唳。 鹤为祥瑞仙禽,与妖魔对立。 猴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一声声的鸣叫如同钻心的钉,钉在他们的身上,原本蜂拥而至的猴妖四散奔逃,刚与蒙鹤打斗的大猴妖此时六窍出血,蒙鹤上前谨慎查看,早已没了气息。 三人朝里走去,束灵之境外面是猴妖把守,再往里则是上古妖兽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食人食婴,此刻这只妖兽的身前一株隐隐发光的玉女草赫然眼前。 “玉女草!” 三人皆循着蒙鹤的声音看去,一株发着微光,雪花花瓣包裹着绛紫色花蕊的玉女草在地上伫立,蛊雕在一旁冲着众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嘴中的獠牙和半米长的舌头显现,好不吓人。 蒙鹤将卿卿护在身后,忘川紧握惊魂剑,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所领会,齐刷刷朝着那蛊雕张开的大嘴中刺去,可那蛊雕眼神清亮,转头将自己的尾部甩向二人,蛊雕背上长有麋鹿那般的尖角,盛怒之下那角伸出了半米多长,身形庞大,一下子将二人一撞撞至两边。 “这妖兽庞然大物,恐要从低部攻才有可能。” 卿卿在一旁观战朝着两人喊道,她拿出自己的鹤形针朝着那妖兽的眼部刺去,蒙鹤和忘川两人立刻跟上左右袭击这妖兽,卿卿攀到了那妖兽的背部,在上方寻找机会将那妖兽的眼睛弄伤。 在仙界以及魔界,众人在殿中坐着,只听见南方束灵之境传来一声震天的喊叫,响彻天地,归元和南极仙翁相互看了一眼,似是明白所为何事,巫见古在殿中,听到这一声之后,大喊一声:“不好!” 卿卿将那鹤形针插进了蛊雕的眼中,顿时它乱了分寸,只得到处乱窜没有方向,忘川趁机直冲而下,沿着他的背脊将那带刺的角尽数割下,而蒙鹤将双刀从下至上插入蛊雕的腹中,蛊雕在嚎叫一声之后倒下,尘土飞扬,周遭魔气退散,三人满手是血。 蒙鹤上前去摘那玉女草,可此时玉女草浑身长满了刺,蒙鹤还只是靠近便被那玉女草所伤,卿卿见状也伸手去摘,可是她的法力低微,连靠近都无法靠近,忘川见他二人均不能将这玉女草收入囊中,便将惊魂在自己身前竖立,指尖滑过那惊魂的剑刃,一时间剑灵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他将那惊魂朝玉女草砍去。 波光万里。 三人被这粼粼强光均照耀得张不开眼,待三人回过神后,那玉女草便躺下了忘川的手心中,蒙鹤见玉女草,大喜,连忙将那玉女草收到自己的药箱里,三人转头回了南府药阁。 秋水此刻在屋内焦急不已,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见人回来,她都快要按捺不住想要出门去寻,急促地脚步声响起,秋水躲至一旁,直到卿卿的声音响起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秋水,秋水!” “我在,我在!” “去前厅吧,此时阁中无人。” 卿卿领着秋水来到了前厅,忘川满身是血,还未等秋水靠近,就闻到了三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秋水眉头一皱,仔细摸着忘川,忘川也知她会担心,便开口安慰道:“我们无事,只是与束灵之境的妖兽缠斗了一番,这都是那妖兽的血。” 蒙鹤也附着着说:“是啊,我们三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往地上一倒,卿卿连忙冲了上去,喊着他。 “师父!师父!” 卿卿呼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为他把脉了才知,是中毒了。 “中毒?为何我们二人无事?” 忘川将蒙鹤挪至床上,卿卿在一旁守着,又细看了一番,桌子上的玉女草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玉女草。” “可是我也沾了不是?” “忘川仙君,你记得刚才踩玉女草之时,是我师傅先去的,那毒刺便是将毒液全然种入我师父体内,待你再去摘时,毒刺已然没有了。” 忘川回忆起来,却是蒙鹤第一时间冲向了那玉女草,且毒刺也伤了他。 “那这毒,如何解?” 卿卿不说话,转头去往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古籍药典,翻看了半天找到了这玉女草。 “玉女草以血为魄,中毒者一个时辰内若不能找到与玉女草相融之血,便魂魄归天。” 三人震惊,一个时辰?他们三人回来之时都已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还有剩下的半个时辰,这去哪里找? 卿卿不由分说,找过一个茶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玉女草上,可她的血还未干便被玉女草的灵力消散一空,忘川见状也刺破了他的手指,将血滴在玉女草上,奈何一样的结果。 “这可如何是好?” 卿卿跌坐在一旁,看着昏迷不醒的蒙鹤,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找我师父,去找南极仙翁,他们是上仙一定有办法!” 忘川说着就出去了,秋水在一旁只看见模模糊糊的身影,卿卿守在蒙鹤的跟前,将一粒七神丹放进蒙鹤的嘴巴里吊住他的精神,稳住他的元神,秋水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帮起。 忘川领着归元天君和南极仙翁走了进来,一路上细细说了情况,二人来此看到了那传说中的玉女草,便纷纷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与那玉女草滴落一起,奈何纷纷落空。 这里唯独蒙鹤和卿卿是医仙,众人面面相觑,均摇头。 秋水这时从屏风后走出来,说了一句:“不如我来试试。” 归元天君看着眼睛尚未恢复的秋水,一时间本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南极仙翁看着这名与蓝艺的面容相似的女子倒是颇为震惊,此时她与忘川站在一起,倒是叫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的徒儿青司和蓝艺,难道是天命所指?还是另有蹊跷? 秋水小步挪着,忘川牵着她朝桌前走去,将一根银针放在她的手中。 秋水一针刺破了自己的中指,挤了挤几滴血在玉女草上,那血液与根茎融为一体,慢慢浸透了玉女草的脉络,白色的花瓣中透出点点红色,卿卿见此,赶紧摘下一瓣玉女草的花瓣,将花瓣放入解毒的汤药中,喂蒙鹤喝下。 忘川看着秋水,这玉女草在妖魔纵横之地,秋水应该以前也未曾见过此物,为何能与这玉女草合二为一? 归元与南极仙翁也甚是不解,这秋水是冥界中人,在这仙界待了数日既没有出现冥界人该有的灼热之症,也并无半分不适,莫非她并不是真正的冥界人? 归去路上,南极仙翁忍不住向归元询问起秋水。 “这秋水姑娘,你可曾看过她是何来历?” “冥界公主,向来法力功力尚佳,不如那冥界伏小那般,自是要强一些。” 归元并未告知秋水就是从前的蓝艺,他知道南极仙翁对于当年青司和蓝艺之事还耿耿于心,恨自己当年就是太守仙界原则,才会害的他们二人被迫分离,最终蓝艺命丧沁缘帝姬之手。 入夜,南极仙翁久久无法入睡,他总是想起秋水那张和蓝艺一模一样的脸,起身他去往了羁押青司的孤寂岭,当年之事,若他能有一丝的犹豫,那今日的天帝,或许就不是如今的天帝。 第六十八章 青司与蓝艺 - 题春绮 - 兔女 青司在这孤寂岭仿佛也探知到了如今仙界的异动,常年在他这里守护的守卫早已撤去,这诺大的皑皑冷境如今徒留他一人,这样也好,从前他还得三番几次来遮掩自己已然苏醒的事实,如今这里无人管束,他倒是自在很多。 前几日的紫光震颤了天帝,即使这孤寂岭在九重天外天之外,他都有所察觉,看来是仙界又有事发生,今日他还是和往常一般再次打坐,他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青司睁开了眼,看着那来人的方向,直到走进才发现,是师父。 南极仙翁自看到了忘川之后便心生疑窦,还看到了秋水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层,自青司被束孤寂岭开始,他从未踏足过这一片地方,今日他款款而来,便是要来看看青司和忘川,是否同为一人。 仙翁知此处有结界,不可破,他也只是远远在结界外看着发丝已凝结成霜,身形愈发消瘦的青司,当年种种再次浮现眼前。 “师父,我与蓝艺真心相爱,实在不能娶沁缘帝姬,还望师父劝说天帝收回成命,否则三个人都心有顾虑,感情之事如何强人所难?” “师父,蓝艺如今不见踪影,请师傅打开千棱镜,我只要知道蓝艺还安好便可!” “师父,今日徒儿不能将西麓阁所有仙君仙娥的修为抛之脑后,天旨不可抗,但我也给不了沁缘帝姬幸福,我妻只能为蓝艺。” “师父,你从小教导我,仙家应恪守本分,心怀悲悯,胸怀苍生,可苍生对我,以怨报德,徒儿竟不知这仙家要如何去当?” “师父......” 南极仙翁回想起过去青司的重重,这两万年来每次看到忘川,都在想自己当初恪尽职守,安分为臣之礼,是否是正确?青司明明不曾动过夺得帝位的心,却被流言所伤,明明所求不过两人终老,如今却在这孤寂岭流放万年,一尝独身清冷的滋味,若当年自己不这般固执,能出手相救那青司是否还能位列仙班,不至于在此处荒芜万年之久。 “师父。” 南极仙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竟在耳边听见了青司的声音,他从回忆里抬起头,看到青司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跟前,和从前那般,一袭白衣胜雪,低沉着声音。 “青司,你!” 仙翁不知青司竟已苏醒,当年天帝的山海震抽去了青司的仙灵,居然还能醒过来? 青司双膝弯曲,跪在地上给仙翁行礼:“徒儿青司,拜见师傅!” 仙翁连忙去扶起,被结界挡在外,他将随身的万古铃晃动,凝神聚力尝试打开这结界,奈何即使他已然是上神之列,却依旧不能奈这结界何。 “师父,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是天帝的山海震设下的结界,独一人是无法打开的。” “青司,为师许久未能见你,以为你永生困顿在这孤寂岭中,不会再有醒来之日。” “徒儿原本也以为我只能永生囚困于此,这一切说起来还要感谢昴日星官。” “哦?”南极仙翁想起自己这位老友,平日里温和儒雅,与自己是万年的故交,与青司关系也匪浅,怎么...... “当年天帝的山海震剔去了我的元神,昴日星官是用他的灵机塔从中作梗,吸取了我的一分元神,用佛莲子和西天圣佛池的仙泉孕育着,后又取了我的精魄,幻化成人,重新投胎转世,想必我的元神幻化的人,应与我有一模一样的长相。” 南极仙翁闻之大惊失色,这般的通天之法,没想到昴日星官竟瞒得一丝不漏,即使是与他交好万年,也未曾听他提起。 “这个靖宁,心思这般深沉,竟是连我也瞒过了。” “师父,兹事体大,我也是醒来后才知,想必我的那一份元神,因已在人间或者仙界,可如今我被困,我的那一份元神似与我的身体能相通,我时常能感受到他的苦痛,若我们再不想办法归为一体,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会永逝于六界,灰飞烟灭。” 南极仙翁自知此事并非一般能做到,她想起了秋水,便问道:“蓝艺是否也如同你一样?” 青司点点头,昴日星官当日将他二人的一丝元神都保留了下来,只是蓝艺的肉身在何处,众人皆不知晓,那如此说来,秋水便也同忘川一般,只是精魄元神幻化之物,若是不能及时与本体归位,那无论是青司蓝艺,还是忘川秋水,都有性命之危。 “青司,如今仙界动荡,魔君逃跑回了魔界,想必这仙魔又有一战。” “什么?!” 青司有些震惊,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还历历在目,也就是那日身为师兄的天帝登上了天帝之位,而青司自戕了一般的修为来保全自身,若是仙魔大战重来一次,那六界又不知该添多少的杀戮。 “你莫急,蓝艺若和你一样,那她的元神,此刻也正在仙界。” 青司听闻了蓝艺的消息,震惊之余更多是欣喜,两万多年未见,不知蓝艺还是否可以认识他? “在哪?是何仙子?师父可否将她带来,与我一见?!” “她不是仙子,是冥界人。” 青司的心绪瞬间从山峰跌落至谷底,冥界,那就意味着蓝艺此生再也无法位列仙班。 “当日沁缘的话,一语成谶,她诅咒我和蓝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对立对峙,爱而不得。” 南极仙翁也记得那日之事,看来这沁缘帝姬成魔的背后不是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仙翁便又问青司:“仙魔大战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司摇摇头,尽管万年过去,但他至今无法想起被抽空的那一段空白的记忆,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不叫他想起,这其中大有蹊跷,并非众人眼见的那般,仙翁心里也疑惑了万年,青司在他身边长大, 性子是孤傲了些,却不是那般贪恋权利之人,不会想着去争地位,统六界,看来此事还需细细琢磨。 秋水在梦中又梦见了那名与自己长相一致的仙子,在池边玩水,她那样的活泼热烈,明媚耀眼,仙子的身后站着一名仙君,她定睛一看,是忘川。 “忘川!” 秋水从梦中醒来惊呼,忘川自秋水出事之后便日日在她枕边守护,听到秋水的声音,他也惊醒,看着惊魂未定的秋水,将她搂在怀中,细细安慰:“我在,我在。” 秋水如今是愈发的依赖他,二人早已如同普通夫妻那般同枕而眠,忘川也时常为她梳理三千青丝,为她描眉染鬓,在这仙界竟有难得的平静。 秋水想起了梦里的情景,心揪了起来,她轻抚过忘川的脸,深吻,浓烈,恨不得将自己一腔的情意全部倾泻而出,从冥界离开之后这一路走得太过艰辛,身家,性命,都亦如同刀尖舔血,两人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如何躲过这世间对他二人的重重磨难。 忘川也热烈地回应着,他们将双方肌骨看透,身体的每一寸都抚摸过无数回,秋水此时如同林间迷失的稚鹿急需指引,而忘川则如同不愿杀生的猎户急需情感的宣泄,两人匆匆一瞥,一拍即合。 在这天人仙界,伴随着仙灵涌动,来到了欲的巅峰,情的深处,香汗淋漓,畅快舒意。 情浓之后,秋水眨巴着眼睛看着忘川,此时她的眼睛恢复到了七成左右,虽看人看物不如从前那般明亮,但也能看个大概,两人身着单衣在如故居观云揽月,点缀星河。 “仙界我不宜呆得太久,过几日等眼睛再好一些,我还是要回去同我母亲,再决战,否则我这冥界的身份,只会在我身体里越嵌越深,之后再拔除,只会越来越难。” 忘川不是不知她所想,只是如今魔界虎视眈眈,他心中很是不安。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且在等一等,我听柒野将军说,魔界的军用今日勤加操练,屡屡在边境滋事,恐怕这战祸要起了,你此刻去冥界,若你母亲真如你所想那般和魔界联手,那你要面对的不只是冥界,还有魔界,如何应对的过来?” 秋水抿了抿嘴,确实也是此道理,母亲早就有觊觎仙界之心,如今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想必那巫见古重回魔界也是势必要来仙界大闹一番才能平这么多年自己囚禁的苦闷。 “蒙鹤如何了?” “今日去看过了,醒来了,也好了不少,能指挥着卿卿帮他炼制玉女草的御魔散,只是嘴巴一刻不停,念叨着卿卿。” 秋水笑了笑,在仙界这几日,除了忘川,就数卿卿陪自己的时日最多,她是个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蒙鹤和卿卿互相有意,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承认罢了。 “明日我去南府药阁去看望卿卿,她教了我一条鲜有人去的小道,想必也安全。” “好,那你多加小心,仙界的人大多去了边境,天宫守卫松懈,明日我要去师父的阁中议事,想必是天帝有进一步的动作,师父身为上仙,虽不是武将,身为仙人,定当与仙界共存亡。” 秋水深明大义,明白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 巫见古在魔界也不得安生,自己离开魔界万年,这魔界看起来强劲,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再加之仙界的压制,妖界的崛起,魔界如今需要好好整治一番才能在与仙界抗衡。 “锦瑟,我带你回来了。” 巫见古回魔界后,一心想要找寻能另锦瑟重生之法,但她沉睡时间过长,谈何容易?他想起了冥界云波夫人送的那一颗烈火冥丹,传说能令妖成仙,能令人永生不死,锦瑟此时若是元神能归位,说不定就能用此丹的一线生机? “来人。” “主君有何吩咐?” “去请少主少夫人前来。” 第六十九章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 题春绮 - 兔女 说来慕禾都未曾好好见过自己这位沉睡万年的婆婆。 从前只是知道魔界的夫人是一位仙子,因犯了天条与魔君相爱,生下了巫少廷而被仙界惩罚却从不曾见过,今日得见,果然惊为天人。 巫少廷是有仙界血脉的 ,所以他的法力迟迟没有得到增益向来也有此缘由,巫见古将他们二人叫到跟前,对着他二人说。 “来拜见你们的母亲。” 巫少廷和慕禾齐刷刷跪下对着人事不省的锦瑟行礼。 “儿臣拜见母亲。” 巫见古曾以为与锦瑟在魔界扎根之后,二人便可携手逍遥,待来日享普通凡人的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可天不由人,锦瑟如今不能与他一同坐于朝堂享群魔参拜,也无法享儿子儿媳敬重。 “慕禾,这烈火冥丹,你可知?” 巫见古问向旁边的慕禾,慕禾转过头来,将那烈火冥丹拿在手中细看了半天,从前她在冥界之时就已经听说了这冥丹的神奇之处,奈何母亲一直不曾让她和秋水过多了解,现如今将这冥丹拿在手中,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父王,儿媳在冥界时,母亲并未过多让我了解此物,此乃我冥界圣宝,之前......”她看了一眼巫少廷,继续说道:“我冥界叛徒秋水叛逃时,曾偷走一颗,或许将秋水抓来,便可知晓。” 巫少廷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急忙开口阻止道:“秋水是否是叛徒尚且不能依你们定论,况且这是你冥界事何以需要我们魔界出手?!” 巫见古这几日听闻了慕禾和巫少廷的事,以及本来他中意的并非慕禾,新婚之后他们夫妇二人也一直分院别居,并没有如胶似漆的新婚喜悦,看他二人剑拔弩张之势,流言所言不假。 巫见古伸手打断了巫少廷的少年怒意,对着慕禾说:“此乃你冥界圣物,传说可使人死而复生,成仙成佛皆在此物,只是如今你母亲虽将此物赠与了我,却不曾说明要如何使用,这......” 慕禾立马明白了今日叫他们二人来是何意思,便自请领命道:“父王稍安勿躁,今日等日头下山了,我亲自回去一趟冥界,询问清楚便可。” 巫见古看着这儿媳甚是满意,无需他多言便知他作何想,况且他刚回来有了冥界在自己身后的助益,做起事来也会更加的没有顾忌。 二人转身离开之际,巫见古叫住了巫少廷,与他长谈了一番,巫少廷看着父亲对他如此语重心长,面露难色。 “父王, 你与母亲也是爱在深处,情深意切之人,总该懂儿臣的心思,我与慕禾实无男女之情,此刻若要儿臣与她勉强同床共枕,还需要有子嗣,恕儿臣做不到。” “既已成舟,如今我魔界需要后援力量,你与秋水已然有缘无分,慕禾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姑娘,听闻她杀了长老们的威风,将魔界的军权夺了过来,这对于我魔界才是好的少夫人,若你身为少主却与自己的夫人不睦,难免让人生疑,情爱故可令人沉迷,但却不能抵万军,破千甲,今日你便搬回房中,莫叫伤了冥界的心。” “父......” “无需多言,按我说的去做便可。” 巫少廷无奈,只能回去磨磨蹭蹭叫人将自己的被褥搬回慕禾的房中,他却迟迟不肯踏入,自芸娘不见了之后,他每日都会吩咐人去四处找寻,还是一无所获,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连同他买回来伺候芸娘的侍女,都不见了踪影。 雁鹿鲜对少夫人命人送来的这个小美人,受用得很,尽管她日日哭闹,不似勾栏瓦舍里那些媚货那般懂事,可雁鹿鲜吃多了外面的野味,如今有了这么个家珍,新鲜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芸娘被困在此处已久,屋子周围重兵把守,几次她想闯出去均被人挡了回来,日日被这雁鹿鲜糟蹋,凌辱,尽管她拼尽全力反抗,到底一个弱女子怎可与男人相较?如今她心已开始有些麻木,开始另换一副模样,不再一味用强,而是偷摸着找寻机会,逃走,那日掳她来的女子想必就是爷的妻子,将自己如同礼物一般送出去,看情形还是在这宅院之内。 雁鹿鲜被叫去议事,魔君归来魔界上下皆惊讶,万年来他的大哥和二姐把持了魔界,如今正主回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样的事端,回来的路上,他被慕禾身边的侍女拦下,叫了去。 “参见少夫人。” 慕禾见是他,看他那满面红光贼眉鼠眼的样子,便知芸娘是对了他的胃口了。 “送与你的璞玉,感受如何?” 雁鹿鲜一听是这话,立马灵机一动接过了话茬。 “多谢少夫人眷顾,那璞玉触手生温,通体香软,实则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老奴受用得很。” 慕禾一听他这话,便知这雁鹿鲜的心算是拢住了,慕禾便开始了自己的下一步。 “鹿长老,你是看着我第一天就被大长老和二长老刁难的,我不过一介妇人,即使身处高位也需要由人力可用,如今魔界主君回来了,少主已成家,这魔界迟早......” 雁鹿鲜听出了慕禾的意思,心中思索了片刻,他与那两个长老素来不合,在这魔界又无过多的势力,如今眼瞧着这主君是有意将魔界肃清整顿,少夫人虽是一届女流,看着手段也非同一般人,他立刻跪下,俯首道:“老奴愿为少夫人尽微薄之力,老奴虽不如哥哥姐姐那般得力,却也有些功夫在手上,如今魔界正是用人之际,良禽择木而栖。” 慕禾看着他很是满意,伸手将一盖着红绸的木盘子命侍女端至他面前,雁鹿鲜掀开来看,两柄雕以鸳鸯的玉如意,精美绝伦。 “这是我嫁过来时娘家配过来的鸳鸯双壁和合如意,既然那璞玉精巧可人,那便赠与鹿长老了,过几日得空,我便回了父王替鹿长老把这婚事给办了,也好宽心啊。” 雁鹿鲜眼神一抬,婚事他还从未想过,他流连花丛多时,若是成了婚岂不是要改邪归正?日日守着一人过日子? “少夫人,这......” “还望鹿长老不要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那璞玉未经雕琢是烈了些,可若是鹿长老能加以训诫,想必日后也是一块万人垂涎的宝玉。” 鹿无奈,只好遵从了慕禾的心思,他在魔界甚不起眼,如今这番局面自是保命要紧,回到房中之后,芸娘看着他不似前几日那般猴急,便知今日有事,她仍旧躲在一旁不与他言语,暗地里瞅准时机想趁人不备逃走。 “你与少夫人,究竟是何关系?” 他将芸娘喉间锁住,眼神狠辣看着她,这下自己只怕是插翅都难逃了,可倘若她说出自己与巫少廷的关系,不仅雁鹿鲜会将她直接赶出门,被慕禾发现的话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芸娘抓着他的双臂,使劲掰开却无济于事,待鹿反应过来松开之后,芸娘深咳了几声,恶狠狠地回到:“有本事你去问她。” 从冥界回来之后,已是深夜,慕禾看着巫少廷朝自己的房中走来,欣喜之下小跑过去,思及他与芸娘的恩爱,脚步又放松了下来。 “今日怎的回房来睡?” “父王所望,我不敢违背。” 他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之后,便回屋吩咐洗漱,慕禾心里虽说不上十分的高兴,却也有几分得意,二人已许久不曾同床,她借口要沐浴请巫少廷回避,巫少廷正愁该如何面对两人之间的尴尬情景,二话不说往外走去。 彼岸花精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这下开心了吧,少夫人。” “呵,人在心不在,开心什么?” 她将自己的衣物纷纷解下,一个人独坐在那装满水的木桶中,彼岸花精撩起她的长发,将水一勺勺舀起倾泻而下,慕禾的肌肤通亮,摸起来柔软绵密,这世间男儿所求无非两件事,醒握天下,醉枕美人。 “若是你们能有个孩子,你还愁自己这魔界少夫人的位子坐不稳吗?” 慕禾正享受着热水的滋养,听闻这话,眼神亮了起来。 “我们并无肌肤之亲,如何有孩子?” “这种事情还不简单?男女相悦,有时并无需动情。” 慕禾自是明白它所说为何事,闭上眼,彼岸花精了解她,知道她这算是默许,将她梳洗干净一番后,便叫侍女去通知巫少廷。 忘川看蒙鹤身体已差不多好了,便带着秋水从小道来了南府药阁,秋水的眼睛不知道为何仍然没有起色,总是只停留在好了七成的样子,忘川心中疑惑。 看来这冥界的灭尘香,想要彻底根除还需废些气力,卿卿拿出了仙草,将那些捣烂成汁,再次敷在秋水的眼睛上,那熟悉的冰凉刺痛感袭来,秋水的眼睛又开始发痒。 “别挠!别挠!” 卿卿在一旁细细叮嘱着,这药膏需敷满一个时辰,卿卿领着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嘱咐她不可掀开,随即点了一盘香便离去,秋水闻着这清甜的香气,头昏昏沉沉,便开始睡去。 一望无际的黑暗,若隐若现的微光,秋水摸不到方向,只得在黑暗里凭着感觉走。 “秋水,秋水,快来找我。” 第七十章 孩子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的额间渗出细汗,这人在她的梦里来回了数次,她仍旧摸不清头绪。 蓝艺被关在蜃楼鬼市的密室中万年,纵然此刻醒来,也没人回应她的,她也只好自娱自乐,但她知道自己或许在这六界还有另一个人与她血脉相通,她能感同身受,时常感觉到疼痛,不过那人在何处,她却一概不知。 从亦正在扶着在他手臂上站立的秃鹫的毛色,底下人过来说,巫见古逃回魔界了。 “有意思,这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他冷笑一声,那秃鹫便远走高飞穿过了鬼市去往了魔界。 巫少廷听着侍女的再三催促,不情不愿地回了慕禾的房中,房里一股浓郁的香气,闻了之后他的神经开始放松,慕禾梳洗完毕后在她的铜镜前梳着青丝,看着巫少廷看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便知道这摄魂香果然是难得的好物。 巫少廷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人,一会是慕禾,一会是秋水,一会又是芸娘,他感到全身的血脉急剧躁动,一股热气腾空而起,尽管此刻只是身着单衣,还是觉得热。 “我来帮你更衣,”慕禾将手攀上他的胸前,解开那禁锢着他的长袍,巫少廷的头上硕大的汗滴滴落在慕禾的手上,巫少廷此刻还有些许的理智,他望向慕禾的脸,将她的手甩至一旁,自己欲开门出去,还未走到门口,脚底便开始发虚。 “你去哪儿?” 他再一回头,眼前人竟变成了芸娘。 他不知何为现实,何为虚境,只是自己浑身都开始发烫,继续冰冷降温,慕禾见状褪去了自己的衣衫,只留一粉红色的肚兜在身上,她再次将自己整个人都覆在巫少廷的身前,那软弱无骨的触感,就是冰川融于烈日,枯井再现泉眼,巫少廷本来还能压制住,这一下彻底缴械投降,浑身的滚烫在慕禾抱着他的一瞬间得到释放。 鸳鸯床,影成双,夏风起,夜微凉。 忘川在师父的带领下,一同去往了魔界,而此刻的边境之眼不仅有魔界的重兵把守,连同冥界也派了人在此处,看来秋水猜得没错,冥界也势必要卷入这一场浩荡中,不得保全自身。 “师父,魔界可是不日便会进攻仙界?” 归元满腹忧心,魔界势必是要再与仙界一战的,至于何时,何日,也只有天知晓。 “忘川,你的惊魂剑是人间的忠良将相魂归所处,正义无穷,待来日若仙魔再次动荡,你可去降妖除魔,惊魂剑出,邪气退散。” “是,徒儿领命!” 归元将那惊魂剑在手中一阵细看,真乃一把绝世好剑,他将自己的一成修为注入至这惊魂剑中。 “师父!” “上次你的修为被天帝抽去一半,来日群魔袭来,此一成修为也可保你平安。” 归元对于自己这个爱徒,说到底还是有私心的,他宁愿耗费自己的一分,来保得他的性命,归元转身又问起:“秋水姑娘如何?” “她......她还在蒙鹤的南府药阁,眼睛......” “也罢,如今仙界人心不稳,守卫多去了边境之眼,想来暂时也无人去查问她的事,只是仙界与她不可久留,你要早做决断,仙家最忌讳私欲,你修行时间不长,六根未净,若想今后做得上仙,需有舍,才会有得。” “徒儿......徒儿知道了。” 天帝在福禄殿中,一筹莫展,想不到巫见古居然能从仙界的密室中逃脱出去,那密室可是万年玄铁,可在塌天大祸中仍屹立不倒,如今这节骨眼让他逃跑,天帝久久思索不出是为何。 归元。 天帝突然想起来当年和巫见古私奔还生下孽种的是归元的女儿,花神锦瑟,当年大殿之上也是他亲手用山海震击碎了锦瑟的元神,剔除了她的仙籍,永世不得再飞升成仙,是否是归元在暗中? 天帝想起当年自己夺得天帝之位时,归元是上神,本对他的帝位就有所怀疑,如今由他看管的巫见古又逃脱了,难道真是为了私欲,为了自己杀了锦瑟,而有了恨? 天帝有些惆然地看着福禄殿,这天帝之位他已稳坐了万年,当年助他称帝的彼岸花精那能通天的混沌之初的元神在他的山海震中囚着,是掀不起什么花的,这仙界众仙也都安分守己,可背地里的波涛汹涌他倒也有听闻。贵为天帝,群仙俯首,不过放眼望去,除去一众武将曾跟着他南征北战之后,剩下的文臣却对他能登上天帝之位甚是不满。 若真如此,这仙界,也不会是个清静之地。 天帝去往了逐仙林,沁缘的尸首还安然地躺在逐仙林中一方没有墓志铭的坟墓里,他从自己的额间抽出与沁缘血脉一致的元神,又从山海震中将彼岸花精的那一丝元神放出,二者融合。 一黑一白,一天一地,一正一邪。 沁缘当年死于他的山海震下,众仙皆在,他不能被人知道他是如何夺得帝位的,才会痛下杀手,可沁缘的元神他留了一分,并非没有生还之可能,万年来他看遍古籍,只为找到仙灵再生之法,却到如今还毫无头绪。 他蹲下抚摸着这墓碑,彼岸花精的那一分元神已经在他的山海震中沉浸了万年,又将这元神困在了当年沁缘震碎的婚服中万年,更加的顽劣,且法力更加高深,此时自己尚且还能抑制,若再不加以利用只怕不能再加以制止,天帝双手三指并拢,将仙魔二者的元神一起往沁缘的墓中注入,结界被打开,沁缘沉睡万年的尸身不腐不化。 天帝凝气聚灵,那二者注入沁缘的体内,他却感到了不对,他再次加强了法力,依旧还是。 “糟了!” 天帝意识到了什么,是当年自己留下的为肉身护体的一分元神已然不在,所以才不会与他的元神有感应,天帝扒开了沁缘的玉棺,果然。 “怎么会这样?!” 难道有人知晓了当年他为沁缘偷藏了一分元神之事?!不可能!沁缘当年在大殿之上被她亲手击碎了仙灵,若是这一分元神被有心人盗走,那沁缘岂非再无生还只可能?! 天帝颓然。 昴日星官在逐仙林中藏了多时,看到了天帝的山海震中魔气溢出,看到了沁缘的墓穴被挖开,原本对于天帝他就并无好感,从前当他还只是南极仙翁坐下大弟子时便看出此人争强好胜,万事争先。 当年沁缘突染魔气,被天帝突然灭口之事他便有疑窦,如今看来这天帝恐背地里与魔有所勾结,这巫见古突如其来的逃走,说不定就与这天帝有关,当年的仙魔大战,之后的青司大婚,沁缘的大开杀戒,这几件事从前并无过多的联系,今日天帝这般的做派,恐怕这些事件件都有他的谋划。 昴日星官对天帝一直,心存芥蒂。 他看着锦瑟被山海震击中命门,口吐鲜血倒在了自己的跟前,他迟了一步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锦瑟命丧黄泉,所以这天帝,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巫少廷每日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对于前一夜之事均没有记忆,慕禾也不与他多说,只是每日早晨便派人送了熬好的补品送至他的面前,他也不好次次都拂了她的面子,一咕咚喝完,白日里两人若无事是不会见面的。 慕禾则不同,这几日容光焕发,就连侍女看着她都觉得较之从前更加有了风韵。 入夜,慕禾如同往常,将摄魂香点燃,沐浴更衣在房中等着巫少廷再入睡前再与她鱼水一番,但今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后是女慌慌张张走进来,磨蹭了许久才开口。 “少夫人,今日少主未归,说......” “说什么?” “说明日开始还是搬回之前的住处。” 慕禾本一门期待,听闻此话,扯过盖住状态的绣布,珠翠宝玉摔落一地,侍女见状立马跪下,低头连连道:“少夫人息怒!少夫人息怒!” “少主为何要搬回去?!” “奴......奴婢不知。” 慕禾将那侍女打发了出去,孤身一人坐在床前,想着昨日......昨日二人还是那样的激情热烈,缱绻缠绵,今日又只剩她独守空闺,本以为不出几日或许就能同一屋而眠,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出来!” 慕禾没好气的一声喊,彼岸花精便打着哈欠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 “这么晚了,有何吩咐,少夫人。” “我若是没有孩子,怎么办?” “我给你一个。” “当真?” “你的事,我何时没有办妥过?” “那我如今就要。” 彼岸花精邪魅一笑,坐在铜镜前描着眉,冲着怒气未散的慕禾说道:“将你母亲的烈火冥丹偷来,我就给你一个孩子。” “你!” “要不要,全在你。” 忘川从边境之眼回来后,卿卿跑过来,要他立即去南府药阁,忘川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秋水似被困在梦境之中无法抽离,任凭蒙鹤如何呼叫她的名字,秋水的嘴中都喃喃呓语,却不曾醒来。 “不要,别过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忘川推开门便听见了秋水的梦话,他们同床而眠多日,秋水并无说梦话的习惯,此刻秋水双手抱住头,左右摇晃,仿佛很是痛苦。 “秋水,秋水!” 忘川在窗前摇晃着秋水,秋水的眼睛突然睁开,抽出枕下的软鞭就朝着忘川挥舞过去,忘川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抽了一鞭子,之后秋水又提鞭朝卿卿抽过去,蒙鹤抱住卿卿躲至一旁才没被她的鞭子抽中。 “秋水,是我,我是忘川。” 忘川着急的在屋内说着话,又不敢声音过大,怕引来不必要的人一探究竟,秋水此刻沉迷在幻境中还无法自拔,只怕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妖魔,才会如此这般,蒙鹤见她仿佛要夺门而去,便堵住了门口。 在她即将要与蒙鹤撞上之时,秋水被忘川从背后一阵气打落,整个人跌落到了地上。 “蒙鹤,我走之时她还好好的,从前秋水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形,这是为何?” 蒙鹤走上前来替她把脉,又是这般凌乱且漂浮的脉象,似有活物要冲出体外? “秋水用过蛊?!” 蒙鹤抬头开了眼忘川,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着。 “是。” “这蛊来势汹汹,秋水恐压制不住了。” “那该如何?” 蒙鹤不说话,继续问道:“至阴至邪,才会使秋水陷入幻境。” 忘川是知这蛊毒的厉害,他想起蒙鹤曾说过,需至阳之血。 “至阳之血!你说过需至阳之血!” 蒙鹤陡然想起,忘川曾问过自己关于西疆蛊毒之事,原来是为了秋水,可这至阳之血为何物,他也不曾见过,更没有把握,如今也只能先将这蛊虫暂时性的压制住而已。 “我在人间,在仙界接触过不少的毒物,可这药力如此凶猛的蛊毒,还是第一遭,至阳之血也只是古籍秘闻上的记载,无人实践,更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忘川看着秋水发白的嘴唇,还有瘫软的身体,他此刻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他将惊魂剑抽出,从自己的掌心划过,渗出的血滴滴落在旁边的茶盏中,鲜红色的血顺着秋水的嘴灌下去。 毫无反应。 忘川想起当日便是秋水割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救了蒙鹤千辛万苦带回的玉女草,今日他以为如法炮制便可,哪成想竟丝毫不起作用。 蒙鹤颇有些担忧的告诉他:“仙界与冥界隔着六界,不能相容,你的血,无用的。” “那谁的?!” “或许,魔界可一试。” 第七十一章 仙魔大战卷土重来 - 题春绮 - 兔女 忘川的心跌落谷底,秋水与仙界不可共通,去往魔界却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可魔界,他如何去?孤身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忘川思索了半天,想起曾经钟情秋水已久的魔界少主巫少廷。 若是自己能得到他的帮扶,秋水身上的蛊毒,或许能得到缓解,忘川二话不说,嘱咐蒙鹤和卿卿照料好秋水,他知道魔界去往人间需经过一条小道,他便在这小道上守着,看能不能守株待兔等到这巫少廷。 果然在第三日时,看见巫少廷携着一名奴仆,匆匆前往了人间。 “巫少主。” 巫少廷看眼前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与秋水一同私奔的仙君,他的随从挡在了巫少廷的前方,执戟相向,巫少廷看他只有一人,想必也不是为打斗而来,示意随从退至一旁。 忘川也不多废话,直接上来跟他说:“秋水有难,或许你可以一救。” 巫少廷听闻这话,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把揪过忘川的衣领,问道:“你为何没有保护好秋水?!” 忘川些许惭愧,将蛊毒的事情全盘托出,巫少廷眉头紧皱,这西疆蛊他是知道厉害的,秋水的修为比他还要差上几万年,怎么可如此冒险用这样阴毒的方法?冥界将秋水视为叛徒,慕禾将秋水视为死敌,如今秋水身陷险境,他心里如同千刀割肉,只恨不能将秋水放置在自己的身旁,小心呵护,不至于她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此处不宜,换个安全的地界。” 忘川提醒着他,这里是还在魔界境内,他一介仙君若在此处被人发现,今日别说救下秋水,即使是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巫少廷被他戳中了软处,便松开了他,带着他一路去了一个密巷中,穿过那密巷便到了曾经被慕禾烧毁的宅院,巫少廷已吩咐人重新修葺,就怕来日芸娘回来找不到地方,不几日便到此处来呆着。 巫少廷进屋之后二话不说,抽出随身的短匕割破了手心,用力将鲜血攒在杯中,直至鲜血横流整个手掌,之后便将那杯子推至忘川身前。 “今日我救秋水,是我救她的第二次,事不过三,若是下次还有我救她之时,那我便会将她圈在我的身边,不至于她跟着你,孤苦无依。” 巫少廷这番话,颇为讽刺,忘川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秋水而请他出手,那前一次是? 不过此时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若是再不及时返回,恐秋水在仙界生命垂危,忘川只是对他道了一句“多谢,”转身便御剑前行,将那一盏鲜血握在手中,生怕碎了,匆匆赶回仙界。 “可有芸娘的消息?” 随从依旧摇摇头,寻了一月,还是没有,巫少廷这才真正感觉大事不妙,能将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掳走,看来此人来头不小,胆子挺大,他便再开口问道:“近日少夫人,可有异动?” “老奴听说,近日鹿长老跟少夫人来往密切,似乎少夫人还亲自开口向主君为鹿长老求了亲。” “哦?”巫少廷单眉一挑,这是奇事,鹿长老向来喜好女色,怎会在此时说要求亲,还是慕禾开的口,看来颇为蹊跷,自从慕禾入主魔界以来,他总觉得同以前他认识的慕禾不是一人,更为狠辣,做事更为坚决。 “那这鹿长老求娶为何人?” “这个老奴不知,鹿长老院里的人嘴巴都很紧,探知不出什么。” “越是探知不出越是有鬼。” 巫少廷在屋里坐着,这里一切都保留着芸娘在时的痕迹,就连陈设都与从前一致,他实在与慕禾无法处成夫妻,若不是碍于父亲的命令和魔族的面子,他都萌生出将芸娘纳为自己妾室的想法,只可惜,芸娘只是一介凡人,寿命有限,还不如让她在这天地间。 谁人都没有注意,跟着巫少廷一路的慕禾,听闻手下人说少主最近又开始频繁造访人间,一呆就是几日,果然如她心中所想,还是想着芸娘那个小贱人,连同这宅院也已然修葺完毕,慕禾眼神凶狠,倚靠着一株玉堂春树。盛夏之际,她蒙着面纱前行,看到了忘川从巫少廷的庭院中离去,巫少廷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远走的方向。 “又是秋水,又是她!”慕禾的嘴里念念有词,将一株掉落在她掌中的洁白玉堂花捏碎,碾落成泥。 “少夫人,现在......” “去告诉鹿长老,要他这几日就准备完婚,到时候我和少主,亲自主婚。” “少主......这事还未告知少主,这......” “让你去回就去回!” “是,奴婢知道了。” 慕禾眼神一斜,又心生一计。 “去告诉巫医,近来我身子不适,请巫医前来。” 忘川回到南府药阁后,一刻也不敢停歇来到秋水的窗前,她还未醒,蒙鹤替她诊脉,气息微弱,那蛊虫更是在她的身体内乱窜,吸食她的精髓,忘川将巫少廷的血顺着秋水的嘴巴灌下去,秋水微皱了一下眉头,胸口剧烈的起伏,仿佛被什么贯通全身版疼痛难受。 “疼......” 秋水终于说话了,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忘川和蒙鹤都在她的跟前,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有杀戮,有掠夺,有借尸还魂,还有她被忘川的惊魂一箭穿心。 “我......” “你终于醒了!”忘川看着数日来不曾清醒的秋水没被那蛊毒夺去性命,抱住了她。 蒙鹤也吩咐卿卿将这剩下的鲜血别浪费了,掺进秋水的汤药中,用以压制这蛊虫,众人皆守口如瓶,谁也没提这是谁的血,否则秋水若知道这是巫少廷的,只怕会将这即将灌下的汤药吐出来。 “忘川,我这是怎么了?” “秋水,你那西疆的蛊虫,在你身体里,已蚕食你的精髓,不可久留。” 秋水眼底一沉,果然自己还是修为太浅,无法压制,现在自己的眼睛未好全,又有了这蛊毒发作,只怕再回冥界的事情又只能再往后搁置。她有些落寞,本以为能借的这蛊毒的力量,洗筋易髓,看是否能摆脱这冥界的火种,脱离了冥界,如今看来,已自己的修为来说,只怕太难,还是得寄希望于鬼市的从亦,可母亲非置她于死地,不深入虎穴也是得不到母亲的心。 “秋水姑娘,如今你体内的西疆蛊虫还在发育期便如此难以压制,若来日得到发展占据了你的身体,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 蒙鹤也颇有些担心的在一旁说道,他是医仙,更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不是她这等修为的人可以控制的,如今她心急,那蛊虫便更能在她的身上以精髓为食,二者相互连接,以后只会越陷越深。 “这蛊虫,可有办法排出体外?” “若想排出,只可牵动火种,且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这一刻钟之内蛊虫不能排出体外,火种也会完全熄灭,到时候......” 蒙鹤声音越来越微弱,他没再继续往下说,但他二人自是心知肚明到时候是何结果,秋水头低垂下去,将忘川手中刚熬好的汤药一饮而尽,又腥又苦,她嘴里也泛起血腥的味道。 “蒙鹤仙君!蒙鹤仙君!” 外面的仙童正急切地敲着门,似是有要事,忘川和秋水的互看一眼,蒙鹤见此情形,从门后问道:“何事如此急切?” “天帝邀请众仙去往福禄殿,有要事相商。” 蒙鹤和忘川一听,明白估计是与魔界相关,自知大事不妙,便整理了衣襟便往福禄殿中去,只留下卿卿在房中照顾秋水。 “卿卿,如今魔界动态如何?” 卿卿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魔界此番必是做足了准备,定是要与仙界决一死战了,可惜仙界的大将在七万年的仙魔大战中死伤无数,现在能与这魔君抗衡的人,寥寥无几,此次若起战,六界都不能幸免,人间本早就是白骨遍地,杀戮无数,再算上仙魔,这六界又是不得安生。” 秋水从未见过这般愁容的卿卿,她心中也是清楚这次战事带来的危害,六界之中,魔气邪念从未根除过,如今恐怕魔界军勇士气大增,主君万年归来,从前与仙界只是小打小闹,照今日这情形,魔界是整顿好了军务,要全力一搏。 况且还有冥界的帮衬,秋水心里是知道母亲的,云波夫人的法术虽无法跟上神想必却也是不可小觑,强强联手攻上仙界,仙界必定大乱。 “卿卿,你这药能否为我多加剂量?” “这是为何?” “忘川若是去往了战场前线,我必不能在此处干等,魔界与冥界已联手,我早已不是冥界人,已被冥界除名,那我便可去支援忘川。” “可是,你......” 秋水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开口问道:“若是蒙鹤仙君有何不妥,你便也是会拼命的是吗?” 卿卿听到秋水这话,看了看门口无人,心中一横,拿出了一粒丹药在水中化开,放在桌上。 “这是师父炼就的无常丹,可令人发力大增,容光焕发,即使在生死垂危之际也可拖延住一时的精气,只是这丹药药力过后,整个人虚空无物,需很久才能缓过神来。” 秋水二话没说,便将这丹药服下,不过片刻便觉得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如同从未历经过在人间的诸事,从未被蛊虫侵身那般。 “姑娘,你......” “我心中有数,我先回如故居,若是忘川来了你这里,你且告知我在如故居等他。” 秋水说完便起身要走,虽然眼睛还未好全,但如故居与南府药阁的路这段时日走得颇多,也是能记住了,一路上她朦胧间看到诸多仙家都在云海中汇集,窃窃私语,连同仙子们都神情严肃。 起风了。 第七十二章 芸娘嫁人 - 题春绮 - 兔女 柒野将军已在魔界与仙界的边境之眼守卫了数日,一面布下了天罗地网,一面将仙界的大多数的将领都调到此处,谁人都知,这一战只是时间的问题,忘川跟随归元天君一同来到了边境之眼。 看着曾打败了自己的忘川,柒野那武将的骄傲瞬间起来,毕竟七万年的仙魔大战他是有参与过的,对于当年的战事也更有发言权。 “参见天君。” “柒野将军免礼,老朽来看看这边境之眼有何异动?” 柒野在云海中指着那边境之眼说道:“周遭不停有魔气渗出,看来是魔界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在这里布下了伏魔阵法,也请来了仙界的禁卫,想必若是魔界再犯,也是能耗不少他们的体力和时间。” 归元看着那边境之眼不停渗出的魔气,知道大事不妙,他将忘川带到一旁,指着那边境之眼的方向告诉他:“还从未有过仙君能通过这边境之眼去到魔界,曾有人尝试过却也是归来白骨,就连我,也没有把握能打破这边境之眼的结界。” 忘川有些不解,师父乃是上神,法力自是通天,为何...... 边境之眼闪烁着黑色的魔气和一层银色的光芒,这里是六界魔障聚集之处,比之之前去过的玉女草之处魔气更甚,忘川的惊魂剑或是感知到了魔气的存在,不停地在他的手中晃动着,忘川也紧皱着眉头,没想到这魔界如此张狂。 慕禾从人间直接就去了冥界,她想起彼岸花精说的,若是能在她母亲处要得一颗烈火冥丹交予它,它便能满足她的需求,给她一个孩子。 云波夫人如今待慕禾更多像是利益共同体而非母女,早前就听说她与少主感情不睦,也不曾多加安慰,只想着如何和魔界攀上关系来保全冥界,今日慕禾未经通传便直接上门,便质问道:“你今日回来所谓何事?” 慕禾没有回话,只是吩咐身边的侍女们都出去,未得通传不可随意进来,云波夫人不知她这一番意欲何为,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慕禾移着步子坐在木椅上,悠哉悠哉地开口说道:“母亲,今日我来是想找母亲借一件东西。” “何物?” “烈火冥丹。” “大胆!”云波夫人听到是这物,瞬间脸色阴沉,对着她斥责,慕禾好似早就猜到了母亲的反应,脸色并没有任何改变。 “若是母亲能将这烈火冥丹借给女儿一用,以后魔界,女儿都能拱手送上。” 云波夫人自是不信她的,她是何本事云波夫人心中自是有数,自身根基未稳何谈一统魔界? “就凭你?!” “就凭我,”慕禾眼神凌厉,拿出了魔界的军符,一半的破虎符,云波夫人微微惊讶,这魔界的兵勇是有一半掌握在慕禾的手里? “魔界的主君极其信任我,曾经在魔界横行一时的四大长老,母亲可有听说?” “这是自然,六界谁不知道四大长老的厉害?” “那母亲可也曾听说这大长老和二长老败在我的手下?” 云波夫人眼神一转,这倒是不曾听说,也对,这对二位长老来说是丢人现眼的事,堂堂魔界长老,败给我修为不过两万余年的少夫人,说出去不知会被多少人笑话。 慕禾见云波夫人将信将疑,便摊开了手掌,手中升起了一股碧绿火焰,在手中越滚越大,也被慕禾随意拿捏。 “你怎么会驭火术?!” 这下轮到云波夫人坐不住了,这驭火术向来都是只有冥界的执掌人或者继承人才会的,慕禾怎么会如此高深的法术?甚至并不亚于自己。 “我会的,可比这多多了。” 云波夫人突然有点看不懂这个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女儿,从前并未动过将她列为继承人的念头,自从嫁去了魔界,慕禾似乎和以前有些许的不一样了,不仅更为成熟,行事也更为狠辣。 “母亲,冥界是您的,若魔界能为我所用,还愁这六界没我冥界一席之地吗?我只需借母亲的烈火冥丹一用,秋水那一颗,我自会替母亲拿回来。” 云波夫人心中还是有疑虑,烈火冥丹本就只有3颗,一颗送去了魔界,一颗秋水偷了去,她手里也唯这一颗,若是这一颗也不在,那她手里的筹码可就更少了。 “母亲,我本就是冥界人,如今虽身处魔界却也是母亲的女儿,怎会不替冥界着想?若是我能在魔界呼风唤雨,任谁都会高看我一眼,无论对我还是对冥界,百利而无一害。” 慕禾更深一步将这利害关系同云波夫人挑明了说,她此时心中有一些些的动摇,确实自从慕禾嫁去冥界之后,妖界的人对冥界也不再从前那般呼来喝去,反而礼重有加,对于云波夫人那颗虚荣心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慕禾也没少明里暗里在魔君面前替冥界说话,这些云波夫人都看在眼里。 “你随我来。” 鹿长老的婚期即将到了,巫见古特叫来了巫少廷夫妇二人,嘱咐他们二人去做鹿长老婚礼的主婚人,巫少廷虽心有不悦,但碍于父亲的命令也不得不从,婚礼这日,魔界各处张灯结彩,鹿长老坐在一头穷奇兽的背脊上,手握缰绳,对着迎来送往的人躬身回礼,后面的迎亲队伍抬着黄金,白银,绫罗绸缎以及魔界的诸多珍贵药材,一根金杆上还倒挂着六只蝙蝠,蝙蝠于魔界来说是神兽,也做镇宅之用。 再身后便是新娘的花轿,谁也不知这轿中的新娘却是五花大绑,嘴中塞进了毛巾,只以为是一个欢天喜地的美娇娘。 队伍马上要进门之际,鹿长老下来朝着巫少廷行了一个礼,慕禾看着那花轿中,想着那芸娘从此刻起就是鹿长老名正言顺的妻,心中一阵窃喜。到了拜堂的时候,巫少廷和慕禾坐在正中,接受着鹿长老夫妻二人的叩拜。 搀扶着芸娘的侍女将一根短匕抵在芸娘的腰间,时刻提醒着她,今日不可出状况,若有,她和她的父亲,谁都别想活,芸娘尽管千般万般地不情愿,为了自己喝父亲的安危,她自是不敢不从,何况她一介凡人,如何与魔对抗? “鹿长老,请起。” 巫少廷看着他们二人行礼,对着他们说,芸娘听到这声音,是爷!是爷的声音!身体开始有些不太自然的扭动,试图引起巫少廷的注意,可那一把短匕离她不过隔着一层衣衫,那侍女也在她的耳边说着:“想活,就乖乖拜堂。” 而这一切,除了慕禾,无人注意。 深夜宴席散去,雁鹿朝酒味熏天地回了洞房,看着泪如雨下的芸娘,一阵怜香惜玉涌上心头,如今芸娘的双眼都已哭肿,她朝着屏风后面躲去,不愿与这雁鹿朝做亲密之举,雁鹿朝自被少夫人命令要成婚之后,不知为何,对芸娘也失去了大半的兴趣。 “今日我不为难你,但三日之后你要同我一起去向主君,少主以及少夫人问安。” 他此刻吃酒醉极了,想到自己从今往后便要受制于人,本来洞房花烛是凡人的得意事,今日于他更多的是一份权衡利弊后的“投名状。” 芸娘没料到他今日这般的反常,只是不停回忆起今日拜堂时,巫少廷的声音,她日思夜想的声音,近在自己的耳边,她却不能相认,来日还需磕头拜见,到了那日,她该如何面对? 秋水在院中练功,此刻的如故居梨花葳蕤,花瓣在她的背后飘落,好一副美人矫健图,忘川一推开门便看到了秋水许久不见的矫健身姿,不禁手痒拔出剑,与她对战了起来,二人也是许久没有如此放松的时刻。 “你今日尽管放马过来,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 忘川拔剑而起,朝着秋水挥舞过去,秋水的法力原本就在忘川之上,只是如今眼睛并未好全,与人对战起来不占优势,不过数招便落于下风,软鞭较之剑,其实更为轻盈柔软,只是碍于她的眼神模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你可是说的,任我处置。” “那当......” 她的话还未说完,忘川将剑一挥,关住了如故居的大门,抱起秋水就往房中走去。 “哎,你!光天化日的!” “说过的话不许反悔,你自己答应的,任我处置。” 秋水羞红了脸,两人在这梨花漫天的仙居中,难得的放下琐事和烦忧,一同滚落到床榻上,忘川自回到仙界以来,大事小事扰得他的心绪极其烦躁,今日见到秋水还如从前那般,心中的烦闷才稍许缓解。 “若是没有你在我身旁,这仙界如此纷乱嘈杂,六界又这般的动荡不安,我真是没个踏实所在。” 忘川将头靠在秋水的胸前,秋水自是明白他如今是身心俱疲,不仅要与仙界众仙一同堤防魔族的侵扰,还要时刻留意她,照顾她,同时自己的身体里那一股莫名的真气也时常搅得他睡眠不安,这一切,秋水作为枕边人都看在眼里。 忘川的气息逐渐意乱情迷了起来,在秋水的身上匍匐着,一点点侵入她的领地,秋水也许久没有尝到忘川的味道,两人那久经尘封的爱和欲一经开启便再也关不住,一点点的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肌肤中。 “忘川......” 第七十三章 锦瑟重生 - 题春绮 - 兔女 魔界众人均在鹿长老的喜宴上醉生梦死,连许久未曾露面的雁行高和雁景丽也在之列,眼见着少主和少夫人都来赏脸鹿长老的喜宴,他们二人心中更是有数,鹿已被拉拢至他们的麾下,而鹿长老和小长老雁户鲜向来一丘之貉,如此看来他们二人势必是投入少主一派了。 “大哥,许久未见,”鹿长老去房中换了一件衣衫之后,又回到了前厅的酒肉里,如今他的靠山是少夫人,自然腰杆也是挺直了一些。 雁行高看着这不同以往的做派,在看看自己的阁中门可罗雀,这里确实门庭若市,虽心里依旧鄙夷却不敢有所怠慢,连忙端起酒杯,声音洪亮说着一句:“恭喜三弟,抱得佳人,”说毕就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场婚宴,不是天作之合,只是来往皆为利而聚,也叫魔界众人看清了如今的形势。 夜深露重,巫少廷再次选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并未与慕禾同床而寝,而慕禾将从云波夫人处哄骗而来的烈火冥丹交给了彼岸花精。 “哈哈哈哈哈......本座有了这烈火冥丹的助力,还怕斗不过天帝那老儿?!” 慕禾看着彼岸花精如此的张狂得势,也不忘开口提及道:“你要我替你办的事办到了,那我呢?” 彼岸花精与慕禾“朝夕相处”多日,自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这位恩人,将那烈火冥丹收下后,便双指召唤出一股真气,将那真气注入到慕禾的腹腔中,慕禾的腹中一阵疼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彼岸花精便开口说道:“叫巫医吧。” “少主,少主,恭喜少主!” 巫少廷已褪去衣衫正欲躺下,听闻慕禾的侍女慌慌忙忙跑进来,见着他便跪地磕头。 “何事?” “少主大喜,少夫人有喜了!” 巫少廷眉头紧蹙,难道那几日......他带上一根金铸的圆形烛台去往了慕禾的房中,疾步而行,猛地将门推开,便看见跪了一地的巫医,连同父王也在一旁的坐着,隔着一扇细织双雁的屏风,正仔细问询着慕禾的胎像如何。 慕禾更是一脸娇羞,坐在一旁享受着众人的恭贺,千尊玉贵。 巫少廷不顾众人的恭贺之声和巫见古的阻拦,径直走向那屏风后,看着卸去了钗环的慕禾,抓起她的手腕,在她的面前咬牙切齿道:“你算计我?!” 慕禾似乎早已他这般,并不感到意外,抬眸对视,眼神戏谑。 “是又如何?” 两人如今这般不顾及表面的情分,索性不遮不掩,摊开了说,巫少廷手里的力道更是重了一层,捏得慕禾眉头有些皱起,这时巫见古在外发话了:“廷儿。” “如今慕禾有了身孕,你更应该在她身边陪护。” “父王......” “来人啊,去把少主的东西搬过来,以后那间房就落了锁,少主今后就住在此处了。” 巫见古一声令下,巫少廷本想反抗一番,不料屏风后传来了慕禾得意的声音:“多谢父王。” 魔界少夫人有喜的消息传了出去,明里暗里恭贺的,道谢的,送上厚礼的不胜其数,就连整日久居冥界的云波夫人听闻这一消息也是难得的高兴,难怪她这女儿如此有把握能掌控魔界,如今既有了骨血,若是个男儿,还愁今后这魔界不为她所用吗? 秋水在仙界都听闻了这一消息,只是不同的是,仙界中人对这消息更多的是惆怅。 “魔界似有恢复往昔之势,巫见古是万年玄铁都拴不住的孽徒,这下子魔界又有精神了。” “是啊,仙界如今武将凋零,柒野将军算是能冲锋陷阵的,若是当年青司......” 一位仙君赶紧捂住了嘴巴,他知道自己说出这两个字便是“慌不择言”,若是被人听见是要惹事的,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看了看四周无人,匆匆而过。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蒙鹤将这两个人的话都听进了耳中,如今仙界可上阵杀敌的武将不多,想当年青司何尝不是仙界第一武将,捉饕鬄,拿钩蛇,捍卫乾坤,惊天动地,就连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他也是第一个主动请缨去往前线战场之人。 “师兄!” 蒙鹤一路小跑至孤寂岭,只是没让他想到的是归元天君和南极仙翁均在此。 “师父,天君,你们......” 蒙鹤看着青司已恢复得比往日又精气神多了,而那二位上神也似不是第一次来此处一般,心中便知,是青司醒来的事情他们二人皆知情,那便不再互相遮掩。 “蒙鹤,忘川在何处?” “在如故居。” 南极仙翁若有所思,归元天君打开了龙骨卦,卦面异常凌乱,预示着时隔七万年的仙魔大劫会再次来临,只是未能知道胜负,龙骨卦乃上古盘古大神的随身占卜,集天地之灵气,万物之精魄,如今竟也有参透不了的卦面。 “师父,这结界可有办法打开?” 南极仙翁摇摇头,今日他们二人来此便是为此结界而来,眼看着魔界蠢蠢欲动,他们何尝不知仙界可用良将不多,若是能将困住青司的结界打开,便也能让青司上阵杀敌,抵消两万年前与沁缘帝姬的恩怨,救六界于水火,但今日就算联合归元和南极仙翁二人之力,这结界依旧无法破。 “蒙鹤,巫见古当年为情弑神,恐怕......”青司看了一眼归元天君继续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句话似乎点醒了归元,锦瑟的尸首和重生一直是巫见古的痛,但锦瑟的尸身早已被巫见古带回了魔界,不过离开了仙界的锦瑟若不能及时重生,只怕是也再也不会醒来,想必那巫见古若再次攻上仙界也是为此事。 “仙翁,我记得太上老君那处有烈火冥丹,传说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只是那烈火冥丹药性凶猛,当年老君自己也不过只练就了五颗,三颗被偷了去,剩下两颗一颗在天帝处,还有一颗在我处。” “若如此,可否借我一用?” “莫非天君要前去魔界,与那魔君谈判?以此为要挟,劝巫见古退兵?” 归元天君点点头,魔界如日中天,虽此番做法于仙界颜面不符,不过若是能因此避免六界大战,什么颜面不颜面,只要六界不受这祸根的牵连,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忘川带着秋水来到了魔界的边境之眼,这里魔气重重,忘川带着她躲在云海中观察着如今地面的局势,秋水揉了揉眼睛,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她知道那都是魔界的兵勇,看来数量不小。 “如今慕禾怀了魔界的骨血,冥界势必会与魔界一起攻入仙界。” “嗯,所以仙界才会如此紧张,师父也同我说过,随时最好战斗准备。” “若你前线杀敌,我也会同你一起。” 秋水看着忘川说道,她不愿只屈当一个闺中吟唱的女子,而是更想两人并肩而行。 “师父?!” 二人正当谈话之际,忘川看着远处归元天君独自一人从南方下到了边境之眼,拿出一封信,将那信从边境之眼坠下,然后呆立在一旁,不曾离去,守在天上的柒野将军,也不知这一举动,意欲何为,下界问道,归元只与他寥寥几句,他便也返回了仙界继续镇守。 “怎么?” “师父怎的一个人单独在这边境之眼?莫非他是要独自前往魔界?不行,我要去看看!” 秋水拉住了心急的忘川,告诉他:“或许天君自有打算,今日这事既然没有告知,就连柒野将军也被打发回来了, 不妨你再静观其变。” 只见那边境之眼大开,三位魔界的使者毕恭毕敬地迎着归元天君往魔界走去,归元是上神自是不怕这重重的魔气,只是魔界中人也是知道归元与魔君的关系,自是也不敢怠慢。 “巫见古。” “归元......”巫见古面无表情,随后又笑了起来:“不,此刻应该尊称一声岳父大人。” 归元不将他放在眼中,只是变出了一个乌木色的锦匣,打开放置在巫见古的面前。 “当年锦瑟与你,违背六界纲常,锦瑟宁愿违背天条也要与你相爱,触犯神仙法纪,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容她。” “哼!”巫见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地说道:“仙就是仙,吃尽百家香火,到头来连情与爱都不能容忍。”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行!” “就因为我是魔?魔又如何?魔可以给锦瑟她想要的一切,我可以给她魔界夫人的地位,享万方朝拜,享与天齐寿,还可与我同享魔族的崇拜,做神仙有什么好?断七情舍六欲连欢爱都不被允许,这就是你们说的修行?!” 归元不想与他过多争辩,只是说道:“今日来,我为锦瑟。” “锦瑟早已是我魔界人,与你何干?!” “锦瑟的尸首你已带回,可她终究,是我的女儿,是留着仙界的血,你若是能退兵并向仙界臣服,我便可将锦瑟死而复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巫见古听完一阵狂笑,连同魔界众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归元啊归元,枉你一届上神,到头来还需要用锦瑟来做交易,要我向仙界臣服?休想!除非我死了,除非我魔界再无人举旗,除非我魔界的兵马全都血染仙界,否则绝不可能!” “那锦瑟,便只能永久地躺在你的寒冰中,直至耗尽元神,尸体腐坏,再也不能轮回至六界!” “谁说的!你以为只有你们仙界才是神通广大吗?我乃万年魔君,手眼可通天,即使没有你,锦瑟我也可自己救活!” “你!” “来人啊,去请夫人。” 只见巫见古朝着手下人吩咐一句,不过转瞬,一身着黑色凤凰羽掛袄的美艳夫人,头戴金冠绿松石,耳衔两颗南海黑玉珠的女子从后款款而来,归元一看,震惊不已! “锦瑟!” 是锦瑟,是她的女儿锦瑟,从前美艳仙界的花神锦瑟,从前那样仙骨气韵,清冷无物的锦瑟如今却彻底成了魔。 “父亲,多年不见。” 第七十四章 该来的总会来 - 题春绮 - 兔女 “锦瑟,你!” 归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锦瑟,后退了一小步,巫见古牵着她的手将她扶上了正殿主座的位置,斜眼看着归元,冷语道:“别以为只有仙界才能起死回生,别忘了我乃魔君,天帝能做到的,我亦能。” 那一枚烈火冥丹,巫见古没有收下,而是推回去给了归元,如今的锦瑟早已被云波夫人的烈火冥丹救活,且巫见古为了延续她的生命,将自己的魔界火种一分为二,从此他们两人便是骨血相依。 “六界以佛为首,仙界万年来维持秩序,你魔界作恶多端,扰乱天地,自古邪不可压正,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来日天地浩劫,魔界便是献身地狱。” “哈哈哈哈哈哈......”巫见古显然是没将归元的话放在眼里,此刻他眼中的魔界兵强马壮,他从万年寒冰的禁室中逃脱,吸收了仙界的精华,法力有增无减,随时随地都可带领天兵天将杀出去,直捣天界。 “归元老儿,我敬你是锦瑟的父亲,今日不将你禁于魔界,若是有来日刀戈相见之时,我必不会手软半分。” 巫见古的眼里满是杀气,他堂堂一届魔君,与这仙界上神已是诸多的忍让,锦瑟在一旁早已褪去了仙子的仙风气韵,和魔界的美艳妇人无二,她是知道自己为何能从万年的沉睡中醒来的,也知道自己此刻早已被仙界除名,她的丈夫,儿子都在魔界。 “父亲,女儿恭送父亲。” 锦瑟站起来,她知道巫见古已是极力在忍让,要是他爆发了,归元今日恐也是与他有一番恶战。 “情关难过,万事当心。” 归元知道自己这一趟和巫见古已没了再谈判的筹码,且锦瑟的意思相当的明显,他只是对着锦瑟一句叮嘱,锦瑟将他送至边境之眼。归元看着面前些许陌生的女儿,当年她为花神时,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如今为爱入魔,与仙界也只能对立对峙,他们的父女情分也只能缘断于此。 “锦瑟,当年你可曾怪我?” “父亲,万事已过,仙子女儿做腻了,那高高在上的高台上,给不了我想要的快乐。” “师父,师父!” 忘川从云海中下来,看着垂头丧气的归元从魔界归来,便迎了上去,眼中尽是关切,归元并没有理会忘川,只是抬头看了眼随风而动的云海,淡淡说了一句。 “变天了。” 归元看向身边的忘川,对他道:“你跟我来。” 归元将忘川带至了孤寂岭,青司与忘川对视,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自己,五味杂陈。 “这是你的肉身,忘川,自你入仙界,许多人跟你提过的青司,便是这位。” 忘川有些不可置信地走近,他看着一头乌发堆满凝霜的青司,与自己这张脸果然如出一辙,不,应该说他是青司的影子,青司上下打量着忘川,似乎在欣赏一件物件那般,忘川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看看这是否是幻觉。 “有结界!” 归元的话刚说出口,只见忘川居然穿过了那一层的结界,走到了青司的身边,相隔万年,再次相遇,青司的心脏一阵微光闪烁,忘川也是。 “你是青司?” “是。” “我是你?” “是。” “那我的肉身,我的真气,我多年来梦里那一个走不出去的漩涡,均是你。” “是。” “那我是谁?” “你是忘川,也可是青司。” 忘川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明明前世是一个清官县令,为民伸冤受贼人所害,得以飞升成仙,他只是归元天君坐下一届小仙君,与秋水相知相识相爱,若他不是忘川,那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他的? 惊魂剑开始异动,或许是感知到了青司的呼吸,这惊魂剑原本就是青司的佩剑,与他相伴多年,而在孤寂岭的青司也多年不曾舞它,青司眼神一斜,单手所指,惊魂便飞来了他的身边。 惊魂出鞘,震邪压魔。 多年前的来仪剑法,与这惊魂乃绝配,即使万年沉睡,当年师父所教的来仪剑法他依旧记得每一招每一式,在这漫天纷飞的孤寂领,上仙青司的来仪剑法与大雪相得益彰,细碎的寒冷碰触到剑尖都退却一步,锋利的剑刃也是已许久未见邪魔鬼怪的血。 忘川看着他的招式繁杂,以自己的修为恐还要上几万年都不一定有青司这般的灵动,此刻他内衣沮丧,原来自己并不是他以为的仙君,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元神幻化的念,连肉身都不曾拥有。 那秋水该如何? 忘川想到了还在如故居等待他的秋水,欲拔腿就走,可青司既看到了忘川怎可让他如此轻易走开?他将惊魂剑挡在他的身前。 “我在此处等了你万年。” “我是我,你是你。” “若你我的肉身和魂体不归位,你我皆活不过千年。” 忘川现下才不想听他说这些,他只想回去看秋水,如果自己真不是自己,那他就带着秋水去人间,去找一处农家,或者直接去鬼市。 青司剑柄一挥,将忘川禁锢在原处,接着他将自己的掌心划破,与惊魂剑融为一体。 “惊魂听令,以我之名,助魂归宗。” 孤寂岭一阵紫光直破天空,照亮了仙界,就连归元也觉得惊讶,这不是当日戊戌鼎与乾坤石合力之时的样子吗?莫非青司...... 忘川的全身开始涣散,手脚慢慢蜕变成无色,他此刻身体已由不得他,双脚离地,青司拼尽全力与自己的这一丝元神做对抗,将忘川拉至自己的身旁,而忘川也拼尽全力去往相反的方向,归元见状,知道今日既来,便不可将忘川再带回。 归元也在一旁用法力将忘川囚住。 “师父......” 忘川此刻只觉得全身的筋脉流速飞快,不受自己的控制,青司将忘川那已没了肉身的元神封存进自己的体内,忘川这个人,从此就从六界,消失了。 “忘川......” 归元看到忘川与青司合为一体,便知大功告成。 “青司阁君,如今魔界欲进犯我仙界,请阁君为天地众生,披甲上阵。” 青司此刻魂灵归体,他的法力大增,被天帝囚了万年只当是养精蓄锐,听闻仙界有难,自是杀敌阵前,义不容辞。 那结界,既忘川可踏入,青司便试着将一只脚迈出结界,不成想,往日里拘住他的结界,此刻竟再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结界,看来是被忘川所破。” 重归仙界,青司知道还不是时候,此时他只能以忘川的身份继续在仙界走动,天地尚未下令放他出来,此刻他若是以青司的身份回归,只怕还未上战场便又被关入禁室,好在现在前线局势紧张,想必天帝短时间内是想不起他这号人物。 “天君,还请带我回忘川的住处,今日开始,我便是忘川。” “忘川乃我弟子,有几句话不得不嘱咐。” “请讲。” “忘川的如故居内,有另外一人,望阁君看到后,不可大悲大喜。” 青司心中猜到了为何人,想必就是那与蓝艺长相一致的秋水,只是此刻她还不知道忘川已逝,也不知道她其实同忘川一样只是元神幻化,没有找到蓝艺的肉身之前,他都必须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 秋水在如故居的门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急如焚,他害怕忘川心里着急一咕噜被魔界的人捉去了边境之眼,她欲开门去往魔界打探消息,正巧门从外面被打开。 秋水喜出望外。 “忘川,你回来啦。” 她连忙将忘川迎进屋内,青司看着万年未见的“蓝艺”,心里那一股子劲差点就露馅了,自己千思万想的人如今就在身边,他竟觉得这是否是幻境,是梦中的情景。 “忘川?” 秋水看到忘川一直在盯着自己,不曾说话,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青司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秋水,不同于蓝艺素日里爱穿的碧绿,湖蓝色,秋水偏爱朱红与黑,之前听闻她是冥界人,想必同仙界是有诸多不同。 青司定了定神,忍住了心中的想法,他知道这人并非蓝艺,而是秋水,即使和蓝艺模样一致,甚至她属于蓝艺的一部分,但她也不是完全的蓝艺。 “秋水,”青司开口叫住她,秋水觉得忘川今日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可是你师父他......” “不是。” 秋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坐在青司的身边,跟他说道:“我在仙界已是数日,想来也是时候去冥界找我母亲。” “你去冥界做什么?” “之前我不是跟你提及过,我遇到了鬼市的从亦,他要我拿母亲的心,去换冥界身份,母亲早就对我起了杀心,我与冥界,只能存在一个。” 青司有些皱眉,冥界的身份无法摆脱,秋水在仙界数日,火种如何?他想开口,却怕自己这样会露馅,便岔开了话题,跟她说道:“如今魔界进犯,你若此时去冥界,可有人接应你?” 秋水觉得奇怪,今日忘川为何感觉换了一个人一般,去冥界何来接应之说?自己早已被冥界除名,去冥界只会是恶战一场。 “忘川,你今日怎么了?” 秋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如同往常那般将自己的双唇凑过去,不料忘川却躲开了。 “无......无事......” 秋水从未见过这般对她视若无睹的忘川,青司虽知她是属于蓝艺,但终究也不是真正的蓝艺,没办法把对蓝艺的情感倾注在她的身上,也只好躲过,青司在一旁喝着一盏茶,此刻日暮西沉已久,窗外微风阵阵。 夜晚,两人同床共寝,青司已是许久未曾睡得一个安稳,秋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身边呼吸均匀的忘川,只觉得同昨日的忘川不是一人,她起身看着忘川这张脸,模样如同昨日一样不过人却好似不是昨日那个人。 他的嘴边似乎在喃喃呓语,秋水凑近些去听。 “蓝艺。” 第七十五章 秋水心碎出走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的听见忘川的梦中却叫着别人的名字,蓝艺?她不曾认识什么蓝艺,日日陪伴在侧,历经千帆的枕边人,却叫着别人的名字,她的喉间如被快刀抵住,不敢言语,只觉得一阵寒凉瞬间穿遍全身。 忘川依旧还在梦中酣睡,他微微侧头,脸庞面对着秋水,只是眉头紧蹙不知是不是遇到了难解的梦境,秋水并非法力通天,不然真想钻进他的梦中去看看这名被他梦中还在牵挂之人,是何方神圣? 翌日清晨,秋水盯着一夜未眠的双眼,肿着眼睛醒来,忘川还在沉睡,他并非贪睡之人,不知为何今日这般,秋水看着昨日从边境之眼回来的忘川神情变得有些淡漠,人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的热情,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你醒了?” 在她出神的时候,忘川从床上醒来,睡眼惺忪,秋水假装无事地跟他说话,青司还有些许的不习惯,在那孤寂岭呆的时日久了,兀地回到了仙界,还未能够一时间适应过来,且不说这如故居跟他的西麓阁相差甚远,就说如今他顶着忘川的身份在仙界行走,就这一桩就够他头疼脑热,忘川是小仙君,不似他这般上仙孤高冷傲,这叫他如何与其他仙家打作一团?稍有不慎露馅了,那不就是前功尽弃? “是,昨夜睡得沉了些。” 青司自也是不知忘川平日里如何与秋水相处,猛地出现了一个和蓝艺模样一致但是性格身份天差地别的,他并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尽量少说话。 “你已是很久没有这般昏睡,可是昨日师父与你说了什么?还是仙界战事吃紧?” 青司刚缴好的手帕,听到这话停在了脸前,他虽与忘川同为一体,但记忆并不能互通,并不知昨日在忘川来孤寂岭之前发生的事情,昨日情急归元天君也只是寥寥数句交代,并不曾多说。 “归......师父并未说过多,只是我自己心里有些许不解,或许以后便会好了。” “何事?从前你有事,都会跟我说,”秋水从背后抱住了他,想起之前忘川心中苦闷烦心之时都会跟她诉说,不过一日,就埋在心里。 青司还是不习惯她这般,松开了她的手,拍了怕她的肩轻声说道:“无碍,不用担心我。” 说完提着惊魂剑便向外走,留下秋水一人在如故居内神情恍惚,枕边人与自己不知为何恍若隔世。 一大早归元天君便来到了南极仙翁的住处,告知了昨日青司与忘川魂灵归体一事,仙翁听闻自己的弟子已从那孤寂岭中逃脱,心里暗喜,正巧这时候青司从门外走来。 “师父!” 青司撩起长袍跪在南极仙翁面前,时隔两万余年,师徒二人再见,仙翁心中感慨万千。 “青司,回来就好,”他连忙将青司扶起,虽如今是忘川这身份,但他已然是西麓阁君的神采,仙翁与归元看着青司这挺拔身姿,说起如今魔界的情形。 “昨日我去魔界,看来巫见古不日便会举兵向天,如今他魔界得冥界助力,本身巫见古的法力便是深不见底,而仙界良将在七万年前死伤无数,可用之人,不多了。” “昨日天帝叫了我去,听他的意思,像是要御驾亲征?” “天帝?” 青司挑眉发出一声疑问,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天帝还是仙翁大弟子时,便带领兵马与巫见古苦战百日,直到耗尽了最后一匹天马,杀光了最后一个天兵,二人任胜负不分,青司再次回忆起当年的情形,接到了支援的指令,青司马不停滴便赶往了战场,但是中途的事...... “啊!”青司突感头疼欲裂,又是这样!每次当他试图还原那日的情形时,便头痛欲裂,无法再次往下。 南极仙翁按住他的肩膀,将自己的法力与他的意识结合,归元仙君也打开了龙骨卦,占了一记往昔卦,奈何即使他们二人合力,仍旧不能打开被人故意尘封了的回忆。 这才是最令人惊讶之处,当年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青司懊恼自己的修为为自保自戕了大半,否则或许就能想起当年之事了,但如今说这些也都晚了,他走向窗外,问道:“如今柒野何在?” “柒野如今是武将之首,正在边境之眼看守。” “师父,天君,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如今我只是忘川,并不是青司,天帝若是有意御驾亲征,二位皆会一同前往,天帝早已对我忌惮颇多,我不可明面上冲在前,但我会暗中打扮成武将的模样,混杂在天兵之中,七万年前我与那巫见古交过手,也算是老相识。” 二人相视一看,如此也好,不至于引人侧目。 青司与仙翁,归元天君在一起商讨了一日时间,直到日暮降临,星河冉冉才想起回去如故居。 秋水在如故居中百般不解,看着窗外夜色渐浓,忘川才风尘仆仆回来了。 “你回来了?” 青司定了定神,靠近了秋水温柔说道:“嗯,回来了。” 二人之后便不再说话,秋水在他旁边,几次想说什么,但他神情紧张,一心看着兵书并不太想与秋水过多言语,秋水无奈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挨到了深夜,秋水的眼睛还未好全,起身时候未注意到身旁的桌椅,磕了个正着。 “哎呀,”她有些吃疼地说了一嘴,哪想他还在埋头苦读,并未理会她,秋水的心又凉了半截。 夜里秋水依旧未眠,倒是忘川还跟昨日一般,呼吸均匀,到了后半夜,秋水实在熬不住了,眼皮子垂下来,正欲沉沉睡去,只见他一个翻身,将秋水搂在怀中,秋水想着他应该是白日里并未对自己多加理会,到了夜晚便爱意显露。 “蓝艺。” 她全身冰冷,犹如身堕冰窖那般,犹如在寒天大雪中行走了万年那般,全身没有了知觉。 “蓝艺,你在哪里?” 一句不够,还有一句,蓝艺,这到底是谁? 青司醒来之时,伸手一碰旁边,温度早已冰冷,起床之后揉了揉自己的眼,屋内空无一人,原本属于秋水的行李早已不见了,而秋水也不见了踪影。 “秋水?” 他在屋内喊着。 “秋水?” 依旧没有回应,他赶忙起床去往屋外,前前后后找了,也并无人影,莫不是秋水离开了仙界?! 青司顿感不妙,若是秋水离开了仙界,那她靠着秋水找到蓝艺的线索就断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那蓝艺也终不能与自己相聚,青司洗漱之后匆匆在仙界行走,正巧撞上了去往别处的蒙鹤。 “哎哟,忘川,你怎么着急忙慌的?这可是我特地为西海三太子研制的药汤,洒了可怎么好?!” 青司看着眼前的蒙鹤,心中欣喜万分。 “师弟。” “师弟什么......” 蒙鹤抬头正欲与忘川打闹,却看到了忘川眼中的神情,那不是属于忘川的,那是属于青司的。 “师兄?!” 忘川点点头。 蒙鹤将手里的药汤放在一旁,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西海三太子北海龙王了,只是有些惊讶地捂住嘴,围着眼前人转了一圈,只见他与平日里的忘川却是有几分不同的气韵,尤其神采多了坚定从容。 “你是如何......” “是忘川与我,魂灵归体了,原来打开结界的诀窍,就是忘川,就是我自己。” 蒙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数万年来想了无数方法都无法打开的结界,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合力都破坏不了的结界,竟然忘川才是关键。 “那忘川呢?” “他......他已然不在人世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蒙鹤听闻此话,心中疑窦,便问:“那秋水怎么办?” 青司这才口气沉重,说:“秋水不见了。” “什么?!” 蒙鹤差点叫出了声,秋水是忘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回仙界的,且秋水与忘川的情感并不比青司与蓝艺浅,若是秋水知道忘川一不在,那她如何承受得住? “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今早起来我便发现秋水不在了,若是不及早找到她,恐怕蓝艺也有危险。” 一时间蒙鹤的心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刚还沉浸在青司苏醒的喜悦里,下一秒就听到了秋水离去,蓝艺也可能找不到的消息。 “秋水之前是冥界人,除了忘川,她无人可依,若是她突然离去,恐也是去冥界。” 青司脑海里细细回想着,冥界,曾在仙界万年,却不曾与冥界之中人有过交道,如今这般又要去何处寻得秋水? “冥界非我仙界人可去,可有办法找到她的踪迹?” 这一下便是蒙鹤也被问住了,他是一个医仙,哪知这找人寻踪的法术?蒙鹤在一旁细细想着,突然记起之前秋水不见,便是他帮忙找到,蒙鹤问青司道:“可有秋水贴身之物?” 青司一时间不知去哪里找,便带着蒙鹤前往了如故居。 秋水早已从仙界离开,落脚在了久违的人间,只是她的眼睛让她的脚程放慢了许多,冥界暂时她是回不去,只能先找个地方先歇歇脚,她能想到的去处,也只有徐郎中的家中。 徐郎中的医馆今日不知为何,还是清晨便大门敞开,一贯他开门的时间都没这么早,秋水觉得奇怪,见着门没关,看四下无人,便走了进去。 “徐郎中?” 秋水往前走着,见着并无动静,慢慢迈着步子往前走去,还是那一股熟悉的药草香,秋水还闻见了一股稻米的香味,自从她的眼睛伤了之后,听力却异常警觉,她甚至能听见灶台上滚水煮粥咕咚咕咚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柴火在燃着。 “秋水,好久不见。” 第七十六章 秋水被囚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还有一阵训练有素,齐刷刷的脚步声随之一起。 “慕禾?” 这是她几万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从二人在冥界一别,至今再没有见过面,徐郎中的女儿一阵低声的啜泣也夹杂其中,细微得几乎被人忽略,但秋水还是注意到了小姑娘的声音。 “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你。” 慕禾坐在一张椅上,徐郎中和她的女儿被挟持在一旁,难怪今日大门敞开,原来是早就有网撒好,只等她这条鱼儿上钩。 “徐郎中只是一个凡人,与你我之事何干,你为何要为难一个凡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禾狂妄地笑了起来,让秋水有些难以相信,从前那个簪着月桂簪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人间买糖水的慕禾,今日成了这般狂傲自大的模样。 “徐郎中本就已经魂归冥界,你不顾冥界法度,私放亡灵,还背叛冥界,今日还有何脸面为这凡人求情?” “你!” 秋水气急了,她和慕禾互换,本就是慕禾的主意,何来背叛一说?至于她逃离冥界也只是为了自己,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慕禾还未等她再度开口,便将自己随身的昆仑扇朝着她扔过去,秋水看着一枚金色的密扇直冲自己而来,凭着声音巧妙地躲开了。 “秋水乃冥界叛徒,六界均可诛灭!” 慕禾不顾昔日的姐妹情分,此刻她只想手刃秋水,这一颗扎在她心头的刺,只有有她一天,她便坐不稳这魔界少夫人的位置。 秋水此刻无力辩驳,只听见乌泱泱的一群人举刀冲自己而来,而小女孩则只能窝在徐郎中的怀里,被这一阵打斗吓坏了胆,捂着嘴连哭泣都不敢太大声。 慕禾见秋水的软鞭将她手底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便大手一挥关上了医馆的大门,此刻屋内喧嚣一片,兵器与兵器只见碰撞出来激烈的花火,来人皆目露凶光,一个接着一个举刀砍向秋水,秋水的法力虽已好了不少,不过面对这么多人仍然有些吃力。 徐郎中对家中的情况熟悉,眼见着厅内的众人打斗在一起,循着个机会本想带着小女儿悄悄摸摸走,不料被慕禾眼尖瞅见了。 “想走?” 慕禾一声冷语,将徐郎中和他的女儿抓在自己的手里,踩在自己的脚下。 秋水模糊中瞥见了徐郎中和小姑娘被慕禾踩在脚下的狼狈卑微,一鞭子朝着慕禾的腿抽过去,慕禾收脚将徐郎中和小姑娘踢至一旁,转身接住了秋水的软鞭。 “你我之事,跟他人何干?” 秋水冷语对着慕禾说道,眼神也杀气腾腾。 慕禾同样也是杀气满眼,她再也不是从前的慕禾,话不多说她腿借着房梁的势朝着慕禾冲来,秋水没想到慕禾的法力如此有长进,几个回合下来,自己渐渐支撑不住,慕禾倒是越战越猛,在秋水体力渐失之时,将昆仑扇仍中了她的腹部。 “啊!”秋水一声惊呼,随即整个人吐血瘫软在地,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收缩着,而慕禾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在自己的身下匍匐着的秋水。 “你也有在我脚下的一天。” 慕禾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直以来的这根心头刺,即将被她拔除。 “带走!” 慕禾一声令下,慕禾的随行人立即上来将秋水打晕,秋水已是无力反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徐郎中父女也未能避免,一同被慕禾带回了冥界。 青司从如故居中翻找了好一阵,才在忘川的衣柜中找到了一只发簪,蒙鹤瞧着这物件眼熟,便想起秋水之前被擒时,便是靠着这簪子找到了她。 蒙鹤拉着青司去往了昴日星官的住处,哪知仙童说星官下凡游历去了,人间战祸纷纷,星官怕妖孽趁机作乱,还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这下子急的蒙鹤和青司如无头苍蝇般,不知去往何处。 “这个靖宁,什么时候去不好!偏偏这时候去!” “星官可有办法?” “昴日星官会一种寻踪的仙法,或许能找到秋水的行踪,只是若是去下凡游历,这凡间之大,得去哪里找才好?” 青司与蒙鹤在昴日星官的河间殿外焦急踱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不管了!”蒙鹤突然说出一句,紧接着带着青司回了南府药阁。 “卿卿!卿卿!” 蒙鹤人还未到,就从门口一路叫着卿卿,卿卿还在后院扇风熬药,那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玉女草,加进这汤药中需历经七七四十九日的熬煮方能发挥功效,只见她灰头土脸的拿着一把蒲扇冲出来。 “干嘛!干嘛!” 卿卿没好气地埋怨蒙鹤,将这脏活累活交给自己,自己则挑了给西海三太子送药的轻松活,还能去西海龙宫里看那海珍奇景,但蒙鹤此时没时间跟她逗乐,只将秋水不见了的这件事与她说完,卿卿便跳脚了。 “忘川!你是不是对秋水不好了!她才会走?” 卿卿戳着一旁“忘川”的胸口,下手不轻,戳得他连连后退,蒙鹤眼见着青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制止了卿卿。 “这不是忘川,是青司。” “怎么可能......” 卿卿不相信,可待她围着走了一圈发现,果然是与平日里活泼欢脱的忘川有所区别,只见青司整理了被卿卿戳乱的衣服,然后轻咳了一声:“卿卿仙子,好久不见。” 这下换成卿卿往后退至蒙鹤的身后,这青司的冷漠她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这下子自己就惹了祸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卿卿,我记得你们鹤类是不是可以召唤鹤友?” “是。” “如今秋水下落不明,昴日星官不在殿中,秋水的眼睛尚未完全好全,若是有三长两短,蓝艺恐怕也......” 卿卿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蒲扇和汤药,去了南府阁外空旷的院子,幻化成了本形仙鹤,在天际遨游,如同之前一般风鸣鹤唳,一时间几只身姿优雅的仙鹤纷纷朝着卿卿飞来,这些均是已修道成仙的灵鹤,卿卿与他们在空中用鹤语交谈着什么,随即几只仙鹤便离去,而卿卿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之后也回到了阁中。 “我将秋水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只是若是想更快,恐怕得惊动土地,毕竟地面上的消息,他们更加灵通。”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蒙鹤,他怎么没想到土地,这地上的事,还有谁比他们更清楚? 蒙鹤想起曾经在双极山中的那位土地,立马带着青司下界,来到那土地的庙宇中,如今天气正值盛夏,庙中以及香火不断,那土地在他的铜像中端坐打盹,蒙鹤走进来,装作香客对着土地鞠躬,土地像是被何物惊醒一般,看着堂下来人,看到是上仙,立刻提了精神。 “双极山土地参见二位上仙。” “多年不见,土地公。” 土地公打量着身旁这位仙君,想起来了,这是当年指点自己来到双极山受香火的青司上仙,立刻双膝跪地。 “请起,今日有事特来请土地公助一臂之力。” “请上仙吩咐。” 青司将秋水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土地说了一通,土地一听是先前自己曾见过的秋水姑娘,自然心中有所明了,便立马叫来自己的徒儿,将秋水姑娘的信息写在了纸筏上,吩咐徒儿将那纸张散落到各山土地,山神,河伯,若见到消息,立刻回禀。 虽青司与蒙鹤心中仍旧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好歹一试,从土地庙回来后二人在如故居中沉默不语,端坐了许久,知道蒙鹤开口:“当年你与蓝艺在福禄殿上被天帝击杀,蓝艺不知身处何处,这么多年即使我游览六界,纵横人间,除了秋水姑娘再无半点蓝艺的消息。” 青司何尝不急,只是好在若是秋水同忘川一般都是元神幻化,那蓝艺肯定还在世间活着,不然秋水也会随机魂飞魄散,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在接连事端中倒是难得的给了青司些许安慰。 青司来到了蓝艺最后在她怀里说的那句话:“我在与你并肩看云海的桃花树下埋了一坛酒,换作良人归......” 两万年了,那一坛酒想必已是酒香四溢,青司看到了那一颗万年的桃花树,花开粉蕊,卷曲可人,想起蓝艺从前会将这花瓣收集起来,还会将花瓣簪于头上。 青司找到那桃花树的树根,将土散开,果不其然,一个酒坛埋在其中。 而在鬼市的密室中关了不知多少年的蓝艺,自醒来后,任凭她如何呼喊都不曾有人过来看望过她,唯独这桃花,和酿酒的家伙事在陪着她日复一日,今日不知为何这桃花的花瓣如同雨落那般全然撒于地上,滴落在她的酒曲中。 “青司,不知那一坛良人归如何了,本用来宴请亲朋,如今天地相隔,怕是酒香醉人,我却再也不能与你共饮。” 第七十七章 蓝艺与秋水 - 题春绮 - 兔女 从亦坐在殿中,只闻见满殿的酒香,清爽沉醉,众人皆叹这是何方的酒仙才能酿出这样众生迷幻的好酒?从亦心里也有疑惑,他记得母亲曾说,在密室的那人,从前便是天上的酒仙。 果不其然,从亦在密室的门外闻见了更加浓郁的酒味,还听见密室之中传来忽远忽近的酒话,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洒脱。 “我见仙山不是山,茫尘海海,欲疾风而去,却争不过礼法禁忌,参不透七情六欲,”蓝艺边将那缸中酒沿喉而下,淅淅沥沥地酒滴声让她想起了当年在仙界与青司纵情欢乐的日子,那才叫神仙日子。 “绕是十方神刹,千座庙宇,纵使人间香火茂盛,怎渡仙人动情?”她吟诵完这一句,清泪滴落到酒盅里,化作相思与酒香缠绵一起,透过密室的石缝,乘风而去,去往西洲蓬莱,去往南风蛮荒,北至北冥之渊,南止海上观音。 从亦听着女子的吟唱,果然又是一对痴情离事被命运拨弄,母亲曾说这密室有本能开启的一日,若到了那一日,就是他可以去扫平冥界,报当年父亲血海深仇之时。 慕禾将秋水关押在冥界的赤焰炼狱之中,这里一片荒芜,中间一座高台,两根千年玄铁十字形将秋水绑在上方,周围一片水域,朱红色彼岸花在四周蔓延,吸食着这地狱中的亡灵和血。 “想不到,你将我关在这里。” 秋水是知道这处的,这是冥界最为深渊之处,是连冥界都觉得罪孽深重之人才会来到此处,慕禾出手便是如此“款待”,倒是秋水突然大笑起来。 “你我相伴多年,我竟不知道你如此恨我入骨。” “我怎能不恨?” 慕禾的双眼里全是冷漠和仇恨,想起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她只是一个陪衬,在秋水的身边,得不到母亲的宠爱,得不到心上人的欢喜,连同样貌她较之秋水也差了一截。 “凭什么事事都是你沾了先?凭什么母亲的眼里你永远在前?凭什么少廷哥哥的眼睛永远都停留在你的身边?凭什么连这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魔都要给你脸面?!” 慕禾重重两巴掌打在秋水的脸上,两边脸红红的五指印,血色集结,她仍觉得不够解气。 “你就该如人间野鬼,如妖界亡灵,身无安处,心无所寄,你就该同我一样爱而不得,同我一般被妒忌和欲望填满了身体,而不是清清白白人人怜悯!” 慕禾抽出身边侍女的双棍,重重地打在秋水的身上,秋水双手被捆绑住,只能承受着她的嫉妒和恨,打在她的腹部,口口鲜血喷涌而出,慕禾并未闪躲,任由她的血喷溅在自己的脸上。 她用手指一抹,将秋水的血浑然吞进肚中,狂妄大笑,又将那些彼岸花引了过来,让彼岸花在秋水的身上攀爬,攀爬至脖颈面部,去吸食她的鲜血,耗损她的灵力。 蓝艺在酒醉中感受到了身上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一般,奇痒无比,腹部还有疼痛袭来不知是何原因,她的酒杯摔碎在地,在地上翻来覆去,痛苦呻吟。 “好痛......” 秋水则在炼狱之中,被慕禾折磨得身心俱疲,她此刻竟不再祈求会有人来救她,她知道忘川是仙界之人,是来不了冥界的,也并无他人关系她的死活,说不定自己会在这赤焰炼狱中,被吸干雪,耗尽魂,终成一具枯骨,最后归于一把烈火,只剩一捧灰烬。 从亦听到了密室中传来的求救,可是他无能为力,这密室母亲不曾告知要如何打开,他很好奇屋内的人到底是何人,能另母亲这般保护,门外的人也听到了屋内的声音,皆面面相觑。 “门......门开了!” 在众人不知有何办法之时,密室的门却打开了,只见一个貌美女子面目有些狰狞,血腥味混杂着酒香扑鼻而来,从亦一个眼神,身边人就知道上前去将那女子抬出来。 “是你?!” 从亦没想到是秋水,可是不对,他见过秋水,秋水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来得了这鬼市而不被他察觉。 “你是......你是谁?” “你又是何人?” 蓝艺微微坐起了身,打量着围着自己的众人,看他们的面貌也不像是仙界之人,唯独这个与她对话的男子,银发黑眉,坐在一张金雕玉铸的轮椅上,肩上停留着一只秃鹰,样貌冷峻。 “我是仙界琼楼仙子,蓝艺。”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秋水体内的蛊虫收到了侵蚀,准备反攻,蠢蠢欲动,那些彼岸花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伤口处吸食着她的鲜血,贪婪无度,但蛊是不会允许有人侵犯自己的宿主,那会威胁它们的生命,蛊虫在体内筑起一道屏障,将那些屡屡进犯的彼岸花挡在外面,且秋水短暂会恢复法力。 “你先不仁,休怪我无义。” 秋水此刻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的冷漠,冥界之中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今日慕禾这般对她,母亲也切断了她的所有后路,那今日之耻,身上的诸多伤痛,便是号角,她自己便是自己的旗,今日的冥界便是她秋水的战场。 秋水的法力因为蛊毒的捍卫而得到了短暂的恢复,她知道自己必须在再次灵力涣散之前逃出去,她挣脱了那捆住她的铁链,折断了看守的脖子,将那些因吸食了她的血而长得格外茂盛的彼岸花的花灵全部吞入肚中,来供养自己的火种。 这里一路潮湿阴暗,淋淋漓漓地哭喊声,秋水仔细侧耳听着,听着从西北方有小女孩的哭声,秋水赶往此处,果然徐郎中和他的女儿被关在此处,徐郎中紧紧抱住他的女儿,捂住她的眼睛,让她不看这些脏东西,还给她轻声唱着童谣。 “徐郎中!” 秋水朝他喊着,徐郎中看到了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那小女孩也抹干净了泪水,秋水二话不说将那牢笼的锁扣打断,带着他们父女二人一同离去,徐郎中抱着他的女儿紧跟其后。 “准备去哪儿啊?” 慕禾横亘中途,挡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秋水眼见着慕禾来势汹汹,便将他们父女二人护在身后。 “怎么?一个人都走不了,还想拉两个陪葬?” 慕禾口气不小,悠闲的让人搬来一张木椅,看着他们三人被团团围住,饮茶看戏。 “这干他们什么事?放他们走!” “我当然不能放他们走,我要你看着你在乎的人在你眼前一个个死去的样子!” 慕禾说起飞身抽扇,对着秋水虚晃一枪,秋水立即提鞭应对,哪知她来了个声东击西,转头将那扇面的尖刀穿过徐郎中和他女儿的胸膛,还未等秋水反应过来,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徐郎中至死都将他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秋水眼见着他们父女二人倒地,徐郎中的眼睛还未闭上,而小女孩在一片慌乱和父亲的歌声中,结束了她在人间只有不过匆匆十几载的寿命,秋水此刻杀气四起,她的鞭子将慕禾的身边人抽打得倒下一片,软鞭前的刀尖较之以往更长更尖,她的软鞭穿过众人的胸膛,还在往下淌着血直朝慕禾而去。 慕禾一声冷笑,那天元兽脊背打造而成的扇骨挡住了秋水的软鞭,秋水此刻怒气满腔,她的伤口多处裂开,隐隐发疼她却都无暇顾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为徐郎中父女报仇,若不是因为她,他们父女二人大可过普通的日子,与药香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主君驾到!” 一声严肃的声音,秋水知道是云波夫人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冥界的禁卫军,来着不下五十人,秋水不知今日是会命丧冥界还是侥幸逃出这里,不过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恐自己凶多吉少。 “母亲。” 慕禾朝着云波夫人说着,云波夫人闭关出来听闻了此事便立马赶来,想起自己还有一颗烈火冥丹在秋水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一颗要回,眼见着曾经被自己倚重的大女儿如今与自己兵戎相见,云波夫人便开口说道:“秋水,冥界好歹养育了你万年,你若能交出烈火冥丹,今日或许我还会念及昔日母女之情,留你一个全尸。” “呵,”秋水只觉得讽刺,明明当初被胁迫嫁人的,被日日责骂打罚的人是自己,怎么到头来自己还成了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秋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飞身朝上,尖刀滑过众人的喉管,那些侍卫们都在她的软鞭的抽打下倒下,云波夫人见状上前与秋水缠斗,慕禾在一旁等待他们二人打得两败俱伤之际再上前。 “今日这里,你是别想走出去了。” 云波夫人也抽出自己的软鞭朝着秋水抽去,只是被秋水侧身躲过,此刻冥界的四周一阵狂风,树枝倾倒,众人皆在风中寻找一阵庇护,就连慕禾也感觉到奇怪,怎会如此反常? 只见冥界进来一群人,守卫着赤焰宫大门的守卫早已被折断了脖颈,沿途的禁军也都被杀个精光,只剩下余下不多被来人逼退,云波夫人看着来着,当看清是谁时,心里一惊。 “云波师姐,好久不见。” “是你。” “师姐别来无恙,只是不知道鸠占鹊巢万年,滋味如何?” 第七十八章 栽赃嫁祸 - 题春绮 - 兔女 云波夫人从震惊转变为高高在上,看着来人是故人,又如此大费周章特地今天上门。 “师弟,你并非我冥界中人,何必来管我冥界的事?” “哦?” 从亦将秃鹰放出,盘旋在冥界的院落上方,双翅展开从青瓦上划过,惊起一片树叶涟漪,花海妖媚,从亦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看着云波也是如从前那般高傲,还有一旁的慕禾,被伤了的秋水。 秋水一见是从亦,便知今日他必是来寻旧账的,倒是慕禾在一旁甚是警惕地看着从亦,来者不善,这人她从前从未听说过,更不曾听说过母亲有什么师弟。 蓝艺也混迹在其中,她是仙界中人,不能独自进入冥界,从亦告诉她今日便带她魂归一体,虽她对从亦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但她在鬼市多年,也不知外面什么样子,也只好跟着他一同前来。 秋水挪动着步子,慢慢朝着从亦的方向过去,只是慕禾一伸手,将她抓到自己身边,恶狠狠地盯着她。 “老实点,今日你在耍花招,我立刻将你剁了去当彼岸花的肥料!” 从亦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他的秃鹰裹挟着一群蝙蝠朝着云波夫人袭来,慕禾也在攻击之列,只是她有魔界的火凤凰令护体,趁乱带着秋水从旁逃走,云波夫人一人面对成群而来的蝙蝠,接连不断,她也在从亦的逼退下节节败退,一步一步往自己闭关的密室走去,这里机关重重,外人很难进入。 “师父!师父!找到了!” 青司与蒙鹤已在天宫等候多日,今日传来了双极山土地公的书信,说秋水似被带回了冥界,奄奄一息,是万重山的山神看到了慕禾将秋水一路拖行回冥界,沿着血迹追踪到冥界。 青司一下子坐不住了,疾步往外走,听蒙鹤说完秋水与忘川的来龙去脉,想必秋水落在冥界人的手里必定不会有好下场,若是她就此凋零,那即使找得到蓝艺的肉身也无济于事了。 “青司!青司!” 蒙鹤此刻比他理智,他拉住了往外跑去的青司,将他往回拉了过来。 “冥界我们是不能去的,单枪匹马,如何敌得过冥界人多势众?” “难道眼睁睁看着秋水在冥界生死未卜?” “你......” 蒙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知道蓝艺于青司来说就是最不可撼动的存在,但若是贸然行事,只会火上添油。 “你可有无办法可以让我去往冥界?” “我带你去。” 二人听闻一个声音,定睛一看,一疾步如风,青袍赤靴,手托天机塔的仙君走来,是昴日星官。 “那日我去凡间游历,回来就听闻了此事,”他风尘仆仆而来,青司与蒙鹤见了,觉得这事算是有希望了。 “忘川,我这就带你去冥界。” “忘川”拍了拍靖宁的肩膀,朝着他喊了一句:“靖宁。” 靖宁一瞬间恍惚了,随即看着青司许久,才慢慢开口道:“青司?” “是我。” “你......”他知道此事牵连甚广,青司既敢从孤寂岭私自出来,想必也是不想被人知道,蒙鹤在一旁轻轻点点头,靖宁了然于胸,只见他对着青司说:“蓝艺我当年也保了她的元神,如今你已是魂归一体,但蓝艺还不知在何处。” “先找到秋水再说。” 靖宁和青司,蒙鹤三人来到阎王殿,阎王正在罗刹殿中审判,牛头马面站立一旁,堂下有人鸣冤,有人说着谢谢阎王爷,阎王正在吹胡子瞪眼看着堂下的凡人狡诈阴险,想把黑的说成白的来逃脱即将到来的油烹之刑,只见牛头马面端上来一大口铁锅,煮的沸腾的滚油在油锅里滋啦作响,那本叫屈的人看着这油锅往外冒着油,心中发怵,直对着阎王求饶。 “阎王爷,小的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下一世一定好好做人,不贪赃枉法,不坑害百姓,一定遇佛拜佛,见庙修庙,求阎王爷饶了小人!饶了小人!” 阎王爷见多了这样巧舌如簧的厉鬼,二话不说只是一个眼神,牛兔马面便将那厉鬼丢入沸腾滚滚的油锅里,只听见声声惨叫,那厉鬼被折磨得死后也不得安生,奈何他已经死了,此时只有无穷无尽地痛。 “阎王殿下,昴日星官求见。” 阎王想着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昴日星官的母亲毗蓝婆菩萨和阎王的师父地藏菩萨多年密交,算起来这昴日星官和他也算是沾亲带故,平日里往来颇多,今日并未告知便前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阎王兄。” “靖宁师弟,别来无恙。” 阎王见昴日星官还带着一个清风道骨的上仙前来,阎王以前并未见过此位仙君,靖宁上来也不做他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可有办法能让我们去冥界一趟?” 阎王爷面露疑惑,仙君要去往冥界,若是有天帝的天旨便可,两人如此前来,只怕是不想劳动众神,阎王爷屏退了众人问道:“可是十分要紧?” 靖宁点点头,阎王不好细问是何事,毕竟这地下的事,除了冥界就是阎王爷说了算,尤其凡人的生死轮回,只是冥界与阎王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阎王思索了许久拿出自己的令牌给到靖宁。 “靖宁师弟,这是我阎罗殿的令牌,可去往冥界,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若是你不能从冥界出来,便会被冥界的鬼火尸油反噬,对灵力有损。” 青司稍稍松了一口气,靖宁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往更深处的黄泉甬道走去,这里满地的游魂孤鬼,脚不着地,披头散发,去往更深处的赤焰宫,青司和靖宁是仙君,与这群人不同,众鬼纷纷避让,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二人通行。 赤焰宫门大开,门口的血迹尚未干透,守卫之人脖颈被人折断,耳鼻口全是黑血,二人相视一眼,再往里走,尸体满地,情况甚是不妙。 青司和靖宁看着这一院子的狼藉,不禁同时皱了皱眉,一人手持惊魂剑,一人掌托天机塔,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不得不抓紧时间再往里探,越往里越是一阵寒意,不过此时他们听见左侧的院子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来人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众。 二人躲在一旁的石山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从眼前过,为首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眼带凶光,一直秃鹰停留在他的肩上,他正凝眉冷目抚摸着秃鹰的毛发,身边有一女子跟在身边,青司看着那女子的侧颜,好像蓝艺。 “冥界今日是何事?怎么如此狼狈?” 靖宁发问,近来也并未听说冥界有何异动,今日这般人马齐备,莫不是生出了异端?青司还在想刚才那名女子,但时间已过去了半柱香,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得再往里走去。 慕禾挟持这秋水来到了云波夫人平日里闭关所在的密室,慕禾进来后掀开了密室中的那一幅幽冥夫人的挂像,将挂像后装有烈火冥丹的锦盒拿出来,她打开来看空空如也。 慕禾想起自己曾偷了一颗烈火冥丹给秋水,便上前来揪住秋水的衣领,对着她吼道:“将烈火冥丹交出来!” 秋水冷笑地回应她:“早已被我吞入腹中,有本事自己去拿。” 慕禾将昆仑扇抄在手中,那扇面的刀尖闪烁出光芒,她撕开了秋水的衣服,露出了她雪白的肚皮,慕禾的手拂过她的山峰,划出一道弧线,她眼带阴狠地看着秋水的脸,那刀尖从脸滑到腹部。 “那我便剖开你的肚子看看,烈火冥丹还在不在!” 慕禾说毕高举起手欲对着秋水的腹部进攻,此刻密室石门却大开,慕禾和秋水同时回头,云波夫人带着侍女三个人狼狈往石门出窜逃,可那吸血的蝙蝠也朝着三人进发,云波夫人见状,将两名侍女朝着那蝙蝠群中送去,而自己转身则进了石门后的密室。 “母亲,你也来了。” 秋水看见云波夫人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衫被蝙蝠啄得没几块好地,讽刺她道,云波夫人眼见着面前的秋水也并未比自己好多少,便上前来,将秋水的手踩在脚下,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一个叛徒,也配叫我母亲?” “我原本不愿与你为敌,你却招招要我的命,看来今日这里,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秋水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泥朝着云波夫人挥去,云波夫人松开了踩住她的脚,一个踉跄往后退去,倒在了慕禾的身上,慕禾接住了她,挡在她的面前,看着已然颓势的秋水,恶狠狠说道:“何必挣扎?若此时下跪求饶,我便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秋水哪里还想听她们二人废话,三人沦落至此,此刻石门外想起了砸门的声音,向来是从亦带着人欲将这石门砸破,秋水见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便扬起手中的鞭朝着慕禾挥去,三人经过刚才的苦战,体力已耗费得差不多,但慕禾有彼岸花精的附体,相对他们二人好了那不是一星半点,慕禾眼见着云波夫人和秋水在一旁打得火热,她悄悄将自己的昆仑扇藏于身后,在屋子里来回主动,伺机而出,想一箭双雕。 可这密室外也不太平,从亦让他们刀砍火烧,水淹土撞,想尽一切办法务必将这石门凿开,蓝艺在一旁也注入了自己的仙法,她知道自己的元神就在里面,若是她死了,她也不能独活。 慕禾看她二人都已精疲力尽,正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时,她便将云波夫人拉至一旁,对着秋水直来直去,秋水被逼退至角落,慕禾一脚将她踢到了一旁的石柱上。 此刻她也不想再多废话,便一刀朝着秋水准备刺去,这时石门慢慢开了,只见着外面的人从脚至头慢慢出现! 从亦一个倾身,看到了被慕禾压在身下的秋水,双手一挥,一阵无影真气将慕禾弹开,秋水挣扎着爬起身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软鞭朝着慕禾挥去,可慕禾心眼极多,或许她是早预料到了秋水的动作,便唤醒了身体里的彼岸花精,它将云波夫人吸食到慕禾的身前,替慕禾挡住了秋水软鞭上的尖刀。 秋水的软鞭穿过了云波夫人的胸膛,她的气还没有断,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水,再是想转过头去看慕禾,哪知她的脸还未转过去,慕禾双手一伸,将秋水的软鞭抽过来完全穿透了云波夫人的胸膛,她的眼睛还未闭上,便断了气。 “母亲,女儿一定不辜负母亲的希望,定当好好掌管冥界。” 云波夫人的血顺着慕禾的手滴落在地,秋水也有些未缓过神,看着慕禾将云波夫人的尸体弃至一旁,紧接着石门渐渐全部打开,慕禾将云波夫人的血抹在了自己的脸上,哭喊着。 “秋水杀了我母亲!” 第七十九章 破罐子破摔 - 题春绮 - 兔女 秋水的软鞭插进了云波夫人的心脏,慕禾哭得梨花带雨,将一张挂满泪水的脸藏进衣袖中哽咽,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秋水杀了云波夫人,慕禾伸出一只手将云波夫人还未闭紧的双眼捂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石门外,是从亦带着蓝艺以及鬼市众人,还有匆匆在外赶来的冥界中为数不多的剩余的人,见到云波夫人离世,纷纷丢下武器下跪,低头埋首。 “冥界叛徒秋水,杀我母亲!” 慕禾拼尽全力喊出这句话,秋水连忙将自己的软鞭抽出,云波夫人的胸膛一个窟窿,血还在往外冒着,慕禾扶着肚子站起来,看着石门外来势汹汹的众人,眼里闪烁出魔界的焰火。 蓝艺身在人群中,看清了秋水的脸与自己一模一样,而慕禾,她捂住嘴,怎么会和两万年一模一样,那张脸分明就是沁缘,那眼里的魔气如同当日在福禄殿内扯断了东珠和凤冠的沁缘如出一辙,就连此刻她眼中的杀气都与那日毫无差别。 秋水看着慕禾已然沾染魔气,自己此刻也耗尽了力气,想必再在此处停留必是命丧慕禾之手,转身朝石门外跑去,而慕禾此刻法力大增,哪会轻易容秋水离去,她悄无声息跑到秋水的身后,只是一个伸手,便将秋水牢牢捆住,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 从亦看到了云波夫人的尸体被他们抛之一旁,秋水见状,只得朝着从亦喊了一句:“从亦,你要的东西,你自己去拿!” 话音刚落,慕禾就抓着秋水一同离去,而人群中的蓝艺,眼见着秋水被慕禾带走,急忙也跟了上去,秋水是她的元神所化,若是秋水出了事,她也活不成,就这样三个人从冥界的赤焰宫直冲而出。 “蓝艺!” 青司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味道,再回过头去看那人,分明就是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就是蓝艺没错! 靖宁顺着方向看过去,看清了秋水的脸,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追上前去。 慕禾此刻双眼火红,全身魔气侵染,她带着秋水直往边境之眼去,想要将秋水带入魔界,那里仙界之人轻易不能进去,回了魔界便是她的地盘,只等将秋水折磨致死,蓝艺在身后追着,可她才刚从鬼市回来,法力还未恢复完全,慕禾看着身后有人追着自己,腾空一挥,一道魔气直冲蓝艺而来,蓝艺来不得躲闪。 那一缕魔气将她抛出好远的距离,犹如胸口被重锤所击,她一个踉跄往后一倒,当她以为自己会从云海中摔落下去时,却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是一股熟悉的气味,清雅的花果香与竹叶混杂的香料,是青司的味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想了两万多年的人,在绵软的云中,如同蓝艺从前喝多了在云海里御剑不稳时,青司陪伴在她身侧,伸出双手捧住她,犹如捧着世所罕见的珍宝那般,两人的眼神交汇,万年四年,倾诉一瞬。 “蓝艺。” “青司,是我的青司。” 昴日星官在一旁看着旧时爱人重逢,迎着朝阳与云彩,只是此刻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青司拖住蓝艺的腰,三人跟随慕禾的脚步,来到了边境之眼,慕禾从边境之眼中跳了下去,连同秋水一起。 “等等。” 靖宁拦住他们二人,前方柒野将军奉命带领天兵天将再次,若此刻蓝艺与青司贸然出现,只怕会引起更多的事端,且边境之眼仙界轻易不可进入,青司与蓝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停驻了脚步仔细观察着边境之眼的情况。 “这里是魔界的第一道关口,重兵把守,我们三人若是贸然强攻只怕不妥。” 靖宁在一旁看着,但是蓝艺与青司此刻心急如焚,秋水若是在魔界没了气息,蓝艺刚重生命也不久矣,靖宁思索了一会, 便对着他二人说:“等我片刻,我的母亲毗蓝婆菩萨有一凶兽名唤裂天金,六足四翼,马首鱼身,曾是巫见古的坐骑,我母亲炼化多年如今魔气已去了多半,边境之眼需要有魔气才能开启,或许我能去一试。” 蓝艺与青司点点头,靖宁去了毗蓝婆菩萨所居的紫云山千花洞,果然这裂天金在母亲的居所前打着呼,曾一口可吞一只鲸的凶兽此刻却被母亲驯化得异常乖巧。 “宁儿。” 毗蓝婆菩萨似乎已猜到了他的来意,在屋内走出来看着他。 “母亲。” “世间万物,阴差阳错,自有天意,今日你若是开启了边境之眼的门,那浩劫也因此拉开了序幕。” 靖宁自是知道这是何等的严重,可这浩劫躲也躲不过,且万年前锦瑟与他引起的仙魔大劫都还并未全然结束,今日由蓝艺与青司做一个了结。 “母亲,孩儿清楚,魔界早已觊觎仙界,今日我若打开了边境之眼,所有后果孩儿愿一力承担。” 毗蓝婆菩萨摇摇头,她成佛炼化万年,红尘往事,七情六欲早已与她是身外之物,唯独她这个儿子,不肯放过自己,也罢,终究是需要一个了结。 她摘了一颗自己坐下的佛莲子交予他,又将那裂天金松开,将缰绳交到了靖宁手中。 裂天金虽已受佛缘净化,但到底是魔界凶兽,那一丝魔气在靠近边境之眼,便开始散发,昴日星官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他,幸好用灵机塔罩住了这裂天金,否则恐怕会纵了这畜生去下界祸害百姓。 慕禾将秋水一路带回了自己的房中,秋水此刻早已汗水浸湿脸庞,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褴褛,血与汗交织在一起,她手中的鲜血她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谁的,此刻她累极了,慕禾捏紧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昂起头来看自己。 “落在我的手里,我会好好招待你,我的姐姐。” 慕禾说着便吩咐自己手下人将秋水绑起来,放进后院,进来将秋水扶去后院的人便是那日在冥界门口,放走了秋水的侍女,秋水还认得她,她跟在慕禾身边很多年了。 慕禾洗了洗手,准备去后院将那震仙钉先钉进秋水的肩胛,震住她的法力,还未等她到,便被侍女传唤了去。 “少夫人,鹿长老带着夫人,说来给少夫人请安,主君和夫人也都在等着了。” 慕禾只好换了衣服,去往前厅。 鹿长老此刻正一袭黑袍坐立一旁,而在他右侧的便是芸娘,巫少廷的眼神里都快要射出刀子了,直勾勾地盯着慕禾,慕禾姗姗来迟,她解释是冥界突发变故,所以来迟了些。 巫见古听着是变故,便问道:“可是云波夫人有何要事?” 慕禾听闻此,立马抹起了眼泪,声带哽咽说道:“父王,我的姐姐秋水,觊觎冥界主君的位置,前几日带人杀进了冥界,还......还杀了我母亲。” “放肆!” 巫见古震怒,这不是分明与冥界魔界为敌吗? 巫少廷听到这里,坐不住了,摔杯起身对着慕禾吼道:“秋水不是这样的人!她从不想要这冥界主君的位置!” 慕禾原本就怒火中烧的心又被巫少廷激怒,直到现在他都在维护秋水,而她默不作声,看着巫少廷因情绪动荡而暴起的青筋,起起伏伏的胸口,不理会他,而是擦干了眼泪,示意侍女将她扶起。 “这是我冥界的家事,不劳父王费心,那叛徒已被擒住,待过几日便发落了以告慰我母亲!” “你!” 巫少廷手指慕禾,这一举动被众人看在眼里,巫见古蹙眉对着他示意他坐下,鹿长老还不知其中缘由,只好默不作声,此刻锦瑟出来打圆场。 “这位鹿夫人,想必是......” 芸娘看见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叫着自己,想起出门之前鹿特意跟她交代过,这是夫人,芸娘连忙走上前来,提起裙子,面无表情地对着锦瑟行礼:“芸娘......参见夫人。” 巫少廷从刚看到了芸娘的脸开始,心里就如同百爪挠心,想来这就是慕禾的手笔,难怪他找了芸娘那么久都找不到,之前他还在纳闷为何慕禾会去拉拢鹿长老,还如此好心,为他求得一门亲事,没想到是一箭双雕,可如今芸娘和鹿长老早已在魔界众人的眼前拜堂成亲,主婚人还是他,他在如何动怒也不好发作。 慕禾也似炫耀似的,特意抚了抚自己那开始有了孕相的肚子,让芸娘瞧见了,芸娘忍住了眼神,不往巫少廷那边看去,她知道曾经巫少廷和她的关系是没几个人知道的,若此刻戳破,于谁都没有好处。 这一次请安,各人如坐针毡。 慕禾回到房中,人还未坐稳,巫少廷杀进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将慕禾扇到梳妆台前,她自然是知道为何,抬手擦掉了嘴角的一丝血,冷笑着看着他。 “心疼了?” “芸娘的事,是你干的?” “是又如何。” “啪!”巫少廷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慕禾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气,若此刻她没有这个肚子,只怕现在巫少廷会提刀杀了自己,但如今,他不敢。 “你的芸娘,可是听着你为她主婚的声音,听着你祝他们夫妇二人美满欢好,这些都是你说的,你忘记了吗!” “卑鄙!” “我卑鄙又怎样?她一个凡人,竟敢跟我争?我连杀她都不屑,我偏要她嫁给不爱的人,我偏要用这近在咫尺又爱而不得来折磨她,谁叫她碰了不该碰的人。” “芸娘是我要留在身边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她只是一个凡人,你为什么要如此将她逼至绝境?你明知道她嫁给了鹿长老,命不久矣!” “那有如何?我的痛苦,我要百倍千倍让别人尝,才能泄我的不甘,这才哪儿到哪?以后她会每天都来给我们请安,每日看着我与你坐在她的面前,对着你我跪拜,俯首,在看着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着我的孩子出生,看着未来魔界的主人,然后她带着怨恨和遗憾,带着不舍和无奈,死在魔界,死在你的面前,哈哈哈哈哈哈。” 巫少廷听着慕禾一字一顿说出这些,拳头早已握紧,看着她这张满是阴狠毒辣的脸,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第八十章 秋水命悬一线 - 题春绮 - 兔女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巫少廷丢下一句话之后,连看都懒得多看慕禾一眼便离去,留下在一旁愣神的慕禾,彼岸花精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杀了他!” 慕禾一瞬间清醒过来,掐住了彼岸花精的脖子,眼带不满告诉它:“你动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动少廷!” 彼岸花精只是嘲笑她太拘泥小节,但自己的身体都是慕禾的,自然是不能违拗慕禾的心意。巫少廷前脚离开慕禾的房间,下一秒就被人拦住,芸娘将他拉到了偏僻的地方。 “爷!”芸娘只是喊了一声,便双脚跪下朝着巫少廷,泣不成声。 巫少廷心里顿时柔软,本想上前去抱住芸娘,可看到她盘起的头发,看到她大红的长袍,想起如今她是鹿长老的妻子。 “芸娘,那日......” “爷,原本就是芸娘对不住你,今日见了爷就是死也要把事情跟爷说清楚。” 巫少廷眉头紧皱,看着声音哽咽的芸娘说出的每一句话,原本对她的怜悯和愧疚慢慢转变为了愤怒和惊讶,芸娘原本还语带哭泣,后来也逐渐平静了下去,看着不发一言的巫少廷,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走吧,之前你与妖界的事,我不会怪你,只是鹿长老心思狡诈,并非好人,如今你便是嫁了他,便是他的人了。” 芸娘泪目,或许早已猜到会是什么样子,巫少廷对自己本就是没有过多的情感,无非是因为自己像他心中的那个人罢了,寥寥数句便断了她所有的念想,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她也算是心满意足。 芸娘对着巫少廷磕了一个头,便说道:“芸娘谢谢爷的照顾,愿爷长乐安好,芸娘告辞!” 巫少廷一夜未眠,慕禾亦是,巫少廷给她的那两个巴掌她转头全部撒到了秋水的身上,冲上去就是先给了她两个巴掌,秋水本身身体的体力就已耗尽,蛊毒也已发作过一次,没有了宿主的精血和灵力,就连蛊虫都发挥不出作用,慕禾就坐在那高台之下,看着秋水满身的伤痕,还有凌乱的发丝,心里不免一阵快意。 她对着身边的人说:“去给我发拜帖,就说我冥界三日之后办观刑会,我要处决这个冥界的叛徒,也好给妖界,魔界,冥界看看,这便是背叛的下场!” “折磨我还不够,还要众人都来瞧瞧你有多心狠?” 秋水对慕禾的做法不屑一顾,她无非是想要她生不如死,颜面尽失,最后还在一阵讨伐声中被慕禾堂而皇之的杀死,慕禾将那两枚震仙钉钉入她的肩胛骨,秋水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在黄泉路的边缘。 “你......你想用震仙钉,捆住我的元神。” “我要你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慢慢死去,看着你的血被放干,看着你的心脏慢慢衰竭,还要妖界,魔界,冥界所有人看着你香消玉损,看着你容颜老去,光是想想便觉得痛快!” 秋水已没有力气和她辩解,那震仙钉深深插进了她的肩胛骨,钻心的疼,渗出来的血都使得秋水的灵力再一点点的耗尽。 “疼,好疼!”蓝艺在边境之眼的云海中扑倒在了青司的怀里,二人前一秒还在互诉衷肠,突然钻心的疼使得蓝艺脸色愈发苍白,肩胛骨上如同被钝刀切骨那般切肤之痛,青司看着蓝艺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而下,蓝艺也抓紧了青司的手,浑身都缩成一团。 靖宁骑着裂天金靠近,那畜生嗅到了熟悉的魔气,性子开始有些发狂,他赶紧上前查看蓝艺,想着不好,恐是秋水有难。 靖宁二话不说骑着裂天金到了边境之眼的正上方,将灵机塔罩在裂天金的上方,他开启了裂天金的天眼,与边境之眼的魔气交相呼应,边境之眼的结界有些动荡。 众人察觉出异样,柒野前来看到了昴日星官正欲打开那边境之眼,他赶紧上前阻止住了。 “星官,没有天帝的命令,岂可擅自打开边境之眼?” 靖宁不理会这一根筋的武将,只是加强了灵机塔的法力,奈何那边境之眼的魔气着实强大,并非他一人可抗衡,那裂天金在天际的怒吼引来众多凶兽的不安,被囚在仙界的饕鬄,如今已是归元天君的坐骑的天元兽,以及那太上老君制服了的穷奇都发出阵阵怒吼,天地瞬间震动。 青司看着蓝艺的呼吸愈发急促,心想不好,便上前助靖宁一臂之力,今日他们二人势必是要大开边境之眼,蓝艺和秋水若是无法魂灵归体,就都会有危险,柒野仍然上前劝阻,被青司一剑挡了回去。 “忘川仙君!你只是末等仙君,岂可违背天旨?” 青司不理会他的话,抱起蓝艺站在靖宁的身侧,法力与靖宁混在一起,那边境之眼竟渐渐开始有了异样,魔界众人都察觉到了那边境之眼的异动,即使是慕禾都顾不得秋水,身挺孕肚,与魔界众将士一样,披甲以待。 “好啊,这仙界的人果然坐不住了,来啊,传本座令,全军穿戴,攻上仙界之时,到了!” 魔界众人,四大长老,还有魔界的凶兽都整装待发,锦瑟原本想一同前往,可巫见古看她刚刚苏醒,况且或许会与归元一战,便说要她在家里等消息,想来战事不会一两日便结束。 “那不如慕禾也同我一起,如今她身怀有孕,披甲上阵若是伤了,那便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锦瑟看着慕禾说道,慕禾原本想要反驳,还未等她开口,巫少廷便在一旁说道:“母亲说的是,如今慕禾身怀有孕,还是等她生下孩儿再上战场不急,这行军打仗本就是男人家的事情,还请母亲,好生照看慕禾。” 慕禾见巫少廷难得的如此关切她,又见母亲这般要求,巫见古也说道确实如此,无奈她只好听令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边境之眼魔界的戍守又多了好几层,边境之眼是进入魔界的大门,青司和靖宁一点点的将那边境之眼打开,待那结界有了一个口子,靖宁便带着青司与蓝艺一同驾着那裂天金往下直冲而去,柒野将军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见那边境之眼的结界再次封印。 “快!快去禀报天帝!” 魔界中人此刻只见三位仙君架着曾经主君的坐骑裂天金从天而降,那裂天金可口吐真火,所到之处皆烈焰丛生,士兵们只得拿上弓箭对准那裂天金一顿扫射,却因为有昴日星官灵机塔的保护,那几人刀枪不入,倒是魔界的众多将士被裂天金的六足四翼踩成了烂泥。 巫见古听见了那裂天金的怒吼,只是从破虎城赶去边境之眼还有时间,他架着自己新的坐骑兕鸣兽,那凶兽噬血成性,三米长的翅张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鹰头鳞身,可上天飞可下水游,鸣叫可穿透千里。 青司的惊魂剑将那魔气挡在外,靖宁驾着那裂天金朝着破虎城扬长而去,想必秋水也是在那破虎城内,中途便遇上了巫见古一行人,巫少廷跟在身后,看见了青司与蓝艺,误把他们当成了忘川了秋水。 他只听闻慕禾要将秋水手刃,还以为是忘川救出了秋水,他心里虽明白忘川与他魔界为敌,可看在秋水的面子上,他却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纠缠,巫见古眼看着那裂天金去往了破虎城,原本想掉头追去,巫少廷拦住了他。 “父王,仙界只来了三人,恐是仙界的阴谋,或许只是虚晃一枪,况且破虎城中,守卫森严,他们三人纵使本事通天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浪,破虎阁中机关重重,还有母亲和长老们坐阵,想必这三人去了也是自寻死路,儿臣认为此刻先去边境之眼守卫,若是边境之眼失守,想必后果更为严重。” 巫见古见着巫少廷的话,思索了片刻,再次回头看着他们三人往那破虎城中飞去,并未带其余人,看来仙界的人暂时还进不了这魔界,只是他们三人前来打个头阵,小小三个仙君还能从这魔界活着出去不成? “走!” 巫见古大喊一声,众人跟着他一同再往边境之眼进发,看来与仙界的这一场硬战,就在眼前。 靖宁本以为会与巫见古来一场恶战,哪成想他们直接略过了他们三人去往了边境之眼,正好他也更加畅快的架着裂天金去往破虎城,一路上免不了收到魔气的叨扰,好在有灵机塔的护体,自是邪魔不侵。 蓝艺的气息越来越弱,青司急到不行,眼见着天色渐晚,破虎城就在下方,那裂天金张开四翼往下俯冲而去,哪知那破虎城中万箭齐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靖宁无奈,只好将那缰绳给了青司,自己单枪匹马去扫平前方的万箭。 青司将惊魂剑幻化出千万把,单手与那些对着三人而来的箭对抗,蓝艺的左臂被那箭尖划破,鲜血直流,靖宁在前为他们扫清那些魔界的机关,青司驾着裂天金冲云霄直冲而下,三人终于来到了破虎阁的大门。 只见鹿长老和小长老雁户鲜手持法器,在大门外等着他们三人,靖宁一看二人就不是善茬,蓝艺也强行打起精神,将自己的法器七色长铃别在腰际,鹿长老二话不说转动自己的青龙轮盘朝着靖宁而来,而小长老更是拉开了那白虎弓射出三根白虎箭,青司将惊魂剑挡在前将那三箭均挡了回去。 “魔界长老果然名不虚传,”靖宁与那鹿长老对战便知此人法力颇深,那青龙轮盘是上古的兵器,当年天地尚且馄饨之际,盘古大仙为了天地不再合为一体,造出了玄武斧,朱雀翎,青龙盘以及白虎弓四件重器来支撑天地,没成想居然落到魔界的手里。 “仙君既能驾住裂天金,想来在仙界也并非一般仙人,这灵机塔,当年可是害的我魔界好苦!” 鹿长老至死也忘不了当他们攻上仙界之时,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鹿家军,皆是被这灵机塔收了去,从而元神泯灭永世出不了这灵机塔,昴日星官这才想起来,原来是故人。 鹿长老再次抡起那青龙轮盘朝着靖宁杀去,而青司与蓝艺则与小长老的白虎弓对上,蓝艺的法力略弱一筹,并且全身的气力不足,她有些敌不住,青司在她身后,托住她的腰际,与她一同作战。 小长老雁户鲜的法力并不如其他三人那般高深,青司好歹是仙界的上仙,又有惊魂剑的加持自是将他打得节节败退,鹿长老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占了下风,便将户长老抓住往后撤,身旁的魔界守卫也早已被那裂天金踏成了肉泥,破虎阁中一时间又涌出来许多的人。 慕禾在房中听见外面的动静,坐不住了,披上战甲就欲往外走去,这时锦瑟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母亲。” “慕禾,你有孕在身,外面这些,暂时不必理会,破虎城中守卫森严,机关遍地,不会那么轻易被攻破的,放心好了。” “可是......” 锦瑟握住了慕禾的手,示意她宽心。 “魔界已存世万年,若是还无自保的能力,那如何要妖界,冥界臣服?你且放宽心,不过一些侵扰的小打小闹,不碍事,廷儿有私下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是颇为重视,别看他成天里板着脸,但却是嘴硬心软的。” 锦瑟说话柔声细语,不似慕禾那般咄咄逼人,慕禾听闻自己婆母这般的话,刚还担忧的心放宽了一些,放下了手中的昆仑扇,将那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口,便一饮而净。 锦瑟看着她那药碗中干干净净,满意地看着慕禾,轻声跟她说道:“这几日恐外面要不太平一些,不过无事,主君和廷儿自会保卫魔界的安全,你不必担忧,去好好休息一番,说不定明日醒来,廷儿就回来了。” 慕禾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想提起精神却又灵力涣散,锦瑟的面庞在她的眼前逐渐不那么清晰。 “母亲,你......” 第八十一章 蓝艺与秋水魂归一体 - 题春绮 - 兔女 慕禾渐渐没了生息,瘫倒在了床上,锦瑟在给她的汤药中下了魔界的药,待她一觉醒来之后,孩子就不在了。 原本她对慕禾本无恶意,对于她和巫少廷的事情不做评论,可是巫少廷几次三番前来找到她,说清他与慕禾的原委后,她作为一个过来人,不能让魔界被冥界掌控,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在不幸的婚姻中度日,那这个恶人,不如自己来当。 秋水在后院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想必外面是乱作一团,可惜自己如今的法力快要消散了,不然或许还能放手一搏看能不能离开此地,她如今都无法动弹,那震仙钉将她牢牢锁在这枷锁上,但是她体内那一股真气却异常涌动,在她的全身流窜。 蓝艺渐渐被打退,青司扶着她往一边撤去,雁户鲜提起白虎弓对二人穷追不舍,此刻的裂天金朝着雁户鲜而来,口吐烈焰将雁户鲜的衣角染上了火,裂天金在后一脚踢翻了雁户鲜,他的白虎弓掉落在地,口吐鲜血。 “四弟!” 鹿长老见状赶忙扶起了雁户鲜,此刻靖宁将灵机塔往空中一掷,那灵机塔发出的微光将雁鹿朝的浑身灼伤,他乃魔,怎可斗得过仙?他的手在微微发颤,试图再次朝着靖宁攻击而来,还未等他站稳,一柄长剑便直穿他的胸膛,他的血顺着那长剑“嘀嗒嘀嗒”滴落在地上。 他颇有些艰难地回过头来,只见芸娘双手握剑,将那剑从雁鹿朝的后背直戳进来,她满眼愤怒,头上新妇的凤钗还在,步摇因为她的动作有些许晃动。 “你......” 他本还想再说什么,芸娘的力道又加了一分,她本只是一个凡人,奈何鹿长老对她不设防,日日在枕边,却断了她所有对巫少廷的念想,她恨,她怨,她只想手刃这个占了她身体的人。 鹿长老倒了下去,芸娘有些惊恐地往后退去,靖宁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何人?” 芸娘看向一旁的蓝艺,她以为那是秋水,便开口问道:“秋水姑娘,今日我救了你,因为爷爱的是你,你快走吧,之后这里会有大量的魔界军队来,仅凭你们三人,是逃不掉的。” 蓝艺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跟自己的面貌有几分相似的人,觉得诧异,自己并不认识她,但是她口口声声说着秋水...... “姑娘,我并非秋水,我是......秋水的胞姐,过来找她的,你知道她在何处是不是?” 芸娘震惊,从未听说秋水还有什么胞姐?还能如此相似?芸娘半信半疑,但这面前人的打扮和气韵确实和秋水姑娘不一致,之前隐隐约约听说慕禾将秋水抓了回来,只是关在何处,并未听说,芸娘看着这三人,便开口道:“秋水在何处我不知,我不过是一介凡人,不过或许我可以带你们去往一处找找。” 蓝艺听到她的话,露出一个微笑,她快撑不住了,想必秋水也是。 芸娘带着她们三人去往慕禾的院子,若是慕禾将秋水带回,想必八九不离十在那处。 “锦瑟?!” 四人刚进院落,锦瑟就带着人在此处候着了,似乎是早就察觉她们会前来,但是仍然不见秋水的身影,靖宁先上前一步,看着已然成魔的锦瑟,有些落寞。 “好久不见,昴日星官。” 锦瑟如今身为魔界夫人,自然不再是仙界人,也不会再与仙界有任何的瓜葛,靖宁将那灵机塔捏在手中,锦瑟的仙法他是知道的,靖宁看到昔日的心中所爱如今与自己两界相隔,不禁唏嘘。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只是进去找一个人,自不会伤你魔界人。” 锦瑟并未答话,而是掏出法器万花羽仗,直冲靖宁而来,她身后魔界的人也一同冲了出来,靖宁往后退了两步,芸娘则躲到了旁边的石山后。 “你们进去找秋水,这里我来解决。” 靖宁朝着青司与蓝艺二人喊道,青司单手扶着蓝艺,一只手杀死了冲着二人而来的魔界守卫,靖宁一声口哨声,裂天金踏穿了屋顶和房梁,将那些一拥而上的守卫们踩在脚下,锦瑟并未手下留情,眼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她直接上来与靖宁打在一起。 裂天金将这魔界搅动得翻天覆地,所到之处皆是残桓断臂一片,尸野哀嚎不断,靖宁将自己的灵机塔对准锦瑟,这灵机塔乃西天佛界之物,锦瑟如今已然成魔,她是绕不开这佛界的圣物。 “锦瑟,若是那日我能鼓起勇气,或许今日我们大可不必兵戎相见,或许......” “凡尘往事,提起有何用?如今我是魔界人,我的丈夫,我的孩儿都需要我去守护,魔界也必与仙界,势不两立!” 锦瑟早已不想提及往昔,她只想如何解开灵机塔这困局,靖宁本可以将她收入塔内,趁着如今她的法力不强,但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对着锦瑟的右肩一掌,将她打晕,紧接着再将她放置在一旁。 青司扶起蓝艺往这远落后走去,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青司记得两万年前那一场大婚之时,他也是如此循着血腥味找到了蓝艺。 “是秋水!”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二人在院落的后侧一间密室内找到了秋水,此刻她早已奄奄一息,蓝艺拨开她的头发看到了与自己容貌一致的秋水,唇色发白气息微弱,便知她已在死亡边境。 秋水听到了脚步声,感受到了一阵柔软的触感,她颇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在自己面前的人。 “忘川,你来了。” 青司与蓝艺互看一眼,秋水此刻连说话都异常费力,蓝艺摸了摸她的脸,秋水看到了这个与自己长相一致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我只是她的一个影子罢了,忘川你爱的不是我,是她对不对?” 急火攻心,她这最后一丝的希望在看到蓝艺的时候彻底破灭,青司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只能先用惊魂剑砍断了束缚住她的铁链和那震仙钉,蓝艺也早已不能再等。 蓝艺运用真气,从秋水的额间吸出了她的元神,只是秋水这一世为冥界人,若是蓝艺与她魂灵一体,她也不能再为仙,只能入冥界。 “青司,这一世我不能再为仙,只能入冥界。” 一语成谶,当年沁缘在福禄殿上所说的两界永隔,对立对峙竟已成事实,青司来不及多想,他只想要蓝艺活着! 青司推波助澜了一把,将自己的真气输给了蓝艺,秋水体内那一股陪伴多年的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进蓝艺的身体内,她觉得自己的肉体与灵魂正在分崩离析,身上的痛似乎都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她感到自己的骨血和法力都被人吸走,她不受自己的控制。 “忘......忘川......” 她临死前还在想着忘川对她说的话:“六界之大,我在你便心安。” 可如今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边却又那么那么远,秋水实在支撑不住了,她的清泪滴落,随即闭上了眼。 “啊!” 蓝艺一声低吼,秋水与她魂灵归体,只是秋水所受的伤痛太重,此刻她的身上便是一阵疼痛袭来。 “蓝艺!蓝艺!” 蓝艺倒在了青司的怀里,两万年了,他们一起等了两万年,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在一起。 青司抱起蓝艺向外走去,靖宁在院中等着她们二人,裂天金也在一旁随时准备出发回去仙界,靖宁听到了巫见古的兕鸣兽往回奔的声音,再不走恐是来不及。 青司看着怀里蓝艺紧皱的眉头,心疼得不得了,靖宁在裂天金的身侧等着二人,见到他们二人出来后,立刻驾着缰绳朝天飞去,破虎城中已是残破不堪,尸横遍野。 巫见古将自己的火种给了锦瑟一半来用以延续她的命,他感知到了锦瑟有难,不顾边境之眼仙界大军压惊,执意往回,巫少廷只好与他一同带着军队回撤,这边境之眼易守难攻,一时间仙界众人也不那么快能攻进来,他心急如焚,不想刚与自己团聚没几天的锦瑟再次遭遇不测。 “哪里逃?!” 巫见古在中途迎面碰上了驾着裂天金想要逃走的靖宁,靖宁一瞧是冤家路窄,看来今日是免不了一战了,巫见古双腿一蹬将兕鸣兽踩在足下,他吩咐巫少廷往破虎城中继续赶,自己则要会一会老友,靖宁也知道自己与他是在所难免的一战,便吩咐青司将那裂天金拴住,往边境之眼前往。 “昴日星官,当日你救锦瑟,今日若是能受我一掌,我便放你们出边境之眼。” “你我是‘故人’,接招吧!” 靖宁将灵机塔抛向空中,巫见古是魔君自是与其余魔界中人不同,他躲过了灵机塔的金光,只见他朝着靖宁杀去,往日他们的恩怨未消,今日正是消除恩怨的好时机,他将自己的右掌直接击打在靖宁的左肩上。 巫见古法力高深,十万多年的魔界修为,与靖宁这一上神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但好在靖宁有毗蓝婆菩萨的佛莲子护体,即使受了他一掌却只是嘴边隐约有鲜血,并未败下阵来。 “今日你受我一掌,那我就按照约定放你们三人一马,算是多谢你当日救锦瑟之恩。” 靖宁擦掉自己嘴边的血,腾空一跃跳上了裂天金的身上,三人往边境之眼离去。 “慢着!” 第八十二章 彼岸花精重现 - 题春绮 - 兔女 边境之眼已然打开,三人看见身后一个身着墨绿长袍的女子直冲三人而来,紧接着一把昆仑扇掷来,直中蓝艺的胸部,将她从裂天金上打落下来。 “蓝艺!” 青司大喊一声,伸手去抓但晚了一分,蓝艺掉落下去,若他与靖宁不尽快离去,在魔界呆久了恐被魔气反噬,蓝艺伸手用尽全力将裂天金推至一旁,赶在边境之眼关闭之前将他们二人送出了魔界。 “砰!” 蓝艺轰然落地,全身疼痛,本就渐弱的灵力由于刚刚那全力一搏更加涣散,慕禾上前来将蓝艺擒住。 “你竟想跑?!” 蓝艺看着来人,是沁缘?!她不是早已在万年前被天帝的山海震击碎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还是这般盛气凌人?蓝艺刚准备托起身子质问她,只见慕禾上来一巴掌将她扇在地上,身旁魔界的人也上来长剑短刀将她摁在地上。 “慕禾,你这是做什么?!” 巫见古见状上前来问,他答应了靖宁会放他们三人离去,哪知慕禾忽然来插一脚? “父王,秋水杀我母亲,叛我冥界,现在就是我为母亲,为冥界报仇之时!” 巫见古见她双眼怒意冲冲,势必是要将秋水拿下,这是冥界自己的事,他也不好再插手,只得看着慕禾将秋水带走,蓝艺被捆起来,本以为能离开魔界没想到两万年前栽在慕禾手里,如今仍是。 “沁缘。” 蓝艺叫她,她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两万年前不仅她与青司得救,沁缘也根本没死,还和她们一般元神转世,这一世又来与她为敌,慕禾的头还有些疼,没想到婆母那一碗汤药竟让自己昏睡过去,幸好得彼岸花精的法力护体,才能赶在她们逃走之前将秋水带回去,否则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才可。 巫少廷赶到破虎城中时,只见烈焰,枯枝,残肢,他的母亲也晕在一旁,鹿长老的胸膛被一剑穿破,血流都渐渐凝固,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他的青龙轮盘在他的手里紧握,而雁户鲜那一张白虎弓的弓弦已断裂,他的浑身插满了弓箭,向来弓箭杀人的小长老也最终死在了弓弦下。 “母亲!母亲!” 巫少廷扶起昏厥的母亲,叫着她的名字,她的身上没有受伤,只是嘴角一丝丝的鲜血,这破虎阁中一片破败,跟随着巫少廷回来的魔界大军看到了这一惨状纷纷愤慨。 “少主!仙界欺人太甚,若是我们如此忍气吞声,那以后魔界的威严何在?” 巫少廷此刻也是满腔杀气,瓦砾掉落下来发出脆响,伴随着被烧毁的枯树的断裂,预示着仙魔即将搅动天地。 “廷儿,廷儿......” 锦瑟醒来摸着巫少廷的脸看着他,他眼里的怒意才捎带削减,赶紧将锦瑟扶起走进屋内去。 “慕禾呢?慕禾去了哪里?!” 锦瑟一间慕禾的屋里没人,自己明明是已经将她迷晕过去,怎么一下子人不见了?莫不是被仙界的人捉了去?还是出了什么事情?锦瑟有些焦急地在屋里各处寻找着,仍是不见踪影。 院外想起兕鸣兽的嘶吼,还有魔界大军的步伐声,慕禾带着蓝艺走进来,迎面对上了锦瑟和巫少廷,慕禾知道是喝了那一碗婆母端过来的药才昏迷过去,她看着自己这婆母慈眉善目又曾是仙界人,不知为何会将自己这般。 “母亲!” 慕禾气不过上前想要质问,巫少廷拦住了她。 “你!” 巫少廷看到了秋水被慕禾又带了回来,全身是伤,巫少廷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分,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了,秋水是我冥界叛徒,还杀了我母亲,冥界中人皆是见证,看见秋水的软鞭插进了我母亲的胸膛里一招毙命,我为冥界肃清门户,断然不能将她放走!” 蓝艺不知发生了何事,想来是秋水与他们的恩怨,但此刻秋水就是她,这一次看来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她只见一个魔界的男人走上前来,对着她关切地问道:“秋水,你伤的如此重?我找巫医来替你疗伤!” 说罢,便伸手解开捆住她的缰绳,却被慕禾的昆仑扇打断。 “你是我的夫君,为何对我的姐姐如此情有独钟?” 众人皆在,巫少廷也没有给慕禾面子,只是将蓝艺和他母亲护在身后,他知道与慕禾这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此刻只得撕破了脸。 “来人,叫巫医!” 巫少廷不顾她的愤怒,执意要将蓝艺带走,蓝艺不清楚此人与秋水究竟是何纠葛,看样子怕是个情痴,爱慕秋水已久才会如此护着她,蓝艺也累极了,不愿再做解释,既然认定了她就是秋水,那她便用秋水的身份。 “谁敢?!” 慕禾身体里的怒与恨彻底被激怒,彼岸花精被唤醒,她的浑身一股魔气,双手握紧,众人看着她即将疯魔的样子,锦瑟与蓝艺更是诧异,这是当年他们见过的彼岸花精,不是说早已被天帝囚于山海震内,怎么会再重现于世? 巫见古匆匆赶来见到的便是已被彼岸花精附体的慕禾,这一幕他太熟悉了,当年的仙魔大战为了踏平天界,他便是借助了彼岸花精的力,只可惜自己那时的法力不够高深,彼岸花精在他的体内并无过多停留便离开了他转身去寻找更好的宿主,没想到却是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不好!” 慕禾已控制不住彼岸花精的魔气,已然遁入魔道,下一步便是大开杀戒。 慕禾的心早已黑,全是欲与恨,妒与怨,此时正是彼岸花精法力最胜之时,与其看着慕禾心有忧虑,倒不如它替慕禾做一个决定,先让魔界臣服,让魔界为自己所用! 它看到了一旁的锦瑟,侧身朝着锦瑟冲去,锦瑟还来不及闪躲巫见古便挡在了锦瑟的身前挡住了彼岸花精的袭击,他将锦瑟和巫少廷推至一旁,与彼岸花精正面对战。 “魔君,好久不见啊。” 巫见古听着它的话,想起七万年前自己只身万里去西方海荒崖边与他交易之时,他将自己的魔界主君身份的黑皇冠交由他的手里做筹码,借他一分力去扫平仙界,彼岸花精彼时急于寻找宿主,连着见面礼都不曾要,便答应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七万年后,居然这样再次相见。 巫见古可没心思来演老友相逢那一出,只想将这六界的祸害驱逐出魔界,巫见古对着慕禾的肚子而去,若是慕禾已成彼岸花精的宿主,那他的目的便就是整个魔界。 锦瑟似乎也明白巫见古的意思,放开了巫少廷挡住的手,趁慕禾不备从身后一掌劈下,那一掌法力之大,只见慕禾的两腿间慢慢流出鲜血,慕禾也感受到了小腹处的疼痛,感受到了腿间冰冷的血慢慢留下。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我的儿啊!” 慕禾一声嘶吼,不顾腹部流出的鲜血,转身对着锦瑟准备反攻,巫见古飞去她的正面,拦住了她的去路,巫少廷也拎起自己的法器身处一旁,蓝艺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敢出声,慕禾此刻周遭全部都与她作对。 “这是你们,自找的。” 她震碎了头上的黑凤冠,长发披肩,捂着自己的小腹朝着巫见古而来,彼岸花精此时法力极胜,两人从院中打到院外,不分胜负,所到之处星火漫地。巫少廷趁此机会带着秋水和锦瑟就走,在门廊下往外走去。 “想走?!” 慕禾看着巫少廷趁着自己不备欲将秋水带走,便抛开巫见古朝着巫少廷而去,在他们即将踏出这院子的时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把秋水留下!” “闪开!” 巫少廷此刻不想跟慕禾再多废话,慕禾对他最后的一丝情意也早已消失殆尽,巫少廷将秋水单手扶住,眼神冰冷看着慕禾,慕禾腹中的孩子已不在,缓缓流淌的血并未停止。 “我对你情意深耕万年,如今真要这般一刀两断吗?” “我的心里,从来只有秋水。” 巫少廷也不再与她多说,再次将她的希冀打断,慕禾仰天大笑,笑自己终究是梦一场,即使用尽手段来到他的身边依旧做不了他心里的那个人,若是巫少廷能爱自己一些,或许她也不会被彼岸花精一步一步侵蚀,坠入深渊。 蓝艺这才大致明白了这一世的沁缘与这位护住自己的男人是何关系,没想到过了两万年,沁缘依旧在情爱里固执剥夺,依旧不能得到心中所爱,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可悲还是可恨。 “那今日,我便要你看着你爱的人,在你眼前烟消云散。” 慕禾说得平淡,她目光如刀看着身后的蓝艺,突然一阵清影将蓝艺从巫少廷身边抢夺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蓝艺只觉得呼吸困难,慕禾的手紧锁住她的脖颈。 “秋水,怪只怪你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爱意。” 巫少廷提刀向慕禾砍去,慕禾只需单手便抓住了他的刀尖,巫少廷并未就此住手,而是力道加大了一些,朝着慕禾的腹部又近了一寸。 “放了秋水。” “休想!” 慕禾用力一掷,用力将巫少廷往后一推,将蓝艺带在身边往天空飞去。 “慕禾!站住!” 巫少廷此刻已没有任何理智,眼见着慕禾离去,二话不说追随她而去。 第八十三章 巫少廷为救秋水而死 - 题春绮 - 兔女 “师父!” 青司从边境之眼回来后,看着蓝艺一人身处魔界心急如焚,立刻找到了南极仙翁,而此刻归元天君也在他的南极洞中,边境之眼一旦有开启之势,那仙界也很有可能被魔气攻击。 “边境之眼如何开启?” “是昴日星官。” 青司说,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一听便知,那必是毗蓝婆菩萨用了佛界的法力才可去压制住魔界的边境之眼,裂天金在门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归元天君的天元兽与他在一起打闹,这两头魔界的凶兽如今在仙界和佛界被驯化住了,只是那魔界的兕鸣兽还是一大隐患。 “师父,天帝有请!” 四人正说着话,仙童进来禀报,他们二人擅闯魔界之事肯定是瞒不住天帝的,只怕叫仙翁和天君前去,是兴师问罪的,他们二人看向青司,如今仙界大乱,青司已从孤寂岭逃出或许天帝还不知,若是知晓也不会至今还无动静。 “青司,今日你同我二人一同去福禄殿,若是天帝问罪,自有为师为你担着,但还不可暴露你已从孤寂岭出来的事情,天帝忌惮你颇多,小心为好。” 青司点点头。 “可是,师父,蓝艺她......” 南极仙翁皱着眉头问道:“蓝艺仙子可还活着?” 昴日星官在一旁说道:“那日福禄殿之后,青司被囚禁,蓝艺仙子被沁缘帝姬的魔气震碎,我用了灵机塔和我母亲的佛莲子从他们二人还未消散的元神中抽取了一丝炼化了千年,阎王爷与我交好,我潜入了阎王殿中的六道轮回将他们二人的元神幻化转世,青司便是忘川,蓝艺便是秋水。” 仙翁和天君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从前天君的龙骨卦占卜到忘川的命盘竟比一届上仙还要大,看来是情劫已过,那接下来便是生劫。 “星官,你何以独独留了他们二人的元神?” 昴日星官昂首走了两步阔步,说道:“不知二位上神有没有怀疑过当年的仙魔大劫?” 天帝在福禄殿中听到有人擅闯边境之眼,大为震怒,那魔界是六界乌障之在,私闯不仅生命危机,若是边境之眼大开那魔界便可攻上仙界,仙界的军勇此刻并没有打头大将,这般不顾仙界众生的性命,实在有损仙家德行。 “来人啊!去把忘川仙君和昴日星官给朕抓过来!” 天帝的山海震在一旁隐隐暗动,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在边境之眼驻守的将领疾跑过来。 “禀天帝,彼岸花精在魔界重出了!” 众仙听闻此消息皆惊讶,七万年前那一场仙界损失惨重的战争还历历在目,就是因为彼岸花精的通天搅动,才致使仙界失守,不是说已被天帝震于山海震了吗?怎么还会重出人世? “放肆!” 天帝将手中的山海震指向那将士,将士吓得磕头跪地,不敢言语。 “彼岸花精在朕的山海震中呆得好好的,为何会出现在魔界?!” “末将不敢谎报军情,边境之眼的魔气大增,柒野将军的七念镜已被魔气震碎无法看清地下情景,那彼岸花精已经穿过云海,到了众将士的眼前,我们才敢......” “砰!”山海震掉落在地,隐隐黑光乍现,众仙心中一紧。 天帝更是神情不安,坐在自己的龙椅上不发一言,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此刻带着青司和昴日星官匆匆赶往了福禄殿,众仙皆神情凝重,窃窃私语,就连四人进来都无人关心。 只见那山海震的黑光愈发浓重,仙翁和天君一看便知不好,福禄殿此刻微微颤动起来,整个仙界已万年的平静即将打破。 “报!” 又一名将士进来跪在天帝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魔界边境之眼大开,柒野将军请求支援!” 天帝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仙魔大战已然开打,福禄殿中的众仙也将各自的法器拿在手中,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本以为今日天帝是要将青司和靖宁治罪,看来此刻暂且顾不上他们二人了。 “天帝,”仙翁走上前。 “今日天君坐下弟子忘川仙君和昴日星官前去了魔界探查了一番,对魔界熟悉,请天帝命他们二人率部支援柒野将军,将功折罪。” 天帝知道仙翁是不想自己治他们二人私闯魔界之罪,将他架在王权之上,如今前线战将紧缺,若是将二人治罪腾不出手,若是如仙翁所求,那二人若是战功卓越岂不是打了他这天帝的脸? 一听仙翁的话,蒙鹤也在一旁附议,接着归元天君也附议。 天帝心一横,他本想御驾亲征,可彼岸花精与他渊源颇深,此刻并不是他御驾亲征的好时机,厉声说出一句:“准!” 慕禾此刻已全然暴露,再无顾忌,巫少廷追着它到了破虎阁的主殿,慕禾坐上了那主殿上的王座,象征魔界主君的宝座在她的身下匍匐,巫少廷指着她大喊:“那里不属于你!” 巫见古和锦瑟也赶了过来,看到了慕禾此刻已然被彼岸花精吞噬殆尽,毫无畏惧,即使她只是孤身一人却也不怕这魔界的万马千军,巫少廷二话不说提起法器朝她杀去。 “这是你自找的!” 慕禾现在全然没有了对巫少廷爱慕的样子,只是一个手刃肉身的魔,比魔界的恶魔更是凶狠,除了仙界,彼岸花精还要佛界也对他臣服。 还未等巫少廷近得了她的身,她便将那昆仑扇正中他的腹部,巫少廷法力尚浅,承受不住彼岸花精释放出来的魔气,被打倒在地,锦瑟眼见着巫少廷被打倒急着上前与彼岸花精缠斗在一起。 她虽不再是仙界中人,好歹也曾是仙界的花神,法力尚且能与之敌却也没能挡住彼岸花精那休养万年的魔气,蓝艺看着巫少廷和锦瑟都倒下,她从自己的额间抽取了元神与彼岸花精对抗。 “沁缘,两万年前我死在你的魔气之下,今日我便来还给你!” 蓝艺朝着她大喊,彼岸花精想起两万年前,沁缘还是它的宿主,那个天帝之妹,上好的灵力供养了它两万年,也是天帝将沁缘的元神保下,才让它有机会能重生。 慕禾的心肺和元神早已被彼岸花精全部蚕食,蓝艺将自己的七彩铃晃动,那是女娲娘娘当年的贴身之物,可驱魔,那铃声对于魔界中人来说便是杀人诛心,众人皆掩耳倒地,巫见古法力颇深是不惧这去取铜铃,巫少廷有火麒麟令护体自也对这铜铃无动于衷。 “区区女娲,还能乃本座何?” 彼岸花精狂狼大笑,伸手掐住了蓝艺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起,犹如捏住一颗草那般轻松,蓝艺的面部的血液聚集在脸上,一阵通红,她的手掰着彼岸花精的手臂,彼岸花精反噬她的灵力。 蓝艺的气息渐弱,灵力消散,她的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巫少廷在一旁看着蓝艺的双腿渐渐停止了动作,一个箭步上前,将自己手中的短匕朝着彼岸花精刺去,刺中了他抓住蓝艺脖子的右手,刺穿了手掌。 蓝艺掉落在地上,巫少廷连忙将她护在自己的身下。 “秋水,你没事吧?” 巫少廷对着她永远温柔,眼看着蓝艺气息渐稳,那原本憋红的脸色恢复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彼岸花精看着自己手掌被刺穿,鲜血滴落在地,那巫少廷的满眼温柔都被他尽收眼底。 彼岸花精将那王座顶端的重剑慌忙拔出,对着巫少廷刺去。 “小心!” 蓝艺见着了对着巫少廷大喊,那剑尖直指他们二人而来,蓝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或许毙命在这魔界,准备闭上眼承受住,可那被剑尖刺破的疼痛迟迟没有。 只听见旁边一人,轰然倒地。 巫少廷转头一看,芸娘的后背插着一柄剑,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嘴角的鲜血喷涌出来,巫少廷爬上前去,抱起芸娘,摸着她的脸。 “芸娘!芸娘!” 芸娘此刻感受不到疼了,她只欣喜,最后死在了巫少廷的怀里。 “爷,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的父亲......早就被金吾杀死了,这条命是爷救的,今日我......我为爷挡了,也......” 芸娘的双手垂了下去,死在了巫少廷的怀里,死在了她日思夜想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清幽的花香。 “啊!” 巫少廷将那火麒麟令唤醒,魔界一阵震荡,远在仙界的众仙都看到了边境之眼的震动,看来魔界是发生了大战,青司和昴日星官不禁加快了脚步前往边境之眼赶去。 “这人间的情爱,向来最坏事。” 彼岸花精看着巫少廷为救蓝艺不顾一切,而芸娘一介凡人竟也敢来用肉身挡住自己的剑,心中一阵嗤笑,世人可笑,以为爱能生万物,情能抗邪魔,可不止到头来都被情折磨得不知所措,不惜丢命弃身,就为了那一瞬间的璀璨。 “你这邪魔!” 巫少廷看着芸娘早已停止的呼吸,朝着彼岸花精再次拔刀前往,蓝艺试图拽住他的衣袍,终究晚了一步,彼岸花精伸出左手将他挥至一旁,蓝艺看着刚才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巫少廷此刻嘴角的鲜血喷涌而出,一阵清泪涌上来。 巫见古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被彼岸花精如此折磨,一个快步朝着彼岸花精前去,那彼岸花精此刻早已杀红了眼,既然今日这么多人一心求死,那他就成全他们! 彼岸花精筑起一道结界,将巫少廷和蓝艺困与他自己困在其中,巫见古拼尽全力却也打不开那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彼岸花精闲庭信步地朝着巫少廷和蓝艺走去。 “不要,不要!” 巫少廷哽咽着,蓝艺被彼岸花精逼至墙角,它抬手朝着蓝艺一掌劈下。 巫少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抱住了蓝艺,挡住了彼岸花精那一掌,五脏俱损,饶是魔君之子,也挡不住这邪魔的魔气,他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洒落在蓝艺的红衣上。 “秋水,我也爱慕了你万年,即使你不爱我,我也要护你周全。” 他知道彼岸花精的下一步便是杀了蓝艺,他在临死之际将手里的火麒麟令交给秋水,那即将熄灭的魔界火种被他徒手从身体里挖出,还沾着他的血,他将那魔界的火种种进了秋水的身体内,为她续上了火种,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是冥界人,火种灭了而亡。 “秋水,从前你说......你说不想要这冥界的身份,想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今日我......我给你。” 第八十四章 蓝艺成魔 - 题春绮 - 兔女 蓝艺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那一颗魔界的火种威力巨大,她的法力和身体承受不住,只见闪烁的黑光在周身散开,巫少廷看着那火种彻底根植在她身上,看着她能活下来,笑着倒了下去。 “我的儿啊!”锦瑟在一旁哭喊,挣扎着爬到那结界的边缘试图打开那结界,却一无所获,巫见古眼睁睁看着巫少廷倒下却无能为力,只能拉住锦瑟,那结界威力巨大,并非他们可以冲破。 “我的儿啊!我的廷儿!”锦瑟刚从沉睡中苏醒不久,就经历了家门破败,儿子逝世,承受不住如此打击的她,昏厥在了巫见古的怀里。 蓝艺看着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巫少廷将自己认成秋水,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一命,几滴清泪滴落在地,她上世是仙界仙子,秋水的重生是冥界中人,如今这一枚火麒麟令和魔界的火种将她彻底变为魔界中人,从此与仙界为敌。 始作俑者彼岸花精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巫少廷倒下的身体,没想到他会对秋水情深至此,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和身份为代价也要保住她,蓝艺待那火种在自己的体内已完全融入之后,身上的残破的衣昧散发出魔气,双眼闪烁着红光。 “啊!” 蓝艺一声怒吼,召唤出自己的原型,上古的神兽凤鸣,那凤鸣是女娲和盘古大神为镇压住天地邪魔而生出的神兽,蓝艺体内的元神已归位,神兽出世,法力无边。 “杀了你!” 蓝艺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死去,自己也被拉入这无尽深渊,看着彼岸花精狂妄自大的样子,上一世那一剑穿心的痛还记在她的心里,蓝艺晃动自己的七彩铜铃,巫少廷的短匕在一旁,她一个平扫落叶冲着彼岸花精而去,结界因为二人的交手而震碎。 “不好!” 青司在云海之中就望见那魔界中一阵波动,竟将仙界也震动,边境之眼此时已经大开,无数的邪魔从边境之眼直冲天庭,来势汹涌,而柒野将军将自己的枪横亘胸前,抵挡住那些邪魔的侵蚀。 “杀!!” 青司与昴日星官在前披甲挂帅,天兵天将踏这云海,驾着天马与那些侵袭仙界的魔界军勇拼杀,云海被染成红色,青司的惊魂剑是世间正义所铸,魔挡斩魔,邪来杀邪,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了边境之眼。 巫见古抱起锦瑟,将锦瑟放在兕鸣兽的背上,而自己则转身与蓝艺一道,同那彼岸花精打斗在一起,蓝艺此时驾着自己的元神凤鸣在空中朝着彼岸花精直冲而去,此刻她也杀疯了眼,招招狠辣,巫少廷的短匕被她衔在嘴边,左手持着七彩铜铃,右手甩着秋水的荆棘鞭,那彼岸花精也被彻底激怒,三人一阵电光火石。 青司和昴日星官从天而降,带着天兵天将一起,将这魔界杀的片甲不留,看到了已然成魔的蓝艺,满手的鲜血,在这空中驾着凤鸣,还有巫见古在一旁挥舞着法器,那彼岸花精应付两边,兕鸣兽守护着锦瑟,声泣齐鸣。 巫见古看着仙界的人踏云而来,立马收了手朝着锦瑟而去,驾着兕鸣兽而去,若还恋战恐是连性命都不会留,一队天兵追着他们夫妇二人前去,青司和昴日星官则从那天马上下来,一人持剑,一人拖塔与蓝艺一同对付彼岸花精。 “哈哈哈哈哈哈......”彼岸花精狂狼大笑,“我倒要看看魔界和仙界是有什么样的本事?” 他的法力强大,并不畏惧三人,蓝艺此刻体内的魔界火种被激发,一声凤鸣,那彼岸花精的右肩被蓝艺的短匕击中,而青司也趁机将自己的惊魂剑直插而去,奈何彼岸花精躲过了。 “本座今日便放过你们三人,来日再战!” 彼岸花精受了多处的伤,法力有所削减,便丢下一句狠话,化作一缕黑烟转身而去,蓝艺被欲追着彼岸花精而去,却被突如其来的柒野将军拦住了去路,一把火尖枪拦在蓝艺面前。 蓝艺侧脸看着一身战袍的柒野,抬手将那火尖枪打至一旁,柒野怒不可遏,与蓝艺缠斗在一起,跟随柒野的天兵天将也上前来将蓝艺团团围住,蓝艺一个炫身,将那一圈天兵天将掀翻在地,眼看着那彼岸花精越走越远,蓝艺心里越发焦急。 “蓝艺!” 青司看情况不妙,若是蓝艺伤了仙界的人,那真是有嘴说不清,急忙喊了她一声,但此刻蓝艺如何能听得进青司的喊叫,她满心只想手刃彼岸花精,根本不管不顾。 柒野看着倒地的天兵天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出随身的捆仙绳,将那绳索朝着蓝艺掷去,蓝艺用荆棘鞭将那绳索丢至一旁,柒野又追上去,从她的身侧越过,火尖枪刺中了蓝艺的腹部,蓝艺捂着伤口被逼退至地上,鲜血涌出伤口。 “柒野!” 青司看见了上前质问柒野,为何揪着蓝艺不放? “她如今乃是魔界中人,我仙界降妖伏魔有何不妥?!” 柒野对着青司大声说道,青司将剑尖直指柒野,一脸冷峻:“你若是再上前,我便杀了你!” “疼......” 蓝艺被那火尖枪刺伤,伤口颇深,青司赶紧跑到蓝艺的跟前抱起她,蓝艺浑身冷汗在他的怀里,今日她的体力早已损耗,如今被伤已全然无力反击,青司抱起她欲往仙界而去,去找蒙鹤疗伤。 柒野在青司身后,抽出那捆仙绳将他们二人一同捆住,昴日星官拦在他们二人之前,厉声质问柒野:“你是何意思?” “呵......”柒野不以为然:“忘川仙君私通魔界,触犯天条,定当要带回仙界听后天帝发落,至于这名女子,已是魔界中人,需带至往生殿遭受五雷轰顶,冰山火海之刑祛除魔气,抽去魔骨,遁入畜生道!” “你公报私仇!” 昴日星官双指指向柒野,想起那日忘川在众仙前打败柒野夺得惊魂剑,不料这柒野心存妒恨,想将这二人一网打尽。 “星官,你若是再护着这二人,恐怕那往生殿也有你一席之位!” 柒野冲着昴日星官说道,靖宁半天没说出话,蓝艺在青司的怀里,被那捆仙绳勒出了红印,柒野看着他们三人,冲着天兵说道:“带走!” 一众人离去,留下一部分天兵继续清缴魔族余孽,蓝艺与青司坐着天马,被天兵团团围住,而仙界听到消息大败魔界,众仙皆欣喜,尤其天帝难得的露出满意的神情。 “报!天帝,柒野将军带回了魔界一人,还带回了忘川仙君。” 说着只见柒野牵着那捆仙绳,青司抱着蓝艺出现在大殿之上,蓝艺满身是血,气息渐弱,而青司则一眼杀气,死死盯住在前的柒野,众仙惊叹,这情景如同两万年前一模一样,当日的福禄殿也是这般,青司带着浑身是伤的蓝艺在众仙面前出现,身背惊魂剑,只是那日在他身边的蒙鹤,而今日的则是靖宁。 蒙鹤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青司坚定的步伐,与卿卿互看一眼,私底下握紧了卿卿的手,轮回一道,万年一瞬。 天帝也看着慢慢靠近的两人,仿佛两万年前的那一天又上演了一番,柒野将二人带至福禄殿,跪地道:“启禀天帝,末将擒得魔界一人,忘川仙君与魔界中人关系亲密,请天帝发落。” 天帝看着他们二人,柒野朝着青司的双膝踹了一脚:“见到天帝,为何不跪?莫非你有不臣之心?” 青司一个冷锋扫过他的脸,不臣之心?呵,他一个被囚禁万年的人,何来不臣之心?若是有,今日在这天帝之位的人,早就不是他天帝了。 天帝看着堂下的忘川,与他从前看到的忘川仙君不一样,莫非是? “何罪之有?” 青司大殿之上质问天帝,那一声铿锵有力,沉稳雄浑,天帝仅凭着这一声语气就知道,这不是忘川,而是青司。 “大胆!” 天帝一声怒喝,众仙纷纷跪下,青司依旧不跪,他早已在那孤寂岭困了万年,此时若还要自己朝着天帝磕头认罪,他纵然不会。 蓝艺在他怀里,周围的魔气隐隐发暗,她早已沦为魔界中人,在这仙界会被反噬,天帝将山海震拿出,想将蓝艺困于山海震中,青司背上的惊魂剑出鞘,将山海震挡住。 “你居然敢在大殿之上......” 旁边有仙君开口,不知是哪个小仙,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嘴巴便被什么封住一般不能言语,靖宁悄悄松开了那施法的手指,静默一旁不说话,蒙鹤自然知道是靖宁在暗中帮忙,二人相互递了一个眼神。 天帝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柒野似乎领会了天帝的意思,将自己的火尖枪对准了青司准备一剑刺之,蓝艺却用魔气筑起了一道结界,挡住了那火尖枪,将他们二人围困其中。 天帝见状亲自出马,手中的山海震悬空,一点一点震碎了蓝艺筑起的结界,蓝艺的身体往后仰去,倒在地上。 青司上前,拿出惊魂剑与天帝的山海震对峙,南极仙翁眼见着如此下去,别说蓝艺,就连青司也难以活命,就上前与天帝一同抵挡住青司,青司万万没想到师父会站到天帝那一边。 “师父!” “青司,莫做抵抗!” 此话一出,众仙惊讶,天帝早已了然于胸并不惊讶,昴日星官和蒙鹤的心倒是提到了嗓子眼,其余仙家交头接耳,都不明白为何青司阁君会出现?难道不是与他相似的忘川仙君吗? 天帝看南极仙翁这话,恐是与青司逃出孤寂岭有关,青司听闻了师父的话,也不再做抵抗,柒野瞅准了机会上前抓住了青司与蓝艺,天帝有一股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堂下二人说道:“带下去,听候发落。” 第八十五章 青司与蓝艺受罚 - 题春绮 - 兔女 柒野在众仙林立的福禄殿上将青司与蓝艺押解了下去,昴日星官还想再辩解一番,被归元天君拦住,用眼神示意他万勿冲动,天帝眼看着青司被带下去,坐在他的王座上,看着底下的众仙,眼神凌厉扫过一个又一个。 天帝的眼神与昴日星官的眼神相撞。 “昴日星官,你可知罪?” 靖宁早就猜到天帝已将他与青司视为眼中钉,于他天帝的威严有碍,经此一事,只怕是欲除之而后快,借着今日只怕是想将他与青司斩草除根,他眼神对上,上前一步,站立于天帝面前。 “臣何罪?” “放肆!” 一仙官在一旁跳出来厉声指责着靖宁,大吼一声,靖宁却不将他放在眼里,连眼风都懒得给一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天帝,两人都试图在对方的眼神里读懂其中的意味。 “哼,”天帝见着这嘴硬得很的靖宁,冷哼一句,说道:“你与青司擅闯魔界,引起仙魔大乱,这是剥骨抽筋的大罪!还说你没有罪?!” “魔界与仙界早已对立,战事一触即发,若不是我与青司头阵在前,今日恐仙界早已血流成河!” “你!” 天帝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在这大殿之上如此反驳他,叫他天帝的颜面何在?众仙皆屏息提一口气,看着这昴日星官如此骄纵,这便是打了天帝的脸。 “天帝,仙界良将亏空多时,七万年前的仙魔大劫我仙界损失颇多,七万年过去仙界的战将一直没有能与魔界抗衡之人,若不是南极仙翁提议,青司与我在前头阵,巫见古和彼岸花精这会只怕早就将仙界翻了天,各位仙友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吗?!” 昴日星官是毗蓝婆菩萨的儿子,是西方乐天净土的人,即使他一直骄纵与天帝不合,奈何天帝也拿他无法,但今日靖宁这般他也是断然不能忍,若是还能忍气吞声,那他这天帝着实也憋屈。 “来人!将昴日星官押至天牢,听候发落!” 天帝正愁没事端杀一杀昴日星官的锐气,这事他一头撞了上来,可不正好给了理由将昴日星官的气焰打压下去。 那天兵天将上前来欲将昴日星官绑了去,只见他甩开了那天兵天将的手,蹙眉看着天帝:“我自己会走!” 临走前他与蒙鹤互看一眼,看到了蒙鹤眼中的担忧,蒙鹤此刻看着青司与靖宁接二连三被天帝知罪,心里火急火燎,可他只是一届医仙,不是文臣武将,手中无重权,也不是重臣,若是自己贸然再为青司与蒙鹤求情,只怕天帝还会将他关起来,正好将他们三人一网打尽。 青司与蓝艺被关至天牢,这里阴暗潮湿,流水的刑具和烈焰烧得通红,这天牢关押的是仙界重罪之人,关到这里,可离死不远了。 “蓝艺,蓝艺!” 青司看着蓝艺就被关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牢房中,蓝艺被带来时,伤痕早已累累,那周身的魔气与蓝艺本身的仙骨,后秋水的冥界火种相排斥,此刻的蓝艺浑身忽冷忽热,全身缩成一团在这草垛之中,她口冒热气,额间却冷汗涔涔。 “青司......青司......” 蓝艺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那墙壁敲击了起来,手指是血,那天牢的间隙处青司伸出了手,试图与蓝艺相握。 蓝艺颤颤巍巍伸出了手,青司只能借着光看到蓝艺手的影子,他伸出围栏想与蓝艺的手相握,只是两人拼尽全力两只手也始终没有抓在一起,蓝艺的气力全无,只得大口大口地喘息,捂着闷疼的胸口。 “蓝艺,蓝艺!”青司听着隔壁牢房的喘息声,心如刀割,他试图用法力穿过这牢笼,却屡屡失败。 “青司,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里是天牢,无用的无用的。” 蓝艺知道这天牢坚硬如铁,结界强劲,与当年囚禁巫见古的密室无二致,一代魔君巫见古尚且在仙界残喘了两万余年才找的机会逃脱,更不用说他们二人这等法力和修为。 “进去!进去!” 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只见靖宁也被押送到这天牢之中来,天兵天将对着靖宁厉语相对,将他送至这天牢之中。 “靖宁,你怎么也?” “天帝容不得我,”靖宁也不怕,对着这牢中众仙高声说道,青司自然是明白若不是他,恐也不会连累靖宁被关到这天牢之中,成为了众仙家的笑柄。 南府药阁中,蒙鹤彻夜未眠,卿卿在一旁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可心疼坏了。 “师父,”卿卿走上前握住了蒙鹤的手。 蒙鹤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也担心青司与蓝艺,但如今天帝摆明了是要将他们二人置于死地,这被关到了天牢,若是没有天帝的天旨便只有死路一条,蒙鹤气自己只是一届医仙,若是柒野将军那般手握重兵的武将,说不定还能背水一战,去劫天牢。 “我就是担心师兄和蓝艺,好不容易挨了两万多年,眼看着就在眼前,却......” 他和卿卿同样是性情中人,也看着蓝艺与青司一路走来的艰辛,自是明白曙光在即又被熄灭,这堪比天地混沌,万物凋零的凄凉之感,如今蓝艺成魔,仙界定是容不下的,可青司还是仙君,莫不是也要一同成了魔去? “师父,仙翁和天君来了。” 蒙鹤和卿卿赶忙迎了上去,仙翁和天君也是一脸愁容,看来都是为了青司的事夜不能寐,才想着一起想想主意。 “师父,师兄他......” 仙翁自是知道他想问什么,朝着蒙鹤摆摆手,天君在一旁开口说道:“天帝向来杀伐果断,青司私逃孤寂岭,擅闯魔界,条条都是触犯了仙界死罪啊,看来凶多吉少......” “师父,你知道师兄当年之事大有莫须有的罪名,何况这私闯魔界,师兄不也领兵剿清了魔界吗?天帝前几日可是在大殿之上答应了师父可将功折罪......” “蒙鹤,若他还是忘川,或许能将功折罪,可如今他是青司,”仙翁一语道破,蒙鹤知道天帝忌惮青司能力颇深,当年执意将青司囚于孤寂岭也是为了自己的天帝之位稳固,如今青司私逃便犯下这塌天大祸,天帝正愁如何发落了他,也正好给了天帝机会。 “那师兄,真的没救了吗?” 仙翁看着这漫天的星河遍野,即使仙界也免不了功高震主的臣子被忌惮,手握六界的帝王皆无情。 “师父师父!” 仙界的天还刚刚擦亮,仙童从外匆匆赶来,一脸惊愕,蒙鹤他们四人看着这仙童的脸色,便知怕是大事不好。 “天帝有令,今日在往生殿惩戒青司阁君和蓝艺仙子,昴日星官也会在今日一并发落,请众仙前往往生殿一观。” “天帝就如此急不可耐吗?一刻都不能等?!” 蒙鹤着急大吼,他想到天帝会有动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动作,真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先去了再说!” 仙翁和天君也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待她们四人赶到往生殿时,这里早已众仙云集,蓝艺衣衫褴褛地被架在往生殿的高台之上,那高台下便是轮回之狱,九九八十一道酷刑,腰斩,凌迟,刀山,火海,油烹,鞭刑,掉入这轮回之狱即使是魔也要扒了层皮再丢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为人为仙。 青司则被捆在一旁的锁仙架上,两根震仙钉钉入了他的肩胛骨,猩红的血色溢出,嘴唇发白,他的灵力已消耗不少,锁仙架之下便是往生海,万年极寒,可冻裂仙骨,可冰寒仙灵,若是仙人被扔入此地,别说活命,三魂七魄都会被毁,终成孤魂野鬼。 “来人,宣读天旨。” 一旁的仙君从天帝的手里接过了天旨,清了清嗓,对着台下众仙高声朗读道:“西麓阁君青司私逃囚禁之地,枉顾仙界法度此乃罪责一,未经仙界允许擅闯魔界此乃罪责二,与魔界中人亲近,不顾仙界众仙颜面,不顾仙界天条,此乃罪责三,三罪并罚,今日便抽仙灵,剥仙骨,往生海。” 那仙君念完眼神瞟了一眼被禁锢一旁的青司,又接着往下念:“琼楼仙子蓝艺,已成魔界中人,伤天兵天将,与仙界势不两立,今日为还六界安宁,为护六界平静,遁入轮回之狱,受尽时间八十一刑,洗去魔气,遁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为人,为仙,为妖,为魔。” 话毕,蓝艺听到天帝对自己的惩戒,冷笑了两声,满是杀气看着那念天旨的仙君,那仙君也感受到了蓝艺骇人的眼神,打了个冷战继续说道:“昴日星官,与青司阁君互为党羽,擅闯魔界,但念在昴日星官在仙界万年护卫六界有功,今日便毁去五万年修为,贬为仙界三等仙君,已做警戒。”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仙君的天旨刚刚念完,蓝艺就在一旁放声大笑出来,尽管扯痛了她身上的伤痕,她也终究没能忍住。 第八十六章 青司坠入魔界 - 题春绮 - 兔女 在众人的诧异声里,蓝艺的笑显得格外的突兀,就连天帝都看向她。 “魔女,你笑什么?” 蓝艺抬起了眼,看着天帝,眼神扫过这往生台上的众多仙家,冷笑道:“两万年前你们拆散我和青司,两万年后又将我困于此,果然一点都没变。” “休得胡言!” 柒野站出来职责蓝艺,天帝制止了柒野将军,走到蓝艺的面前,看着她。 “两万年前是青司阁君自己的选择,选择了沁缘,两万年后是你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了魔界。” “呸!” 蓝艺没了往日里仙子的飘逸姿态,一口唾沫淬在天帝面前,她的周身魔气围绕,体内魔界的火种也在熊熊燃烧,她望向天帝那张笑面虎的脸,说道:“我本为凤,可凤鸣九天,涅槃六界,两万年前沁缘以西麓阁众仙修为为威胁胁迫青司娶她,你天帝不分青红要青司强娶,最终哈哈哈哈哈哈哈,沁缘死于你手,也是报应。” “住嘴!” 天帝愤怒,将那山海震照射在蓝艺的头上,青司捏了一把汗,这山海震连彼岸花精的元神都困得住,莫不是天帝要将蓝艺困在里面?蓝艺身体紧锁,却也再按捺不住。 “你以为往生台,就困得住我吗?” 蓝艺再也压制不住本体和魔,她本凤鸣,可凌驾六界,即使成魔也不会轻易被捉,蓝艺双手一震,将那捆住她的捆仙绳挣脱开来,口喷烈焰化成一只凤凰,仙界恐慌,柒野拿着火尖枪在一旁准备找准时机再伤她一回。 蓝艺张开双翅来到青司的身边,青司看到这样的蓝艺也颇为震撼。 “青司,青司......” 两额相抵,情深爱浓。 天帝哪里容得下,只见他的山海震还未触碰到蓝艺,蓝艺便挥手将那山海震打落在地,天兵天朝着他们二人围攻过来,但蓝艺再也不是那个在仙界沉醉酒香的琼楼仙子,如今的她是女娲的凤鸣,是冥界的公主,也是拥有了魔界火种和火麒麟令的魔君。 蓝艺双指指天,天地变色,一阵风起云涌接踵而至,她画地为牢将她与青司归在结界之内,任凭柒野的火尖枪还是天帝的山海震都撼动不了毫分,青司被她解救下来,此刻即使众仙皆在,他们也无需理会。 “青司,两万年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只是如今......我已然成魔,仙界这帮受香火供奉的仙人是断然容不得我的,今日我便是要同你告别,若是来日......” 蓝艺的话还未说完,青司提起惊魂剑往自己的腹中刺去,猩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蓝艺手忙角落眼泪立马用了出来,沙哑了喉叫着他的名字。 “青司!青司!” “若不能与你同在仙界,我要这仙骨有何用?” “不!不要!你傻啊!我要你活下去!” 青司倒在她的怀里微微一笑,南极仙翁上前欲伸手抓住青司,奈何那结界将他挡在了外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徒那柄插于胸口的惊魂剑滴落着血,那血顺着往生台滴落到往生海的万年寒冰泉里,荡漾出一片血色。 “我不要当神,神爱世人,怀天下,悯苍生,我愿用万年的修为和仙骨换与你一同遁入魔窟,宁愿杀近天下神仙,也不愿再叫你空等。” 青司伏在她的怀中说着这句话,说毕抽出那插入胸膛的惊魂剑,将自己的仙骨剔除,忍受着剥骨削筋之痛,一点点将自己的仙灵褪去,唇瓣发白,看着自己血流成河,任凭蒙鹤和仙翁如何制止都无动于衷。 蓝艺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将自己的魔界火种从胸口剖开,将那火种一分为二,从此以后即使天地合,水倒流,云海挪至地面,弯月在正午出现都无法将他们二人分离,从此以后他们都不再属于仙界,不受仙界所谓礼法的禁锢,不受仙君身份的左右,可以在天地四海之中自由自在,畅所欲言。 火种缓缓进入青司的身体,他本是上仙,法力纯粹,仙骨奇异,于这魔界火种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养料,此刻青司那被惊魂剑所伤的腹部也慢慢因为火种的根植流血停止,还有那原本就是杀遍天下的惊魂剑,也随着青司的成魔一同变成了嗜血的兵器。 青司原本为龙,早年忌惮天帝不曾显现真身,今日被天帝所逼,遁入魔界,那原本的真身在惊魂和魔界火种的召唤下再也压制不住,只见他的头顶一只白龙盘绕,那龙角锋利,龙爪尖锐。 “青司,从今之后你要同我一起遁入魔界,你的修为你的仙骨,你的师父你的师兄弟都将与你为敌,你会不会后悔?” 青司摸着她的脸,尽管此刻她的脸上满是污垢伤痕,他仍觉得她还是如同第一日他们相见时那般清新脱俗,青司低头看着那魔界的火种种于自己的体内,自己的周身也散发出魔气,才好似万事落地般答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蓝艺听到这句话,笑了,两万年前的那一剑,两万年来的沉睡终是没有空等。 “天兵天将,不可叫他们二人跑了!” 天帝看着青司也已然成魔,对着天兵天将吩咐道,那筑起的结界在他们二人的合力之下崩塌,魔气遍地,即使是这斩了无数妖魔的往生殿都开始动荡不安,蓝艺与青司将围攻而上的天兵天将打倒在地,一众法力低微的仙家都被魔气缠身,双眼昏花,步履不稳。 “青司!” 南极仙翁喊道。 青司回过头来看着南极仙翁正追赶自己而来,他在这仙界煎熬之际,只有仙翁开导,他停下了脚步,对着仙翁磕了一个头。 “师父,徒儿不孝,今日以成魔,来日若是被师父所擒,请师傅万勿心软!” 说完他拉着蓝艺朝着魔界飞去,天帝还在后面紧追,不肯放过他们二人,那山海震的威力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此刻天帝的穷追不舍反倒让他们两人越战越勇。 “青司,你一届上仙,不顾身份与魔女私奔,还遁入魔道,你可知你的一念之差便是万劫不复?” “呵,神又如何,仙又如何,魔又如何,我所求不过安稳,不过择一心爱之人,若是仙不容我,我也不必再为神为仙!” 蓝艺将自己的荆棘鞭朝着天帝挥去,天帝的法力高强,二人对准那山海震而去,众仙家被他们二人的魔气拖累了脚步,唯独天帝乃仙界至尊不被魔气所困,三人在云海中打斗,从往生殿打至南天门,一路星光火闪,击穿了仙界的宫殿,也打破了南天门门口镇守的石狮。 昴日星官紧随其后,他是上神自是不会被这魔气所左右,青司与蓝艺成魔,天帝看来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对于昴日星官来说他私心是希望蓝艺与青司逃离了天地的追捕再做打算。 蓝艺的荆棘鞭招招狠辣直冲天帝而去,原本蓝艺只是二等仙子,法力并不高强,但如今有了魔界火种的加持发力飞升,再加上青司,二人与天帝不相上下,不过天兵天将也悉数赶来,二人深知不可多做停留,一路朝着西方魔界飞去。 昴日星官在后施了仙法挡住了天帝的去路,给了青司和蓝艺逃跑的机会。 原本近在咫尺,天帝的面前却突然一阵风吹来,吹起阵阵云海越积越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快走!” 青司一身低语,便携着蓝艺的手飞走,待天帝将那云海穿透之际,早已不见了二人的踪影,昴日星官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天帝却恼羞成怒。 “传令,魔界青司与蓝艺伤我仙家,魔气甚重,即日起仙界众仙不得再与二人往来,违令者,斩于往生殿!” 一时间,青司与蓝艺成魔,从仙界逃去的事情遍布了六界,还有蓝艺那句“我本为凤,可凤鸣九天,涅槃六界”也传遍了六界,谣言四起,都说若蓝艺是凤,青司是龙,那当今天帝...... 那日的往生殿中,蓝艺化为凤,青司本是龙可是众仙家亲眼所见,一对龙凤盘于仙界,即使是捆仙绳都奈何不得,天帝的山海震都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也不知道青司和蓝艺如何了?” 卿卿盯着青司的西麓阁发问,自那日之后天帝便下令将这西麓阁和忘川住过的如故居封印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就连蓝艺曾呆过的琼楼都被挪至了西方偏远之地,这仙界看似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各自安于自己的殿宇,但尽管如此也仍旧挡不住流言纷纷。 “天帝不准我们再同青司与蓝艺有往来,只希望他们二人一切皆好。” 蒙鹤看着这西麓阁,仿佛两万年前他们三人以酒为号,把酒言欢的场面还在眼前,如今他们却成为了仙界的敌,不知所踪。 南府药阁还如往日一般药香肆意,自青司与蓝艺逃离了仙界之后,蒙鹤也甚少出门,偶尔昴日星官会上门来讨两杯酒喝,却都是郁郁寡欢,一说起青司与蓝艺,他们几人皆是惋惜。 那日之后,仙界的守卫加了三成,日夜巡逻,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闭关至今未出,天帝愈发严肃,不仅将昴日星官调离了上神之位,还将他的宫宇迁至了孤寂岭旁的长风阁,那里不比孤寂岭好多少,苦寒逼仄,人迹冷清。 冥界,蓝艺倚着身子靠在暖垫上,看着青司在房中照着她的样子画画。 那日他们二人从仙界逃离之后,本欲去往魔界,奈何走道半道遇到了冥界的人,将蓝艺当做秋水请了回去,冥界自上次之后群龙无首,原本在冥界多时的从亦炼化了云波夫人的元神之后,就在这冥界之中等着秋水。 待青司与蓝艺来此处时,从亦与另一名美艳女子在此处,将那冥界的执掌人的玉髓令交至蓝艺的手中,蓝艺便顶了这秋水的身份,在这冥界落下根来。 “困了?” 青司看着蓝艺撑着的头渐渐下落,上前来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问道。 “有些乏了。” “冥界日头短暂,冥界之人都无法在日间行走,想来你还未习惯。” 蓝艺从前从未来过冥界,后来只模糊听着身边的人说起秋水的事情她才略略有些记忆,如今这冥界尽在她手,一时间她还真不知如何处理。 “仙界进来没有动静,但是我想,天帝必不会善罢甘休。” “青司,你曾说,七万年前的仙魔大劫,你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才致使你延误了时机是吗?” “是,只是每每想起此事,都戛然而止,头疼欲裂,如今依旧如此。” 蓝艺看着窗外,轻悄悄地对青司说:“若当年那天帝之位是你的,会如何?” 第八十七章 青司与蓝艺大婚 - 题春绮 - 兔女 蓝艺说完这话,青司也歇在榻上寻着她的眼神看向窗外,若是当年他是天帝...... “主君!” 外面侍女敲门,蓝艺和青司整理了衣服将那侍女叫进来,是曾经跟在秋水身边的絮雪,从亦将她从鬼市带回了冥界,将冥界交由蓝艺之后也将絮雪留了下来。 “何事?” “回主君,主君吩咐的大婚事宜已经办好,只是需有高堂,这......” 絮雪低着头没往下接话,蓝艺接过她手中的礼单,金银罗甸,绸缎首饰一应俱全,蓝艺扫了一眼,这大婚是她的主意,虽自己此刻深处冥界,她与青司皆成魔,但该有的仪式她却并不想省下。 “将此物放于高堂之上吧,”青司拿出一枚南极仙翁曾赠与的玉块交予絮雪,她与蓝艺在仙界早已没了父母,只能将仙翁当做是高堂,如今也不可能请仙翁来此处接受他二人的叩拜。 絮雪接下那玉块之后便关上门悄然退去,蓝艺看着那礼单出了神,曾经梦想中的婚礼,没想到最终却在冥界实现了,本以为是会在仙界十里红妆绸缎,琼浆玉液绕身,再不济也有鹊仙编制的鹊桥,花神洒下的万花齐放,只是今日只有冥界数人拖着墨色的礼服,头戴黑玉皇冠。 “想什么?” 青司上前搂住她,蓝艺回头两人的唇刚好触碰到一起,好在枕边的人,还是她的挚爱。 “曾经你的仙界大婚那般的风光,六界上仙上神皆是你的宾客,仙界的仙服,鹊仙搭桥,千鼓齐奏,如今在冥界暗无天日,还需在夜间,你会觉得委屈吗?” 青司笑了笑,抱住她的力道不禁紧了紧。 “场面宏大只是给外人看的,与你的婚礼才是我想要的,不管在冥界也好,还是魔界也罢,即使只有我们二人对拜成婚,我都知足,何苦去计较以前呢?” 蓝艺在青司的怀抱中安然睡去,她虽已成魔,但不再需要颠沛流离,也不再对青司牵肠挂肚,日日醒来他在身边,她便能安枕。 巫见古骑着兕鸣兽到了这西天九佛岭,这里是魔界与神界的交界,也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原本只是九佛岭中一只幼狮,被锦瑟所救才得以修道成人,后面走火入魔成了魔,那日从破虎阁冲出之后,他带着锦瑟来到此处,这里魔气缠身,却又有西天佛法庇佑,原本彼岸花精追他到了此处,但眼见着他进了九佛岭之后,便不再往前追逐,也不知为何。 “锦瑟!” 巫见古端起一碗水送至锦瑟的嘴边,那日他们夫妇二人眼见着巫少廷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将那火种为秋水续命却无法将自己儿子的尸首带走,也不清楚如今的魔界是何状况,想必是被仙界的人踏平了。 锦瑟的身子虚弱,法力涣散,全靠着巫见古的火种撑着,她总是从梦里醒来,总是梦见那日巫少廷被一剑刺穿的场景,然后久久不能眠。 “也不知外面是何光景,我们暂时也回不去魔界了吧。” 巫见古无奈地摇摇头,这九佛岭与他们而言已是目前稳妥的一个去处了,若是再去别处,万一碰上了彼岸花精或者仙界的人,他们二人都必死无疑,只怕连尸骨都不留。 他们二人刚重逢不久就白发人送黑发人,锦瑟满头的乌发都添了些许的白丝,巫见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奈何这九佛岭人烟罕迹,若不是他曾在此处辟出一个洞穴,只怕如今他们二人连藏身之处都没有。 兕鸣兽经那日之后,也疲累了,也需要在这休息,巫见古走到洞口看着这里荒芜一片,心生一计,回来将锦瑟安顿好之后,抚了抚她的脸。 “你在此处等我不要走开,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里?现在到处都在找我们二人,你......” 巫见古亲吻了她的唇瓣,两额相抵,对着她柔声说道:“不必担心我,我将兕鸣兽给你留下,它伴我多年,真有危险它会带着你走的。” “那你呢?” “我是魔君,不会那么轻易败下,我去办完事就回来接你,乖。” 巫见古转头之后将那洞口用结界封住,这样即使有邪魔来此,也能护住锦瑟的安危,而他自己则往远处而去。 魔界早已破败,自那日之后仙界将这里踏平,来不及处理的魔界尸体已是腐烂,蛆虫丛生,昔日里声势浩大的边境之眼也被仙界捣毁,魔界的损失惨重,能逃的人四散逃走,也只能黑夜里行走,怕白日里被仙君或彼岸花精抓住,一命呜呼了。 雁行高和雁景丽沿着河道一路往深山中去,那日的仙界突袭魔界,他们二人早早躲起来,待仙界的人走了之后才在魔界中行走,将诸多魔界宝物以及金银财宝搜刮一空,两人再一同逃跑。 “大长老,如今我们往何处去啊?” 一旁的随从有些警惕地问着他们二人,他们已从魔界逃跑多时,不曾回头,沿路上就连碰见妖界的人都躲着走,生怕露出一点马脚招惹来杀生之祸,雁景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远途跋涉。 她蹲下来揉了揉自己已经酸疼的腿,略带娇嗔地问着:“我们还要这样不知目的地走到何时?” 雁行高依旧叼着他的烟杆不置一词,无视雁景丽的话,将那魔界的宝物和财宝抓在手中,他不说话,其余人也只能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只有雁景丽在一旁小声地嘟囔。 一阵妖风刮过,动静不对,似有妖气。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雁行高睁开眼,闻着那只万年的老狐狸的味道,就猜到了来者何人。 果不其然,金吾从远处乘着软轿从天而降,雁行高冷笑一声,想来他是来看笑话的吧,要么就是冲着自己手里魔界的法宝和金银而来。 金吾今日穿着一身赤红色的长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许久不见他的身影,如今还是这般的让人看了生厌,如今魔界被仙界踏平,魔界中人四分五散六界皆知,妖界向来狡猾,这时候找上门只怕不是好事。 “二位长老,好久不见啊。”金吾踩着随从的背脊从软轿下下来,迈着狐狸步伐走向他们,雁行高一声冷哼,不与他答话。 “魔界四分五裂,而位长老如此落荒而逃,实在是叫人唏嘘。” “有屁快你奶奶的放!” 雁景丽可不吃他这一套,看着这只来落井下石的老狐狸可没什么好脸色,她将自己发上的长簪握在手里,腰间别着的朱雀翎也蓄势待发,怒目以对,其余魔界众人也如此。 “丽长老,不必如此急躁,今日本座来是来邀请二位去我妖界的,如今谁人不知魔界残破,仙界可是四处追寻你们的下落,我妖界虽不能与昔日魔界比拟,但如今,却也是个安身之处,若是二位能赏脸去我妖界暂居,岂不是妙哉?” “你妖界诡计多端,谁知道你肚子里安得什么心?” “呵,”金吾看着他们如今虎落平阳还如此的嚣张跋扈,不禁嗤笑。 “你有何条件?” 雁行高冷不丁说出一句话,金吾这才缓和了脸色,说道:“到底是大长老身经百战,妖界如今虽安稳,但若是被仙界找上门也是自身难保,听闻魔界宝物金银无数,若是能与妖界共享,那便是两全其美之计。” “放你娘的狗臭屁!” 金吾的话刚落,雁景丽便腰间的朱雀翎朝着金吾射去,金吾躲闪,那朱雀翎便射中了他身后抬轿的小妖,那小妖一命呜呼,金吾合上了自己的扇面,朝着雁景丽大声说道:“本座今日以礼相待,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们还是以前的魔界长老,若是哪天走投无路到我妖界,即使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对你们有何好脸色。” “滚!” 子时,人间灯火已尽,家家户户入眠,而冥界的赤焰宫,鼓笙四起,红色的帷幔挂满了赤焰宫的角角落落,龙凤的红烛从入夜便开始点着,侍女们脚步匆匆端着喜果,喜秤,在今日主君大婚的床上学着人间的规矩,洒满了莲子桂圆,花生。 青司身着冥界的墨色银线婚服,那银线在灯火下闪着细光,他双手张立,侍女们为他整理,发冠之中插上了一根金簪用以束发,原本的抹额被他撤了去,露出光洁的额,双目欣喜看着在他跟前忙碌了一天的人。 而另一间屋里,蓝艺坐在梳妆台前,任凭梳头的侍女将她的发丝尽数收拢住,一只金凤簪于头上,两边更是插上了两支锦瑟簪子,垂下来的流苏坠以血红的宝石,耳际也戴着相称的红宝石,侍女将胭脂放在她的嘴边,她轻轻一抿,那铜镜中的面庞一阵红晕。 “主君今日真好看,”絮雪也忍不住夸赞起来,从前只知她的主子艳丽动人,竟不知今日穿上这主君大婚的婚服这般的倾倒众生,原本要带的凤冠被蓝艺弃了去,要盖的红盖头她也弃之不用,只将那熠熠生辉的金凤戴在头上,插满了珠翠,华贵异常。 “吉时到!” 随着门外一声喊,侍女们纷纷朝着蓝艺跪下,异口同声说道:“恭贺主君大喜,愿主君万年好合。” 青司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想起两万年前他在仙界也有一屋子的人恭贺他的新婚,但那时他听着那声恭贺甚是刺耳,如今却已等不及要去见他的新娘。 第八十八章 送入洞房 - 题春绮 - 兔女 鲜艳的红色在这夜色中显得深沉,蓝艺不愿再将红盖头盖上,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秒青司的脸,他们万年前就如同夫妻,蓝艺曾被刺伤在青司的大婚之日,今日终于轮到了他们二人。 侍女们簇拥着蓝艺,一身墨色与红色交织的冥界婚服,上面绣着上古的神兽和祥云,头上的凤簪眼珠是用血红的宝石镶嵌的,还有两手的手腕处各带了一只玉琢,玉乃六界神物,能养人精气,能修神仙力,此玉是青司的随身玉佩命人格外铸造的,意在朝朝暮暮常相见。 笙鼓合鸣,这昔日里冷冷清清的冥界也难得热闹了起来,絮雪在蓝艺的一旁搀着她,青司在这大殿的尽头挺直了身体看着慢慢走向他的新娘,还是那样的明艳动人,他手中握着的大红花稠被他攥出了印痕。 “吉时到,一拜后土娘娘。” “二拜上亲高堂。” “三夫妻对拜。” 他们二人转过身来,即使早已同床共枕,但今日这般的大婚还是让他们二人的心底紧张,好在只是在冥界内部,并无外人参与总算没有当初那样繁琐嘈杂,厅内早已摆好了宴席,蓝艺和青司准备宴请冥界众人。 “各位。” 蓝艺与青司将将落座,她便端起了酒杯,这里盛的是蓝艺为了大婚特地新娘的喜上眉梢,甘甜,桂花和糯米共同沁出那飘香的酒味,最后再加上玫瑰汁子的点缀,香气氤氲。 青司也与她一同举杯,看着堂下众人。 “今日我与青司大婚,也是冥界难得的喜事,之前冥界历经两次仙魔大战仍然能存活下来,足以见冥界中人的团结和决心,如今天下动荡,这冥界主君的位置我却刚刚坐上,从今往后还仰仗各位尽心尽力为冥界,我必不会亏待各位!” 蓝艺说完仰头将那杯中酒一滴不剩地尽数滚入喉间,青司见状也如此,二人看着堂下众人,其实他们并不清楚到底都是何人,毕竟从前生活在冥界的是秋水并非蓝艺,这段时日,自从蓝艺与秋水魂归一体,青司与忘川结合之后,关于忘川和秋水生活的点点滴滴一点点的都浮现了出来,如今冥界中人只以为在他们面前,拥上冥界主君宝座的是秋水大公主,蓝艺也不做解释,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就以此为居。 “主君言重了,为冥界为主君,乃我冥界中人职责,祝主君与王夫万年好合,我冥界必将再重出六界!” 宴席之上,说得出名字的说不出名字的都纷纷涌上前来与蓝艺青司喝酒,从前冥界人只以为大公主冷艳不可接近,如今看来也是平易近人的,不似她面貌那般的令人生畏,蓝艺与青司也难得如此纵情声色,从前拘着,守着天条律戒,偶有放肆也只能私底下遮着掩着。 “送入洞房!” 不知道众人喝了多少,只见早已醉醺醺倒了一片,就连平日里心细如发的絮雪,也撑着头躲在一旁的角落里猫着,也不知是谁扯着嗓子打着酒嗝喊出了这一嗓子,众人又跟着起哄,将蓝艺推进青司的怀里,蓝艺大概也是好酒没有今日这般尽兴放肆,一把窝进青司的怀中,脸颊红得滚烫。 “入洞房了娘子,”青司在她耳边邪魅说着一句,说毕将她一把抱起朝着房中走去,两人今日都放肆,喝了许多的酒,生热情动,刚进屋青司将屋里的门重重的关上,那一直燃着的龙凤红烛蜡油滴落下来,这房中今日点着熏香。 “青司,我终于嫁给你了。” 蓝艺一刻也再也等不了了,她反攻为主,青司刚将她放在床上,蓝艺就一个转身跨坐在青司的身上,她在摇曳的烛光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那烦躁的头饰被她拆下,在灯火红烛映衬下的蓝艺更显风韵,青司看着她的衣裳一件件被剥开,如同一枚本未经雕琢的玉石在匠人的手中尽显风姿那般的惹人垂涎。 红烛爆了一声,将两人的思绪拉回。 “红烛爆,喜事到。” 蓝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身的衣裳被她自己剥得还剩一件贴身的衬衣,长发如瀑披散在她的胸口前,青司的衣襟也被蓝艺拉起,那一声烛火仿佛冲锋的号角,仿佛攻城的战鼓,两人相视一笑,蓝艺便俯下身去捧住青司的脸,深深长长地一吻。 这一日,她们等了万年之久,历经了轮回两世,从仙界到魔界再到安定在冥界,什么清规戒律,什么仙界天条,什么仙君脸面,此刻她们就是两头渴望欢愉的兽,以最本能野性的情意融化彼此,在夜里,在这等了万年的新婚之夜里。 待她们二人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下午,青司惺忪着睡眼醒来,听见枕边蓝艺均匀的呼吸便觉得心安,满地的狼藉,可见昨日两人的战况激烈,从床上到桌椅,到铜镜前,这屋里的每一处都被他们两人光顾了个遍,最后在天蒙蒙擦亮之际,蓝艺实在体力不支,倒在青司的胸前睡去。 “嗯?就不行了娘子?为夫还没有尽兴呢,”青司最后还不忘调侃她一番才搂着她安心睡去。 “秉主君,今日赤焰宫宫门口有一封交由主君的书信,”絮雪听见了里面有动静,在门外喊了一声,蓝艺还未醒,青司朝门外喊了一声:“半刻钟后进来洗漱吧。” 蓝艺昨夜累到不行,起来洗漱之时还昏沉着脑袋,她拆开了那一封书信,一股黑气从书信中飘出,蓝艺闻出那味道,是彼岸花精。 “果然它按捺不住了。” 蓝艺随手将书信扔给了青司,青司也闻到那味道,那日彼岸花精离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看来是来找他们二人寻仇来了,新婚第一天就如此给他们夫妇二人送来这一份“贺礼”,想必那彼岸花精也是冲着他们二人的命而来。 “青......相公。” 蓝艺试着开口对青司改变称呼,青司不觉得惊讶,很自然地应承了下来。 “怎么了?” “上次与彼岸花精一战,不知魔界如何?也不知仙界下一步动作是什么?虽然如今你我在冥界,但到底要做长久打算。” 青司点了点头,魔界只听闻被仙界踏平了,逃的逃,死的死,却没听闻巫见古和锦瑟夫妻的消息,想必巫少廷被杀,魔界被毁,他们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仙界天帝自然也不会任由彼岸花精逍遥法外,更不会让青司与蓝艺安安心心地在此处高枕无忧。 “仙界......或许我能去找蒙鹤或者师父一趟。” “不行!” 蓝艺站出来反对,仙界自上次一役后便加强了一倍的守卫。 “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天帝对我们早有防备,也早就想要我们二人的命,若是你自己贸然前去,有个好歹可......” 蓝艺的话还未说完,絮雪跑进来说:“主君,门外有一人,说要求见王夫,我看着那样子不像是魔界和妖界的人。” 二人相视一眼往大门外走去,只远远瞥见一人在朝里探着头,待走近些一看,青司与蓝艺大惊失色:“蒙鹤?!” 蒙鹤听见他们二人的 声音,连忙迎上来。 “师兄,蓝艺仙子!” 三人已是许久未见,自从上次青司与蓝艺从仙界逃走之后,仙界诸人再无联络,今日蒙鹤突然造访,又惊又喜。 “可是仙界有何异动?” 蒙鹤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自从你们二人从仙界逃走后,天帝暴怒,不仅杀了在孤寂岭守卫的天兵,就连师父也难逃一罚。” “什么?!” “天帝命师父闭关,若无天旨不可出关,归元天君也被贬至无极洞中,我和卿卿的南府药洞也难逃一劫,被天帝收回,如今我与卿卿被贬至凡间,做山神,靖宁倒是还好,他毕竟是毗蓝婆菩萨之子,天帝好歹得顾忌西方神佛的面子,只是将他调离了仙界,去了北海捉一些小妖。” 青司握紧了拳,他原本以为天帝震怒只会冲着他一人而来,没想到自己连累了师父师弟,就连靖宁也被连累,看来天帝不过是借着此时打压他们众人的气焰,好立威扬名。 “如今仙界一团污糟,天帝愈发暴躁,柒野将军在仙界独大,当年他还是你的手下败将,就连忘川......他都没打过,如今在仙界却是他当家,与天帝扩充军队,大权在握,对我们几人......” 青司想起柒野的脾气性子,不服输,强势,早年间对败于自己手下耿耿于怀,如今可不就这这次的机会将自己赶尽杀绝一洗雪耻?还有天帝在背后替他撑腰,仙界众仙也都是油滑惯的,见谁得势便往谁身边靠。 “真是白瞎了这帮受凡人烟火的仙人们,竟玩起排除异己这样的人间把戏,”蓝艺在一旁不屑一顾说道。 “今日我与卿卿外出采药,才能偷偷来与你见上一面,幸好当年阎王爷欠我一人情,否则今日我也是来不了这冥界的。” “今日你找我,还有何事?” 蒙鹤起身,看着青司说道:“当年仙魔大战,你的冤屈,或许可以洗清。” 第八十九章 仙魔大战真相浮出水面 - 题春绮 - 兔女 蓝艺与青司互看一眼,听着蒙鹤这话,两人的神情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青司那一段空白得如何都回忆不起来的关键之在,一直牵动他们二人的心,即使在冥界两人早已成魔却也尝试了各种方式依旧无用。 蒙鹤走至一旁,低下头来,语气添了一分沉重。 “如今的仙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只是在粉饰太平,天帝暴戾,我与师父,天君,靖宁如今被贬被罚,而柒野将军则颇得天帝重用,师兄,你知道的,当年柒野便是跟随天帝一同,多少万年了历来如此,其余的仙君只管撇清自己不理六界之事,只想着如何不与我们扯上关系,看来这仙界众人也是嫌隙不少。” 青司是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兄的,从小到大都争第一,从前三人还在仙翁门下之时便事事当先,于这天帝之位更是势在必得,好不容易当上了天帝也一直对师父若就若离,对自己更不用说了。 “蒙鹤,你刚说能让我想起当年,是何法?” 蒙鹤拿出自己的抱月双刀,将那双刀斩断,一股气体弥散在空气里,而那气味似花香,似琉璃,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师兄,我从前不懂师父为何将这抱月双刀给我这一届医仙,那日师父闭关前我曾问过,他说这抱月双刀是天下正气所在,与你的惊魂剑都是人间正气所化,能驱一切邪灵恶魔,原先我不知这是何意,直到那日我在南府药阁这双刀跌落在地,一股气逆流而上,我才参透这师父当日的话。” 青司急忙将自己的惊魂剑与双刀一同斩断,那一柄万年被六界传送的仙界圣物斩断在他们几人面前。 惊魂与抱月相遇,如同伯牙与子期,两股真气交相辉映,蒙鹤紧接着从自己的额间抽出一股元神将那股真气驯化困住,三人一同回到了七万年前的仙魔大劫。 战场上尸横遍野,魔界众人各个杀红了眼,残缺的刀口流淌着天兵天将的血,只见远处当时还是仙翁坐下大弟子的天帝拼死与巫见古争斗,战事陷入焦灼,天兵们被魔界众人击落得节节败退,整个仙界一阵腥风血雨。 “巫见古,休养以魔统六界,自古以来邪不压正!” “哈哈哈哈哈哈......流光,你真是愧为南极坐下的大弟子,不过被我魔界突袭就这般无能?” 天帝像是被他激怒,一瞬间魔气上身,那眼神里满是杀气,远远看去与魔无异,甚至更甚巫见古一等,巫见古见眼前的仙君突然为魔化身,眯起了眼睛仔细瞧着。 “没想到你仙君还需借助魔界的力量来与我抗争,真是无能!” 巫见古也不惧怕他,拎起法器与他缠斗,另一边柒野见战事愈显颓势,悄然退出一旁,往西麓阁而去,青司此时听闻了仙界突如其来的变故从凡间赶来,蒙鹤迎了他,一路上看着仙界的众人都沉默不语或是身负重伤便明白了何事。 柒野从门外赶来,说起了福禄殿中巫见古率领的魔界大军杀红了眼,请求青司的支援,青司二话不说身披贵甲手持惊魂剑带着自己的禁军赶往了福禄殿,一路上腾云驾雾,斩杀魔界无数,只是待他们即将行至福禄殿时,被一阵乌黑的魔气困住了。 那魔气甚是浓厚,即使蒙鹤与青司也无法突破,不一会儿只见天兵天将们都丢下了自己的兵器,在那魔气中或狂狼大笑,或痛哭流涕,而青司眼见着从那魔气中走出了众位仙君恭贺他荣登天帝之位,眼前的魔气瞬间化作了福禄殿的登基大典,而他也手执天帝才能拥有的玉玺与山海震,端坐在福禄殿的王座之上,接受着众仙家的朝拜。 “幻象!当年是幻象困住了我!” 青司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醒悟了过来,那一股魔气甚是深重,那些沉溺其中无法抵抗的天兵天将皆被幻象所困,连同蒙鹤也在魔气中迷失了自我,青司总算想起来了当年之事。 蒙鹤点点头,难怪这万年过去他们仍然想不起,待他们识破这幻象从幻象中脱身之时,天兵天将们因为被魔气缠身早已被那魔一剑穿心,而青司与蒙鹤赶到福禄殿时,他们的周围只有禁军的尸首,青司的惊魂剑还在“嘀嗒嘀嗒”的滴着血。 再然后,天帝被彼岸花精附体,刺破了巫见古的右肩,迫使他不得不仰头被天帝擒住,天帝的法力大增,原来他能击败巫见古是因为得了彼岸花精的助力!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当年之事,是天帝与彼岸花精一手之力,并不是众仙看到的那样。 青司有些颓然地坐在椅上,蒙鹤收起那一丝元神,三人从当年之事抽出身来。 “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沁缘?” 青司点点头,他如何会忘? “当日你与沁缘大婚之时,沁缘被魔气附身,而天帝这么多年一直不遗余力的找寻彼岸花精的下落,沁缘是在天帝登基后才出生,备受宠爱,她不曾去过别处,就连凡间也去的极少,那只可能是天帝害怕事情败落,让沁缘成为了彼岸花精的宿主!” 蓝艺细细回忆起,那日在魔界,被人叫做少夫人的沁缘,如同两万年前那般,突然成魔,如今看来原是这般。 “那日我在魔界,看到了与沁缘一模一样的一个女子,我见其他人叫她少夫人,她也是突然眼神凶狠,成魔,我叫她沁缘她却毫无反应,两万年前在福禄殿中,是天帝的山海震当着众仙的面将刚刚成魔的沁缘击垮,如此看来,或许天帝......” 蓝艺并未继续往下说,三人顿时心里都各自有了想法。 “在仙界时,倚月阁中当初沁缘的婚服就有魔气,我与卿卿去看过,卿卿还被那魔气所伤,看见天帝去了那倚月阁中,看来天帝为了自己能登上这天帝之位可谓是费尽心思,竟能和魔沆瀣一气!” 如今看来,事事都有勾连,原本想不明白的事,如此一顺,倒是都有迹象可寻,只是现在蒙鹤不在仙界行走,而青司与蓝艺也已成魔,仙界自然是天帝只手遮天,可能压制住他的仙翁也被他一席天旨闭了关,事事不顺。 蒙鹤不能在冥界久待,他离去后,青司与蓝艺陷入了一阵沉思,昨日的新婚欢愉如今二人都不再想起,青司被七万年的仙魔大劫所困万年,如今撕开了一个角,却一丝丝的愉悦都没有。 蓝艺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背后。 “在想什么?” 青司转过身来将她抱紧,抵在她的额间说道:“很小的时候,我与大师兄,蒙鹤我们仨儿的感情一直很好,曾经大师兄还因为我和蒙鹤的贪玩受过师父的责罚,可是越长大,随着师父对我的嘉奖越来越多,我发现大师兄待我再不如从前,事事与我争,直到我开始领军作战,师兄也不甘其后也开始领兵,我总以为可能只是男人间的较量,没想到......” “天帝只有一个,那不同于人间的帝王只是统领凡间天下,而是六界,任谁都会眼红。” “可是我从未想过天帝之位,那个位置看似尊贵,手握六界大权,可也如坐针毡。” 蓝艺知道他并非一个好战好功之人,不过求安于一角平坦舒心度日,否则也不会为了自己弃了万年的仙骨和修为,甘愿来着不见天日的冥界与自己作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彼岸花精与天帝不会就此了断,彼岸花精逃去,第一个目标是你我,下一个就是天帝,再就是六界。” 彼岸花精在慕禾的身体里已将慕禾的身体蚕食的一干二净,慕禾与彼岸花精早已融为一体,同生共死,那日追逐巫见古而去却不敢靠近那西天乐土边境的千佛岭,只敢待仙界军勇撤去之后,再回到魔界修生养息。 “少夫人。” 跟随她的人上前来叫醒了还在小憩的慕禾,慕禾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金吾公子求见!” 慕禾扯着嘴角一声冷笑,金吾这只老狐狸,如今魔界没落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宣!” 金吾从雁行高和雁景丽处吃了闭门羹,转头来到了魔界,真不愧是妖界的人,风往那边吹便往那边倒,妖界的人向来背信弃义唯利是图,想必此时找上门是来寻得一些好处的。 “参见少夫人!”金吾对着慕禾还算客气,不似那般张狂轻贱,魔界虽然不似往日的辉煌,到那日慕禾的手段他也道听途说了一些,自然不敢放肆。 “金吾公子,怎么,贵步临贱地,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听闻魔界被仙界踏平,小有损失,本座今日特来奉上一些心意,为魔界的崛起添砖加瓦。” 说完妖界的小妖们抬上了诸多的黄金,玉器,金银首饰,一字排开打开了放在慕禾的面前,慕禾看着那闪闪发亮的金子嗤之以鼻。 “我魔界虽被仙界侵扰,但到底也没有到需要靠人施舍才能存活的地步。” 金吾仿佛猜到了魔界的态度,只是走上前,靠近慕禾的身旁,轻声说道:“小小意思,还望少夫人笑纳,如今魔界主君下落不明,少主身亡,魔界之中可是少夫人说了算。” 慕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抬眼与他的媚眼相对,伸出了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轻声问道:“哦?公子是对这主君的位置有意?还是对少主人的位置有意?” 金吾眼神亮了一下,对上慕禾那意味悠长的眼神。 “少夫人,若是不嫌弃我金吾的话......” “啪!”慕禾一个巴掌当着魔界妖界众人的面拍在金吾的脸上。 “就凭你?也配?” 第九十章 天帝起疑,沁缘重生 - 题春绮 - 兔女 金吾看着慕禾居高临下的样子,并不在意,而是将一人捆住了送到她面前。 慕禾打量着一脸发丝凌乱的女子,外头的罩衫已是脏乱不堪,发丝凌乱得仿佛历经了大劫一般,眼里含满了泪水,嘴里被塞了毛巾,整个身体如蛆虫胡乱扭动着,金吾将那女子拎至慕禾跟前。 “这女子原本是我妖界一个小妖,殊不知她竟暗地里与人间女子密谋,妄想夺去少主的生命,将那人间女子精心打造送给少主,企图夺取少主的信任杀了少主,真是愚蠢不堪!” 那女子听到这样的话,拼命地摇着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金吾,慕禾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冷脸已对,她何尝不知道就凭一个小妖就能接近巫少廷?就能杀了他?想必这背后,金吾没少吹风。 “我夫君已逝,既然金吾公子查出了自己的门下有这等龌龊事,今日便在我这处了解了吧,省的夜长梦多。” 慕禾说完一把刀丢在地上,冷眼看着金吾,金吾听着那“哐当”一声,再回过头来看曾与自己夜夜缠绵的美人,毫不犹豫拿起地上的刀,一剑便刺穿了她的胸膛,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袍子上,金吾皱着眉头看着那血液顺势留到了自己的手上,他轻轻摇了摇头,随从立马递上来一张帕子。 金吾见她死透了,松开了那刀,美人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金吾擦干净了手,将帕子丢至一旁。 “看来金吾公子门下不太平吧,一个小妖都能兴风作浪,我魔界虽如今稍遇风险,但是总归手底下的人都是忠心的,不像妖界妖孽横行。” 慕禾也不领他的情,照样语气里带着刺讽刺他,她明白妖界今日前来无非来探探虚实,或者来与自己示好。 “少夫人,妖界偶有祸心,都是小事,只是如今仙界有损,人间战火连绵,魔界四分五裂,只有我妖界还算是人丁兴旺,若是你我联手,还愁打不过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界?” 金吾到底是把话挑明了说,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方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不如就此说清,金吾早就有同魔界联手的意思,只是从前魔界到底是鼎盛时期根本不把他们妖界放在眼里,现在魔界元气都伤了,他更是有筹码来跟魔界谈联手。 “你妖界又可以给我什么?” 金吾见她问到了点子上,便开口道:“妖界的有一凶兽,名叫崇髓鸟,这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与魔君的兕鸣兽共称之为冥土双雄,威力震天,当年即使是女娲娘娘都对这两只凶兽无可奈何,若是有这凶兽的助力,可日行万里,那凶兽的腹中有一万年幻化而成的神丹,可增法力,增修为,也可扫平一方人间。” 金吾没再往下说着,一边留意着慕禾的反应,只见她的眉梢稍稍挑起,听着金吾的话,那崇髓鸟传说了万年,可谁也没见过真颜,从未听过这上古威力的凶兽在妖界,照着金吾这爱出风头的行事,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崇髓鸟,只是传说罢了,你妖界可从未有听说过有什么崇髓鸟,不过哄哄小妖崽子们的把戏罢了,”慕禾无所谓地搭着话,看向金吾。 金吾将一只金色的袋子丢在扔给慕禾,慕禾打开一看,两片颜色鲜亮的羽毛,与凤凰的羽毛相似却不那么火红,无色掺杂在一起,慕禾只是轻抚了一下,手便开始火辣辣的疼,不一会儿便出现了紫色的细斑,再慢慢扩散住了,她不得已捏紧了自己的手腕,好不让那细斑随着血液扩散,金吾见状,上前来将自己随身的药膏抹在慕禾的手上,那火辣辣的痛感和细斑才逐渐消退。 “崇髓鸟羽毛便是毒药,任谁沾染上一点,无论魔还是佛,都会深染细斑,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救治,这只手,慢慢地也就废了。” 慕禾看着那两片羽毛,眼神狠辣,将那羽毛放下。 巫见古从九佛岭出来之后去往了仙界,他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叩响了昴日星官的宫殿。 “你找谁?” 仙童打开门缝,从梦风中瞥见一脸疲惫的巫见古在自己眼前,衣衫破败,眼神冰冷,也正从门缝里打量着小仙童。 “找昴日星官。” “那......那你是何人?找我家仙人何事?” 巫见古懒得跟小仙童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仙童看了一眼,一脸惊讶地小跑进了屋子里。 “嘎吱”门被打开,小仙童还是有些胆怯地看着来者不善的人,“我家仙人里面有请。” 靖宁一身素白内衫外搭一湖蓝色外罩,腰间悬着一枚云形不规则玉块,还缀着烟粉色的流苏,看着巫见古进来,并不惊讶,靖宁做了一个手势,那仙童就退下了。 “锦瑟在哪儿?” “九佛岭。” 靖宁听闻皱眉,那里离天界不过百里,对魔来说是不能长久呆的地方,锦瑟已然成魔,那里只会令她火种消散。 “你怎么能将锦瑟安置在那里?!” “如今魔界我们回不去,仙界又不放过我们,人间我们也无处可去,你说我去哪里?!” “我在人间有一处宅子,你们可以暂去避避风头,总比在九佛岭强!” 靖宁只恨如今自己无法帮锦瑟,这巫见古自己是见一次便想手刃一次,但碍于仙家身份,又与锦瑟的过往,他是无法对着巫见古做什么,三个人的情感纠葛已是万年,若不是看在锦瑟的面子上,他早就想将巫见古大卸八块。 “多谢。” 他们二人之间亦敌亦友,无需多言,只要有锦瑟在,即使一个是魔一个是仙都能无需多话,靖宁跟随巫见古出去,此刻仙界守卫森严,他也不知巫见古是如何躲过天兵天将来到自己的地方,巫见古带着靖宁从逐仙林后山下界,九佛岭此刻已是魔气环绕,当他来到洞穴前,锦瑟一动不动地趴在一张虎皮上。 “锦瑟!锦瑟!” 兕鸣兽听到脚步声,四肢立起,支起耳朵听着脚步声,挡在锦瑟的前面,待来人是巫见古,兕鸣兽低哼一声,似是在低声诉说,靖宁跟着一起走进了这洞穴,兕鸣兽闻到了仙界的味道,整个身体处于战斗状态,巫见古一看,摸了摸兕鸣兽的头,他这才放松下去了一些。 锦瑟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有些沉重地抬起了眼皮,看到了巫见古的脸,有些吃力地转过身抱住了他。 “你回来了。” 锦瑟抬起头,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靖宁。 “你......你怎么来了?” 锦瑟不解,巫见古告诉她是自己去仙界找的靖宁。 “仙界如今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怎么敢......” “无事,我自有办法。” 在巫见古的搀扶下,靖宁带着他们夫妇二人来到了自己的宅子里,这里是他在人间的落脚处,在竹林深处,幽静婉转,是一隐世的好地方。 “你们暂且在这里住下,屋子里常备一些食物,够你们吃的,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来,若是有什么消息或是缺少什么,我都可以去给你们带回。” “谢谢。” 巫见古对着丢下一句话的靖宁说到,靖宁不做回答,转身回了仙界。 南天门外,平日里只有四位天兵,而如今增加到了十人,昼夜不停地看着一切往来之物,连同一只鸟一只蚊子都不放过,生怕自己的疏忽放进去一些闲杂人,靖宁从南天门处往里走去,路过逐仙林,只见一股魔气袭来。 靖宁瞧着那一股魔气去了福禄殿的方向,心想才刚见过巫见古,怎么他还会折返回来?他便也悄声无息地跟着过去。 福禄殿是天帝的居所,守卫更是森严,靖宁佯装找天帝议事,从门口进去,然而正殿上却没人,他觉得奇怪,怎么这正殿之中一个人都没有,他又悄悄往后殿走去。 后殿是天帝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一般仙家也不会进去,这福禄殿内空空荡荡,靖宁走到廊下,看着那一缕魔气进了天帝的休息居所,靖宁小心接近。 “好久不见了,天帝。” “又是你?!” 天帝听着来人的声音,从窗前惊起,彼岸花精却如同进了自己的门一般,随性自在,坐在椅上自顾自地喝起了茶,还不忘说一句:“这仙界的月影衔风就是好喝,比魔界的苦茶,可甜多了。” “放肆!” “天帝,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沉不住气啊。” “在我仙界这样肆意出入,你是想要你山海震里的这一丝元神,灰飞烟灭吗?” “哈哈哈哈哈哈......” 彼岸花精大笑起来,走进天帝,站定在天帝面前,天帝将那山海震对准了它,只见彼岸花精变化成了沁缘的样子。 “沁缘?!” “你不是一直好奇,沁缘那日被你的山海震击败之后,那一丝元神去了哪里吗?” 天帝看着彼岸花精的样子,开口问道:“你将沁缘的元神炼化重生?” “果然是聪明人,无需我多言。” “上一世沁缘被你所累,这一世你还要缠着她做什么?!” “上一世,沁缘是被你所累,这一世,是我救了她。” 第九十一章 天帝的秘密 - 题春绮 - 兔女 天帝看着已是完璧之身的彼岸花精在仙界如此来去自由,又想起了当年他与彼岸花精的协议。 “天帝,当年我助你夺得天帝之位,只是可惜啊,你心软没能将青司一件了之。” 天帝沉默不语,青司虽是他的师弟,但仙骨奇佳,法力修为皆在他之上,若是当年青司不被他与彼岸花精的幻境所困,只怕如今在这天帝之位的,就是青司,天帝一手撑着这龙椅,栩栩如生的龙头,根根分明的龙须无一不展示着仙界之首的权威。 “若是当年之事被重新提起,你觉得你的天帝之位,还能坐的安稳吗?” “你!当年之事早已翻篇,你一个魔头,谁会信你的话?” 彼岸花精狂放大笑起来,早知这天帝就是背信弃义之人,如今高台而居,自是有一万个理由来反驳自己,它也不慌不忙,在这福禄殿中悠然自得,一字一句将那日之事说起:“当年青司才应是众望所归,你不过是借了我的力,截胡了而已,还真当自己能掌控全局,是碟子菜了?” “放肆!” 天帝被彼岸花精震怒,他将山海震放于手中,彼岸花精当年用来换取自由的一丝元神还困在天帝的手里,两人互为牵制,几万年来彼岸花精多次上来仙界讨要自己的元神均一无所获,看来天帝是想用这一丝元神来逼得自己吞下当年之事了。 “你......”彼岸花精捂着胸口弓起身子指着天帝,天帝则将手中的筹码又握紧了一分。 “谁?!”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天兵天将巡逻至此,看见一个人影飞去,在门外大喊一声,殿中的天帝和彼岸花精都听到了殿外的喊叫,一时间天帝连忙收起了山海震,故作镇定地在殿中安坐,彼岸花精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只留下一声冷笑便也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参见天帝!” 是柒野将军手下的人,天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是看着那人,悄默声地问了一句:“何事?” “末将巡逻至此,看见有一鬼祟的人影甚是可疑,担心是魔界余孽。” 天帝想起刚刚殿中只有他与彼岸花精两人,那些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可是塌天大祸,他表面镇定,心中却慌乱了起来,故作冷静地对着台下那人说:“加大巡逻力度,如今六界不安,不得给其他人任何可乘之机!” 靖宁加快了脚步,刚才若不是被天界的人发现,或许他还能听到更多! 他面色凝重,时不时警惕看着身后是否有人跟上,当年的天帝之位他本就有所不解,没想到天帝竟与彼岸花精这个魔头联手,篡夺天帝之位,刚刚他们二人殿中的谈话他全都悉数记在心里。 “你是何人?” 靖宁避开了天界的追逐,如今他早已远离了当初的居所,迁殿别居,在仙界也不会有人过多在意,他赶紧感到了蒙鹤被贬之处,不料他们二人并不在此,只有一个小药童伸出头来问。 “你们师父呢?我是昴日星官,找蒙鹤仙君有急事。” “师父出门至今未归,还请仙君改日再来。” 那小药童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之后便作势将那大门欲关上,靖宁单手撑开,径直往里走去。 “不必,我在此处等他便可!” “哎,仙君,仙君你......” 靖宁全然不理会那小药童的阻拦,大步流星往里走去,事关紧急他是一刻都不想等,况且此事牵连甚广,他也只能想到来与蒙鹤商量个对策出来,如今青司已成魔去了冥界,他若是贸然前去,恐怕又是会惹是生非。 靖宁一口接着一口喝着茶,看着门口毫无动静,心里有些着急,小药童在一旁给他添水,直到第三盏茶下肚,门才从外被打开,蒙鹤带着卿卿踏步而来。 “蒙鹤仙君。” 靖宁连忙迎了上去,蒙鹤甚觉惊讶,自二人被贬之后,还未见过,今日他在自己的阁中,倒是没有想到。 “昴日星官?今日是......” 蒙鹤的话还未说完,靖宁便附在他耳边耳语,只见蒙鹤的脸色惊变,刚还疑惑,现下便只是愤慨了。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送走了蒙鹤和卿卿,青司与蓝艺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侍女传膳,才打破二人的思绪。 “主君,这是特地去人间弄来的浮酥盏,是现在人间的时兴口味,主君尝尝,”絮雪将那一盏白瓷乘着的浮酥盏呈上前来,牛乳浇在那盏上,底下的燕窝溢出来,又撒上了些豆粉和杏花汁子,颜色甚是清新,蓝艺看着那豆粉和杏花汁子缠绕在一起,一股花香与豆香扑鼻而来。 “去把后院那一坛子杏花酒取来,此刻正好。” 絮雪将那埋在后院的杏花酒取来,又找来一个银瓮的酒器倒出,那酒香与杏花微醺,熏得这赤焰宫里仿佛置身一处酒窖,蓝艺好酒这件事,即使过了万年依旧没变。 “夫君。” 蓝艺倒了一杯,推盏至青司的面前,青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万年已逝,蓝艺酿酒的功夫倒是比以前更深一筹了,他还记得万年前第一次二人相遇时,也是这样一阵令人迷醉的酒香。 “娘子,请。” 两人仰头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前尘往事,繁杂纷纷也都泯然于酒中,蓝艺将那浮酥盏吞下,柔软的牛乳和沁甜的杏花燕窝甚是舒爽,二人就这样喝着酒,吃着絮雪给二人夹的蒸八宝甜鸭,清油煨鸡汤,还有一道酥炸小河鲜,一些时令的小菜,如同人间寻常的大户人家的主人家那般享受着一顿平常的餐食。 “絮雪,魔界可有异动?” 当碗碟撤去之后,蓝艺简单漱口之后问道。 “启禀主君,我们派去的探子多次前往魔界,巫见古还未现身,如今魔界是二......是少夫人当道。” 蓝艺想起了那日成魔的沁缘,两万年已过,没想到他们三人都重生而至,又一次成为了死敌,真是造化弄人,本以为上一世的纠葛就此结束,哪想到这一世依旧。 “魔界的几位长老呢?” “三长老和四长老已死,大长老雁行高和二长老雁景丽依旧还.....还没有下落。” 青司听到“没有下落”四个字便眼神一抬,吓得絮雪低下头去,这魔界的四个长老以大长老为首,剩下的都好解决,如今魔界除了这样大的乱子,若是让他们落入其他人手中,只怕是一命呜呼了。 “当年仙魔大战,我曾与大长老交过手,法力颇深,这个人得好好提防着,如今魔界四分五裂,倒是给了我们机会。” “可巫见古也不会轻易放过沁缘,此刻我们若是贸然插进去,只怕惹祸上身。” 青司知道蓝艺在担心什么,连忙说道:“娘子不急,并不是现在,巫见古那样骄傲一个人定不会坐视不理,况且那日他儿子死在了沁缘的剑下,他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我们只需等待时机便可。” “来人啊!” “在。” “去寻魔界长老,若是有了动向,只可生擒,这二人未来有大用处。” 青司对着絮雪下了一道令,絮雪看着一旁的蓝艺,蓝艺朝着她微微点头,她这才领命出去,房中又只剩他们两人,青司走上前来,看着蓝艺的嘴边还有一滴酒,便俯下身去,用舌头将她嘴边的那一滴酒卷入自己的口中。 “你!” “好甜,跟我的娘子一样甜。” 也不知是酒醉,还是听到他这话心醉,蓝艺的双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青司将她抱在怀里,问道:“冥界你怎么看?” “冥界不同于仙界各怀鬼胎,我倒觉得这里反而上下一心,忠心不二。” “是,仙界的众仙纵然各受人间香火,却又各自为政,各扫门前雪。” “你呢?” “从前只当过仙君,如今当了你这主君的王夫,倒是比从前当仙君的日子还要潇洒许多,日日只需将你伺候好便可。” 蓝艺握紧粉拳往他的胸口锤了一下,那花前月下的事兀地开口从他口中说出,竟让她一时间羞住了,不知如何应答,她只能清了清嗓,再问道:“沁缘是不会放过我们二人的,还有天帝。” “那是自然。” 青司抚着她的脸,心中惆怅,如今他们二人偏安一隅,实际危机四伏,仙界视他们二人为魔为叛徒,魔界视他们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就连妖界也对他们二人心存敌意,一个个料理不过来。 “主君!” 絮雪在门外敲门喊道,语气略带急促,青司放开了蓝艺,问道:“何事?” “两位仙君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蒙鹤不是刚离开吗?又是何事打道回府? “请进来。” 蒙鹤和靖宁大步流星进来,迎面对上了青司与蓝艺,看到是靖宁,青司还觉得有些惊讶。 “昴日星官,怎么是你?” “青司,”靖宁眼神示意了一下絮雪等侍女,蓝艺立马心领神会,吩咐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待众人退下,昴日星官沉了一口气说道:“当年的天帝之位,本该是你。” 第九十二章 沁缘找上门 - 题春绮 - 兔女 青司与蓝艺听闻这句话,似乎不是那么震惊,而是意料之中。 “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蒙鹤看他们二人只是沉默以对,便发问,靖宁却与蒙鹤不同,仿佛早已猜到他们二人的反应,紧接着往下说道:“天帝当年是抢了你的帝位,和彼岸花精联起手来陷害于你。” “你是如何知晓?” “今天在天帝的福禄殿外,我亲耳听到了天帝与彼岸花精的对话,当年之事本就存疑,如今不过是将这疑惑揭开了而已。” 青司惆然,尽管他知道天帝一直与自己不睦,也不成想当年竟伤了那么多天兵天将的性命,只为自己的帝位,难怪他这般对自己心狠手辣,原本是想借沁缘之手压制,却不想如今对立。 “当年我仿佛被幻境所困,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记不起,若真是天帝所为,那彼岸花精与他暗自勾结,搅乱天地,下一步估计还会将六界搅得鸡犬不宁!” 四人皆陷入一阵沉默,彼岸花精并非他们四人可撼动,就连天帝和南极仙翁,归元天君联手也只不过与他打成平手,如今想靠他们四人之力,只怕难上加难。 “逐仙林中,沁缘的玉体被封存,她曾被彼岸花精附体,想必如今魔界的少夫人,那个和沁缘一模一样的人,便如同你和蓝艺一般,转世而生,只要能杀了她,或许就能破解彼岸花精。” 靖宁想起在逐仙林中层看到天帝将沁缘的尸首用结界封住,蒙鹤也记起在倚月阁沁缘当年的婚服魔气缠身,能出手伤人,想必都是出自天帝和彼岸花精的手笔,如今这魔界四分五裂,说不定他们可以放手一搏。 “主君!” 絮雪在门外慌忙进来,打断了四人的谈话。 “何事?” “魔界......主君巫见古求见。” “只有他一人?” “是,只有他一人。” “请他进来。” 青司说道,靖宁与蒙鹤躲至身后的屏风,蓝艺则坐在主座之上,絮雪将巫见古领了进来,只见他的两鬓出现了些许的白发,身材消瘦了一些,他从未踏足过冥界,即使在鼎盛时期与冥界交好也不曾来过。 “请便。” 青司对着他说,巫见古进来也并未同二人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喝起了呈上来的茶水,他抬眼看着蓝艺,问道:“我儿的火种在你身体里,可好?” “一切都好,魔君今日是想要来取回少主的火种吗?” “我儿已被慕禾那个毒妇一刀毙命,这火种取了回去也无济于事,今日前来不过是想与二位谈谈合作。” “哦?” 蓝艺摆弄着腕间的手镯,听到这句话倒是兴致来了一些。 “魔君,我二人乃是曾经的仙界之人,你我对立,何来合作一说?” “如今不也是我魔道中人不是?” 巫见古不以为然说出这句话,看向二人,青司按住了蓝艺,走下去跟巫见古说道:“既然挑明了,那我二人不妨问清楚,如今魔界损失过半,大半精锐被仙界歼灭,你有何筹码来向冥界谈?” “我巫见古统领魔界几万余年,即使如今人丁凋零,我却还有魔界的黑皇冠和火种,只要我一声召唤,这世间的魔都听我号令,慕禾杀我儿,夺我位,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你二人也是被慕禾所伤,如今只要你冥界肯助我一臂之力,借我兵勇,杀回魔界。” “魔君,我冥界之所以能在六界浩劫中存活,就是我们片叶不沾身,若是此刻我与你联手,可不是将我冥界卷入漩涡之中?” “如今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 巫见古咄咄逼人,蓝艺与青司还在衡量巫见古说的话,只听得外面风声阵阵,雷声滚滚,一阵嘀嗒大雨落下打在瓦沿上噼里啪啦,已许久没有这样似东海翻涌过来的雨水和雷声了。 “不对啊,今日雷公和电母不是去了王母殿中,也没听说今日有这般大的雨水,而且人间如今祸事连天,炮火不断,瘟疫横行,再来一场这么大的雨,岂不是将人逼上死路?” 靖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有些困惑,明明近期为了避免人间瘟疫的蔓延,并无降雨之事,这是为何? “主君!主君!” 絮雪被雨水淋湿了全身,头发紧紧扒在脸上,一脸惶恐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派去魔界的探子,一人身负重伤,一人手臂被砍断,被人搀扶着跑进来。 “魔界的少夫人她趁着雨势,朝着冥界的方向来了!” “什么?!” 青司与蓝艺同时发问,就连在屏风后躲着的靖宁与蒙鹤都跳出来,果然这雨势为号,是魔界来与冥界宣战的号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巫见古反而在一旁笑了起来,“我早料到,冥界不可能独善其身,如今被我言中,还被慕禾那毒妇找上门来。” “来人!” “在!” “应战!” 显然魔界是冲着冥界而来,冲着蓝艺而来,沁缘这一世是从冥界嫁出去的二公主,对冥界颇为熟悉,即使此刻要躲也不知去往何处,掐定了要来杀个措手不及,青司背起自己的惊魂剑与蓝艺并肩前行。 靖宁拦住了巫见古的去路,冷脸问道:“你一人前来,锦瑟你可安置妥当?” “自然。” “你如今孤身涉险,并无筹码。” “我自有安排,不必费心。”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巫见古是一争强好胜之人,好不容易坐稳的魔界主君的位置被人一朝夺去,还杀了自己的儿子,他是定然不会置之不理,靖宁是见识过彼岸花精的本事的,他再次说道。 “慕禾已被彼岸花精附体,她不是你一人之力便可之人,你......” “你若心里还有锦瑟,就应该助我一臂之力,杀了这个毒妇,为我与锦瑟的孩儿报仇,否则锦瑟夜不能寐,日渐消弭。” “这是你的家事,你是魔界之人,我是乃仙界,水火不容。” “那你便别多嘴,我自有安排!” 巫见古冷笑一声,甩开了靖宁的手,朝着雨中而去。 蓝艺撑起了一把素白的纸伞,手持荆棘鞭,身挂七彩铜铃在赤焰宫的门口,而青司手握一把水墨海棠的纸伞站立其中,与蓝艺并肩而立,将惊魂剑背于身后,定定地看着马蹄阵阵的方向。 闪电与雷鸣交叠,冥界的土地掀起一阵狂狼,众人皆站立雨中,看着雨势渐大,一阵阵马蹄飞溅的声音越来越近,蓝艺看到一个个的人影冒出了头,由远及近。 “她来了。” 领头在前飞奔的便是沁缘,她将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抽打着马匹的身体,身后黑压压一片魔界士兵,全都怒目以对,在雨中朝着冥界的方向崩腾,蓝艺执起手中的七彩铜铃抛向空中,那铜铃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可震妖魔,如今她已然是魔,也被这铜铃声刺穿了耳膜,一阵心悸。 青司捂住了耳朵,直冲而来的魔界人却似乎没有任何的不适,带头的沁缘一阵冷笑,蓝艺再次将那铜铃震动,他们却越战越勇。 “不好,是沁缘用魔气为他们护体,他们才不会被这七彩铜铃所困!” “我来!” 青司说着让蓝艺将那七彩铜铃收回,他抛开了伞,将惊魂剑出鞘,寒光潋滟,激起地上阵阵火光,挡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去路,沁缘眼见着惊魂剑而来跃马而上,抽出自己的昆仑扇与惊魂剑迎面而对。 从她看着巫少廷倒在自己眼前开始,她脑子里关于前一世的记忆就越来越清晰。 大婚,蓝艺,成魔,她终究想起了前一世被蓝艺抢去的夫君,这一世被秋水夺走的所爱,她再也按奈不住,不明白为何其七万年了,她依旧不能拥有心中所爱。 “青司!今日你已是魔,你若此刻能来我麾下,我还是如同从前那般对你!” 青司听见她在雨中对着自己喊话,便知如今的她不是慕禾而是沁缘,果然两万年前的未完待续,如今还是躲不过。 “当日你伤蓝艺便已知,无论一世还是生生世世,你我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我亦不会为了保命而屈服在你身边!” 第九十三章 两万年前的生死 - 题春绮 - 兔女 沁缘双眼猩红,杀气凛冽,雨夜中雷声轰隆,身后在雨中执枪的魔界大军一个个都仿佛被魔附身那般龇牙咧嘴等着大快朵颐。 蒙鹤和靖宁看着来势汹涌的魔界中人,两个人四目相对各自执起自己的法器护在身后,蓝艺撑着一把伞站在廊下看着沁缘如同两万年前那般疯魔,沁缘也看到了伞下身穿一袭秋叶色斗篷,衣面的下沿缀满了玛瑙,还绣着彼岸花的样子。 “蓝艺!” 她大喊一声,蓝艺往前一步,青司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蓝艺推开青司,只身一人站在魔界大军面前。 “终究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你费尽心思万年,可不就是想将我一刀毙命?” “两万年前,你的样子半分没变,还是那么令我生厌。” 沁缘冷笑一声,头上的盔跟随着她的摆动一起摇晃起来,她将昆仑扇握在身前,看着身后的赤焰宫。 “你能与我一同生于冥界,也算是上天厚待了你!” 彼岸花精将沁缘的那一丝元神炼化,使得沁缘两万年前的魂重生,当年的回忆喷涌而来,她的脑子里此刻闪过的是青司在众仙面前对蓝艺的百般柔情,对她的万般冷漠,那一顶被她扯断的凤冠滚落在地面的声音好像还回响在她的耳边。 蓝艺也与她不再多说,魔界攻进来,絮雪早就去叫来了冥界的禁军一同迎战,蓝艺丢开了伞,脱下了斗篷,一身素衣将自己的荆棘鞭抽出。 “既然你我逃不过,今日就是你死我活!” 蓝艺说完这一句,迎着暗夜里的雨滴朝着沁缘冲去,沁缘也从马上旋身下落,激起水花一片,沁缘身后的魔界大军也朝着赤焰宫冲过来,一时间雨声滚落,雷声阵阵,万人齐发的叫喊声冲破了冥界的天。 众人皆投入到这一场战斗之中,蓝艺的全身早已被打湿透彻,青司也顾不得甩开了伞,不过两声雷声的功夫,他的惊魂剑便饮饱了血,朝着赤焰宫而来的魔界大军一个个都倒在了他的剑下。 “我还以为魔界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不过尔尔。” 青司看着杀红了眼的魔界人,一阵嘲弄,巫见古站在廊下的暗处,听到了他的这一声嘲讽,转身在雨夜里朝着天空吹了一声哨响,只见空中一只凶兽飞身而入,兕鸣兽从天而降,踩着众多魔界大军的头颅,将他们纷纷踩在自己的蹄下。 “我让你这等仙君看看到底我魔界中人是什么模样!” 巫见古飞身跨上了兕鸣兽,魔界还有人正铁蹄朝这边而来,不断涌进来的人将黄泉甬道一时间塞满,众多从人间而来的亡灵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昴日星官!昴日星官!” 阎王爷在阎王殿中歇息都察觉到了今日这地府之下格外的异动,跑过来穿过一阵魔界大军,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大喊道。 正举剑杀伐的靖宁哪里顾得上,也早以是手刃诸多魔魂,将他们纷纷收入自己的灵机塔,雨水和血水交织,赤焰宫门口到通往阎王殿的入目满是鲜红,兕鸣兽撞向前来支援的魔界大军,絮雪率领的冥界禁军,弓箭手对准了魔界人,射穿了他们的胸膛和喉管。 一阵惊红。 伴着阵阵雨声。 蓝艺的荆棘鞭抽到了沁缘的腰际,只是她的护甲太厚,坚不可摧,沁缘暂时在上风,她的盔甲是魔界的凶兽的背脊所造,能抵世间坚硬万物,都不能伤她毫分。 “两万年了,看来今日你还是要死在我的身下!” 沁缘对着蓝艺挑衅,雨水顺着她的嘴流进了她的喉间,蓝艺的法力怎可与彼岸花精相抗衡?青司上前来将蓝艺护在身后,提起他的惊魂剑就朝着沁缘刺去。 “青司,你果然还如两万年前那般冷血无情,”沁缘不知是惋惜还是可怜自己,对着青司的语气软了一些,想起自己曾对他痴心一片,一心想要嫁与他为妻,即使如今自己已是魔界至尊,但在情爱中她面对着昔日心中所爱,依旧摇摆不定。 “杀!!” 青司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是大声喊出这一个字,身后冥界的禁军似是被战鼓敲醒,一批又一批冲进与魔界大军搏斗,一往无前,沁缘的昆仑扇朝赤焰宫内源源不断出来的彼岸花掷去,那匍匐前行的彼岸花绊住了众人的脚踝,将他们一一撂倒。 “两万年前我杀你,今日我亦可杀你!” 青司对沁缘从来没有怜香惜玉一说,此刻他满脑子都只记得当初蓝艺被锁仙架束缚在倚月阁中,滴落一地的血水和奄奄一息最后倒在他怀里的样子,还有他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青司也早已杀红了眼,眼中烈焰激燃,她将沁缘视作儿时在师父门下练习剑法时的木桩,只想将她拦腰斩断,沁缘的盔甲坚韧,凡物不可伤及,青司将惊魂剑上的血水抹去,使出了当年在福禄殿中使出的那一套,来仪剑法。 大雨滂破,电闪雷鸣。 青司如同两万年前那般为情而舞,来仪剑法集天地灵气,惊魂剑集世间正义,二者合二为一,可抵邪魔,可伏妖兽。 沁缘的昆仑扇与惊魂剑相撞,一阵电光火石将众人闪退,蓝艺也加入进来,与青司一同朝蓝艺杀去! 阎王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仙,冥,魔三界混战,亡灵出逃,万年前的禁物彼岸花藤吸饱了血正往地府的方向而去,他也顾不得同昴日星官的交情,顶着雷电和雨,朝着天宫而去。 天宫还是一片安宁,守卫着南天门的天兵天将警惕地看着两边,阎王周身湿透了,喘着粗气来到了天宫。 “阎王?” 天兵天将看清了来人一阵疑惑,最近为听闻传召阎王,这是何事? “快!快!我要见天帝!” “这个时辰,恐怕天帝已经歇息,请阎王晨起再来!” “等不了了!冥界和魔界打起来了,再不去,恐怕这天宫都要被掀了!” 阎王边说着边往里闯,天兵天将一听这架势便知是大事不好,阎王爷连滚带爬到了福禄殿,殿外的守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天帝清修,若无召见,一律不见!” 阎王爷眼看着福禄殿就在眼前,却被困住,都要火烧眉毛了,就他来天宫的这功夫,都不知道冥界又死了多少人,他一不做二不休,跪在福禄殿的门口,大声喊道:“地府阎王,求见天帝!” 阎王的声音震耳,天帝彼时刚刚歇下,听见耳边嗡嗡作响吵闹得他都睡不好,本想翻过身去休息,却听见那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何事?” “禀天帝,是地府的阎王在外求见。” “这个时辰,最近也未曾召见,可是有要事?” “奴婢不知,看阎王的样子像是着急了些。” 天帝穿好了衣衫,福禄殿的门被打开,阎王声嘶力竭地喊叫算是起了一些作用,重门“嘎吱”一声,阎王抬起头来看着天帝,急忙上前。 “臣未曾召而见,打扰天帝清修。” “仙家这般情急,可是地府出了何事?” “天帝,魔界与冥界混战,在赤焰宫,我地府的亡灵走散,冥界的恶灵也趁此机会归于人间,大事不妙啊!” 天帝听闻这一消息,连同周围的天兵天将都吓了一跳,不久前的仙魔混战还历历在目,如今魔界卷土重来,岂不是要翻了天? “宣柒野将军!” 天帝这下子睡意全无,眉头紧皱,刚平静了没两天的日子又被魔界和冥界的人打破,天帝转身进入福禄殿中拿起了自己的山海震,被困在山海震里的那一丝彼岸花精的元神,似有出逃之势。 雨夜之下,魔界的大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青司与蓝艺早已烈焰燃起,魔气尽显。 “蓝艺,你也同我一样,是魔,是被世间厌恶的魔。” 沁缘看着尸横遍野,蓝艺的发簪断裂在地上,青司的面庞也早已沾满了鲜血,沁缘的护甲被青司的惊魂剑戳开了一侧,右侧腰际的鲜血直流,她捂着那伤口,发疯般地大笑起来。 “睁开眼看看吧!这六界,还是为我沁缘一个人所搅动,是仙又如何,是魔又怎样?我得不到的,就要尽数毁掉!” 一阵电闪在她的身后,巫见古的兕鸣兽直冲沁缘而来,沁缘抬手,那一缕释放出来的魔气将兕鸣兽的右眼灼伤,兕鸣兽跌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痛苦的哽咽。 “你这个贱人!” 巫见古提起自己的法器,沁缘却化作了一缕黑烟逃去,巫见古扑了个空。 魔界中人看着自己的少夫人逃走了,还没有受伤的也纷纷撤逃,只留下一些已然被擒的人楞在原地。 “别追了!” 巫见古本想追沁缘而去,被青司拦住了去路。 “她是彼岸花精的宿主,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去了你也只会送死而已!” 巫见古气不过,只好去看那已然受伤的兕鸣兽,右眼眶中渗出血,蒙鹤收起了自己的抱月双刀,上前来将一瓶药粉洒在兕鸣兽的右眼上。 “你要做什么?” 巫见古看着蒙鹤走进,赶紧护住了兕鸣兽。 “你若不想它从此失明,就闪开!” 巫见古将信将疑,仍然不肯松开兕鸣兽,他们是仙,他是魔,本就对立。 “巫见古,你若信我,就让开。” 靖宁站出来说,巫见古看着靖宁不得已松开了护住兕鸣兽的手,蒙鹤将那药瓶中的粉末倒在兕鸣兽的右眼上,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兕鸣兽止住了血,哽咽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赤焰宫前尸首遍地,青司与蓝艺也耗尽了体力。 第九十四章 天帝再次与魔联手 - 题春绮 - 兔女 柒野将军还在睡梦之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吵醒。 “何事?” “将军,天帝有请。” 柒野眉头一皱便知漏夜召见定有急事,他换下常服穿起软甲,银色带红缨顶的头盔他抱在身侧,急匆匆往福禄殿赶去,此刻天宫还一片安宁,只是西方隐隐发黑,柒野停顿了一下看着那黑云密布便知下界又有妖魔作乱。 “末将参见天帝!” 天帝并未梳洗,长发披散,只是身着月色长袍端坐在主座上,山海震在一旁散发着隐隐黑光。 “冥界大乱,妖魔作怪,朕命你前去冥界平叛,无论何人,不必留活口!” 柒野听着天帝的话便知是青司与蓝艺出了乱子,深夜天帝只留下自己下达了这一命令,想必也是不想大动干戈,毕竟仙界之前缴魔降妖已损耗不小,他立马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等等!” 天帝叫住了快到门口的柒野,说了一句:“若有仙家卷入其中,一律格杀勿论。” 天帝对着他下了一道密旨,柒野便也知是何意,他不发一言只是昂首出去,天帝看着山海震中那一丝被困了万年的彼岸花精,一阵嗤笑。 “魔何能胜仙?天下之大笑。” 彼岸花精逃走之后,魔界的大军也陆陆续续撤离,赤焰宫门口的亡灵成堆,被放出来的彼岸花正沿着那还未干透的尸体延伸,汲取着死人身上的血和气来滋养自己的藤蔓。 蒙鹤与靖宁收起了法器,与巫见古并坐在一起,絮雪站在一旁。 “絮雪,叫人去将门口的死尸处理干净,若无用处就丢去喂狗,若还有用,便留下去讲那些彼岸花好好滋养。” 蓝艺身上的雨滴还未干透,身上也染满了血,她神情有些担忧,想到了沁缘回来寻仇不曾想来得如此之快,竟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兕鸣兽偶有几声低吟,蒙鹤替那凶兽上好了药它的血是止住了,只是眼睛只怕是不能同之前一般。 “接下来你们准备如何?” 众人不发一言,各有所思,靖宁率先问道。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青司与蓝艺不约而同地开口,巫见古听到这句话站到他们二人的面前再次说道:“若是我们联手。” “可以。” 蓝艺还未等他说完便答应了,青司有些疑惑得看着她,蓝艺呷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魔君,你我不都是想要彼岸花精的命,你想为儿子报仇,今日她是如何你也见到了,单凭我们任何一人之力都无法动她毫分,事成之后你仍是魔界主君,而我们夫妇二人只愿幽居赤焰宫,将来井水不犯河水。” “那有何不可?” 巫见古本来心中所想也不过于此,从前他们一个是魔,一个是仙,无法并肩,如今都是魔界中人,无非是有共同的宿敌罢了,蒙鹤听见他们三言两语中便决定结盟,似有话想说,他看向青司,青司似知道他在想什么,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几人再次坐定,门外的残局也收拾得差不多,正当蒙鹤和靖宁欲离去,门外一侍女跑进来慌慌张张说:“主君,仙界的将军率领着大队人马正朝冥界而来!” 青司听完抄起惊魂剑就欲往门外走去,额间的青筋暴起,手上握剑的力道不禁紧了几分,蒙鹤和靖宁跟在身后,心中自知大事不好,仙界此时等他们精疲力尽之际赶来大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倒是巫见古冷笑一声说道:“仙界的人就喜欢捡现成的,明明没有本事最后还因为鹬蚌相争自己不过是一介草夫捡了个便宜而已,还要歌功颂德。” “你!” 蒙鹤听到他这话,想上前理论,被靖宁拦住,他只得悻悻地说一句:“本仙就心存善念,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救你的兕鸣兽!” 巫见古可懒得理会他的气恼,只是在一旁悠闲地看着他们几人焦急之势,蓝艺的精力还未恢复,若此刻贸然迎战,只怕胜算不过一成,仙界早已恼他们二人久矣,只怕是想趁着这机会将他们一并收拾了去。 “絮雪。” “请主君吩咐。” “将门口那些魔界的尸首丢去阎王殿前,门口的血迹清扫干净,关闭宫门。” 絮雪不知这是何意,一时间没有接话,蓝艺看着她,再次催促了一声:“还不快去?!” “动作要快!” 众人也不知蓝艺这是何意,为何要丢至阎王殿门口,这不是将脏水丢给阎王吗? 蓝艺也不过多言语,附在青司耳边低语了几句,青司刚还在怒火中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也回过脸来朝着蓝艺说了几句。 “你们快走!” 青司对着蒙鹤和靖宁说道,若是被仙界的人知道他们私下与他们夫妇二人还有联系,只怕天帝又会巧借名目对他们二人下手,他们二人也不多说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 青司叫住他们二人,将他们二人带至屏风后的一条密道,这是冥界用来逃生之处,从此处可直通人间,从前这里无人知晓,还是从亦发现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蓝艺。 “走此处会比较安全。” 柒野率领人马来到冥界上空,只见冥界并无异动,阎王爷往下看去,他明明看见赤焰宫门口厮杀漫野,血流成河,怎的他去了趟天宫而已这里仿佛无事一般,冥界并非他们可以随意出入,况且柒野看冥界并无不妥,一时间竟不知以何种理由前去“平叛?” “阎王,你是否错看?” “柒野将军,我虽已年老,却眼无昏花,断不会看错!” “那......” 柒野的话还未说完,一名探子就上前来说:“启禀将军,阎王殿的门口堆积了大量的魔界尸首,早已干涸,无数魂魄从阎王殿出逃!” “不可能!这不可能!” 阎王连忙辩解道,地府从未卷入其中,怎的这些事情就变成他的事? “走!” 柒野只好调转枪头,同阎王一同前往阎王殿,那些尸首早已被吸干了精血,发出阵阵恶臭,柒野掩住口鼻掀开那些早已褴褛的衣物查看伤口,伤口处发黑,一剑毙命,而那剑伤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惊魂。 阎王一时间手足无措,看着那些魂魄倾泻而出,只好先将这些已无阳寿的魂魄抓回,毙命为祸人间,而柒野看向那暗黑一片的黄泉甬道,尽头便是冥界,握紧了拳。 天帝在福禄殿内静坐,甚是轻松,不再凝眉,他想着定是能听到柒野回禀已处理妥当的消息,临近清晨,门外有人小跑而来,天帝睁开眼,看着来人的方向。 “如何?” “回禀天帝,冥界并无异动。” “什么?!你可看清楚了?!” “末将看得清清楚楚,冥界并无战乱,倒是......倒是阎王殿门口尸野遍地,魂魄四散,现下阎王正将那些魂魄一一抓回,避免祸根。” 天帝听完气得握拳锤在面前的石桌上,面色铁青,摇着牙对他说:“下去吧!” 他知道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冥界原本是厚土娘娘的所辖,他也得罪不起,虽后土娘娘早已没有了音信,但仙界也不能轻易踏足冥界,他仔细捋了捋,阎王与昴日星官私交甚笃,自己慌忙前来求见,会不会是阎王与冥界也有染? 天帝呼了一口长气,门外有了一阵风声,天宫之上,何来如此大的风? “嘎吱”一声,门被吹开,天帝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啊!” 无人回应。 “来人!”他提高了音量,还是无人应答,他只好走下亲自将门关起,待他再回过身后,只见他的天帝之位上,坐着一人。 那人抬起头看着他,天帝一惊。 “沁......沁缘!” 自己那“死”了两万年的妹妹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和从前的模样一致,正看向自己,天帝不敢置信,摇摆着步子向前,离她不过咫尺。 “哥哥。” 是沁缘!是他的妹妹沁缘! 天帝走上前,来到她身边,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眉目与自己相似,声音也是,天帝试着去触碰她的脸,从小跟在他身后的沁缘,替他承受住了那一丝魔气的人,就在眼前。 “沁缘,真的是你!” 沁缘握住了天帝的手,声泪俱下,两人再次相见,都感慨万千。 “是我,哥哥,是我。” “你!你的肉身不还在逐仙林吗?何以?” 天帝分明将沁缘的肉身封存在了逐仙林,只待来日找到她转世的那一丝元神所化的人才能重生,如何沁缘却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自然是我将天帝的妹妹救了。” 刚还与天帝相见叙兄妹之情的沁缘突然变了模样,邪魅一笑,对着天帝说了这样一句话,倚在那天帝之位上,饶有趣味地看着还在惊愕中的天帝,天帝往后退了两步。 “是你!” “是我。” 彼岸花精早已是沁缘的宿主,此刻沁缘全然被天帝控制,他看着天帝的山海震,自己那一丝幻化之初的元神就困在其中,它欲伸手将那山海震夺来,哪想天帝快人一步,先将那山海震握在手中。 “若是没有这一丝元神,沁缘也活不久。” 天帝自然知道他所说不假,他的这一丝元神被困了万年,是当初刚炼化之初为活命寻找宿主之时,当做和天帝的交换而被天帝捏在手中,本以为能以此为要挟,奈何彼岸花精的法力通天,竟渐渐不受控制。 “你究竟想如何?” 天帝质问他,他如今愈发的张狂,将这仙界当做了酒楼客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全然不给天帝脸面。 此时它早已沁缘融为一体,天帝看着它用着沁缘的皮囊,恨不得立刻将它杀之,它抚摸着那天帝的宝座,一只手把玩着一缕发丝,眼神玩味地看着天帝。 “若是我将你这心尖上的妹妹的元神泯灭,让她灰飞烟灭,不知天帝会不会恼羞成怒?会如同当年那般,宁愿牺牲众多天兵天将的命,来将我追至天涯海角,只为报杀妹之仇?” 第九十五章 蓝艺差点被火种覆灭 - 题春绮 - 兔女 经此一事,青司与蓝艺不敢在如从前那般在冥界逍遥,沁缘久盯他们二人许久,天帝也想一口将两人吞下,以免来日当年他与彼岸花精联手之事败露。 “娘子。” “怎么了?” “当年之事,是我所困幻境才拖延了时间,我怕......” 蓝艺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同样也打起鼓来,当年能将他们二人困住,如今只怕也能,天帝与彼岸花精早就想铲除他们二人,更甭说如今他们成了魔,蓝艺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之后的路要如何走。 “主君!” “进来说。” “妖界的金吾公子,将魔界的大长老一行人抓去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司与那魔界中的长老们均交过手,知道这两个下落不明的长老在魔界势力颇大,法力更是深,若是他们与妖界联手,只怕也会一同来对付他们夫妇二人,况且这金吾早就不满冥界久矣,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说妖界此刻抓了他们二人,是不是为了去向沁缘邀功?妖界本就一心想依附魔界来寻求依靠,巫见古曾对妖界冷言冷语,但保不齐沁缘会,毕竟一丘之貉,沁缘根基未稳,要是有了妖界的助力简直就是恶上加恶。” 青司神思凝重,蓝艺说得不无道理,六界大乱,谁都想从中作梗分一杯羹。 “不如我们去妖界一趟,探探虚实?” “正有此意。” 从冥界通往妖界的路途并不久,上次的仙魔战,妖界并未牵涉其中反而默默收服了诸多小妖扩大了势力,一路上明显妖气甚重,蓝艺与青司不得不万分小心。 “走!快走!” 他俩刚行至一片密林,从叶缝中瞥见被捆住的雁行高和雁景丽,早已没了在魔界只手遮天之势,而是怨气满满,在小妖们的推搡中前往妖界,后面还跟着诸多的魔界中人,皆发丝凌乱,衣着邋遢,想来他们离了魔界之后,日子也并不好过。 蓝艺与青司相视一眼,半蹲在密林中,看着雁行高和雁景丽被抓走,金吾已如他们所料开始动手了,他们二人曾对金吾多番羞辱,如今落在妖界的手中,要么归顺,要么被折磨致死。 “此处是妖界的地界,我们先回去商量,不宜再此久留。” 蒙鹤与靖宁从冥界眼看着沁缘重生,二人皆忧心忡忡。 “沁缘想必是如同你帮蓝艺,青司那般,可是当日到底是谁将她的元神留住?并且投胎了?” “我曾在逐仙林中见过天帝将沁缘的肉身封存,恐是天帝。” “若是天帝,他......” 昴日星官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跑往了逐仙林,去查看沁缘的肉身,蒙鹤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人?” 他俩在逐仙林的外侧便被一天兵拦住,跑过来质问二人。 “我乃昴日星官,这位是蒙鹤医仙。” 那天兵上下打量了二人,接着问道:“可有天帝御令?” 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看,蒙鹤开口问道:“要何御令?” “天帝有旨,进逐仙林的仙界,不论官阶大小,一律以御令为准,执令进入。” “怎么?祭拜仙人还得天帝应允?!” 蒙鹤气不过,欲上前理论,那天兵却充耳不闻,只一味斜眼二人不作回答,靖宁知道这是天帝担心逐仙林中的蹊跷,特意防着有心人而已才严令禁止,显然是做贼心虚。 “走。” 蒙鹤甩袖而去,靖宁也心有疑虑,二人苍莽不知去向何处,只得在天宫闲逛。 “这不是蒙鹤仙君吗?” 蒙鹤猛地听见后面有人喊住了他,转头一看,是寿星公这老头,正乐呵乐呵朝着他们二人走来。 “见过昴日星官。” “寿星公免礼,今日真是巧了。” “哈哈哈,小仙今日也是前去财神爷处讨点酒喝,喝野了。” “好你个老头,差事不好好当,不去管管人间的阳寿,天天偷跑去喝酒,小心哪日误了人间老者的寿时,可由得你好看!” 蒙鹤说道,从前在天宫之时他与蓝艺,寿星公常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如今他被贬下界,连酒的味道,尝起来都不如从前香甜。 “哎呀,蒙鹤仙君,小仙自有分寸,再如何好酒都不会误了差事,不然就得像阎王爷那般。” “阎王怎么了?” 寿星公凑上前来,小声说着:“天帝怀疑阎王与魔界有染,一怒之下将阎王,贬去当地府的看门人去了,一个大仙沦为小仙,可......” 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摇晃着自己的酒壶,往远处走去。 “看来天帝已经开始行动了,那日估摸着是阎王害怕魔界与青司他们殃及地府,才来仙界求援,蓝艺又将魔界的尸首丢在阎王殿门口,天帝多思多疑,必是怀疑了阎王。” “可......” 昴日星官摇了摇头,蒙鹤也没有继续再往下说,那日蓝艺若不这样兵行险着,如今看门的只怕是她们二人了。 “天帝重用柒野,将你我二人和你们师父均被贬的贬,仙翁闭关,这是要排除异己。” 蓝艺与青司从妖界回来之后依旧心神不宁,原本只是猜测,看到今日这情景,下一步来冥界门口叫嚣的只怕是除了魔界外,还会有妖界,双面夹击,冥界必败无疑。 “金吾在人间行走多年,又是万年的老狐狸,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必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将这魔界二人困了去,能抓住他们二人估摸着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敢将他们二人明目张胆的抓了去,沁缘后面的授意也少不了。” “沁缘的法力在你我之上,即使我们拼尽如今的全力,我将整个冥界都赌上只怕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青司也想到了这一点,沁缘是彼岸花精的宿主,集彼岸花精之力于一身,她对他们夫妇二人的怨念越重,修为便越高。 “絮雪。” “主君,有何吩咐?” “去取开得最盛的几株彼岸花来。” “你要做什么?”青司不解地问道。 “火种可催生法力,巫少主是仙魔的后人,火种强劲,或许我可以搏一搏。” “可这火种,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到那时你便是彻彻底底疯魔,不会心存善念,以人血为食,以腐尸为乐,你......” 蓝艺也不是没有顾虑,不过如今也只能去尝试一番,说不定还能有些许转机。 “我自有分寸。” “我不准你这样!” 青司自是不肯,此举太过于冒险,只要稍有差池,蓝艺的命都可能丢掉,好不容易他们二人走到了今日,若是有不测,他未必能承受得住。 “絮雪,快去!” 絮雪还是将一株花色如血般浓烈的彼岸花取了来,那花在冥界养了万年,吸食了无数怨灵和妖魔的精魄,蓝艺将那株开得正烈的花握在手中,再从自己的心口取出火种。 火种烈焰,熊熊生机。 “娘子!” 青司还是想试图阻止她,蓝艺不理会,将他甩开,闭目将那火种与彼岸花融为一体,只见从火种见隐约窥见血滴渗出,“嘀嗒嘀嗒”滴落在地上,蓝艺的身体往上空飘着,那火种愈发壮大。 “啊!” 蓝艺一身怒吼,火种焰火接近熄灭,那一朵浓烈的彼岸花却灰飞烟灭。 “娘子!” 青司见状,取出自己心口的火种将蓝艺的火种在即将熄灭之前,动用了元神为她续上,他们二人的生命根骨早已连为一体,同生共死,今日若是蓝艺的火种熄灭了,他的火种也不能存活。 “娘子!” 蓝艺晕了过去,面无血色。 “絮雪!叫巫医!” 絮雪见状慌忙着去将巫医找来,青司将蓝艺抱上床,因为火种的离体,她的身体温度骤降,浑身打着冷颤。 “我在,我在,不要怕,我在!” 青司将床上的被褥将蓝艺裹住,巫医来时蓝艺的嘴唇已接近青紫,仿佛病入膏肓之人。 “王夫,请让老奴来为主君诊治。” 巫医将一只毒蝎放出,那毒蝎抬高了尾巴,朝着蓝艺的手腕之处一针刺去,蓝艺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嘶......” 蓝艺不免发出一声哽咽,毒蝎刺进她的骨头缝里,有些许疼。青司在一旁急得焦头烂额。 “王夫莫急,主君是魔气攻心,操之过急,加之彼岸花是万恶之物,邪气甚重,待老奴将主君筋脉中淤积的魔气散去,想来主君也会渐无大碍。” “有劳巫医了。” 那一夜青司整夜未眠,一直守着蓝艺,生怕她有何不适之时他未能及时察觉。 “王夫,要不您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守着。” 青司的眼中满是血丝,近日来的操劳,与沁缘的打斗,取出火种为蓝艺续命都耗费了他太多的灵力和精力,他有些虚空,在桌前打着盹。 “不必,我只需稍作休息便可,你先下去吧,夜深了。” “王夫忘了吗?冥界中人都是夜行,昼伏,奴婢不累,让奴婢替您一会,主君一旦醒了,我立马遣人去见王夫。” 青司看了一眼蓝艺,便道:“也好,我就在隔壁屋子小憩,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来叫醒我。” “是。” 青司睡得极不安稳,虽很是困顿,但心中不放心蓝艺,在榻上刚睡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侍女便慌张着跑进来。 “王夫!主君她......主君她吐血了!” 第九十六章 沁缘将人剁成肉泥 - 题春绮 - 兔女 “蓝艺!蓝艺!” 青司快步跑向隔壁,蓝艺正在大口大口往外冒着鲜血,巫医也束手无策。 “巫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王夫,奴婢无能,主君她......主君她心脉受损,这是大凶之兆!” “那如何救治?” 巫医被青司的怒吼吓得不敢吱声,只敢低着头哆嗦着牙齿,絮雪在一旁眼看着青司的青筋暴起,双目猩红。 “王夫,从前云波夫人也曾有走火入魔之兆,好像......好像是烈火冥丹可以!” 青司恍然记起蓝艺和蒙鹤曾提起过烈火冥丹,当初蓝艺在魔界成魔之时曾有烈火冥丹的助力,但另两颗如今在何处却无人知晓,烈火冥丹当年太上老君仅研制出三枚,三枚均在冥界不明去向。 “絮雪,看护好主君,我去去就回。” 青司带上了惊魂剑赶往了蒙鹤如今的住所,一路上飞奔而去,蓝艺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他的步子由不得一丝懈怠。 “蒙鹤!蒙鹤!” “青司仙君,你怎么来了?!” “卿卿,你师父呢?” “师父,师父去采药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青司听闻拂袖而去,蒙鹤怎么关键时候不见踪影?他现在是魔,也不能在仙界来去自如,他在宫门外正准备离开,迎面碰上了采药归来,满身风尘的蒙鹤。 “青司?!” “快!放下东西随我走一趟!” 青司坐立不安,容不得一丝的徘徊,蒙鹤还未洗去满身的泥垢。 “蒙鹤仙君!蒙鹤仙君!” “不好!是仙界的人!” 卿卿往外探出头去,门外南极仙翁的仙童正在叩门,三人一时间慌了手脚,要是被仙界的人发现私下有往来,又会为蒙鹤招致杀身之祸,还连带着卿卿也会有天帝的惩罚。 “青司,你去躲一躲!” 仙童跌跌撞撞跑进来,喘着大口的粗气。 “蒙鹤仙君,仙翁出山了,天帝允许仙翁出山了,要我来告知蒙鹤仙君,速回!” 南极仙翁这般情急,只怕是有要事,送走了那小仙童之后,青司也看到了蒙鹤的左右为难,只是说:“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蓝艺擅动火种,新心脉受损,连冥界的巫医都奈何不住,想问你有何办法?” “可是走火入魔之势?!” 青司无言,只是点点头,蒙鹤搓了搓手,这可不好办,要是还在仙界,他南府药阁里还有仙丹可吊住元神,到了地界任凭人间多贵重的奇珍都不及仙界半分。 “你先回去,我先去仙界,南府药阁中曾有一仙丹,与烈火冥丹相似,若是守卫不严,我偷溜进去拿出来,或许能帮蓝艺一把,卿卿,你先将前几日炼化的驭灵散拿给青司!” 蓝艺的浑身时热时冷,身上更是如针扎般的疼,仿佛坠入一望无际的深渊。 “娘子!娘子!” 谷底有人在喊她,是青司,是青司在找她,蓝艺的元神在沉睡,火种不如往常那般强劲,那一朵被她用来炼化的彼岸花早已灰飞烟灭,连同她的火种一起。 “娘子!” 蓝艺有些困顿地睁开了眼,这不是深渊,是她的房中,呼唤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她伸出手放在半空中,青司连忙上前握住。 “你醒了?” 蓝艺累极了,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青司如释重负,将那驭灵散再次用热水催化,再同她灌下去一些。 “这是蒙鹤给的药,说你喝了一定会醒,果然!” 蓝艺想说些什么,嗓子像是被千斤重石砸过,尽管使力却无济于事。 “别动!现在你的身体极其虚弱,待元神恢复一些,再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蒙鹤匆匆赶来仙界之时,南极仙翁正坐在殿中,屏退了众人。 “师父!” 南极仙翁张开了眼,白眉鹤发,一脸凝重,当闭关之时,他便猜到是天帝忌惮青司,忌惮他们,想将他们分散,以免对他不立。 “看来当年归元天君的龙骨卦已然应验,天帝非龙身,篡权夺位,逆天而行。” 蒙鹤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师父,本以为在闭关中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一切都在万年前便已有了预兆。 “青司如何?” 蒙鹤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跟仙翁说了,包括靖宁说的,天帝当年如何和彼岸花精联手,以及沁缘已重生之事,南极仙翁在仙界数十万年,当年跟随盘古大仙一同斩妖除魔,维护天地,妖魔歪道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唯独对着如今的天帝束手无策。 “天帝早已有所防备,如今我们,举步维艰啊。” “那该如何是好?” “青司在冥界,处境也艰难,天帝暂还不知我们已知晓此事,切记保密,还能为我们赢得一线生机。” “师父,这是何意?” “天地有道,正邪分明,天帝逆天而为迟早仙界要毁在他的手里,趁着如今他的法力还没到无所顾忌的地步,要想办法将他的天帝之位......” 蒙鹤震惊,自己的师父早已不问世事多年,潜心修道,且年事已高,若是卷入这一场混沌里...... 沁缘在魔界纵情声色,男色,酒饮,人间一切安乐事在如今的破虎阁,日日可见。 金吾看着软塌上醉眼朦胧的沁缘,走上前去,凑到沁缘的面前,看着她微带红晕的脸。 “少夫人。” 听到有人喊自己,沁缘慵懒着睁开眼睛,捏住金吾那张妖媚众生的脸。 “来,陪本座喝一杯。” 侍女将酒斟满,金吾一饮而尽,沁缘放浪大笑,勾住了金吾的脖子。 “都说狐狸精狐狸精,今日才知,万年的男狐狸也叫人这般难以抵挡。” “若是主君喜欢,金吾愿日日叫主君难以抵挡。” 殿中的随侍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如今的沁缘早已没有什么羞耻可言,魔何须羞耻?只需放浪形骸,金吾脱下了沁缘的衣衫,绣着凤凰的肚兜,一根细线也被他解开,两人赤身拥在一起。 “主君,你真香啊。” 酒后的人事总是能使人欢愉一些,沁缘不顾外面还有众人等着,只一味放开了嗓子喊着,雁行高和雁景丽还在门外跪着,妖界的人打断了他们的腿骨,让他们跪地的时候忍受着剧痛难忍。 “进来吧。” 两人云雨之后,金吾才朝着门外发话。 雁行高和雁景丽再也无往日里那般嚣张跋扈,而是胡渣散乱,牙黄口臭,雁景丽平时里娇粉玉脂养着的肌肤,也是苍老了,不复当年风华绝代之姿。 “大长老,二长老,好久不见啊。” “贱妇!”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俩苟合多年,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如今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还不能让我自己寻寻乐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本座点灯?笑话。” 沁缘收敛起刚才放浪的样子,坐在软榻上,张嘴吃着金吾剥好递到嘴边的葡萄。 “念在你们二人曾为魔界立下汗马功劳的面子上,今日我给你们二人一个选择,若是能归顺于我,依旧还是魔界的长老......” “呸!你休想,我们在魔界战功赫赫,你占据了魔界,还想要我们臣服于你?休想!” 雁景丽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对着她破口大骂。 “来人啊,就这个疯女人剁成肉泥,去喂关着的魔界那些不肯归顺的旧部,他们都已经多日没有进食,想必看着这热腾腾的肉,定会大快朵颐。” “你!你!你这个贱妇!贱妇!” 雁景丽的嘴一刻都没有停过,不过顷刻便没了喊叫声,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拿进来一盘血淋淋的肉,筋骨糅杂在一起,发出一股新鲜的腥臭味道。 “来啊,大长老与二长老情深意切,二长老的肉,先喂大长老吃下。” “主君饶命!主君饶命啊!” 雁行高此刻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由宰割,他看着活生生一个人就成了一摊泥,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饶命?刚我可给过你们选择的,是你们不要的。” 上来两个人掰开了雁行高的嘴,将那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生灌了下去,雁行高抗争不得。 “你这个,你这个贱妇!” 沁缘可没有耐心再跟他们二人周旋,转身拿起身边的短匕,挥舞过去,正中雁行高的眉心,短匕插进了他的头骨,应声倒地。 “拿去喂狗。” 金吾忙上前,替她擦去额间的层层细汗。 “主君,巫见古还是没有踪影,这可......” 沁缘转身扇了他一个耳光,金吾捂着脸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今的沁缘他惹不起,还指望着她能将自己的修为分自己一些,好让自己得到升仙。 “废物!” “是......是我无能。” “看来非得本座自己出手了,巫见古才肯献出真身。” “那主君打算如何做?” 沁缘附在金吾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金吾喜笑颜开。 “主君英明,我这就去办!” 破虎阁中声乐鹊起,曾经威严的魔界如今是人间乐土,妖界与魔界沉溺其中,沁缘倚在软塌上,看着满目醉酒放肆的人群,艳丽薄纱的舞姬,精壮威猛的男子,感叹了一句:“这可是比神仙,更好过的日子。” 第九十七章 南极仙翁出手救蓝艺 - 题春绮 - 兔女 蓝艺依旧混沌,火种和彼岸花精的力量太过于强大,灵力与元神受损皆太过厉害,青司茶不思饭不想,只恨自己怎的不能替她受这一遭罪。 “王夫,有人找您。” “来着何人?” “属下不知,只知是一位老者,说是故人。” 青司有些疑惑,老者?故人?在冥界他不曾认识什么故人,一位身披素色披风的白袍老者,正站在院内。 “师父!” “青司。” 青司一下子跪在地上,自仙界一别至今仍未见过南极仙翁,现在陡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还有不知所以。 “蒙鹤将事情告知了我。” “师父......徒儿不孝。” 南极仙翁将他扶起,这个徒儿他是从小就带在身边的,自是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若非天帝心狠手辣,万万不会走到这一步。 “蓝艺仙子如何?” “师父请随我来。” 蓝艺虽被驭灵散吊住了元神,只是火种的力量渐渐衰弱,她被梦境困住,无力自救,南极仙翁看着她胸口间的火种光亮渐弱。 “彼岸花是魔物,彼岸花精出世那一刻开始,这种邪灵就已被天帝禁了,没想到冥界还在偷养。” “彼岸花是冥界元神之源,冥界的火种需靠彼岸花的精魄来维系,我们虽已是魔界人,不必如冥界那般昼伏夜出,但蓝艺终究是重生到冥界,她是逃不脱冥界的。” 仙翁托起手中的拂尘对准了蓝艺,他动用了元神替蓝艺疗伤,青司赶忙阻止。 “师父,您被天帝闭关至此,灵力大损,不可!” “为师自有打算。” 仙翁不理会青司的阻挠,加大了元神侵体,将蓝艺从魔窟困境中渐渐拉了回来,魔界火种力量强大,也只有如仙翁这般法力高深的仙人尚且有能力与他稍作抗衡。 “啊!” 仙翁被蓝艺体内的魔界火种灼伤,后退了几步,嘴角带血。 “无碍,无碍。” “巫医!巫医!” “不必了青司,我心里有数,想必明日蓝艺仙子便会醒来。” 青司将师父安顿坐下后,双膝跪倒在地,朝着仙翁磕了一个头。 “师父,徒儿连累了师父,如今还让师父自损修为救了我的妻子,实在......”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自是有我的考量,青司你在我身边万年,看着你从一个小仙君做到西麓阁君,当年你与蓝艺仙子......若是当时我不那么固执肯出手相救,说不定你们的命盘也不至于今日这般坎坷曲折。” “师父,您是上神,自然不能如同我一样未斩断七情六欲,况且当年之事本就是沁缘作乱才让蓝艺被囚,与您又有何干?” “仙界已然变天,天帝不日想必会同你们有所行动,若是只有天帝还好,怕就怕他再次与彼岸花精联手,那殃及的不仅仅是你们二人,还有整个六界。” 青司也是深沉一口气,这何尝不是他所担心之事? “若是我能向众仙家说明当年之事,是天帝他......” 南极仙翁摆了摆手,朝着他语重心长的说:“如今你已是魔,与仙为敌,谁会相信你?天帝定还会倒打一耙,此刻你们二人本就在风口浪尖之上,需斟酌再三。” “青司......青司......” 蓝艺醒了,青司赶忙到床边。 “我在,我在。” “我睡了很久是不是?” “没事了,是我师父将你救醒的,”青司回过头来找南极仙翁,不过房中空空如也。 “近期仙界可有异样?” 柒野在一旁垂眉低首,自天帝对他加以扶持,他变成了这仙界中的眼线,时刻帮天帝盯着众仙家的动态,尤其以从前与青司蓝艺交好的人为主,就连南极仙翁与归元天君也不曾放过。 “一切安好。” 天帝若有所思,青司与他同门多年,虽不如他这般争强好斗,但也不是懦弱之人,如今毫无动作,只是摆了仙界一道,他深知终有一日,他们会兵戎相见。 “冥界可......” “冥界一切如常。” 柒野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天帝,为何不直取冥界?冥界曾也是我仙界辖土,为何.....” 天帝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柒野,眉峰一挑:“冥界可曾是后土娘娘所居之地,幽冥夫人是她的得意弟子,鼎盛时就连仙界也需礼让三分,若是我去惹了冥界,那不是和后土娘娘作对了?” “可是后土娘娘早就没有了音信,而幽冥夫人也......早前就......” “那也不可!” 柒野只好生生将话吞了回去,依照他一个武将的看法,刀剑下见真章,畏畏缩缩这也不敢,那也不行着实让他展不开手脚。 天帝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拍着他的肩说了一句:“有你为仙界立功的机会,莫急。” 蓝艺的身体逐渐恢复起来,尽管较之前无法比拟,不用终日在床上躺着了,青司陪着她来到院子里坐着。 “仙翁肯自毁修为救我,这般的恩情,我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的。” “师父是上神,心怀苍生,他自是有他的理由,不过他也同我说了,天帝只怕不久就会有所行动。” 这也是蓝艺一直忧心之处,幸得她受伤的消息并未传出去,否则天帝趁人之危也未可知,冥界被魔界重创,要事仙界再来夹击,那今日他们二人是断不可能还能安坐在冥界的院落里。 “主君。” “何事?” “魔界的大长老和二长老,死了。” 二人互看一眼,没想到妖界的动作这么快? “金吾杀的?” “是魔界的少夫人,现在她执掌魔界,将不肯归顺与她的人都关押了起来,妖界也已投靠了魔界,现在二人形同夫妻,在魔界同进同出多日,金吾把那二位长老绑了去,一个剁成了肉泥,一个......杀了拿去喂狗。” 蓝艺眉头一皱,没想到沁缘入魔已深,心思这般的狠毒。 “知道了,下去吧。” “金吾这个老狐狸,等不及要去攀高枝儿了。” 青司一向是看不起妖界那帮人的两面三刀,蛇鼠一窝,上杆子去讨魔界的好。 “妖界不足为惧,攀上了魔界倒是难办了。” “沁缘现在魔气甚重,心思狠辣,这金吾看着在她身边依附,也不过是因利而聚,利尽则散。” 蓝艺从他的肩头抬起头来,问道:“你有办法?” “他们互相猜忌,若是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他们还有什么结盟而言?” “可我们在魔界,在妖界都并无联系,这可如何是好?” “不有个现成的人吗?” “你是说......巫见古?” “他既想与我们结盟,又受了蒙鹤的恩惠,自然是不能万事高高挂起,刚才不是说过,魔界还有不想归顺沁缘之人吗?” 魔界的地牢中,蓬头垢面,牙垢厚重的一群军勇挤在昏暗逼仄的牢房中,精神涣散。 “起来!起来!” 看守的是妖界的人,曾吃了魔界人不少的暗亏,如今风水轮流转竟也有魔界人落难的时候。 “快起来!” 那看守大力踢着地上躺着的人,那人的头发污糟,起来朝着妖界的人淬了一地的口水。 “今天爷就杀你了!” 魔界的人,一日接着一日被杀,妖界的人稍有不如意便随意进来指一个魔界的人,带出去砍了,还将头颅插在刀尖上,掉在地牢中,让魔界人看着昨日还在自己的身边说话的人,今日便成了尸首。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暗地里说了一句,就被人拎起来,双手绑在身后带了出去。 地牢里其他的人都已渐渐麻木,早年间他们跟随着巫见古上闯魔界,下斩妖界,可现在也落到在这地牢里暗无天日。 “快走!” 那个被绑住的人,曾是巫见古麾下的将领,誓死效忠魔界,效忠巫见古,怎肯归顺沁缘?实在是一个硬骨头,金吾早年间受过他的侮辱,本想一刀杀了,可后来想想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慢慢折磨可比一刀杀了让人痛快得多。 酷刑早已备齐,有烧红的炭,有煮沸的水,还有弓箭手,还有拿着短刀可做凌迟之人,若是凡人别说都淌一遍,光是一种就能让人放弃抵抗。 “玄大人,好久不见啊。” 金吾一边享受着夜光美酒,一边左右各一名侍女敲腿捶背,冷言冷语看着被压上来的玄鳞。 “不过走狗。” “自己都自身不保,还嘴硬?” 金吾一个眼神,一筐子烧红的炭就抬了上来。 “既然玄大人嘴硬,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这炭不够红。” 金吾话音刚落,玄鳞的脸就被按了下去,靠近了红炭,燃起的热气呛得他不敢睁开眼睛。 “玄大人,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现在你愿意归顺与我们,还来得及,我定会待你比你的前主子更好,若是不能......我这流水的酷刑,只怕都需要请玄大人来尝一遍滋味。” “妖孽,休想!” 玄鳞的话音刚落,整个脸就被埋进了那红毯之中,一声震天长吼,待他的脸再抬起来时,面目全非,满脸创伤,那炭烧得通红,岂非肉体可以抗衡? “敬酒不吃吃罚酒。” 乐姬奏乐,金吾在一阵清幽的乐声中,看着玄鳞的脸逐渐溃烂,红炭之后,他的手指被一只一只割下,十指连心,钻心的痛,他的怒吼与密集的鼓点交叠在一起。 “接着奏乐!” 金吾甚是享受这样极致的快感,命乐姬加快鼓点与琴声,看着玄鳞的手指一根一根被割下,放出一头疯狗,将那手指尽数吞下。 第九十八章 巫见古挑拨沁缘与金吾 - 题春绮 - 兔女 “哈哈哈哈哈哈......” 金吾看着玄鳞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只是狂狼大笑,将手边的美酒尽数吞下,玄鳞的面部已被热炭焚毁,手指也所剩无几,鲜血直流,玄鳞早已麻木得不知道痛,任由他们宰割。 “去!把地牢里的那群人都拎出来,我倒要看看今日他们是否都如玄大人这般骨头硬!” 金吾觉得只折磨一个人索然无味,不如一起来,不过一会在地牢中被关得分不清白天黑夜的魔界人都被带了上来。 “玄大人!玄大人!” 当他们看到面目全非的玄鳞,被铁链如同牵牛一样拴住,满身是血,纷纷扯破了喉咙大叫起来。 “吵死了。” 金吾将手里的鞭子朝着那些人的身上抽去,他们早已不知被抽了多少次,不觉得疼只觉得麻木,金吾觉得他们太没有兴致,打扰了他喝酒赏乐的雅致,皱起眉头,拎起一个,就将头颅看了去,那人的眼睛还瞪得老大,就已是身首异处,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众人噤声。 炭火噼里啪啦还在烧着,大锅中的沸水还在翻腾,嘀嗒嘀嗒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声声入耳。 “魔界何以沦落至此,”玄鳞的嘴中嘟囔着,他见证过魔界的辉煌与鼎盛,如今却是一个阶下囚,是一个任妖界宰割的玩物。 突如其来一阵大风,刮得众人站不稳脚跟,那烧红的炭火被吹熄了不少,滚烫的沸水也不如刚刚那般。 “金吾!狗贼!” 巫见古驾着兕鸣兽从天而降,大喊着金吾,金吾慌张了手脚,妖界的人挡在他的前面护卫着。 “是主君!是主君来救我们了!” 他们是跟在巫见古身边万年的人,认得兕鸣兽,也识得巫见古,玄鳞的眼睛已被烫伤,听见众人的欢呼,抬起头来,感受着那兕鸣兽怒吼的方向。 “是主君!我魔界有救了!有救了!” “快!弓箭手!” 妖界的弓箭手已就位,朝着冲天而下的兕鸣兽不断放箭,那兕鸣兽发怒,双翅一展,激起层层风浪,将射向他们的弓箭一一拦下,巫见古施以法力,讲那些弓箭尽数还给了金吾。 “金吾狗贼!拿命来!” 一名刚还被囚着的人乘乱挣脱了铁链,抽出大刀看向小妖,其余的人已经巫见古的到来纷纷士气大振,都挣脱了小妖们的铁链,瞬间混乱一片,血流成海。 “想不到你还有胆子来魔界?!” “今日我便把你的头看了,来祭奠我魔界好男儿!” 巫见古朝着金吾直冲而来,玄鳞被人安置在一旁,他的眼睛已经失明了,但是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魔界的人早就心里对妖界的人恨不得食髓吸骨,此时正是他们报仇雪恨的时刻。 “啊!!”一阵阵惊呼声里,在地牢中对着他们耀武扬威的小妖们头颅全被砍下,连同手脚都不知去向。 金吾论法力,论修为还是差巫见古不少,他渐渐支撑不住,连连后退,巫见古却越战越勇,步步紧逼,金吾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接连倒下,知道自己再不走今日算是交代在这儿了。 “主君!主君!” 有人喊着,巫见古眼见着金吾拿出迷魂香想趁乱将众人迷晕再逃,巫见古知道现在此刻不是与他决斗的最佳时期,便将魔界的人连带着玄鳞都放在兕鸣兽的背上,扬长而去。 “该死!” 金吾见那兕鸣兽驮着在地牢里的人都走了,此事定是瞒不过沁缘的,也不知道沁缘会如何对待他,好不容易抓住了魔界这些大将,一下子就让他们都逃走。 “玄鳞!玄鳞!” 巫见古将他们全数带回了现在的栖身之地,玄鳞伤的太深,又经过了颠簸,气息奄奄。 “主君!主君!” 玄鳞摸索着握住了巫见古的手,他的脸上此刻满是烧伤后的脓包,十指只剩下三指,与从前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魔界玄大人仿佛不是一人。 “主君,魔界万不可落入贼人......贼人的手里,还请主君一定要,一定要夺回魔界!” 玄鳞留下这一句话后,断了气。 沁缘从酒醉中醒来,眯起眼睛问旁边的人:“金吾公子呢?” “公子不知去处。” “去找找,我有事跟他商量。” “主君,我们已找了许久了,还是没有金吾公子的踪迹。” 沁缘从酒中中清醒,这个金吾又玩什么把戏? “去把地牢里那些人给我拎过来。” 此刻的地牢中,大门大开,妖界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断手残脚,而被关押起来的人,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 “主君!主君!大事不好!地牢里的人都......都逃走了!” “放肆!” 沁缘把酒杯摔碎在地上,明明昨夜还在地牢中好好地,怎的只是过了一夜就翻了天了? “主君息怒!” 金吾这会从外面笑脸这进来,进来看见沁缘满脸杀气的脸便知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也是难逃一劫。 “怎么回事?” “巫见古突然驾着兕鸣兽,救走了地牢里那些人,还杀了许多我妖界的人。” “他们好好地在地牢呆着,怎么会被救走?是不是你又......” 金吾立马跪地恳求:“主君明鉴啊,我今日不过是替主君提审那些顽固之徒,让他们认清局势早日归顺主君!” “呵,那你这么说,还是本座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 “啪!”沁缘反手一巴掌打在金吾的脸上,当着众人的面,金吾也不好发作,只是火辣辣的脸,不发一言。 “废物!滚!” 冥界,蓝艺与青司刚用完早膳,巫见古果不其然找上了门。 “魔君,好久不见啊。” “哼,少在这儿给我装,不是你让昴日星官来让我去魔界抢人?” 青司笑了笑,放下了手中把玩的人间的极品瓷器,说道:“怎么能叫抢人?只是将如今贼人们的嘴脸让魔君看到而已。” “你是何用意我知道,我们开门见山,何时动手?” “不急。” 巫见古坐不住了,拍案而起。 “不急是什么意思?!我魔界人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若是再不与那些人一战生死,只怕再往后,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蓝艺附在青司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青司转身对着巫见古说道:“妖界不过是小喽啰,沁缘才是关键。” “这本座自然是知,何需你多言。” “那魔君知不知彼岸花精与天帝的关系?” 巫见古听闻,停顿了一番,问道:“什么意思?” “七万年前的仙魔大劫,魔君可还记得清楚?” “怎可能忘记?若不是天帝那老贼,我会被囚于归元老儿的密室万年?锦瑟也自然不会被天帝抓去抽了仙灵,我的廷儿也不会自幼孤身一人长大。” “那日天帝借助了彼岸花精的元神之力,否则你不一定会败于他手。” 巫见古大为震惊,仙界与魔界有染?还利用魔夺得天帝之位?这听来有些许的不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天帝仍与彼岸花精有染?” 青司点点头,他知道天帝的野心,也知道天帝的山海震中那一丝彼岸花精的元神,将它压制了万年,就为了用来牵制彼岸花精,用来遮掩住当年的秘密,而彼岸花精帮助沁缘重生,便是抓住了天帝的软肋,二人谁都不肯放手,只待时机成熟将对方一刀毙命,那这一段仙魔勾结的秘密就会永远被人掩埋,天帝的地位断然不会被威胁。 “当年天帝就已对我忌惮,将我困于幻境,众仙家都以为是我的过错,天帝也才处处针对。” 巫见古沉默以对,他与仙界的人打交道多年,当年的天帝还只是南极仙翁坐下大弟子,论修为论法力与他还没到平起平坐之刻,但确实是发力大增,令他招架不住,最后才会败于他手。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彼岸花精苦天帝已久,他的元神若是不及时归位,那它的肉身就会毁灭,一切修为只怕就要重新来过。” “那如何是好?” “再过几个月,八月十五月圆之日,子时,阴气最重之时,我们会启动魔界火种,望魔君助我们夫妇二人一臂之力,召唤世间诛魔,在彼岸花精的法力最弱之时,破坏他如今的元神。” 巫见古早年间倒是也受过彼岸花精的法力诱惑,用自己的野心和情爱换取了更进阶的灵力,只是他的修为过于凶猛,稍有不慎便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从此也就断了往来。 自见识过沁缘的厉害,他便心中更是知晓这妖魔的能力,虽同为魔,他的法力与彼岸花精却是相差太大。 “你可有把握?” “没有十成,但只有一成的机会,都应该尽力一试,否则彼岸花精日益膨胀,将来只会越发不好收拾。” 巫见古走后,蓝艺在青司的身边,略带忧虑地问道:“你信得过巫见古吗?他可曾是与你交手之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巫见古纵然是魔君,但你别忘记了锦瑟终究是仙家,而且他与天帝,与彼岸花精可是有着杀子夺位之仇,于情于理都不会站在他们那边说话。” 蓝艺深思熟虑了一番,她对巫见古倒是一直持有怀疑态度,魔终究是魔,就算暂时同一阵线,她也始终留了个心眼。 “好啦,你的身体刚好,不要操心了。” 青司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担心她的忧心太重刚好的身子又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得了? “我......” “蓝艺,你我现在是冥界的主,冥界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我二人的肩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巫见古主动上门来,即使只是暂时的,咽眼下的情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危机重重,前有豺狼后又追兵,巫见古也同样这样,众人拾柴火焰高,眼下单靠冥界或是支离魔界都不可能轻易戳穿天帝,更别提跟彼岸花精对战。” 蓝艺也只好不再说什么,可是她心里始终有疙瘩。 巫见古也是满脸愁容回到了他们暂时的落脚点,锦瑟自从巫少廷死在她的面前之后,苍老了许多,本以为自己沉睡了万年终于醒来可以夫妻团聚,尽享天伦,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何?” “不容乐观。” 锦瑟叹了一口气,在仙界万年,仙魔大劫因她而起,好不容易以他们二人一人被囚,一人被困为代价平息,现在又有因蓝艺青司而起的六界浩劫,该如何走,无人知晓。 第九十九章 月圆之夜 - 题春绮 - 兔女 金吾将被沁缘打了一巴掌的怒意全发泄在伺候他的侍女身上,进屋之后抓了一个看得还算过眼的侍女就行起了不轨之事,那侍女被她弄得一阵肿胀,巨疼难忍,却也不敢吱声,咬着牙关。 门外的人看着金吾回来时脸色不好,便知都没有好果子吃。 “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 “可查到了巫见古的下落?” 随从立马跪在地上,怯生生地说道:“属下无能,还未查到!” 金吾扬起了手掌,欲一掌打下去,但是到了半空中又放下了,想想还是算了,巫见古既能藏身必不会轻易被找到,打也无用。 “快滚去找!” 金吾朝着地上那人踹了一脚,那人就连滚带爬逃出去了,房子里只剩下心里有怨恨的金吾,他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脸上的五指印,想从前他在妖界横行之时,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如今妖界梨夕夫人死了,妖界的众小妖们又各个流连酒肉,贪生怕死,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栖身在魔界? 沁缘去了地牢看着空空如也的地牢,腥臭的皮屑和干草的潮湿味道还在,她将看守地牢的妖界小妖全部处死,换成了自己的人。 “从今日起,若我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打开地牢的大门!” 她在房中,将平日里陪着她寻欢作乐的乐姬舞姬全部打发了出去,她整日沉醉酒色,也是许久未能出山去会一会青司蓝艺他们,自上次在冥界门口也一战,也过去了几月有余。 “来人啊!” “主君有何吩咐?” “冥界可有异动?” “回禀主君,冥界暂无异动,倒是阎王被罚去守阎王殿的大门了,似乎与之前之事有关。” “哈哈哈哈哈哈哈......仙界的人真是迂腐,放着一个区区冥界不敢动,只能动一动自己人。” “是,主君英明,仙界众仙迂腐之极,主君不过打草惊蛇一番,就重创了冥界,还杀了仙界的威风。” 沁缘似乎对这样的奉承很是受用,不禁眼神也飘忽起来,说起来她也是已经许久没有去会一会故人了,沁缘打发了人,自己换了一身衣裳,便化作一缕青烟去了天宫。 “又是你?!” 天帝看着沁缘坐在他的宫中,仿佛进了自家门那样喝着茶,天帝本想一掌劈下,沁缘抬起眼看向他。 “哥哥。” 天帝只好将巴掌放下,背过身去质问她:“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哥哥。” “呵,上次冥界的事是你干的?” “是又如何?青司与蓝艺毁我肉身,蓝艺抢我所爱,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天帝愤而转身:“你!当年之时你明明可以不做这般成魔的姿态,我还可保住你!何须那般沉不住气?落得现在一个魔骨?即使是我,都救不了你!” “哥哥,马上就要月圆之夜了,万年难遇的至阴之日,若是这一日将元神释出,那我就可以不用担心灰飞烟灭了!” 天帝想起月圆将至,彼岸花精的元神还在他的山海震中压制着,若是这一次月圆之夜元神归体,那彼岸花精也好,还是沁缘也好便是刀枪不入,沁缘的肉身也不会再有毁灭之痛。 “沁缘!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是借了你的身体为我承受住了彼岸花精的魔气,才致使你入魔,但这元神若是那日释出给了你,你今后便再无一丝机会重回仙班,只能终身与魔为伍!” “我不管!我只要蓝艺死!我只要青司死!若是不能,那六界都来给我陪葬!” 天帝看着曾经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软糯糯地叫着“哥哥,哥哥”的沁缘,早已面目全非,心中只有仇恨,全是杀气,昔日不可追,今日之境也是天帝为了自己的帝位,一手造成。 “若是元神无法归位,那我便也在这六界再也不复存在!” 沁缘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后,又离开了天宫,此次她没有那样直接回了魔界,而是去了自己曾经的倚月阁,那间当年大婚时候的华服被封存了起来,一点点被她的魔气震碎的碎片,天帝都让人重新缝制了起来。 “恭喜帝姬!”沁缘看着那华服还如两万年的那日那样熠熠生辉,感慨一句。 她本可以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仙子,一人之下,受尽宠爱,却因为自己哥哥的帝位,日日受魔气缠身的折磨,连自己的所爱都被人抢了去,致使在众仙面前被青司遗弃。 她恨! 她怒! 她恨不得杀尽天下人!杀尽所有那日对着她说恭喜,又在她被遗弃时噤声不语的人! 沁缘伸手将那婚服再次撕得粉碎,扬长而去。 “师父,南极仙翁来了。” “有请。” 南极仙翁自闭关出来之后便甚少出门,终日呆在自己的宫殿里,昨夜看着西方乌云绕月,盘算了一番,月圆之夜即将来临。 “仙翁。” “天君,本仙有一事不解。” “可是事关月圆之夜?” “正是。” 他们二位上神倒是想到一起去了,归元天君的龙骨卦终日隐隐不安,他用龙骨卦算过,月圆之夜,邪魔尽出。 龙骨卦的卦面让他格外担忧,南极仙翁也看到了那大凶之兆,且血光漫天。 “过几日便是万年至阴的月圆之夜,魔气最重之时,我看这几日天帝已派了大数的兵力去往了西方仙魔边境,想必天地也是有所察觉。” “仙魔边境万年来一直纷乱不止,况且还有山海震中的彼岸花精元神,这个月圆之夜,我料想魔界该有所动作。” 归元天君也点点头,南极仙翁又说道:“可否请天君为我占一卦?” “仙翁近来可是有何不解之处?” “我想请仙君为我占一记,命。” 归元天君有些困惑地看向他,南极仙翁乃上升,生无止境,何须占卜命数?且上神的命盘庞大。 “天君莫慌,近日来我深思倦怠,当年跟随盘古大仙开天辟地之时,和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我尚且没有如今这般惴惴不安,现下情况复杂,我这心里,始终没有底。” “仙翁,你乃上神,命可无尽,何须再多此一举占卜一次?” “只是有一事不解,彼岸花精能量如此强大,若是能倾我全力将其制服,换六界安宁,我的命数大抵也是如此了。” 归元打开他的龙骨卦,占卜上神耗费精力巨大,南极仙翁也在一旁助他一臂之力,归元启动了龙骨卦,两人合力将南极仙翁的命盘展开在空中,从他跟随盘古大仙斩妖除魔,到位列仙班经历了七生七世的劫难,再到如今已飞升成上神尽数展开在二人面前。 归元的龙骨卦却在他的命数上,迟迟没有动静。 南极仙翁只好加强了法力,但那龙骨卦依旧占不出他的命数。 “看来龙骨卦也猜不透仙翁的命数。” “上一次命数如此看不尽的人,还是青司,不料想本仙的命数竟也如此。” “上神无需担心,龙骨卦虽可知万千,但毕竟只是法力和灵力催生,若是想凌驾于六界之外,恐还是有些难度。” 南极仙翁走后,归元也觉得甚是奇怪,上神之人的命数平坦才对,早已经历了情劫与生劫,命数因已定,南极仙翁如此德高望重,怎会龙骨卦也戛然而止? 他不放心,再次占卜了起来,结果却吓了他一跳。 “生于众生,归于众生。” 冥界已平静了数日,蓝艺与青司心里却一天天地打起鼓来,眼见着月圆之夜愈发近。 “主君!” “何事?” “探子来报,魔界的军用近日来大多人去了仙魔边境驻守,而仙界亦然。” 蓝艺与青司互看一眼,仙界与魔界都早已有所准备,看样子沁缘是知月圆之夜即将来临,想提前去扫清障碍。 “那魔界岂不是空城?” “也不全是,魔界还有妖界驻守,金吾将妖界多数人马也都驻守在魔界中。” “这个金吾,想以此获得沁缘的信任,我看他是想得太美了。” 蓝艺不禁发笑,怎可信魔?如今即使他在沁缘面前得力,将来若有一日他挡了沁缘的路,沁缘照旧不会手软,照杀不误。 “巫见古那边可有来人?” “并无。” 青司微微皱了眉,这就奇怪了,月圆之夜不日就要来了,怎么他那边没有动静了? “再探。” 青司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蓝艺看着他出了神,轻声在他耳边问道。 “我在想,巫见古欲作何打算?此刻魔界守卫松懈,妖界的人根本不足为据,想必我们能查探到的消息,他也能,我在担心 他会不会擅作主张先去魔界?那就会打草惊蛇,让沁缘知道我们欲在月圆之夜行事,不过巫见古或许不会这般冲动。” 蓝艺想了一会,说:“巫见古虽法力高强,但头脑冲动,否则当年也不会为美人而一怒冲冠战仙界,你说的不无道理,他回去后再也没有来与我们二人商量过下一步。” “絮雪!” “在。” 青司写了一封书简,交给了絮雪。 “将此物带出去,交给蒙鹤仙君。” “你这是做什么?” “巫见古的藏身之处我们都不知道,但靖宁肯定知道,如今我不能去往仙界,将消息递出去给蒙鹤,请他转告靖宁,我想他有办法可以联系到巫见古。” “这是为何?” “巫见古放心不下锦瑟花神,必会请靖宁照拂。” 第一百章 诛魔听令 - 题春绮 - 兔女 沁缘推开金吾的房门,他正在打坐,听见门响,睁开了眼。 “怎么,还在生气?” “不敢,我怎么会生主君的气呢?” 沁缘虽对他谈不上喜欢,如今两人狼狈为奸,不过互相利用,眼看着就要到月圆之夜了,沁缘想让他在月圆之夜助自己一把。 “那日我是生气了些,可是打完你,我也心疼啊。” 沁缘将他的手拉至自己的胸口,极尽暧昧,金吾也不会还端着姿态,从前在人间花丛中他将自己的姿态摆的甚是高,引得一众王宫贵胄都迫不及待来哄他,但沁缘他可不会用这一套。 “主君,让我看看,你的心有多疼,”金吾顺势将手伸了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将沁缘烈焰的薄纱剥下,金吾二话不说单手一挥,关上了门和窗,在傍晚的晚霞中两人流连春宵。 酣畅淋漓之后,沁缘抬起他一脸妖惑的脸问道:“你的修为,多少年了?” “四万多年。” “四万多年休得妖界右妖相,算是有天赋。” “四万年前我只是一只小狐狸,得到高人指点才有今日。” “何等高人能点化你?” “天机。” 二人真在还在旖旎欲壑中沉溺,门外骚乱的脚步声让金吾出了神。 “什么事?” “公子!公子!” “慌张什么?” “巫见古......巫见古在魔界上空带着兕鸣兽盘旋,还将......还将诸多的小妖头颅抛下,如同滂泼大雨啊!” 金吾一听立马朝天空飞出去,巫见古似是引他出来一般,瞧见着他的身影便驾着兕鸣兽扬长而去,金吾眼见着自己的手下的小妖们连尸首都没有,只有还未闭眼的头颅滚落在破虎阁的院落中。 “巫见古!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 巫见古进屋之后,与从魔界地牢死里逃生的众人连干了三碗酒,已是很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 “主君,众多小妖皆被我等屠尽,给金吾点颜色看看!” “金吾这个老狐狸,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才能以祭玄鳞之灵!” 锦瑟走进来,轻咳了一声。 “主君,有人找。” 众人散去,靖宁从门外捎带怒意对着巫见古便开始质问:“谁叫你去魔界示威的?!” 巫见古还在兴头上,冷声答了一句:“这是我魔界中事,容得你管?” 剑拔弩张,锦瑟连忙将两人拉开,两个人分坐在两边。 “魔界已经在仙界边境部署了诸多的兵力,青司担心你会一时冲动上门寻仇,引起魔界的警惕,你!你这般沉不住气!” “金吾与沁缘那个妖妇,害的我魔界四分五裂,我魔界人皆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这一口气你叫我怎么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着谁,锦瑟在一旁插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靖宁和青司以大局为重,想要在月圆之夜联手将彼岸花精击败,巫见古却惦念着报仇,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不可理喻!” 靖宁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冷声一句:“月圆之夜还有三日,这三日你若再与魔界纠缠,再有事,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三日之后。 至阴,月圆之夜。 沁缘在日暮初上时,便来到了魔界中的高点,接近月色之处,魔界人架起了高台,筑起了烛火照亮起了夜空,月牙还在云后,沁缘抬头看着云流动的方向。 “主君,准备好了。” 沁缘点了点头,随后就坐在高台之上,闭目养神,静待月亮尽显的时刻。 柒野在仙界的边境整装以待,山里面的魔界兵马也在万箭齐发之势,与天兵对峙,双方谁都没有先打破边界,似乎都在等待某一种信号。 冥界中,青司与蓝艺换好了战袍往魔界奔去,身后的冥界中人均在他们身后听令,而蒙鹤带着卿卿在门口看着月亮的方向,靖宁在边境之眼边等着青司与蓝艺。 “靖宁!” “你们来了,快了,月亮快出来了。” 天帝在天宫,看着山海震在手中摇摆不停,知道是那一丝元神感召到了肉体的召唤,试图破塔而出,天帝施法为山海震加上了一层结界,想要压制住那一股不安分的元神。 “已快到亥时,月亮即将冲破云层完全出来,子时将至,月色会由白变猩红。” 靖宁抬头看向那月色一点点冒出了头,众人皆屏息凝神,青司牵起蓝艺的手,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今日一战甚是重要。 “一会若有不测,你找准机会就逃。” “不!夫妻本为一体,同生死,共荣辱,”蓝艺坚定地对着青司说,她绝不会因为危难在即而丢下青司一人。 “乖,今日非同小可,若是彼岸花精成功了,那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蓝艺不再理会他,而是看着月色。 “咚,咚,咚......” 魔界响起阵阵战鼓,子时马上来了,沁缘在高台上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心握在手中,那是魔界的至暗,是她的命脉,也是今日是否成功的关键,鼓声越发密集,人间的凡人都已熄灯沉睡,不知在他们之外将会有一阵腥风血雨。 “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子时了,”蒙鹤牵起卿卿的手,略带担忧地说道,今日他想与青司蓝艺站在一起,但青司在信中特别嘱咐,担心仙界会突然而来,若是发现与他们私下联系,又将被天帝抓住把柄。 “师父,青司他们会......” “一定会的,青司非池中之物,自古以来,邪不可压正。” 夜色深重,月色如血。 边境之眼的魔气到了最盛之时,蓝艺和青司将自己的火种拿出来合二为一,巫见古从远处而来,骑着兕鸣兽,身后跟着一众已休养了生息的魔界众人。 “等等!” 巫见古见他们二人的魔界火种已悬在半空之中,便也将自己的魔界火种释出。 “火种重燃,诸魔听令!” 蓝艺作为巫少廷火种的延续,她的身上有强大的力量,火种最为旺盛,她在火种重燃之际,以火种魔力号令诛魔,瞬时间边境之眼狂风大作,那被魔气笼罩的破虎阁地动山摇起来。 “怎么回事?!” 沁缘看着高台之下众人乱作一团,地面开始晃动,金吾抓住了旁边的石柱,险些跌倒。 “主君,主君!巫见古,和冥界的人杀进魔界了!” 鼓点戛然而止,燃起的火把被大风吹熄了不少,黑暗之中沁缘跳下高台,天边巫见古的兕鸣兽口吐烈焰灼伤了不少人,青司与蓝艺飞天而下,青司的惊魂剑寒光潋滟,嗜血成瘾,蓝艺的七彩铜铃叮咚作响,惊起妖魔一片。 “敬酒不吃吃罚酒!” 巫见古身后的魔界人大开杀戒,在黑夜里将妖界的小妖们吓得四散奔逃,月色已由白转红,沁缘再次跳上高台,不顾地上的乱哄哄,今日谁都别想挡她的路! “在那里!” 有人大喊一句,青司与蓝艺朝着高台而去,在沁缘的一左一右将她团团围住。 “又是你们。” “怎么?害怕了?” “笑话,本座何来害怕之说?” 沁缘的魔爪朝着蓝艺而去,蓝艺双手展开往后退去,退至空中,绕到沁缘的身后。 “几日不见,倒是精进了些许,但又有何用,不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沁缘的荆棘鞭朝着沁缘抽去,青司赶上来将惊魂剑也朝着沁缘刺去,今日她未着战甲,不似那日那般铜墙铁壁,青司刀刀狠辣,直戳沁缘的要害,他们夫妻二人在空中与沁缘缠斗起来。 “金吾!老贼!哪里跑!” 巫见古在慌乱中发现了金吾,金吾正欲逃走,却被巫见古拦住了去路,兕鸣兽在魔界狂乱踩踏,将魔界搅得翻天覆地,而曾被关在魔界的地牢数日的人,一个个都杀红了,见人便杀,驰骋疆场的大刀都已经被砍出了缺口。 靖宁在边境之眼,他是仙君,若是擅自进入魔界,恐生乱,他在边境之眼守护着,若是有紧急情况可作为一个支援。 魔界大乱,仙魔边境却安然无事。 “将军,今日这是何意思?怎么魔界都没有动静?” “再等等。” 魔界的人也觉得甚是奇怪,子时马上来了,主君说以烟花为信,看见烟花便举兵进攻仙界,这离子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么还是没有任何音信? 金吾躲无可躲,他步步后退,巫见古却步步紧逼。 “老贼,今日便将你大卸八块!” 金吾拿出迷魂香欲对着巫见古扔过去,但是巫见古可是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怎会被他的小把戏迷惑?反手便将他手中的迷魂香打落在地,金吾抽出自己的金糜扇挡在胸前,巫见古抄起法器朝着金吾的胸前刺去,毫不留情。 “当日杀我魔界人,今日拿你祭天!” 巫见古对这金吾早已恨到了骨子里,多年来妄想攀附魔界不成,如今与沁缘那妖妇联合起来,试图吞并了魔界,月圆之夜,也是金吾的死期! 第一百零一章 金吾被毁,絮雪救主 - 题春绮 - 兔女 魔界一阵腥风血雨,而仙魔边境两君对峙,谁都不敢动手,只是在猜测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眼瞧着这子时马上到了,怎么主君还没有一点动静?” “是啊,按理来说现在应该能看到信号了。” “去叫人回去看看,是否是有什么不妥?” 边境之眼正向外散发出无限的魔气,靖宁手持灵机塔试图将自己的仙力与这魔气对抗。 “何人?” 靖宁将一颗佛莲子往后掷去,正中那人的眉心,那人应声倒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见状纷纷举起剑朝着靖宁砍过来。 “魔界小卒,还敢与本上仙动刀?” 三两下,靖宁就让他们命丧黄泉,边境之眼的魔气越来越重,想必魔界内的战况想必是非常激烈,靖宁几次都想跳进魔界去一探究竟,但又怕自己被困其中,恐青司他们连最后一丝退路都没有。 金吾被巫见古和先前关在魔界地牢中的众人团团围住,他此刻只有妖精们的胆小怕事,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主君!主君!主君救我!” “没人会来救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哪碟子菜?” 金吾没站稳,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今日他本以为会是风光的日子,一切的准备就绪,若是沁缘能得到月圆之夜至阴之气,那便是仙界也奈何不了她,他也能分得一杯羹。 青司蓝艺与沁缘缠斗已久,子时将至,月亮渐圆,沁缘被蓝艺的荆棘鞭抽到了肩膀和腰际的位置,渗出了丝丝鲜血。 “真以为你们就能奈我何?” “今日就算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 “主君!子时将至!” 絮雪在杀完了身旁最后一个小妖后,扯着嗓子对着蓝艺喊道,蓝艺抬眼看了一眼月亮,子时到了。 “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沁缘筑起一层结界,青司与蓝艺二人合力都无法将那结界冲破,青司双手执起惊魂剑朝着结界砍去,仍旧还是坚如城墙。 兕鸣兽从天而来,撞向那堵结界。 一下,两下...... “青司!快!拿出火种来!” 青司将自己的火种从胸前取出,蓝艺也是,两人的火种合二为一,又借了兕鸣兽的被激发出的凶兽之力,沁缘因近日打斗被伤,此刻明显有些懈怠。 “休想奈何我!” “小心!” 絮雪远远就瞥见沁缘的手中一把短匕,她快速地将那短匕朝着蓝艺扔出,蓝艺此刻正运气,想要火种重新燃起,召唤诛魔之力容不得偏差,絮雪从地面踏上了高台,挡在了蓝艺的身前。 “絮雪!” 短匕正中絮雪的后背,血光四射。 “主君......主君不用管我。” 絮雪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后,便从高台上跌落在地,激起地上的尘土飞溅。 “诛魔听我号令!” 蓝艺的魔气在这一瞬间彻底被激怒,她的眼神里全是燃起的杀气,火种在他们二人的合力催化下,法力愈发浓烈,沁缘后退了一步,结界即将被破。 青司右手抵住惊魂剑的剑柄,往前推去,锋利的剑刃擦过火种迸溅出丝丝火花,惊魂剑沾染了血,一往无前。 “啊!” 结界被破,惊魂剑击中了沁缘的左腰,鲜血从高台上滴落下来,子时已过。 蓝艺上前一把抵住了沁缘的脖子,掏出从絮雪的后背拔下来的短匕,盯着沁缘。 “还给你。” 她提刀刺向沁缘,却不想沁缘早有准备,她从腰后侧摸出一柄镖枪,正中蓝艺的腹部。 “蓝艺!”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究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沁缘丢下一句话后,便化作了一缕黑烟,扬长而去。蓝艺摸着那一柄镖枪,腹部一阵剧痛,她捂着被伤的胸口跌坐在地上。 “别......别让她跑了!快!快去!” “不!你受伤了!” “别管我了!快去追她!她受伤了跑不远的!” 青司此刻可听不见她的话,他只看到了鲜血只往外冒,只看到蓝艺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 “青司!放下我!放下我!只是......只是轻伤!” “巫见古!巫见古!” 巫见古回头便看到了蓝艺倒在青司的怀里,手里满是血。 “借你的兕鸣兽于我一用!” 巫见古二话不说召来兕鸣兽,青司将蓝艺背上去,自己也骑了上去。 “这里交给你善后!” 兕鸣兽驮着二人往边境之眼而去。 金吾被那魔界中人捆住,押至破虎阁内,魔界跟随沁缘的众人,还有妖界的众多小妖,都纷纷被缉拿住,巫见古又重新坐上了破虎阁中的主君之位。 “来人,上家伙。” 一汪油锅架起,巫见古朝着那灶台下点燃了一把火,还有沾了盐水的鞭子,涂满毒药的刺刀,连同炖肉的案子都已备好。 “主君!主君饶命啊!主君饶命!” 妖界众人纷纷跪地求饶起来,金吾在一旁低着头,平日里的白净模样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流水的刑具在眼前,一个劲地颤抖起身子。 “丢一个进去。” “嘭!” 一个小妖被丢进了沸得正当头的油锅里,只听见几声惨叫,然后便再无生息,接着又一个,又一个。 “主君饶命!主君饶命啊!” 金吾终于是撑不住了,跪在地上挪动到巫见古的脚下,磕头求饶,哭得热烈,满屋子一股油糊味儿,还有骨头被炸酥了,噼里啪啦的脆响。 “你们几个过来。” “主君!” “当日他们如何对玄鳞的?” 金吾听到这儿,绷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当日他将玄鳞嘲讽一番后,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一幕幕还在眼前。 “来人啊,上红炭!” 一盆烧得通红的炭搬了上来,比那日的炭火还要旺盛,金吾看着那火苗瑟瑟发抖。 “金吾公子,你是这六界中难得的貌美,不知道你这样的一张脸若是被那红炭伤了,是什么样子?” “不要!不要!” 那几个当日被关进魔界地牢的人,上前将金吾拖至炭盆前,按住了金吾的头,他那张素日精于保养,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不要!饶命!” “啊!” 金吾的脸被按进了炭盆中,火种的炭细微的燃烧声音,和锅中的油鼎沸的声音糅杂在一起,一旁剁手的案台上,被油炸过的小妖们,正被手起刀落的屠夫切割成一小块,丢在地上,立马几条饿了好几天的狗一拥而上,将他们啃食得一干二净。 金吾全身都在颤抖着,因为火热的炭温度太高,他的脸上迅速被热气笼罩,脸上五官尽毁,看着有些骇人。 “将他拎起来。” 巫见古看着他那张脸不过顷刻便丑陋这般,便聚力将他万年的修为全部毁了去,金吾的法力尽失已如同一个废人,又面貌丑陋,他最引以为傲的两件事就在顷刻间全没有了。 “我不让你死,我要你活着比死更难受!” 金吾还在痛苦地呜咽。 “把他丢到人间,当乞丐也好,当疯狗也好,不许他死了!” “是!” 青司驾着兕鸣兽,从边境之眼飞天而出,早已守候再此的靖宁,看见蓝艺胸前的镖枪,连忙带着二人去了蒙鹤如今的住处。 “蒙鹤!蒙鹤!” 蒙鹤与卿卿一夜未眠,没听到他们的情况,二人心中很是不安。 “快!放在床上去!卿卿,去准备纱布和药酒,还有那止血的三清散来!” 蓝艺此刻唇色发白,血流不止,青司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幸好镖枪上无毒,蓝艺我替你把枪,有些疼,你忍一忍。” “好......” “青司,你按住她,一会可能会有些难受。” 蒙鹤双手抓住那镖枪,幸好插入得没有那么深,双手一用力。 “啊!” “快!” 卿卿连忙将三清散撒在她的伤口上,蓝艺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额头渗出细汗。 “絮雪,絮雪的尸首......我要去带回冥界,好好安葬。” “好,我去办,你不要着急了!” 蓝艺的伤口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所幸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及太多要害,只是休养需要一段时间,青司与蒙鹤在院子里看着即将天亮的天。 “沁缘跑了,被我和蓝艺伤了,估计跑不了太远,魔界巫见古也会重新整顿,还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样子。” “月圆之夜,她没能如意,只怕还会卷土重来。” 青司的思绪飘得远了,回头看了看蓝艺在床上睡去,每一次受伤的为何都不是他?为何都是他的蓝艺? 金吾在大街上,摸索着前行,魔界的人将他扔在了闹市区,那里酒楼艺馆林立,曾是他最喜爱的人间乐土,此刻就在他的身侧,他却是衣衫褴褛,面目可憎,连同路边的疯狗看见了都避开走。 “哪里来的叫花子,还长得这么丑?滚开滚开,别影响我们的生意!” “滚开!” 金吾双目失明,法力尽毁,连普通的凡人都不如,人见狗都嫌,他的双腿被长鞭所毁,直立不起来,只能在街上匍匐着前行,从前他是最爱干净的,别说爬了,就连走路时候鞋上溅了一点的泥点子,都会皱皱眉。 “怎么样?当叫花子的滋味怎么样?” “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杀了你多没意思,我等奉主君之令,看住你,就是怕你寻死,你若投河我们就将你捞上来,若想绝食我们就把食物塞进你的嘴里,若是在这大街上被马被车压了,我们都会救活你,断然不会让你死!” “不如杀了我吧!不如杀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金吾伸出他那黑黢黢的手,攀在魔界人的腿上,求饶。 “我魔界向来,不做善事。” 第一百零二章 天帝被伤 - 题春绮 - 兔女 柒野直到太阳升起,看魔界的军队尽数撤去,才去禀报了天帝。 天帝在福禄殿内思考了半天,意识到情况不对,彼岸花精再怎么样也会抓住这个机会,更何况这月圆至阴之夜万年难遇,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错过了? “天帝,魔界巫见古重新回去执掌魔界了!” “什么?” “刚探子得到的消息,说魔界昨夜发生了打斗,今日门口的侍卫全部撤换了一批,妖界的人也被灭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下去吧。” 天帝良久才慢慢坐下,看来是彼岸花精是失算了,巫见古竟还有这样的本事,能从彼岸花精的手里夺回魔界,彼岸花精如今消失不见了,天帝的心里更是打起鼓来。 “天帝,柒野将军求见!” “宣!” “末将参见天帝。” “如何?” 柒野摇了摇头,昨夜他奉命在边境守了一夜,却并未有何异样。 “柒野,你去追查彼岸花精的下落,魔界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彼岸花精也不会,切记此事需要秘密进行,不可宣扬!” “是......可是彼岸花精是六界公敌,为何要......” “别多问,你只需记得暗地里追查便可。” 柒野虽不解,却也不敢再多问,领命而去。天帝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看着山海震也无异动,心中更是焦躁。 彼岸花精被伤后,化作了一缕黑烟逃往了千佛岭的边界,它原本是九天佛祖坐下一株被感化的彼岸花,彼岸花来自地狱,万年阴暗,被佛祖感化,日日授以佛法,净化,以洗去重重的魔气。 “可是我为何要屈居人下?” 它的嘴中念念有词,它本可以在地狱为王,可以掌握世间妖魔。 “我法力无边,纵使天帝都奈我不何,为何我要在西方极乐被压制?我本就是可主宰万物的魔,为何要向佛低头?” 它的怨念愈发深刻,法力便越胜一筹,昨日被青司与蓝艺刺了的伤口都还在隐隐作痛,这千佛岭树林密布,六界之中竟是个好的藏身之处,它只得在此先修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蒙鹤的医术了得,蓝艺的伤口已逐渐恢复。 “今日我们回去吧,絮雪的事还没办,我心有不安。” “再养两日也可以,不急于这一时,我已让人去魔界,交代好巫见古将絮雪的尸首送回冥界,估摸着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 青司知道蓝艺心里放不下絮雪,她为蓝艺而死,从前又陪伴了秋水多年,算是忠仆。 “可是我......” “青司,青司,你在里面吗?” 卿卿轻轻敲门打断了两人,青司打开门后,南极仙翁在门外站着。 “师父!” “青司,进屋里说。” “卿卿,烦你去请你师父过来。” 蓝艺见是仙翁来了,连忙起身欲行礼。 “不必了蓝艺仙子,今日我过来是有要事同你们商议,长话短说。” 屋中众人都没有先开口,南极仙翁带来了归元天君的千棱镜,他知道七万年前的仙魔大劫是仙界的禁忌,也是青司的心病。 “我出关之后,与归元天君商议过了,当年你的幻境为魔所摄,如今我们二人已合力将那一段幻境破除,千棱镜可知万物万事,当年那一段,现在能重新看见了。” 仙翁将千棱镜在空中展开,众人太太,镜中便是七万年前震慑天地的仙魔大战,巫见古为了锦瑟怒发冲冠在仙界大开杀戒,天帝的眼中烈火尽燃,招招致命,青司在赶去支援的路上被魔气幻境多困,众将士均被魔气浸染,互相残杀。 “你们看!” 天帝的身上显现出魔气,握住了他的枪,巫见古也不甘示弱,两人缠斗,天帝的法力激增,巫见古逐渐招架不住。 巫见古被天帝的枪刺中了右肩,天帝一个霹雳掌,将他打倒在地,青司才姗姗来迟,染血的惊魂剑,身后早已死去的天兵天将,众仙家纷纷赶来,看到的是巫见古倒在天帝的面前,青司毫发无损。 “青司延误战机,自愿请罪。” 青司不知自己为何会支援来迟,如今大局已定,他的师兄变为天帝,他便跪在福禄殿中,自请罪,师兄也不过顺势,给了一个西麓阁君这样没有实权又远离仙界的闲差。 再往后,便是众人皆知的事。 “果然是,师兄。” 蒙鹤拍了拍他的肩,三人为同门,再怎么都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南极仙翁收起了千棱镜,他早知道天帝野心甚大,胜负欲又强,当初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子居然能做出与魔同流合污,陷害同门之事。 “如今仙界无人敢提及此事,你们几人又接连收到牵连。” “师父,为何不直接在众仙面前揭发当年天帝所为?!” 南极仙翁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司为蓝艺对抗仙界,已引起众仙家的不满,天帝在仙界执掌多年,树大根深,如今青司又已是魔,此刻再贸然揭穿,只会让人觉得是我们几个为一伙来为青司脱罪而编撰出来的。” “可是!千棱镜怎会骗人?!这是仙界宝物,总不能这也能被人为操作?纵使我们再怎么法力无边,也不能将当年之事黑的变成白的!” “眼见为实,几万年过去了,大家都只会记得是天帝还六界安宁,是天帝擒了巫见古,灭了魔界的威风,哪里还会去追究是真是假。” 蒙鹤气急了,在一旁不说话,南极仙翁何尝心里不苦,受世间香火供奉,被六界奉为正义最后却败给了邪恶。 青司还是没能拗得过蓝艺,当夜二人心事重重回了冥界,巫见古已遣人将絮雪的尸首送了回来,蓝艺最后看了一眼絮雪,想着那日她义无反顾地为她挡住了沁缘的短匕,从高台跌落时候的样子。 “絮雪,我不会让你那一刀白为我挡下的。” 蓝艺亲自将絮雪的棺木盖上了棺,她死于魔的手上,三魂七魄早已震碎,不复来生,即使是青司与蓝艺也无法再叫她重生轮回,只是将她安葬在冥界的三渡河边,与彼岸花一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青司不语,他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本以为月圆之夜再如何也能将沁缘重伤,终究还是没能如愿,蓝艺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觉得仙翁说得没错,现在不是我们着急翻案的时候,仙界对你我早已恨之入骨,蒙鹤他们也接连被贬,我想沁缘短时间内还无法有何动作,失了魔界,冥界也必定回不来,天帝恐怕比我们任何人都希望她死,这样天帝的秘密才会被掩盖过去,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睡吧,这段时间累极了,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 在千佛岭休养了数日,彼岸花精的伤口在他法力的催化下,渐渐痊愈,只是魔界它知道,巫见古肯定重新执掌了,自己此刻再回去无异于再去添一道新伤。 那便只剩下一个去处了。 “你们都退下吧。” 福禄殿中天帝隐隐不安了许多日,彼岸花精于他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可高枕无忧。 “天帝,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天帝抬眼,果然是彼岸花精。 “你来做什么?” “六界之大,我竟无处容身,自然是来为自己找个容身之处。” “你休想!这是仙界,其实你能容身的地方?” “我不能容身,沁缘总能容身,否则我死了沁缘也别想活!” 天帝听到它说“沁缘”再也忍不住,朝着他打去。 “天帝,过河拆桥可不会有好下场的!” 彼岸花精不示弱,直接只手一挥,便挡住了天帝的法力,二人在福禄殿中打起来,天帝的高高扬起了山海震,启动了山海震,彼岸花精的元神在里面被仙火灼烧,受雷击电闪之刑。 “你!” 彼岸花精捂着胸口在一侧,直指天帝。 “你的元神,我若是毁了,你也离死不远了!” 彼岸花精定了定神,一团魔气被他握在手中,愈发浑浊,他一气之下尽数将那一团污糟魔气掷向天帝,天帝似乎早有所准备,躲过了那一团魔气,却没料到彼岸花精只是以那一团魔气为掩护,自己快速来到了天帝的身旁。 “当年可是我让你坐上这天帝之位,今日我依旧可以把你从上面拉下来。” 彼岸花精将一柄镖枪插进了天帝的腰际,天帝疼得连连后退。 “哈哈哈哈哈哈......” “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竟敢?” “我有何不敢?你是天帝,若是当年之事被众仙知晓你以这样拙劣的手段登上了天帝的位置,我倒要看看你这天帝之位还能不能坐稳。” 天帝捂着伤口看着他狂放大笑,握紧了拳头。 “你......你别忘了,没有我,你的这一丝元神只会勇禁山海震!” “既然鱼死那网也破,我倒要看看若是我死了,你的妹妹也死了,你的天帝之位也岌岌可危,你还能不能威胁到我!” 彼岸花精不与天帝过多纠缠,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刚两人还在怒骂,此刻一片安静。 仙界与往常并无异,只是西方乌云压顶,但众仙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哪里的小妖又在折腾出什么水花。 天帝这伤连医仙都不敢叫,若是被仙家知道他被近身所伤,流言蜚语更令他难堪,彼岸花精也是拿住了他这一点,才会几次三番如此嚣张。 “走着瞧!” 第一百零三章 金吾惨死 - 题春绮 - 兔女 南极仙翁对彼岸花精的能力心知肚明,他看着乾坤石与戊戌鼎陷入了沉思。 “仙翁,门外昴日星官求见。” “请进来。” 靖宁自从被贬黜之后,与天宫甚少往来,但如今情况危急,靖宁更是知道现在仙界满目眼线。 “仙翁,打扰仙翁清修。” “星官客气了,想必你我是为同一件事。” “是,昨夜我见西方乌云压顶,天帝这几日突然不再早朝,不太寻常。” “是啊,天帝向来勤恳,不早朝更是未曾有过的事情,而且柒野将军最近往来天宫与人间频繁,也不太寻常。” “竟有这事?!” 靖宁疑惑着问,天帝称病不早朝,可也不准前去探望,说是时疾怕众仙染病,还要柒野在人间来往频繁,似乎是在掩盖什么事情。 “仙翁,蓝艺已恢复如常,他们夫妇二人想必也是心急如焚。” “不急,此时不能操之过急,这几日我看乾坤石与戊戌鼎趋于稳定,不似从前那般动荡,想必是彼岸花精受伤之后天地之间的魔气或许有所缓解所致,近期内或许还能安稳一段时日。” 昴日星官问起仙翁:“仙翁,这彼岸花精到底是何来历?如此凶险,纵观六界万年,还从未有过如此能惹出塌天大祸的妖魔。” 仙翁也摇了摇头,说起彼岸花精何时有的,他都说不清。 “这彼岸花精横空出世,没人说得清来历,在我还只是一个小仙时,便听说过彼岸花精的名号。有人说他是上古时期,女娲补天时候就有的,也有人说是当年盘古大仙落下了最后一口气时,还有妖魔未清除而成,总之众说纷纭。” “但果真没有办法吗?就连天帝都......” 仙翁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再说,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自从我出关后,我这洞府中来了许多小仙童,说是天帝要他们跟随我修仙悟道。” 靖宁瞬间就知晓了是为何,自然没往下说去。 冥界的赤焰宫,还如往常那般,子时宫门打开,黄泉甬道上也是挤满了亡灵,没了絮雪,蓝艺感觉空落落的。 “在看什么?” “在看这些从地府而来的亡灵,过了几年了,人间还是如此不太平。” “是啊,如今人间的君王无道,战火不断,奸臣当道,死伤无数。” “我们是不是好久没去过人间了?在这冥界呆久了,都快忘记人间的烟火气了。” 青司想想,二人自从在冥界居住后,除了偶尔去蒙鹤的住处,却是没往人间去过了。 “那我们等天亮了,换身衣裳就去人间。” 絮雪走后,伺候他们二人的侍女换成了晚初,絮雪的妹妹,只是不如絮雪老练,但也是个让人放心的。 “主君,衣裳准备好了。” “进来吧。” 晚初将一袭人间富庶人家的衣服放在梳妆台上,打了一盆水进来,将蓝艺平日里梳的大气牡丹冠髻改成了人间普通妇人的随云髻,薄薄一片好似蝉翼,换了一身青绿色嵌迎春花图案的襦裙,青司则褪去了平日里穿的墨色长衫,换成了一身月色配天青蓝的长衫。 “萧条了。” 他们二人来到了秦淮河畔,水云间曾经所在之处。从前繁荣昌盛的长街此刻竟是破壁残桓,曾经酒楼艺馆鳞次栉比的景象,竟是不复存在。 “要两碗馄饨。” 青司要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二人看着这今非昔比的大街,不禁唏嘘。 “想不到人间如今这般景象,连冥界都不如。” “朝代更迭都是以战争开始,再以另一场战争结束,从未变过。” 青司从前在仙界万年,历经了太多人间的朝代更迭,他原本也是一个浴血沙场的将军,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求求好心人给口饭吃吧!求求好心人给口饭吃吧!” 二人正欲离去之时,一个双腿已残破的乞丐上起来,青司看他可怜,往他那缺口了的碗里丢了银钱,却转身被人拾起丢回给他。 “不用!” 青司与蓝艺一看那人来势汹汹,互相看一眼,是魔界的人。 那乞讨的乞丐听到了来人,手脚并用跑开了。 “你们是魔界的人?” 待来往的人群散开了些,青司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问道。 “你是何人?” “我们是冥界的人,刚才那人是谁?何以需要你们魔界人对一个乞丐动手?” 蓝艺出来看着他们说,还亮出了自己冥界的通行令牌,那二人一看是冥界的主君,立刻跪地。 “参加冥界主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刚才是何人?” “是金吾公子,被我们主君抓了之后,主君将当初他折磨玄鳞大人的刑罚在他身上复刻了一边。” “自作孽,不可活。” 二人从馄饨摊走了之后,路过了一家酒馆,在桥头,蓝艺想起在冥界已是许久未曾酿酒,便进去要了一壶桂花酒。 “比之娘子酿的,还是差了许多。” 蓝艺轻笑,她是曾经闻名仙界的琼楼仙子,自然人间的酒难以比拟,她喝完一杯之后,看着人间,到了中午倒是比早晨要熙熙攘攘得多,想起从前在仙界时,为了与青司“偶遇,”自己在人间也曾有一酿酒坊。 “若是哪日人间战事平静了,在人间做一对平凡夫妻,倒是比做神仙,做冥界的主君,要快活得多。” 青司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两人身担重责,即使想做一对快活鸳鸯,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算了,喝完我们或许可以去趟魔界,去问问巫见古下一步准备如何,他重掌魔界,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青司点点头,他正有此意,现下的情况他们倒是能跟巫见古明着往来,反正已被视作了邪魔一党,巫见古早已与他们结盟,不管从前世事如何,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看。” 青司顺着蓝艺的眼神看去,金吾匍匐在地上向来往的人乞讨,全然没了当初那副妖界妖相的神气样,如今是连店家的小二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沿途的人见着他的脸都纷纷捂着鼻子躲开。 “他也有今日,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金吾如今依已然麻木,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同往日而语,只求每日的温饱,既然死不了就只能苟活着,如今即使是他最看不起的凡人都对着他嗤之以鼻。 “哐当”两声,破碗里响起了银子的声音。 “谢谢,谢谢大善人!” 金吾赶紧摸索着将那碎银子放进口袋里,生怕被人抢走。 “金吾公子。” 那人蹲下身来,金吾愣了一会,这声音...... “主君!主君!”金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挥舞着双手抓住了沁缘的衣角。 沁缘看着他的脸,想起从前与自己鱼水之欢的人现在变成了这番模样,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看着他。 “救我啊主君!救我啊!” “你想要我怎么救你?” “主君!你法力无边,定能恢复我的伤痛和容貌,我一定誓死效忠主君!誓死效忠!” “是吗?” 沁缘不是不知道金吾曾经依附自己的小心思,她自然是不怕金吾的,一个狐狸精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两人不过为利而聚,如今利散,妖界也没有几个人,连金吾都落得这番田地。 “那我救你,你跟我走。” 金吾二话不说,跟在沁缘的身后,手脚并用,沁缘嫌他走得太慢,便拿出一根绳子拴住了他朝着大街上走去,走到一人群密集处停下。金吾的眼睛看不见,只听见人声鼎沸,自己在阳光下,他心里慌得不行。 “主君!主君!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多人?” 沁缘松开了绳子,自己坐在一旁的摊子上喝起了茶,任由金吾暴露在阳光下,接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待她的一碗茶喝完了之后,她打碎了那只茶杯,掷出了一片茶碗的碎片,那碎片直中金吾的喉间,鲜血直涌。 “啊!”人群中爆发出女子的尖叫,金吾就这样死在了太阳下,浑身恶臭,无人敢上前,第二日还是官府的人拿了个草席一裹,丢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一把火烧了。 魔界的破虎阁虽不能跟鼎盛时期相比,但较之沁缘执掌时候的酒池肉林,还是威严了不少。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魔尊一向喜欢这么多人伺候吗?” 巫见古明白了青司的意思,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房中只有他们三人。 “彼岸花精如今失了踪迹,你打算怎么办?” “它不会没了踪影的,定会不甘心,着急什么,这段时间我魔界养精蓄税,我想它自然会找上门。” “上次你也见到了,我们几人合力都未曾将它打过,若是让它也养精蓄锐了,那更难办。” “我倒是知道一法,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什么?” “戊戌鼎,乾坤石,山海震。” 青司立马站起身来,一口回绝。 “不行!这是仙界至宝,况且那山海震在天帝的手中,你莫非是要我们去为你偷来不成?” “这三件仙界至宝集万年天地灵气,或许能与彼岸花精抗衡。” “不行!乾坤石与戊戌鼎一个在我师父手里,一个在天君手里,巫见古,你莫不是想公报私仇?恨当年天君囚禁了你?”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恨归元那老儿,但他好歹是我的岳丈,锦瑟也断不会同意,至于天帝,我与他迟早一战。” 第一百零四章 蒙鹤被罚,靖宁被囚 - 题春绮 - 兔女 青司与巫见古见面即面红耳赤,谁也不放过谁,自然没个好话说,青司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巫见古更是鼻中重重呼哧着粗气。 “我说你......” 青司本还想与他说些什么,话还未说完,只见巫见古拂袖而去丝毫不给青司情面,他们二人一人恨不得将天宫的人杀个干净,一个只是想为自己洗清当年的冤屈,虽都与天帝作对却不尽相同。 “你随他去吧,如今这节骨眼上,想必魔君也不会意气用事。” 蓝艺眼瞅着二人的气氛不对劲,青司心里更是憋闷,本来二人的目标是一致,只是这巫见古想一出是一出,弄得他满面的愁容,如今腹背受敌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巫见古想得简单,我何尝不知道仙界宝物说不定能镇住彼岸花精?可那是仙界的命脉,纵使如今天帝对你我再如何赶尽杀绝,我也不能拿仙界众神的命去博,何况师父和蒙鹤,靖宁也牵扯其中。” “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们如今也算是能自保,再慢慢想办法,彼岸花精估计还能隐匿一阵子,现下你我的元气有些伤,且再等等。” 蓝艺自在魔界目睹了彼岸花精的实力之后,便想再沉淀时日,那不是她可以与之抗衡的,她是明白青司的心情,但彼时不是时候。 “可......天帝估计已经有所行动了,从师父闭关,蒙鹤与靖宁接连被贬,你我二人被仙界追杀,我们的处境就已经艰难,若是我们再一味忍让,天帝只会得寸进尺,到那时,该如何?” 蓝艺一时也被问住,敌多我寡,贸然上前只会满头是血,世人皆知柿子从来都是挑软的捏,他们冥界如果从来都与仙界避开,天帝还只会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只怕下一次柒野的天兵天将就要登入冥界的门了。 “主君,有人求见。” “来者何人?” “是仙界的人。” “快请进来。” 蒙鹤步履匆匆,蓝艺与青司一看,心知事情不妙。 “蒙鹤,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师父出事了。” “什么?!” 青司愤而起身,南极仙翁不顾自身的安危出现在冥界为救蓝艺一命,这才回去多久,莫不是天帝就开始动手了? “师父知道如何能阻挡彼岸花精,将自己的半数修为全然注入到戊戌鼎的鼎身,如今师父的元神被困戊戌鼎,无法苏醒。” 蓝艺与青司听闻皆惊恐,那戊戌鼎是上古神器,神力惊人,不是能被任何一人左右,南极仙翁如此冒险无非是将自己命交给了戊戌鼎,用身为上神的仙力,来与戊戌鼎合二为一,企图以此控制戊戌鼎的神力。 “啊!” 一阵惊叫,卿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冥界外集结了大批的天兵天将。 “卿卿!” “大胆蒙鹤!竟敢枉顾仙界律令,与魔界中人私下往来,莫不是你与魔界串通一气,想谋反?” 柒野跟了蒙鹤数日,今日总算是抓住了把柄,趁着卿卿落单,以此为借口来将二人拿住,还顺带杀一杀青司与蓝艺的锐气,正好也闯入这冥界,想将他们一伙一网打尽。 “柒野,你个卑鄙小人,暗下黑手算什么本事?!” 蒙鹤将卿卿抱在怀中,抽出抱月双刀挡在身前,柒野身后的天兵天将严阵以待,青司手持一把惊魂剑在蒙鹤的身后,恶狠狠地朝着柒野挖了一眼。 “我奉天帝之命管理众仙,你乃仙界仙君,与魔界中人来往甚密,今日我便拿了你去天宫,等候天帝发落!” 柒野的句句铿锵,话语如锤,势要将他们几人全部砸碎,柒野原本就与青司有过节,蒙鹤更是因为和青司亲近被柒野处处刁难,蒙鹤见卿卿被柒野所伤,理智早已消失不见。 “你伤了卿卿,我定不饶你!” 蒙鹤将卿卿交给身后的蓝艺,提起抱月双刀与从空中而下的柒野在冥界就打了起来,柒野招招狠辣,红缨枪的枪头更是被他磨得光亮,柒野身后的天兵天将眼见着都朝着冥界而来。 “蓝艺!” 青司喊了一声,蓝艺心领神会二人合力用火种为冥界筑起一层结界以抵挡仙界的进攻,那些天兵天将都不足为惧只是剩下人多而已,倒是柒野几日不见法力长进了不少。 “蒙鹤!你公然袭击仙界,看来今日若是不将你擒下,我这天宫将军的位子,不要也罢!” 柒野的战斗欲燃起,蒙鹤也不甘示弱,蓝艺和青司面对着天兵天将万箭齐发之势,合力支撑着,卿卿的面色苍白,蒙鹤看着仙界的众人今日是势必要将他带回去的。 “卿卿!” 卿卿被柒野背后一掌伤的不轻,晕倒在地,蓝艺喊了出来,蒙鹤分了神看到了地上昏倒的卿卿,柒野趁其不备,用红缨枪将蒙鹤一并打倒在地。 “卿卿!卿卿!” 蒙鹤挣扎着爬到了卿卿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青司与蓝艺奋力抵挡住仙界的天兵天将。 “蒙鹤!快走!快到卿卿走!” 柒野越战越勇,大有破蓝艺与青司结界之势,青司将自己的惊魂剑抛向空中,在结界内与柒野结界外的红缨枪针尖对麦芒,蒙鹤看着天空中黑压压一片的天兵天将,冥界危在旦夕,卿卿此刻昏睡不醒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只怕性命不保。 “青司,我不能连累你们二人,我随他们去天宫就是。” 蒙鹤说完抱起卿卿便朝着仙界而去,若是逃走,他们二人都身负重伤,并无安身之所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 “蒙鹤!” 蒙鹤并未理会青司的话,只是朝着空中而去,柒野见蒙鹤如此“识相,”吩咐手下的人将他带回天宫,而他仍旧与青司纠缠,几次败在他的手里,他自是心有不甘。 “这是你自找的。” 青司冲出结界,只身跳入了天兵天将摆下的伏魔阵,蓝艺紧随其后。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好大的口气,却是我夫君的手下败将!” 柒野被这一句话彻底激怒,而冥界众人也纷纷与天兵天将混战在一起,一时间风云变幻,乌云四野。 青司的惊魂剑直戳柒野要害,蓝艺晃动七彩铜铃,三人扭打在一起,冥界的人与天兵天将混战激烈,死伤无数,冥界之下的彼岸花猩红一片,贪婪地吮吸这这不可不得的仙人之血,用来滋养花灵再好不过。 “不想你当了这将军又如何,不还是败在我们二人手中。”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死在我的红缨枪下,仙与魔本就是黑与白,仙界是正道,别得意太早!” 柒野还是没能再惊魂剑下夺得一次胜利,眼见着战况激烈,若是再纠缠只怕损失不轻,柒野悻然而去,而被伤了的天兵天将他却没能顾得上,只是带着尚存的人一同逃回了仙界。 “别追了!” 青司想再追去,被蓝艺一把抓住。 “仙界到底人多势众,你我去了就是送死,蒙鹤如今回了仙界,想办法先救他再说!” 靖宁听说了柒野将蒙鹤带回天宫听候发落的事,火急火燎地赶来了福禄殿,果然众仙皆在,蒙鹤抱着卿卿,跪在福禄殿中,面无血色,卿卿被蒙鹤的聚灵散吊住了一口仙气,暂无大碍,却也仙灵涣散。 “天帝,末将亲眼见着这蒙鹤与魔界的青司蓝艺魔头交往甚密,请天帝重罚!以儆效尤!” 蒙鹤此刻心气全无,更是无力辩解,任凭柒野如何添油加醋都只是不发一言。 “蒙鹤,所言可是属实?” 蒙鹤眼神呆滞,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卿卿,看着她的面色渐渐有了红润,至于其他人如何说,他此刻全然无意,即便是刀山火海就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害怕,只想要卿卿赶紧醒来。 “蒙鹤!天帝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蒙鹤抬眼看着一脸盛气凌人的柒野,只是嗤之以鼻,冷笑一声。 “天帝!蒙鹤如此蔑视仙界,请天帝从重处罚!” “天帝!” 靖宁上前撩起长袍跪在蒙鹤的一侧,蒙鹤侧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为自己求情,不可卷进这事之中。 “天帝!蒙鹤仙君定是有难言之隐,还请天帝不可屈打成招,听信了他人的只言片语!” “你!” 柒野见靖宁也跪下为蒙鹤求情,明明知道他们就是一伙的,柒野立马在一旁说道:“天帝,今日我与天兵天将众将士皆是见证,魔头还打上了我的天兵天将,天帝万不可纵容此等目无章法的仙君继续在我仙界为祸!” “天帝......” “好了!” 天帝厉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辩驳,蒙鹤依旧面色平静不发一言,这几日天帝本就心中烦躁,正愁一腔火气无处撒,既然他们自己撞上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来人啊,将蒙鹤与卿卿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天帝!” “昴日星官,你若再求情,是否是想跟蒙鹤仙君一同去天牢中静坐修行啊?!” “天帝!” 靖宁不肯就此罢休,跪地往前挪了两步,蒙鹤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对着他摇了摇头,靖宁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了天牢,从此之后变成了仙界的重犯。 “来人啊,将靖宁仙君囚于畅清阁,非召不得探视,非召不能出!” 天帝顾忌这昴日星官是毗蓝婆菩萨之子,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与青司蓝艺交往甚密,即使心中知道,但也不能一怒之下将他真打入大牢,惹了西天极乐的毗蓝婆菩萨,他才会有口难辩。 “卿卿被我牵连,可否放她一条生路?” 蒙鹤终于开口。 天帝沉思了片刻,卿卿不过是一届小小仙娥,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枚无用的棋子,天帝本想将她也打入天牢,柒野既然已经将她打成重伤,想必也成不了气候。 “准。” 第一百零五章 彼岸花精引战 - 题春绮 - 兔女 “师父!师父!” 卿卿醒来的时候满身是汗,梦中她看着蒙鹤在自己的眼前被彼岸花精一掌震碎了仙灵,满口鲜血地倒在她的面前。 “卿卿仙子,你醒啦。” 卿卿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蒙鹤,而是靖宁身边的贴身仙娥,欲拿起手帕来给她擦汗,卿卿疑惑,自己之前明明是被柒野打伤了,怎么此刻在靖宁的殿中? “别动,你的伤还未好全。” “昴日星官,我师父呢?他在哪里?” “你师父......被天帝关进了天牢,来换你。” 卿卿眼神瞬息之间暗淡下去,天牢......那是有去无还的地方,师父若是被关在那里面,只怕天帝只想杀之而后快,她的梦如此的真实,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为了她命都没有了! “我要去救师父!我要去救师父!” 她掀开被子,鞋子还未穿,光着脚就往外跑去,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养伤? “啊!” 卿卿还没有走出门,就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被柒野伤的太深而摔倒在地,她咬紧了嘴唇,看着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微微抽泣。 “卿卿,蒙鹤就是为了你的安全,才会去天牢的,你就算现在去也见不到他,天帝对青司,对蒙鹤,对我多么忌惮你是知道的,你先不要急,不要莽撞,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担心蒙鹤的安危。” 靖宁还是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他知道此刻硬碰硬无疑鸡蛋碰石头,天帝大权在握整个天宫都是听命与他,仅凭他们几个人一时之勇是成不了事的。 “那昴日星官,现在......现在怎么办?” 靖宁沉默了片刻,说了一个字:“等。” 蒙鹤在天牢里已经关了三日了,幸亏被柒野伤的不重,只是他一心牵挂卿卿的伤情。 “小傻鸟......” 蒙鹤手中攥着卿卿送给他的香包。 同他一起被贬时,卿卿说在院子里种了桂花,九月丹桂落地成泥白白可惜,就收起来为他做了一个香包,那只小傻鸟本就笨手笨脚的,一个香包上的海棠花绣得歪歪斜斜,蒙鹤满脸的嫌弃却日日佩戴。 “卿卿,你一定要好起来。” “这里,上仙请。” 蒙鹤还在沉浸中,听得外面的狱卒打开了自己的牢门,一个身披斗篷的人进来,蒙鹤看那人的脸隐匿在一片黑影下。 “你是?” 蒙鹤还在震惊之余,看着来人,是什么人现在还能来着天牢中看他。 “青......”蒙鹤惊讶得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反应引来狱卒的侧目。 “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蒙鹤压低了声音问他。 “放心,我施了幻术,那狱卒只会以为我是归元天君,天君此刻在闭关,我同他说了此事,我才能借天君的脸来看你。” “你疯了?!” “天帝已然出手了,我不能将你抛下不管,何况若是天帝对你下黑手,这天牢就是最好的地方,别人只会以为你是内心有愧自尽,天帝只手遮天,你便腐烂在此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可如今我在天牢之中,无处可逃,况且卿卿和靖宁也被囚,就算我能逃脱,我不能不为卿卿打算。” “卿卿只是被囚,若想出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倒是你......” 狱卒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上仙,可别为难小仙,时间差不多了,按理说这天牢中是不能得人探视的......” 青司也知道他们难做,便将一张纸筏塞进了蒙鹤手中。 “这是我与师父曾经用的通信纸筏,若是有情况我会施法将消息写在这纸筏上,只是这里远离冥界,我只有一次机会,你若是有所不测,也可用此纸筏与我联络。” “卿卿!请师兄一定要为我保护卿卿的周全!” 青司临别之际,蒙鹤将卿卿的安危告知他,他明白卿卿之于蒙鹤的重要,就如同蓝艺于他一样。 “如何?” 青司回到冥界后,蓝艺连忙迎上来,替他脱去了一袭深灰色的斗篷,看着他略带凝重的表情,蓝艺也猜出了个大概。 “蒙鹤是不是不太好?卿卿呢?” “天宫如今到处都是守卫,若不是天君为我冒死一搏,我只怕都见不到蒙鹤,他在天牢,里三层外三层被关着,靖宁和卿卿被天帝囚禁住,非召不得出,情形艰难得很。” “天帝就这么着急想从我们的身边人下手吗?” “只怕他就是害怕七万年前的事情败露,影响他的天帝之位。” “既然此事已经明了,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蓝艺难得的发起狠来,形势所逼,若不能翻身为刀俎,那只能为人鱼肉,天帝从未想过放过他们。 “主君,巫见古求见!” 下面的人来报,还未等他们通传,巫见古便风风火火进来,兕鸣兽也在门外嘶吼,重重的呼吸声传来。 “青司!青司!” “你怎么来了?” “我找到彼岸花精了!” “在哪?!” “在千佛岭附近,那魔头不敢去千佛岭,只在那附近,只身一人,此刻正是我们大举进攻的时候!” 蓝艺与青司相看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你魔界军队整备得如何?” “早已妥当,魔界中人早已摩拳擦掌,只想痛痛快快战一次!” “那好。” 青司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啊。” “属下在。” “吹号集结,一刻钟后,听候命令。” 蓝艺知道时机是到了,彼岸花精落单,此刻魔界士气正足,仙界刚在冥界众人面前败下阵来,仙翁只怕是知道了这么一天已自行将灵力与戊戌鼎合二为一就等这一天。 “稍后我去魔界找你,魔君可先回魔界集结军队,整备完整,我们进发千佛岭!” 巫见古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点了点头之后,骑上了兕鸣兽冲天而去,蓝艺看着青司的决心已下,站在他的身侧,紧握住他的手。 “万丈深渊,横亘眼前。” “结为夫妻,同生共死。” 彼岸花精在千佛岭的边界已呆了些许时日,自从杀了金吾之后,它的身边已无人可用,但它丝毫没有胆怯,凭它的法力,金吾等人只是去去小卒,为了杀杀敌方的威风来撑撑场面罢了。 天色突变,风起云涌。 彼岸花精抬头看着那旋风一般卷起的乌云朝着西方而来,远处雷鸣电闪,密集的鼓声从远处传来。 “终于要变天了。” “将士们!今日我魔界要扬我魔威,从万年前到如今,我魔界一人之下,几经周折,今日便是我们翻身之日,我巫见古,统领魔界多年,本座拿生命起誓,以魔界魔尊之位起誓,今日不缴魔孽,誓不罢休!” 巫见古一阵慷慨激昂之后,大口喝下了碗中的酒,摔杯为号。 “我等誓死追随主君!我等誓死追随主君!” 青司与蓝艺带着冥界的人看着魔界现在高昂的气势,这一战既无法避免,那便迎身而上。 锦瑟自从养好了身子之后,今日也跟在巫见古的身旁,跟着他一同上战场,曾经万花沾身的花神锦瑟,如今也手握软剑,誓血为盟,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家,甘愿为魔。 “杀!!!” 巫见古一声令下,众人朝着千佛岭进发,大队的人马,轰隆的号角,阵阵的马蹄,密集的战鼓震动天地。 彼岸花精早已在千佛岭等着他们前来,他在这里布下了层层结界,即使眼看着魔界和冥界的军队一寸寸靠近,他还是巍然不动,内心毫无波澜。 “慕禾!妖妇!” 巫见古的声音最盛,千佛岭近在眼前,层层结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退后!” 一声令下之后,巫见古掏出了自己的魔界火种,锦瑟也上前来,将自己的火种掏出二人的力量合二为一,共同掷向那结界。 “你们终于来了,等得本座好辛苦,还以为你们只是无勇无谋,不敢来同我一战。” “哼!我儿之死,我魔界被夺之仇,誓死不能忘!” 巫见古加大了法力,彼岸花精却面无波澜,只是看着他源源不断地朝着结界施法。 “娘子!” 青司朝着了蓝艺喊了一句,蓝艺立刻撩起战甲,也从自己的心门上掏出了火种,那是巫少廷的火种,混杂了冥界的火种,还有残留在她体内的仙界的仙灵,三界合一。 青司也掏出了自己的火种,四人的魔界火种散发着巨大的力量,西方被一片紫光照亮。 “快!快去禀报天帝!西方千佛岭出事了!” 第一百零六章 仙界出动,天帝成魔 - 题春绮 - 兔女 众仙在仙界都遥遥望见了西方的乌云压顶,魔气冲天,纷纷感叹大事不妙,天帝还在福禄殿中为如何处置蒙鹤等人思索,只听见外面慌乱一片。 “禀报天帝,千佛岭的上方魔气遍布,黑云环绕,只怕是妖魔为祸人间。” “将柒野将军找来!” 还未等天帝的宣召,柒野早已察觉到了异样,在福禄殿外等候天帝的旨意,千佛岭是西天乐土的边界,一般不会有胆大的妖魔在此处生事,能有此胆量在神佛的眼皮子底下生事的,只怕也只有那一位了。 “参加天帝!” “柒野,速速召集天兵天将去往千佛岭,天宫的守卫也需再加强一些!” “是!” 靖宁在阁中看到了那西方的风云变幻,心想着定是彼岸花精出动了,平日里守在他的宫门口的侍卫此刻也被撤去了一半,卿卿也趴在门里看着外面的动静。 “昴日星官,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今日怎么有点怪怪的。” 靖宁不语,从门缝中看到了柒野带着众多的天兵天将去往千佛岭,他心一横,看着卿卿说:“你想不想救你师父?” “那是自然!” “卿卿,今日只怕天界要出大事,你师父在天牢中关了数日想来病痛也好了不少,趁着今日仙界大乱,守卫松懈,你肯不肯搏一搏?” 卿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一会你去门口,去跟守卫说我突发急症,危在旦夕,让他们全部进来抬我去找医仙,进来之后你将你师父给予的迷魂香迷晕他们,出去之后你幻形为鹤,我将你收入灵机塔,我们一同去天牢中救你师父!” 千佛岭中魔界与天兵天界大杀四方,彼岸花精的结界逐渐有破裂之势,青司添了一把火,将惊魂剑的剑气与火种融合在一起,蓝艺见状也将自己的七彩铜铃与惊魂剑交织在一起。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本座吗?可笑哈哈哈哈哈!” 彼岸花精往后挪了两步,将自己的魔气在两手之中紧握,看着来势汹汹的四人,他化作了一缕黑烟掏出了千佛岭反而往仙界而去。 “追!” 巫见古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彼岸花精,他们四人立马调转枪头,在一阵天兵天将中杀出重围,兕鸣兽驮着巫见古和锦瑟往仙界而去,青司与蓝艺一同御剑跟随,一众魔界的兵勇也纷纷跟从,一瞬间刚还在西方大杀四方的两队人马,立马转移了阵线来到了天宫。 南天门外,天宫的禁卫军再次布下了伏魔阵,看着黑色的魔气直冲着仙界而来。 “布阵!” 禁卫军变换阵型,以用来抵挡从千佛岭而来的魔界,彼岸花精冲着这天宫直直而来,它此刻法力巨大,这伏魔阵根本不放在眼中。 “挡我者死!” 刚布下伏魔阵的禁卫军顷刻间就被彼岸花精破了阵法,一个个纷纷身中魔气倒地不起,彼岸花精往着福禄殿直冲而去。 “给我杀!!” 巫见古一声令下,魔界的军队举起各自的武器,凡是眼中所见的仙界人,一个不留,杀红了眼。青司和蓝艺到底曾是仙界的人,不曾向仙界的人举刀,只是在一片混乱中紧追着彼岸花精的步伐。 “巫见古,你在此断后,我去追彼岸花精!” “青司,你且去,我随后就来!” 天帝在福禄殿中听着耳边的打斗声由远及近,不觉着握紧了手里的山海震,福禄殿中众仙均在,天帝只是沉默不语。 “天帝,这......” “禀告天帝,魔界的人马,杀上来了!还有冥界的人!” 众仙惶恐,平静几万年的六界,又要陷入一片阴暗。 “待本座去会一会!” 天帝二话不说握紧了山海震就往门外而去,迎面就见着了已成彼岸花精宿主的沁缘,还有紧随其后的青司与蓝艺。 “这是......沁缘帝姬?!” 有人在慌乱中看清了来人,大声喊了出来,众仙顺着目光看去,分明在前的就是两万多年前已被天帝亲手杀死的沁缘帝姬,此刻为何会...... 天帝自知瞒不住了,干脆大声朝着来人质问道:“妖孽!竟敢幻化成帝姬!” 彼岸花精似乎早已猜透了天帝这过河拆桥的心思,它只是站在众仙的面前,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看着一个个曾经擦肩而过,对着她毕恭毕敬的神仙,不觉一声冷笑,对着天帝大声喊了一句。 “哥哥,这么多年,你害的我好苦啊。” 天帝神情大变,众仙惊愕回头,交头接耳,沁缘一脸虚伪地委屈状看向天帝,青司与蓝艺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沁缘是想做什么。 “胡说!你定是被魔气缠身才会口出狂言!” 天帝说毕还是如同两万年前那样,将山海震掷向了沁缘,只是沁缘早就猜到了天帝会如此,一手将那山海震挡住,山海震内彼岸花精的意思元神感知到了它的存在,欲破塔而出。 “天帝!你真要如此,就别怪我不念及当年!” 沁缘双手将山海震握在手中,青司与蓝艺看准了机会,二人合力将各自手中的惊魂剑和荆棘鞭朝着彼岸花精刺去,福禄殿内乱作一团。天帝生怕当年之事败露,也随之朝着彼岸花精而去,想要了彼岸花精的命。 “神也不过如此。” 彼岸花精双手一挥,山海震掉落在地上,青司与蓝艺看准了机会,青司将手中的惊魂剑朝着它的背脊刺去,刺穿了它的肩胛骨。 “青司,两万年前,也是在这里,你的剑同样刺中了我。” 沁缘眼角滑过一滴清泪,尽管已成恶魔,但当年之痛她依旧不会忘。 “我要你们,都偿还我多年之痛。” 沁缘的血迹和魔气随着青司刺穿的伤口弥散开来,天宫瞬间魔气环绕,众仙皆元神护体,天帝看沁缘早已走火入魔,拾起了山海震,欲将她收入到塔内。 “且慢!” 蓝艺知道天帝是想要杀了沁缘,挡在了沁缘的面前,如今她不再只是天宫小仙,而是冥界的主君,她执起荆棘鞭指向天帝。 “当年为何冤枉青司?” “放肆!魔界的人怎可来天宫胡诌?待本座此刻便杀了你!” 蓝艺将那荆棘鞭朝着天帝甩去,两人缠斗在一起,蓝艺想起当初他下旨要青司娶沁缘,明知沁缘滥用私情还处处纵容,将自己折磨得仙灵尽毁,便恨不得一鞭子将他剖尸两半。 “青司!” 巫见古杀干净了天宫外的人,提着法器来到福禄殿中时,看到的便是青司的惊魂剑中沾染了魔气,而青司身体里的火种也闪烁着光亮,巫见古二话不说一同与他对付彼岸花精。 “今日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彼岸花精的肩胛骨上被惊魂剑刺穿的伤口愈演愈烈,他的魔气也彻底被激发,天宫中法力低微的小仙被魔气侵体,已经开始屠杀身边的人,彼岸花精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的样子,大笑起来。 “杀啊!杀干净啊!省的本座动手了!” 青司看着这一幕,跟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之时一模一样,那日他也看见了仙界的人自相残杀,猩红一地。 “青司!” 青司在茫然中回头,靖宁带着蒙鹤赶来,卿卿紧随其后。 “我去将归元天君的千棱镜带来了!” 靖宁将千棱镜抛向空中,随即同蒙鹤一起,施以仙法,千棱镜是万物灵气所化,白光阵阵,击退了众仙身上侵染的魔气,刚还在举刀砍向身边人的仙家,一瞬间如同从梦中醒来一样。 “青司,今日我们来还你清白,”靖宁说着将归元天君交由他的龙骨卦与千棱镜合为一体,当年之事浮出水面,千棱镜可知世间一切,龙骨卦测万物凶险。 天帝神情紧张看着千棱镜中,七万年前彼岸花精与他的谈话,在与巫见古缠斗之时,他的眼中闪过的魔气,彼岸花精用幻境困住了青司才让他支援来迟,天帝为了避免自己被魔气侵体,竟将魔气过渡到刚出生不久的沁缘的身上,让她为自己承受了两万多年的魔气侵体所带来的的痛。 “天帝!你勾结魔界,害死那么多的天兵天将,这天帝之位,你坐的于心无愧吗?!” 蓝艺冲着天帝吼道,如今众仙都看到了当年的真相,纷纷低头不语,蓝艺的荆棘鞭抽到了天帝的身上,将她他的右臂抽得皮开肉绽。 “你们是魔界中人!蒙鹤,你与魔界勾结,本座还未治罪你竟私逃天牢,可知条条都是死罪?!” 蒙鹤冷笑一声,将那千棱镜收起,反倒是彼岸花精大笑了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以为这一切会是我来揭发,没想到天帝,竟是你自己人,真是比人间的戏曲还好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帝发了怒,他的发冠被震碎,山海震中彼岸花精的那一丝元神被他释出,他将那元神吸入自己的体内。 “天帝之位,谁都别想夺去!” 众人皆知不妙,小仙们看着天帝都已成魔,纷纷想逃出这福禄殿,奈何天帝却一道结界将他们纷纷拦住,而彼岸花精的这一丝元神与天帝纠缠万年,对天帝的法力增益巨大。 “谁也别想走!” “不好!蓝艺,快回来!” 青司看着逐渐红了眼睛的天帝,还有哪些法力低微的小仙们,仙灵尽数被天帝吸了去。 蓝艺后退至青司的身侧,彼岸花精站在一旁看着已然入魔的天帝,他知道机会来了,他想了万年的元神就在咫尺。 “真是天助我也!” 彼岸花精说完便化作一缕黑烟,直冲去天帝的心门,此刻天帝与彼岸花精合二为一,彼岸花精吸食着天帝心里对天帝之位的执念,还有他对权力的渴望,瞬间法力又精进了一层。 “这仙界是我的!天帝之位也是我的!” 第一百零七章 大结局(上) - 题春绮 - 兔女 天帝已疯魔,六界危在旦夕,彼岸花精的怨念与恨已值顶峰。 “不好!天帝要启动元神!” 靖宁将自己的灵机塔与佛莲子想要压制住天帝与彼岸花精合体后的魔气,但此刻天帝的力量太大,显然已然压制不住。 “青司!惊魂剑!” 青司磕破了自己的手掌,已自己的鲜血与惊魂剑中封印了万年的人间亡灵做引,那些亡灵在剑中被封存万年,又历经了仙界与魔界的两方灵力,早已是上好的法器,蓝艺也用荆棘鞭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取血。 “以我之血,缚令诸魔!” 青司为龙,蓝艺为凤,他们用法力和血召唤出了自己的元神,龙凤在天与彼岸花精的魔气打斗在一起。奈何彼岸花精此刻有天帝的助力,法力达到了顶峰,青司与蓝艺显得有丝丝的吃力。 “锦瑟!” 巫见古叫住了锦瑟,眼看着彼岸花精的力量越发的强烈那些修为尚浅的仙家直接被彼岸花精的大法汲取了仙力为他所用,锦瑟与巫见古去处胸前的火种一同炼化,而锦瑟的海棠软剑的剑柄处还有一颗当年女娲娘娘的补天石,封存着她最后的一丝灵力。 “啊!” “锦瑟!” 锦瑟拿出那最后的一丝灵力,灵力与她的血脉相连,若是生则共生,若是死则同死,这彼岸花精早已无人可奈何,想起巫少廷被她一剑毙命,死在了自己眼前的那一幕,锦瑟为人母的刚强瞬间显现。 天地动荡,六界之首的仙界所在的天宫不停地摇晃坠落,人间突显一片火石,遍地的哀嚎,人和牲畜无处可躲,漫山遍野的庄稼烧成灰,一阵炼狱。 “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就能杀得了我?我要这六界都在我的手中!” 彼岸花精的结界无比剑刃,锦瑟用自己的肉身与那一丝的仙灵结合,挡在了那结界的正中,她原是仙界的花神,汲天地六界的花草精华供养,如今的彼岸花精也是彼岸花所化,只是一正一邪。 “还我儿命来!” 锦瑟拼尽全力撞向那结界,灵力因为她肉身和火种被放大,彼岸花精只手与她的剑尖对峙,锦瑟的法力明显不能与它相比,胸前沁出了丝丝鲜血,却仍然没能让她退却。 “锦瑟!” 巫见古前去拉锦瑟,只是此刻彼岸花精的法力太过强大,他竟然无法靠近,彼岸花精发狠,只手一挥,锦瑟被甩至一旁的石柱上,全身的骨如酥,听得见声声断裂。 “愚蠢,竟想以一己之力与本座抗衡!” “锦瑟,锦瑟!” 巫见古将锦瑟抱在怀里,此刻的锦瑟已是无比脆弱,她的火种已暗淡了许多,锦瑟知道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之际,只是恨自己不能手刃这个摸头,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少廷......少廷就是这样在我的面前死去,你......你不要悲伤,你要杀......杀了它,”锦瑟说完便将自己的火种放入了巫见古的体内,当初为了救她巫见古将自己的火种分与她一半续命,如今自己将这火种归还给他,还带着仙灵。 “今生与你为夫妻,同生共死,锦瑟值得了。” 锦瑟说完这一句话后悬在半空中的手直直地落了下去,没了气息。 “锦瑟!锦瑟!” 巫见古的怒吼震动了天宫,诸魔听到了青司与蓝艺的鲜血召唤,还有巫见古的怒吼纷纷冲上了天宫聚集,刹那间一片黑云惨淡,笼罩了天宫原有的白色。 “你作恶六界,祸害生灵!” “是有如何?仙界自诩为人间正道,不还是堕入欲念?既然人人都有私心,为何不能让魔主宰六界?” 巫见古的怒气到了顶峰,他原本是一只豹,原本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小魔,在敌人的刀口下是锦瑟救了他,给了他性命,他拼命练习法力,执掌了魔界,待可以与她并肩而立时,不顾仙界的伏魔阵,不顾魔界的反对声声,执意与锦瑟结为夫妻,又为了锦瑟怒发冲冠,大杀四方。 “你该死!” 巫见古提起自己手中的双锤,往彼岸花精冲去,此刻他的魔气也已是破身而出,双锤闪动着火光,与青司惊魂剑的剑灵一同打破了彼岸花精的这一层结界。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巫见古的双眼早已杀红,锦瑟的血迹滴落在他的胸口,火种燃烧得愈发的强烈。 青司本是龙,蓝艺本是凤,龙凤飞绕,吐出了烈焰真火,法力无穷,青司惊魂剑中的剑灵蜂拥而上,对着彼岸花精而去,万物齐发,彼岸花精双手应对,将一切生灵困于他的眼前。 “天地生灵,胜者为王!” 青司与蓝艺身形矫健,舞动着手中的法器,而他们的本体则在天宫的上空吞噬着那些被彼岸花精的魔气侵体的人,他们已无理智,见人便杀,与邪魔无异。 “青司!” 青司回头,是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带着戊戌鼎与乾坤石而来,福禄殿内早已乱作一团,他们二人眼见着天宫即将被邪魔占据,从闭关中抽身将这仙界的法宝一同带来来共同对抗这个魔头。 “师父!” 南极仙翁是上神之身,在天宫数万年,历经了巫妖大劫,仙魔大劫,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这彼岸花精不可小觑,若是想要打败,必是要上神震住,还要加以仙界法宝的加持。 “以我之法,号令乾坤!” 归元天君手中的乾坤石熠熠生辉,这一枚承载着当年女娲娘娘对万物苍生的感念的法宝,感知到了仙界的劫难,又被归元天君看护了万年,早已浸透了苍山的命脉,此刻重建光辉,归元也是上神之列,法力高深,来之前他与南极仙翁已看了自己的仙灵薄。 “为护苍生,以身明志。” 南极仙瓮的戊戌鼎与乾坤石一起,还有曾经天帝的山海震在空中连接,三足鼎立形成了一个三角,南极仙翁双手合十,自己的仙灵便与戊戌鼎合二为一,而归元天君的仙灵则倾注到乾坤石中。 “不!师父!师父!” 蒙鹤知道他们是以自己的肉身为界,以自己上神之力来压制彼岸花精的邪魔。 青司看到这三件仙界至宝将彼岸花精团团围住,一时间束缚住了他的手脚,彼岸花精渐渐颓势,却还是拼死抵抗。 “蓝艺!” 青司喊着一旁的蓝艺,蓝艺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一同召唤来了他们的本体,龙与凤在九天之上飞冲而下,巨大的神力一同将彼岸花精围困其中,乾坤石的五彩光辉,戊戌鼎的金光照亮了九天。 “休想困住本座!” 彼岸花精的手中还有山海震,它正全力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靖宁见状上前助力,他的佛莲子是西天圣物,五万年才有一颗,侵染了西天乐土的佛法。 青司与蓝艺一同将龙凤朝着彼岸花精挥舞而去,青司的惊魂剑也直插入彼岸花精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座不死不老,你以为你的惊魂剑便可奈我何?!” 彼岸花精的右心房被青司的剑尖插入,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天宫开出了一片猩红的彼岸花,蔓延至天帝的宝座,朵朵绽放,彼岸花精用自己的血反哺着这些恶灵之花。 “蓝艺。” 青司无比平静看着蓝艺,蓝艺伸出手来与他我在一起,惊魂剑是人间正义之剑,此刻却还少了最重要的剑灵。 蓝艺将自己的荆棘鞭抽向那向远处蔓延的彼岸花,这原本是佛界孕育的恶灵,原本是六界的邪恶化身,佛祖以佛法净化恶,以大爱感化魔,却不料今日还是掀起了这六界的浩劫。 “青司。” 他们二人互看了一眼,便双双将自己的元神注入到惊魂剑中,两人以身祭剑,来增强惊魂剑的法力,才能将彼岸花精湮灭于六界。 “师兄!!” 蒙鹤上前想抓住青司,他们二人若是以自己的肉身为剑灵,便永世困于剑中,不得再遁入轮回。 蒙鹤晚了一步,青司与蓝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融入了惊魂剑,那剑尖更深一步地刺向了彼岸花精的心脏。 “啊!啊......” 彼岸花精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惊魂剑穿过了它的身体,心脏被刺穿,疼痛难忍。 戊戌鼎与乾坤石还在它的头上盘旋,金光阵阵,靖宁的佛莲子则闪烁着佛光,仙与佛,正义与道都将彼岸花精困住,动弹不得半步。 它的法力开始涣散,刚还被它的血滋养着的彼岸花精逐渐凋零,天宫的魔气渐渐散去,彼岸花精喘着粗气,跌坐在天帝之位,它强撑着身体坐在天帝之位上,看着台阶下拼尽了全力的众神。 “神也不过......不过如此。” 它的话音刚落,山海震一阵剧烈的晃动,天帝埋了两万多年的塔灵从山海震中释出,将天帝和沁缘从彼岸花精的身体中剥离出来。 沁缘还是从前的样子,她跌落在地上,口吐着鲜血,看着王座之上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和他一同从彼岸花精的身体中被抽离的天帝则沮丧难掩。 “哥哥。” 第一百零八章 大结局(下) - 题春绮 - 兔女 沁缘抬起头来看着周遭的一切,满目疮痍的天宫,魔与仙对立,在她印象中纯洁无暇的白此刻侵染了一片混杂的黑色。 “哥哥......” 沁缘的胸口仿佛被瓦石击碎,疼痛难忍,鲜血不住地流出来,一旁的巫见古见这厮如今没了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抄起手中的双锤就欲对着沁缘砸去,丧妻丧子,皆拜她所赐。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兄妹二人!” 巫见古此刻早已被仇恨遮住了眼,沁缘一步一步蜷曲着身子往这天帝的身边爬去,这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即使曾因为他的欲念断了她的修仙之路,被彼岸花精附身多年早已山不是山,海不是海,但沁缘的心里依旧牵挂着天帝,巫见古的脚步沉重,双锤即将将沁缘的头锤碎,沁缘明明知道今日或许自己即将命丧在此,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天帝。 “住手!” 巫见古的双锤即将落下,被人一把拦住,他瞪圆了自己的怒目看向那人。 “青司!你这是何意?” “她不是彼岸花精了,你杀了她没有用处!” 沁缘此刻已被彼岸花精抛下,众人往那天帝之位上看去,果不其然,一团污秽之气早已没了人形,在天帝之位上幻化成了沁缘的模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它如今的力量,即使没了沁缘这个肉身也已经无碍它的魔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弃子。” 沁缘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天帝和她都被惊魂剑,戊戌鼎以及乾坤石从彼岸花精的身体中撕扯出来,但是仙骨受损,天帝还颇有些愤恨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之位,彼岸花精此刻就在他的头顶,坐在了他坐了几万年的天帝之位。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神也有心魔,仙界为六界的秩序制定者,既然自己不能遵守这六界的规则,不如将这仙界拱手相让,让给我,或许你们,我还能大发慈悲留一条狗命!” “你休想!” 天帝铆足了劲,这仙界在他的手中执掌了万年,当年为了这众仙之首的天帝之位,费劲了心机,还将沁缘的仙骨作为筹码给了这彼岸花精,一朝在世,怎么能容忍这厮践踏? “你休想!” 天帝恼羞成怒,将手中的山海震朝着彼岸花精掷去,彼岸花精现在已是巅峰之际,怎么会恐惧这一个小小的山海震?它不过弹指,那山海震连它的身都近不了。 “青司!” 蓝艺见状不好,喊着青司,青司知道她是何意,那一对龙玉凤喷火吞日,朝着彼岸花精而来,这是六界尊贵的神兽,巫见古见状也将那魔界的火种拿出来丢给青司。 “青司,接着!” 那火种在巫见古和锦瑟的加持下,早已愈发壮大,众仙纷纷释出自己的仙力,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相系的戊戌鼎与乾坤石,感知到了灵力的召唤,众仙仙力笼罩下的天宫,魔气无法入侵,沁缘还差一点点便触到了天帝的衣角。 “哥哥,哥哥,不要再错下去了。” 天帝此刻心中满心想着的只有彼岸花精把持着的天帝之位,明明就在咫尺,自己却不能如往常一般坐在上面,天帝哪里听得进沁缘的哭喊,只是甩开了沁缘,还在朝着天帝之位爬去。 “哥哥,哥哥......” 沁缘眼见着劝说无望,掏出了自己头上的玉簪,将那玉簪插于自己的胸口,她的身体与彼岸花精早已融为一体,即使此刻她已从彼岸花精的身体里拉扯出来,可几万年的纠葛,哪里是一朝便可了断。 “沁缘!” “天帝,终究是我兄妹二人对不住死去的仙家,对不起动荡的六界,彼岸花精既是你我的劫,也是六界的劫,就让我们彼此来了结吧,祸害苍生,违背了仙家的初心。” 沁缘的手再一用力,那玉簪穿破了她的胸口,她原本纯净的仙骨渐渐显现,天帝跑过来抱住了沁缘,搂住她不住地流泪。 “沁缘,是哥哥,是哥哥对不住你。” “哥哥,六界是时候还给该做天帝的人了。” 沁缘说完拔出了她的玉簪,将那玉簪对准天帝的胸口刺去,天帝震惊之余看着怀中不断蔓延开来的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沁缘。 “沁缘,你......” “哥哥,你的心魔太重了......若是今日......今日我们不以自身祭奠,这彼岸花精是无人能将它左右的。” 沁缘说完,玉簪中沾满了他们兄妹二人的血,那滴落下来的血顺着台阶慢慢流到了被彼岸花精打落的山海震上,这是困了彼岸花精元神万年的法器,也是天帝的法器,他们二人与彼岸花精都纠葛万年,这血就是镇住彼岸花精的“药引。” 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早已悟透了这法器之间的秘密,之所以今日宁愿牺牲自身的修为来换的这两个法器的灵力大开,便是为了六界苍生的安危。沁缘将天帝和她的仙灵注入到了山海震的体内,他们二人没了仙灵,法力会逐渐涣散,最后仙骨消失,并且不能再坠入轮回,天地之后再也没有了他们二人。 天帝被沁缘抽去了仙灵,有些怨恨地看着沁缘,但看着彼岸花精的力量一点点的弱下去,最终也仿佛认命了一般,跌落在地,看着自己的法力一点点的消失,那天帝之位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以仙之骨髓,神之灵力,镇山海,平六界,灭魔气。” 沁缘说完这一句,那山海震就罩在了彼岸花精的上方,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也将自身的仙灵注入了戊戌鼎和乾坤石,仙界三件法宝将彼岸花精困顿其中,形成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任凭它如何努力,都冲破不了。 青司与蓝艺召唤出龙与凤,将他们二人的本体注入到了惊魂剑中,那剑中封存多年的魂魄与龙凤一起形成了天下六界之利刃,一剑射穿了彼岸花精的胸膛,这无形的魔气,也终究被众仙之力镇压了下去。 刚被彼岸花精困住的小仙们,此刻逐渐恢复了元神,天宫之上一拥而上的魔族中人也渐显颓势,彼岸花精挣扎着身子,看着那三件将自己困住的法宝,突然大笑。 “神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一句话,沁缘与天帝的肉身渐渐消失,南极仙翁和归元天君也逐渐闭上了眼,形同石像,他们两位上神将自己的仙灵封存,只为了能给戊戌鼎以及乾坤石更持久之力来对付彼岸花精。 青司与蓝艺没了本体护身之后,两人身上的火种与他们本身的肉身相斥,两人的面部显出一丝丝的痛苦之意,青司拉起蓝艺的手,问道:“娘子,若是我们去人间,像从前你去凡间那样,开一家酒馆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最好再栽几棵桃树,或是梨树,等到花果满园的时候,酿一壶良人归再好不过。” “那若是再生几个娃娃呢?” “那自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青司和蓝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光有这三件仙界至宝,彼岸花精尚且还有一滴喘息之机,他们二人拿出了续命用的火种将那火种融入在一起,再将二人的仙骨一同祭出。 “师兄!” 蒙鹤猜透了他们二人想要做什么,想上前阻止,却已然晚了。仙家没了仙骨便形同废人,魔族没了火种便是没了心脏,命不久矣,他们二人本非池中之物,一个龙一个凤,为了镇住彼岸花精还祭出了自己的本体,这下子,只能再轮回投胎经历六世之苦,方能有一丝可能再重回仙界。 青司与蓝艺,做过了仙,也做了魔,已不再需要这强大的本体与法力,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的状态才是他们一生所求。 惊魂剑被嵌入了青司与蓝艺的本体与仙骨,此刻力大无穷,彼岸花精看着穿透了它胸膛的惊魂剑一步步吞噬着它的魔气,将它的魔气一点点瓦解,它的形正一点点被消散。 惊魂剑至此变为了仙界第四件宝物,在天宫北侧的孤寂岭镇守,防止邪魔入侵;而戊戌鼎和乾坤石则分别镇守东方与西界,山海震汲取了沁缘和天帝的灵力则在南方的南天门外形成了一道结界,抵御邪魔的入侵。 六界皆安,四海已平。 春风无际,河海清静,秦淮河畔一家酒馆拔地而起,这里曾是一个闻名遐迩的烟花之地,前身更是官府都头疼的水云间,几十年来说书先生嘴中不知说出了多少个故事,不知被何人花了重金买下,惹得百姓们纷纷好奇,能在此处花如此大的银钱,将这里买下,看来是非富即贵。 开业那日,城中的权贵皆早早到此,就连平日里滴酒不沾,一心只在战场杀敌的锦州将军青司都登门。那日青司带着厚礼前来,远远望去,褪去了一身戎装,不似那般冷峻的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玄色的长袍,身后跟着在他身边多年的小厮,他打马而来,容颜如塑,惹得前来看热闹的城中少女春心荡漾。 那酒馆取名为“不羡仙”,这名字倒是颇有一番韵味,被围挡了数日,如此大张旗鼓,门口放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还有舞龙舞狮,众人皆想挤到前排想一探究竟,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嗓子:“有请掌柜的。” 只见酒馆之中众人让出了一条道,从二楼款款而来一妙龄女子,容色倾国,头戴一枚梨花金丝发髻,侧梳着头发,捧着一坛子酒前来,步履如风,双目如星,薄唇俏鼻,竟是这城中的花魁与之相较,都差了些许。 “感谢诸位今日前来捧场小女的不羡仙,今日开怀畅饮,凡进店的客人,每桌皆送一壶我的独酿--良人归。” 这掌柜的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倒是倾城国色却豪爽得很,衣昧翩跹惹得众人连连叫好,只见她一仰头将杯中倒满的酒一饮而尽,还将那碗底给众人看。 “开门!迎客!” 随着旁边的大汉又一嗓子,早已摩拳擦掌的人群,只差没将此处的门槛踏破。待热闹稍许褪去,青司才从马下下来,走进了这座“不羡仙,”老板娘看来人器宇轩昂,急忙过来行礼。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老板娘不必多礼,我是锦州将军青司。” “失礼了,小女子是这不羡仙的掌柜,蓝艺。” 蒙鹤牵着卿卿在云里看着这人间的喧闹,卿卿自从与蒙鹤成亲后,现下又怀有身孕,早已不知道馋了多少次人间的吃食,只是蒙鹤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爱管着她,生怕她一个贪玩又和上次那般,偷溜去人间,吃那酥酪吃得最后腹痛不止。 “相公,你看是蓝艺和青司!” 他们二人自彼岸花精消除之后,轮回为人,青司身手了得,投入将门,官至锦州将军,而蓝艺也得偿所愿投入到了这锦州最大的酒商家中,成为了家中独女,尽得父亲的酿酒真传。 “相公,你说他们二人再次投胎为人,还会认得彼此吗?不是说凡人喝过了孟婆汤,即使痴恋三生,也会如同陌生人?” “或许......或许他们曾是仙家,会有所同吧。” “你怎么知道?” “我......我去跟月老打了招呼的。” “好啊......你!”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