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几乎每个午后,这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山村里唯一的小河附近,都会发生这样的对话,一个不过8、9岁的男孩和一个更瘦小的小女孩 “我们以后天天都一起来湖边抓鱼吧,我会游泳可以保护你!”小男孩张红了脸,挺了挺瘦弱的胸膛,对着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女孩很郑重的宣告。 “你说山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还不是和这边一样的!” “哦。” “我们回去吧,我爹娘该着急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女孩注视山那边天空的表情,小男孩,觉得莫名的烦躁。 快了,快到了,唉呦,好疼,不行,很快就能看到了,看到了…… 女孩在梦里嘟囔着,她真的真的太想看看山那边了 “染已经快10岁了,该是时候了吧” “可…可是…” “她,始终不属于这里的”望着熟睡的女儿,夫妻俩无奈的叹着气。 “这里有条大鱼呢!!”男孩跳脚喊着 怎么又没有看到就醒了呢?!女孩低着头想着昨天的梦 “染,快点抓呀!!” 就差那么一点了 “呀,跑了,跑了!!” “染,你以后嫁给我,好吗?”茧还是脸红红的,小心翼翼的问着旁边,永远在发呆的女孩 “噢”要是有双新鞋,我就能爬过这座山了 “真的,太好了,我们说定了!!”男孩兴高采烈的围着女孩跳来跳去 “好”好累呀,好想回家睡觉呦,顺便逗逗那个圆滚滚的笨蛋弟弟。 “孩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山那边的样子么?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这个站在家门口的老头看起来好熟悉,可明明不记得见过 “娘?”小女孩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爹娘。 “恩。。。你去吧。。。”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哭倒在丈夫怀里。 女孩就这么离开了小山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小伙伴告别,不过,她本来也没有想过要跟谁告别,好像这里的一切从来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男孩是在第二天的午后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已经离开了,真的去了她每天都想着的山那边,他哭闹了很多天,直到大人都没有耐性哄了,才慢慢平静 就在女孩离开后的第二年,一个秋夜里,整个山村都被笼罩在大火和浓烟中,刀剑砍伐的声音夹杂着男女老少的哭喊尖叫,一支穿着黑色铁甲蒙着面的军队,将这里夷为平地,只留下一个懵懵懂懂的男孩 男孩已经被一夜的惨烈吓傻了,他脸上溅满亲人的血,眼睛紧紧闭着,连看一眼这些刽子手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团坐在地上 “你的生辰是乙亥年甲午月甲午日?“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军队首领大声问道 “是。。。。是。。。是的。。。”茧颤抖着回答,他仍然没有睁开眼,好像是在等着那柄砍向他娘亲的刀,也落在他的颈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唳城的储君”严厉的声音,中气十足也不容置喙 “可,可我”瑟瑟发抖的男孩,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没有可是,你的一生都将听命于我和我的儿子,如果我离开了,他就是你的主宰” 后来很多年,他都一直很想记起当时的情景,但脑子里除了四处飞溅的血,无处不在的哀嚎,以及深深的恐惧,别的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的国都唳城,怎么进入的王宫…… 记忆再次开始的时候,就是他在王宫的寝殿里醒来,满眼都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以及一大堆说是要来伺候自己的宫娥,他仍然很害怕,害怕所有围过来的人,害怕这满眼的帏帐和珠光宝气的宫殿,没有了那些拿刀的铁甲兵,他似乎多了些勇气,逃跑的勇气,于是每天每天他都在尝试着逃离这里,可是这里太大了,他甚至都没有走出过自己殿前的花园就已经被找回来了 这一天他终于看到花园另一头的大门,并不顾一切的狂奔向那里,可门外一个锦衣华服的姑娘以及她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侍从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谁??这里是王宫,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孩子傲气的抬着下巴,指责眼前高她一头的瘦弱男孩 “我,我,我现在住在这里”男孩急忙解释 “真的??那你带我去找我爹吧,我第一次来,爹说让我自己随便走走,可是这里太无聊了” “你爹,你爹是谁呀??”男孩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我爹是大将军,我就是铆家二小姐”女孩自豪地说 “可,可我也不知道……我,我都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你怎么脸红了”好有意思的人呀 “没,没什么”男孩越紧张,脸越红,说话越不清楚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茧” “茧,我叫涣”茧,茧,会脸红的男孩子,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男孩子。 第一章 初来乍到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很久,厚重的帘子遮去了外面的光线,染扶了扶自己晕眩的头,开始猜测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离开家的时候,爹娘的眼泪不舍,突然跳了出来,好像忘了抱一抱那个刚会咿咿呀呀自娱自乐的弟弟,唉,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或者天气再转凉的时候就回去看看他们吧。。。。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外面悉悉索索的一阵,车门被打开了,挑开棉帘,进来的是另外一个女孩,看着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却要壮一点,女孩满脸的泪痕,嘴也嘟着,看来是刚刚歇斯底里的哭闹过,现在已经是一派认命的沉默,幸好自己不是热情的人,就这么各自安静着又走了一阵。 女孩终于平静下来了,开始观察起马车上的装饰以及另外的一个存在,而另外一个存在却对她兴致缺缺,独自发着呆。可能在别人眼里看来,发呆的样子与伤怀很接近吧,女孩咬了咬嘴唇,问道:“你也想家了么?”....没有回应,女孩继续说:“我走的时候我爹娘一直在哭,我也好舍不得他们。”....还是没回应,再接再厉:“为什么要我离开家呢?我只想在家吃娘做的包子,哪也不想去。呜呜呜~”没等到回应的女孩似乎被触及到了什么,又开始哭了起来 染一时有点慌,她虽然冷淡,对别人的眼泪却一直没什么抵抗力,只能搜肠刮肚的想该怎么安慰:“可能,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有好吃的包子....”女孩正哭着,突然顿了一下,好像有点困扰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想的是娘的味道而不是吃.....马车里又恢复了安静,陆陆续续的,车上又多了几个女孩,每个都是哭的两眼通红,有的甚至连上车都是在哭闹中被爹娘硬推上来的,染作为车上的元老,似乎是奠定了安静的基调,一路除了零零散散的抽泣,没有人再主动说什么了 终于马车又停下来了,车门被打开后,外面又出现了好几个看着差不多年纪却满脸笑意的女孩,她们热情的招呼着车上的人,帮着拿起各自的包袱,车上的人还在懵着就已经被迎进了大门,这是个依山而建的简单农院,木制的大门后是朴实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院子,院子里除了晾晒的玉米辣椒蔬菜,角落的大石磨,就是一些一眼看不出来用途的木架,院子后面是错落着的几排木头房子,高低错落,最高的一座有三层,木楼都是原色的,但是上面却都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纱,一阵风吹过,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纱翩翩起舞,与周围灰蒙蒙的山映在一起,说不出的奇异。 众人在院中好奇的各处打量,这时接她们来的老人收拾停当走了过来,捋了捋胡子,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这些是你们的师姐,比你们早来了些日子,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她们,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等你们学有所成可当大任的时候,也就可以回去看看自己的爹娘了,今天一路奔波,大家都辛苦了,阿忆,你带她们去各自房间休息吧。”说着,老人转身往院内的一排只有一层的房子走去。 名叫忆的女孩看着比其他女孩都要年长几岁,一派大气的长姐架势,过来挨个分配了大家的房间,两个女孩一间,都是一个师姐带一个新来的,各自认领了人后,一行十几个女孩往那个三层的木楼走去,一边走边上的师姐们一边轮流讲解着:"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啦~”:“对对,我们住的地方在三楼~”:“一楼是课堂,每天都有不同的老师来讲课~”:“吃饭在二层啦,厨娘的手艺可好了,不过会做的也就是那几样~”就这么叽叽喳喳的,大家各自回到了房间。 楼梯上来一拐角,就是染的房间,和她一个房间的是个高高壮壮的师姐,也是这一路最主要的话题提供者,回到房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别看咱们这里看着荒凉,到了夏天满山的小黄花可漂亮啦~”染只能努力的配合着点点头,心思却飘走了,想着自己运气真心差,翻出了家乡的山,还没有看一眼外面的风景,就又被圈在了这片山之中,在她眼里,山就是山,是隔绝外面未知世界的障碍。 天已经完全黑了,旁边的师姐也在自己的碎碎念中睡去了,染依旧很精神,心里说不出的情绪,茫然还有一点酸,想着如果在家里,这个时辰她已经在爹的呼噜声和弟弟含糊不清的梦话里睡着了,躺得累了,她悄悄爬起来走出房间。 月光下的院落里一片静谧,一个人影都没有,偶尔能听到风刮落树叶的轻微声响,天空上除了一钩月牙,还有无数闪闪烁烁的星星,缀在深邃的蓝色里,铺陈开去,直到被另一侧的大山截断,染就这么呆呆的立着,看着最远处的星,不知立了多久,突然思绪被一阵笛声打断,笛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纵然没有什么音乐底蕴,染也还是听出了神,心也渐渐温润了起来,可惜她懒惰的心思竟也没有想到要找一下吹笛子的人在哪,那个和她一样夜不能寐的人究竟是谁。 天终于亮了,一夜没睡的染晕晕沉沉的被同屋师姐拉着洗漱、换衣、吃早饭,直到坐在了课堂里她才终于有点回过神来,想起小时候曾经问过爹娘,为什么邻家的弟弟每天都去村里的先生家上课,而自己不用去,爹娘每次都是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如今想想,可能是因为知道她总会要学些不同的吧。第一堂的老师就是接她们来的那个老人,一脸的胡子加上新换的淡青色长袍,硬是有了点仙风道骨的意思,:“老夫是你们的识字、诗词、历史学科的老师,你们叫我夫子,之后老夫会与各位一起学习各个国家、民族的文字、历史以及著名的文学作品,今天还是先从最基础的开始。”而后的几天,陆陆续续的音律、医术、武功等等课程纷至沓来,染竟都没有了多少发呆的时间。 转眼间,来到这里已经大半年了,周围的山也从最初的一片荒芜生出了各色花草,染也终于认清楚了周围这十几个同窗都叫什么,尤其是自己的同屋,好长时间里,她对这位叫丹的师姐的名字和样貌都非常模糊,只记得她滔滔不绝的穿脑魔音。十几个女孩每天叽叽喳喳的聚到一处,常搞得她晕头转向,除了这个高点儿那个矮点儿,再看不出别的区别,在她看来,认人比背书还要辛苦些。好在,这些同窗都非常好相处,哪怕染偶尔叫错了名字,大家也不过就是笑笑她,并不会介意,在这里,染是年纪最小的,全部师姐都很照顾她,甚至纵容她的懒散。 这天一早,院子里就热热闹闹的,夫子带着教音律的林道姑还有教功夫的岑和尚组成了奇妙的装潢小分队,这里挂个画那里摆个木桩的,连课都不教了,只是吩咐大家自行温书,一屋子青春期的好奇女娃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什么埋头苦读的劲头,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八卦起来,三姑:“今天是夫子的生日么?还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呀??”六婆:“不可能吧,我看该不是道姑想还俗吧,摆个阵。”......染虽然也有好奇,但懒惰仍然占领了她的全部心思,不过她隐约看着夫子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喜庆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点点的悲怆和愤慨。 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天边已经擦黑,隐约能看到银盘似的满月挂在山边树枝上,夫子招呼着女孩们来到院子里,此时的院子已经被布置成了另一番景象,一根一根的高木**入泥土里,错落有致,似乎是按照某种神秘的图腾摆放的,每根高木上都顶着一个燃烧着的火盆,其中两根最高的木桩中间还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布,上面绘制着一个人身蛇尾的画像,竟也分别不出来男女,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姿势,像是匍匐着又像是要一跃而起,细长的眉眼入鬓,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里隐约像是握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却伸到半空中,结成一个五只手指分别指向不同方向的结印,整幅画像在月色下透着神秘妖艳又有种莫名的神圣。夫子正立在画像对面的高台上,另外两位老师分别立在高台的两个角,三人都面向高台正中的一个大理石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水晶球,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闪着蓝蓝紫紫的光点。三个老师的装扮也与往常不同,都是一身五彩斑斓的长衫,腰部也缠上了不同颜色的纱,而且在身后留着一条长长的纱拖到地上。 女孩子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天都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虽然夫子的白发白须和这身装扮冲突得有点搞笑,但他脸上肃穆得表情硬是让人笑不出来,反而生出敬畏。台上台下就这样相对立着,一直到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正中,突然各个木桩上的火盆里的火焰变成了蓝紫色,而大理石台上的水晶球却变成烈焰一般的橙红色,夫子的表情越发肃穆,他手上结出与画像相同的结印直指天空,然后念念有词,另外两位老师也都结出结印,却是指向水晶球的,这时两位老师突然同时开口:“跪~”,女孩子们竟都安安静静的下跪伏地,夫子深沉悠远的声音响起:“瑶族后代自承天命,月阴而生,盈亏不负,十年大祭,兴~”然后又用一种听不懂的神秘语言半吟半诉了好久,待再听得两个老师同声喊道:“起~”女孩子们才抬起身来,却仍保持着跪姿,慢慢的水晶球内的橙红色逐渐变回了蓝紫色,再如同星河闪烁般一点点熄灭了,终于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透明球,三位老师这才放下手,可他们脸上却都布满泪水和疲倦,夫子虚弱的挥了挥手,说到:“老夫知道你们心里定有很多疑惑,大家还是先回到课堂内,老夫定会为你们一一解开的。” 第二章 未知前路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前情 瑶族,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民族,据说瑶族的祖先是女娲的后人,一直保持着人身蛇尾的外貌,且不论男女均有着魅惑众生的容颜,也是因为如此,瑶族历来就被当作妖孽而备受摧残, 而瑶族人本身却生性淡泊,一直满足于在山野间穿梭生活,偶尔被世人发现就立刻被攻击的实例也不断提醒他们,尽量不要与世人共处,因此瑶族曾经在很长的岁月里,一直被当做传说中才存在的妖类代名词,虽然实际上她们与世人并无异样,只不过本族图腾为人身蛇尾的圣物,且一直奉阴月为神,才逐渐生出了诸多传言,而早已退避山谷的她们,也无从解释。直到百余年前,瑶族的一位长老救下了一个因王室内斗兄弟阋墙而坠崖的世子,瑶族的命运因此改变。那名世子被救下后即刻被悉心照顾自己的绝色吸引,与长老坠入爱河,并在瑶族世代栖息的山谷内按瑶族的传统习俗成了亲,成亲后的第一年,世子与长老非常恩爱甜蜜,并且拥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到了第二年,世子便以想要回家探望双亲为由,告别了长老和尚在襁褓的女娃,离开了山谷,只留下一个刻有自己名字的玉扳指,而后一去便是20年没有任何音讯,长老因为遵循族规和背负的保护族人的责任,也没有办法外出寻人。20年过去了,长老终于可以卸下自己的职责,将长老之位交予自己与世子的骨肉,而后便走出山谷,开始了漫无头绪的寻找。 事实上,这段寻找的路并没有很长,长老刚刚走出山谷没多远,便被刚刚统一天下的王军部队俘获,由于她异常美丽的外表以及身上世子曾经留下的扳指,她被送到了王城,见到了心心念念20年的世子,可此时的世子已经是天下的王者。他在经过了乍见的讶异后,就立刻与她抱头痛哭,讲述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并忏悔着没有及时回去接她们母女,长老被他感动了,几乎没怎么挣扎就原谅了他,而后,长老在王宫内短暂的生活了一段时间,那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温情时刻。没多久,王就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着瑶族的隐秘,尤其是为什么分开多年,王都已经两鬓斑白而长老却依然维持着少女的容颜和身段,未曾有半分变化,长老逐渐明白了,王已然征服天下,可他的野心却并没有停止,他还想要长生不老,想要永远都在这至尊之位号令天下。瑶族人从来不入世因此心性较世人简单很多,长老觉悟后便与王当面对质,而王眼看自己心里的阴暗算盘被发现,便也脱下了温情的皮,直接将长老投下天牢并严刑逼供,而这些对长老却并没有什么作用,在经历了十余天的折磨后,王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他命人将长老装入铁笼中,而后带上精锐部队凭着记忆找到了瑶族定居的山谷,瑶族人从未有过战争的经验,很快全族都被王控制了,他开始用族人的生命威胁着长老说出隐秘,甚至不惜砍掉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一条手臂。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族人痛苦的脸,长老悲愤至极,她终于说出瑶族的秘密在于上古流传下来的流火球,因这圣器的保护瑶族人才可以年过半百仍然保有少年模样,且瑶族人的寿命也比世人长两到三倍,王大喜,带着士兵直奔瑶族圣地。圣地是一处很特别的山洞,洞外平平无奇,但一进入洞穴就能看到满眼流动的蓝紫色火光以及一阵阵冷热交替的风,就在王和士兵们被洞内奇异景象所吸引时,长老突然奔向洞穴最深处,以血触动了圣器,流火球开始旋转洞内越来越热,终于引致山洞崩裂,王以及他带来的士兵全部葬身洞内,幸存的族人在清理洞穴时,挖出了完好的圣器以及奄奄一息的长老,长老用最后的气力,留下了愤恨的遗愿,“从此天下再无人可统一,从此瑶族女子再不奉出真心。”而后便溘然离世。 原本几百人的部族经此一事,只剩下不足半百,山谷和圣地也都被毁,长老之女只好带领族人搬离山谷另寻住处,出了山谷他们才发现他们太多年的避世隐居导致了他们竟茫然无知的可笑,多次的被骗被欺负甚至嘲笑,终于让长老之女觉醒,她决定要让瑶族后代入世,不但要入世还要成为能搅动这俗世的一只手,才不致被欺侮而无还手之力。而后,她便开始了艰苦的自我锻造,不但要带领族人需求生存机会,还要学会人世的一切知识,最终在她将近百岁时,终于可以在故乡的另一侧建立起来一个属于瑶族人自己的宗学,教授瑶族人入世所要具备的知识和能力,但为了怕历史重演,她立下规矩,一,瑶族后代除真女之外,均可与异族通婚,但任何情况下均不可透露身份及本族机密,违者死罪;二,瑶族后人每10年选出一代真女,真女必须是纯真瑶族血统,且于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真女出生时必须通知族内长老,而长老必须于真女12岁之前将其接回宗学受教;三,真女学成后须为瑶族贡献己力,不得违抗,直到60岁为止,此前不可离开亦不可嫁人,60岁后,自行选择日后归宿,族内不再干涉。 。。。。。。 夫子讲完这段长长的故事后,就离开了,原本聚到一起就欢声笑语不断的女孩们也都垂着头,安安静静走回各自房间,一夜,整个院落都在没有任何声音。这种低落的氛围延续了好几天,才慢慢又热络起来,毕竟是些心思活跃的小女孩,最初的震撼过去后,甚至开始讨论夫子这副样子该不是已经两百多岁了吧,和尚老师和道姑老师怎么也没看出来多貌美会不会血统不纯正等等这些八卦,老师们也没有再提起那一夜,只是那以后讲课的时候明显题外话多了起来,经常提起本族的一些轶事和风俗,女孩们确实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本来角色了。 山上的黄花开了又败,反复不知道多少次了,一院子的幼稚女童也都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这是她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年了,在最后一门课程结束后,她们就要按照夫子的安排前往不同的国度去肩负起自己的使命了,而这最后一门,竟然是操纵人心。 教这门课的,是一个长发及腰,面容妖冶的男老师,叫做妫,咋一看简直雌雄难辨,非常符合女孩们心里对于本族人的想象,据说这位老师一直生活在院内,可女孩们竟然谁都没有见过,第一次课基本是在大家的惊叹声中度过的,他竟然对每个女孩子都了若指掌,不论是家境父母还是喜好习惯,说得都条条是道,而后更是露了一把迷惑人心的手段,他先是叫了一位师姐起身,然后只是对着她说了几句话,那师姐就一副迷迷茫茫的样子拿起笔墨朝自己脸上画了起来,直到老师又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方才停止,而她对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一无所知,尖叫着跑出去洗脸了。懒洋洋如染,也对这个老师充满了好奇,破天荒的跟着丹和其他师姐一起装出好学的样子堵住了老师下课以后的去路,老师很温柔的回答着所有问题,唯独到了染这里,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跳过了,染更加好奇了,但奈何人太多,只能压下了。 而后每天都有这门课程,也每天都在重演着被忽视跳过的剧情,淡漠如染也难得的叫上了劲,既然妫无视她,她就每天都去问,不知不觉的,这竟然成为了染用心最多的科目,她开始仔细观察身边人的一举一动,甚至细微表情,并从这里面揣测着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三个月的钻研,本来她已经胸有成竹,觉得自己小有成绩了,结果一场测试,让她溃不成军。 这一日,妫按时来到课堂里,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开始讲课,反而往塌上慵懒一坐,让女孩们互相测试考核,由老师写的问题中抽出提问,然后从对方的表情动作中分析出答案来,通过考验的人,今天便由夫子带着往山坡上采花郊游,没有通过的便要留下将他之前讲过的内容反复誊抄20遍,大家一听说可以出去玩,都来了兴致,纷纷两两结对,互相测试,染的对手是丹,所以染非常有把握,丹是个简单直接的性子,所有情绪想法都放在脸上,要知道答案易如反掌,看着其他师姐轻轻松松的赢得了游玩的机会,染更放心了,终于到了她们两个,染先抽取问题问丹,她抽到的问题是:“院内你最好的朋友是谁?”丹与染面对面站着,直愣愣的看着染,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是在提示什么,可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只管回想着丹平时的表现,她似乎经常跑去找忆师姐,还总帮忙师姐招呼大家吃饭沐浴,那一定是了,染信心满满的回答:“忆师姐。”丹整个人明显泄了气,然后无奈又有点尴尬,:“我最好的朋友是你呀,染~”染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丹便抽出了她的问题:“你最喜欢的一门课程是什么?”这次丹几乎是立刻就回答出了:“就是妫老师的这门课程呀~"说完还掩面笑了,染愈加迷茫,最后考验结束后,竟然只有染没有通过测试,染对自己的智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等到所有同窗都离开后,妫走下到染的面前,才说:“了解人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些与你朝夕相对的同学你尚且不能看懂,何况日后的对手呢?淡漠是你的心性,但不能成为你的习惯,我之所以从不理你,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回答了你一次,你便觉得索然无味,又恢复懒散,要记得,看透一个人,除了用各种技巧外,更重要的是用心。”说罢便离开了,留下奋笔疾书的染。天色暗了,染隐约听到外面喧嚣了一阵又安静下来,估摸着是师姐们游玩回来又各自回房休息了吧,她仍然还在抄书,这时,妫却去而又返,他立在染身旁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然后便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吹起了笛子,那笛声竟就是染第一晚听过的,染也没有抬头,就这么一个吹笛一个抄书,直到深夜,染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妫已经离去,染看着身上妫的长袍和桌上的玉笛,恍惚了一下便起身回房了。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师姐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山谷,夫子驾车送她们往四面八方去了,离别时,只能互道珍重却连她们去向何处都不能过问,就在来到这里整整七年后,染也离开了,夫子只安静的驾车送她到唳城的城门下,然后给了她一封信,最后交代了几句:“拿着这封信到最楼找娉娘,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记住,以后不论在任何场合看到师姐们或者老师们一定不能相认;”而后夫子眼眶略红的又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念着:“保护好自己,一定保护好自己。”说完便驾车离开了,染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繁华的城,竟有些踌躇了。 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三章 最楼新客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最楼,是全唳城最大的酒楼,名副其实的酒池肉林,里面夜夜笙歌,除了好酒美食,还有来自各个部落和国家的舞姬,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准备好了没有,楼下的客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鸨母虞大娘的声音又高了好几度,看来要是再不出去,她就要冲进来了,无奈的把面纱戴上,下楼去。 “妖娆,妖娆”性急得男人们已经开始不停的喊着她的艺名,忍住想笑的冲动,这么肉麻的名字,也就虞大娘想得出来,一个曼妙的转身,开始一段胡舞,腰肢如杨柳摆动,不停的挑逗这台下男人们的神经,很多已经目光涣散,不停的吞口水,但是,台上的可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有尽情跳舞的时候,她觉得开心些。 染来到最楼这一年,在老板娉娘的帮助下,很快就一跃成为唳城炙手可热的舞姬,每天最楼内外都满是想一睹她风姿的各类男人,不过为了保持神秘感,她始终带着面纱,保持着每天一舞的频率。而关于族里的任务,娉娘并没有告诉她太多,只是说要等合适时机,而在那之前,她就安心在这里过着每天跳一次舞剩下就是吃喝发呆的幸福日子就好。娉娘平日里并不在最楼,都是交给虞大娘和几个鸨母打理着,除了来的那天见过一次后,染就只是每天会收到娉娘让身边侍女送来的一些关于这里的信息,零零散散的,像是楼下甲2桌的主位客人是唳城大将军铆家大少爷,掌管宫城守卫;偶尔还是些八卦,当今唳城之王竟然是先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十几岁才被首相带兵寻回,从那之后首相在朝野内外再无对手;甚至是新晋科考状元文武双全却甚为惧内。。。。。染实在是佩服娉娘,竟没有她不知道的秘辛。 所谓时机就是来的时候没人意识到的那个莫名的时刻。 “阎主,你看那边那几桌的,都是现在应该在城上巡逻站岗的将领。” “嗯”被称为阎主的男人,又瞥了一眼台上,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动手” 一时间,几十个手持官刀的武士一跃而起,刀尖直指那些还沉浸在舞娘精彩表演的守城将领,立时血花四溅,尸身横飞,台下乱作一团,胆大的开始朝门口跑,胆小的干脆就躲到桌子底下,哭喊声,**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整个大厅只有两个人不受干扰,一个是坐在贵宾座席的,下令的男人,另一个就是还在台上不停旋转跳跃的,最楼头牌舞姬,妖娆。 一曲终了,没有喝彩,染只能站在当地,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转身上楼,可这副样子在台下那人看来,竟有着惊魂未定的怯懦美感,于是他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带着士兵和尸体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但那以后,每隔几天,这人就会出现,在最高处的贵宾席,带着闲人莫近的杀气,坐着看染跳完一曲就离开,染并没有在意,只偶尔感觉到一双审视眼光不停大量自己,与其他客人带着欲望不同,他更像是在考核而不是欣赏,很有默契的,娉娘最近递来的消息都是关于他的,阎,唳城的实际控制人,首相独子,王城上下所有事务都必经他的批复,而王不过是个盖章的工具;已过适婚年龄却一直独身,也未被发现有任何红颜知己;幼年失去母亲,后一直被首相扔到军中锻炼,据说14岁便被首相逼迫为军中叛逃士兵行刑,挨个砍掉这些人的头颅,然后还要负责接待来领取他们尸首的亲人,一个少年在两年内就变成了冷血阎王。。。。。 这天,他人并没有出现,却托虞大娘送来了一份礼物,一份非常贵重的礼物,一对纯金打造的手镯,上面镶嵌满了各式的珍珠、翡翠、宝石。。。好恶俗,染在心里对这人的品味嘲笑了好一会,然后堆起笑脸来感谢了正两眼放光的虞大娘,把这副怎么看怎么像手铐的东西收了起来。 当夜,恍惚间,染的手腕猛地一疼,身体突然被吊起,双手都被固定在床榻的顶部,刚意识到要喊叫,嘴里就被塞了条帕子,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能看到朦胧月光下,自己的影子,还有身后,一个健硕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谁。。。。“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记忆还停留在这句话,周身的酸痛却提醒她,已经不复纯洁,不是没有遗憾,毕竟,女人珍贵的第一次被这么野蛮的掠夺,可也就是在心理小小悼念了一下,就释然了,是呀,不过就是一层女人自己加给自己的束缚,没有了,就没有了吧。 第二天,娉娘第一次来到染的房间,先是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染,然后拿出一瓶药膏,帮她涂抹在手腕、后背等处,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命身边伺候的侍女们都出去,自己坐在桌前侍弄了半天茶具,水壶,然后泡了壶热茶又喝了几杯后,才开口:“原本想着你就安心在这里,偶尔打听打听消息,传递出去,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谁曾想,终究还是碰上了这最难缠的人物,唉~不过已然如此,躲是躲不过了,这最楼内外,估计早就已经被他盯住了,现如今也就只能兵来将挡,”她顿了顿又说:“30年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夫子告诉我,虽然眼前唳城并非大国,也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但是,当朝首相是个深谋远虑的帅才,在他掌控下,唳城崛起指日可待,命我在此扎根,密切留意朝中动向,但不必有任何干扰举动,静观其变即可。果然,如今唳城已经成为可与宁国,莱州三分天下的强国,并且在年轻掌权者雷厉风行的改革下,渐有脱颖之势,这两年,阎竟然还主动出兵多次骚扰宁国边境,似有出兵征战的野心,而我们也终究要开始行动了。”说完看着染,似乎再等着染的提问。 染扶着床沿坐了起来,靠着枕头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但还是牵动了伤处,皱了下眉,然后从善如流的问道:“行动?我们能做些什么才能绊住唳城的脚步呢?”在城门上载歌载舞么?最后这句,染知趣的没有说出口,娉娘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着:“原本我的做法是利用最楼笼络朝中各级官吏,趁他们寻欢作乐的时机打探机密,而后传递给在宁国及莱州的同族,这样对方就有办法从军事及经济等方面打击唳城,但是多年经营,却始终进入不到唳城最核心的势力中,而今,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她上下打量着染,想着这姑娘在本族也就算是个中等姿色,怎么竟对多年都不入花丛的阎,这么有吸引力,按下好奇心,她又说:“所以,你的任务就是顺从他,最好能说服他将你带入府邸,这样,你就可以直接得到唳城最高机密,尤其是军事机密,这样我们便可以挑动宁国唳城正式宣战,并让宁国胜出,而后再让宁国的属国滨城反水投靠莱州,宁国虽胜唳城,却失重镇,定然会在尚未回复元气时出兵讨伐,莱州也断没有旁观的道理,而后身处莱州的本国姐妹也会尽力让宁国胜出,但此时宁国已在连续征战中国力消耗严重,莱州和唳城败北后更是需要休养生息,周边小国正可得了这个时机强大自己,天下局势便又有了新的局面,扶持新的小国崛起后,一统天下更为困难,本族的真女姐妹们便可轻松些年头了。” 一连串的这国那城的,说的染一脑袋浆糊,但娉娘说的极为投入,她也只能绞尽脑汁的记忆,属实有点难为在学堂里连地图都绘的乱七八糟的她。娉娘又讲了诸多细节,比如怎么分辨消息真假呀,得了消息用何种方式传递给她呀,还有真的出了问题该如何向她求救等等,染对最后一个求救脱身的办法记得尤其用心,她认为以她的心思去和那个一身杀气且从小就被严格教育的男人斗,结果只能有一个,那么能留条命残喘着,怕是最好局面了。。。 染依旧每天都跳一曲就回房,没有意外的,他连续几天都是夜里才来,只停留一个时辰不到就离开,也基本很少开口,染为了让阎觉得自己对他其实甚为重视,还把那副黄金镣铐也带上了,所以他夜里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身轻薄睡衣的美人手上带着即使在月光下依旧耀眼的手镯,且因着这手镯,美人的动作也笨拙很多,这东西实在是太重了。又过了几天,在染以为就会这么没完没了的时候,阎的亲兵突然在一大早敲开了最楼的大门。 这日是阴月阴日,于瑶族女子来说当然不错,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个诸事不宜的日子,但阎就是选了这么一天让他的亲兵带着他的令牌来最楼接她,染想着他应该根本就没有选过,只是觉得差不多时间了,就接走,每天夜里跑来最楼估计也是辛苦的吧。亲兵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奉了阎的命令来接妖娆,为什么接?接去哪里?一概没有,染上轿时也不是不忐忑的,可懒散如她,想想也就放弃了,坐了一会,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样,染慢慢陷入沉睡,完全没有注意到轿子的走向,更不会发现亲兵和轿夫不知什么时候竟都换了人了。 第四章 谁在这里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她被刚刚对她宣布所有的男人,送人了。。。。 她一下轿,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那的阎,听到她下来,他屏退了其他人,却并没有转过来的意思,只冷冷的说:“这院里是唳城现在的王,以后你就留在宫里伺候他 吧。”“噢”她迟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说完他就离开了,头也不回的,似乎她不过就是自己送给别人的一个花瓶。看着他走远了,不知一直躲在何处的几个宫娥内官就从四处拥着她走进了眼前的花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同样的也不知道自己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样的反应,难道去扯着他的衣袖痛哭么,先不说自己真心做不出来,就算哭出了眼泪,估计他也不会有什么动摇的,劳心费力却没意义的事情,算了。 所以,当她被打扮一番,送到这个大的离奇的卧室的时候,她坦然地好像回家一样,她被安排坐在床边,可是,过了好久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应该出现的男人,她开始无聊的四处溜达,才发现,这里是真的大,那个几乎可以躺十个人的床,被安置在卧室的中间,围绕着它分别有不同的空间,都是用珠帘来分隔的,于是她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游戏,在各个珠帘间穿来穿去,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屋子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还有一个男人,在一个角落的隔间里,静静的坐着,看着桌子上的一沓纸发愣。 “你就是他送来的女人?” 他突然开口。 “嗯” “那…走吧” “噢” 男人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就站起身来,朝屋子的正中间走去 跟在这个男人身后,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很高,和那个把她送来的男人,一样的可以用影子笼罩住她。 走到床边,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始脱掉衣服,然后,仅着一件极贴身的内衫坐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她,她也开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直到两个人差不多要“坦诚相见”,但是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是她亲近的第二个男人,而上一次,她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那个野兽一般的男人,强行占有了,现在,她懊恼极了,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取悦眼前的男人,可,怎么样做呢?早知道来之前请教请教虞大娘了,她总是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 男人好像明白了什么,用手示意,她也坐到床上,然后慢慢的打量她,最后目光停在了她的白皙大腿内侧的红***上。 “胎记” 男人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眼睛竟然湿润了,颤抖的双唇努力的挤出一个字“染?” 她也惊了一下,好奇这么陌生的男人叫起她的名字竟有几分熟悉。 “你? 你是?” “是我,是我!!我是茧!!!” 小时候并不清晰的面容与眼前的男人慢慢重合,染还来不及说更多,就被茧一把抱在怀里,枕着她的肩膀,痛哭失声。整整一夜,茧啜泣着,断断续续的故事,让染的世界,着实跌宕起伏了一番。 “你走后一年多,一天夜里老首相突然带了几百人来村里……其他人都死了……只留下我……让我带了一个有生辰八字的铁牌……后来我就被送来王宫……我什么都听他们的……只有我活下来了……”高高大大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死了,都死了,染仿佛看到了漫天满地的鲜血,哭泣着的娘,已经完全惊呆的小弟,奄奄一息的爹,刀仍在眼前飞舞,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泪也就这样滴下来,越来越密,直至瓢泼成雨。 第二天,茧轻身爬起来,生怕惊醒了身边刚刚入睡的人,宫娥们也都安安静静的按照惯例帮他洗漱更衣,只时不时的瞄一眼床上的美人,想着这个怎么这么不同,王似乎分外在意。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正当空,宫娥呈了些点心来,她也不急着整妆,而是散着头发穿着内衫光着脚,在这诺大的宫殿里晃着。 她有太多事情需要想,她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家会死,为什么会留下茧,还有,现在的局面和娉娘预想的局面相差太多了,她还要不要继续执行自己那听着就不怎么靠谱的任务,还有阎,他为什么送自己进宫,他还会不会出现,他,他当年是不是也参与了屠杀。。。。 还想着,从朝堂上匆匆赶回来的茧就走了进来,一看茧满头的汗,就知道他这一路走的有多急,好像生怕一回来她就不见了似的,宫娥打了水进来,染帮茧擦了擦额头,碰触之下,茧才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片,赶紧寻了长袍把她裹了起来,还蹲下给她套上了鞋袜,宫娥们看这情景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小心些,这里阳光进不来,总是阴冷的。”茧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嗯,没事,在想心事。”染少有的回答起来,“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在想事情,我跟你说话也不怎么搭理我,可我还是喜欢跟你在一起。”茧脸微红的倾诉着,他着实心满意足,原来还有机会告诉她。“你在这里,过得一直不好?”“不,不算不好吧,小时候怎么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大这么华丽的地方。”茧自嘲的笑了笑:“可就算如今所有人都叫我王,我也只是他们的阶下囚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两位内官,手里捧着一个木盘,盘内有两摞奏折,内官走到书桌旁略行了个礼,开口道:“请王上用印。”茧拍了拍染的手,起身站起来,看着内官摆好奏折,便机械的盖着玉玺,盖完内官便退下了,看他们走远,染才从床上爬下来,走到茧旁边:“你不看看都写了什么吗?”茧轻轻摇了摇头:“我只负责用印,那些国事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继承王位这几年来,我每天都是一早上朝,坐在那里看着阎的脸色,不敢多说一句,下朝回来再把他批复过的奏折盖好章,便算完成任务了。” “你究竟是不是,先王的骨肉呢?”“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我被他们接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圈在这里,先王嘛,也就跟我见过五六次,每次也都是一大堆人一起,我远远的看着,并不觉得他与我有任何关联。”“那你就准备这么过一生了?”“我也不知道,原本觉得每天都很难熬的,不过,现在有你了,也没那么孤独了。”染又开始出神了。 用完午膳,内官来提醒茧,染已经承过宠幸,应该有所封赏赐个住处才好,茧正犹豫着要不要提出让染就住他宫里,内官又压低了嗓音提醒:“王上,阎主已经让宫娥们打扫了流云轩,给这位妖娆夫人。” “妖娆夫人?”“是,阎主说的就是这个名字。”染在珠帘后面听的清楚,心里想着,那人果然连起名字的心思都不愿意动,直接用了她做舞姬的艺名,该不是想提醒她,别忘了身份要对他感恩戴德吧。看茧还在犹豫不绝,染便掀开珠帘,俯身行礼道:“谢王上封赏。”茧急忙过来扶起她,然后木然的对内官说:“那就依阎相所言吧。”“那老奴便安排下去了,请妖娆夫人再等两个时辰,便会有人来接。” 。。。。。。 自从妖娆夫人入宫以来,王便每晚都宿在她的流云轩,阖宫上下都在说着,这夫人究竟有什么特别,让王如此神魂颠倒,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王的后宫里虽不至三千佳丽,可也是有着一位贵妃,四五位夫人和十几个美人的,但这些人除了进宫当日王上会宠幸封赏外,几乎就再也不见了,偶尔贵妃会主动邀王上,王上也会应邀,可其他人却真的是从此再无机会与王独处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茧每天都与染同床共枕,但他们却从未亲近过,只是一起聊聊天,看看星星,或者就是发发呆。茧当然不是不想,可染对他实在太不同,他不想唐突了惹染不开心,他甚至都不敢开口问,为什么是阎送她进来的?她是不是也是阎放在他身边的眼线?可他却不想有丝毫隐瞒防备,愿意冒险去换取哪怕虚假的甜蜜。 染这段时间一直埋头整理自己的心绪,最初失去亲人的震动和茧的处境让她心慌,而后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却不知如何完成又迷茫,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呢? 可惜她没有平静度日的好运,独占王上多日后,终于有人找上门了,这人正是后宫唯一有名位的贵妃,澜贵妃。 澜贵妃带着内官宫娥浩浩荡荡的走进流云轩院子的时候,染还在托着茶杯发呆,等到人都冲进屋内了,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行了礼,对方倒是把兴师问罪的姿态摆得十足,并没有搭理她,自己寻了位置坐了下来,宫娥赶紧奉了茶,澜贵妃也不说话,任染跪在地上,差不多喝完一杯茶,才缓缓开口:“王上近日身体欠佳,想是有人贪心不足,狐媚惑主的缘故,你可知罪?”“臣妾知罪。”染温顺的很,澜贵妃并不买账:“既然知罪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本宫罚你在院内跪满12个时辰,任何人不得接近,让你也长长记性,记着这宫里还是有规矩二字的。”说罢便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管事的宫娥监督染受罚。 这算是染这辈子遭受的最严重的身体上的痛苦了,虽然跪着不用说话对她来说也不算难,可因为澜贵妃命人不许接近,又有人监督,所以宫娥美人敢给她喝水吃东西,日晒风吹下,头晕目眩,两个膝盖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第二天要两三个宫娥一起搀扶着,才能起身。 这一夜却不知为何,茧没有来她这里。 第五章 再难也想试试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再见到茧,已经是几天以后了,他是在傍晚时分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流云轩的,或许更像是为了躲避什么而逃跑进来的,满脸的焦急惶恐,终于寻到了在暖塌上喝药的染时,就一下子扑了上去,把染抱在怀里,“你没事,你没事,你没事。。。”茧一直重复这句话好久,染只好一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对不起,我,我被困住了,我,我真的想来看你的。。。”茧一连串的歉意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他的贴身内官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王上,铆大将军去而复返,说是想与王上和贵妃一同用膳。”茧听到,怔忡了一下便随着内官一起跑出去了。 茧这么一来一去虽然也就一转眼,可却让染这一夜都没了什么睡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看她时,她也没有什么怨气,能吃能睡的,只想着尽快恢复能行走自如,可如今他来了还道了歉,她倒郁闷起来。她很清楚,他必然是受制于铆大将军的,那位澜贵妃的亲爹,娉娘之前给的消息里说过,唳城的铆大将军掌控着大部分的军事力量,多年来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各国对他都甚为忌惮,听说先王的王后还是铆大将军的姐姐,而老首相在朝内坚不可摧的地位也和铆家脱不了关系。染又回想了一下那天澜贵妃来的时候的表情,她觉得那人似乎当真是嫉恨自己的,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怕以后的日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吧。 茧又是好几日没有出现,染的院里却来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自从进王宫以来,染其实一直在等他有所行动,可当阎突然半夜出现在她殿内时,她还是心惊了一下下。等到阎已经大剌剌的端坐在自己的暖塌上,跟自己隔着桌子面对面时,染才想起应该有点起码的待客之道,宫娥们似乎是约定好的,他走进院子后,便都不见了踪影,染只能自己又取了个杯子,给阎添了杯茶。阎抿了一口,又端详了她一会,开口道:“你似乎适应的很好。” 你是不是也参与了那场屠杀,是否就是你杀了我爹娘和弟弟。。。。染低头垂眉,敛去眼里的恨意。 “他会喜欢你,倒是我没想到的,不过这样简单很多。” 你究竟还想要干什么,控制了茧,你已经是实际的王了,不是么? “从此以后,只要你不去招惹澜贵妃,她应该也不会很难为你,你就做好本分就好。” 究竟何种表现,才算本分呢?任由你摆弄? “好了,休息吧。”说罢,阎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染还是问出口了,不过,阎脚步并未停顿,只回了句:“以后你会知道的。” 第二天,染一早就梳洗打扮,然后往澜贵妃的庭湘殿去了,既然阎昨夜来提醒她,那么为了自己和茧多少能好过一点,扮演个低眉顺目,她还是可以的。耐着性子,染经过了层层宫娥的冷嘲热讽,澜贵妃的刻意冷待,终于见到了本主,染依着自己宫娥给恶补的礼数,规规矩矩的叩拜行礼,又送上了茧给自己的礼物里,看起来最贵重的一支金钗,最后满怀诚意的忏悔道歉,倒是也换来了澜贵妃流于表面的冰释前嫌,一场大戏结束,染回到流云轩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折腾太久的她,就蜷在榻上睡着了。 入夜,内官传来消息,茧招后宫诸人都去他宫里,一起饮酒赏月,这也是茧继承王位以来头一次后宫的宴会,往日安安静静的宫宇之间,突然喧嚣起来,染简单挽了个发髻,穿着平日在自己殿里发呆的长袍,便跟了内官往茧的钟政殿去了,刚一进门,一种无言尴尬扑面而来。 虽说后宫这些美人夫人里,自己时日最短,可却是与茧最为熟悉的,除了染和贵妃,其他人对这个只与自己有一夜之亲的王上,要么冷淡要是抱怨,实在是很难营造出什么和乐融融的氛围。她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众人三三两两的各自看着月亮,除了宫娥来来回回上菜摆酒的声音,竟没有人开口说话,茧更是面无表情的往殿内一杵,和一尊雕塑似的。 直到澜贵妃驾到,澜贵妃不愧是大家闺秀,进院这一路不停的和各路人马说笑着,然后就张罗众人依着封号依次落座,寒暄着饮了几杯酒后,便邀着大家行酒令,还点了两个入宫已久的夫人献了唱,一场宴算是慢慢热络了起来,茧一直坐在正中,时不时配合一下澜贵妃的安排,却并不与其他人说话,染坐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和夜色融为一体,但还是能感受到茧偶尔飘来的眼光,她只好连头都不抬的一直喝酒,心下祈祷澜贵妃不要想起自己来。。。。 这一夜,染很幸运,不知道是不是一早的示弱起了作用,澜贵妃并没有理会她,宴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便有几位不胜酒力的陆续被宫娥搀扶回去了,染也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忐忑的局面,但是她刚一站起来,就被澜贵妃抢了先,”夜深了,大家也都乏了,各位姐妹,我们就各自散了吧,让王上也早点休息。”说罢便起身略行了礼,一时大家纷纷起身行礼,也跟着往院外走去,染得了这么个机会,也起身准备随着人多就遁走,但还没出院子,就被茧的内官拦下了,“妖娆夫人,王上有请。”染听完一抬头,正对着前方不远处停下的澜贵妃,一时怔住,但澜贵妃冲她微点了下头,便上轿离开了。 很快人们就走光了,院子也冷下来了,比从未热闹过显得更冷清。 内官带着染走进殿内便告退了,染在层层珠帘后,找到了正在长桌前泡茶的茧,茧一见她来,便停下,示意她坐下后,又拿了自己的长袍将她包裹上,然后自己也坐下来,“水刚烧上,要再等等。”“嗯”染点了下头。 “这些日子你应该很怨恨我吧?我害你被澜贵妃难为受罚,还没去看你。。。。”茧的头已经快要低到桌子上了。 “我,还好。” “那天一早上朝的时候,铆大将军就在大殿上出言难为,后来更跟到后宫来,指责我对澜贵妃不好,又说你狐媚,说如果我再专宠你而冷落了澜贵妃,他就要清君侧,我很害怕,一连几天,我都不敢再去你那,我怕他真的会杀了你。”说着,茧又开始哭了,“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染,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染叹了口气,掏出手帕递给茧,“没事,我都明白的。”实在没什么安慰人的天分,“那今天这个局面是?”染觉得转移他的注意力比较有用。 茧平复了一下接着说:“昨天晚上,铆大将军又强抓着我和澜贵妃一起用膳,没想到阎相也来了,阎相听闻这些事情后,只说后宫其他女人哪用得着铆大将军这么上心,澜贵妃出身将门自有自己统领后宫的本事,只须让后宫所有人明白她才是后宫之主便够了。”水开了,茧给自己和染各倒了一杯热茶,:“听说你今天去她那里请罪了,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出吧,让你留下陪我,也是她的主意,日后,我什么时候能见你,估摸着也得她同意才行。” 原来是他,怪不得澜贵妃的态度这么大转变,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今天月亮确实很美,”染想着心底的问题:“他究竟为什么要送我进宫?” “啊?”茧意外惊讶,“你不知道?!”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之说让我听他安排而已。” “我以为,你就是来监视我的,但是我不在乎,你能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他,没有交代要监视谁,而且。”染环视了一下这座诺大的宫殿:“你还需要再被监视么?这里里外外的人,不都在监视你么?” 茧无奈的点点头:“是呀,我周围所有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内官、宫娥还有那些夫人、美人,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所以,他经常送人进来?”染好奇是不是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的经历。 “他直接送进来的,你是第一个,其他的都是他替我选的宗族大臣家的女孩或者外族来联姻的,但是我不想去分辨,她们心底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所以就一概不理了。” 说话真的是好累的事情,可总要说清楚的,“你就想一直这样了?” 茧的脸色有点难看了:“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但是,但是我会尽力保护你的,我真的会努力的,你,你别看不起我。。。。“说着又啜泣起来了 看着眼前无助又心慌的男人,染眼前竟然闪过了那个圆滚滚的幼儿脸庞,小时候,弟弟也常常因为弄坏玩具怕她生气而摆出这副样子,而那个时候,爹娘就会抱起他来跟他一起逗自己开心,好想他们呀~心里的暖流,让染第一次主动拥抱起了茧。 “我们一起试试看吧,哪怕就是败了,也不会比坐在这巨大的监牢里更差了吧。” “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有彼此呀,再说,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你会一直陪着我?” “嗯~” 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但是她想去试试看,去试着撼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身影,为了弟弟,为了爹娘,为了家乡那些总是温暖和睦的邻居,为了茧。。。。。 第一步该从哪开始呢? 第六章 太庙惊魂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最近的后宫,终于有了点后宫的样子,王上每隔一两天就会召个夫人美人的侍寝,或者去不同宫里用晚膳,不过去的最勤的,还是澜贵妃和妖娆夫人那里,而这两位也出奇的和谐,还偶尔约着一起饮茶赏花,说说笑笑,除此之外,前朝也是一派祥和,王上不似以往在朝堂上死气沉沉的,偶尔会说几句赞赏的话,但也是顺着阎相的意思,阎相和铆大将军也因此对他多了几分温和。 看着茧如此配合,染是很欣慰的,想着他孤独且胆战心惊了这么久,如今总算看到生气了,可能也是看到了希望吧,即使渺茫总也是希望。不过染还有其他要发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娉娘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如今已经身处皇宫,当初离开最楼之前,她们只是讨论了如果进了首相府该如何联系彼此,可如今这局面,该怎么办呢,周围都是阎安排的宫娥内官,估计连她一天打了几个哈欠都有人记录汇报给那人,何况自己要给宫外传递消息呢?! 这一日,染又在冥思苦想,茧下了朝,赶来和她共进午膳,并且告诉她,国诞日将至,到时候他会出宫去往太庙祈福:“每年这个时候,沿途的百姓都会来看皇宫的队伍出行,还会有烟火和歌舞宴席,很是热闹的。”边说着边观察着染的表情,他是想染能陪他一起的,但是染一向不爱热闹,所以他有点忐忑,结果染先开口:“那你带着我一起吧,我也想去看看。”茧立刻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猛地停顿了一下,又有点犹豫的开口:“阎相和大将军不会不同意吧。。。”染也想到了,“不如带上澜贵妃一起,还有,前几天你宠幸的那个大学士的女儿,叫什么来着?”茧有点羞赧的低头:“叫玥儿,林大学士的小女儿。”“哦,多带几个他们应该就不会反对了。”正事算是讨论完了,染又开始暗自琢磨着在宫门到太庙的路上,怎么能让最楼的人注意到自己,她相信只要有人告诉娉娘自己如今在皇宫,她就肯定就办法能递消息进来的。 茧看着若有所思的染,心底的不安又冒了出来,她对自己究竟是不是有意呢?还是仅仅为了报仇而相互结伴的战友呢?她总是这么个冷淡的样子,自己的真心她又是不是能体会呢?两个人就这么各自琢磨着,午膳已经冷透了。 国诞日很快到了,果然如染所料,太庙之行因为澜贵妃和几位家世显赫的夫人同行,而分外顺利,阎相本来有意阻拦,铆大将军和那位林大学士却直接拜谢了王上对他们女儿的看重,如此重要场合都有其位置,分外感激,阎相也就顺了他们的意,毕竟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这一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各宫就忙碌起来了,出宫的几位夫人和贵妃一通梳洗打扮,务求艳压群芳,染也难得的没有赖床,起来任由宫娥们折腾,准备妥当后,便两两一车登上出宫的黄金宫撵,时辰一到便准时出发了。 从宫门到太庙的这一路,简直比上刑还难受,不但要坐姿优雅庄重,而且得一直面露微笑,再时不时的招手点头,染还得时刻扫视着百姓里有没有熟悉的面孔,结果她不但看的头晕眼花,整个后背和脖子还硬的跟铁板似的,不由得心想,如果没有成功让娉娘发现自己,那这一天简直太不值得了。在经过了漫长繁复的祈福礼之后,这些后宫的女人们终于可以稍事休息,只等着晚上与百官同乐的烟火宴席了。内官们安排了太庙里几位常年念经茹素的姑姑来陪这些贵人们,大家围坐一起听姑姑们讲着佛理,饮着茶,不知不觉着,染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中,睡着了。 “来人呀,收拾间厢房,让妖娆夫人好好休息一下吧。”澜贵妃面无表情的吩咐着,这时两个太庙的下人过来,带着宫娥一起,搀扶着染往厢房去了,刚进厢房没多久,染就被人用力的摇醒了,“哎呀,谁呀~”还没等她抱怨,对方的脸孔就吓了她一跳,竟然是娉娘。 “来不及说太多,一会你的宫娥就回来了,我只问你现在究竟是在哪个宫?”“流云轩”“有了封号?”“妖娆夫人~”染心里对这个封号非常抵触。“他把你送给了王上?”“对呀,那天直接抬近了宫。”“幸好楼里的姑娘们今天出来看热闹,不然真的找不到你的下落呀。”“那之后怎么办?我怎么能联络到你?”染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宫娥开门的声音,娉娘小声说了句“我想办法”就起来行礼离去了。 总算今天的辛苦有点意义,染长出了一口气,一时也没有了困意。 晚上的宴席极致奢华,前朝后宫挂的上的名的都出席了,染作为近来最受宠的夫人,自然招人侧目,不过她没空搭理那些投过来的各色眼光,而是拼命的去记忆出席的这些达官显贵们的名号和相貌,然后再和记忆力娉娘给过的信息对比着,唉,后悔自己当时太惫懒,好多都模糊不清了。不过她还记得阎下手坐的那个一副纨绔子弟样子的是最楼的常客,好在自己当时只要出门就带着面纱,不然认出来也总是尴尬,他似乎是一个赋闲的王爷,但是跟王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染却记不清了。 酒过三巡,内官来报,外面的烟火表演已准备妥当,请王上与各位贵人移驾太庙前的露台上欣赏。于是王上、各位后宫贵人们还有众臣依次动身,染并没有紧紧跟着王上,而是稍微慢了几步,不想自己太过显眼,可也没想到,人太多了,外面又漆黑一片,一时竟被挤到一侧,众人的目光都被天上的烟火吸引,掌声、喝彩声不断,热闹非凡,没人注意到,三个宫娥手里握着短刀,正悄悄的靠近着王上。 等到染发现的时候,三人已经一起飞身跃向茧,染只得大喊:“小心啊!!”人群里的动静和这声喊叫,打破了刚刚的热闹,一时间众人乱作一团,侍卫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跑向王上,此时的茧身边除了几个内官就只有澜贵妃和阎相,阎相虽然出手与刺客缠斗,但奈何刺客三人分攻不同方向且武功甚好,阎也只能尽力支撑,突然,其中一人在攻向阎的瞬间,改变了刀锋方向,直接插向了在旁茫然无措的茧,众人惊呼中,澜贵妃伸手将茧扯向自己身后,以手握住刀锋,血顷刻就将短刀染红了,刺客似乎也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有如此的魄力,楞了一下,旁边刚刚赶到的铆家大少爷便将其砍杀了,越来越多的侍卫和武将聚拢到刺客处,一阵兵刃相交后,另外两名刺客便被擒获了,但是还没等阎他们开口询问,两人便服毒自杀,断了线索。 一场夜宴,戛然而止,茧除了惊恐外,还多了一丝感动,原来,澜贵妃竟是真心待自己的,竟然为了自己敢舍出性命,因着这份感动,茧之后的几日一直陪着澜贵妃,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同样被打动的,还有铆大将军,他心惊于女儿对王上的真情,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虽然当年是女儿自己以死相逼,要求他去跟先王请旨赐婚的,可他却到今天才切实感受到,女儿用情之深。 这场刺杀,使得后宫风云色变,因为这三名刺客,都是伪装成了宫娥,而这后宫的宫娥内官一直都是阎一手**安排的,所以阎为此大为恼火,使出雷霆手段,调查所有后宫的宫娥以及内官来历,稍有不清楚的,就直接赶出宫去,永世不得录用,后宫每天都能传来哭喊声。 染的宫里也有了变化,之前的几个宫娥因为家乡在国境边缘,有了可能被敌国收买的嫌疑,便被阎赶出了宫,换来了几个新人,据说都是阎自家家仆的亲戚,染对于究竟来人是谁并不太关心,她一心还在等娉娘这边的消息,反正来人也是阎安排的,如何也不能交心信任,那便谁都无妨了,可就在新人来的第三天,染就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发现了娉娘的信。 信里,娉娘用本族的文字,送来了刺客的消息,原来这些刺客是莱州派来的,不过却在身上留下了宁国的线索,为的是挑动宁国和唳城的战争,这点和娉娘的计划不谋而合,娉娘让染静观其变,关键时刻推波助澜即可。看完信,染在心底吐槽着,本族文字说好听了是字,说难听了跟鬼画符一样,学的时候可是让大家吃了不少苦头。然后便趁人不注意将信和自己的几件旧衣服一起烧了,以免被发现时引起怀疑,然后又依样回了一封信,询问如今朝堂内的势力分布以及年轻一代官员里都有哪些可造之才,写完后同样放在了枕下。 又过了几天,娉娘的信回来了,除了回答了染的问题外,还交代了她不要牵扯太多,只要在需要时刺探一下王上派兵的军事安排即可,要保护好自己,信的最后,娉娘还说如果染实在是无聊,那就猜猜她宫里的这个传递消息的人,究竟是谁,别把在学堂学的东西都还了回去。染心里又是一万个白眼,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又没别人看得懂,莫不是之前养自己太久不平衡了,非要难为自己一下。 不过这个谜题没几天,染就解开了,一个负责侍弄花草的宫娥身上,有着隐隐约约的香兰气息,那是独特的品种,只长在学堂后山的背阴处,她离开学堂后,只见过娉娘的房间有过一株,看来这个宫娥之前常在娉娘那里,染没有声张,只是在给娉娘的回信里说了一句,最近自己宫里的花草都长得不错。想来两人也都是够闲了。 染在跟宫外逗闷子的时候,茧和澜贵妃在养伤,阎相在处理文山会海,而前朝却有人默默忙碌起来了。 铆将军府的大少爷,熠,在妹妹受伤后便自告奋勇要彻查刺客一案,很快就因着刺客身上的纹身确定了宁国为幕后主谋,于是频频向阎相要求,与宁国开战,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开始奔走于各个朝内重臣的府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散了无数金银奇珍,终于获得了大多数的支持,可他的父亲和阎相,却仍然犹豫着。 第七章 小试牛刀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这一日,听说澜贵妃的家人会来探望她,染盛装打扮,又带上了大包小包的礼物,也赶来拜见伤愈的澜贵妃了,为显郑重,她还提前差人通知了澜贵妃和王上,于是等她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满屋的人了,铆大将军和铆家少爷以及一大家子女眷都瞪大眼睛审视这个跟自己家大小姐平分宠爱的女人,王上坐在上座,澜贵妃陪坐在旁,染这边倒是大大方方的,挨个招呼过后,便在距离王上最远地方寻了个位置坐下,关切的问着澜贵妃的伤势。 “贵妃娘娘当真是女中豪杰,短刀当前毫不畏惧,妾身就完全不行,就远远的看着,腿都软了。”染夸得真心真意。 “妖娆夫人谬赞了,我不过就是一时不知哪来得义勇而已。”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上,发现王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这刺客也太可恶了些,娘娘的手,如今已经完全好了吧。”染再进一步。 “太医说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要恢复以往的灵活估计还要很久,而且以后只要是阴雨湿冷的天气就会疼。”茧终于开口,虽然是回答染的问题,眼睛却看着大将军,“孤绝不会让贵妃白白受这一刀,她都是为了孤,就算举一国之力也必不能放过幕后之人。”说完一脸阴沉愤恨。 铆大将军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人尽皆知,如今掌上明珠被如此伤害,他本心肯定是想为女儿报仇的,但一想到要对国力略胜一筹的宁国开战,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现下王上的一番说辞,他倒是听了很受用,王上都如此说了说明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即便他只是阎相和自己控制下的傀儡,可他也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王,心下对茧多了份好感。比他更为受用的,便是铆家少爷,熠,他对于王上在朝堂的实际情况并不如他父亲看的明白,如今见王上对妹妹如此看重,不惜以国力相拼为妹妹报仇,甚为感动。 看着铆家两个主事男人的表情,染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又寒暄了几句就告了退。 宫外的娉娘也没闲着,在得了染的信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着如何笼络新晋年轻官员,名单其实并不长,其中还多半是承了父辈的光芒,只有两三个算是靠自己的真实才学和能力逐步爬升的。一个叫镛的人引起了娉娘的兴趣,此人因才情出众,年少便成名,但因为没有背景,一直没有入朝为官,后来被阎相看重,引入首相府内做文书谋士,一做便是四五年,但据说与阎相在很多事情是看法并不一致,所以并没有获得更多重视,前两年便请辞回家,阎相并未多做挽留,只象征性的给了封举荐信,没想到他拿了举荐信跑去了户部,从抄写的文书一路做到了如今的执事。 人确实有才干,但是想要笼络却比较麻烦,此人从未在最楼出现过,据说与家中发妻感情甚笃,除了读书处理部内事务,再无其他爱好。娉娘正发愁着,最楼的常客,当今王上的表弟,烔王爷又来找事了。这个烔王爷可算是纨绔子弟的代表人物,吃喝玩乐惹是生非都是一把好手,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最楼,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找事,一会是歌姬唱的不够好听,一会是舞姬身材不够好,甚至酒不好喝菜太油侍女说话太吵都成了他拍桌子的理由,还总是有意无意的问着原来的妖娆的究竟去哪里了,让娉娘尤为头疼。 时隔一个月,茧才又来染的宫里过夜,染捡了娉娘信里的一些事说给他听,尤其是关于年轻官员的,茧虽然好奇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可也没有问,只是记下来这几个名字,想着有机会可以施点恩惠,而后,两人又说了说刺客这事该怎么办,染当然是主张开战的,但茧觉得如今不是特别好的时机,怕因此阎相的警觉。 说完了这些正经事后,两人一时无话了,好半天,茧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一个月没来了,院子里的花竟然都开了。”“嗯,最近热。”染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随口搭着。“那你这一个月过得还好?”“挺好的,就是偶尔觉得脑子不够用。”是呀,究竟怎么才能不惊动阎又建立起茧可以依靠的朝内势力呢?“所以,我来与不来,其实你也不在意的。”茧越说越小声。“不是呀,好多事情还是要你来了一起商量嘛。”“哦,知道了。那,既然事情说完了,我回自己的寝宫了。”说罢,茧便起身向外走去,染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不开心了。 “等一下,你不是要在这里过夜的么?”染虽然冷淡,可并不傻,她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回应过茧的感情,让他很不安,如今两人又是相互唯一可依靠的人,所以,她总该表示点什么。 “我~你希望我留下么?”茧的眼里闪着期待。 “夜里寒凉,还是少出门吧。。。” 这一夜,是茧一生最开心的一夜,以致于多年后想起来,仍然甜蜜。可对于染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特别,她只是觉得,如果未来是可以选的,那茧如此珍视她的人,或许也是不错的,而且,她很怕看到他失望受伤的样子,多少也算是在乎的吧。 。。。。。。 宫外娉娘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递进来的信息也从最开始神秘兮兮的留信变成如今那个宫娥直接的口述了,染也才知道,这个宫娥名叫葶,原本是首相府管家的女儿,但是因为庶出,亲娘又走得早,所以一直备受欺负,之前被自己有一半血缘的哥哥卖进最楼抵债,娉娘不但收留了她,还教了她侍弄花草的手艺,宫里突然变故,阎相急需安插自己知根底的人进入流云轩,他爹为讨好主子这才将她赎了回来,还告诉阎相之前她不过是回了家乡一段时日,因着这身世,染对她也多了几分心疼。 这天,她又带来了娉娘的消息,“主子,娉娘说那个烔王爷好像在太庙上认出你来了,让你自己小心,尽量不要碰面,免得节外生枝。”染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烔王爷不太常进宫的,这事自己倒是不着急,眼前比较紧要的是,对宁国宣战的事情,铆大将军虽然默许了,可阎相那里还是一直不肯松口,该如何推他一把呢?!正想着,茧宫里的内官来了,说是茧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后宫诸人,于是搬去了城郊的别院修养,让染自己也好生照顾身体,还呈了一副茧亲笔画的小像。内官走了之后,染拿着小像怔忡了一会,那夜之后,茧对她比之前更为体贴细腻,之前的掩饰犹豫全不见了,让染也颇受感染,总觉得两人似乎已经是一对你侬我侬的夫妻了。 可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愿的,是夜,阎来了,如果不是他那么自自然然的就坐在自己床边,染都快忘了他们曾经还有过亲密的时刻,可如今自己已经是茧的夫人,他上次出现也并没有什么唐突的举动,染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他今天这么进来,还直接登堂入室的坐上了床,染有点迷糊了。 “你进宫也够久了。” “嗯,有几个月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不想再等了。” “你想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不然死的不止你自己。” 说完,一如之前在最楼的情景,他仍旧毫无顾及的入侵。。。。。 第二天,他派人送来了伤药,还有一碗汤,来人只说以后每天都会有人送来同样的汤,请她务必喝光。染知道那是什么,里面丹参龟板的味道很重,一闻就知道是下了重料的祈子汤。即使淡漠如她也被吓到了,原来,阎的目的竟然是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自己如今是茧的宠妃,此时有孕,宫内宫外一定都是认定孩子是王上的。。。想到这里,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里冒出了更多问题,茧虽然少进后宫,但每个夫人、美人他都是宠幸过的,还有澜贵妃,她与茧也多有亲近,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人有孕的消息?难道说,阎早就动过手脚了,除了自己之外,这后宫的女人都是没办法诞下孩子的?这人的心思比自己预想的竟然还要毒辣深沉的多。 染依旧表现得非常顺从,阎来了她顺从,药来了她顺从,汤来了她也顺从,因为眼前的局势,只有顺从才能为自己和茧赢得更多时间。阎连续来了将近十天,而后,又无声无息了,汤也从祈子汤变成了普通补身参汤,染知道,茧已经病愈,可是她有点犹豫了,究竟该用怎么样的表情面对茧呢?自己如今可能已经怀了阎的孩子,如果告诉了茧,他该如何自处?越想越头疼,染觉得自己最近的问题真的是多,一点不像懒散的自己。 当茧真的出现在流云轩门口时,一脸的相思期待,让染瞬间就做了决定,什么都不能说,茧承受不起。茧拉着染的手,说了好半天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自说自话,但是染已经不似以前般发呆,而是静静的看着他,时不时给他添杯水,茧觉得眼前就是他最幸福的样子。染本想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茧去别的宫里过夜,但是茧最后还是留下了,只是和染同塌已经觉得足够。 茧还带来了个好消息,如今的户部侍郎因为追问了多笔皇宫修葺银两的超支理由,而被阎相罢免,这个侍郎的位置一下子就空了出来,正是扶人上位的好机会,染知道茧必然是不能开口的,只能娉娘出面了。 半月有余,消息传来,户部执事镛,多年在户部殚精竭虑,且成绩斐然,拙升为户部侍郎。染知道,他之所以获得升迁,是因为他重新梳理了近几年涉及皇宫的全部账目,并从中找出问题所在,替阎相揪出他府内贪墨已久的一个师爷,而且他在娉娘的暗示下,并没有直接上报,而是直接拜会阎相府,私下告知阎相的,既解决了问题又保全了阎相的颜面,这才把握住了机会,娉娘还说,他这次之所以这么配合,除了自己用了点手腕笼络住之外,还因为这个贪墨的师爷在他给阎相当谋士的时候,没少压榨欺侮他,也算是借机出了口怨气。 第八章 牢笼里的迷茫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许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了,虽然这个窗子有点小,有点高,还有好几道铁栅栏,连月亮都被割成了好几份。 坐在铁笼子里的染,穿着月牙白的长袍,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好,就这么披着,坐在石头做的床上已经楞了好几个时辰了,她不知道自己此次身陷囹圄到底是因为什么,毕竟自己从背景到进宫后的所作所为,哪样都值得重判,她如今担心的是茧和娉娘他们这些跟自己脱不开关系的人。 茧在澜贵妃的殿里刚起身,就被这个消息给击溃了,据说是铆大将军带着宫内禁卫天没亮就冲进了流云轩,直接带走妖娆夫人投进了天牢,虽然知道她没有被用刑,但是一想到她一个人在暗无天日冰冷冷的牢房里,茧就心如刀割。他一时失了分寸,直接抓起澜贵妃逼问着:“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澜贵妃被他这样的气势吓呆了,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他从来没有看起来这么危险过,瞪着自己的眼睛里仿佛喷着火焰,要把自己和所有人都烧死。 “我,我,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茧的手上力气越来越大,要把澜贵妃的腕子都捏碎了,只是猛然间,茧瞥到了澜贵妃手心上那道骇人的伤疤,瞬间又泄了气。然后颓然的坐在了塌上,再不言语。 阎也得到了消息,送染进宫本来就是为了自己长远图谋,自然是不能跟铆家通气,如今铆家发难,他如果直接去问,难免引人侧目,因此阎相并没有急着去追寻原因,而是找了个讨论军队编制的理由,邀铆大将军一起面见王上。 三个这座城里位置最高的男人,各怀心思的聚在茧的书房里讨论这种不咸不淡的问题,茧依旧沉默,铆大将军似乎也有所忌讳,阎心里着急表面还要云淡风轻,正胶着着,澜贵妃带着铆家少爷还有烔王爷一起,前来觐见了。 烔王爷还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铆家少爷倒是一脸的急切,澜贵妃先开口了:“王上,妾身知道您心焦于妖娆夫人入狱的事情,于是便去寻了兄长问清楚,此事关系后宫及王上安全,父亲虽然做事鲁莽了些,也是为了王上着想,还望王上和阎相一起听他们说清楚来龙去脉再行定夺。” 茧按捺下自己的焦躁,:“那就请两位明示吧,究竟妖娆夫人所犯何罪。”铆家少爷,熠,拱手说到:“王上,前日夜间,下官与烔王爷一同饮酒,后来烔王爷酒醉,告知了下官一件秘事,据说这妖娆夫人,入宫前竟然是最楼的一名舞姬,艺名就是妖娆,下官听闻甚是惊讶,于是寻了掌管后宫事务的内官来询问,内官说后宫名册记录,这妖娆夫人乃是王上酒醉后偶然临幸的宫女,因窈窕身姿而赐名,两厢对应,疑点重重,于是回家禀明了父亲,父亲认为虽然未能坐实妖娆夫人的欺君之罪,但是既然有所怀疑,就总要查办的,于是便先将其投入大牢,以保她不会伤害到后宫任何人,而后再行调查。”在兄长说话时,澜贵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上的表情,她本以为,王上知道了那人居然是个舞姬,一定会震怒的,一定会万分厌恶的,可是为什么,他脸上那么的伤感,那么痛苦,那么心疼。。。。 是呀,茧听完后,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心疼,他觉得自己以前的怀疑都是对染的伤害,她只是身不由己被阎买回来的舞姬,而阎也不过就是为了羞辱自己才把她送进来,可见她离开家乡以后的生活是有多么不易,才会卖身进那种地方讨生活,如今更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懦弱而受罪。 殿里的沉默被阎相打破了:“烔王爷是如何确定妖娆夫人的身份的?” 一旁悠闲看戏的烔王爷嬉笑着开口:“本王可是最楼的常客,这妖娆从在最楼挂牌开始,本王就一日不落的去捧场,虽然她一直带着面纱把,可是那身段,那眉眼,本王一眼就能认出来。”看着他这副轻佻的样子,茧和阎的表情都分外难看。阎相又问:“所以,她的真面目其实王爷一直没有见过喽。”这次接话的是铆大将军:“事关王上安全,既然已经有如此嫌疑,此人就不再适合待在后宫,况且如果此人确实为最楼舞姬,那么她混进后宫必然有更大图谋,断断留不得。”“所以,铆大将军无凭无据的就已经判了她有罪了?”茧的声音尖利起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铆大将军并不退让。 眼看着僵持不下,澜贵妃出声:“依臣妾看,单凭王爷一人的说法确实不能断定,不如先让兄长去最楼调查一下,辨明妖娆夫人的真实身份,如果有异再判不迟,这样王上也能安心。”“也好。”阎相表示赞同,茧也只能点头同意了,这样起码眼下,保住了染的性命。 在牢里的染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景,她正在琢磨这石头床上怎么能寻出个舒服的位置,自从被关进来,她便总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宫安逸久了,一点苦都吃不得了,反正就是难受,头也晕,小腹也总隐隐的疼,看着东西偶尔还会晕眩一会,送进来的餐食一点都咽不进去,终于,终于,她在进入牢房的第三天,两眼一黑,晕倒在一口未动的餐盒旁边了。狱卒不敢耽搁,立刻就上报给了熠,熠知道王上对她的看重,在还没有确切证据前,她绝对不能有事,只好安排大夫来牢里为她诊病,这一诊,所有人都慌了,染,有孕了。 好奇怪,肚子里居然有了另外一个生命,感觉自己还是懵懂着的孩子心性,怎么就当妈了,这趟唳城来的还真是值,连生娃都能体验到。阎走进天牢看到的,便是她一个人靠在床边,扶着肚子沉思的情景,他一直是知道她很美的,可眼前这幕仍美到他不想去打扰,她的身体里,有了自己的骨肉,这感觉居然这么奇妙,从未有过的温情感受,从阎的心里流了过去。 “你,还好么?”阎换回了自己惯用的高高在上 “还好,谢谢阎相关心了。”染一贯的顺从里有了挑衅的味道“阎相是来确认我有孕一事的?” “大夫已经告知本相了,既然已然有孕,本相会想办法尽快将你救出去的。” “劳阎相惦记了。” “你且安心将养着,一会我派人送些舒服的被褥用品和饮食器具。” “原来这么快我就可以母凭子贵了。”染腹诽着,但也憋不出什么客套话了,阎也没有等她的回应,径直出了天牢。果然没多久,染在流云轩用惯的一应物品都出现在了原本冰冷冷的牢房里,甚至还有两名宫娥住进了隔壁的牢房,只为了随时能照顾染。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茧,正被狂喜和担心折磨着,他恨不得第一时间冲去看染,这世界对他还能这般温柔,他对她充满感激。于是,他命内官研磨伺候,准备亲笔写下他继承王位以来的第一个出于自己意愿的旨意,“阎相求见。”内官进来禀告,未等茧回应,阎已经如以往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刚一站定,便招呼内官们退下,只留他和茧两个人,书房一时冷冰冰的。 “孤要救她,她和孩子都不能有事。”对着这个控制自己大半生的仇敌,茧用尽自己最大的勇气说着。 “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毕竟是我送进宫的,真被揭开,与我也无益。” “真的,你愿意帮我救她?”茧看到了希望 “再有两日便有结果,你稍安勿躁,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阎说完,瞥了一眼茧正在写的旨意,眉宇间满是不屑。 “我,孤知道了。”茧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阎听到了他想听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茧心里五味杂陈,他和染一心想要动摇阎的地位,可如今染出事了却只能仰仗阎来施以援手,他一向知道自己无能的,现下更是宁可一辈子被人摆布也想换染平安回到自己身边。自厌、忧心、恨意、爱意,折磨的他几近崩溃。 不远处,澜贵妃的庭湘殿里,往日永远雍容华贵,光彩照人的澜贵妃,此时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蜷在床榻的一角,披散着头发,眼神涣散,抱着膝,嘴里不断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两日后,钟政殿的书房内,茧、阎相、铆大将军、烔王爷等人都在,铆家少爷熠,也带着人证物证前来复命了。“启禀王上,下官奉王上之命前去调查妖娆夫人身份一事,已有眉目,还请王上允臣将人证带上。” “允”茧点头道 “是,带最楼老板娉娘、鸨母虞大娘以及最楼三名舞姬上殿”声音刚落,内官就带着一众人等进到了书房,一进来就纷纷下跪喊冤,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闭嘴,今天召你们来,只为澄清后宫夫人身份,你们只须诚实作答即可。” “是、是、是”熠的一番教训后,莺莺燕燕们都安静了。 “还是本相来问吧。”阎相开口,:“下跪何人?” “老身是城中最楼的老板,娉娘,这位是我们楼内负责照顾姑娘们的虞大娘,另外三位是最楼如今最为知名的舞姬,妖娆、纤尘、解语。”话音一落,众人皆惊。 “妖娆?妖娆不是早就离开最楼了?你莫要欺瞒呀,娉娘,咱们可是老相识,你骗不了我!”烔王爷首先发难。 “王爷,老身可不敢骗您,更不敢在这贵地扯谎,先前妖娆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表演,但是她并未离开呀,只是觉得她一直以同一形象示人怕客人看腻,所以让她休息一下而已。” “哼!不可能,本王之前每天都看她演出,断不会认错人的,后宫那个妖娆夫人就是舞姬妖娆没错。” “后宫原来有贵人和妖娆同名,那老身今后定不敢再有这个名号了。”娉娘说的诚心诚意。 “少顾左右而言他,本王不信,定是你害怕受牵连来胡乱作证的。”烔王爷摇着扇子上前一步,面色却严肃起来。 “既然各执一词,那不如我们就当场让王爷分辫一下吧。”阎相打断了他们的一来一往。 第九章 谁的朝堂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钟政殿的书房内,一副诡异的景象,三个挂着面纱的舞姬在完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翩翩起舞,跳的人虽然努力投入,可看的人却一点都没有被打动,反而各个神情严肃,尤其是烔王爷,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做派,攥着手里的折扇,目不转睛的盯着三个舞姬的眉眼身段,一段胡舞结束后,三名舞姬退到一旁,阎相看了一眼茧,而后开口道:“王爷可看出哪位舞姬是妖娆了?” “呃,这个,我觉得,呃,中间那个,中间那个是,也不对,她要是的话,那,后宫那个又?”烔王爷犹豫不定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像。” “启禀王爷,刚才中间那位,是最楼最擅长丝竹舞的歌姬,纤尘,妖娆休息后,是她代替妖娆每天献舞的,王爷昨天晚上才刚见过的。”娉娘出声解释道。 “那个,本王每天游走花丛,许是混肴了,混肴了,呵呵呵呵呵。”烔王爷打着哈哈。 “所以,烔王爷也会错认了妖娆夫人吧。”阎相轻声带过,烔王爷闻言也只能干笑。 “禀告王上,下官还搜查了舞姬妖娆的房间,发现这名舞姬竟是惯用左手的人,屋里一应器具摆放均与后宫妖娆夫人寝殿里的方向相反,由此臣大胆推断,最楼内的舞姬妖娆与妖娆夫人并非一人。”熠说完,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父亲的表情,发现父亲并未动怒,只是沉默着。 “既然如此,真相已然大白,此事由烔王爷的一时认错而起,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还请王上定夺。”阎相让内官将最楼一众人带离书房后,说道。 “此事老臣鲁莽了,还请王上恕罪。”铆大将军意思一下的请了下罪。 “铆大将军言重了,您衷心为国,孤感激万分,如今既然妖娆夫人身份疑问已解,孤派人将她接回即可,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再提了。” 烔王爷也跳出来假模假式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呀,本王这眼神也是不济了,王上切莫怪罪呀。” 茧微微点了下头,道了声各位辛苦了,其他人也就都各自告退了,阎最后离开的,走之前说了句:“让内官去接她吧。” 茧其实很想自己去接染的,好立刻能看到她,但是他仍然不敢忤逆阎,只好立刻宣了旨意,让内官去接染回她的流云轩好好休息,又召了宫内医术最高的姜太医去照顾,自己则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想着第二天早朝散了之后,再去看她。 而离开书房的铆家父子,却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转而往澜贵妃的庭湘殿去了。一进门,铆大将军就屏退了宫内的内官宫娥,待殿内只有他们父子三人,这才发作起来:“你为什么要替那个女人开脱?别说她身份本就可疑,就算没有,如今她怀有王上骨肉,更不能留,你让你妹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熠少爷一脸无奈,委屈的答道:“爹,就是妹妹让我照实回报的,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铆大将军看向落寞坐在角落的女儿,语气一下子温和不少:“你为什么还要救她呢?她本就得宠,以后生下了孩子,王上不就更看重她了么?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澜贵妃的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势:“爹,先王曾经允诺,只要我生下王上的骨肉,不论男女,立刻立我为后,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想尽办法把他留在我宫里,即便我知道他来了,也不过就是看在爹的面子上应付我而已,可我不在乎,只要他能来。”说着,澜贵妃啜泣起来:“可,可是爹,我每天一碗祈子汤,日日早晚跪拜神像,却毫无动静,我这心里,有多苦啊。” 看着女儿痛哭,铆大将军更为心疼:“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放过那个女人了,没有了她,就算你始终没有所出,你也仍然是后宫最为尊贵的贵妃。” “那他呢?王上呢?只因为我无法为他生下儿女,他就只能断了这王室的香火了么?”澜贵妃抬起头,继续说道:“虽然我希望他的孩子是与我所生的,可若我真的没有这个福气,我也还是希望,他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呀,毕竟他是王上,将来的王位,这唳城,总要有人继承的,不能因为我,让他成了这千古罪人呀。” “涣儿~”铆大将军唤着澜贵妃的闺名,“你如此替他着想,可有想过他是如何看你的嘛?当年你执意入宫为妃,爹没有阻拦住,如今爹不能在看着你做傻事了,他心里那女人的分量比你重得多,你万不可一念之仁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呀。” “爹,他如今对我已然好了很多,上次刺杀一事之后,他看我也多了几分温情,可是你们抓了那女人那天,在书房里,他对我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淡,甚至还有了几分恨意,我不愿他恨我,我也承受不了他恨我呀。”澜贵妃再次哭倒,熠赶紧上前扶住妹妹,这个妹妹是他们一家的心头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着,从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如今哭成这样,任他们两个平日再杀伐决断的男人,也无法不心软。 “爹,你就由着她吧,再怎么说,还有我们一家给妹妹做后盾,王上和那个女人断不敢欺负于她的,她这个贵妃位置不会动摇,那女人何足为惧呀。” “唉~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算了,你也别哭了,这次虽然是爹抓了那女人下狱,可也是你哥哥替她洗清嫌疑,明日我再正式上书请罪,王上不会怪罪你的。”铆大将军终究败给了女儿的眼泪。 回家路上,铆大将军开始对阎相在此事中的角色,有了些隐隐的不安。他,应该完全不在乎王上后宫的是是非非的,怎么本次如此上心呢?难道他是怕我女儿被立为后,我铆家势力做大对他有什么影响?谜题和怀疑,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还有已经漂远的旧日。 老首相还在时,朝内百官有大半都是他的门生,户部、刑部、吏部有任何决策动议都会先报与老首相,而后再拿到朝堂上商议,先王王后还是老首相的妹妹,所以首相府在那时便已成为唳城最具权势的所在。但即便如此,朝内也还是有与他意见相左的人,那便是当时的唳城大将军,晟。 晟将军戎马一生,为人耿介,与老首相的深沉城府格格不入,两人多次在大殿上就会争执起来,当时的铆大将军还只是一个参将,两厢争斗了几年后,唳城迎来了一场硬仗,一直在唳城周边游走的部落饮马寨,突然袭击了唳城,抢夺了城郊多个村镇且杀人无数,晟将军在老首相的阻挠和故意拖延粮草的情况下,带兵出征,屡屡受挫,就在这时,陪同老首相出征的铆参将,却得了老首相的手书,让他独自带一队亲兵夜间突袭,且承诺事成后,他便是唳城的大将军,在军内一直不得重用的铆参将把心一横,决定赌上性命拼一个机会,没成想,他突袭时对方已经溃不成军,自己是白白捡了战果,后来他才知道,老首相早就已经派自己府内的黑甲兵暗杀了对方多员大将,导致战局突变,但是,晟将军却离奇的在当晚自缢。 铆大将军后来就在老首相的扶植下,青云直上,他一直也没有问过,老首相当年究竟为什么选定自己,也没有追问过晟将军是否当真是自缢,只是小心谨慎的做着老首相的刀,先王去世时,他曾经以为老首相会趁少王年幼且性格怯懦,取而代之,结果,老首相什么都没有做,而是直接拉着少王上殿登基,直到老首相去世,他都仍是一副对王上忠心不二的样子,他唯一做的也就是将自己的首相之位直接传给了儿子,当时朝野上下并不是不议论,但铆大将军和黑甲兵,镇住了这些非议,这位阎相与老首相虽然都果断深沉,可手段却大为不同,老首相着重笼络,阎相却更为暴戾,老首相之前的诸多门生对他也是颇有微词的,可他牢牢的把控着唳城王宫的禁卫,掌管钱粮的户部和负责官员升迁调动的吏部这几个国之命脉,还有铆家的军权以及太后姑姑的支持,朝野上下只能俯首。 想到这里,铆大将军眉头紧锁,是呀,他姑姑是太后,所以他应该更加明白后宫之主位置的重要,他必然不想已经手握重兵的铆家,还握有**这张王牌。 看来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平静。。。。。 回到流云轩后,染觉得身体似乎更加疲惫了,一直躺在床上,睡也睡不踏实,断断续续的,到了夜里竟然还精神了起来,可能也是在牢里睡多了的缘故吧,一点不意外的,阎又出现了,这次直接坐在了床边,看向染的眼神也少了点侵略性,似乎还斟酌了一下,调试出一个对他来说可能最为平易近人的表情:“我问过太医了,他说你因为身子太过瘦弱,怀孕初期必然多有不适,按他的方子安心调理就好,不用担心。”“哦,我想喝水。”阎有点意外,还是起身给她到了杯水,染接过来,温度适宜,喝罢,阎接了过去,继续说:“你如今只管好好养胎,待孩子顺利降生,或许,我可以放你自由。”这是试探么?染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是么,那就好,这宫里不知何时就会下狱甚至丧命的生活,还真的不适合我。”阎没有接着说什么,染却开口:“你怎么如此肯定这孩子是你的?”问完,染才意识到自己太大胆了,阎却没有介意,恢复了自己鄙夷一切的神情:“他,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说完,给染整了整被子,起身离开了。 果然如自己所料,阎早就已经断了茧生下自己后代继承王位的可能,所以,如果他们不有所行动,将来这唳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阎的天下了。户部侍郎已经在娉娘的控制中了,那下一步呢?究竟谁能最快动摇阎的根基呢?染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这些问题吸引,完全没有发现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影,正好像被什么东西钉住,怔怔的立在那。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第十章 最是人心难测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染最近的日子,在外人看来真可以说是无比滋润了,不但膳房每天变着花样的做各种美食,宫娥们也特别精心照顾,她多走两部都有人搀扶,拿个茶壶都不让,茧自然是每天必然来陪她用晚膳,就连澜贵妃三不五时也会派人送些补品珍宝之类的,这流云轩已经成为后宫最为要紧的所在,可染的心里,却是来回拉扯的厉害。 以往虽然自己也有隐瞒着茧的事情,可本族的目标不是击垮唳城,只不过是不想唳城继续做大而已,自己就算是传递了什么机密消息,受影响更大的也是野心勃勃的阎,而不是一直被关在深宫的茧,所以,染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可如今,她肚子里怀着阎的孩子,却依然享受着茧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便不是她所愿,也还是有种背叛了他的感觉,但是她又能怎样呢,真的揭穿了阎的阴谋,茧的处境不就更加危险了么。。。 “再吃几口吧。”看着又边吃饭边发呆的染,茧好脾气的给她夹了块她最爱的笋子。 “呜~”嘴里含着食物的染,被拉回了心思。“我记得你原来说过,烔王爷跟你算是一起长大的?” “是呀,我被老首相带回后,一直闷闷不乐,先王便接了年纪相仿的烔王爷进宫陪我同住,有他那种跳脱性子一起,我确实不若刚开始那般苦闷,不过,他没住多久,先王去世后,他就被老首相送回去了。” “那他此番难为我,莫不是真心为了你着想?”染眼睛一亮。 “他一直是闲散王爷,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理的,本次这么上心,我也很意外。”茧又给染盛了一碗汤。 “他这个王爷除了承袭的尊位,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父亲年轻时也追随先王征战沙场过,先王登基前几年,他父亲还握着王宫禁卫的兵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辞了官职退了兵符,每日饮酒作乐游山玩水的,就如同烔王爷如今这般,想来除了风流债,也留不下什么了。”想到这个少年伙伴,茧难得有了谈笑的心情。 “那你们相处的时候,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过么?”染还是不死心。 “那时候毕竟年幼,同龄又都是男孩子,很快便熟络了,他总带着各处玩闹,有几次被先王和老首相训斥,他也不以为意,不过他似乎从少时便很不喜欢阎相。”茧顿了顿,看了一眼染,继续道:“他也是唯一知道我是如何被带回来的人,有一次我半夜噩梦惊醒,哭喊着找娘,他就在旁边,一直安慰我,我就一时没忍住,告诉他老首相带人屠杀了整个村落,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以后千万别跟别人提起,就当自己忘了。” “就是这样了?你没有做过帮他做过什么嘛?” “呃,我那时候比现在还不如,连送他个东西都没办法,还能做什么。。。”茧摇了摇头:“哦,要说起来的话,还真有一件,不过他应该早都不记得了,有一年他生辰,我俩半夜爬到屋顶偷喝酒,结果他脚底打滑摔了下来,我便伸手拉了一下,结果我也给带了下来,当时我也没多想,便把他拉起来护在了怀里,自己垫在他下面,结果我摔断了手臂和腿,他只擦破了点皮,为了怕先王责罚,我俩约定这个事情谁都不能告诉,只说是我练武攀爬时不小心摔的。” “他出宫之后,你们就再没有来往了?”这怎么也算是救了他,为何如今两人看起来却这么淡漠。 “他出宫之后,随他父亲外出游历了几年,再回来时,我身边已经全都是阎相的人了,见谁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偶尔在宴会上远远的看着,也只能点个头而已。都过去了多年了,淡了也是正常。”茧并没有说,烔王爷在他们摔下来的那个晚上,曾经抱着他哭着发誓,他们永远都是兄弟,他一定会帮他报仇,因为连茧也觉得,那不过是少年时的冲动,做不得准的。 晚膳过后,茧看着染喝下了安神汤,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离开,回自己的钟政殿休息,他前脚离开,阎后脚便进了染的寝殿。 安神汤的作用果然强大,染已然睡得十分沉稳了,阎并没有叫醒她,只是站在床边看着日渐圆润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听她说着对这里并无留恋时,心里意外的不舒服。原本自己不过是想寻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女人,完成计划后,就斩草除根,可如今看着这张脸,居然动摇了。 澜贵妃生辰一贯是后宫少有的盛事,今年又赶上了妖娆夫人的腹中怀了王族后裔,于是提前半个多月,茧就下令要大排宴宴,又安排了一整天的节目,还召了前朝够品级的王臣贵族共襄盛举,一时后宫前朝都忙碌了起来,染自然没有什么任务的,只等着当天露个面,当当吉祥物,承几句祝福恭维就好了,澜贵妃宫里却忙得不可开交,自从染从天牢里出来之后,铆大将军就自请去边关巡视,铆家便安静了下来,澜贵妃也很少主动邀约王上,此次王上如此安排,澜贵妃也想着趁这么个机会,与染冰释前嫌,也能让王上对自己多亲近一点,于是分外卖力。 “这箱子里可是贵重的补品,准备留着给妖娆夫人日后生产时用的,听说可以凝气固本,让她能尽快恢复,你们可千万要小心看护着。”澜贵妃捧着小金匣子,自嘲的笑了笑,这原本是娘亲为自己准备的,可结果。。。 “那些布匹都送去锦绣宫,让他们尽快绣上金线凤鸟,坠上南海珍珠,宴席当日挂在大殿内的柱子上,就能和司乐准备的歌舞呼应了。”没时间自艾自怜的,还是得赶紧把当日安排妥当了才行。 “爹已经出门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回来?”这日,熠少爷也被抓来帮忙,兄妹二人一边核对宾客座位安排一边聊着家常。 “爹每次去边关巡视都要有个把月才回来的,不过你放心,你生辰,爹必然是会回来的,每年他都会送你一份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当礼物嘛。”熠将军并不担心。 “这次爹会去那荒冷的地方,多半也是为了我,你帮我送封信去,就说我惦念爹爹了,王上也不再有什么芥蒂,让爹爹尽快回来吧。”想着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爹,如今在边关风餐露宿的,澜贵妃心里隐隐作痛。 “知道啦,明日我就差人送信去,再有三四日就是你生辰,可能信还没送到,爹就回来了,你真是惯会给我找事做的。”熠对这个妹妹也是毫无办法,宠溺的小小抗议了下。 生辰当日,铆大将军依旧未归,作为主角的澜贵妃,也没有机会多想,只顾着忙里忙外,还要处处谨慎小心的照顾着肚子已微微隆起的妖娆夫人,晚宴开始没多久,妖娆夫人刚刚开始露出困倦的表情,澜贵妃便已经着宫娥内官们准备轿撵送了她回宫休息,如此无微不至,也确实让茧刮目相看,当夜,茧便留宿在了澜贵妃的庭湘殿。 第二天,染一早便觉得身子沉重,不想起身,起初宫娥们还觉得是前日有些劳累造成了,但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染竟然昏死过去,面色灰白,下身更是洇洇的流出了血水,宫娥内官一下子全都慌了,赶紧交了太医来,并且禀报了王上,很快流云轩里挤满了人,茧满脸担忧的坐在殿内,等着太医的结果。 “禀告王上,妖娆夫人刚刚苏醒过来了,但是这胎,怕是保不住了。”太医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王上的表情。 “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你给孤全力医治,决不能让妖娆夫人有事!”茧少有的疾言厉色,殿内的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 没了?怎么会?它昨天还好好的,自己还能感觉到它淘气的踢了自己几脚,已经疼到精神游离的染,听到太医这几句话,便又昏了过去,耳边一直响着孩子的啼哭。 “没了?!”随着这声被咬在牙间的低吼,阎手中的琉璃杯被捏的粉碎。 “没了?怎么会?怎么可能?难道是昨天太过劳累了?”澜贵妃慌了神:“快,快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看看,快点!” 染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睁开眼,她便看到一直守着自己的茧,看着茧深陷的眼窝,胡子拉碴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的骨血,染一时竟红了眼眶。 “没事,没事,我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如今你养好身体最重要。”茧也心疼得陪着掉了眼泪。 “太医没有说,为什么吗?”染幽幽的问着。 “太医说,你身体寒凉太重,本来保胎就不易,最近许是劳累了些,又吃了什么寒凉的饮食,所以才如此的。”茧搂紧了染:“以后切记不可再光脚,不要再穿着单衣就去吹风望月,吃的喝的也要注意起来。。。。”以往听来聒噪的唠叨,此时,却温暖贴心,染枕着茧的臂弯,听着他的嘱咐,安稳睡去。 茧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染,所以他并不知道,前朝已经乱成一团,就在染小产第二日,阎便下令,要求禁卫彻查所有当日参加宴席的王公大臣们进奉的礼品,还有他们当天都去过哪里,是否接触过妖娆夫人等等,但凡有丝毫记忆模糊的,都被投下了打牢,严刑逼供。一时间,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但是阎却毫不在意,原本就霸道独断的他,如今简直几近疯狂。 没几天,阎的调查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宫内,所有后宫夫人、美人、宫娥、内官、太医等人的住处都被禁卫翻个底朝天,流云轩也没有放过,只跳过了染自己的寝殿、王上的钟政殿和澜贵妃的庭湘殿。短短几个月,后宫已经经历两次如此风波,搞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因此,谁都没注意,远在边关的铆大将军已经许久没有书信传来了。 第十一章 画地为牢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阎的调查还在报复性的进行着,因为很久都没有进展,他愈加暴躁了,这一日竟亲自带了禁卫入后宫搜查。 “所有的宫殿都搜查过了么?”阎问着禁卫首领 “禀阎相,只有钟政殿、庭湘殿两处没有搜查,其余各宫还有所有宫人住处均已查验完成。”禁卫首领是个黝黑的年轻人,叫做弘,是阎一手提拔上来的。 “钟政殿也就算了,为什么庭湘殿也没有搜查?”阎面色不悦。 “禀阎相,那里是澜贵妃的住处,我们,怕冲撞了贵妃。”弘的头更低了。 “哼,怕冲撞了贵妃还是怕了铆家?!”说完,阎挥了挥手,带着禁卫向庭湘殿而去。 刚进了院子,阎便被澜贵妃的贴身侍女铃儿拦住了,“阎相万安,不知道阎相带着这么多禁卫是有何贵干呀?”“本相在调查妖娆夫人小产一事,后宫所有宫殿均要搜查确认。”阎相不耐烦的回答。 “原来如此,”澜贵妃听到声音后,从殿内走了出来,“那就请阎相随意吧。”说完,便在园中的亭内坐了下来。 “多谢澜贵妃体恤。”阎略一点头,禁卫便开始四处翻找了。 “小心,别把东西摔坏了!”侍女还是忍不住提醒,却被澜贵妃的眼神制止了:“看来还要等会才有结果,阎相也坐下喝杯茶吧,多日来,阎相辛苦了。”说完,澜贵妃亲手给阎相倒了杯茶,阎也不坐,只站着把茶喝了,目光始终盯着澜贵妃的寝殿方向。 “阎相,属下找遍了庭湘殿,均无可疑,只有这个盒子无法打开。”弘双手捧着一个金匣子,呈给了阎。 阎接过了盒子,端详了一下,看到了盒子一角刻的“铆”字,便回身将盒子递给了澜贵妃:“这可是贵妃娘娘当年陪嫁进宫的物件?” “阎相好眼力,这是我出嫁时,母亲送与我的。”澜贵妃伸手接下了,而后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将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两排药丸,一共十颗。“阎相请看,这里是当年母亲托了名医给我配置的补药,原是想着等我有孕生产时能用上的,可惜。。。”澜贵妃面色一黯又很快打起精神:“阎相若有疑问,可唤太医前来检验。” “不必了,这药一颗未少,应是没有用过的。”说完,阎相转身往院门口走去:“打扰贵妃了,恕罪。”可就在刚走到门口时,突然瞥见了门口花圃角落里,有几株光泽特殊的植物,他脚下并未停顿,径直出了大门。没走多远,又回头低声嘱咐了弘几句,这才带着禁卫再往别处去了。 “主子,这阎相如今分外不留情面了,这妖娆夫人小产,他怎么这么上心,昨天少爷来还说起呢,前朝已经有好几十人都让他投入大牢了,王上都没他那么生气,哼!”铃儿为自家主子不平,入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没面子。 “是呀,确实奇怪,他一直都对王上不太恭敬。”澜贵妃沉思了一下,而后又摇摇头,转头提醒自己的陪嫁丫头:“这些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出了这门断不能再提的,懂么?” “是,主子。”铃儿低头退下了。 他,怎么样了,已经多久没见过他了,他那么期待这个孩子,现在应该难过得眉头都揪到一起了吧,他应该一直陪着她吧,也是,他们一起拥有了一个孩子,如今又一起失去了,会更珍惜彼此吧。。。。 从天亮一直到夜深,窗边,澜贵妃的衣襟已经湿透,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她完全没有发现,院子里闪过的身影。 “阎相,这株是月苋草,常长在阴冷潮湿的水边或者石下,一般是用来诊治小儿赤热之症的,不过,因为还是略有毒性,所以只有山野之地的村医才会用,太医馆和首相府内均没有此种药物。”首相府内的医官向眼前阴沉着脸的阎相说明着。 “那这草,对孕妇和胎儿可有影响?”阎相问到 “这个,偶尔使用的话,应该没什么影响,但若是长期服用,母体便会寒凉过重,以致损伤机体,难以保全胎儿。”医官想到了什么,胆战心惊了起来。 “所以,如果有人长期在孕妇饮食里下了这种草,就有可能让她小产。”阎相声音大了起来。 “是 ,是有这种可能的。”医官不自觉的就跪下来伏地了。 原来是她,不,早就应该想到是她了,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害怕染诞下孩儿,铆家,本相该拿你如何呢? “启禀王上,阎相请您到书房议事。”内官站在流云轩门口已经半天了,茧还在给染喂粥,并没有理会,待染喝完了粥,又喝了几口清茶,帮染盖好了被子,茧这才在内官三催四请之下,往书房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宫娥们想着给染喝药。 钟政殿内,书房里,阎相带着左右司丞、太医、禁卫统领等人,都在等他,茧一时有点慌神,忙走到主位坐定“诸位有何事如此急切要孤来议的?” “此事关系王室血脉,和后宫安宁,还请王上决断。”阎相象征性拱了拱手。 王室血脉?后宫安宁?茧坐不住了:“难道妖娆夫人的小产另有隐情?” “启禀王上,臣在宫内发现一种并不常见的草药,经太医检验后,确认,此药若长期服用,会伤及母体,导致滑胎。”禁卫首领弘,伏地禀告。 “此话当真?!太医,你来说。”茧急切的问着。 “回王上,弘首领给臣的此物,名月苋草,此物长期服用确实可致身体过于寒凉,平日倒也无碍,若有孕确会使得胎儿不保,且此物煮熟后无色无味,极易被人忽略。”太医答道。 “此物若长期饮用,身体特征与妖娆夫人如今可相同?”茧再追问。 “这个,确实都会呈现寒凉过盛之相。” “你可以断定,便是此物导致妖娆夫人小产的么?” “臣,臣不能确认,但后宫有此物,确有蹊跷。”太医望向阎相,小心应答。 “既然如此,弘首领,你来告知王上此物是在何处发现的?”阎相道。 “是,禀王上,此月苋草,是臣在庭湘殿的院内发现的。” “庭湘殿?!澜贵妃?!不,不会的。”茧脸色越发难看。 “王上,自妖娆夫人入宫以来,澜贵妃一直视其为眼中钉,甚至难为责罚,此次妖娆夫人首先得孕,澜贵妃嫉妒怨恨、防备她诞下孩儿后威胁自己的位置也在情理之中,且后宫一直以她为尊,也只有她下的手才最不会被人发现。”阎相一番说辞,让书房内所有人都不禁怀疑起来。 “既然阎相如此说,那就召澜贵妃前来对峙吧。”茧摆了摆手,打发了内官去请澜贵妃。 没有多久,澜贵妃便到了,进入书房后,先是给王上行了礼,然后打量了一下殿内的人,心下隐隐不安。 “不知王上召妾身来,所为何事?”澜贵妃先开口问道。 “孤,孤是想问你,妖娆夫人小产与你可有关联?”茧有点紧张 “妾身不明白,王上此话何意?”澜贵妃淡定得多。 “还麻烦阎相与澜贵妃说分明。”阎相便从头说明了一遍,同时将那株从庭湘殿院内采来的月苋草拿给澜贵妃看。 “妾身从未见过此草,更从来不曾习过医术药理,如何能知这么许多?”澜贵妃有点着急了。 “此草于后宫并不常见,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栽种,很难成活。”太医答道 “很难成活,也并非不可成活,再说,太医亦不能断定,妖娆夫人小产就是此草起的作用,如此便定了我家贵妃的罪,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澜贵妃的贴身侍女铃儿忍不住出言顶撞太医。 “臣,臣并非指认贵妃有罪,只是将臣所知告知王上而已。”太医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还请阎相费心详查,待有明确证据时,我们再议。”茧也犹豫了。 “万万不可,此事牵扯王族血脉传承,断不可纵容包藏祸心之人,证据就在眼前,前朝后宫最忌讳妖娆夫人此胎的人也只有澜贵妃,不能仅凭她几句模棱两可的辩解就轻易放过,王上必须早做决断。”阎相向前一步,咄咄逼人。 “可,可是。。。。”茧被阎的气势吓到了。 “妾身也无需与阎相分辨,此事阎相如此看重又这么快就断了妾身的罪责,妾身倒是好奇,究竟阎相是为了王上还是自己?”澜贵妃也是气愤异常。 “本相之心自己明了就够了,”阎相瞥了澜贵妃一眼:“王上,还请决断。” “王上,您可不能忘了贵妃当时是如何从刺客刀下救下了您呀?!我家贵妃对您一往情深,她就算对妖娆夫人有嫉妒也断不会伤害您的骨肉啊!!王上一定要明鉴啊!”铃儿为自己主子抱屈。 茧左右为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阎相苦苦相逼,澜贵妃也毫不退让,两厢正胶着,屋外传来内官紧急求见的呼声,茧忙宣了进来。 “禀王上,边关传报,宁国突袭我边关守卫,烧我军大半粮草,杀将领士兵千余,铆大将军亦中敌方陷阱,现下落不明。”内官跪地呈上军报。 “爹,我爹。。。”本就情绪激动的澜贵妃,立时晕了过去。 阎相收了军报,立刻吩咐内官召集相关大臣聚于议事厅商讨对应之法,而后,回头深深看了茧一眼,说了一句:“此事之后再议。”便快步走出了钟政殿。 看着阎走远了,茧这才让内官帮着铃儿先送了昏倒的澜贵妃回去,并着弘首领安排几名禁卫守住庭湘殿:“此事未有结论前,没有孤的首肯,任何人不得出入庭湘殿,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了太医等人后,茧坐着发了半天的呆,而后起身,又回到了流云轩,染也该起来用膳了吧。 第十二章 终究是错付了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铆大将军当真失踪了?”朝堂上,茧开口问着下面的一众官员。 “启禀王上,大将军在边关被袭后,确实是带着一小队亲兵突围,然后,就再没有了音讯。”边关回来的守卫将领身上还带着绷带,痛心疾首。 “臣自请带兵前往边关,寻找大将军下落。”熠少爷通红的双眼,想来知道消息后便没有睡过了。 “少将军稍安勿躁,如今边关守卫受创,如果立刻出兵大范围搜索,恐怕让之前偷袭的成功的宁军有机可乘。”阎相制止到,“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重整唳城边防,这两天我便与诸位一起,商量一个妥帖的方案来。” “可是。。。”熠少爷还想说什么,却一时哽住了。 朝堂很快便恢复了以往,阎相一言堂的局面,茧坐在王座上,又开始出神了。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我妹妹?”刚在朝堂上吃了软钉子的熠少爷此刻正被禁卫拦着,愤慨异常,弘首领在一旁拱手劝到:“少将军,我们也是奉了王上的命令在此守卫的,王上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您与我们为难也并不能解决问题的。” “好,好,好,我爹刚刚失踪,后宫里就把我妹妹关起来了,我倒是想问问,这究竟是王上的主意还是他阎相的主意?”熠少爷已经顾不上避忌了。弘首领只好再次拱手:“不如少将军去向王上问清楚,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话音未落,熠少爷已经往钟政殿奔去,远没有了往日的器宇轩昂。 “王上,究竟为何圈禁了我妹妹,她到底所犯何事?”书房里,阎相也在,但是熠少爷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 “少将军,澜贵妃因为牵扯进了妖娆夫人小产一事,如今尚未理清头绪,又赶上铆大将军失踪,她情绪不稳,王上如此做也是为了避免她做什么傻事。”阎相并未在意他刻意的无视。 “我妹妹和那个女人小产有什么关系?!自从她有孕,我妹妹一直精心照顾着,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王上早点有自己的骨肉,你们如此诬陷于她,良心何安?!”熠少爷越说越激动。 茧看情势,两方快要冲突起来了,赶紧开口:“少将军,此事还在调查中,稍安勿躁,如若确定与澜贵妃无关,孤自当亲自接她出庭湘殿,断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如今她一个人被关在宫里,既受着王上的怀疑,又担心父亲,我这个当哥哥的连见都见不到,她如何不委屈?!”熠少爷依旧不依不饶。 “那按熠少爷的意思,王上的孩子枉死,就不重要了?既有证据指澜贵妃有此嫌疑,王上连调查的权利都没有了?本相倒是不知,后宫是王上的还是你铆家的?”阎相疾言厉色,让熠少爷也吓了一跳,多年来两家一直互为支撑,从未有过互相指摘的局面,但是熠少爷也是从未被人如此拂过面子的,嘴上断不会认输:“不是我铆家的,难道就是你阎相的了?!” “好啦,”茧听得心惊胆战,赶忙出声打断,“两家都是国之栋梁,何必为些未有结论的事情如此大动干戈。”熠少爷终归还是对王上有所顾忌,安静了下来。 但是阎相并不在乎茧的颜面,继续说道:“既有证据,此事就必须有个结论,铆家如若当真谋害了王室血脉,就不是圈禁了事这么简单了。” “你,你。。。”熠少爷被直接噎住了。 茧只好再次开口解围:“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整顿边关防卫以及寻回大将军。不知道熠少爷可有办法?”熠少爷虽然多年一直生活在父辈光环之下,但其实也并非庸庸碌碌之人,如今一夜之间铆家竟到了风雨飘摇的边缘,他更是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此时便拿出了早已备好的手札,阎相待看清内容后,对他也少了几分鄙夷,吩咐内官召来了几位兵部大臣,一起参详起来。 此时的熠少爷怎么也想不到,他再次见到妹妹的时候,她已经变得冰冷,再也无法回复他任何话语了。 这是铆大将军失踪消息传来的第五天了,澜贵妃自知道自己被圈禁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也没有进食,而是一直坐在窗前,看着被宫殿高墙隔断的天空,铃儿担心的不得了,每天变着花样的逗她说话,但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澜贵妃都是一副灵魂出离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主子,你好歹吃一点呀。”铃儿偷抹着眼泪继续劝着,“前几天少爷不是来了么,他肯定会想办法让王上改变主意的,你得保重身体,才能再见大将军和王上呀。”铃儿知道,如今只有这两个人让主子牵挂着。 澜贵妃依旧没动,铃儿只能摇摇头又退出去了。 生于武将世家,她不是不知道战场的危险,她清楚大将军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除了痛心,她更多的是自责,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任性,总让他左右为难,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她爹几乎用尽了全部心力,把那个女人投入大牢,是为了让女儿少受委屈;一次又一次立功建业,是为了有资本强制王上多来看看女儿;就连这次临时去往边关也是怕连累了女儿被王上冷淡,而自请的....是呀,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呢?自己却执迷不悟的困在对那个男人的情劫中,可,那个男人,终究是不爱自己的,甚至,他都不信自己,相处多年,他连自己是个如何的人都不清楚,或者,不愿去清楚。 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十几岁初见,便沦陷了一生,再没有想过其他事情了,好像从没有好好看看这世界,也从来没有真正自在过。 “铃儿,做一碗鱼肚粉丝汤吧,多加一点醋。” “好!好!马上就来!”铃儿几乎是奔跑进来又跳跃着出去,主子终于要吃东西了,太好了。 很快,汤来了,澜贵妃换了好久没穿过的淡粉色长袍,坐在桌旁,招呼着铃儿跟自己一起坐。 “主子,这怎么行,不合规矩的。” “好啦,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你不是总陪着我偷厨房的东西吃,进宫久了,难道还生分了。” “不,不是,铃儿自小跟着主子,比亲人都亲,只是宫里的规矩如此嘛。” “如今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做这些规矩给谁看,坐下吧,这么大碗我也吃不完呀。”澜贵妃拉着铃儿,按在了椅子上。 “好,好吧,那就听主子的。”“这就对了!”看着主子,铃儿恍然觉得,那个明媚欢快,偶尔还会恶作剧的铆家二小姐回来了。 “主子,你还是穿粉色漂亮,进宫以后,为了显得郑重,总穿那么浓重的颜色,把你都穿老了。”年少时一起捣蛋的记忆,让铃儿说话也轻快多了。 “嗯~是呀,这王宫,让我活的一点都不像我。”澜贵妃淡淡微笑着说。 主仆二人就这么一言一语的,边吃边聊,吃完,铃儿起身收拾,澜贵妃伸了伸懒腰,吩咐铃儿:“我想好好休息休息了,很久不曾睡过好觉,明日正午前,不必叫我啦。”铃儿高高兴兴的领了命,退下去了。 夜更深了,窗外吹来的风寒意更重,澜贵妃站在桌边,研墨写信,一共两封,写完,卷好,系上丝带,又再看了看,而后跪在窗前,面向边关的方向,双手合十,诚心祈祷。跪了有半个时辰才起身。又从衣柜里取出来一条粉色长纱,挂上了寝殿的雕花横梁...... 第二日午时,一声凄厉尖叫,打破了后宫的宁静,茧奔进庭湘殿内,看到的,是挂在横梁上已经僵冷的澜贵妃,他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屋里屋外的宫娥内官见此也都一应跪地痛哭。随后赶到的是身着戎装的熠少爷,本来已经整装待发奔赴边关的他,走到内城门时,忽然听到妹妹自缢的消息,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后更是连滚带爬的赶进了宫。 看着已经安详的躺在床上的妹妹,熠跪在床边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跪了多久,才微微缓过神来,颤抖着接过宫娥递过来的妹妹写给他的信: 哥哥,原谅妹妹的任性,别难过,如今的我,已然得了我想要的自在了,不用你们再那么牵肠挂肚了。一定一定要找到爹,不论生死,然后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熠紧紧攥着妹妹的遗书,浑浑噩噩的,满心满眼都是妹妹的脸,浅笑嫣然的,撒娇噘嘴的....连自己是如何被扶回的将军府都全然不知。 澜贵妃的丧礼,在两日后,于庭湘殿举行,丧礼比对着王后薨逝的礼仪,一共三日,满朝文武后宫诸人,除了还未痊愈的染,全部到场为其守灵,举国上下三日不许鸣炮嫁娶...王上在灵前静默了足足三日,不吃不喝,熠少爷也是,满脸憔悴,跪在金棺旁,一动不动。 三日后,澜贵妃下葬在城郊王陵,送完妹妹最后一程的熠,也收拾心情,重新出发,往边关整顿防卫军务,同时,搜寻大将军的音讯,他随身带着妹妹的遗书,还有被王上特许出宫的铃儿,决意无论如何,必完成妹妹的最后心愿。 庭湘殿内,全部宫人都被遣散到其他地方了,昔日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凄冷异常,挂在匾额上的白绫还没有摘掉,月光下,更显寂寥。就在澜贵妃常坐着喝茶的地方,一个消瘦的背影,肩膀抖动着,似乎是在抽泣,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手里还捧着一封信: 茧,我叫涣,为了你,我活成了澜贵妃,如今,我想做回涣,自由自在的铆家二小姐,你终究,不信我,亦不爱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十三章 白发老将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一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染,并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宫娥们很有默契的守口如瓶,一看就知道是某人的意思。不过躺了半个多月的她,这几日精神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刚刚在花园里溜达一圈回到房间,染便让人叫来了在浇花的葶,“我看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娉娘那边有什么事么?”这段时间因为有孕又小产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跟娉娘通过消息了,也不知道她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姑娘,娉娘只是担心姑娘的身体,上次入宫作证之后,她那边低调了很多,怕动作太多给姑娘带来更多危险。”葶确实也是个挺美的姑娘,但总是副一板一眼的严肃样子,不然必定也是个祸水。 “我这不是好多了,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能尽快结束这一切,我也受够了这么任人鱼肉的日子。”染的语气里,第一次有了杀气。 “姑娘已经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了?”葶一惊,想到了庭湘殿里自缢的那位,但她没有提起。 “不,我不知道,也许压根也不是谁故意的,不过就是老天怜惜我吧。”是呀,如果当真生下了这个双手沾满自己至亲献血人的骨肉,日后她该如何去恨他又该如何去疼爱孩子,或许没有了,是最好的结果。 “姑娘放宽心,孩子,总还是会有的,王上对姑娘那么痴情。”葶也不知该怎么劝慰。 “也许吧,”他或许就算知道自己是来探听机密的,也不会太在意吧“还是麻烦娉娘尽快安排,让王上能有个契机,好好见见她网罗的人才。” “好的,我这就去把话带到,姑娘好好休息吧,看着脸色依旧不太好。”葶搀扶着染到塌上休息,然后就退下了。 那个人好久没来了,许是觉得自己完成不了他的宏图大业,放弃了吧,如果那样,以后也就不必相见了,真好,真的....好吗.... 这日傍晚,茧来流云轩陪染用晚膳,一副如常的样貌,好像他多日没有露面的事情是旁人的臆想似的,染也没有问。 “你如今已经大好了,陪我一起去城郊别院住几天吧,现在正是桃树结果的时节,别院里有片桃林,每年结出来的桃子都是又大又甜的,运过来总会坏一些,甚为可惜,今年我们去那,就坐在桃树下吃桃子,必定别有滋味。”茧寻了个话头,探探染的心情。 “我倒是很想出去走走,但是,前朝的那几位,怕是不允吧,你当真想去,还是携澜贵妃去吧。”茧听到澜贵妃几个字,脸色一僵,筷子都滑落了,染也察觉到异样,好奇的盯着茧,只见茧的脸色来回变了几变,然后叹了口气,招手让宫娥把晚膳都撤掉了,只留了酒,自斟自饮了两杯,才又开口:“澜贵...涣儿,她已经殁了,前几日我没过来,便是因为此事。”说完又饮了一杯。 “殁了?!怎么会,我出事那天,她不是还好好的,我记得她还让铃儿送了补品过来。”染大为意外。 茧,只好一边喝酒一边详述着这林林种种,说完已经有些晕眩,面色也涨红了,最后只是絮絮叨叨着:“她说她叫涣儿,她不想做澜贵妃,涣儿,涣儿....” 染吩咐内官将茧搀扶着送回了钟政殿,又叫来了葶:“你也知道澜贵妃自缢了?” 葶只好点头道:“是,后宫全都知道,王上那时让除了流云轩外,所有人都去庭湘殿守灵。”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染的脸色:“姑娘可是怪我没有告诉你?” 染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是怕我更难过,只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单凭一株草,就判定,也太草率了吧。”那人恐怕不过是眼看要实现的美梦落空了,一时太过气愤,不知如何宣泄,非要找个替罪羊而已吧。 “后宫倒是很多人相信是澜贵妃下的手,毕竟她多次难为过姑娘,在后宫轮荣宠也只有姑娘与她比肩,她一直无后,怕姑娘抢了先,再压过她成了王后,如此作为,顺理成章。”葶说着宫人们私下的议论,也觉得甚有道理。 “她是真心爱着茧的,就这一条,她便不会伤害茧的骨肉。”虽然骨肉并非茧的,可只有自己和阎知道此事,澜贵妃眼中,那是自己最爱之人的血脉,怎么可能下得去手伤害,想来澜贵妃就是败给了,天下人眼中的顺理成章上。 “那如果她并非真凶,又何必自缢呢?难道不是畏罪自杀么?”葶依旧不解。 “她不过是失望无助到了极点吧。”染突然觉得,澜贵妃以往高高在上的样子都透着凄冷的气息。她这种爱,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吧,不论对谁。 “对了,让娉娘发出去消息给宁国那边,帮着熠少爷一起寻找大将军吧,也算是我们送铆家一份诚意。”染吩咐完,就让葶下去了。想来她也这么希望吧,对着夜色,染心底默默的说着,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来世,我们都做个自由自在的鸟儿可好。 十天后,边关密林里,一个身着唳城王宫禁卫衣服的身影,将一封手札交给了一直陪着熠少爷在边关寻找大将军的铃儿手里,又说了几句话,而后便策马离开了。铃儿回到中军帐内将手札转交给了熠少爷,熠少爷打开后,大喜过望,里面竟然是大将军这段时间的行踪。 “这究竟是谁给你的?”熠少爷赶忙问铃儿。 “是有人伪装成为禁卫送来的,不过这人我认识。”铃儿脸上多了几分沉稳。 “你认识?是宫里的?”熠眉头皱了起来。 “她是妖娆夫人宫里的宫娥,专门负责侍弄花草的,叫葶,最擅长种兰花,我去跟她请教过的,所以认识。”铃儿答道。 “妖娆夫人宫里的?要不是因为那女人,怎么会有后来这许多事?妹妹被疑害死她的孩子,她又怎么会帮我?!”熠少爷想起妹妹的惨死,不禁激动起来。 “少爷,你冷静下,她除了这封信,还带来了妖娆夫人的几句话,你听完再决定好不好?”铃儿轻轻拍了拍熠的肩膀,安慰这个如今孤军奋战的少将军。 “那你说吧。” “她说,妖娆夫人相信小产一事与主子无关,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箭双雕之计,她与主子虽偶尔争风吃醋但毕竟都是女儿间的小事,与国之安定相比不值一提,还望熠少爷尽快寻得大将军,有铆家坐镇的朝堂才能让王上放心。”看着少爷表情略放松后,铃儿继续说:“她还说,此次妖娆夫人亦失去了怀胎多月的孩儿,母子连心,其心痛程度不逊于少爷如今,她对那人的恨意自然也不亚于少爷。还请少爷相信,她寻到大将军的心一样迫切。” 听完铃儿的话,熠少爷沉吟的一会,便吩咐手下准备天一亮就出发。 一直停在不远处观察帐内动静的葶,看着熠少爷带着铃儿和几个亲兵朝着她们信内给出的方向出发后,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流云轩复命。 “成了,姑娘!”葶趁着染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低声说。 “嗯,辛苦。”染知道,此事之后,铆家已经再无可能与阎同一战线了,但让他们可以成为茧与自己的助力,却仍然差一点火候,可差的部分,却是在茧身上。 又过半月,边关传来消息,熠少爷已经寻得大将军,并正快马加鞭的往王陵而去。染得到消息比朝堂还要快一天,因此,她第一次主动邀茧来流云轩共进午膳,并且遣走了随侍的宫人,只留他们两人。 “你有事跟我说?”茧略有些紧张,怕染经历了这么许多后,厌倦了后宫。 “澜贵妃下葬已经有些时日了吧,王上可曾去王陵看看?”染开门见山。 “我,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茧偷偷看了眼染,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 “我想着,澜贵妃必然不会是害了我腹中骨肉的凶手,但是,她已然自缢,无法再为其正名,那么我也只能托你去她陵前,告知我与你对她并无怀疑,你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使出权益之计,这样,既告慰了她得在天之灵,也可以让我与你的心里都轻快很多吧。”染看茧的表情已经松动,又加了把力:“要不是她生前对我就不甚喜爱,此次我本该亲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茧知道自己在盘算的事情,总觉得他不知道才能让已然去世的人,更得安慰。 “别,你就别去了,身体要紧,”茧顿了顿:“我明日一早出发,必将你的心意带到,你也不必一直这么劳心牵挂。”说罢,茧又嘱咐了她几句,午膳没有用完就离开了。 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那人的一己之欲,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 三天以后,茧带着失踪多时的铆大将军还有熠少爷,一起回到了王宫。 铆大将军似乎老了几十岁,走的时候意气风发坐在高马上的名将,已变成如今满头白发一脸风霜的消瘦老人,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女儿生前住的庭湘殿,在门口愣愣的站着,眼睛里仿佛映出了女儿欢快奔来喊他的情景,就这么一直站到日落月升,才回过神,轻声说了句:“走吧,我累了。” 铆大将军之后就再没有进过宫,大将军的职责也逐渐交到了儿子手里,大将军最后公布给朝堂上下的决定是:从此铆家与阎相再无往来。 第十四章 家宴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大将军回来没有多久,熠就上书要求对宁国开战,指宁国突袭边关,烧粮草杀官兵,如若不回以颜色,唳城颜面尽失。阎相依旧不置可否,但铆家是铁了心要出战的,所以这一日早朝上,两边便开始了公开的较量。 “启禀王上,此次大将军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后,虽然小惩了前来犯境的宵小,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国,刺杀突袭不择手段,我们必须给予反击了,不然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熠少爷,如今我唳城日渐强大,成为他国眼中钉也是正常,但,为这些而贸然发起战争,导致百姓流离商贾不兴,国家可能会倒退十年甚至更多,本相认为并不值得。” “本将军在禀告王上,阎相是否着急了些。”熠如今已经是完全不给阎相面子了。 “朝堂之事一直都是本相为王上分忧的,以前这样,以后也不会变,熠少爷,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阎相毫不避忌自己把持朝政的野心。 “阎相,孤觉得熠将军所言有理。”茧心里虽然踌躇,但脸上却尽量冷静沉稳。此话一出,朝堂上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便喧嚣起来,原本其他大臣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但是难得王上在堂上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很快支持出战的便多了起来。 “阎相,你看可否让熠将军拟一份军事计划先呈上来,如若妥帖可行,就择日开拔。”茧再次开口,堂内很快安静下来,静待阎相的回复。 阎此刻有种莫名的不安,虽然他知道茧对铆家心存歉疚,肯定想寻机会弥补的,可如今他当众反驳自己,是自己从没有想到过的,再看又觉得他还是那个胆小如鼠的瘦弱少年,难道自己多心了?!那些大臣的反应也都是情理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阎在心下反复推敲无暇其它,微微拱下手,算是应允了。 散朝后,茧径直来到了流云轩,刚进院子,就看到了在院里晒太阳的染,他三步并走两步的走向染,而后一把抱住她,染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心脏狂跳的咚咚声。抱了好一会,两人才拥着回了寝殿,宫娥们相互使着颜色,都没有跟上去。 寝殿内一片旖旎春光,半晌,才逐渐淡去。 迷迷蒙蒙的染,靠在茧的胸前,轻声问:“好点了么?” “好多了。”茧把玩着染的长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们终究吵了起来?”染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 “是呀,为了是否与宁国开战一事,我也依你所言,站在了铆家这边,驳了阎相。”茧当然清楚染如此要求的用意,早晚总会要直面的,虽然依旧心惊,但想到刚刚大殿上阎的表情,还是些快意的。 “看来以后要更为小心谨慎了,他肯定会有所察觉的。”应该尽快将禁卫和宫内这些听命于阎的宫人们都换掉,不然他们还是逃不出那人的掌控。 “嗯,我知道,已经走到这里了,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前功尽废。”茧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染死死勒进怀里。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染也感受到了,安慰着。 聊着聊着,染便倦倦的睡着了,茧一动不动的任她靠着,心里轻轻的问着,如若有一天,你知道我原来是个那么阴暗的人,你还会陪我么? 没过几天,熠少爷便把自己反复思量的作战路线、安排、军需物资清单等等,逐一呈了上来,阎如今也不好直接反对,只好召来各部尚书侍郎一起商讨,结果居然大半侍郎都非常认可,只有几个与阎相往来亲密的找出了点疏漏,可也都是于大局无碍的,所以拖拖拉拉论了五日后,不得已,阎只好认同,着礼部选个良辰吉日,大军开拔,与宁国正式开战。 吉日选在了王上诞辰第二天,因为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澜贵妃也属新丧,所以王上提前就昭告天下,诞辰一切从简,不排宴席不歌舞。 诞辰当晚,王上在流云轩的花园里举办家宴,只召了熠将军和几位各部新晋的侍郎,阎相亦不在受邀之列。虽说是后宫家宴,但是席间菜肴都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酒壶里的也只是果酿,并非正经酒水,受邀的几位年轻侍郎不禁想起王上之前独自前往澜贵妃陵寝,偶遇铆大将军的事情,均被王上痴情所感,小声议论着,熠将军听到了也红了眼眶,频频举杯敬王上,这对姻亲竟比澜贵妃在时,亲近许多。 家宴既安排在了流云轩,众人都以为会见到那个进宫以来便甚受宠爱的妖娆夫人,结果,直到开席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王上仅是说了句,夫人在后厨和宫娥内官们一起忙碌着,不必等她,就招呼大家吃将起来,直到菜上齐了,妖娆夫人才换了件素色长袍,薄施粉黛,到席间与诸位招呼一番便退下回了寝殿。熠将军本想寻个机会与她说上几句,也没得空隙,只好作罢。 “今日家宴,咱们不谈朝堂只论风月,诸位不必拘谨,随意就好。”王上举杯一饮而尽,诸位官员大都是第一次入后宫,难免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才热络起来,互相敬酒攀谈,加上熠将军和他带来的几名将领都是武人脾气,豪迈爽快,月正当中时,院中已经热闹非凡,王上在上座是不是应对来敬酒的官员,或者与熠将军遥相对饮,对比一年前自己不情不愿的参加庆祝宴会,就算歌舞美酒一应俱全,仍觉孤单冷清,如今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席上没有人提及朝堂上的变化,可各人心下都明白,今日能受邀即是王上对自己的看重,亦是王上在告知朝野,自己不愿再继续做一个傀儡王了。 转天,天不亮,熠将军带领大军出发了。出发前,他派人送了一封信到流云轩,交给了葶,信里只有一句话:叩谢救父之恩。 阎在那日在朝堂上被茧反驳后,加紧了自己在各部的控制,受邀参加王上家宴的多位年轻官员,有不少回去就被架空,可此举也激起了耿直大臣们的更多不满,原本并不想参与阎相与王上之间争斗的诸人,也都有意无意的站到了阎相的对立面。 就在宁国和唳城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娉娘将夫子的命令送到了染的手里,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娉娘的手书,染犹豫了一下,先打开了娉娘的手书:“这天终于还是来了,我知你与王上伉俪情深,不然不会为了他能夺回大权做了这么许多,我亦明白你的矛盾痛苦,可你仍必须完成族内的使命,要知道,真女是没资格有真心的。” 另一封夫子的信,拆开后,夫子熟悉的笔迹,居然让染有点想念,而内容则一点没有意外,是让染在两国交战时,刺探重要军事情报,以保证宁国在大战中胜利。看完后,染将两封信都烧了,灰烬交给了葶埋在院子里给花草当肥料,她自己则换了衣服,往钟政殿去了,这后宫里那人的眼线也该剪剪了。 就在唳城边关,宁国还没有完成大军集结的时候,熠将军带着亲随小队,突袭对方粮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首夺先机,捷报传来,茧异常兴奋,封赏了铆家和其他几位副将的家眷,还吩咐了染准备酒菜,要与她庆祝一番,可还没等他走到流云轩,就看到了流云轩内,火光冲天。 “流云轩走水啦!!”“流云轩走水啦!!”瞬间兵荒马乱,内官宫娥禁卫们都拿着水盆水壶冲向流云轩,火势很快被控制了,可流云轩的厨房却毁了,大部分宫娥和内官都安然无恙,只是有点衣衫不整,脸上也有烟熏的痕迹,但是染却受伤了。 “妖娆夫人为何会受伤?”茧勃然大怒,”你们一众下人毫发无损,夫人这个主子却受伤了,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 “那,那个,是夫人自己要进去厨房,说是要亲自盯着给王上炖的汤,我们做下人的拦也拦不住呀,”流云轩管事内官急忙跪下解释,“后来不知怎的,里面就着火了,我们想往里面冲的时候,夫人已经被宫娥葶搀扶出来了。”他仗着自己是阎相指定之人,心里对染和王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敬畏。 “大胆,对自己的主子如此疏忽,还诸多借口,你身为一宫管事,连自己宫内如何走水都不知道,孤又怎能再信你。”茧面无表情的发落:“来人,流云轩内全部宫人,玩忽职守,还切词狡辩,全部驱逐出宫,永不录用。”此话一出,哀嚎遍地。 染此时刚让太医包扎好了伤口,急忙走出来:“王上,还请王上息怒,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边说着边跪了下来,袖口掩着脸,一副怅然若泣的样子。 王上打断她:“不可心软,他们保护不周害你受伤,孤没有将他们投入天牢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交给孤就好。” “那,那还请王上将刚才救妾身出火场的那名宫娥留下吧,如此才算赏罚分明嘛。”染又一叩拜,便转身回了寝殿。 “听到了吧,弘首领,你还在等什么,即刻将其他宫人赶出去,孤再也不想见到他们。”说罢,王上也进了染的寝殿,留下一屋子人各怀心事。禁卫首领弘迟疑了一下,也只好按王上的命令执行了,但小声吩咐亲卫跑去报告给了阎相。 “哦?走水了?那妖娆夫人伤势如何?”阎相泰然自若的坐在书桌前,写着字。 “妖娆夫人只是手上烫伤了一块,并无大碍,但是王上暴怒,要将流云轩内的人都赶走,弘首领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让属下来问阎相的意思。”亲卫一时摸不清阎相的意思,怎么先关心了妖娆夫人的伤势呢,那满宫的人都是阎相精挑细选的亲信,如今被驱逐出宫,阎相却似毫不在意呢? “那就按王上的意思吧,本相无异议,不过,如此安排,流云轩就没有宫人伺候了,本相要再做打算,你先回去吧。”说罢便遣了亲兵出去,他自己笔下却没有停顿,写来写去,终究是妖娆两个字。 第十五章 后宫易主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就在阎还在各种搜罗自己信得过的合适人选准备送到流云轩的时候,后宫已经变了天。 禁卫首领弘因与后宫美人有私情,被王上捉奸在床,双双被当场斩杀,弘的亲卫也都被发配去内城城卫,负责看守城门,新的禁卫首领是熠将军推荐的一位军内年轻少将;流云轩的新管事内官及宫娥均从城郊别院调来,即时上任,同时上任的还有钟政殿的新管事内官,原先的也被王上以盗取宫内珍宝贩卖敛财的罪名投入大牢,据说投入大牢不到一天便畏罪自杀了,而新的管事内官,与王上还是有着少年情谊的一位跛脚内官......一切进行的迅雷不及掩耳。 “什么?跛脚的?哼!他把那个阉人调回来又能如何?!”阎相最近被边关战事缠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后宫的控制,他不是没有想过,那人获得了铆家的支持后会与自己宣战,只不过他以为铆家虽在军中影响巨大,可朝堂上的文官权臣并不买账,所以,即使撕破脸也不会这么快,是呀,怎么可能这么快,难道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阎相在自己书房里大发雷霆的时候,茧和染坐在流云轩的花园里,也不轻松。“这个管事内官,叫荆的,是你的旧识?”染好奇的问到。“是呀,荆可算是这么多年,对我唯一衷心的人了吧。”茧有点无奈的说,“当年我刚进宫,一开始便是他来伺候的,虽然他也是老首相安排的,可他真心待我好,许是看我无依无靠的太过可怜吧,几次都违背了老首相的命令,尤其是没有按老首相计划在我饮食内下毒,也就是因为这样,他被打断了一条腿,送去了王陵,这几次因为涣儿的事情,去了几次王陵,再见他,竟苍老了不少,腿也留下了残疾。“说着越发伤感起来。 “以后他便留在宫里了,我们都好好待他吧。”染宽慰着,两人沉默了一会,茧又问:“那个新来的禁卫首领,确实可信么?后宫好不容易不再是牢笼了,万不能大意呀?” “放心,熠将军推荐的,我也着人了解过了,确实是个人才,文武双全,重点是,真心实意的忠君爱国,这次出兵宁国,他本来自请阵前先锋的,可熠将军觉得他可当大用,便留给了王上。”熠将军传来的信除了那一句话,就是这个少将的姓名,染让娉娘仔细查探过,也出动过最楼的姑娘诱惑过,结果非常满意。 “染,你说我们这么大动作的夺回后宫,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茧依旧担忧,这么多年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难免谨小慎微。 “如果逐一的动摇,可能还没等达到目的,那人就已经察觉,动手阻拦了,这次也是得了与宁国大战的时机,之后的动作就不可如此了,好在那些年轻官员已经靠向我们了,前朝慢慢也会回到你手里的。”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恨我的话,我们或许还能如此的聊天。 茧并没有察觉染的心事,继续说着:“朝堂上的老人,大部分还都是靠向阎相的,年轻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出头呀,或许能造个什么契机,让他们尽快建功立业,顺理成章的替代了那些首相府的奴才。”说道最后,茧已然愤愤不平。 “别急,虽然如今明面上,我们没什么胜算,但你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唳城之王,我们又有军方的支持,总有机会的。”染心里也是着急的,但是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心态稳定,如今这人也只能是自己。 “不早了,我们早些安置吧。”茧说完就要朝染的寝殿走去. “茧,今天你还是回自己寝宫吧,”染出言阻止,看到茧回过头诧异的表情,染解释道:“我们如今图谋的是如何让你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总不好仍然所有的公务都还要假手于人吧,眼下正是学习如何当一个勤政爱民的王的好机会,回去好好看看朝臣们呈上来的手札,就算你还不能下决定,至少要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人都是怎么处置的。” “夫人说得对。”茧脸上挂了笑,揶揄起了染,两人推推打打的缠绵了一会,茧便出门回自己的钟政殿了,染看着茧走远的背影,惆怅了起来,大战已经拉开帷幕,自己就快成为那个背叛他的人了,唯有趁现在多帮帮他,提点他,才能不那么愧疚吧。 走出流云轩的茧,也抹去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寒意的冷峻,走出没几步,旁边便有人跟了上来,“荆,派人盯着流云轩,看今夜是否有人来见她,切记,不可惊动了她。”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夜半,果然有道身影闪进了流云轩,但只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守在外面的禁卫随后也悄无声息的散了。 “你从没拒绝过本相,如今是看他不同往日了,所以才有如此勇气了?” “别以为你们可以赢过本相,我家两代人的心血,是不会这么容易被你们两个动摇的。” “既然要斗,我们就来正正经经的斗上一番,本相等你来求我!” ............. 手被他攥的快要断了,这一句一句的狠话也一直盘旋耳边,可染最挥不去的,竟是那人一脸受伤的表情,怎么可能,他应该只是想不到会被一个一直任他搓圆捏扁的女人如此拒绝吧,况且自己如今的种种表现无异于背叛了他,是的,他只是受不了背叛。 “王上,那人果然去了,但是很快就离开了,”荆来向茧复命了,“不过,夫人之后便命人紧锁大门,加强巡视,看来并不像是与那人有约。” “荆,你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人的位置?”茧坐在书桌前,旁边点满烛火,可似乎他的脸仍然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王上多虑了,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断不会有什么私情的。”荆除了劝慰,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你先去休息吧,今夜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茧让荆退下了,自己一个人又在椅子上坐了许久。 染,我是否终归还是不配?如若我有一天权倾天下,是否就能让你只属于我了?还是,你知道我原来不过是个心思阴暗的小人后,便弃若敝屣了? 想着想着,天蒙蒙亮了,唳城里另一件大事,也悄然发生了。 无数市井百姓还在睡梦中,就被外面慌乱的声音惊醒,好多人在大喊:“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最楼着火啦!!”众人皆不敢相信,已经在唳城屹立多年且在欢场独占鳌头的最楼,现在已是一片火海,因火势太大,周边百姓的救火动作,毫无作用,与宫内那场火不同,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天,直烧到楼宇倾塌,奇怪的是,里面竟没有一个人冲出来,第二日大火熄灭后,城卫也没有在火场内搜索到任何人的尸首,如传奇般,最楼以及里面的一众倾城舞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回来复命的黑甲兵,带给阎相这个消息时,阎相竟有了颓然的神情。究竟是谁算计了谁呢?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原来不过一场笑话。虽不愿承认,但他已输了这一局。 他才起意去最楼查探那人真实底细,最楼就消失了,最奇怪的是,与宫内的那场火相同,火势竟没有蔓延到周围,如今看来两场大火出于一个人的手笔,也都是针对自己而来,想到这里,他竟然笑了,她比自己想的可能要更聪明些吧。 既然最楼已经消失了,妖娆的真正身世再无线索,搜索全城也没有发现任何最楼人等痕迹,无奈,一切只能作罢。但是阎相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人不过是逐个逐个改换了面目,进入了后宫、城郊别院、大将军府、王爷府等等,这个安排其实从染进宫就已经开始,不过因为大战来临而加快了脚步,最楼仍然在,甚至无处不在。 就在他以为茧和染还会再出招时,前朝后宫居然意外的安静了下来,不但如此,朝堂上,茧对自己又恢复之前的恭谨,不同的是,虽然他依旧不做决定,但几乎每件事情,他都会询问清楚来龙去脉,这一举动,让朝臣们对这个王上的印象更为改观,却也凸显了阎相的霸道武断,在钟政殿内,茧依旧还是盖章的工具,他只是在盖章前会好好看完手札的全部内容尤其是阎相的批复,有个别的还会誊录下来与染一起推敲。很快,阎相便明了他们的计划,两厢角力,心烦气躁者败,于是,便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直到边关传来了战报。 自从唳城与宁国开战,除了首战告捷外,之后几次都是小规模接触,更多的还是互相试探,各有输赢的胶着着,直到这个月初,对方似乎战术有了变化,大规模压进,主力军队在距离唳城大军驻地不满十里的地方停驻,同时另有两路小队,分别从南北两边靠近,渐成包围之势,熠将军洞悉对方意图后,择了其中一路小队方向突破,但不想对方后面亦有大军支援,导致突破的一队士兵损失惨重,慌忙撤回,原来驻扎的大军不过是幌子,主力早已转移,熠将军为此恼恨不已,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再入陷阱,只好上报如今情形,奏请王上示下。 茧收到战报的同时,染这边的信已经递出,信正是去往边关交给熠将军的,送信的葶刚刚出城,一直乔装为庭湘殿打扫宫娥的娉娘就来到了流云轩。 “你这次帮熠将军,我没有意见,但以后做这样的安排,还是先与我说一声,免得夫子又来信骂我。”娉娘并无意责怪。 “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这场仗怎么也该多打些日子吧,不然,对宁国和唳城都不痛不痒,我们又何必费力从中挑拨。”染却也没什么歉意,云淡风轻的解释了两句。 娉娘一向知她性情,笑了笑,但转眼就又严肃了起来:“我今天来有件更要紧的事情,是关于你的。” 第十六章 同路、离心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娉娘已经走了有一会,染还愣在原地,原来,即使她将阎在这里安置的眼线都清除了,这座宫殿仍然还只是她的牢笼,她想过他日后会怨恨自己,但没有想过他会派人监视自己,是的,娉娘带来的消息,就是流云轩附近一直有禁卫进行监视,昼夜不休,她提醒染小心行事,王上已经怀疑她了。 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不是么?他不信任的究竟是什么?我出卖唳城?出卖他?还是因为那个人?? 愣了整整一日,不饮不食,染终于释然了。 没有答案,她也不想要答案了,原来那人演技这么好,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还傻傻的想着如何能瞒着族内,也护住他,两不辜负,看来不需要了吧。想到自己每每卧在他怀里,都会想,如果这几十年都能如此,也挺好,不禁嘲弄的笑了,这细腻的小女儿心思真该死,让自己钝了眼目。 不过就是装嘛,学了那么久如何摆弄人心,自己还能输给谁不成....... 边关驻军,主将帐内,三个人的身影。 这次葶是直接将信送到了熠将军的手中,熠将军也少了怀疑问询的步骤,拿过了染的信仔细参详了起来,“原来如此,敌军正中居然是弱点,与军师判断不谋而合,好,本将军明白了,”看完,熠回身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了葶,而后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夫人远在深宫,怎么对这边关战局如此了解?” 葶早知有此一问:“夫人有相熟故人,长居于宁国,之前提供老将军行踪的,亦是这位故人。” 熠听完略一挑眉,就没有再问了,“那姑娘请回吧,替本将军谢过夫人。” “夫人还有一事要奴婢告知将军,三日后,宁国国丧的消息便会传到边关了,将军应知该如何做的,奴婢告退。”说罢未理会满脸狐疑的熠将军,转身出帐,上马离开了。 看着她走远了,熠转身对角落里一直没有出声的铃儿说道:“宁国国丧?宁国自己的边关尚无人知晓的事情,她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位妖娆夫人,当真让人意外呀。” “也许她真的有故人在宁国身居高位吧,看来之前有传言,说她是最楼红极一时舞姬的传闻,也并非没有道理,风尘出身的女子,总有些奇遇吧。”铃儿如今已习惯了男装打扮,只有看着熠的时候,才有些女孩子的娇羞。 “算了,不论如何,她多次助我,这情我还是领的,日后咱们也无需再提了,免得害了她。”熠将军心下明白,这信王上恐怕也是不知情的。 流云轩外,几名禁卫在向荆汇报:“荆管事,这几日除了几名宫娥来往外,并无其他可疑人等来往流云轩。”“好的,宫娥内官之类,不必上心,主要就是那日半夜出现的人影,如若再次出现,一定要即刻报到钟政殿,不可大意。”“遵命!”说罢,荆转身,换了甚为温和的笑容,走进了流云轩。 “夫人,王上请您往钟政殿一起用晚膳,烔王爷进宫了。”荆毕恭毕敬的叩拜禀告。 “有劳荆管事了,妾身梳洗一下便过去。”染先遣了他回去,自己入寝殿梳洗打扮。 “姑娘当真不想问清楚王上为何监视你么?”葶边帮染梳头发边说。 “不想,何必让他再搜肠刮肚的编理由骗我,他若以诚待我,有任何疑问直接来问我就好,只要他问,我必坦诚相告,呵~算了,就这样吧。”染说着说着就厌倦了。 “可我看王上对姑娘是真心爱恋的,因这样的相互疑心,坏了感情,也不值得呀。”葶甚为可惜。 “或许吧,如今我也是有些失望罢了,日后如何,顺其自然吧。”染还没出门就觉得心累了。 梳妆更衣,染一向少有华丽装扮,今天刻意妆点后,竟另有雍容风姿。 快两年的相伴,茧觉得自己已经对染的美貌有足够了解了,没想到她换了番姿态,还是惊艳了自己。看着染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茧竟有了自惭形秽之感,她如此明艳,自己究竟是否能留住呢?! 晚膳兄友弟恭,很是温馨,炯王爷也不避讳,直接开口说道:“茧已经将前事说与我听了,你是那人送进来了,结果竟然是茧的旧识,这缘分当真难得,那么,你确实是妖娆?” “是,我是,以前也在楼内的贵宾席见过王爷多次,不过当时必然不能承认,否则害了最楼多人性命不说,那人恐怕也会对王爷和王上不利。”染也直截了当。 “明白,当时本王只想着你可能会伤害王上,所以才贸然行动的,害你受了牢狱之灾,还望海涵。”炯王爷拱手示意。 “不怪王爷,本来我入宫就是那人安排的,也确实别有计划,只不过我入宫当日便知晓了茧的身份以及,以及我全家惨死真相,”染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所以,我便下定决心,不论多难,一定要为家人报仇雪恨。”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茧和炯虽然都没有点破,可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和眼角的晶莹,心下怜惜,也都举杯陪了一杯苦酒。 “本来我以为茧恐怕一生都要困在那人的掌中呢,所以这么多年我培植势力安插人手,为的也不过是将来那人危及茧的性命时,可以保他一命,没想到,你比我更有魄力,最楼的娉娘是你的助力吧?她这两年分外卖力的笼络年轻官员,本来我也没多想,以为不过是生意手腕,直到前段时间,最楼大火,一众人等凭空消失,而大火后没多久,那人的黑甲兵就赶到,我便觉察出了不寻常。”炯王爷再不客套,话也多了起来。 “是,娉娘是我好友,知我想要报仇,所以一心助我,没想到还赔上了多年心血,真心对她不住。不过她这两年的笼络加上以往多年根基,确实削弱了不少那人的朝堂势力,加上铆家如今与他决裂,坚定的站在了王上身后,我们已有分庭抗礼的资本。”染很快便敛去悲戚心绪,与炯论起了如今形势。 “是,我也没想到,铆家这么快的转变,茧与我说,这还是你的功劳,是你说服他往澜贵妃陵墓去祭拜的,没想到就在那正好碰上前去的老将军和熠将军,王上的深情、不舍以及身不由己,才使得他们决意与那人彻底决裂的。”说到这里,炯由衷佩服这女人对人心的揣度。 “王爷谬赞了,不过就是易地而处,如若是我挚爱亲人受此冤屈而死,我定不会放过逼迫她的人,而能与我共情,对我爱的人也惋惜追念的,便是我的盟友了。老将军如此疼爱澜贵妃,心情只会更强烈。”染说着说着,眼神飘忽了起来,随后开口说了一句:“可惜,始终不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 炯王爷脸色微变,瞟了一眼茧,而后举起酒杯掩下了眼中不安,茧这时伸手揽住了染的肩,开口道:“不要想太多了,你还安好,这才最重要。”而后又看向炯王爷:“你不是说今天来,还有个消息要告知我们么?” “哦哦,对对,差点忘了,”炯神色已经恢复,此刻又挂上了戏谑神情:“本来我以为那人手下的那几个尚书都是难啃的骨头,没想到我们还没下手,他们自己就出了纰漏,那个户部尚书的儿子,前几天在街头与人为了抢个什么人,大打出手,最后还失手将对方打死了,这还没完,他打死的居然就是他爹盟友,吏部尚书的亲侄子,两边现在闹得不可开交,那人出面虽然压了下来,户部尚书这边也赔了钱,可毕竟是条人命,怨恨也是必然的。咱们等着他们狗咬狗吧。”说完,还很是嘲笑了一番阎的眼光,而后,三人又对饮了一阵,炯王爷才回府,留下各怀心思的两人。 对于户部尚书这事,染是知道的,娉娘进宫前埋下的伏笔,如今发作也是意料之中,可惜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阎在朝内文官中的势力瓦解,只是牵扯他的精力。 “我们也早些休息吧。”茧轻声说着,伸手去拉染的手,染迟疑了一下,便任由他拉着,起身走向寝卧,刚坐上床边,茧便倾身上前,压倒了染,而后吻上了染冰冷的唇,染虽未拒绝,但是,一只手始终抵在两人之间,一吻毕,茧有些疑惑的看着染,迎上的还是染一片清明的目光,他也没有说什么,只翻身躺倒一边,把染拥在臂弯里,盖好了被子,一夜再无话。 宁国太后薨逝的消息果然在葶离开的三日后传到边关了,多年来宁国太后对宁国来讲,一直是精神领袖般的存在,据说她幼年父母双亡,13岁就被卖入首相府给首相千金做侍女,后来更是陪嫁入宫,陪伴首相千金在后宫艰难存活,受尽欺侮,随后,首相千金更是被其他夫人陷害,临盆时难产而亡,留下一子,作为侍女的她,怕奸人继续伤害世子,自求贴身照顾,没想到忠心护主精神打动了先王,先王便封她为夫人,世子亦拜她为母,为避免世子受委屈,自己终身未有生育,先王离世前,终将王位传与世子,她便顺利成章成为太后,世子与她虽非亲生,却母子情深,世子年幼登基,便是太后一路辅佐,披荆斩棘,至世子成年,还给他了一个更为繁盛的宁国....... 宁国举国齐哀,边关处处可见身着孝服的士兵,且全军上下皆遵循宁国民间习俗,家有长辈离世子女三日不饮不食,以示孝道,就在消息传来后的第三天,宁国士兵最为虚弱,军心涣散之际,唳城大军的战鼓,敲响了。 第一章 叛者亦被叛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边关大捷,这一仗赢得虽然并不算正大光明,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在唳城上下心里,这一战乃是因宁国暗杀而起,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捷报传来,茧松了一口气,急忙找来炯商讨下一步的对策,他很清楚,这次对宁国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下一次传来的消息就极有可能对自己不利了,所以必须趁这空隙抓紧时机出手,自己和阎的战争一定要赶在与宁国大战之前结束。 染坐在流云轩的院子里,也在读这份捷报,是铃儿单独发给葶的,信里除了细述战事外,还加了几句女儿家的私语,想来这次大捷之后,铃儿与熠将军的好事也近了。 “铃儿也算得偿所愿了,当初劝她大胆求爱,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结果。”葶在旁看着,也替铃儿开心。 “是呀,铃儿也是个幸运的,打小便认定了一个主子,一个爱人,心志坚定,少了多少烦恼纠结,也省得伤人自伤。”染又想到了自己这让人无语的不定性。 “姑娘,娉娘的意思,户部吏部这边已经不用我们再管了,炯王爷出手便够了,阎相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再有一两次重击,朝内必然再无可用势力,到时候他就是个空壳子了,姑娘随时可以出手报仇。”染最近情绪始终不高,葶想着这总算是个好消息,说来哄染高兴高兴。 “是呀,好快呀,他家两世积累,咱们两年便动摇了,这权利世界,真没什么长久的,无非都是各取所需,铆家与他决裂后,他便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了,但也没想到颓败的如此之快吧。”想来竟有点可笑,她们能到此地步,其实只是趁了他压根瞧不上自己和茧罢了。 “对了,之前让你去查的,炯王爷与太医的关联,可有进展?”染始终记得那晚炯和茧的异样神情。 “并没有,几位太医都查过了,都没与炯王爷有什么牵扯。”葶好奇染为什么要查这个,可想到她失去的孩子,又不敢问了。 如果他知道,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可他到底是否知道呢? “荆,流云轩外的禁卫都撤了吧?”钟政殿内埋头处理公文的茧,突然问道。 “启禀王上,那日一早您吩咐后,奴便已经吩咐下去了。”荆回复道。 那一夜,茧不知道染如何,他自己当真一夜无眠,一直在琢磨,染突然的冷淡疏远,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于是转天一早,染刚一走,他便吩咐了荆,但是吩咐后自己却又矛盾。他太害怕了,既怕染得知自己如此安排怨恨,又怕那人再次夜入染的寝殿,摇摆好久,却下不了决定,好在那人不知为何突然称病,把所有公文都直接丢给自己处理,这几日昼夜无休的忙着看手札,批复修订,一时也没什么空闲想起,直到批复到熠将军上的请求赐婚的手札,才又烦恼起来。 “你先去趟大将军府,宣了孤的旨意,赐婚熠将军和铃儿,流云轩的事情,我还要再想想。”说罢,将盖了章的旨意递给了荆,荆双手接过,刚转身要走,复又转回来,一拱手,开口道:“王上,妖娆夫人虽和王上一样,与那人有灭门之仇,但,人心难测,尤其是这男女情爱的事情,她心底究竟如何看待那人,如何看待王上的,您还是要计较明白的,奴不想看王上难为自己。”说罢便离去了。 茧愣了一会,皱紧眉头摇了摇头,又投入到一人多高的手札内。 “他如今日夜处理公文,应该没有空再来打本相的主意,这几日,朝堂众人有何动向?”阎相坐在自家书房内,听着吏部尚书的回报:“相爷,最近朝内越来越多官员属意王上亲自批复手札,他们认为,王上批复言辞恳切,与相爷的严厉甚为不同。” “哼!本相严厉还不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那人自己什么都不懂,当然谦卑。”阎相表情肃杀。 “相爷,老臣认为,您还是要笼络笼络这些人的,这朝堂之上,人心向背才是胜败关键,而并非真才实干的。”多年效忠,吏部尚书言辞恳切。 “本相还就不相信,他一个被困后宫多年的无用之人,就凭几句好话还能真的动摇了我家两代人的呕心付出不成。”阎相虽然知道眼前老臣的好意,但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 “唉~天还是变了。”走出首相府的尚书大人,摇摇头,转身上轿,奔向炯王爷府了。 半月有余,大将军府办喜事了,铃儿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伺候铆家千金多年,后又追随熠将军身边,陪着他寻回大将军、出战宁国,加上王上赐婚,这场喜事也办得排场十足,不但唳城内数得上的达官显贵悉数到齐,就连王上都出席了晚上的喜宴,当然,除了阎相,可如今,这人出现与否已经不甚重要了。 老将军精神矍铄的坐在主位,看来已经从丧女之痛内走了出来,旁边就是王上,两个旧日翁婿,如今才有了该有的亲密样子,熠将军坐在下首,旁边陪着的是今天的新妇铃儿,军旅世家,少了很多繁文缛节,两人旁若无人的不时耳语甜笑,应对着来往客人的祝酒,场面分外温馨。 “如今阎相大势已去,王上可有什么打算?”老将军低声询问着,他虽然表面上已经完全不问政事,可心底尚未放下,何况儿子依旧在朝为官。 “孤如今逐步接管朝政大事,但,阎相余威未尽,为避免他兵行险着,眼下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茧坦然应答。 “嗯,对。切忌操之过急。”老将军如今对王上更多了几分欣赏,“炯王爷这些年帮了王上不少,如今行动越发高调,还是提点一下的好。”他这次回来才发现那位浪荡王爷原来这么多年竟一直在筹谋如何对抗阎相,别说阎相,就连自诩识人神准的自己,都被蒙骗了过去,也当真是个人才。 “老将军放心,孤自会提醒他的,他也只是怕那人会对孤不利而已。”茧知道老将军对炯多少有些忌讳。 “嗯,诶,今日怎么不见那位妖娆夫人?”老将军得知妖娆夫人曾求王上同去祭奠自己女儿后,对这个曾经的眼中钉,也释然多了。 “她,她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孤不想她操劳,何况也怕她来了,引老将军心下难过。”茧想到染,胸口泛起烦躁。 “王上多虑了,老臣如今已经万事看得开了,那位妖娆夫人,也许比涣儿更适合作为王后吧,涣儿,她,没有这个福气。”说着看得开,可想到自己花样年华就离开的女儿,眼睛还是不禁湿润了。 看着老将军用衣袖拭泪的样子,茧也想起了那个永远明丽的笑脸,不禁多喝了几杯。 “妖娆夫人有礼到,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流云轩的内官捧着一个锦盒,走进了喜宴,在熠将军桌旁站定,躬身献礼。 “谢妖娆夫人惦记了。”熠起身接过锦盒,正要让侍女收起,王上开口了:“将军不打开看看是什么珍宝么?孤也甚是好奇呀。”边说边踉跄着站起身来,走近了想看清楚。一听王上这么说,众人都好奇了起来,纷纷围过来。 “那,下官遵命。”熠有点为难,毕竟此前多次来往都并没有经过王上,此次他也怕里面放了什么要紧的军报之类,但是王上当众要求,自己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缓缓打开了盒子。 “哇~”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见惯各样珍宝的众人,也都啧啧赞叹。盒子里躺着的竟然是一柄弯刀,弯刀小巧精致,周身饰满少见的月光色宝石,弯刀柄上还有一颗半拳大的粉色珍珠,熠将军将弯刀抽出,刀锋犀利,吹发可断,刀身还用一种少见的字体篆刻了熠将军和铃儿的名字,两个字用花纹圈住,彼此纠缠。 “看来,这是妖娆夫人送个铃儿的了,铃儿还不谢过夫人。”熠将军将弯刀收回,递给了铃儿,“是,烦请内官代为感谢夫人,就说,铃儿很喜欢,日后必定贴身携带,寸步不离。”铃儿说完,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内官也回礼道:“铃儿姑娘不必多礼,夫人说了,铃儿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追随将军多次深入险地,所以赠此弯刀与姑娘,关键时刻可杀敌自保,护姑娘周全。”说罢,行礼退下了。 宴席很快就恢复了热闹,一直延续到夜深,所有人都醉了。 流云轩内,染刚刚入睡,宫娥们也都回去睡下了,只有葶留在染的寝殿外,忽然,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奔出殿外查看,就被来人推开大门,连带撞到了葶,看清来人之后,葶赶紧俯身行礼,“退下吧。”茧一身酒气,葶还想说什么,但被追着茧冲进来的内官拉走了,打发走了葶和内官后,茧大步走进了染的寝殿,掀开了帷幔。 被外面动静吵醒的染,还在迷蒙中,就被一身酒气的茧压住了,要不是听到他呢喃着自己的名字,那声线仿佛还有往日的温度,染几乎以为是那人又来了。 是的,与那人一样,酒醉后的茧,没有半分温柔,只是霸道的占有,用力捏得染钻心疼痛,染没有反抗,也没有叫喊,只是咬着嘴唇忍受着,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的灭了。 天蒙蒙亮了,染感受到身后那人蹑手蹑脚的趴下了床,她没有起身,等到那人小心翼翼的走出大殿,关了门,她才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书桌上的纸笔,发了会呆,才开口唤了葶进来帮她梳洗。 泡完一个长长的澡之后,染找来了娉娘,是了,该下决心了。 当天傍晚,娉娘乔装改扮,骑马奔向唳城边关的树林,那里,有一个和她一样掩面黑衣的人,在等她。 第二章 胜了亦或败了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娉娘失踪了。 染确定这件事情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原本娉娘应该当日就能赶回的,可染等到天亮都没有见到,于是派葶出宫几次寻找,都未果,最楼原来一些安插在各府的眼线也都回复说不知娉娘下落,染越发坐不住了,她并不怕事情败露,而是怕娉娘被边关守军抓住,直接论罪砍杀。 “葶,赶紧去打听打听,最近边关是不是有抓到奸细?”一向冷静的她,现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姑娘,你要稳住呀,娉娘一定不会有事的。”葶也心慌,但仍然强稳住心神,劝着染。 “夫人,禁卫副统领求见。”这事,内官进来通报,有人求见。 “副统领?请他进来吧。”染猜想,这时一个素来与流云轩没有来往的人求见,多半与娉娘的事情有关。 果然,来人进入大殿,便让染屏退了内官宫娥,然后就拿出了一个手镯,正是娉娘的贴身物。 “所以,你是代表王上来问本夫人的?还是,代表你自己来威胁于我的?”见此情形,染反而安心了。 “不,属下是代表阎相来相邀夫人一叙的。”来人不卑不亢。 竟然是他,自己果然还是大意了,这宫里他的势力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都折损了呢?! “好吧,那就有劳副统领安排了。”染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今夜亥时,阎相在庭湘殿,恭候夫人大驾。”说完,来人就行礼退下了。 染知道外面监视自己的禁卫已经被撤走了,但是就这么贸贸然的去见那人,她还是心有疑虑,于是叫来了葶,先去打探茧这几日的动向。 “王上前天一早,便带了几位新进宫的美人,去城郊别院了,说是两日后方才回宫。”葶回来告诉染这个消息时,心里是有些不忿的,那夜茧的莽撞和转天染一身伤痕,让她开始怀疑,茧对染究竟是否真心了。 “嗯,不在宫里就最好了,也省的我们费心隐瞒,今夜我独自前往,你留下,以防有人前来撞破。”染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儿女情长上了,只想尽快救出娉娘。 亥时刚到,染便换了宫娥的衣服,裹上斗篷,手持灯笼,独自前往庭湘殿了。刚进入庭湘殿的院子,就看到了院中凉亭下,背对自己而立的熟悉人影。 “我已经来了,有什么就直说吧。”染突然有些不自在,原本思虑半天该如何旁敲侧击,结果就这么直接了当了。 “你果然是骗了我,”那人也不回头,口气里充满了无奈,“原来我不过是你们的一阶踏脚石,枉我筹谋那么多年,结果竟就被你们利用了。” “如果不是你当初一意孤行送我入宫,也不会有后来这许多,这也并非我们本来的计划,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执念太重而蒙蔽了耳目。既然走到这步,也无需再掩盖,你到底如何才能放过娉娘?”染难得拿出自己强势的一面,尤其是对着这个霸道的男人。 “你们究竟为何要通敌?”这时,阎突然回头,瞪向染。 “通敌?我们只不过是不希望这场战争这么快结束而已,再说,若不是我们的帮助,熠将军有怎么可能那么快便重创宁国主力?!”染并不在意。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要两国互有输赢,拉长战局,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阎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不需要什么好处,我们只是不想有哪个国家一家独大而已,唳城近几年势头过盛,一场大战下来,唳城和宁国都需要休养生息,别的国家才有机会壮大,不是么?”染挑了些重点解释。 “所以,你们并非唳城人,也不是宁国人,那你们是?”阎越发纳闷。 “我们是山里人!好啦,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娉娘如今怎样?”染觉得本族的使命当真很不容易让外人了解,还是不要说太多,越说越乱。 阎虽然想不明白,但是他却相信染说的是真话,并没有继续纠结“她没事,我不过是把她关在我府里,问了些事情而已。” “问了些事情,想来是严刑逼供了吧,不过她可没有我这么好问话。”染明白她心里越着急,表面上越要轻松。 “放心,用刑了,但不重,几日便可恢复,不过要想我放了她,你还要帮我做件事。”阎说完便转身坐下,没有继续。 “不知道阎相需要妾身做什么,妾身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上却从善如流。 阎点了点头,她这副顺从样子一向很得自己欣赏:“第一,此类事情不可再发生第二次,本相就算信你,也断不能冒险让唳城战败受辱;第二,你身体也将养的差不多了,该是再次有孕的时候了。”说完,眼神也变得侵略性十足。 “什么?这不可能,别说如今这后宫不再是你可以随意来去的,就算还是,我也不会再任你摆布了。”染瞬间激动起来,浑身战抖,眼泪也夺眶而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要!!”上次的丧子之痛,铺天盖地的袭来。 阎虽知道染必不会轻易就范,但她一下这么激动,还是让他意外,他只好把她一把揽进怀里,用此生少见的温柔轻拍她的背,染在他怀里,逐渐平静下来,只是无声的流着眼泪。怀里满是染的香气,阎也有些晕眩了,如果就这么一直拥着她,那么不争不斗的日子就算清冷些,也应该是不错的吧。停止哭泣的染也感受到了阎的不同,在他怀里轻轻抬起头来,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却对上他正深情款款望着自己的眼神。这种深情,没有侵略,没有占有,没有算计,只有如海深沉的柔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眼神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月光斜挂在两人身上,丝丝微风吹起两人的散发,竟有些缠绵在了一起。染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此刻的他这么好看,好看到她主动踮起脚尖,亲吻上他的唇,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难免青涩,他很快便反客为主,却也不似以往般霸道,而是把她捧在手心一样的小心翼翼,手上的力量也只是恰到好处的撑住了逐渐虚软的她,这一吻,反反复复,纠纠缠缠,直到宫内打更的内官敲起了子时的节奏。 被惊醒的染,猛然想起了爹娘和弟弟的脸,一把推开了阎,大大的退后了一步,怔忡了一下,扭头就要跑走,阎并没有阻拦,只是有些受伤的站在原地,待染跑出去几步,才开口叫住染:“等下!”听着他叫自己,染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阎也没有走过来,两人就相距着几步的距离,却似已经隔开了一道深渊。 “你若不想,我不会勉强于你,只要你不想,日后我便不会再来打扰了。”说罢,阎眼眶通红的,死死盯着染的背影,期盼着,期盼着....... “谢阎相成全。”半晌,染清冷的声音响起,说完,染便背对着阎,略行了个礼,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冷静,但是仓惶逃走的凌乱脚步,却出卖了她。 看着染的影子直没入了黑暗里,阎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她留下的发丝,略沉吟了一下,便一挥手,将那几根烦恼丝甩入风里,转眼又挂上了他惯用的犀利眼神,嘴唇也抿成一条生硬的线,挺了挺腰身,变回了那个自己熟悉的阎相,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庭湘殿。 奔回流云轩的染,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简单和葶说了一下,娉娘应该无事,再等几天,静观其变即可,只是等葶也离开,寝殿只剩她自己的时候,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仿佛这一夜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远在城郊别院的茧,此刻也没有入睡,他正拉着炯王爷还有荆陪自己喝酒。 “咱们胜利在望,你怎么却如此沮丧?”炯王爷对茧此刻不停灌酒求醉,甚是不解。 “王上,这怕是因为妖娆夫人吧。”荆虽然拿着酒杯,却依旧站立在旁。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怎么你来来回回的,都是这么一个女人的事情,堂堂一国之君,如今又有了实权在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挂在一棵树上。炯王爷深深的不以为然。 “王上对妖娆夫人一往情深,但似乎夫人那边一直也不是太,太,太明确心意。”荆虽然也替茧不值,但身份所限,说话也是斟酌再三。 “她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咱们与那人的争斗里,她也出力不少,这怎么看怎么对你也算情深义重吧,怎么就不明确了?”炯对女人从来没动过什么细腻的心思。 “她那也是为了报仇,与我有何关系,她不过拿我当个互相利用的盟友而已!”茧说到悲愤处,将手里的酒杯狠狠的砸向了梁柱。 看他这般,炯和荆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陪着他,任他宣泄,没多久,原本富丽堂皇的偏殿,便已是一片狼藉。 已经醉到瘫软在地,再无力气破坏的茧,睡着之前,嘴里还在念着:“染,我是真正的王了,染,你为何仍不是我的?” 炯与荆合力将茧抬上了床,而后两人坐在床边,相对摇头,“你说,如果我除掉了那个女儿,他能不能少点痛苦?”炯看似说笑,可荆却看到他眼里的杀气。“如若那女人死了,王上可能会随她而去吧。”荆也并非夸大其词,炯只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荆把殿内的灯都熄灭了,帮睡熟的茧脱去了靴子和长袍,盖好丝被,又给他挪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寻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静静守着他,直到天亮。 第三章 我本无心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就在王上回宫后的第二天,还沉浸在新婚喜悦内的熠将军,就收到了一份撕碎他眼前幸福的军报,蛰伏许久的宁国主力,化整为零,分多路进攻唳城留守的驻军以及边关守卫,主将不在,几位副将顾东难顾西,一时疲于奔命,导致多处失守,只能后退数里,专心维系边关防线,连续几天下来,竟将前一胜仗赢取的区域,全数还给了对方,原本不欲打扰熠将军的几位副将,也不得不上书催促熠将军尽快返回,以免更大损失。 朝堂上,王上得知消息后,也不得不命熠将军即可返回边关坐镇,熠得了王令,当日稍作打点就带着铃儿启程了,可朝内其他人,却有了更多猜测。 “王上,熠将军回来成亲后一直未返回边关的消息,本就是军事机密,除了将军府的人,边关的核心副将以及王上信任的几位大人外,其他人无从知晓,宁国大军却选择这个时机来犯,恐怕是有人通风报信了。”散了朝之后,炯王爷、户部侍郎和几位已渐成王上智囊的大臣都聚在了钟政殿的书房里,其中一位曾在军内任职的侍郎如此说道,其他几位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孤也有此疑问,这样,避免打草惊蛇,此事交由王爷私下查探,切记不可在朝堂上提及。”茧吩咐下去,待诸位大人议事完毕告退后,他又单独把炯留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还是你心里已经知道是何人通敌?”炯知道自己被留下来,必然是为了此事。 “我还没有目标,但是,想提醒你一下,将调查对象范围放大些,但凡有机会接触此消息的人,都要调查,我总有种心慌的感觉,觉得这人离我们很近。”茧说完,又摇摇头,“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你尽快行动吧。”所有人都退下后,茧也出发了,拒上次见她已经有好几日了,大不了自己先伏低,给她认个错,也好过两人这么僵持着。 “妾身见过王上。”染突如其来的礼数周全,让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在生我的气么?”屏退了其他人,茧软下身段轻声问道。 “王上折煞妾身了,妾身哪有什么资格生王上的气呢。”染依旧毕恭毕敬。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那晚我的确是喝太醉了,才会,才会强迫于你的,醒来之后,我后悔极了,又怕你生气,所以才这么多天都没来,我的心,你应该很清楚,天下之大,我却惟愿与你一人相伴,你就看在我如此痴情可怜的份上,原谅我吧。”茧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句染几乎快要听不到。 “妾身并没有生气,只是,妾身很清楚,真心待一人,必不会伤害于她,”染说的平静冷淡,“王上也不必如此,如今的王上已然有了高高在上的王者气派,你我自是不会如往日一般,自古王宫夫妻如同君臣,日后妾身定会谨守为臣为妾的本分的。”染这番话出自真心,茧已经不是以前的茧,她也不该一成不变对他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你面前从来就只是一个满眼都只有你的傻瓜而已,什么一国之君,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而已。”茧看到染这幅样子,更加着急了。 “就当妾身是个无心的吧,日后不是紧要的事情,妾身不会去麻烦王上的。”染说完这句,便起身行礼,准备送客了。没想到茧动作更快,染行完礼,还没站稳,茧便快步走向了她,染只好步步后退,结果没退几步,便碰到了梁柱,茧也逼到她眼前,双手抓住她的肩,将她钉在梁柱上动弹不得,“你到底还要孤怎样?!”茧咬住牙关,有一丝狠劲的问到,“是,你我已经是孤和妾身了,这才是帝王本色。”染的脸依旧无风无浪。 “孤,我,我只是被你气糊涂了!”被染指出,茧有些尴尬,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些,只一瞬,又抓紧了。“你如此对我,究竟是气我勉强你,还是你心里另有他人,不愿让我碰?!”茧想到那人,眼神里杀意渐浓。 “妾身没有心,又何来的心里有谁,”染眼前也闪过了一张脸,却连自己也来不及看清楚。 “不论你心里是谁,你都只能是我的!”茧几乎是吼出了这一句,没等她再有反应,茧的脸便覆了上来“王上,这般是又想用强了?”她打断了他的动作,瞪大眼睛对着他眼里的怒火,“现在还是白日里,您不怕被旁人指您沉迷床笫之欢,荒废朝政么?”,揶揄的语气,是她当真动气了的表象。 茧生硬的停住了,眼睛却不停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半晌,松开了手,未发一语,颓然离去。 见他走远,染才松了口气,也放松了衣袖里已经蓄力了的手刀。 不知不觉,五天过去了,染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在等那人兑现承诺。 “姑娘,娉娘来了。”晚膳时分,染正捧着酒杯发呆,葶来通报,染赶紧叫她带娉娘进了寝殿。 “让我看看你的伤,严重么?还疼么?”染忙着让娉娘宽衣,好看清楚她的伤势。“不用,不用,没什么,只是普通皮外伤,那人没有下狠手。”娉娘安慰她,可染还是不放心,执意要看清楚,直到确认,只是背后几处鞭痕,小腿处有淤青,这才踏实。 “葶,去拿伤药,这伤虽然不重,可总要照料好的,不然日后会留下痕迹的。”染吩咐着,自己又去给娉娘倒了杯热茶。 “你不用忙了,他放我之前,已经让人帮我上过药了,还给了我喝了几副汤药,说是可以很快恢复元气的,将养了几日才让我离开,我这不一出来就赶紧来见你了。”娉娘心下有很多疑问,她想只有染能解开了,“但是他始终不说,究竟为什么会放了我,如今我可是通敌大罪,按理就算不就地问斩,也该交给刑部从严审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还让我回宫呢?”最大的疑问是,那人居然对自己的态度分外温和,就算用刑也是蜻蜓点水,更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他来找过我,我跟他说了一些事,”染把那夜自己如何跟阎解释的重复给了娉娘听,“可能他知道我们不会当真对唳城不利,对唳城国力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就,就放了你吧。”染说完自己也有些心虚,她自然不会把那夜的事情和盘托出,但她少有的磕磕绊绊,还是让娉娘嗅到了不寻常。 “你该不会为了我,又委身与他了吧?”娉娘想到这个可能,心下便愧疚了起来。“没有,你别瞎想,我不过就是跟他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而已,我毕竟知道他一些事情,互相制肘罢了。”染说服这娉娘,也这么说服自己。 “那眼前这危机就算是过去了吧,幸好我是回程才被截获的,不然情报没有送出去,我们也都白忙一场了。”娉娘放下心来,也开始庆幸了。 “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如今帮王上夺回大权的事情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了,挑起两国大战又使得他们互有输赢这任务,虽有些意外,也算完成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染很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 “夫子倒是没有传来什么新的任务,但是你不想看到那人的最终结局么?这段时间你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报仇么?他虽然首相地位岌岌可危,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难道能甘心么?”娉娘有些不解了,原本染不是一心一意的要那人为自己家人的死付出代价么? “他会付出代价的,茧不会放过他的,既然结果已定,是不是亲眼看到都没有分别了。”想到那人可能有的结局,她有些慌张了。 “你是不是对他?”娉娘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禁卫统领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有令,流云轩内藏匿了私通外敌的贼人,即刻起,所有人都不得出入,来人,给我搜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葶,你跟娉娘留在这里,外面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听到没有?!”染知道,来人就是冲着娉娘而来,但,他说的是王爷有令,那么,是炯发现了什么?!来不及细想,染便起身迎了出去。 “锋统领,好大官威,这流云轩如今确实不得王上的欢心了,可好歹也是后宫夫人的住处,就这么冲进来,连招呼都不打,看来我当初力荐您担当此位,还真的是慧眼识珠呢!”染看到被吓得畏缩在一旁的宫娥内官们,心里着实愤恨,嘴上当然也不饶人。 锋看到染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毕竟自己这官位确实也是这位妖娆夫人举荐的,但是炯王爷拿了王上的旨意,自己也是断断不敢违背的:“夫人息怒,王爷领了王上旨意,要彻查内奸一事,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王爷特意交代,怕贼人得了消息先行逃窜,所以要我们行事迅猛,不能提前知会,如有冒犯夫人处,改日属下亲自登门,负荆请罪。”说罢,更是跪地叩了个头,以表郑重。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既然进了我的流云轩,好歹得告诉我,你们是得了什么线索或是有何人指证,才查到这里来的吧。”染见他如此,只好放软了语气,却仍旧不让步。 “这个,是王爷吩咐,说夫人院里进来总有人来来往往,且都不是流云轩的人,甚为可疑,所以让下官来查探清楚的。”锋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指证,所以说着并不理直气壮。 “那就是没有指证,也没有证人,只是疑心我而已喽。”染让内官搬来了一把椅子,翩然转身,坐定在正殿门口,四两拨千斤的反驳着。 “王爷也是担心夫人安危,怕贼人伤了夫人。”锋只好托了这么个借口。 “你们这么多禁卫,带着刀剑冲进来,倒不怕伤了我了?”染回头瞪了一眼,旁边用刀驱赶自己宫内宫娥的禁卫。 “夫人不必担心,属下们必然会保证夫人安全的。但是,王命难违,还请夫人通融,让我们入殿搜查。”锋还寄希望于,这妖娆夫人一届女流,看这刀刀剑剑的,会多少有些害怕,让自己能顺利交差。 “如果本夫人不让呢?”染云淡风轻的,打破了锋的希望。 “这,夫人还是三思,属下既得了此令,就必然要给王爷和王上一个交代的。”事到如今,锋开始露出了狠劲。 “是么?所以,如果我不让,锋统领是准备一刀结果了我,然后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搜查么?”染依旧淡然,不过,眼神却分外坚定。 正对峙着,外面内官喊着:“王上驾到!” 第四章 恩怨难判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王上是亲自来妾身这里搜宫么?”染起身行礼,却不看向茧 “孤是听闻此事,特意过来看看,不想锋统领唐突了你,惹你不快。”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表情也冷淡得很。 锋站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好躬身行礼:“启禀王上,属下奉王爷知名,搜查流云轩内的可疑之人,但是,妖娆夫人一直不肯想让,所以,属下们并未进入过夫人寝殿。”说罢,他小心的观察着王上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夫人不必动气,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王爷如此安排也是图个心安,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这样,孤在这里陪你一起监督他们,万不可破坏了你这殿里的一花一木,你看这样可好?”说完,内官也搬来椅子,茧就坐在染的对面,染依旧不看他,只望着花园里的几只小鸟,“王上看来是当真不信任妾身,那也别搜了,直接把妾身投入大牢,岂不省事。” 茧听完,心里竟然真紧张了起来,原本他就是来为染解围的,想以此缓和两人的关系,可一进门,染的犀利刺伤了他,他便有意赌气,为难为难她,想她能放低点姿态,给自己个台阶,但染这么寸步不让的,却让茧真心怀疑寝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或者是,那人在?! “孤怎么会不信任夫人,只是担心夫人安危而已,不如就让他们进去看一眼,确定没有贼人,孤也好安心。”茧其实如坐针毡,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冲进去一看究竟。 “王上多虑了,如果不是这么多禁卫冲进来,妾身会更安全。”染有些不耐烦了。 茧看着她的眉宇,有些纠结,染说完这句,也不再开口,眼睛随着几只小鸟盘旋高低,像是心思已飘到很远很远,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对坐了好半天,锋也不敢催促,直到茧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起身,走到锋身边,吩咐道:“你们暂且退下吧,留下两名禁卫守在流云轩门口,保护妖娆夫人。”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便离开了。 她的脸上又是那种表情了,小时候她一心想去山那头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她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了?我对她来说依旧是当年那个可有可无的玩伴么?我怎么才能留住她呢......茧的满眼都是幼年时的情景,要不是有荆搀扶着,怕早是跌得头破血流了。 “我们怕是要被圈禁在这宫里一段时间了,还是好好计划计划如何逃走吧,这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染回到寝殿,无力的对娉娘和葶说,然后就蒙头躺在床上,再不言语。 首相府,自从阎相称病告假后,便日渐冷清了,不少门客都转头他处,过去往来频繁的朝内官员,如今也都改去了王爷府,户部吏部两个尚书,原本还顾忌阎相而假装的和平,现在也彻底撕破,两厢经常在朝堂上互相指摘,眼看着官帽都岌岌可危了,更无暇估计其他。 可今日,好久都没有客人上门的首相府,竟然迎来了一位贵客,当朝新贵,炯王爷。 “王爷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阎坐在主位上,也不起身,只让家丁请了王爷入座,上了杯清茶,算是尽了礼数。 “阎相客气,本王就是来看看阎相的病,不过今日看着,阎相气色红润,身体想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何时阎相才能重归朝堂呀,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阎相来批复的。”炯的场面话说得洋洋洒洒。 “王爷不必试探,本相这首相之位很快也会归于王爷,如今登门,这是等不及了么?”阎却没有与他虚与委蛇的心情。 “呵呵,阎相说笑了,好啦,言归正传,本王今天来是有一事,望阎相解惑,”炯略一拱手,问到,“阎相前段时间曾经抓来一名宫娥,后来没几天就给放了,这是为何?” “没什么特别,不过是那名宫娥对本相不敬,抓来吓唬一下而已。”阎早知道炯王爷奉命查内奸一事,查到此处也不意外。 “可本王怎么听说,那名宫娥是在从边关回宫城的路上,被阎相截获的呢?”炯知道阎必然有所准备。 “边关?本相不知她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只是途中偶遇,她对本相出言不逊,这才下手。”阎相继续轻飘飘应对。 “哦?还是名如此大胆的宫娥呀,那阎相知道此名宫娥如今的下落么?”炯嘴角挂着笑,眼睛却紧盯着阎的脸。 “本相不知,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而后就放她自行离去了,一名小小宫娥,我何必在意她的去处。”阎相依旧滴水不漏。 “本王知道,”炯刻意停顿了一下,又笑了笑说:“她如今躲进了妖娆夫人的流云轩,也不知道是不是另有图谋。王上甚为紧张,派了禁卫团团围住了流云轩,保护夫人。”这段话说的平淡,可是保护二字,却加重了语气,说完,炯惬意的喝了口茶,然后起身:“既然此事阎相并不知情,那,本王就告辞了。” “王爷留步,您的意思是,这名宫娥就是通敌贼人,如今藏匿流云轩?”阎压下自己的关切。 “也许吧,没抓到人之前,本王也不敢妄下定论嘛,哦,对了,阎相可知道这妖娆夫人跟王上原来是幼年旧识,还是一个村的,不过据说那个村子一夜之间就被灭了,唉,也是两个可怜人,所以才特别心有灵犀吧,王上对她可是奉若珍宝,如果不是这次,相信很快就会有封后的好消息了吧。”说完,炯看着目光已见呆滞的阎,挑了下眉毛,“本王也是太八卦了,阎相怎么会对这些后宫的事情有兴趣呢,告辞告辞。” 阎没有理会他,默默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书房。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了,他如今已经完全不在乎她骗了自己,甚至利用了自己。 但! 怎么会! 怎么会! 自己竟然是她的仇人! 是自己和父亲带人杀了她的全部亲人! 他人生第一次后悔,后悔当年没有阻拦父亲。 如果,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血海深仇,是不是她就不会推开自己了呢? 书房里,还有人等着他,黑甲兵的首领和禁卫副统领,还有几位城卫首领,他这段时间的低迷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已经准备好起兵逼宫的计划,他已经不耐与茧进行来来回回的朝堂争斗,而选择痛快一战,成王败寇立见分晓,他打心底里,仍旧是看不起茧的,那人不值得花那么多心思。 他回到书房,遣散了诸人,留下了禁卫副统领,吩咐他去打听清楚流云轩的情况,立刻报给自己,然后,就坐在那个唯一长久陪伴自己的,书桌后的冷冰冰的椅子上,等。 而从首相府出来的炯,却并没有回府,而是再次来到了流云轩,刚才阎的表情,让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这么做,茧一定会怪他,甚至恨他,但是可以一次除掉茧的死敌和反复伤他心的女人,他愿意冒这个险。 “王爷怎么来了?流云轩已经被圈禁了,王爷还不放心么?”炯与自己的几次见面,都不太愉快,现在染更没有了虚应的心情,直接站在正殿门口,冷眼相对。 “夫人不用这么疾言厉色的,本王不过是来完成锋统领没有做完的事情而已。来人,给我搜。”炯也没有与她周旋的兴致,直接大手一挥。 染见状,上前一步,两手张开,拦住了禁卫的去路,“王上前日已下令,只是守住流云轩大门,怎么,眼下你们都要抗旨不成?!” “夫人,调查通敌一事,本王也是拿了王上旨意的,既然你我都有旨意,那本王只好得罪了,事后本王会向王上请罪的,不过今日,这宫,本王是搜定了!”炯一贯吊儿郎当的姿态,如今已尽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杀伐之气。 “哦,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除掉我了,也好,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了。”染冷笑着说道,其实她早就做好这最坏的准备了,她想着自己豁出性命与禁卫一拼,对方必会有所顾忌,这样好歹可以博出个空隙,让娉娘和葶可以趁乱逃出去。 “你们小心,别伤到了夫人,搜!”炯并不把染的话当真,想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又能有多大胆气和能量,说完他便转身到院内凉亭坐下悠然观战了。 “啊!”一声惊呼传来,出乎炯的意料,居然不是个女声。而后更是频频传来了“小心!”“哎呦!”隔着重重人影,炯只能看着禁卫们来回晃动,并不知道里面究竟局面如何,可这低沉男声的频频响起,还是让他紧张到站起身来,很快,一个又一个禁卫被摔出人群,人影中便多了更多空隙,炯这时才看清楚,染一贯懒散的身影竟然如此矫健,素色长袍下的窈窕身姿正好像跳舞一样,在禁卫的包围中来回穿梭,很快便禁卫便有了更多伤员。就在所有人都被染的身手吸引住的时候,染却瞥见了另一侧正在翻墙而出的娉娘,于是她更加奋力。 眼看着禁卫节节败退,炯不由得怒气大盛,他从一名受伤禁卫手里夺了刀,直向染这边攻来,本来因为害怕伤到这位夫人而一直束手束脚的禁卫,看到王爷自己亲手上阵,且刀刀不留余地,立时没了顾忌,纷纷上前,染一人对抗这么多进攻,渐渐落了下风,突然几名禁卫窥到了个漏洞,直接推开了染一直护在背后的正殿大门,染看到后,顾不得躲避炯再次劈下的刀,转身要奔来阻挡,电光火石间,炯的刀正正砍中了染的后背,血飞溅四处,但是染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出手,把已经进入正殿的禁卫赶了出来,素色长袍很快就染成了红色..... 我还不能倒下,娉娘她们还没有走远....... 后背好疼,眼前也模糊了,不行,还不是时候...... 好累,真的好累,再撑一会,再撑......一会........ 染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了炯的刀向自己胸前袭来。她没有看到的是,茧在最后时刻出现,挡在了她前面,炯的刀只好硬生生别开,却也割破了茧的外衣。 “什么?!她受伤了?怎么样?严重么?”宫里这惨烈一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阎的书房,他惊到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来报信的人,不停摇晃。 “阎相放心,虽然妖娆夫人失血过多,但是太医来得及时,性命无虞。”来报信的禁卫赶紧说道。 阎听完才长吐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到:“炯王爷究竟为何对她出手?” “因为他怀疑妖娆夫人就是通敌的幕后主使,不然那名从边关回来的宫娥怎么会一出相府就进了流云轩,而且再也没有出来过。”来人目睹炯王爷与锋统领的交谈,如实汇报着,“而且,炯王爷怀疑,阎相与妖娆夫人是同谋,他本是要拿了妖娆夫人严刑审问后,再来相府的,但是被王上的出现打乱了计划。” “王上今天不是应该在王陵祭拜么?怎么这么快回宫了?”阎知道炯今天白天回来定是有所图谋,但是没想到首先针对的居然是染,看来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与染有牵扯的。 “自从上次锋统领奉王爷命去搜查流云轩未果后,王上就派人留守流云轩,表面上是圈禁了妖娆夫人,其实另外一层用意,便是怕王爷对她不利,这次王爷刚进入流云轩,就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了。”阎听完,略一点头,“好了,你回去吧,流云轩再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前来报信的禁卫很快便飞身离开了首相府。 炯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想用通敌的罪名一箭双雕,那么事到如今,自己究竟该怎么应对呢?!立刻起兵自然是种方法,自己亦有把握,可是...... 她该怎么办呢? 第五章 大仇得报?!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就在茧和阎都在为伤重的染揪心的同时,边关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熠将军回归后,立刻出兵反扑宁国,但是并没有出动主力,而是奇兵突袭,虽然有所收获,可要是想夺回之前的优势,还是困难重重,结果在这时机,宁国主力突然有撤回的迹象,原来宁国的附属小国滨城竟趁大战之际,举国叛向了一直与宁国并立的莱州,因此宁国大军撤走半数左右,前去讨伐,熠将军见此情景,发动总攻,大军尽数压下,很快便收回失地,且又向宁国边关前进了数十里。 如此捷报,送到茧手上的时候,却不能让他有半点兴奋。 染还没有醒过来,太医也都束手无策,明明血已经止住,也用尽了补血益气的汤药,眼看着她脸色慢慢恢复血色,却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茧一日比一日心焦,同他一样坐立难安的,还有每天在首相府等着消息的阎。 “太医,究竟妖娆夫人何时能醒过来?”茧近乎暴怒的吼向太医,从未见过他如此的众人,都吓坏了,“王,王上,启禀王上,妖娆夫人脉象平稳,伤口也开始愈合了,按理说她早就应该清醒了,这,这,如此情形,臣行医多年也未见过。”一边说一边猛叩首的太医,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头有离开自己的趋势了。 “什么叫没见过?!连说都说不清楚,孤要你有何用?!你给孤听好了,再给你三日,三日后如果妖娆夫人还没有好转,孤就把你凌迟处死!!”说完,茧一拍桌子,又起身进寝殿去看染了。 “启禀王上,首相府谋士锱求见,说是有可救夫人的方子呈上。”荆带了个黑袍黑帽的人在殿外求见。 “首相府?阎相的人?让他回去吧,孤的人,不用他来救!”茧说完,转头看了眼床上,染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要不是太医说她还有脉搏,她真的仿佛玉石雕刻的人一般,毫无生气。茧马上又改变了心意,“算了,让他进来吧。” 荆带着来人走进了染的寝殿,锱进来后,先是低头匆匆的给茧行了个礼,而后便径自走向了床边,开始给染诊脉了,完全没有开口。“她到底如何?”看他娴熟的诊脉查验,茧也顾不上计较他的无礼,赶紧问道。 但是锱没有回答,而是又掏出来一根银针,插入了染的额头,插入后,还反复转了转,这才开口:“她只是精气耗损严重,并无大碍。”说完,拔出了银针收起来,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用贝壳打磨的小匣子,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十粒泛着奇异光泽的珍珠大小的丸药,锱取出一颗放在了染口中,转手将匣子交到了随侍在旁的宫娥手里:“每日一粒,一定要在午时前喂食。”说完,他站起来,回过头来对茧说到:“三日后,夫人可醒,十日后,药丸吃完之日,方可落地。”说完也不等茧反应,便大步走出了寝殿。 茧正准备叫禁卫拦住他,却听到宫娥喊了一句:“动了,动了,夫人的眼皮动了一下!”他赶紧奔到床边,果然,染的眼睛有了反应,五官也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很快,茧就把刚刚锱的举动抛诸脑后了,只一心看着眼前的人。 始终裹在黑袍内的人影,离开后宫后脚步越来越快,直往边关而去,到深入边关密林,竟就直接飞身而起,在完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落入宁国边境一处山石错落浅溪交错的地界,待在溪边寻了个舒服位置坐下后,这才除掉了黑袍,原来黑帽下遮掩住的,竟然是张异常妖艳的容颜。 三日后,染果然醒过来了,但是依旧昏昏沉沉,连坐起身来都困难,茧只好反复嘱咐宫娥,每日的药绝不能迟,还让太医炖了各式珍稀补品,染也不负所望,一日好过一日,但心思完全扑在染身上的茧,完全不知道炯王爷已将妖娆夫人可能是通敌内奸的事情,张扬开来,很快唳城上下便沸沸扬扬了。 闭朝五日,茧这天刚刚上殿,就被满朝文武一个又一个的谏言惊到愣在王座上,“王上,妖娆夫人有重大嫌疑,必须交给刑部严查!”“王上,后宫乱国的例子不胜枚举,一定要彻查此事!”“妖娆夫人本就来历存疑,如今又牵扯通敌大罪,绝对不能轻忽!”茧无力的望向炯,炯王爷只能回避着他的眼神,“诸位大人,孤已经知晓你们的态度了,妖娆夫人如今重伤未愈,就算要处置,也要等她可以开口申辩之时吧。十日后,孤会给诸位还有战死的将士们一个答复的。”被逼无奈,茧只好先安抚臣子,至于染,还有十天,一定能想到两全的办法的,一定可以! “阎相,朝堂上的情景就是这样,看来,不处置妖娆夫人,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户部尚书如今虽已经没有实权,但官位依旧,也是极少数还对阎相衷心耿耿的人了。 “我知道,前次战败,死伤惨重,如果不揪出通敌之人绳之以法,怎么能平息众怒呢。”不知道为何,阎相此时竟出奇平静。 “那阎相有何打算?”户部尚书有一丝不安,多年共事,他对这位首相大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你也跟随本相很多年了吧,这么久的官场争斗,你觉得累么?”阎相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阎相,虽然如今我们落了下风,但是大局未定,还有机会,属下一定与您共进退。”户部尚书误会阎相疑心自己,赶紧表忠心。 “本相不是这个意思,没事了,你明天上个折子,辞官回乡吧,这朝堂已经不是我的朝堂了,我也再无能力保护你,你家里妻妾子嗣众多,该为他们早做打算。”阎相第一次承认,自己大势已去。 “阎相,您,您,您这是?”户部尚书惊得说不出话了。 “就这样吧,你最后听我一次,明日必须辞官,然后两日内收拾妥当,带着你的全部家眷远离这里,有多远走多远,再久,我怕她等不了。”说完,阎相从书桌下取出一盒金条,交给了户部尚书,又再嘱咐一遍:“定要明日!”然后便遣他离去了。 你已经醒了,真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吧。 我知道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但是他却没办法护你周全了,只有我可以。 最后,还是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你还恨我么? 希望这结局是你所愿。 而你不再恨我,便是我所愿了。 ............... 几天以后,药匣子里的丸药终于吃光了,染也可以下床走动了,原本应该赶来看她的茧,却没有来。 “王上定是有事耽误了,夫人再等等,王上这几日都是一下朝就赶来探望夫人的。”随侍的宫娥看染总是愣愣的,赶紧出言解释。 染却并不回应,自她醒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知道茧每天都来,她却一次都没有抬眼看过他,他也只是坐在床边看手札,并不言语,一直坐到染进完晚膳,才离开。 一直到第三天,午膳过后,荆才出现,带来了茧的旨意。 “妖娆夫人,谦逊恭谨,德才兼备,自入宫以来上敬君王下抚后宫,助孤管理后宫,成绩斐然,故册封为后,十日后,行册封礼。”后面又说了许许多多拗口的词汇,染都没有听清楚,她只知道,茧要封自己为后,自己想要离开的计划,越发困难了。 “为何是此时?”荆将旨意念完后,染并没有谢恩,只是问了这一句。 “此次夫人受伤,让王上倍感心痛,且如今已知夫人是被人诬陷的,既然真相大白,册封顺理成章。”荆答道,答完却抬头对上染的疑惑。 “被人诬陷?真相大白?什么意思?”染心猛的一紧。 “前段时间,夫人一直卧床,且神志不清,必定不晓得外面发生的惊天大事。原本唳城上下都盛传,是夫人通敌叛国才导致我军前次战败,死伤无数的,因此无数大臣上书谏言,要严惩夫人,王上虽有意回护,可国法难违,于是与诸臣定下了十日之约,并督促炯王爷和禁卫锋统领全力彻查,就在前日,幕后真凶终慑于重压,于殿前自首,洗脱了夫人嫌疑。”荆第一次与染说这么多话。 “幕后真凶到底是谁?”染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夫人定然想不到,通敌叛国又诬陷夫人的,居然是位高权重,独霸朝堂多年的,阎相。”荆说完,心下有说不出的快意。 染身上一晃,差点就踉跄倒地,她用力撑住自己,呆了一会,嘴角竟扯出了怪异的弧线,似哭似笑:“恭喜王上,心愿得偿。” 荆并不意外染的异样,又恭喜了她一句,便告退了。 他,自首?! “来人!”染唤了一名打扫宫娥进寝殿,这是最后剩下的几名最楼旧人之一,在染与茧开始出现嫌隙时,她就已经让娉娘安排之前躲进后宫的最楼姐妹逐批出宫,现在连娉娘和葶都已经出逃,她没几个人可以信了。 “你去打听一下,阎相自首这事的前前后后,越详细越好,另外,你们几个也打点一下,今天夜里就出宫吧,以后寻个可靠的人,销声匿迹于唳城吧。”嘱咐完,还给了她一大盒珍宝首饰,没多一会,这名宫娥就带回来一个人。 “姑娘,我刚出流云轩没多远,就被他拦下,说是受阎相所托,来为姑娘解惑的。”打扫宫娥回报。 “好,你赶紧去收拾打点吧,叫上所有姐妹,一定在今夜离开,一个也别漏下。”染又嘱咐了一遍,也没有避忌来人。 “他让你来跟我说什么?”待打扫宫娥离开,她才开口问道。 “阎相知道,夫人必然有诸多疑问,因此让属下等在附近。”来人是禁卫副统领,“阎相说,他此举不过是因自己已走入穷途末路,又欠了夫人一家的血债,趁自己还有机会还,便先还上吧,夫人不必太在意,养好身体为要。”参与阎相策划起兵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或辞官或隐姓埋名了,而这位副统领是自己要求替阎相完成最后心愿的人,也算是报答阎相的知遇之恩。 “我们一家的血债,他终究还是知道了,怕是有人故意告诉他的吧,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本就是圈套,他还有什么要你告诉我的么?”染却并没有报仇的快感。 “阎相让夫人放心,娉娘和葶姑娘已经远离宫城,现在正在边关的一处安全密地等待夫人。”副统领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染下定决心后,送她安全出宫,“当然,阎相也说了,如果夫人决意留在后宫,那么属下就会单独前去通知她们,并安排好她们之后的生活,夫人无须挂心。” “他是知道我早就想离开了吧,不过,我自己有办法的,你也该为自己早做打算,他没有说别的了?”染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阎相他,并没有再叮嘱属下转告夫人其他话了,不过,阎相他有样东西,说是要交还给夫人。”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巧的手镯,递给了染,染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镯是简单的环状样式,除了一颗月牙色环珠再没有其他装饰,可这颗环珠,分外眼熟,看着看着,染嘴边有了笑意,是了,这是初相识时他送的那对夸张的黄金手镯上的,当时他怕是觉得自己是贪慕虚荣的风尘女子吧,不然怎么会有人喜欢那么刺眼的首饰,不过眼前这个就合适多了,染将手镯戴到手腕,很是轻便,“嗯,我很喜欢,多谢。” 第六章 最后一面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王上驾到~”大牢外传来了内官的呼喊。刑部地牢最深处这座特别牢房内的男人,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大胆,还不跪下行礼!”荆大声呼和着,凭什么这个人即使在大牢里都还如此嚣张?! 阎没有理会他,只盯着荆身后的茧,“你是想来炫耀胜利?”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屑。 “孤是来审问你,究竟为何通敌叛国的!”茧面对他,永远觉得自己低了一头。 “这些我都已经跟刑部说过了,你去看手札就好。没事的话,就出去吧。”阎依旧掌控局面。 “如今孤是王,你是阶下囚,再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了!”茧有些气急败坏了,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你们先出去吧。孤要单独和他聊聊。”荆带着内官禁卫一起出了牢房,他将其他人赶到刑部地牢大门外,自己却不敢走远,就守在牢房门口等待着。 “你难道不想辩解什么?”茧也端起了帝王姿态。 “难道你忘了我是自己在大殿上认罪的么?再说,你我都很清楚,我是为了什么自首的,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发问?”说完,冷笑了几声。 “你难道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让她原谅你了?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你和她永远都不会有可能的。”茧也没有兴致继续客套遮掩。 “原谅与否,对我一个将死之人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只想她能轻松些而已。”阎淡淡的说,想到她,他的语气有了温度。 “你还不知道吧,你如今的局面主要得归功于她的运筹帷幄,笼络新晋朝臣,挑拨你和铆家,都是她的手笔,可见,她有多想你死。”茧开始攻心。 “原来她这么能干,我的眼光还是一贯的好。”阎看起来像是个寻到宝的孩子。 “对了,还没有人告诉你吧,你的判决已下,五马分尸,十日后,公开行刑。不过孤没办法来观礼了,虽然有点遗憾,但是,那天是她册封王后的日子,孤不能不在。”说完,茧终于找到了点优越感,他看着阎的脸,想从上面看出谢畏惧或者嫉妒来,可依旧没能如愿。 “封后,哼,这是她想要的么?”阎对自己的结局并没有什么兴趣。 “当然,她做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与我长相厮守么?!永远留在我身边就是她最想要的!”茧再次失控,“你再没有机会控制我了,下地狱去吧!!”说完,茧转身要离开,但是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走到阎身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么,你的孩子就是孤杀死的,就算孤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绝对不会让她生下你的骨血。”说完,茧终于看到了阎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痛快的笑了笑,“永别了,首相大人。”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出牢房。 自从得知那人入狱,染便每天梦魇缠身,梦里到处都是阎和茧的脸,两张脸交替着变幻表情,暴戾、鄙夷、厌恶、深情、温柔......来来回回,搞得染身心俱疲。 “夫人,还有三天就是册封大典了,这是王上让人送来的册封礼服,您穿上试试,有什么不合适的,也好赶紧让他们去改,别耽误了大事。”新来的贴身侍女是荆特别挑选的,口齿伶俐,做事也周到,让染不得不想起来自己刚进入流云轩的时候,被阎安插来的宫娥内官,同样的能干,也同样在暗处监视着自己。 “不用试了,就这样吧。”大红的礼服上点缀满了金线绣成的花纹,看着富贵到刺眼。“这,那好吧,奴婢先去把礼服先收起来,册封当天给夫人穿上。”说完,她便捧着礼服出去了,染也得了空,转身回寝殿想要补眠,谁知道刚进寝殿,就看到一个瘦长黑影立在床边,没等她反应,那人就先开口了:“夫人莫惊,是我。”原来是早开离开后宫的禁卫副统领。 “你怎么还在这里,如今这里已经凶险万分,你赶紧走吧!”染压低音量,急切的说着。 “属下本来已经走到城门口,但是,属下看到了这个,不得已,只能返回求夫人相助。”说完,副统领呈上了一张已经皱了的公告,公告上写着:首相阎某,通敌叛国,把持朝政,欺上瞒下,罪大恶极,判处五马分尸之极刑,以正天下,以儆效尤,三日后于闹市街口,公开行刑,特此公告。 看完,染只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腾搅动,耳边也似乎有什么声音一阵高一阵地的响闹。五马分尸!三日后!每个词都刺中了她。 副统领看她脸色煞白,赶紧伸手扶她坐下,“属下虽知阎相为解夫人困局已决心赴死,可如此残忍手法,属下实在不忍,求夫人相帮,让我能救出阎相!”说罢,又跪在地上叩了几叩。 染擦了擦额头冷汗,又按压了自己的百会穴以稳住心神,这才开口:“王上已经下令,那便会预备好有人救他,你就算去也不过是多赔上一条性命而已,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他一定不想看到这一幕吧,你又何必让他在临死前还多痛心一次呢?!” “可,可是,阎相有如此结局,属下实在是不忍不甘呀!”副统领眼眶微红,几乎要哭喊出来。 “如今你能为他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让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安排都成功了,除了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他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知道自己最后护住了所有想保护的人,应该可以了无遗憾了吧。”染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副统领赶紧纵身跃起,出了流云轩。 “夫人刚刚是在与何人说话呀?”奔进来的宫娥好奇的走到床边,寻觅人影。 “没什么,我不过自言自语,对了,你去通知荆,我今夜想与王上共进晚膳,让他安排一下。”说外,便挥手让宫娥出去了。 得到消息的茧,既惊喜又慌张,喜的是染终于主动来见他了,慌的是,他不知道染要跟他说些什么,就这么忐忑着,忐忑着,夜幕降临了。 晚膳是在茧那硕大的钟政殿里,各个分区的珠帘都被收起来了,只留下寝殿的,这使得大殿更显得空旷。染到的时候,茧已经坐在桌上等她半天了,染依旧是一身素色,只是简单梳起了头发,然后用胭脂点了点唇色,可茧还是看得出了神。染没有行礼,只是很安静的坐到茧对面的位置,她坐定后,荆带着内官宫娥开始上菜温酒,出来进去的忙活了好一阵,餐桌上的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开口,甚至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对方的眼神。 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荆也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了,茧才准备将刚才在脑子里盘旋斟酌了半天的话说出口,没想到染却首先打破了沉默:“如今我们之间说话也需要如此权衡利弊了,真是可悲。”茧知道自己的心事又被看破,脸有点热:“我只是怕又惹你不快。” “我们近来虽然也常见面,可是,感觉上,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看着彼此的眼睛说过话了。”染终于直面了茧的脸,原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难。 他的确是不同了,原本总是皱到一起的眉头,已然舒展开了,郁郁不得志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眼神和隐隐的霸气,是了,他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王了,再不是会抱着她痛哭的那个茧了。 “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可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染的直接,让茧把在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我们不聊这些了吧,我记得小时候,你很喜欢去摸鱼,可是进宫以后却很少见你吃鱼,为什么呀?”染回避了茧的剖白。 “嘿嘿,小时候我摸鱼只是为了能见你,因为,因为你总是在溪边坐着发呆嘛,但其实,我不喜欢吃鱼的,每次带着鱼回家,也都是让爹娘拿去送人了。”茧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染熟悉的腼腆。 “原来是这样,那时候你家好像在小溪的另外一边,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应该没有去过那边吧,我一直是这么懒得动的。”染不禁自嘲了一下。 聊到小时候,茧的话也多起来:“你去过一次我家呢还,不过你肯定不记得,当时你发烧,烧得都糊涂了,你爹娘抱着你来找我爹开药,我还在旁边给他帮忙呢。”说着说着,茧就笑了。 “你爹就是村医大叔呀,我记得我爹娘跟我说过是村医大叔救了我,给我吃了个什么草药的,我就好了。”“吃的不过就是溪边采的月苋草。”这句话一出口,茧就顿住了,然后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染,似乎没什么反应,便又继续道:“咱们那种山野之地,也没什么珍贵的药材的。” “嗯嗯,也是,今日这酒不错,我帮你倒上。”说完,染起身给茧添了酒,然后两人一碰杯,各自一饮而尽,而后又添满,连续几杯下肚,茧已然有些恍惚了:“染,你原谅我好吗?我,我真的只是太爱你了。”染又倒了两杯酒:“我本来就没有怪你,你只不过是真的成了一国之君而已。”已经醉眼迷离的茧,没有听懂染的弦外之音,自顾自的说着:“染,你真美,从小我就觉得你特别美,我就想着能娶你回家该有多好,我继承我爹的衣钵,继续当村医,你就在家给我做饭生娃,生一堆跟你一样美的娃娃,每天我都能看到你,看到我自己的孩子,多幸福呀..........”话音还没落,茧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染把他扶到了床上,帮他盖上了锦被,然后仔细端详了床上的茧一会,又环顾了一下,这冰冷的宫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从窗口翻身飞出了院落。 第七章 孤家寡人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我会出现?” “早听说你一人就可挡住无数禁卫,如此高深功夫,一座刑部地牢怎么拦得住你。” “这里比我住过的牢房可豪华多了。” “呵呵,这里是专门给我这种位高权重又被判了极刑的人预备的,哪是谁都进得来的。” “你看来一点都不像快要上刑场的,心情不错嘛。” “你都来看我了,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你明知道都是陷阱,为什么还甘心向他们认输?” “我没有向他们认输,我只是输给了你。” “可我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报仇的。” “难道你不想我以命抵命么?” “我也不知道,我恨你手上沾了我家人的血,可,我却并不想你死,很矛盾是吧。” “我这么做,不但可以护住你,还可以让你不再恨我,甚至在心里永远都有我的影子,这笔生意值得做。” “我其实可以救你离开的。” “然后离开我,此生不再出现?我不要。” “那你还有什么想我做的么?” “我只想你做回你自己,自由自在的,别再被任何人或事困住了。” “我今天漂亮么?” “你一直很美,可惜,太过懒散,少了些魅惑姿态。所以我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喜欢你。” “谁说的,我的名字可是叫妖娆,这名字听着就够魅惑了吧。” “这名字也不知道谁起的,与你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 “对了,那个镯子,我很喜欢,本该寻个少有的珍宝回礼的,可想着你应该都见惯了,没什么新意,这是我用头发编的手串,还算新鲜,帮你戴上吧。” “嗯,很特别,我后日就戴着它上刑场。” “那,有它陪你,我就不来了。” “好,行刑本来也没什么好看,你手怎么这么冰?” “没什么,一向如此的,你再握一会,就温了。” “好,我多握一会。” ...... “你该回去了。” “嗯。” “走吧。” “对了,我叫染。” .................................................................................. 天亮了,从睡梦中醒来的茧,没有如愿在身边看到染的身影,“来人,来人呀!”茧有些心慌。荆听到了声音,赶紧奔进来:“王上,发生什么事了?”“夫人呢?她昨夜不是来了么?如今人在何处?”茧赶忙问道。“王上莫急,夫人昨夜已经回流云轩了,她说您不胜酒力已经醉到,她服侍您睡下后,便回去了。”茧听完,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孤知道了,给孤洗漱更衣吧,该早朝了。” 流云轩内一片安静,昨天后半夜才回来的夫人还在补眠,宫内没有人敢惊扰了这位明天就晋升为王后的女子。午时都过了,染这才起身,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宫娥赶紧进来伺候,并且通报了荆管事求见。 “荆管事,何事劳您大驾啊?”染回复往日里冷淡的样子。 “夫人,明日就是册封大典,奴才特地安排了宫里熟悉礼仪的教导姑姑来为您讲解明日的流程,另外,奴才要提醒您,按照习俗,您与王上今日不能见面,要待到明日典礼结束后才可以。”说完,荆行礼退下,留下了头发已然微白的教导姑姑。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姑姑了,其他人都退下,不要打扰我,我本来记性就是极差的。”染吩咐后,就带着教导姑姑走进寝殿里,“姑姑不介意在寝殿教我吧,我这身体刚刚恢复,坐久了伤口还是痛。”教导姑姑对着明日的王后娘娘,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入寝殿后,整整一天未出,宫娥们再入内服侍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流云轩内的所有宫娥内官就都已经精神抖擞的起来忙碌了,光是给染梳妆打扮就用了三四名宫娥,青黛朱唇,高鬓珠饰,再穿上那件分外耀眼的礼服,一个时辰后,染已经可以用雍容华贵来形容了,可奇怪的是,从头到尾,染一动不动,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直陪着她的教导姑姑倒是活泛得很,不停指导着,最后还嘱咐:“你们别忘了给夫人的盖头盖好了,万一典礼没有结束就露了真容,那可大大的不吉利。” 封后大典繁复冗长,历时三四个时辰,不但走过了全部宫落,还拜尽了所有叫得上号的神仙先辈,等走到太和殿时,已经是申时,这座只有举办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才开放的宫殿,眼下正站满了文武百官,与殿内王座上正襟危坐的茧一起,等得望眼欲穿,没有人发现,出流云轩时还随侍在侧的教导姑姑,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终于,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走向自己,终于,她实实在在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今日以后,她便是孤名正言顺的妻,期盼纠结了这么多年,梦也能变为现实了。 王上与王后如民间夫妻一般,叩拜了天地先王,又接受了百官的恭贺,殿内一时人声鼎沸,就在距离大殿十余里的闹市校场里,行刑官的命令也在此时发下,阎的四支和头分别被绑在了几匹高头大马身上,刽子手拿出了带有尖钉的马鞭,一下一下的抽向了马匹。围观人群里有高声叫好的,有害怕的捂住双眼的,还有一个道士装扮的年轻人,正把手紧紧的握在了手中的浮尘上,正在他准备一跃而出时,却被旁边一个老妇人模样的女子一手拉住,“谁?”年轻人压低音量。“我!”老妇人抬手露出了手腕上别致的镯子。 “为何拦我?你真的忍心?”被老妇人拉着带离校场的年轻人依旧挣扎着。 “这是他的选择。”老妇人一路死死拽住道士的手,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年轻人听到身后人群的惊呼,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我跟他说过,我不来送他,现在只不过是来救你而已。”染也听到了,她不想说话也不能停下,生怕自己停下就再也提不起力气。 王宫里,歌舞升平,校场内,人生鼎沸,而在通往边关的路上,是两个孤独的影子。 唳城已经越来越远了,可她还是不想放慢速度,风已经渐渐大了,刮得她脸生疼,也绝了她回头的机会。 对不起,我终究不能让任何人满意。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底究竟留住了谁的影子。 不论是离开的人,还是留下的,最后,都只是独自一人,面对自己选的路。 ................................................................................................................................................................ 边关大战还在继续,每天都有人受伤,有人死去,周围村镇的百姓们为了躲避战火,只能携家带眷的往内城奔来,没多久,内城周围就已经聚集了很多流民,他们居无定所,也没有办法维持生计,只能沿街乞讨,往边关去的两人,一路都各自感怀着,并没有留意太多周边变化,可到了此处,却不得不注意到这一切,因为这些乞讨的人,根本不顾自身安危,屡屡飞身挡在马前,几次惊心动魄后,染他们只好放慢速度,本来计划好三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五日多才到。 娉娘和葶被安置的地方,就是大战前还有人居住的村落,如今已经满目疮痍,村子里还完整的房子都没有几座了,一看就知道是被路过的军队扫荡过,再想到之前路上遇到的情形,染心里更沉重了。 “你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娉娘看到染的脸色,不安的问道。 “没事,歇歇就好了。”染不愿多说,进入她们藏身的屋舍,和衣躺下,再不言语。 随她同来的副统领,也不说话,换了衣服就出门劈柴去了,一劈就是一天,娉娘和葶也只能无奈的看着,不知从何劝起。 染知道,那座远去的王宫已然乱成一团,找不到她的茧也必会全力搜寻,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唳城的王上竟疯狂到处死了流云轩所有的宫娥内官,也包括那名被染催眠了的教导姑姑,如果不是荆和炯的阻拦,他甚至还想要所有禁卫和城卫一起为他的爱情陪葬。 晕晕沉沉的染,不分昼夜的昏睡着,哀悼着,歉疚着,直到娉娘带回来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第八章 故友袭来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这么久没见,你就这么迎接我呀?枉我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来看你,看你瘦的,我吹口气估计你就能飞走了,赶紧起来。”久违的唠叨在这时候竟然这么亲切,染果然翻身坐起来,看着如今一副贵妇人打扮的丹,看了一会便想个幼童一样,扑到丹怀里,痛哭失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都过去啦,都过去啦,以后有我陪着你,不用你再去完成什么任务,你就跟上学时一样,每天吃吃喝喝,再发发呆,好不好。”多年同住情谊,丹眼里的染,一直就是自己小妹一般的存在,眼看她这么委屈,更是心疼,陪着掉了半天眼泪,还哄着染吃了口粥,直到染哭累了又睡去,才出来与娉娘和葶招呼,这时也才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呃,这位是?”丹小声问着娉娘。 “他原本是唳城王宫的禁卫副统领,一直都是阎安插的心腹,在王宫外救了我们两个,还安排这处栖身的,就是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染一起回来了,这两人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我们也不敢问呀。”娉娘已经揪心多日,却束手无策。 “我得到消息,唳城的阎相前几日,哦,就是染要受封王后那天,被五马分尸了,首相府上上下下都发配了,染不就是那天出逃的么?可能是看到什么了吧,才会这么崩溃。”丹忧心的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染,“她心里怕是有了那人,日后,咱们就别再提起了,就当这几年她做了场噩梦吧。等她再修养两日,我就带你们离开。”听完丹的话,娉娘没有再言语,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丹却没有发现,她径直走向在院子里练剑的男子。 “你这种练法,很容易受伤的,不如停下,跟我聊几句。”丹看他身法已见不支,怕他掌不住剑锋,砍伤自己,果然,话音刚落,他的剑就不受控的刺向自己的右臂,眼看就要削下至少一块皮肉,电光火石间,一根银钗飞过来,将剑打落,同时一个身影也结实的接住了要摔倒在地的他。 “哇~我这是英雄救美呀!”丹刚站定就开始哇哇叫了,“那麻烦请问这位美人,你怎么称呼呀?我救了你,虽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可,你也得报恩呀,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呗?” 被称美人的七尺男儿,还在呆滞中,随口答到:“我叫凯,不对,我不是美人,那个,我,你........”多日没有说话的凯,此时竟口吃起来。 “哎呀,不用你你我我的,可惜个大美人居然磕巴,不过没事,你还有一身好功夫可以拿来报恩的,我叫丹,你以后叫我丹姐。”丹大喇喇的拍了拍凯,然后转身进屋了,一边走一边交代:“别忘了收拾院子,收拾好了赶紧睡觉,顺便想想日后你有什么打算,明天告诉我。” 凯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重物敲打了脑袋一般,迷迷糊糊间,居然真的就去收拾了,这女人莫不是妖魔,入睡前凯的心里盘旋着这句疑问。而回到屋里的丹,一边揉着胸前被撞伤的地方,一边念叨自己这招太危险,差点就被人撞飞,幸好先开口打破尴尬,不然被识破自己功夫这么不济,多丢人。 第二天一早,染就被丹的高声大嗓吵醒了,仿佛回到了在一起上学的那几年,她的话,果然还是这么多。 “娉娘,你这手艺不错呀,跟我去宁国国都,在我的胭脂铺旁边,给你也盘个店面,就卖你这包子清粥小菜,肯定客满。”唏哩呼噜~“再给我一碗呗,昨天赶了一天路,到这里就安慰这个救那个的,连口饭都没有,饿死我了。” “葶,你多大了呀?看着这么水灵,这小脸都能掐出水来,回去你就在胭脂铺里一站,那就是活招牌呀,你是不知道那些有钱夫人们,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往脸上糊胭脂水粉,就那样,都遮不住,还是年轻好,什么都不用就美翻了。” “这位小哥,你想好了么?我没说报恩,我是说你想好以后有什么打算了么?不过你要是执意报恩的话,那就也跟着我回去,给我当个护院也不错,放心虽说是报恩,但是我这人一向大方,包吃包住,好不好?” 前一天还死气沉沉的院落,因为丹的到来,有了生气,还有点吵。 “好啦,一大早就听你一个人叨叨叨叨的,她们可没有我这么好耐性。”看着染终于有了谈笑的心情,丹和娉娘相视一笑,总算是放下心来。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学那会,你总是拿我说话当催眠曲,压根就没听进去,哼!”丹又咬了一口包子,边上仿佛看戏般的三个人都不自觉露出笑容。 吃完早饭,娉娘和葶收拾停当,又跑了壶丹带来的花茶,几个人围坐在桌上,终于要认认真真的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了。 “我到宁国都城也有几年了,在那开了一家胭脂铺,生意不好不坏吧,不过因为总能有些别处没有奇特玩意,倒是引来不少王宫贵胄的女眷,之前的几次军报,都是从这些人在我店里的闲谈中听来的,这法子虽然得到的信息有限,好在安全,你们大可放心。”说着,丹给染添了茶,继续道,“染肯定是要跟我走的,她答不答应我都要带走她,剩下的,就要看你们几位自己的意思了,本来我想着至少娉娘和葶,你们也都该跟我回去,可昨夜娉娘来找我,说想回唳城,弄得我有点懵,娉娘,你自己跟染说吧。” 娉娘有些踌躇,染只好先开口:“娉娘,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你就直说,看我们能如何帮到你。”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咱们都是同族,你们定然是知道的,我虽然看着与你们年纪相仿,可实际上,已经年过花甲了,在唳城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风土人情,而且,”说到一半,娉娘突然打住,小心翼翼的看了染一眼,掂量了一下措辞,才继续:“族内的任务完成起来,实在太过残酷,不说我们几个如今亡命天涯的局面,就连最楼那些姑娘们会有什么结果,我都根本不敢细想,是我拖她们踏进了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斗,她们此生都无法与身边人完全坦诚相对,否则就会身首异处,这样忐忑不安又满心愧疚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不如,就当我已死吧。”想到其他没有离开唳城的人,娉娘已泪眼汪汪,葶也红了眼眶。 “可是,你回去一样有危险呀!不如跟我走,我那边的任务没有你们这般惨烈。”丹并不太能体会娉娘的苦楚,出言相劝,“好!”但是染打断了丹打算继续的意图,“娉娘,我懂你的心思,我相信你定有办法护自己周全的,你想何时离开?” “本来是想着,确定你平安无事了,我就走的,后来,唉,现在丹来了,我也可以放心了,我想明天就离开。”娉娘答道。 “这么快?!好吧,我也不问你去哪了,你自己想好了就好,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吧,也算是给娉娘践行啦。”染虽然有些不舍,可想着娉娘终于能得些自在,也替她开心。 “行吧,听你的,那么你们两位呢?如何打算?”丹转向了葶和凯,继续问着。 “我,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我早就没有家了?”葶想到那苛待自己的爹爹如今也被发配下落不明,更加伤心迷茫了。 “我,也,不知道,唳城肯定是回不去了,可宁国是我敌国,杀我无数士兵将领,我........”凯心里分外矛盾,当年投效阎相,初衷是为保家卫国,但是最后却因内斗而被迫背井离乡,现在更是要为了生存逃亡敌国,他不甘,不忿。 “你有本领有抱负,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施展,这样,你先跟我回去,待你计划好下一步去哪里,随时可以离开,这样好吧,至于葶,你的身世我也知道,不必难过,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苦的。”丹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他们,转头问染:“那我们也尽快离开这里吧,以免夜长梦多。” “嗯,今夜之后,我们就该各奔西东了,我记得娉娘最爱吃鱼,不如我和葶去溪边钓两条鱼回来,你们几人就预备其他菜,再弄只鸡,好吧?”几个人立刻响应,都动了起来,离别在即,只好强打精神,冲淡伤感。 可,不远处,危险却在悄悄靠近。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宁国士兵正往这片村落走来,看情形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盔甲已经不全,脸上身上也俱是血迹泥痕,一路逃窜一路搜刮,可惜这附近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轮折腾,他们几乎翻遍了经过的所有屋舍,却一无所获。 “不行了,头儿,咱们还是先找地方喝口水吧,渴死啦。”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的士兵,开合着干瘪的嘴唇,说道。 “妈的,鬼都没有,这是要饿死咱们兄弟呀!行吧,先找找水吧,喝完了咱们接着找,老子就不信了!!”被称为头儿的这位,左手帮着绷带,右手拿着刀,恶狠狠的答道。 “头儿那边好像有水,你听!”站在队尾的一个小个子耳朵贴在地上用力的听着。 “好,咱们走,老子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逃出来,留下一条命,不能搭在这了!走,快走!!”队伍里面几个拄着拐的,也都努力快跳几步,一行人就这么歪歪扭扭的向染和葶钓鱼的溪边挪去。 “姑娘,你看这条多肥呀,咱们还是下手抓吧,钓了这么半天就钓上来几只小鱼苗,还都放生了。”葶只有这时才露出和她年纪相仿的俏皮,卷起裤脚站在溪水里,逗弄水里的鱼虾。 “哎呀,行吧,这钓鱼也确实无趣,太耗神,我也来抓!”看葶难得的轻松,染也不自觉的多了笑意,脱掉鞋袜,一下跳进了溪水里。 “头儿,那边好像有人。”那队宁国逃兵还没走到溪边,那个耳朵灵敏的小个子就警觉起来。 “趴下,赶紧趴下,咱们慢慢摸过去,看清楚再说。”逃兵头子一听紧张起来,怕是来抓他们的军纪部队。十几个本来就动作不太灵敏的逃兵,就这么趴在地上,一点点爬着爬着,直到看清溪边的两道靓丽的倩影。 “谁?!”染本来一直专心抓鱼,可草丛里不寻常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顺着她瞪着的方向,葶也看到了,十几个看着形状狼狈却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正在慢慢走近她们。 染赶紧拉起葶跑到对面,但逃兵们很快就围了上来,染只好将葶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染心底已有答案,不过拖延时间而已。“哥几个已经好久没见过姑娘了,也让我们开开荤呗。”逃兵头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简直是老天垂怜。染上下当量了一下这些人,已猜出身份,“不如这样,我们还有些盘缠和首饰,够你们一段时间生活的,你们拿了就离开,也免得我们以命相拼,两败俱伤。”“哈哈哈哈,小娘子,我们是钱也要,人也要,你们这么细皮嫩肉的,就赶紧从了,免得受皮肉苦。”逃兵头子并没有将两个柔弱女子放在眼里。 眼见这些人油盐不进,窥了个他们都在讪笑的空,染果断出手,转眼间就已经击倒三四个逃兵,使得他们的包围圈有了缺口,她赶紧带着葶逃出,可已经恼羞成怒的男人们一边咒骂一边猛追,并不放松,带着葶一起的染没办法完全施展,很快就要被追上了,就在一只黑黝黝的男人手掌要握上染肩头的刹那,一道光影伴随男人凄厉的惨叫闪过,那只手已经应声落地,再无生气,光影并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径直攻向了其他逃兵,一时间哀嚎求饶声起此彼伏,空气里很快就充斥了血腥味,几乎每个逃兵的手,都被砍断了,本来还被眼前变化惊呆的染,在看清来人身形后,竟完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那是妫。 “侠士,大人,求求你,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年迈老母等我回去呢,求你啦。”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逃兵头子,正一手按住断臂处,艰难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若不是因为要打仗,我应该还在家里种地,现在可能连媳妇都娶上了,呜呜~。”说着说着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这哭声也感染了其他人,这些逃兵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都哭了起来。 “算了吧,让他们走吧,也没有真的伤到我们。”葶小声对染说着,”何况,这战争,我们也有责任。”后一句葶说的极其小声。染心里被什么戳了一下,开口对妫说:“老师,让他们去吧,相信他们不敢也没有办法再打什么主意了。”妫一直陷在黑袍里,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一声:“嗯。” 待那些逃兵走远,染才对着妫行礼,“老师,好久不见。您怎么会在这?”妫一边除下黑袍搭在手上,一边回答:“我一直在这附近,你们刚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只不过你经历这么几年历练,还如此没有防备之心,倒是让为师大开眼界。”染似乎早就预计到妫的冷嘲热讽,只笑笑,葶却被妫惊人的美貌震撼了,这人怎么会如此妖艳,比最楼里任何一位姑娘都更出色,可,可他说话怎么会是男人声音呢?居然,居然还有喉结?他是男人?!染看出了葶的不寻常,只好解释道:“这是我们族内宗学的老师,妫,他这样才是我们瑶族最标准的男子样貌。”“啊?你们那的男子都这么美啊?!”葶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赶紧低下了红彤彤的脸颊。 三人散步似的往染她们暂住的屋舍走去,一路,染并没有再说什么,可她心底却有很多疑问:妫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九章 都城光景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对于妫的到来,丹也很意外,“老师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长年都守在宗学里么?”妫并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大量了一下凯和葶,“这两个人并非本族,你们该谨慎些。”丹听完大大咧咧的说:“他们是跟染共过患难的,如今也都无处可去,放心啦,不会有问题的。”说完瞄到妫一脸铁青,赶紧做了个鬼脸躲去做饭了。 “老师不必担心,这两人我可以替他们担保,必不会做有损本族之事,而且,他们对本族了解有限,也不怕他们说出去的。”听完染这几句话,妫的脸色才好些:“你们已经来了好几日了,准备何时离开?”“我们明天就走,不过娉娘另有安排,就不同行了。”染怕妫会难为娉娘,并没有据实以告。妫似乎看透了她们的心思,并未追问,只淡淡的说:“留在外面也未必更自在,算了,就当我没见过她吧。那你呢?”妫转过头来,看着染的眼睛,问道。”丹师姐会接我去她那住一阵。”染答道。 妫挑高了一遍眉毛,打量了染好一阵:“难道你不想回宗学么?那里才真正安全。”染深知妫操纵人心的能力,忙躲避了他的目光,“我还不想回去,有很多事情没有想通,望老师成全。” “因为那个唳城的首相?还是因为你家的事?”妫转身走到餐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等待染从惊讶中清醒过来。 染果然愣了一会,这才明白,原来妫什么都已经了然于胸,她也不再掩饰:“老师,究竟你是何时得知我一家被灭门的?” “我是在你已经进入唳城后宫后,偶然经过那里,才知道的。”妫继续喝茶。 “那么夫子呢?他又是何时得知的?”染眼神犀利起来。 “这个,我并不清楚,关于族内这些任务,我一向是不过问的,就连你们分别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妫并没有说,他发现染一家惨死后,便独自走遍所有国家,寻找她的下落。 “那么请问老师,你认为夫子安排我到唳城,只是巧合么?我和茧成为邻居也是巧合?我们住的村子那么偏僻且属于滨城国土却原来藏了唳城的王子和瑶族的后代,这些,他原来都并不知情么?”染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怀疑,情绪激动处,几乎将餐桌掀翻,丹和娉娘几人,听着屋内的动静,都只好远远避开,不敢发出声响。 “我确实不知,不过,你爹娘当初定居在那里,确实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并非夫子安排,这事我可以作证,因为是我护送他们去的,你家的房子能盖起来,还有我的功劳呢。当年你娘为生你受尽苦痛,甚至落下了两手手腕酸痛不能用力的毛病,不然也不会被......”妫想到染的娘亲的惨死,就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喉头。 “老师居然对我娘这么了解,你们以前很熟悉么?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见过老师?”染被妫话语里对自己娘亲的温情感染,情绪平静了不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比你娘大几岁,她以前总是叫我阿哥,那时她也与你一样,为本族宿命去执行任务,回来便闷闷不乐了很久,我怎么问,她也不说,而且很快就嫁给了你爹,搬到远离我们的地方去,要不是怀你的时候出现了危险,你爹来求我搭救,她压根不愿再见任何与宗学相关的人,我猜,她之所以选择你爹,就是因为他虽是瑶族人,却一心逃离只想做个普通人。”虽然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那些人的容貌姿态,还是那么深刻。 “夫子没去过我家么?”染还是不能相信,一切都不过是凑巧。 “去过吧,我记得应该是你三四岁的时候,他走遍所有本族人家,为的是确认下一代真女人数和住址,日后好去接你们,他回来的时候还特意与我说,你生得很像你娘,就是性子淡淡的,不如她小时候活泼好动。”妫其实也是怀疑的,夫子为了延续前代长老的遗志,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刻意安排这些来操作别人的人生,也并不令人意外。 “所以,他可能是那时候发现了茧的身份,后来又得知了我家变故,才决定送我去唳城的?”染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寒,会不会这场屠杀里,也有夫子的一份?或者,茧藏身在那的消息,就是夫子透露给阎的父亲的?这个看着他们这些女孩长大的和蔼老人,背后到底埋了多少秘密,包含了多少心机。 “这事你也只能回去问他了,我给不了你答案。”妫将杯里的残茶倒在地上,起身又问了染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回宗学?” “我,我暂时还不想回去,等我准备好了,我自会找夫子问清楚的。”经历了太多打击,染并不想那么快就面对这个自己一直当做亲人的长辈,那关切外的阴谋。 “那好吧,你与丹同行也好,她能让你开心点。”说完,妫便又披上自己的黑袍,往门外走去。 “老师,这是要走?”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 “还有事?”妫放慢了脚步。 “没,老师不吃完饭再走么?”染原本想问,他不跟她们一起走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必了,这些我吃不惯。走了。”话音刚落,人已经飞身跃起,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影子。 “你们刚才是吵架了?他让你气走了?”丹这时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没有,我不过问了老师几个问题,”自己对于夫子的怀疑,染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说他吃不惯咱们这些世俗口味,不知道去哪吸取天地灵气了。”对于妫,染并没有学生对老师的畏惧,反而觉得像个平辈的朋友,可丹不这么想:“你小声点!在宗学的时候,我就最怕他,一个可以随意操纵人心的人,还长那么一张妖孽的脸,太吓人了!”丹一边说一边摇头,染看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妖孽?你这是嫉妒老师长得比咱们都美吧?!葶刚才看得都呆住了,她见咱们的时候可没有这副模样。” 葶正好端着菜进来,听她们两个的调侃,脸一直红到耳根,慌慌张张的把东西放下,转身跑出去了,惹得屋里的人又笑了一番,本来即将离别的惆怅,被冲淡了不少。 太阳西沉,四个女人叽叽喳喳,一个男人听着笑着,热闹的餐桌一直摆到后半夜才散,染喝了太多酒,一醉就醉到了转天中午,醒来之后,葶便两眼通红的递给她一封信,并且告诉她,娉娘天没亮就已经离开了,说完就哭着跑出去了。 打开信,娉娘熟悉的笔迹跃然眼前: “染,我走了,告别太揪心,这么独自一人悄悄离开,倒是省掉不少眼泪,反正,以后漫长的百余年岁月也都得我一个人走,不必担心,我还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让我不放心的很,你虽然看起来一副清冷模样,其实重感情得很,即使是不得已伤害了别人,你也比对方更痛苦,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这片混乱的天下,可怜你还生为了瑶族的真女,被夫子那些人逼迫着搅动凡尘三千,别太难为自己。 那天我其实听到了你问妫的话,知道你心底的怀疑,别的我不清楚,但,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带来的那封夫子的信,里面确实有让我刻意安排阎与你相遇,也提过,一定要让唳城之王也见到你,而这段计划,夫子也特意交代无须让你知晓。后来我的诸多推波助澜,也是为完成此的嘱托,如今想来,深觉对你不住,可我也相信,你能理解我的难处。瑶族的真女,不过就是一代一代的提线木偶,为了遥远的恨,搭上自己的人生、梦想、爱情甚至亲人。 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一代真女,原本上宗学时也有十几人,现在活着的,却只有三四人而已,离世的除了因为任务败露被杀外,还有不少是受不了内心煎熬而自杀的,而我最好的朋友,因为爱上了她执行任务那国的权臣还诞下一子,为保护爱人孩子选择放弃了任务,最终被夫子出手清理门户了。她死之后好多年,我才从她儿子那里知道真相,可知道了又怎样,我不敢反抗,只能逃避,我将此事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会伤害你的,不仅仅是那些看得见的刀剑。 我想我们此生都不会再见了,但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你祈祷,千万别走了那些人的老路,好好活着。葶是个好姑娘,有机会将她嫁给一个诚实可靠的普通人吧,她已经够苦了。 最后,再说一句,千万千万别爱上谁,真心付出是瑶族真女的劫数,万劫不复的劫数。” 等葶收拾好情绪,再回到屋里时,那封信已经化成一堆灰烬,她并没有问什么,安静的收拾了灰烬,拿出去扬到风里,看着被风卷起的星星点点,心底静静祈祷,一切平安。 中午几人简单吃了口东西,丹便叫着凯与她一同收拾东西,架好马车,准备出发了。“哎呀,不是这样的,你个堂堂武将,怎么连马车都不会弄啊?!”丹干活果然是一把好手,就是嘴上也不停。“谁说武将要懂马车啊?我们有车夫不用自己动手好不好?!”本来一路都寡言少语的凯,居然懂得反击了。“霍!那你现在找你的车夫去啊,真是的,靠谁不如自己会,懂不懂啊?!”有人陪她说话,丹更起劲了。 就在这俩人的吵吵闹闹中,一切都整理好了,“好啦,我们上路吧!”丹招呼众人上车,她坐前面驾车,而凯被她要求坐在旁边学习,染和葶坐在车内,隔着帘子都能听到,两个人一路不停歇的斗嘴。 “丹师姐总能让人开心起来,真羡慕她这种本事。”染挂着微微笑意,对葶说着。 “姑娘也总能让人觉得温暖呀,不过就是不太爱说话。”葶对染,是比别人多一分崇拜的,尤其是见她几次三番不顾自己出手救人后。 “以后别叫我姑娘了,叫我姐姐吧,我们是亲人,不再是什么主子下人了。”染想到自己的弟弟,如果还活着,跟葶差不多大吧。 “姐,姐姐。”葶小心翼翼的叫着,心却已经荡漾起来,终于有了家人了,家人。 这一路,他们又碰到过几次逃兵,有伤重的相互搀扶着乞讨,也有想要持刀抢劫的,丹和凯一一打发了,可坐在车厢内的染,却越来越沉重,朝堂之上的人,只一句话,便要前线多少人前赴后继,死的伤的,也都是一样鲜活的生命,也都有父母妻儿,也有惦记的人。 “丹师姐,再有逃兵,就给他们点干粮充饥吧。”染嘱咐着。 “那要是他们再拔刀呢?”丹想起刚才那些人扑上来的嘴脸,心里不甘。 “那不是也打不过你嘛,再说,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他们也不会动了邪念。”染惯会应付这个口硬心软的师姐的。 “那倒是,好啦好啦,听你的。”丹伶俐的口舌到了染这里,总是失效的。 靠近都城后,逃兵便少之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流民,和染当初离开唳城的路上看到的情形几乎相同。“染,咱们的食物也不多呀,要是在这里施舍了,怕是其他人都会涌上来,我可不想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动手。”丹知道染肯定又同情心泛滥了,先一步出言阻止。 “嗯,我知道,这么多人,我们就算相帮也帮不上几个,接着赶路吧。”染无力的蜷起身子,靠在马车一角,再不说话了。 丹和凯来回换着驾车,一步未停,终于在第二天天黑之前,进了城门。染昏昏沉沉间,听到丹的大嗓门:“快出来几个人帮忙啦!!” 第十章 珠玉阁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到来之前,染以为丹的胭脂铺不过就是路边的简单店面,毕竟买卖胭脂水粉而已,完全没想到,这里竟也有不逊于高门大户的门面。在店铺门口下了马车,染抱着好奇走进了店面,已经是傍晚,店面里依旧热热闹闹,三五成群的女子一边八卦着一边挑选,店里除了陈列的长桌,还有给贵客准备的包厢桌椅、茶水小点、甚至专人服侍。走到店面最深处,一席厚重纱帘拦住了去路,掀起纱帘,便是通往后院的门,出了门,眼前是一道硕大的照壁,照壁上描画着接天莲叶以及两三朵娇艳欲滴的荷花,绕过照壁,眼前一下子就开阔了,院子比店面要更大些,一边是伙计们居住的一排平房和厨房,房子前面支着晾衣服的竹架,挂着还在滴水的衣物,地面一角靠着墙堆着新鲜蔬果,还有串串辣椒大蒜垂下来,生活气息浓郁,而另外一边是与店铺看起来极为相似的二层小楼,这座楼就显得刻意多了,附庸风雅的搞了不少雕梁画栋,完全敞开的一层大门,能看到里面装饰了不少帷幔珠帘,还有个雕满了荷花的实木桌子,上面摆着一整套的茶具,不想也能知道,这样的浮夸肯定是丹的手笔,而最让染失笑的,是这个楼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珠玉阁”,真应该让丹好好跟娉娘请教下起名字的学问。 “怎么样?还不错吧?都是我选的!”丹看染愣在那,还以为是被自己这气派的装饰给镇住了。 “嗯,一看就知道都是你选的,”染扶着额头轻叹了口气,“我们住哪?” “我这楼一层中厅主要是给那些不方便在店面买东西的特别客户预备的,两边还各有一间空房,二层东侧第一间最大的是我的卧房,另外还有三间空房,你们三个人随便挑,爱住哪住哪。”丹想到又能跟染住在一起,分外兴奋。 “我能不能选这边?”染觉得住平房这边比较舒服,眼前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装饰,应该能睡比较好。 “好啦,别矫情啦,这边都满员了,没你地方。”丹听明白了她话里有话,推了染一把,没好气的说,“你就住楼上,二楼西侧的那间,葶住你旁边,凯住楼下东边那间,就这么定了。”说完丹就招呼葶和凯去看他们的房间。 染还不想上楼,就又走回店面,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店里伙计很快给她上了壶茶,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店里人群来去,看了一会,一个华衣锦饰的少妇引起了她的注意,原因也很简单,这少妇竟然是异族,白的可以发光的肤色加上蓝灰色的眼眸,在人群里很难不被瞩目。 少妇进入刚进入店面,负责招待贵客的伙计就迎了上去,看两人热络的样子,应该是熟客,招呼了几句,伙计就把少妇引进了一个被镂空屏风隔开的包厢内坐好,然后伙计就开始出来进去的忙活了,端茶递水、点心水果,各种精美盒子装着的胭脂水粉,很快,少妇就挑了至少十几盒,让随行的侍女先捧着送回马车上,她自己还是悠哉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和伙计搭话,聊了好一会,她才站起身来出门上马车离开,而负责招待的伙计则收拾屋里的水具和没有被挑中的水粉,隐约间,染看到伙计从茶杯下拿了什么东西塞到怀里,不禁好奇,丹发展的眼线还真的多种多样,异族都能被笼络,得好好请教下她用了什么手段,还琢磨着,一个伙计过来招呼她回后院去,说是丹在后院摆好了洗尘宴,让前面店铺里的伙计关好店铺,一起过去。 晚上,在“珠玉阁”一层中厅,一道又一道酒菜被毫无章法的摆上了那个浮夸的雕花木桌,十好几个人把桌子围得密不透风,染是第一次经历跟别人挤得如此紧密的吃饭,幸好她旁边是丹和葶,丹倒是很自在,葶也是一脸尴尬,不停的动来动去,想离另外一边的陌生伙计再远点,好在大师傅手艺很不错,不管是清淡小菜还是大鱼大肉都滋味十足,染不禁多吃了半碗饭,还接下丹递过来的小半个蹄髈,也是吃的太过投入,她完全略过了丹特意准备的欢迎辞和给她准备的全新的身份介绍,如果不是葶偷偷提醒,她怕是连伙计们的敬酒都看不到。 洗尘宴吃得风卷残云,加上大家都不熟悉,不到一个时辰就草草结束了,染捧着鼓鼓的肚子,艰难的爬上二楼,准备好好溜达一下,消消食。“表小姐,掌柜问您晚上要不要沐浴?”一个模样俊俏的伙计跟上来问道。“表小姐?哦,也好,麻烦掌柜帮忙准备下,辛苦了。”染其实完全对不上表小姐和掌柜都指的谁,只好随意应付,幸好葶很快也上来了,“表小姐这里还是我来伺候吧,你先去吧。”“好。”伙计退下了,临走时却很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染的手腕,这一切都落入了染的眼里。 “葶,看来,这里也并不太平,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看人走远,染小声提醒着,然后转身开始散步,胃口里那股子沉甸甸的感觉,让她暂时没力气管其他。 故事里的事——恬 - 飞纱落 - Erica果儿妈 那个臭男人几乎天天都来,坐在离舞台很远的地方,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恬,是妖娆离开之后最楼最红的舞姬,他和妖娆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妖娆喜欢热情洋溢充满诱惑的胡舞,每次他都一身火红,把自己白皙平坦的小腹袒露无遗,在舞蹈时,更用眼光点燃整个大厅,而恬的最爱是丝竹舞,配合淡淡的丝竹乐声,缓缓摆动身体,轻启朱唇念着清冷的诗词,台下也一片静寂,生怕什么声音,惊扰了这位仙一般的女子。 是,她美丽的不像真的,她也不像妖娆般用面纱遮掩,将这美丽随意的挥洒,漫不经心的,几乎不像是活着的。 在那场诛杀行动中,阎主的左护卫受了剑伤,伤口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腰际,若非及时就医,早就性命不保了,可奇怪的是,他回来之后,对受伤的原因只字不提,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的,而他是唳城里的第二大高手。 混蛋,竟然撕破了我的裙子,还,还把血染在我的鞋子上了,太过分了,我踩,我踩,再多踹他两脚! !该死的女人!!突然冒出来,要不是怕伤到她,那个笨蛋怎么能伤到我,可这个女人,不但不知恩图报,还雪上加霜,要是让我再遇到你,我一定在你脸上,划他个十刀八刀的,才解恨! !《飞纱落》故事里的事——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