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复盘诗意的岁月 - 魂断京城 - 响马 北京的五环路上车流如潮,像一条滚滚涌动的河流,像奔腾咆哮的马群,像战场上奔驰在硝烟弥漫中的战车。吴奈开着车跟在这样的车流中,被推涌着、被裹挟着、就像被时代的车流劫持了一样。汽车不能减速,一定保持八十迈以上的速度,否则会被滚滚的车流超过去。车子更不可能减速慢行下来,仔细看一看道路两边的风景。 如今的北京,车挨车,人挤人,噪声哄鸣,到处都是忙活的人群,一个个都像赌徒似的,脚步快如飞,**在心中奔腾。马路上不时有骂声,不知什么原因就打起来。天空总是灰色阴暗,很少看到蓝色的天空。人们的心态达到了最恶劣的地步,又无法逃逸出城,只能生活在这个城市,被这个城市折磨着。 吴奈总是躲避这个城市带来的压力,无事时很少上街闲逛,开车在路上也是无目标地追着车流跑,喜欢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那些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跃跃涌动,如同一条波涛奔腾的长河一泻千里……一个叫安荣的女孩子,在吴奈的眼前一闪而出,像一道美丽的霞光,像金色的垂柳在摇姿,闪闪烁烁向眼前走来。安荣亭亭玉立站在风景中,纯洁的像天使,嘻嘻地笑着,轻轻用嘴吹一下额头上的流海,用梦幻般的语音问吴奈,“你现在过得好吗,如果生活如意,我们一起回到从前吧。我们不是有过一段最纯美的感情吗,走吧,我们在一起,时光在倒流,…… 2黑子 十月一日,北京的傍晚,繁星闪烁的天空,突然打出无数个巨大探照灯光柱,一道道光柱组合成一个伞状的图像,就像一架巨型的雨伞把天空支撑起来。忽然巨大的光柱变动一下,向四下散开,变成一个由光柱组成的巨型环形图像,光柱手联着手一动不动,就像幅巨型图画,片刻,这些巨型光柱又变动一下,互相交错在一起,组成一幅有菱形图像,三角型图像,片刻,又变成另一种图像。 此时全城的百姓都走出家门,来到街头和胡同口空旷地带,等着看一年一度的礼花表演。吴奈,老猪,侯二,三子,道子,站在房顶上,不时跟着光柱的变化惊呼欢叫,感受这神奇控照灯光组成的图形。片刻,探照灯光不停地舞动起来,就像孙悟空变出了无数个金箍棒在摇摆舞动,天空变成了连接不断的流动图像,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好长时间,最后光柱又变成了巨大的伞状图像,一动不动地汇聚在广场上空。 吴奈和伙伴们也许不知道,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画卷了。他们坐在房顶上抽着烟等着看一年一次的燃放烟花。吴奈说,“我听说这控照光是为了打飞机用的。” 三子说,“你们说,今晚上有飞机飞来吗。” 侯二说,“好多年放礼花,也没听说有飞机敢来,控照灯就是为了防止万一。” 其实,早年间,每年十一晚上都会放烟花,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只是他们这样等着看烟花,只为等着一个每年都想要的一个小小的梦想。那时放烟花时,巨型的烟花弹里都会放一些小型降落伞。他们每年一到放烟花时,都梦想的得到那样的小型降落伞,好像谁得到小型降落伞就有好运气一样。 放烟花时,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看着天空,等着那个梦想。 那时的烟花非常巨大,就像人的头一样大。有一年他们几个伙伴到前门,想看一看烟花是怎么放的。他们穿过前门北面的一片松柏树林,看到了放烟花的士兵,巨大的烟花炮比大海碗还粗,垂直站在地面上,排成一行。每个放烟花的士兵,头上戴着的帽子下边连接着护卫脖子的布。每个放烟花的士兵听从统一的口领,一起把巨大的烟花弹放入炮筒中,快速躲避开,一排烟花蛋飞向天空绽放开来。 那时的烟花,放到天空特别巨大,有各种造型和色彩。有时一个烟花绽放,跟着好多横向拉开的烟花,有红色的,黄花的,紫色的像一串展开的宝石,美丽多姿。有时竖向绽放出好多红色的,黄色的,像一串串灯笼一样,久久地在天空中飘荡,渐渐变成一只只白色的小降落伞,顺风飘了过来。他们这些伙伴都希望得到这种降落伞。他们跳下房顶,看着天空中白色的降落伞飘落的方向,一直顺着胡同追逐下去,可是往往无功而返,都被运气好的人得到了。吴奈和伙伴们儿没有捡到降落伞,也不当回事,仰头看着天空中可能飘过来的降落伞,又接着追逐过去,往往还是没有抢到降落伞。 3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放完礼花中间休息时,天空中无数的控照灯光又舞动起来,朵朵烟云在控照灯光中飘过。他们向最近的一个探照灯跑去,来到一个煤厂前边的空地上,好多看热闹的人群,围在探照灯光四周。巨大的探照灯直径足有两米,放在四个轮子的车上,旁边还有一辆发电车轰鸣着。一个战士用电话不时发出指令,几个战士操纵着巨大的探照摇来晃去,雪白的大柱子不时乱摇着,变化着造型。忽然所有巨大的探照灯光又像伞状停住了,片刻后,所有的探照灯都消失了。看热闹的人群欢呼起来,为战士叫起好来。不一会儿,天空中又绽放出绚烂的礼花。 听说这些都是探照兵,这些探照灯就是炮兵的眼睛,如果有敌机飞来,探照灯一照到,炮兵就放炮打下来,……人群发出议论声。 3白子 大街的空地上,安荣跟一群人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中美丽的烟花,脸上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黄色了,一群人惊叫起来,降落伞,降落伞,好多男孩子向着降落伞的方向追了过去。第一段烟花放完后,安荣回家喝了口水,看到用搓板在洗衣服的妈妈说,“你怎么不去看放花的,多好看啊。” 妈妈头也不抬说,“有什么好看的,年年都放。” 安荣又像是问妈妈又像是自言自语说,“不知道我爸爸那里能看到今晚的烟花吗。” 妈妈头也不抬地说,“兴许能看到吧,那里离北京不远啊。” 安荣又走出了家门,来到街头人群中,天空中控照灯光柱正在摇摆着,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图形。探照灯消失后,烟花又放了起来。看完第二段烟花后,安荣不想再看放烟花了,就拐进了一条胡同,来到同学李丽平家里玩儿。俩人聊了会儿天,李丽平拿出一幅上了色的羊拐,两人就玩了起来,边玩边聊着,李丽平说,“前几天,跟一个要好的朋友那里换了一张糖纸,是一张能翻卷的活动糖纸,红色的,特好看。” 安荣说,“拿出来叫我看看啊。” 李丽平就从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红色有花纹边的糖纸,放在手里,那张糖纸就自然翻卷起来,就像是活的一样。李丽平显得很得意的样子,脸上一片喜悦。 安荣很好奇,拿过来放在手里,红色的糖纸也翻卷起来。她们边说边笑着玩着,李丽平忽然又说,“听说咱们班同学张大高得重病了,很严重的,可能快死了,咱们班好多同学都去看了。” 安荣问,“得什么病了,我说张大高好长时间都没有来上课了,我以为他转学校了。” 李丽平说,“听去过的同学说,家里没有钱治病,就回家等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安荣说,“哪咱们哪天去看一看去,同学一场,不去不合适,你说呢。虽说咱们上初中都是新组在一起的,可必竟一起有过一段同学的时光。” 李丽平说,“听说他家里出身工人,咱们这样的家庭出身去合适吗。”李丽平和安荣家庭出身都不太好,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正因为如此,安荣跟李丽平关系很好,同病相连。 李丽平说,“哪咱们跟谁也不说这事,就咱们俩偷偷去,看一眼就走。” 安荣神秘地看了李丽平一眼说,“好吧。” 李丽平玩了一把羊拐说,“对了,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吴奈吗,是咱们学校的男生。有一天我去鬼街商场打麻酱,刚出了商场,他就追了上来,跟着我不停地说,非要跟我交朋友,还说跟我一个学校的。他把自己的名字都说了,还说他家住在哪里。我一看他就像个臭流氓,我不理他,就一直这样在胡同里跟着我,一直到家我也没说一句话。你知道咱们学校有个叫吴奈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安荣笑了起来说,“谁叫你长得漂亮的。” 李丽平说,“去你的吧,我那有你漂亮啊。这些男的真坏,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吴奈啊。” 安荣接着笑着说,“你先说是不是心里特高兴。” 李丽平有些不好意思说,“说真心话,心里很紧张,又有点儿高兴。” 安荣这才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了。吴奈的家庭跟我家庭还是世交关系。我父亲和吴奈的父亲都在铁路上工作。所以说,你说吴奈是个臭流氓我就笑了起来,你真的觉得他是一个臭流氓。” 李丽平说,“反正我觉得他像个臭流氓,一幅流气的样子,穿着鸡腿裤子,白边懒儿,走起路来晃着身子,不像流氓像什么啊。” 安荣说,“人家也没有怎么着你啊,不就是喜欢女孩子吗,这种事算什么啊,我一到前门大街就有人追,全当不理就完了,也没有必要把他们都看成坏人啊。” 李丽平说,“你跟他认识就说这样的话,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安荣笑着说,“以后你再也没男生追了,我看你着急不着急。” 李丽平一脸怒色说,“你个死安荣,气我是吧,看我不打死你。”两个女孩子闹成一团,嘻嘻哈哈起来。 4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黑子 南城的胡同大多是弯弯曲曲的,像密集的蜘蛛网,笔直的很少,早年间都是河道变成的胡同,没有什么规律。鬼街就是这样一走东西走向的街,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蜈蚣一样,有无数条腿抻向街道两侧。鬼街是一条有名的街,有几百年历史,发生过很传奇的故事,有着很辉煌的过去。鬼街上有古老的庙宇和古院落,神秘的街道两侧,清代的两层小楼也星罗棋布,门脸商铺就像两排穿着破衣服的穿孩子一样比肩地站在一起。鬼街上有三所中学和两所小学,一到上学放学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学生,打架斗欧的事也时有发生。 这一天,鬼街上开来一辆130汽车,执法人员手里拿着喇叭,不停地喊着话。130汽车上面站着四个游街的犯人,每个人胸前都挂着牌子。一个犯人胸前的牌子写着流氓犯,一个写着杀人犯,一个写着盗窃犯,一个写着强奸犯。130汽车后边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不时议论纷纷。130汽车停在了鬼街的十字路口中间,这时鬼街已经堵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群抬着头看着车上的犯人。吴奈,侯二,老猪,三子,道子,几个人议论起来。侯二说,“你看那个流氓犯,他丫是草场三条的,外号叫六子,经常趴女厕所,被抓好几回了。他丫总改不了,这回得杵几年了。” 吴奈说,“我还听说,板章胡同也有一哥儿们,也趴女厕所,那叫绝了。他丫每次都在男厕所里,在靠近女厕所墙边的茅坑那里,用一个汽车的反光镜,绑一根棍子,抻到茅坑下边往女厕所那边看。” 道子笑着说,“真的假的,那丫的也太牛X了。” 三子说,“别人趴女厕所看个大概,他丫看得到细致,长大了一准儿是妇产科医生。” 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时执法人员开始用大喇叭喊叫起来,一一介绍他们的罪行,流氓犯,余六子,现年二十五岁,经常趴女厕所,屡教不改,行为特别恶劣,现被公安局拘禁。强奸犯,赵东,夜晚尾随女学生实施强奸,给民众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行为特别恶劣,民愤极大,不镇赦不足以平民愤,现被公安局拘禁。 吴奈说,“我最看不起强奸犯了,你说你有本事,到前门大街磕一婆子去啊,那算你有真本事。” 侯二也说,“就是吗,回头我也把他们亲妹妹也强奸了。” 盗窃犯,游大成,多次留门撬锁,盗窃工厂重要物资,给民众和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现被公安局拘禁。 侯二看着游大成说,“这不就是号称南城外的铜铁佛爷吗。” 道子说,“听说这小子像燕子李三一样,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 老猪说,“前些日子,我们家丢了五斤粮票和三张工业卷。我妈说是我给偷出去花了。我真是跳进永定河也洗不清啊。” 吴奈接着说,“我前些日子在院子里晾的白薯干都丢了,说不定叫他丫给顺手牵羊了,这叫贼不走空啊。” 三子说,“我养的鸽子前些日子就丢了几只,说不定也叫这孙子套走了,鸽子肉比什么肉都好吃,这年代能吃上鸽子肉就像过年一样。”三子养鸽子从来不吃自己养的鸽子,也可能他吃过别人养的鸽子肉。 杀人犯,张万达,聚众斗欧,纠集几十人的社会青年和北城一伙人打架,动用了管叉,菜刀,三棱刮刀,造成对方一人死亡,现被公安局拘禁。 侯二看着130车上的犯人说,“我大哥也离开北京好多年了,这些人不是去天堂河就是去茶淀。”侯二一时想起他大哥来,眼睛发直起来,看着130车上的犯人。 吴奈看了一眼侯二,他们都知道早年间侯二的大哥也因为跟人碴架,捅死人了,后被发配青海,多年也没回来过。侯二不常提起他大哥,今天是见景生情。吴奈说,“还是觉得你大哥那批人才牛X呢,现在的人越来越弯回去了。”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有人还喊犯人的外号,看来被人认出来了,不时引得人群一片骚动。 130汽车上的犯人被游斗了一会儿,就拉着向西边去,后边还跟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群和孩子,一路追去了。这时儿时的歌谣唱了起来,傻X青年过马路,鸡屎拉一裤,捡张糖纸擦屁股,越擦越粘糊。所有知道这首歌谣的人,总感觉是讽刺那个疯狂年代的青年人。 5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5白子 星期天休息日。安荣和李平相约一起去看病重的同学,他们走过一条条弯曲的胡同,此时安荣忽然看到胡同远方,一只排箫像梦一样飞过胡同的上空,倏地就消失了。安荣觉得自己看错了,也没有往心里去,就和李丽平来到张大高的院门口。看着破旧的大门和早看不清楚的门墩,两人互相商量了一下,这里是不是张大高的家。因为只有李平来过一回,所以有些不敢认了。这时正好有一个小孩子从院里跳跃着出来了,她们就问这小孩子,这才确认张大高就住在这里。她们走进了张大高住的西屋里,这时张大高的妈妈眼圈发红,回过头跟躺在床上的张大高说,“大高,你的同学来看你了。” 这时她们发现躺在床上的张大高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安荣跟李平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张大高。这时张大高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李平想了半天才问,“你还好吗。” 张大高有气无力地说,“还好,只是觉得好累啊。”张大高的声音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谢谢你们来看我,等我病好了,我还要上学。”片刻又说,“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去上学了。” 安荣也说,“你会好起来了,你一定能再上学,我们等着你。” 张大高用空灵般的声音说,“上学真好。” 安荣和李平一直就站在屋里,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话好了,不想再打扰张大高了,就告别了张大高,走出了那个院子。安荣一直还在想那张苍白的脸,那张脸显得那个么年轻,就像早晨的阳光一样。她们有种感觉,张大高真得活不长了,这可能是她们人生中第一回看到一个人死前的样子,印象是那样深刻,那张苍白的脸,无助的目光,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种被迫无法的选择。安荣跟李平说,“我有点怕。” 没过多少天,就听说张大高死了。那时安荣正坐在满是大字报的教室里,别人听说张大高死了,就像没事人一样,同学们只是关心当前的形势。而安荣也装着没事人一样,想认真看一眼大字报,可大字报上都是一张张苍白的脸,什么也看不下去。安荣回头看一眼张大高的位子,空空无人。下课后,安荣穿行在学校大字报的海洋中,看到的还是一张张苍白的脸,那是怎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啊。 6黑子与白子 1975年的暑期,那是个青空万里的天气,吴奈骑着自行车,去近郊一个火车站。父亲就在那个火车站改造,这还是吴奈第一回独自出远门。 吴奈从来没看过火车是什么样子,火车站是什么样子,那时他很年少,从没有出过远门,家里人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出远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他路上要小心,不要招事儿。 吴奈跟母亲表态说,“没事,我已经长大了,我要一个人面对一切。” 吴奈那时还很年轻,怎么可能真的长大呢。为了表现自己要去看父亲的决心,会显得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其实他也是有点紧张,必竟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啊,又是一个人去。 那年代打架成疯,乱的很,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人生非常险恶。吴奈带上一把管叉,那是他从汽车上的搞下来的,用了两天时间,磨成了一把管叉,为了防身用的。那年代所有男孩子几乎都有防身武器。 郊区的马路上几乎没有人,自行车飞快地在两排绿色的树丛中穿行,两边被割的光突突的麦田,只有一架稻草人站在那里,就像哨兵一样目视远方,依然守着自己的地盘。如诗似画的田原风光,鸟语啁啾,野花迎风摇曳。 吴奈从前到过郊区,那时学农时几乎每年都要来郊区,所以他特别喜欢大自然,一看到自然风光,心情异常的兴奋。吴奈用手按了一下腰间的管叉,好像多于带上这个防身武器。 吴奈一路飞奔,不时下车打听要走的路线。大概用了两个多小时,远远地就看到了铁路线,不时有火车飞奔过去。这是吴奈第一次看到真实的火车,看到黄色的火车站,想不到火车站会是黄色的,一条条铁路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车站里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车箱,一股股白色的烟从火车下喷出来,顺时就飞向天空。黑色的火车一声长笛,就要发车了,接着就看到火车上头,发出一声带着白烟的笛声,黑色的长车箱就启动了。 吴奈把自行车停下来,认真地看着,目送着一列火车开过后。他发现在铁路线上有一些人在干活,衣服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被汗湿透,没有被湿透的衣服也带着一个个白色的汗迹,就像是一群老改犯一样,慢慢举着镐一下一下打下去,好像在打铁路上的石碴。吴奈再细细看时,却发现了父亲也在其中,看来这些人真的是老改犯了。 正在这时,吴奈发现铁路边一个院门里,走出一个年轻少女,一看就是学生模样,手里提着一个白铁水壶,上边扣着一只碗,走起路来侧着身子,两条齐臂的辫子,不停地在摆动。再看她脸上却带着一种天真少女才有的快乐,一张漂亮的脸上飞红一片。每过一条铁路线,她就停下来歇一会儿,抬起一只白色的手撩了一下流海,那动作就像一只要飞的白鸽,这动作瞬间就迷住了吴奈。这时她又提起白铁壶走过一条铁路线,身子摇摆了一下,一种美好的感觉,就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迷漫在吴奈的心中。吴奈从来没有这样细细看过一个女孩子,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在全身迷漫开来,顿感这个火车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又一辆飞奔远去的火车,带着一车箱长长的快乐,飞向天边。 吴奈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景观。吴奈发现自己认识那个女孩,那不就是安荣吗,怎么会这样巧呢,难到真是安荣吗。这时父亲也看到吴奈了,老远挥着手说,“你站在哪里干什么,大热天的过来喝口水。”父亲停下手里的镐。 吴奈把车停在铁路边,走过发热的铁轨,感觉脚下有一种热浪,好像脚下也发软,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反正是从前没有的感觉,心里也在发慌,为什么是这样。他觉得再走向那个女孩子时,就有这种感觉了,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心发慌,好像能听到心跳。他显些被铁轨伴倒,还没有走到那些干活的人跟前,就听到一个班头的声音,“休息了,来水了。” 这时又听到有人说,“老吴啊,这是你的儿子吧,长这样大了,一个人骑车来的,真了不起啊。” 吴奈这时不自然把手按在了管叉上,心里说,还全不是靠这玩艺儿,才有这样的胆子。父亲说,“来喝点水吧,这一路没事吧。” 吴夺说,“没有事,很顺就找到这里了。” 这时一个人又说,“老吴啊,这是你的儿子,上几年级啊。” 吴奈说,“今年高一了。” 吴奈的父亲又说,“你不认识了,这是安荣的父亲,快叫大爷。” 吴奈也有几年没见过安荣的父亲了,好多年前到见过。那时安荣的父亲还没有去改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在这样的一群老改犯中间,一时没有认出来。吴奈马上叫了一声大爷。 安荣的父亲又说,“高一了,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安荣过来,你们认一下,你们从前见过面的。老吴啊,你还记得吗,好多年前,你带着你儿子到我家来,那时他们都还小,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安荣快叫大哥。” 安荣不好意思看了吴奈一眼,又把眼神躲开了,看着铁路上的石碴,又好像看着自己脚。 安荣的父亲又说,“快,站着干什么,还不给你这个哥哥倒碗水,骑这一路也真够累的。” 安荣这回到听话了,倒了碗水送到吴奈面前。吴奈到有点儿不好意思接过水来,一下子就全喝光了,用这种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喝完水后,就傻傻地看着碗,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好像感觉那碗水里也有情有意似的。 安荣又轻声说,“还喝吗。” 吴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点点头。安荣又给他倒了一碗水。吴奈就一口气喝完了,还是不知道不说话,好像这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孩子又问,“你还喝吗。” 吴奈又点点头。安荣又倒了一碗。这次不知为什么,吴奈在喝完水后,看了一眼安荣飞红的脸,发现安荣是哪样漂亮,在吴奈仅有的记忆中,还没有哪个女孩子比安荣还漂亮。吴奈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这是吴奈第一次当着女孩子的面红脸。 “看这孩子渴的,慢点喝,看把脸憋的都红了。”众老改犯就笑了起来。 吴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走开了,看远处的火车。 安荣也微笑了一下,又用手撩了一下头发。 不知是那个老改造说了一句,“他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7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7白子 安荣是跟着父亲坐火车一起来的。前些日子,安荣的父亲身体不太好,就请了假到北京城里看病,等父亲身体好了后,刚好安荣初二暑期了,闲着没事干,就想到父亲那里看一看火车。安荣把这个想法跟父亲一说。父亲看安荣在家闲着无趣,又怕安荣在家学坏,就答应了。 安荣还是第一回坐火车,显得是那样高兴,看到车箱里到处都是新鲜的景象,阳光照在车箱里,迷漫出欢快的景象。安荣一路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迷人的大自然,就像一目目电影镜头一样飞快而过。田间飞舞的蝴蝶,蜻蜓盘旋飞舞,小河淙淙流淌,安荣显得格外兴奋。安荣最喜欢蝴蝶了,自从每一次跟父亲去自然博物馆就喜欢上那些蝴蝶标本了。后来自己开始收集蝴蝶标本,那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跃跃欲飞的姿态,悠然地飞舞起来,飞过碧蓝的天空,飞过美丽的田野。安荣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她去陶然亭抓住蝴蝶,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在绿色的草丛中追逐蝴蝶。安荣跟在父亲的身后,草丛中洒落一片笑声。安荣兴奋问父亲,“你还记得我小时您带我去陶然亭抓蝴蝶吗。” 父亲笑着说,“当然记得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滑陶然亭大雪山,我抱着你滑你都不敢。”父亲嘿嘿地笑了起来。 安荣反驳说,“我后来就敢滑大雪山了。” 父亲说,“那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敢滑大雪山了。” 火车晃荡着发出卡噔,卡噔的响声,安荣侧目看到父亲苍老的脸,闭着眼睛养神,阳光快速在父亲脸上闪过,一道道皱纹留下岁月的痕迹。 安荣看到一支排箫在天边,轻轻地走过来,发出悠扬的音乐。 8黑子与白子 养路工区有好多空房子,都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平时没有人住。工长就安排吴奈住在一个闲置房里,房里放了好多杂物,几条长绳子,不能用的镐把子,一架台钳子,几把不能用的三个齿的镐,不知道那叫什么镐。一台电焊机,顺着焊线看去,焊枪歪歪地躺卧在角落里。一张床上有一个草甸子。听工人们说,从前这里住过一个头号老改犯,如今有重病,到北京看病去了,得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也可能再也回晃来了。吴奈刚躺在床上,想看一看草甸子是怎么感觉。父亲托着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房来,手里还拿一把草,不知干什么用的。 父亲说,“没有蚊帐,这里的蚊子不少,用这把草熏一熏,好在你也住不了几天。”父亲说着就把草放在床下边,临走时又说,“你一个人睡在这样的房子里怕吗。” 吴奈嘴上说是不怕,可他从来没有一个人睡在这样的房子里,这时又想到那把管叉,反正有这把管叉,心里就壮起胆来,透过有裂纹的玻璃,看到父亲的走进自己的房门里。吴奈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安荣的样子,心里涌起一片美好的感觉。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呢,怎么就睡不着呢,是新环境的恐惧叫他睡不着,还是想着那个安荣就睡不着,好像什么原因都有。安荣就睡在另一个院里女工的宿舍里。过去听父亲说过,他改造的地方有好些女家属,都是过去五十代跟着男人修铁路时就留下来了,也干着跟男人一样的工作。 吴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接着又被火车的气笛的鸣叫惊醒了,听到火车轰轰隆隆,卡噔卡噔声音的伴奏下又睡着了,好像就睡在飞奔的火车上一样,这是从前没有的感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工长开始点名派活儿,说今天到远处去拔草,叫带班的班长带着七八个老改造犯,开着八马力拖车去。 吴奈好奇心极强,就到放八马力拖车的房里看司机捣固起来,半天也发动不起来。这时安荣也走过来看热闹。八马力拖车下边是像铁道一样的钢轨,一直通向门外边的铁道上。开八马力拖车的司机是一个老工人,听说一直在这个工区开八马力拖车,没事时也跟工人一样去干活。那司机显得很和气,喜欢逗闷子,就跟他们说,“没见过这种车吧,想不想坐一回啊,就跟飞一样快。你们孩子坐这种车,得把你们帮在车上,要不一开起来,你们准飞起来。” 吴奈还没有说话。安荣说道,“怎么不想啊,就怕你不让坐啊。” 吴奈也说,“这车怎么跟摩托车一样啊。” 那个老司机说,“你说对了,就是摩托车改造的,就是下边按上了四个铁轱辘,开起来跟飞一样,再快点就飞上天了。”他说着就笑起来,“你们要是想坐啊,我说了不算数,去跟工长说去。” 吴奈和安荣互相看了一眼,那意思谁去说呢。最后还是吴奈去找工长,一路上想着怎么才能说服工长,见到工长就说,“大叔,我不想在这里光吃饭不干活,我也想去拔草,我什么都会干,学农时就干过好多活儿。” 工区的工长是一个很不错的中年人,对这里的老改犯没有成见。他一点儿都不明白这些人都犯了什么错误,只要这些人不闹出大乱子,就跟对待一般工人一样,从没有二心,都是一样看待。再说他也很喜欢来这里看父亲的这两个孩子。工长开着玩笑说,“我在这里就是大头了,不过我答应你们了还不算数,只要你们父亲同意就成,不过你们坐在车上别乱闹,把好扶手,这车开得可飞快。” 吴奈一听特高兴,跟父亲一说,父亲就同意了。安荣的父亲也同意了。 开八马力车的司机,把准备工作做完后,就把八马力车推出库房。班长从车站那边走来,手里拿着两只红黄两色旗子,大喊着,“一刻钟,给点了。” 早有几个人把一个转盘放在铁路中间,上边再放上两个铁支架,所有的人都用力把八马力车推上了支架,再转动方向,八马力车顺着支架放在了铁轨上,又把两个托车如此一样放在铁轨上,连接起来后,司机用脚踩动八马力车,就跟踩动幸福摩托车一样,只不过是横着踩,而幸福摩托车是顺着踩。八马力车启动了,所有的人都坐了上去,嘟嘟嘟嘟就开了起来。班长手里举着黄旗子,不时吹着手里的小喇叭,和车站外勤值班员互相举了一下旗子,算是一种安全问候。铁路上就是这样规定的,不管是什么车辆,只要是过一个站车,过一个道口都是这样,表明一路安全,没有什么事故。 八马力车开的飞快,所有的人都把草帽摘下来,头发往后吹去。安荣侧眼看了吴奈一眼,想笑没有笑起来。吴奈只是看着前边,体会着这种特别的快乐,心都飞了起来。每个人都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铁路两边高大的杨树也飞向后边,田野和房子也晃动起来往后飞去。 也就是用了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就到了干活的地点,八马力车在一个路口处停下来。老改犯在班长的指挥下,把八马力车和托车摘了勾抬下铁轨,以便给后边的列车让路。 铁路线每到夏下都要把路基两边的杂草清除,一方面保正铁路线的干净,最主要的是为了雨季来临时,流水顺畅。 班长按每根钢轨分了地段,老改犯就蹲在地上干起来。吴奈和安荣也帮助各自的父亲干起来,拔草这活看起来没有什么,好像很轻松的样了,可蹲在地上时间一长就显出累来了,有时不得不站起来休息一会儿,再蹲下接着干。分摊每个人的地段半天时间都要干完,这是一点没有商量的。吴奈没拔一会儿,父亲就跟他说,“你去帮助安大爷干吧,他身体不太好,岁数又大了。”吴奈一想这正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二话没说,就去帮助安荣的父亲拔草去了。 9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白子与黑子 安荣抬头看了一眼吴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觉得一股暖流在心灵里盘旋不去。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这时安荣看到吴奈拔草飞快,绿色的草在半空飞舞,很快就要会合了。安荣能感觉到,就好像有一股清风一样,顺着拔草的声音飘过来。安荣只管低着头拔草,莫名其妙的心喜一阵一阵在心中涌动。 吴奈离安荣越来越近。安荣听到吴奈小声说,“你准备在这里住几天啊。” 安荣头也不抬拔着草说,“看情况吧,最多三五天就得回去了。” 吴奈跟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回北京吧,也好有个伴。” 安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拔草。 吴奈没话找话说,“前些日子咱们学校跟别的学校查足球,你知道这事吗,咱们学校赢了。” 安荣一边拔草一边说,“我知道咱们学校足球有名,我一般不去看球。” 吴奈马上说,“我知道你不爱看球的原因了,是不是总有人追你啊。你以后要想看足球,我带着你去看,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追了。”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说,“真看不出来,是不是你追别的女孩子也是这样追吧。” 吴奈说,“没有的事儿,我从来都不追女孩子,只有对你这样的女孩子才说这样的话。” 安荣说,“你真没有追过别的女孩子吗,我可是不信。” 吴奈说,“我要骗人我就是小狗。” 安荣暗自笑起来说,“我才不信呢,到时候我找到证人你就服气了。” 像安荣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那样年代里也是很扎眼的,常是男孩子追逐的对像,搞不好就会被叫成野鸡,再坏的话就是圈子了。 吴奈说,“你跟我的哥们儿在一起,最安全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安荣什么话也没说,但还是感觉心里很快乐。她站起身来,蹲的时候太长了,甩动着手腕,看一眼前边拔草的父亲说,“铁路上怎么长这样多的草啊。” 吴奈忙说,“你累了,到一边休息会儿,我来拔,学农时这些活算什么啊,背麦子拔麦子都不算什么。那时我常帮助女生干活,一点都不觉得累,别说这点活儿了。” 安荣说,“那我不干活儿呆在这里干什么呢。” 吴奈说,“你去抓只蝴蝶吧,那边路基下边有蝴蝶。” 安荣笑起来说,“我最喜欢蝴蝶了,我家里有不少蝴蝶标本,都是我自己抓的,也有一些跟同学换来的,可这里的田野里太不好抓了。” 吴奈说,“有机会我帮你抓蝴蝶,现在得干活儿。” 班长在铁路上不时溜来溜去,查看着干活的质量,眼看快到十点钟了,班长就指派吴奈和安荣到村里打水给干活的人喝。 安荣一听很高兴,提着水壶就往铁路边的村子里走去,一路上摇曳多姿快活异常。 吴奈跟在后边,看到田野里有一只蝴蝶,就飞跑过去抓蝴蝶,抓了半天也没有抓到,还摔了一跤,逗得安荣大笑起来。吴奈回来说,“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一只给你的,现在没有工具蝴蝶真不好抓。” 他们边走边聊。吴奈问,“你父亲好像是个大头吧,犯了什么错误啊。” 安荣说,“我也不知道犯的是什么错误,反正是犯了错误,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错误啊。” 吴奈说,“也没什么大错误,听父亲说,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好,犯了路线错误,就安排到这里来改造了。我看他们都不是大错误,要真是大错误,不是杀头,就是发配到远方劳动去了,那才是重犯呢。我看你有时总会显出一点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为父亲担心啊。”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头说,“我父亲岁数大了,家里的俩个姐姐都插队去了,就我一人跟母亲在家,母亲身体又不太好,没事时总是叹气,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难受,常想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不开心了。我总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奈说,“你不应当总是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去找我好了,我在家里是老大,什么事儿我都会做的。我还有一帮不错的哥们儿,他们都是好人,有事儿一招呼就来,铁辞,没得说。咱们就算是好朋友了,你不用再这样不开心了。” 安荣看着吴奈点点头,心里又温暖起来。安荣家里没有男孩子,有这样男孩子保护,体验到了从没有过的一种安全感。 他们进到一个村庄里,找到一家农民,要了一壶凉水,道了谢后,吴奈一人提着水壶。安荣显出温柔的样子,眼睛看着远处的山脉说,“你看,那山多近啊,好像就在前边。” 吴奈看了一眼说,“听父亲说过,那就是燕山山脉,是保卫北京的天然屏障,上边还有长城,七0年时父亲还没有犯错时,跟着父亲的单位去过一回,长城真是壮观。这山脉和长城能阻拦北方少数民族和凶奴的侵略,你真的没有去过吗。” “没有去过。”安荣显出失望的样子。 有机会我一定跟你去一次,去了你就知道了。**说过的诗句是,江山如此多娇,----一到长城上感觉心胸特宽阔。吴奈说。 安荣抻手要帮吴奈一起提着白铁皮水壶,有点娇滴滴地说,“说好了,你一定带我去长城啊。” “一定带你去。”吴奈和安荣一起提着水壶走在绿茵片片的乡村道路上。 安荣脸上荡起一片喜悦。 回到铁路边上,想不到安荣会大声喊叫起来,“喝水了,喝水了。”听得出来那声音里有一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安荣自己都无法自控这样的情绪,所有的快乐都像阳光一样在心灵里绽放。如诗如画的田野里,几只蝴蝶在欢快地飞舞。 10黑子与白子 晚饭后,吴奈请安荣一起到火车站看火车,车站里黄色的房子,一排排串成一列,也像个长长的火车箱,后车室门前不时走出要上火车的人们。他们不时数着有几辆火车发出了,气笛声发出长长的鸣叫,听来叫人心惊肉跳。他们互相猜侧开过来的烝气机车是几个轱辘,烝气机车一侧有三个轱辘的,有四个轱辘的,有五个轱辘的,每当他们猜对了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走到铁路线上,去看停在那里的烝气机车,俩人就站在红色轱辘下边比着高低。他们发现五个轱辘最矮,三个轱辘最高,五个轱辘和四个轱辘都没有他们高。吴奈喜欢三个轱辘的,显得高大壮硕。安荣喜欢五个轱辘的,五个轱辘更有力量。他们互相争论着,开心地聊着,又弯下身子,把耳朵贴发热的铁轨上,听远方是不是有火车开来。听了一会说,“有火车来了。”他们就往远方看,不一会就看见火车开来了,他们站在一边看着火车轰轰隆隆地开过去了。他们不停地玩着这种游戏,听着远方火车发出的声音,这种游戏玩烦了,就开始在铁轨上走路,看谁能最后一个掉下来。安荣走在独根钢轨上,身子摇摆多姿,如同春风吹柳枝。吴奈看得心喜欢快,不时逗着安荣,好叫她掉下钢轨。安荣被吴奈逗的坚持不住就掉下来,嘻嘻哈哈笑着。他们顺着铁轨向前走去,学着车站外勤值班员的样子,做着手式,指挥着来往送出的火车。 天色渐渐黑下来,火车站里各种各样的灯光,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相杂错落,铁轨上也闪闪发光。他们来到一间废弃的搬道房里,空间子里什么都没有,吴奈惊叫一声,就跑了出来,吓的安荣跟着也跑了出来,不停地说,“你真坏,吓死我了。” 吴奈笑着说,“有我在你怕什么啊,别说没有鬼,就真有鬼我也会保护你的,鬼要先吃我,回头再吃你,说不定鬼在吃我时,就吃饱了,你就会没有事儿。” 他们又顺着铁路线往前走。吴奈上了一辆停在车站里的无顶的车箱里说,“你敢上来吗,没有事的。” 安荣说,“我怕一会火车开了。” 吴奈说,“没事的,有我在你怕什么啊。就是火车开到天边,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啊,再说前边也没有火车头啊。” 安荣也想上车箱里,刚上到一半,吴奈用手去拉安荣的手,这是吴奈第一次摸女孩子的手。安荣的手是那样温软,细腻,好像有一股电流顺着手跟手链接起来,在全身流动起来,那感觉是那样美好,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安荣站在车箱里时,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一时不能分开,好长时间安荣才把手从吴奈手里拉出来,不好意思地看了吴奈一眼。 吴奈说,“想不到你手这样细软。” 安荣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也感觉到一种异常温暖,两种温暖绞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新的温暖,这种新的温暖紧密结合在一起。 他们从来没有上过这样的车箱。他们在车里走来走去,抬头看着天上繁星点点,皓月当空,一颗流星飞入暗蓝色的远方。 安荣说,“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吗。” 吴奈那里知道有多少颗,就顺嘴说道,“大概有一万颗吗。” 安荣不相信地说,“你怎么知道有一万颗啊。” 吴奈想了一想说,“小时候我去过天文馆,我数过啊,真的就一万颗,不信下次去天文馆你数数看。” 安荣说,“我不信,我也去过天文馆,可我看比一万颗还多,怎么也得有一百万颗那样多。” 吴奈说,“你最喜欢哪颗星星啊。”情感像蛇信子一样在对方的心灵里探索,语气温馨如淙淙细流。 安荣想了一想说,“我最喜欢土星了。”安荣用如月光般的眼神盈盈洒落下一片美丽。 吴奈坐在车箱里说,“为什么啊。” 安荣抬头看着天空说,“因为土星有一个大帽子,就像一个草帽一样,特好看。” 吴奈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就像女孩子带上草帽一样是吗,你喜欢的星星我也喜欢。我也觉得土星很特别,你就像土星一样好看,这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你戴上一个草帽的话,一定就像土星一样好看。” 他们玩了一会儿,就下了车箱,顺着铁轨正要往前走,想到更远一点儿地方看一看。忽然,吴奈脚下被一个东西拌了一下,低头一看,不觉头皮发麻,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嘴里瞬间就叫出声来,一个人躺在这里。 安荣也看见那个人了,一动不动躺那里。他们没有多看,就快步往回走,头也不敢回,快步走进了养路工区,谁也没有跟大人们说起这件事儿,就睡觉了。 吴奈一夜好像也没有睡好觉,不时听到车站里发出火车的轰鸣,梦中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叫欢,一睁眼,就听到养路工区的工长不停地叫着老改犯的名子,挨门挨户找人,边找边说,“车站里又切死一个人。”工长最怕自己手下的老改犯一时想不开自杀了。工长的声音都变调了,所有的人都还没有醒就被叫了起来。工长挨门走了一圈,发现自己手下的老X犯都在,这才放心。工区的人们都起来了,议论的什么,没有谁去吃饭,都到车站上去看死人。 吴奈也叫上安荣一起去。安荣不想去看死人,她怕看到死人,怕看到同学那张苍白的脸。吴奈说,“我们就站在远处看看,有我在你怕什么。”吴奈总喜欢说这句话,安荣就听从了,跟着人群到车站里看死人。车站里的人们议论纷纷,说是车站里的一个副站长,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人们忙着找人找车,有一些车站里的人,把死人抬出铁路线,等着车站里的一辆解放牌汽车开来,把死人抬上了车。所有的人都没有说什么话,目送着死人远去。 11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白子与黑子 养路工区里有一个洗澡的地方,一三五男人洗,二四五六女人洗。那天刚好安荣洗澡出来,泍浴后的安荣,显得格外的迷人,雪白的脸上是两片粉红色的晨曦,显出少女最迷人的气息。吴奈看得入迷了,竟然不知道安荣正在向他走来。安荣问,“你看什么呢。” 吴奈说,“我正在看你啊,想不到女孩子洗完澡会是这样迷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吴奈第一回看到一只小号,在天边悠扬地吹起来,吹开了一片白云。 安荣说,“你竟说这样的话,坏死了。”说着就走开了。安荣心灵里充满一片灿烂的阳光。她看到阳光里有一个男生站在哪里,如梦如幻的美丽。 12黑子与白子 吴奈呆呆地站在阳光下,目送着安荣走进房间。 吴奈夜里又睡不着觉了,总是想着安荣,一会是她那漂亮的脸,一会是她那神秘的身子,一会是她那迷人的眼神,不知不觉天又大亮了。 养路工区的工人今天要座八马力车到远处去换枕木。吴奈不打算跟着出去了,想完成一个大胆计划。吴奈一大早就跟安荣说,“我们出去玩吧。” 安荣说,“去哪里玩啊。” 吴奈说,“我带你去远处,你不是喜欢看山吗,我们一起去远处的山脉。” 此时理想的天空中一只小号跟一只排箫在一起,奏鸣曲响了起来。远处有一座山脉,天上有一片白云,山脉起伏壮观,白云舒卷悠悠,盘旋在山脉之上,山脉托着那片白云如诗似画。 吴奈说,“我们坐火车去远处玩玩,反正还能坐火车回来,要不车站里真的没什么意思了。” 安荣有点害怕地说,“我有点怕啊,回头火车不停把我们拉到很远的地方怎么办啊,我们回不来了。” 吴奈说,“没事的。你没看到车站里总是停着火车吗,停一会再开走,哪有一直不停的火车啊,我们总会搭上一列开回来的火车。” 安荣说,“我还有点儿怕。”安荣装出娇媚害怕的样子,不能轻易的就听吴奈的。 吴奈说,“没事的,有我在保护你,你怕什么啊。” 安荣本来也不怕探险,跟吴奈在一起就更不怕了,不知不觉胆子就大起来,一种想寻找刺激的**从心里升起。 养路工人都出发后,他们走到铁道边,走下车站,在车站里寻找要启动的货车,等了一会就看到有一个五个红色轱辘的烝气机车挂在一长列黑色的车箱前,一看就是要发车了。他们就爬进了黑色的空车箱里,紧张地等着发车。一片温馨的眼光,跟一片坚韧目光绞在一起,四目相容在一起。不一会,一声气笛长鸣,火车开动起来。他们先是站在车箱边上,火车启动时,带起一股黑色煤烟,瞬间把他们都变成了黑人,他们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坐在车箱里,就要去远方。吴奈激动起来,心情随着开起来的火车一起奔腾着,这是吴奈第一回坐火车,那感觉就像带着一个飞奔的梦想一样,向着远方的山脉前进。 安荣第一回坐这样的货车箱,那感觉与坐列车不一样,有种狂野的刺激,心里嘣嘣乱跳。如果不是跟吴奈在一起,她是绝对不敢坐这样的火车。 他们站在车箱上,看着火车把他们带过一个又一个小车站,所有的车站房子都是金黄色的,为什么是金黄色的,没有人去想这个问题。远处的田野也欢快起来,跟他们的心情一样,向着远方飞奔而去,那怕此时死去,也从不后悔,只要向着远方前进。他们离绿色的山脉越来越近了,眼睛都能看清山脉上黄色的道路,那是一条条上山的小路。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黑脸大笑着,伴随着火车的鸣叫。清脆的笑声和放肆的笑声跟火车声溶在一起。不知火车开了多长时间,到了一个小站就停下来,他们偷偷下了车箱。这个小站就在山脉的边上,离的很近,可是还不能靠近山脉,好像山脉很近,其实还很远。要真正走近山里,还得走上一会,火车没法带他们进山了。 他们顺着铁路线向前走去,远处绿色的山体越来越近,看得清楚山上的小路,弯弯曲曲,不时听得到小鸟鸣叫,在山间回鸣,就好像有好多鸟在叫一样。他们向前走去,渐渐接近山体了,铁路线就无声无影地消失在山下的一个黑洞里,那是铁路隧道。一个解放军站在那里,身上背着一支枪,看到他们就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要到哪儿去。他们跟解放军说,就是想到这里看看山脉。他们跟解放军聊了一会儿天,问解放军一个人在这里站岗有意思吗,你们的住处在哪里啊。解放军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驻地。他们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好像远处有几处房子,掩映在林森中。 安荣好奇的说,“你在这里站岗干什么啊。” 解放军说,“就是守卫的隧道,防止破坏。” 他们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山同深处有一个亮点,那应当就是另一个山洞的出口。他们跟解放军聊了一会儿,就跟解放军挥手再见了。又顺着铁路线往来时的车站走去,走到车站里,准备看有回去的火车没有。这时车站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当成流浪人了,问他们是哪里的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吴奈忙说,“我们是车站人员的家属,到这里来看大山的,没想到找错了方向,就到这里来了。” 那个工作人员说,“你们在哪个车站啊。” 吴奈说,“我们就在x车站,是那里的家属。” 工作人员说,“你们不要乱走啊,回头叫火车撞着,顺着这条铁路线往回走就到了。” 他们离开车站,往别处走去,看到没有人了就回到车站里,在一条条铁路线上转悠,想找辆往回开的火车,也不知等了有多长时间,天都中午了,肚子饿的直叫欢。他们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菜地,就一头扎进菜地里,看到有黄瓜架,就上去摘了几条黄瓜,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互相看着对方笑着,又透过菜地里的叶子看一眼远处的山脉。他们觉得就像在干一件惊心动破的事件,不时看着有没有人来,不时听着车站里要发动的火车声。 他们就这样在地里等着,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有一辆火车头,在慢慢地倒车,调车员用旗子在指挥着挂勾。吴奈拉着安荣的手,弯着身子,快速穿过菜地,躲避着人们的视线,出了菜地就顺着铁路线往前跑去,拐过一辆停在那里的车皮,来到要发车的那辆车皮前。吴奈一把将安荣推到脚登架前,先把她推了上去,自己也快速上了车箱,坐在车箱里心才安定下来,嘻嘻地笑着,俩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笑了起来。 他们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互相拥在一起,真的就像两个流浪儿一样,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开起来的。他们不管火车开向那里,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很满足,那种美好的感觉在他们心里升起,渐渐进入心灵深处,无法阻隔的一种情感,一列火车箱里都装着他们天真的情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奈醒过来,看着身边的安荣,心里有一路无法说出的满足感。他轻轻地帮安荣擦去脸上的黑迹,越擦越好看,擦着擦着,安荣醒过来,看一眼天空,白云悠悠地往后飞去。火车发出的响声,和心中美好的情感一起在回荡。她看了吴奈一眼说,“火车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吴奈说,“我也睡着了,醒来时就发现火车开了。” 安荣说,“这火车是往咱们住的那个车站的地方开吗,回头不是怎么办啊。” 吴奈笑着说,“没事的,有我在你怕什么啊,就是开到天边,我们再坐回来。” 安荣说,“真希望火车就这样开下去,跟你在一起,到哪里都愿意,现在我感到心里特安全,什么都不怕。” 吴奈说,“我也是这样,有你在身边,我什么事都不怕。” 他们又扒在车箱边上,看着迷茫的远方,无论是什么方向,就是他们想去的地方。吴奈大声叫着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次远行。” 安荣也大声叫着说,“我也会记得。”安荣看到田野里,两只蝴蝶在一起飞,互相绞绕在一起,忽而离开,忽而贴近,互相千回百绕,一起向前飞去。 13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3白子与黑子 他们这次扒火车出游,真的被火车拉过站了,因为他们那个小站不停车。等他们又扒车皮回到小站时,已经天黑了。他们小心地走进养路工区,值班的工人在屋里玩牌,大唿小叫。他们的父亲都很急,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哪去了,一看到他们两个像黑人一样,吴奈的父亲就急了,大声骂着吴奈,一定认为就是吴奈的问题。他们没敢说扒火车玩去了,只是说到另一个火车站玩去了,说是想看一看那个火车站是什么样子。 他们的父亲都很生气,说不能叫这两个孩子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两个父亲叫他们先吃饭,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吴奈和安荣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吴奈说,“太好玩了。” 安荣说,“我们在这里呆不长了,你看把他们给气的。” 吴奈说,“反正我们在这里什么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本来就是来玩几天啊,也没打算多呆啊,你父亲叫你呆几天啊。” 安荣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也在这里呆够了,看着父亲天天干那种活,心里也不好受,过去我父亲哪干过这种活啊。” 吴奈也有同感,“是啊,就是一个年轻人也够受的,别说这样岁数的人了。”他们一时就不说话了,变的沉默起来,听着火车通过车站发出的声音。 这天夜里,吴奈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声地骂什么,好像是关于一个女人的事,骂声很响,骂一声哭一声,声音好像来自车站的方向,有时很远,有时很近,一直骂到天亮。吴奈好像没睡好,心里特别烦,就觉得这个车站很有些诡异。天亮后,吴奈听说夜里骂人的是一个反革命,文X初期时,靠造反当上了车站的站长,反来又被人打了下来,这人就得了精神病。 吴奈见到安荣时问她,“昨天夜里听到骂人的声音了吗。” 安荣说,“没听到,觉得梦里好像有人骂大街。” 吴奈说,“那就是昨天夜里的骂声,我一夜都没睡好。” 养路工区的工长,对昨天两个孩子的事,不闻不问,这事跟工长没关系,那不在他管辖范围。点名派活时,这事根本不题,照样安排活儿。今天是换道岔,本来不想叫那俩个孩子提水了,他们的父亲跟工长说,“还是叫孩子锻炼一下,吃点儿苦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工长也是满不在乎的人,这点儿小事不在话下,再说也可省了一个劳动力,其不是好事,只是叫吴奈跟安荣注意点儿安全。 他们的父亲好像是商量好了,叫他们俩今天哪儿也不准去,帮助干活的人提水,明天就叫他们回城。 他们一听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们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什么事一长就觉得没意思了。吴奈只是问父亲,“我是和安荣一起回城吗。” 父亲说,“我跟你安大爷商量过了,你们一起坐票车回城,自行车回头我骑回去。” 吴奈一听乐坏了,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儿,从来没坐过票车,这回可现实了一个梦想。 安荣听到了也很快乐,就不用跟父亲一起回城了。她来时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的,坐过一回票车,所以并不觉得新鲜了。她到没有吴奈那样高兴,只是觉得跟吴奈在一起就快乐。 养路工人这次换道岔,就在车站的一头,在换道岔时,吴奈问干活的工人,“为什么要换道岔呢,这不是看着很好吗。” 工人们就说,“这道岔看着很好,其实早不行了,这道岔老化了。你们看,这里的道岔尖都快磨光了,就得换新的,这可是铁轨上最重要的部位了,不然火车开来时,会在这里出事故的,说不好就会掉下铁轨,那可是大事故啊。” 工人们干这种活也是要钟点的,给半小时钟点,或一个小时钟点,总知是有时间规定的。吴奈和安荣就给工人们提水喝,天气热的要死,铁轨上能看到微微升起的热气,不细看真看不出来。由于天气太热,工人们很能喝水。他们俩一次次提水,累了就坐在工区里休息一会儿,觉得这提水的活儿也很累,可比起父亲们干的那活儿,就不算什么了。吴奈跟安荣说,“比起咱们学农时这活儿算什么啊,那时学农累的全身都是汗。” 安荣也说,“就是,我记得有一回拔麦子,那才叫累呢,累的都不想吃饭了,好些女同学都给累哭了。” 吴奈说,“我们也是,累了就躺在地上不起来,真想就这样死去。那时要是真死了,就见不到今天的你了。我没有死,就是为了今天能遇到你啊。” “真讨厌你,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安荣说完也笑了。 他们就这样一边提水一边聊天,把道岔完了,就算半天活儿,剩下的时间就自由了,下午又换了一组道岔。晚上他们的父亲把他们叫在一起,跟他们叮嘱着什么。吴奈的父亲说,“明天回城后,你不要给我招事啊,没事时不要在外边乱疯,帮你妈多干点活儿。” 安荣的父亲也跟安荣说,“你有什么事就找吴奈帮忙,你妈身体不好,要多帮你妈干活儿。你们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在这里会照料自己的,你们也都看到了,活儿是累点儿,也不算什么,我们也都习惯了。” 第二天,两个父亲送他们到火车站,什么话也没有再说,看火车开来了,他们就上了火车,看着站在车站上的俩个父亲。他们互相举手挥了一下,火车就启动了。他们并没有觉得这种分别有什么不好,吴奈心里有一种放飞感,很想念在城里的朋友们。安荣心里有点沉重,她有一种异样感,在火车启起后,还回头看了一眼车站上的父亲,火车开出好远了,还清楚地看到父亲的身影,直到看不清父亲的身影时,这才把头慢慢转回来,好长时间沉浸在一种空白中。安荣又看到那只排箫追着火车发出空灵的伤感声。 吴奈觉得坐火车很新鲜,就在火车箱里走动,到处看看。那时的火车箱里没有什么人,人们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显得都无精打采的,就像是沉年的老画一样。走一路看一路,有的睡在椅子上,有几个人在玩儿牌。吴奈一路穿过车箱,看到服务员提着一只大铁壶给乘客送水。穿过餐厅车箱,一个吃饭的人都没有。吴奈停在两辆车箱的过道处,看着远处的田野,所有的树都往后飞去,听着火车发出咣噔咣噔地响声,一个牛车在铁道边的小路上走着,一闪就过去了。吴奈觉得坐火车的感觉真好,真有种飞起来的感觉。 吴奈把车箱都看了一遍,回到安荣身边,看到安荣神态有点儿伤感就问,“是不是想起父亲来了。” 安荣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难受。”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再说,看着车箱外悲伤的田野。 票车缓慢地驶进北京南站。其实他们也就坐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坐够火车。 他们走过北京南站天桥,跟着灰色的人群往外走…… 吴奈先把安荣送到家门口,什么话也不想多说了,只是跟安荣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安荣想叫吴奈到楼上呆会儿,就说,“你都到我家门口了,就上去呆会儿吧。” 吴奈说,“今天不好意思进你家,改天再说吧。” 安荣显然有点不高兴地说,“那怕什么的,只有我妈在家,又没有外人,你要不上去,就是看不起我了。” 吴奈只好答应了。 安荣的家是那种五十年代盖的三层红砖楼房,是铁路家属宿舍。安荣家住在三楼。 安荣看到妈妈就叫了一声,正想把吴奈介绍一下。妈妈看到吴奈就笑着说,“这是你们同学吧。” 安荣说,“这不是我的同学,这是吴大叔的儿子,您不记得了,从前还来过咱们家啊。” 安荣的妈妈怔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说,“想起来了,没想到都是大小伙子了。” 安荣又补充着说,“不过,他跟我是一个学校的。” 安荣的妈妈笑着说,“那赶情好。”又细细打量起吴奈来,把吴奈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安荣忙说,“妈,你这样看人家干什么啊。” 安荣的妈妈说,“我看这孩子长的可真好。” 安荣把看到父亲的事儿说给母亲听,父亲那里一切都好,又说起在父亲那里怎么遇到了也去看父亲的吴奈,又怎么一起坐火车回城里。安荣的妈妈听了后放心地笑了,就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屋里就留下他们两人,吴奈就想回家了。 安荣不想叫他走,想叫吴奈看一看自己的蝴蝶标本,就找出来一个大纸箱子,一只只漂亮的蝴蝶,放在一只只小纸盒子里,就像活的一样,轻轻一动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吴奈说,“这都是你自己做的标本吗。” 安荣说,“是我姐姐留给我的,有几只是我自己在陶然亭抓的。姐姐后来插队去了,所以就给我了。”安荣又把蝴蝶标本一只一只都拿出来叫吴奈看,一共有五十多只。安荣说,“我没事时就拿出来看看,一般我都不给人看的,你喜欢吗。” 吴奈说,“当然喜欢了,真漂亮啊。” 安荣说,“那就送你一只把,说好了,不许你送给别人。” 吴奈说,“当然,你送的东西,我能送别人吗。我要好好留着,永远留着。” 安荣特别找了两只一样的蝴蝶,把其中的一只送给吴奈,就好像有一种暗示。安荣说,“这只送给你,这只我留着。” 吴奈像得了宝贝一样,双手捧着,又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一脸欢喜的样子,傻傻地看着安荣说,“这蝴蝶和你一样好看。” 安荣的脸上菲红一片,像七月的晨曦。 14复盘纯洁的年代 - 魂断京城 - 响马 14复盘纯洁的年代 吴奈开着车路过一条打小就非常熟悉的街道,可眼前这条陌生的大街,马路两边完全是新建的房屋,一点儿过去的记忆都没有了。吴奈很悲伤,就是不死心,还要寻找那个叫水道子的电影院,它真的消失了吗,所有的时光都会把一切消灭吗。吴奈看到了那个老电影院,阳光照在那个破旧的大门口,那个小小的卖票窗口,挤着好多同年时代所熟悉的孩子,一毛钱就能看一场电影,电影院的椅子发出清脆的连续不断的响声。 15黑子与白子 阳光下,吴奈骑着一辆自行车,把坐子拔得很高,后架子也没有,就像运动员骑赛车一样,屁股冲天。吴奈来到安荣的家,站在楼下叫安荣,不一会安荣就下楼来。吴奈一脸快乐的样子说,“一起去看电影吧,宁死不屈。” 安荣也快乐的样子说,“去哪儿看。” 吴奈举着手里的电影票说,“水道子。” 吴奈骑着自行车驮着安荣穿过鬼街。吴奈说,“我上完高二就要毕业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好。” 安荣说,“我上完初三也不打算上高中了,现在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我妈也说了,女孩子有点儿文化就得了,我也想早点儿上班好帮助家里。” 吴奈和安荣坐在电影院里。吴奈问安荣,“你还不会骑自行车啊,找个机会我教你吧,一学就会。” 安荣笑着说,“好啊,我正想学呢。” 16白子 安荣想给吴奈一个惊喜,就想自己学自行车,可自己怎么也学不会,就把李丽平叫来帮助。安荣骑在车上,李丽平在后边扶着,女孩子手没有劲,每回都惊叫着倒地。李丽平就说,“你还是找别人学吧,我手扶不住啊。” 她们就坐在那里聊天。李丽平说,“我明年也不想上高中了,真没劲儿。” 安荣看着李丽平说,“那你可要去插队啊,你可想好了。” 李丽平说,“那我也不想插队,我都想好了,找人开一个肝炎病假条,不就得了,我才不去插队呢,早听说插队干得活可累了。” 安荣也叹息着说,“我也不知道明年毕业了,能不能找到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就成待业青年了。” 李丽平说,“反正你两个姐姐都是去插队了,你是家里的老小了,也不用到医院开什么证明了,我可不成啊。” 安荣心里还是一片茫然。停了片刻安荣问李丽平说,“你原先说吴奈追过你,我可问吴奈了,他说从来没有追过你啊。” 李丽平看着安荣说,“你见到吴奈了。” 安荣说,“这个暑假我去看父亲时遇到了吴奈也去看父亲,就聊起这事来。” 李丽平说,“这些坏男孩子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承认有这事儿啊。反正你自己知道这事就得了,你是问不出结果来的。” 17黑子 一九七六年一月份周总理去逝,全校开追悼大会,同学们哭声一片,也有不哭的,只是在那里跟着悲伤,心里一片茫然。 今年正好是吴奈毕业,从此就要离开学校,当时的情况是大部分都要下乡插队。吴奈是家里的老大,又是男孩子,所以就留城了,闲在家里无事可干,因为家里有犯误的父亲在改造,所以找工作一时也没着落,就成了社会上的待业青年。 进入四月份,天XX广场上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人撞人,人挤人,所有的人都是一种表情,木然悲伤。有人小声哭泣,胸前戴着小白花,短小的松枝上也捌满了小白花,地上也有失落的小白花,记念碑前全部是花圈。人们在看诗歌,有人在朗诵诗歌,围观的人从悲伤中变成了怒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吴奈和老猪,侯二,三子,还有道子,他们五个人都戴着口罩,菊花开顶的头型,藏蓝色上衣,下穿着鸡腿裤,白边懒片儿鞋,显示那年代特有的特征,有几分诡异和猖狂。这种打扮是那年代最牛的标志,也是走在时代前头的人,同时代的年轻人一看就明白。 有人站在高处,大声演讲起来,人们的情绪很有传染性,喊叫声和怒骂声绞在一起。如果此时有一个导火线,很快就会暴发。这时有一个唱反调的人,先是互相对骂,后来动起手来。吴奈他们也跟着动起手来,也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政治是什么,只是过打架的瘾,胡乱打了一气,就被人拉开了,好多人围着那个唱反调的人,开始了批斗。吴奈他们觉得没意思就走开了,又到别处去找刺激,无所事事在人堆里走来走去,有一眼无一眼看着花圈和诗歌。 后来他们听说了,四月四日,官方把天安X广场的花圈全部清理了,激怒了上百万的人们,四月五日就有好戏看了。 他们又一次来到天XX广场,那一刻,他们做到了不当看客,跟着一群一伙的人,烧汽车,烧衣服,烧房子,跟警方发生了冲突,打的昏天黑地。他们认为干了这些事,互相在吹牛,刚好边上有几个穿着军装片儿鞋的军坯,一水儿的军挎,显示出看不起人的样子。那几个人看了吴奈他们一眼,那年代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打起来。吴奈他们也看着对方一眼,安当时的说法,就叫犯照。他们说,“你们吹什么牛X啊,真干了那此事,早叫警方抓去了,还在这儿猖什么猖。” 吴奈说,“你们哪儿的。” 他们说,“海淀的,怎么着。” 道子说,“城外边儿的,常听蛐蛐儿叫吧。”道子把一只手放在裤兜儿里,时刻准备着。 海淀那伙人问,“你们哪儿的。” 道子说,“南城的。” 海淀的那伙人又说,“听说过老莫吗。” 侯二说,“听说过,妈的,你们丫进城也不交地皮税。” 吴奈早听说,海淀大院里的军人子弟也挺玩儿的,过去常听说他们在老莫餐厅聚守,来不来就提老莫什么的。吴奈他们都是南城人,离老莫餐厅很远,所以从来没有去过,担并不表明他们就怕他们。过去听说,军队大院人打架就仗着人多,非常齐心,一个大院住着,有什么打架的事,一叫就是一个排,一个连,单兵作战或人数对等不见得就有多横。 当时的北京,没有真正的谁最强,都像过去军阀混战时一样,四九城或城外边,都有各路玩儿主,还有各种单兵作战的独行侠,人们都守着自己的地盘,争霸一方。 夏天没事时,坐在胡同门前听老人们说,清朝入关后,把真正的汉人全部赶到南城,南城住的人都是汉人,东城,西城都是满人。后来解放了,城外住守了好多杂牌军,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自然吴奈他们心里更是看不起海淀这伙城外人,也就有了后来的打架,按当时的话来说,就是递葛,说着说着就叫起碴陪儿来了。 道子说,“你们也就在城外听蝲蝲蛄叫吧。 说时迟,哪时快,双方就动起手来了,人数不相上下,手脚并用,刀叉乱舞。 吴奈从腰间拔出管叉,就给了对手一叉了,鲜血从管叉后边愤流飞出,像一道红光,喊声骂声一片,奔跑追杀。侯二因为跟天桥的摔跤师傅学过摔跤,打起架来自然身手不凡,三两下就把对手打倒在地。不知谁喊了一声,工人民兵来了。侯二一挥手带着大家跑散了。那年代男孩子没事就叫板,打架是常事,打完架后有一种英雄气概,没有谁愿意做胆小鬼。吴奈他们一路奔跑进了胡同儿,穿过一条又一条弯曲的胡同儿,不知跑了多少条胡同儿,就停下来互相看着发笑,有人受伤了也是快乐地笑着,胜利的喜悦迷漫在他们的脸上。 18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8白子 一条街头上是一家粮店,安荣手里拿米口袋走进粮店,要买五十斤米。安荣把口袋放在铁皮漏斗下边,米店的工人师傅拿着一把发亮的铁皮簸箕从米箱里撮起米来,一看份量不足,又拿一个大铁勺子舀一些米倒进铁皮簸箕里,一看秤正好,这才把五十斤米一下子倒进漏斗里,安荣在下边接着米,接完后米就背起口袋走出了米店。街上有几个小女孩子在跳皮筋,一看到安荣就叫起来,“安荣姐你教我们跳皮筋吗。”她们都知道安荣是这条街上跳皮筋最好的,都想叫安荣教她们跳皮筋。安荣有好多年没有跳皮筋了,早过了跳皮筋的年龄,如今儿再也没有心情跳皮筋了,家里的好多活儿都得她来做。安荣没有答应小女孩子的要求,背着米口袋走过去了,走出老远不知道为什么还回头看了一眼跳皮筋的女孩子们。 回到家母亲跟安荣说,“如今天安X很乱,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去天XX,听到没有。” 安荣放下米袋子说,“我知道了。” 19黑子 吴奈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三进院子,加上两个跨院,共住了五十多户人家。早年间,听老人们说,这个院子是个有钱人家住的,解放北平那会儿,这院子主人就逃到南边去了,后来就成了大杂院,三教九流什么行业的人都有。大杂院里的孩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最多的一家人的孩子有九个。文X初期红卫兵来这个院子抄家,大杂院的孩子非常齐心,组织成了一个战斗团体,和红卫兵叫板,才叫那个被抄家的人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因此这个大杂院的孩子远近有名。 吴奈和道子住在这个大杂院里,算是最要好的朋友了,道子看到吴奈说,“你丫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吴奈说,“没去哪儿啊,我在侯二家刷夜来的,海淀那帮孙子没找来吧。” 道子说,“没有的事,咱们的地盘,那邦孙子敢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道子在这些哥们儿当中是最爱看书的人,那年代能找到的书他都看过,就是一些难找的书道子也看过,什么《秋海棠》,什么《一只秀花鞋》。道子最常说的话就是“雪夜读**。”别人是无法体会到雪夜读**是什么感觉。道子跟吴奈说,“我有一本手抄本小说,你想看吗。”道子显得有些神秘,小声说完还看了看左右。 吴奈看了道子一眼说,“你这是干什么,好像你得了宝贝似的,到底是什么书啊。” 道子说,“《嫚娜XX录》你看不,特好看,不看就算了。” 吴奈说,“怎么不看啊,我早就听说过这本书,拿来我看看。” 吴奈跟道子来到他家,道子从自己的床上褥子下边拿出一个学生作业本。吴奈看了就说,“这也叫小说啊。” 道子说,“手抄本,你别看这本子不怎么样,你回头一看就知道了,晚上拿家去看吧,雪夜读**,你就知道什么感觉了,别在我这儿看,你会不自在的,看完不能给别人看啊。”道子说着就拿出工农牌香,给了吴奈一只,嘻嘻地笑着说,“看完你就找不着北了。” 吴奈拿过烟看了道子一眼说,“你上班了。” 道子说,“找了份儿临时工,给一家厂子烧锅炉,先挣点儿钱,回头再说了。” 晚上吴奈拿着那本《嫚娜XX录》躺在床上就看了起来,这一看可不得了,跟过去看别的小说一点儿都不一样,身体起了变化,全身都热血沸腾。这是他活这么大第一回看男女**的小说,一口气就看完了,全身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就像要暴涨的气球。吴奈想到了安荣,想到了安荣身体,想到了那种事是多么美好,像天上的彩虹,像雨林中的鸟鸣,像美丽的童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夜里还做了一个美丽的梦,一次次在美丽的梦里不愿醒来。一只小号在狂风里吹起来,万马咆哮奔腾,席卷荒凉的大地。 早晨醒来,母亲去上班了,弟妹也上学去了。吴奈忽然觉得不用去上学了,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躺在床上回味着夜里的春梦。太阳老高了,吴奈来到道子家,道子也上班去了,一个人来到鬼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好朋友,就到一个中学看了会儿篮球,边看篮球边想着嫚娜,篮球一点儿也没看进去。 回到家无所事事,真有找不着北的感觉,没着没落的,一整天都想着书中的嫚娜,不能走出那片梦境。 《嫚娜XX录》,在当年算是手抄本地下X色小说,其实在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也就是一个男女生理科谱读物。因为在那个年代里,生理课老师从来不讲男女生理知识。吴奈还记得当时讲生理课时,是个年岁很大的女老师,一讲到男女生理段落时,就叫同学们自己看,一句话带过。那时同学们只看书本上那点儿知识,根本看不明白,好奇心被那个年代所灭掉,心灵和身体都是残缺的,没有什么渠道可通向那个最神秘的天堂。有一回同学们到试验室去上课,桌子上有一个半人高的男**模具,下半身被一块布盖着。好奇的同学路过时,总是用手撩起那块布。男同学们看到了那个玩艺儿,就大笑起来,一次次地撩起,一次次地大笑女同学们不好意思地低头走过。走进教室的女老师看到了男同学的举动,深深地感觉到了同学们的好奇心,渴望知道自己,了解自己是怎么回事。女老师有责任把要讲的那节课讲了,也可能女老师老了,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心理,讲了一辈子生理课而不讲男女这种事,怎么对得起她教过的学生啊。在最后退休的时候,女老师没什么顾虑了,要把这最后一课讲完。这个老年的女老师,就真地讲起男女生理知识来。男同学一脸认真地听着,一张张迷惑的脸看着那个人体模具,片刻又偷偷地笑着。女同学都把脸埋在了桌子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就是这样男女同学对自身和异性也是了解的不多,兴好在那个年代有《嫚娜XX录》手抄本小说,算是叫少数看到那本手抄本小说的人,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 吴奈在家待业的时候跟一些朋友在一起整天无所事事,不是站在街上看游人,就是聚集在一起玩敲三家,要不就是游手好闲,不知道干什么好,跟着一帮朋友穿过胡同到前门大街磕婆子去,一时还没有找到生活的方向。 20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0白子与黑子 那时安荣也毕业了,找工作又找不着,闲着时没事帮助妈妈干一些家务。安荣因为胆小,从来就没学骑自行车。吴奈没事就帮安荣学骑自行车,手把着自行车后架子,先是教她练掏裤骑车,还说自己开始就是练掏裤骑车的。可安荣觉得掏裆太难看就是不想学,还没见过掏裤骑车的女孩子。吴奈只好叫安荣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扶着自行车后架子,一边还不停地说着,叫安荣看前方,不要看下边。安荣学自行车还不算笨,只是一上自行车就不停地叫着,歪歪扭扭向前走着。吴奈不停地鼓励她,“你一定能学会的,有我在你就能学会的,你什么也别怕,向前看,找到平衡,放松身体。”安荣也不知摔倒多少回,有时摔痛了还哭了起来。吴奈一边安慰她,一边逗她开心,直到把她逗笑,“你怎么哭起来比笑起好看啊。” 几天下来安荣终于学会骑自行车了,能自如地骑着在胡同里转,只是遇到急事时,还是会尖声叫一声。安荣向着晚霞的光辉,满脸灿烂的笑容,身姿妩媚,一扭一晃,向着胡同的西边骑去。晚霞中摇拽着她的身姿,时而笑声爽爽,时而尖声飞过。 那年代最大的爱好就是去看电影,一有机会,安荣和吴奈就骑着自行车去看电影,到中华电影看的最多,花上一毛钱,两人就花二毛钱,看一场电影。安荣还记得他们一起看的每一场电影。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俩人都很喜欢这个电影。安荣是第一回看这个电影,边看电影边说些有意思的话,有时就是没话找话,心与心像小河流水,欢乐的淙淙流淌。吴奈会把新年没舍得吃的瓜子带给安荣,两人边吃边看。安荣心里美美地说,“是过年的瓜子吗。” 吴奈说,“是老家来了一亲戚,带来的,你吃吧,带给你尝一尝。”两人心里都美滋滋的,说不出来的一种纯真的快乐。看完电影,吴夺跟安荣骑着自行车一起回家。 21黑子 吴奈送安荣回家后,又窜进另一条胡同里。候二家就住在这条胡同里,一进侯二家就看到三子和老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吴奈找了个机会问三子,“那个女孩子是哪的,谁带着呐。” 三子小声说,“是候二带着呐,前几天从前门大街鞧的。”那年代追女孩子有说拍婆子,有说鞧婆子,还有说磕婆子的,拍婆子不如鞧婆子更有机智,鞧婆子不如磕婆子勇敢。三子接着说,“怎么样,盘儿亮吧。” 吴奈说,“亮个屁,也是个野鸡。”吴奈没敢当着那个女孩子说,要说这女孩没法跟安荣比,简直是不入流,侯二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孩子,一想到这不觉心里有股得意感。 这时候二从院子里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把火剪在一张纸上一试,那张纸刹时就着了起来。候二把火剪把在桌子上的一块砖头上说,“太热,等会儿。”说完又叫三子坐下来,给三子头上抹发蜡,回头对吴奈说,“你不烫一个吧。” 吴奈说,“好看吗,烫完什么样,我先看看三子烫出来什么样。” 候二一脸坏笑地看着吴奈想了想说,“烫完了就跟你下边的毛一样,很精神的。”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个女孩子在边上一脸茫然。 候二给三子头发抹的油光锃亮,把火剪拿起来,在一张纸上又试了几回,那张纸刚好黄黄的煳了,温度正好,就开始给三子烫起头发来,一股如烫猪毛的煳味飞了起来,在屋子里漂浮不去。 候二袓上三代都是剃头的,家里如今还留着早年间走街串巷时的唤头。他们这些人从小都听过打唤头时发出的生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能在胡同里久久盘桓不去。侯二初中毕业后,在家人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国营理发店,是他们这些朋友中第一个挣钱的,也是最有钱的人。候二也是很早就学会理发,朋友们的头发都是候二理的。这时社会上也开始流行头型了,什么样的头型总能走在时代的前列,侯二门儿清。那年代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压抑不住青春的激情,除了在灰色,蓝色,绿色的衣服上和鞋上显摆自己的青春外,就是在头上做文章了。吴奈的头发永远是发亮的,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后来流行起来的旋转头型,也是从候二那里开始流行起来的,顺着头旋把头发烫起来,一圈一圈顺着一个方向转,就如同北京小吃螺丝转儿。过些时间候侯二又留起了新头型,叫菊花开顶,扬眉吐气地走过鬼街,引得追时髦的年轻人纷纷效仿。侯二也是鬼街第一个买高帮回力鞋的人,走在鬼街上脚下舞动着青春,遇到朋友们就显摆起来,打篮球时,高帮回力鞋抓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响声,叫朋友们无不羡慕。侯二平时就爱穿一身洗的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自己还把肥裤子改成瘦腿裤。当时的劳动布工作服也很时髦,骑着二八猛钢凤凰自行车,把座子拔的很高,自行车后架子摘去了,前把上架一条弹簧锁,那条弹簧锁是两用的,又能锁车,遇着事还能当武器用。侯二常常在大街上和胡同里走过时,就会引得路人的目光,老远就有人跟他打招呼,这样的打扮也常常能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候二总是说,“他要看上的女孩子一鞧一准儿,从来没有失手过。”七十年代,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军装的,没有军装的孩子,就用另外一种打扮来引吸人。那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买得起滑冰鞋的,二三十快钱买双冰鞋,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个大数目,能有滑冰鞋的人是小数,而候二就有一双滑冰鞋。侯二常常背着蓝色的马桶,那是当时也很流行的一个蓝色背包,长圆形状,一头开口,把滑冰鞋装进去,一头带子提起来,就把口收紧,背着这种马桶包,有别于当时流行的军跨,也格外引人注意。候二骑着凤凰自行车,一路飞出胡同,也是那时代的一道风景。而吴奈他们几个好朋友都没有滑冰鞋,也就不会常到滑冰鞋场去。吴奈那时对滑冰也不太感兴趣,他们几个没有滑冰鞋的男孩子,对足球格外喜欢,没事就在一起找个空地踢足球,还常常到龙潭湖游泳后回家时,到北京体育馆那边看国家队的训练。 有一回候二为了显摆自己滑冰多么牛,也会叫上他们几个人,一起去陶然亭看他怎么滑冰,门票钱全部由侯二掏了。那时在陶然亭滑冰,候二算是那里的牛气冲天的人物。我们就坐在边上一起为候二叫好,看着侯二在夜晚的灯光下飞滑在冰面上,速度极快地从人群飞过,有时也玩几个花样,一个急停来个亮相,铲飞一片冰雪。我们几个就吹起口哨,一起哄叫,那次还显些跟几个穿着军装小流氓打起来。那年代穿军装的人,就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才是北京四九城的老大,到哪里都牛X哄哄的,没人敢招惹,实际不然,狂不狂看米黄,说的就是米黄色裤子,也是那年代的流行语,也是另一种着装,并非都是军装一桶天下。像候二这种打扮的人,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带着狂相。再说候二在南城确实也有一号,打架前一提候二没有不知道了。候二跟别人不同的是,他是个独行侠,并不像别人那样爱打群架,仗着人多,以多打少。在候二看来,那不算本事,候二一个人打二三个没有问题,玩似的就办了。吴奈他们几个朋友非常清楚侯二的本事,打起架来抻手不凡,手脚利落,勇敢无比。侯二小时候认识了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叫刚子,是老天桥摔跤高手的徒弟,也是个摔跤高手。候二打小儿就跟着刚子学摔跤,练就了一身本事,自然身上就有一股子侠气,很看不起打群架的人,自然也不会怕这些人。 候二在家还养了一群鸽子,朋友们去了,常常看到候二在房顶上抽烟,看着飞翔在蓝天中的鸽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吴奈他们一喊候二,问他干什么呢,候二就从房上跳下来,跟他们说招了一只鸽子,上房把鸽子抓着放了。候二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当然他也不吃亏。那年代养鸽子也爱招事,附近也有养鸽子的,两群鸽子很容易碴在一起,把对方的鸽子缠回家。如果处理不好这种事,就会打起架来。有时候二的鸽子被别人缠走了,知道鸽子是侯二的,对方就把鸽子放回来。有几次他们几个人骑着自行车,跟着候二到永定门外沙子口哪边去放鸽子,结果放飞时,刚好那地方也有一群鸽子,两群鸽子就缠在一起,眼看着候二的鸽子被缠走了一只,他们几个人就去那家要鸽子。那家人听说在沙子口一带也是有一号的,也是一玩主儿。对方叫候二他们报上名子来,要不报名来,就打你们满地找牙。侯二自报家门。对方放出狂话,什么候二候三的,一律铲平。两方话不对路子,就动起手来了。他们几个人有候二在场,打的格外勇敢。候二一个人对附好几个人,把那些城外的土包子打的人抑马翻,把对手打得直往永定门南边退逃。侯二他们也快速往天桥跑去,打了胜仗快速脱身是打架的高手,退到天桥地盘他们也不敢追了。那年代打架的是常事,跟本就不当回事,打完后就是快活地大笑。 那次打架,谁受伤了都不太记得了,只是记得非常开心,他们一路唱着歌,一路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吴奈看着三子的头发上一卷一卷的,波浪起伏,真是好看,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候二来来去去到外边把火剪放在火上,又拿进来,边给三子烫发边说,“吴奈,你烫不烫啊,给你也来一个吧,菊花开顶怎么样,这叫青春在头上闪烁。” 吴奈说,“你还是给他们烫吧,有时间再说吧。” 候二问道子,“你烫不烫。” 道子说,“烫就烫。” 吴奈说,“道子,你等候二给他婆子烫完你再烫,真没眼力架。” 候二说,“没事的,她今晚不回家了,在我这刷夜,没事的道子来吧。” 候二给三子烫完后就给道子烫起来。道子烫完头后,走在胡同里,自然也有了一种神气的样子,青春在头上闪闪发光。 22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2白子与黑子 安荣在家没事,就自己用勾针勾一些桌子垫了,杯子垫了,杯子套了的小玩艺儿。安荣特别喜欢在自己勾的东西上勾上各种各样的蝴蝶,各种姿态,欲飞的蝴蝶,停在花朵上的蝴蝶,双蝶飞舞的蝴蝶,看着自己的作品,心情就会快乐起来。安荣喜欢在家做点女孩子喜欢的活计,不大喜欢到街上去野。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有时跟女同学到街上去,就会有男孩子拍她,磕她,追的她不知如何是好。自打跟吴奈好上了,就更是不想出门了。有时在家勾活累了时,也想到街上去玩会儿,或是吴奈来叫她去看电影,两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满脑子乱想一气,就会自己笑起来,心里充满了一种快乐。安荣在镜子面前用削发器给自己削头发,削成好看的样子,想着自己的心事。安荣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漂亮的脸庞,心里美滋滋的,不知不觉又到了做饭的时间了。那时做饭也很简单,没什么可吃的,就是把菜买回来,不是炒就是炖,有时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肉。吃完饭了没事可干,就找出她收藏的蝴蝶标本细细地看。安荣梦想着自己就是一只蝴蝶,飞翔在蓝天中,飞出的舞姿是那样的优美,在自由的天空中飞翔。 有一天吴奈来找她,见面后就问她想不想去找工作啊。安荣当然想工作啊,不然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也不是事。吴奈就告诉她,“铁路上现在招工呢,这事是我父亲说的。”吴奈的父亲过去在铁路上当过头,也跟上边打过招呼,还传递了安荣父亲的意见,俩个父亲都同意他们去铁路上工作。那时铁路上招工,列车段,机务段,车辆段,电务段都得有点门路,只有没有问题的家庭子弟才能去。最后就剩下桥梁段,工务段,这些路铁上最苦的活了,一般人都不想去。他们都是有问题的家属,也就没什么可选择的了。桥梁段总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没有个准地方,风里来雨里去,还不如去工务段,好在有个稳定的环境。最后只有去工务段了,就是这样的工作,好多不是铁路子弟都去不了,现在找一个工作多难啊。 安荣看着吴奈说,“好吧,我父亲同意就成。” 吴奈就把安荣父亲的来信给安荣看了。安荣不明白地问道,“工务段干什么的。” 吴奈说,“就是修铁路的,你不是去过吗,就是咱们上次去父亲他们干活的地方,那就是工务段啊。” 安荣说,“就干那种活啊,我能干那活吗。”安荣的父亲在信上说,也觉得安荣不适合干那种工作,修铁路是最苦的活了,可是眼下得有个工作啊,再说铁路上也有女的干哪种活的。走一步说一步,先干着,往后再说。 吴奈说,“没事的,咱们俩说不定会分到一起,到时候我会照顾你的。”安荣也不想再在家里呆着了,有吴奈在身边就觉得什么都不是问题。 晚上安荣的妈妈下班回家,安荣把去工务段工作的事说了,又拿出吴奈带回的信给妈妈看了。妈妈看安荣整天在家闲着无事可干,吴奈也同去招工,也就同意了。那年代什么工作都会有人干的,就是街道办的小工厂都有人去干。 23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3黑子与白子 他们到了招工地点,铁路线边上站满了前来招工的人。男孩子要多余女孩子,招工单位的人看着大家,叫男孩子排成一队说,“你们一个挨一个,把那根木枕扛到三米外去。”男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扛,有的扛不了就放弃了。吴奈二话不说就扛起枕木扭扭歪歪地扛到三米的地方,放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还算不错。 安荣看着吴奈扛枕木的样子,心里一阵喜悦,男孩子身上特有的那种活力和力量,轻轻敲击着安荣的心灵,一股温暖在心里涌动。 吴奈他们这一代人都到过农村劳动过,也算是吃过一些苦,所以扛一根枕木也不在话下。男孩子们都有得是力气,如果没有力气,就是打架也是吃亏的。招工的人看吴奈也很满意,又对着吴奈上下打量一下,好像是看看吴奈有什么毛病。吴奈怕人家不要他,就小声说,“我父亲也是铁路上的人,是我父亲叫我来的,说铁路子弟一定要为铁路做贡献。我什么苦都能吃,刀山可上,火海敢闯,愿为铁路贡献出一生的力量。”那个招工的人显然对吴奈很感兴趣,就问吴奈的父亲是谁。吴奈说了父亲的名子。 那个招人的人笑了笑说,“认识啊,我们从前还在一起干过活呢,那是五十年代一起建设铁路的时候,你父亲很能干啊。他如今在分局还是在路局。” 吴奈说,“他现在在车站下放劳动呢,犯了点错误。” 那个工作人员说,“是这样啊,下放劳动也好,暂时的,暂时的。”稍停片刻说,“行了,你回头把这个表格填一下,我们要你了。” 吴奈接过表格,并没有走开,又说,“您看那边的女孩子。”吴奈用手一指安荣说,“她父亲也是铁路上的人,是一个老干部,从前在路局工作,现在也下放去劳动了,您看能不能把她也招了。” 那个工作人员看了安荣一眼,叫她过来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子。” 安荣把父亲名子说了,那个招工人员惊叫一声说,“原来是我们的老领导啊,你父亲在五十年代曾是我们的头啊,想不到这么巧啊,没问题,我们要你了。”说着也给了安荣一个表格叫他们回家好好填写。 其实B工务段是个卖力气的活,技术含量很低,只要有力气就成。吴奈和安荣都去过车站,也算是有过体会吧。当时也没有感觉那些工人累的活不下去,能挣钱养活自己就成,没有想更多。安荣也知道养路工区也有女的啊,说不定到那里做个饭什么的,还能叫女孩子累死。 他们离开招工地点,一路骑着自行车很高兴。天也是蓝色的,心情也是蓝色的,一路飞奔,一路说笑,春天的笑脸迎着他们走来,路上的行人个个都是快乐的,好像比他们还快乐。 吴奈说,“没想到今天真顺啊,反正先干着,不成的话再说。” 安荣说,“我也这样想,别人干得了,我就干得了,我还不信了。” 吴奈说,“你说的对,我们一定行,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劳动吗。我们年轻,有得是力气。” 安荣也同样说,“是的,我们年轻,有得是力气,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 他们停下自行车,身上热哄哄的。他们说上一会话,又接着骑上自行车。他们来到天桥中华影院,一看今天的电影是《宁死不屈》。这部电影他们不知看了多少回,可是一有机会还是爱看,就买了两张票走进电影院。他们常常被电影中的那两个女英雄的事迹所打动,紧急关头,安荣就抓住了吴奈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安荣的手湿湿漉漉的。吴奈的手也湿湿漉漉的。女英雄走向刑场时,安荣还是流下了泪水。看完电影后,安荣说,“她长的那么漂亮,生命就结束了。”安荣的脸上流露出惋惜之情。 吴奈说,“我每次看这电影,都为她的死而心痛,多好的年华啊。” 24复盘青春燃烧的年代 - 魂断京城 - 响马 24复盘青春燃烧的年代 好多年过去了,吴奈手把方向盘,狂奔在北京的路上,汗水从方向盘上滴下来。吴奈还记得安荣那温柔而湿漉漉的手,还有她那流露出惋惜的眼神,茫茫人海中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眼神了。 25黑子 大概六月初,吴奈被分配到了离城很远的一个小站。安荣被分配到下一个小站。从城里坐火车得好长时间,骑车也得几个钟头。所以他们都不能常回家,只得在工区里住宿,每个星期回城一次。有时每个星期也不想回城,就把休假存起来,要回城时就一起休假,这样也省了来回跑路的辛苦。 这里的火车站和所有的火车站一样,也是黄色的小房子,这可能是一种安全色,看着就有一种安静和美好,有梦幻般的感觉。小站也是亲人离别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有时静静地无人走过,有时人群涌动,上下火车,几分钟后火车开走,小站又安静下来,只有铁路工人不时走过,还有铁路上流浪的狗。 吴奈在工区干活很卖力气,人又好学,看着工人们怎样打洋镐捣固,改道,拔道,起道,换枕木,换道岔,好多活就都学会了,而且学得很快。铁路上的活大都是粗活,只要不笨,有得是力气,没几天就能学会。 养路工区的工长是一个不错的老人,文化也不高,早年间在外省就修铁路,一路修到北京,就留下来当了一名工人。从班长到工长一路走下来,后跟一起干活的女养路工搞上对像了,也就把家安在北京了,也算是一个老铁路人了。别看工长没什么文化,但是铁路上的活儿难不倒他。老工长爱开玩笑,爱跟工人们逗,有时坐着八马力车出去干活,飞奔在铁路线上的八马力车上笑声一片。 工长看吴奈也不错,有时班长到段上开会学习,没有人了就叫吴奈带班出去干活,这是对吴奈的信任。每次吴奈都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每年工务段都有调动人员流动,有句俗话说,铁打的养路工区,流水的养路工,跟部队学来的话用在这里了。这个养路工区还有个付班长,要调到别处当工长。老工长推荐,请示上极,领工员也同意。吴奈很快就顶上付班长的位置,开始带班出去干活了。吴奈跟工人们也混的很好,有烟同享,有苦同干,一点不吸力。有时看到工人们干活太热,休息时,看到卖冰棍的,就会买一盒冰棍请大家吃。这样也没有老次格的养路工跟吴奈捣蛋了,混下好人缘再带班干活就很顺利,遇到急活大家都会一起上。有时换枕木时,《这条铁路线多是木枕》上午四根,下午四根,干活时,洋镐,爬镐,铁锹,枕木夹,橇棍,道钉锤,上下飞舞,光着背的工友们,身上油光闪闪。有工友换不完枕木时,吴奈就会帮忙。有时看到干活快的工友换完枕木了,吴奈就招呼工友帮助没有换完枕木的工友,大家就像一个团结的整体。完成任务后,心情快乐地坐着八马力车上飞奔在铁路线上。 七月份雨下的很多,遇到雨天,老工长就分配几路人马去察看铁路线。吴奈也带几个工友察铁路线。每个工友手里都拿着工具,扒镐,洋镐,铁锹,道钉锤,响墩,火炬,穿着雨衣就出发了。一路奔走在铁路线上,时而被雨雾淹没,时而又在雨中穿行,飞舞的雨跟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火车在白色的雨雾中打着灯光。他们下了铁路线,排成一行目送列车开过。列车上的旅客会向他们招手,他们也回应招手。他们目送火车过去,又走在铁路线上,在飞舞的雨中前行着,不知谁唱起歌来。 有时雨夜要查铁路线,手里提着信号灯,走在风雨中,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天空的雷声拌着雨声,远处的灯光时而闪烁,不时传来狗的吠声,画面是黑色的,人影也是黑色的,电闪飞舞夜空,瞬间凝固成一幅画面。吴奈看到一只道钉起来了,有工友用信车灯照着,飞锤打下去。工友们走到工区管界处,看到远处方向有灯光,可能是别的工区的工友也来察看铁路线。老远双方摇着灯光,灯光渐渐近了,看到几个黑影,互相问候,好像说了几句什么话,无非是铁路线没事吧,没事,很好,很好。两路人马又分头向来的方向走去,渐渐人影看不到了,灯光也被雨夜淹没。回来的路上,天边飞起了亮光,晨曦来临之际,所有人的面容沐浴在阳光里。 工区里有一个工友叫李三,他是从老改队放出来的,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就来到这个养路工区了。听说李三是个政X犯,好多工友都这样说,再细节的问题就没有人说得出来了。别人也不好再打听,李三也不想说出来。李三晚上没事时总喜欢吹口琴,都是阿尔巴尼亚歌曲,《赶快上山吧,勇士们》,朝鲜电影歌曲,《故乡的骄傲》,吹的很是有水平,工友们都爱听。李三好像把心里的不快都用口琴表达了,语言对于李三来说,是多余的。 李三干活很好,从不偷懒。李三常说,“这些活儿算什么,在我们老改农场比这活累多了。” 有人就问李三,“你结婚了吗。” 李三就说,“结了,后来我进去了,老婆跑了,后来跟了别人。”李三还说,“眼下就他一个人了,北京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不常回北京”。李三一个人就是一个家,工区就是他的家。 晚上工区里有人玩牌,玩的高兴时就大喊大叫。李三从来不玩牌,口琴声伴着玩牌声,一夜一夜地过下去。李三常常看数学书,还有英语书,看累了就吹会儿口琴,工友们也不理解李三看书有什么用,都混到这份上了,难到李三还有什么梦想吗。 有一天干活休息时吴奈就问李三,“你没事时总看这些书要干什么啊,想当铁路工程师。” “看着玩呗,总有一天会用上的。”李三平静地又说道,“如果不是文X,我就会在清华大学读书。” 26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6白子与黑子 安荣被分配到一个小站,这里有几个女工友,两个做饭的也是女的。安荣跟两个女工友分在一个宿舍里。这里的工长是不错的人,常常照顾女工友们,分配给她们干一些女人们能干的活。她们跟着老师傅改道时,叫她们给起出道钉的洞塞木棍,要不就跟着一个老巡道工写铁号,每根钢轨上都有编号,每年都要写一遍。安荣开始认为写铁号就是蹲在那里写,叫安荣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老巡道工是站在那里弯着身子倒着写铁号,这真是一门独特的手艺,而且数字写的非常漂亮,比正着写的数字还好看。安荣心里对这个老师傅刮目相看,心里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安荣看着老师傅写铁号,手里提着白色的漆桶,跟在后边也学着写铁号,边写铁号边聊着天,“老师傅,您这倒写铁号有多少年了。” 老师傅头也不抬说,“也有个二十几年了吧。” “您写的真好,比正着写还好。”安荣赞叹着。 老师傅笑了笑说,“好啥啊,写常了就自然写的好看了,功夫到了自然成。” “您看我就写不好看。”安荣不好意思笑着。 老师傅说,“什么事就得练,时间长了就成了。” 安荣弯着身子接着写下去,可是那几个简单的数字写出来怎么也不好看。 老师付说,“你要想看着好看,回头用模子往上涮吧,这东西也没什么好学的,都是匠人干得活。” 安荣记得上次去看父亲没有看到写铁号的,有点儿新鲜,所以很好奇,不想用模子涮,就想亲自写。 安荣跟老师傅又聊起来。老师傅家在外省,五十年代他参加了修建这条铁路线,铁路修好后就留下来,再也没动过地方,这一呆就是一辈子,眼看着就要退休了。老师傅告诉安荣,他有时半年或一年才回家看看,把存休都存起来,过年的时候再回家,每个在外省的工友都是这样。 安荣好奇地说,“您为什么不在本地找一个老婆啊。” 老师傅说,“当年参加铁路工作时,没有眼光啊,再说了那年代找个当地的女人也不容易啊,后来就在家里找了对像,这样就结婚了。农村不像你们城里,结婚都早,老大的岁数不结婚叫人家笑话。”老师傅看了一眼安荣又说,姑娘啊,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就到这里干这样的重活啊,你这身子骨可吃得消。” 安荣笑着说,“眼下找工作也难,吃不消也得吃,这里不也有好多女工吗,人家吃得苦,我就能吃得苦。” 后来,安荣也跟着工友们干起了重活,在铁路线上用扒镐扒石碴,那活真的不轻松,身子弯着,用力在枕木下方扒出石碴,露出枕木底来。她们女工只管在先边扒石碴,后边工友们打着洋镐一路跟随。安荣从小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一天下来全身疼痛,晚上很难入睡觉。这样的累活不是每天都有,有时工长分配她们女工在工区里劈一些木棍,每次改道都得用这些木棍。有时叫安荣去帮厨,有时叫安荣给改换钢轨的工友送水,干一些女人们能干的活。安荣最喜欢干的活就是到铁道边拔草了,这活她是干的,也喜欢干,只是有时她会很怪怪地看着绿茵茵的草发呆,那些黄色,紫色的小花开得正艳丽,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小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心里就迷漫着梦幻般的想法,为这些风华正茂的小花就要死去而悲伤,一年只开一次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手里,死在工友们的手里,一片一片花朵被拔起来,死亡的花姿千娇百态,像一条长龙顺着铁路线排开。安荣好像听到花的呻吟,看到花朵挂着露水的泪珠,看到紫色小蝴蝶在这些死亡的花朵身上飞舞着。不长的时间,小小的花朵很快就在阳光下晒蔫了。 “收工了”。班长喊叫声在铁路线上回荡。安荣顺着铁路线往回走,手里拿着一把快要死去的小花。安荣想把这些花朵养在瓶子里,以便叫这些花朵活得更长一些,活过这个夏天。 晚上睡觉时,安荣累得很想哭,又怕同屋的工友笑话,就忍了下来。忽然间又想起吴奈来,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一个多月了,应当回城里休息一下了,难到吴奈把一起回城休假的事忘记了。安荣看着桌上的瓶子里的小花睡着了。 第二天下班时,一趟通勤慢车开进了小站。安荣正在吃晚饭,一眼就看到吴奈从列车上下来了,脸黑黑的,走起路来显得很有力量,也显的比从前成熟了很多。吴奈跟几个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就走进了工长办公室。安荣有意不出屋迎接,装着没看到。 安荣吃着饭想到,吴奈可能有公事要办,不然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不一会儿,吴奈从工长办公室出来,敲响了安荣的房门,一进门就说,“安荣,你晒黑了。” 安荣说,“还说我呢,你看看你,比我黑多了,像是从黑煤炭堆里滚过了一样。” 同屋的女工友惊奇地看着安荣说,“怎么,你们认识啊。” 安荣一脸平静地说,“当然认识了,我们一起被招上来的,很早我们就认识了。”安荣还神秘地看了吴奈一眼。 吴奈看了安荣一眼说,“没错,我们早就认识了,只是没有分配到一个车站。” 他们就笑起来,互相问候。安荣跟吴奈说,“我很想回家看看,都这么长时间了。” 吴奈就跟安荣说,“下星期六下午咱们一起坐通勤车回城。” 安荣一口答应下来,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互相都很想对方。 他们走在晚上的车站里,在明亮的铁路边聊着,说着心里话。安荣说,“想不到你真能干啊,这么快就当付班长了,真够能往上爬啊,将来是不是要当工长,当领工员,当段长,当局长”。安荣一连串说着人生的方向,好像只有这条正道才是路。 吴奈也很自豪地说,“走着看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安荣说,“我可不行,听说在工区的女工干几年就能到列车段跑车去,当个列车员也很好吗。” 吴奈问,“你听谁说的。” 安荣说,“听我宿里的女工友说的,这也是一条出路啊。” 吴奈说,“我看眼下这种事没普,咱们家庭有问题,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调走也不会调你这样家庭的人,别想那么多好事了,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你头上。” 他们站在铁轨中间,在车站里的灯光照射下,感觉那样美好,两条钢轨上反射出他们的黑影。 那天晚上,吴奈坐很晚的票车回到自己工区去了。 一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安荣站在小站上等着开来的列车,外勤值班员手里拿红绿两色旗子走出值班室,列车就要开来了。 远处的列车慢慢开进了小站,列车停稳后,安荣上了列车,一眼就看到吴奈在车箱门口迎着她,两人都是一脸笑容。 他们找了空座位坐下来,空荡荡的车箱里没什么人,一句话也不说,心与心相拥,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心灵的情感在流动。列车车箱发出卡噔卡噔的响声,窗外的景象像电影画面一闪而过。安荣忽然问吴奈,“你以后要真当了大头,会不会把我忘了,你要说真话。” 吴奈被这句话搞蒙了,不知如何回答,看了半天安荣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当大头呢。” 安荣说,“我看你挺能干的,总有一天你会上去的。” 吴奈苦笑着说,“我上哪去啊,最多当上工长就不错了,再说好听点儿当个领工员,就撑死了。” 安荣娇嗔地说,“那你发誓,不管你当多大的头,都不能把我甩了。” 吴奈说,“我发誓,今后就是当了局长也不会忘记一个叫安荣的女孩子跟我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安荣听完后一脸灿烂的笑容。通勤车一路向着北京开去,开进了晚霞中。他们走上永定门火车站的天桥,看着晚霞灿烂的天边,就像看着美丽的爱情一样美好。 27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7黑子与白子 那是一个惊恐的深晚,钱路线上传来疯狗的叫声。吴奈躺在工区宿舍的床上,睡梦中感觉到整个房子都在摇晃,窗户发出撕裂的响声。工区里有人在喊叫,“地震了。”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中醒来,跑出了宿舍,看着摇晃的房子,看着摇晃的天地,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真的地震了。稍后,人们才议论起来,一片语声交错在一起,所有人的都认为是真地震了。不知是谁把一个工友的短裤偷偷扒下来,引得工友们哈哈大笑。 这天深夜工长也没有再睡觉,不住地接电话,好像进入紧急情况。大概早上天还没有亮,工长把工友们喊了起来说,“马上吃饭,准备工具查线路。” 吴奈带着一批工友去查线路,正班长带着一批工友查另一头线路。吴奈习惯性地查看着铁路线,看哪里有坑有弯就用道尺测量一下,工友们跟着查看道钉,夹板,螺丝有没有问题,一路查看下来,总的情况很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吴奈带着工友返回工区,这才听说唐山发生大地震了,上级叫工友们谁也不能回家,在工区随时待命。下午就接到上边的命令,准备去唐山抢险。工长开会叫工友们自愿报名。吴奈理所应当报了名,工友们也勇跃报名都想去抢险。因为工区还得留守人员,只能去一半人员。因报名的人太多,工长也没有想到,在这样非常时期,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要去。工长感到非常高兴,别看平时一个个都平平常常,看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举动,关键时候一点不怂。工长自然是坐镇工区,班长是这个队伍的大头,吴奈就是副班头了,专门挑选了一些身强力壮年轻人,统一听上边的指挥。工长叮嘱了一些话,无非是叫工友们干活时注意安全,安全是第一的,给咱们养路工区争光。工友们开始准备简单的工具,洋镐,扒镐,铁锹,撬棍,枕木夹,道钉锤。每人只带了一件雨衣,和够吃一次的食物。工务段排来七十五马力的拖车,后边两节拖车有不少从别的工区集结的工友。吴奈和工友们上了拖车后,七十五马力拖车在铁轨上飞奔,开过道口时一路放行通过,飞奔向k火车站集结。 七十五马力拖车向着安荣工作的那个小车站飞奔。吴奈大概有快一个月没看到安荣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激动。七十五马力拖车到达小站,吴奈一眼就看到安荣也站在抢险的队伍中,开始吴奈以为安荣是来送工友出发的,再细一看,安荣手里也提着工具,这才想到安荣也报名抢险了。这些工友上了车后,吴奈小声问安荣,“想不到你也报名了。” 安荣说,“小看我啊,我怎么就不能参加啊。”安荣一脸得意地笑着。 吴奈说,“我不知道你们女的去干什么,多危险啊。” 安荣说,“我们女的干不了重活,送一送水啊,送一送饭,发一发道钉什么的,用铁锹堆一堆石碴总能干吧。反正我是强烈要求去的,工长也同意了。” 吴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七十五马力拖车飞奔在铁路线上,把沿线小站上的抢险工友都带上,一直向着K火车站开去。 安荣就是这样的性格,别看平时女孩子气实足,可到关键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怕。安荣觉得吴奈一定会去抢险,跟吴奈在一起是难得的一次体验。 安荣看到一只排箫在田野里吹着欢乐的曲子,几只蝴蝶在飞舞。 K火车站早停好了一长列闷罐子车,火车头冒着白烟等待出发。他们到达时,早有从各各工区来的工友们集结在那里,人数重多,就像去战场上的士兵一样。 所有的抢险队伍集结完了后,火车开动起来。闷罐子车箱里响起了李三的口琴声,《敢快上山吧,勇士们》。一路伴随着火车发出的响声,一路不停地吹着,向着唐山方向开去。吴奈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三会带着口琴去。李三是一个有过太多磨难的人,遇到这种事,还能勇敢的报名,显示出人性的另一面。吴奈沉浸在口琴声中,远处的田野里阳光在摇曳。 这次唐山大地震发生后,最快的抢修人员在夜里坐汽车就出发了。吴奈他们坐的这列火车,是第二批抢险人员了,是顺着铁路线一路修一路前行。当时铁路线有洋炭枕和木枕两种,比例各半,有的铁路线木枕还更多一些,他们去的条铁路线都是木枕。 闷罐子火车不时还要在某一个火车站停下,接上一批等在车站里的另外一些抢险人员。听说都是另一个工务段抢险人员,有些熟悉的人见面就大呼小叫,很是亲切。闷罐子车就这样一路集结抢险人员一路前行,一直向着唐山方向开去。 闷罐子车箱里铺满了草甸子,有人在聊天说笑。李三的口琴声在田野里回荡,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美妙的口琴声中。也不知开了多少小时,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前方就不能前进了。铁路线被破坏的很严重,有的变成了s状,有的下陷,有的凸起,远处看不到村庄,荒地一片死寂。 不知是谁喊起来,人们都跳下闷罐子车箱,几百人都分乱地站在路基下,听着总指挥下答命令。那个人高声喊叫着,把主要的头叫到身边,开始分配任务和地段。没有几分钟队伍就分开奔各自的地段,班长再分配个人干什么,很快抢险人员就干起来。班长用道尺在前边测量轨距,后边的带班人用眼目测铁道,起道机起道找平,拔道找直线,后边跟着就是扒石碴,打洋镐,排成几组人员,一起喊着口号。路基下边人员用铁锹整理路基,再后边接着就改道,起道钉,打道钉,道钉锤飞舞,远远看去整个铁路线都是忙碌的人影,舞动的工具。道钉一下一下被砸下去,铁道线一点一点被拔直,抬平整理好。不时听到人们的喊叫声,汗水一滴一滴落在枕木上,午后的阳光,落在光着背的小伙子们的身上,油光闪闪。 安荣跟着他们工友们在路基边清理石碴,她不时擦着汗水,一节白色的胳膊在工友们干活的人群中显露着,稍纵即逝被工友们忙碌的身影打乱了。喊声打道钉锤的声音,人影交错切乱成了不同画面。铁轨上发着光亮,工友们不停忙前忙后,不时听到有人想喝水,几个人向一条河边走去,趴在河边大口喝着水。 另一个工务段的工长是一个中年妇女,很是嚎气能干,嘴里抽着烟指挥手下的工友们,不停地忙着,颇有大将风度。 所有人员都玩命干活,没有人偷懒,心里只是想着快点开通这条铁路线,快点向唐山那个方向前进。 天色渐渐黑了,细雨纷纷,时下时停,支援的后续人员还没有到,没有吃的,也没有人叫停工。天色越来越黑,人们还在忙碌着,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天色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远处一点灯光也没有,只能听到几声狗的叫声,凄凉哀伤的狗吠声在黑夜里回荡,越发显的死寂沉沉。直到后援人员开着前后双挂的75马力轨道车,中间挂着几节拖车,带着吃的喝的从北京开来时,总指挥才叫停工。 工友们开始排队领饭,坐在黑夜里吃起来。天际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清楚。吃完饭人们躺在闷罐子车箱里闲聊天,闷罐子车箱里闷热难受,蚊子飞舞撞脸,拍蚊子声,呼噜声响成一片。有人睡不着就瞪着眼睛看黑色的天空。那晚李三没有吹口琴,累的实在不想吹了。吴奈说,“李三,吹一个吧,现在也睡不着,给大家解解闷吧。”李三就吹起来《南京之歌》,这歌曲当时是很流行的,一般人都私下里几个要好的朋友才唱。李三不知为何就是想吹这支歌曲,一遍一遍吹着这支歌曲。人们都觉得这歌曲好听,是那样亲切,就像给自己写的一样,工友们是听着这支歌曲在闷罐子车箱里睡着了。 吴奈半夜里被一种声音惊醒了,透过闷罐子车箱的小窗口,看到一方天空,好像看到了星星,看到了一丝星光,在天边一闪而过。吴奈起来小便,看到铁路线上也有跟他一样睡不着的人,也可能叫蚊子咬起来的。吴奈顺着铁路线向前走去,不知为什么要这样,也可能是想看一看安荣,她睡的怎么样。走过一节节车箱,看到安荣也坐在路基上看着黑黝黝的天边。吴奈走过去问安荣,“你怎么不睡了。” 安荣说,“这里的蚊子太咬了,睡不着,只睡了一会儿,就不想睡了。” 吴奈从兜里摸出一盒老虎油说,“这个给你,蚊子咬了抹一抹。” 安荣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是你自己用吧。” 吴奈说,“我自己带来的,你拿着用吧,女孩子皮肤嫩,叮坏了可不好,我不怕叮。” 安荣接过了老虎油看了一眼吴奈,心里感觉很温暖。片刻又说,“你干活小心点儿,别太玩命了,注意安全。” 吴奈说,“我没事。如果你实在坚持不住就跟头说,回去吧。” 安荣,“我不,那样多丢人啊,来了就不想回去了,要回也跟大家一起回去。” 吴奈说,“我这是为你好,你就跟头说你倒霉了,身体不好。”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说,“你才倒霉了,我编这瞎话干什么,你真够坏的。” 吴奈笑了起来说,“你不回去算了,不过你要注意自己啊,别伤着。昨天下了小雨,蚊子会很多。”吴奈抬眼看了一下天空说,“天刚亮了,你才回去睡一会吧,休息不好白天干活就没劲,我也回去再眯一会儿。” 他们俩人又回到闷罐子车箱里去了。 第二天,他们这列闷罐车前进的速度很快,每修完一段路基就向前开一段,直到不能再前进,就停下闷罐子车接着抢险。那是一幅幅画面,人们热火朝天地抢修,喊声此起彼伏,工具发出的响声,道钉锤发出的响声,道尺水平气泡平稳在中间,一只汗湿湿的手拿起道尺,向前走去。光背跟光背重叠在一起,又分散开来,向前跑去,轨缝瞎了,拉开轨缝,人们跑动着。一条条钢轨变直了,两条钢轨变平衡了。钢轨上因为下过小雨,已经发黄锈了,要快速叫钢轨发出亮闪闪的白光,只有列车开通时才会有这样的亮光。 吴奈抬头看一眼远处,总指挥也光着背。那个中年女工长就站在边上,嘴里抽着烟,一脸汗水,衣服发着白色的汗圈。众多的工友向前奔去,画面又变成了一群人,那个抽烟的女工长看不到了。吴奈他们也跟着向前,这段线路破坏的很小,抢修的速度很快。总指挥在人群中喊叫着,“今天干到下一个车站吃午饭。” 送水的安荣也在忙碌着,一桶一桶送着水。她刚好走在总指挥身边,总指挥要了一碗水喝,喝完水就向前走去,手里的对讲机举在嘴边,不知在说什么,远处看到残破的房子,死亡的气息漂了过来。 吴奈带着改道组跟在后边,再后边是整理路基小组,没有人想落在后边,眼看车站就要到了。中午的阳光赤热暴晒,车站的破残的房子显出恐怖的光影,几个不知死活的人躺在车站的地上,等待着列车把他们送到医院。人们不时从残破车站里进出,不时还抬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抢险人员在车站休息等着吃午饭,没有人再想多看一眼车站的破房子,没有人再想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不知死活的人。 闷罐子车也开进了车站,停在正线上,不能再前进了。前方正线还没有修好,车站里的到发线破坏不大的地方修好了。这个车站里的养路工也一直忙碌着,能抢修多少是多少。他们看到从北京开来的抢险车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满脸泪水流淌。车站里的守护者都激动的招手呼叫,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 后续支援的车队,没有开七十五马力轨道车,而是开来了一长列车皮,上边装备着石碴,枕木,钢轨,工具,吃的,喝的,用的,草帽,手套,蚊香,还挂了两节餐车。工友们欢呼起来,吃饭解决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干劲会更足。 餐车开饭时,每人发一个饭盆,在餐车前排成了一列长队。 班长吃完饭到田野里去大便,回来时手里捏着一只蝈蝈。班长家在外省农村,手很巧,就用草编织了一个小笼子,把蝈蝈挂在车箱上。这只蝈蝈一路唱着歌声,跟着工友们战斗了好几天。 中午没有休息,只是抽支烟的工夫就干起活来,各工区分配地段,一路向前进发。 车站里的人员,用手搬道岔,把两节餐车和装满工具的物资车箱联接到工友们这闷罐子车上,这样可以保证吃饭和干活的需要,一切都为了快速把铁路线抢修通。 一个下午就把这个车站跟下一个车站的铁路线抢修完了。列车带着可移动的家向下一个车站开去。 天色暗下来时,列车才开进了车站。工友们伴着月光,开始领饭,吃饭,蝈蝈的叫声又响了起来。暴晒一天的车箱里闷热难当,蚊子不停地在飞舞,有人找来蚊香点燃,烟雾燎绕。李三的口琴声在大地上飘荡。远处的村庄那边好像有人走来,说是没有吃的了,想要点吃的。那人不停地说,“这个村庄里也死了好多人,活着的人都在外边过夜。”那个人说了一会儿就拿着手里的吃的走了。工友们在闷热的车箱里躺着,一股汗臭味在车箱里迷漫。工友们聊着天,一个人问另一个结了婚的外省工友,“你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那个工友说,“有大半年了。” 另一个工友笑着说,“你媳妇那玩艺儿还不长死了。”大家就哈哈大笑起来。一只臭鞋飞了过去。 吴奈想着安荣,不知道安荣睡着了没有。 “李三,别吹了,你不累吗。”有工友说。李三不听,接着吹口琴。几个人 热的难受,就到铁路边一个水溏里洗澡,不时听到远处的野狗叫声,狗吠声传的很远。远处没有一点灯光,好像一切都死亡了。 天刚刚亮起来,就有人在喊叫,是那种嗓子嘶哑的叫声。领工员在喊吃饭了,所有的人在梦中醒来,不用洗脸,不用涮牙,不用穿衣服,爬起来就去吃饭,好像还在梦游一样。每个人身上带着汗臭味,一只可怜的狗远远看着这群人吃饭,蝈蝈又叫起来。吴奈把一段白菜放在蝈蝈笼子里,蝈蝈不叫欢了。又把剩下的半个馒头丢给了那只狗,那只可怜的狗看了一眼,就吃了起来。 前方地段破坏的很严重,有的旧枕木需要换新枕木,塌方地段要用石碴填平,急需石碴和枕木。工友们把平板车上的枕木石碴卸下来,装在手推单轨车上送到前边,卸下的石碴也装在筐里放在单轨车上运到前边。好多枕木搬到单轨车上,交叉排成一个造型。几个人推着两辆单轨车飞快向前,有人在喊叫,有人在说话,单轨车哄鸣声都混合在一起。天边的晨曦在田野里跳跃,人们的脸上也洒满阳光,抢修人员的队伍排开来,向前推进。一筐筐石碴倒在大坑里,填平了下陷的坑,一根根黑枕木换上,铁垫板放上去。打道钉的工友们,双脚站在一条铁轨的两侧,左右开弓,打着花式锤。打排镐的人喊着口号,非常整齐,震耳欲聋的喊声感染着工友们。每天的进度都非常快,争分夺秒,时间就是生命。 28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8白子与黑子 安荣这次来抢险完全是即兴发挥,大家都踊跃报名,如果自己不报名到显得太落后了。安荣最担心的是女孩子每月的倒霉的日子,由于从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可能是身心受到了影响,每月倒霉的日子不定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而且倒霉的日子脾气非常不好,莫名其妙的发火,常常觉得身为女儿身麻烦太多,幸亏到现在倒霉的日子还没有来,她暗暗祈祷千万别倒霉。 安荣每天和几个女工友给干活的人送水,没事时也会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给他们送道钉了,防爬器,铁夹板,螺丝钉,用叉子把铁路上的石碴整理好。反正她不会叫自己没事可干,大家都忙成那个样子,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在战斗。安荣也经常是一身汗水,也是不洗脸,不涮牙,不脱衣服,跟男工友们一样。有时安荣还会在人群中寻找吴奈的影子,好多光背的小伙子,晃动的身影。安荣透过众多的光背的身子,一只草帽,接着一只草帽,草帽跟草帽连成一片,晃来晃去,终于看到吴奈了,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吴奈的身材健壮,一身油光闪烁的肌肉,如狼的喊叫声,青春奔放的时光。安荣一看到吴奈的身影,心里就有无限的满足。 安荣有一天半夜里醒了,半梦半醒中,听着那个抽烟的女工长发出像大提琴似的鼾声,怎样么也睡不着了。车箱里草甸子混合着蒿草的芳香,不时传来野狗的悲伤吠声,伴着女工长如大提琴似的鼾声。夜间铁轨冷却下来发出的响声,像一声声叹息,一弯明月挂在天空,雪雾一样的光辉迷漫开来。 第一天晚上,安荣就跟女工长聊起天来,知道女工长是一个老三届,在东北干两年,就开病假条回到了北京。其实她没有什么病,就是不喜欢东北,太冷,太苦,叫人受不了,总是想家,总有想哭的感觉。就这样跑回北京,后来铁路上要人,就报名来修铁路。这回有了工作,就打算好好干,干起活来很玩命,技术也过得硬。领导看她有本事,有意栽培她。再后来就当了班长,工长,一路走过来。她很豪爽,有男人的性格。安荣很喜欢女工长说话的样子,手舞足蹈,嗓门很高,没事时嘴里就叼着一支烟,第一天抢险女工长的嗓子就喊哑了。女工长手下的工友也很棒,听说要到唐山来抢险,个个要求报名,不叫来就跟你闹。女工长亲自带着手下的人马来了,还说要跟别的工区比一比干劲。 有一天晚上安荣问女工长,“你没有结婚吗。” 女工长点上一支烟说,“没有,在东北有一个相好的,回北京就把丫甩了,这很正常,不是同路人了,离那样远还相好,这不瞎掰吗。” “遇到好的再找一个吗,你这样能干。”安荣看着闷罐车箱外的天空说。 女工长说,“搞过几个都不成,没人受得了我这性格,跟男人在一起急了我会动手,所以都叫我搞吹了。男人最看不惯我抽烟了,所以他们知道我抽烟就都跑了。我不在乎,抽烟还是在东北学得呢。那时在东北卷大炮,卷大炮你们知道吗,用纸卷着抽跟男人一样。东北烟劲可大了,抽一口能把人顶一跟头。” 几个女工友就嘻嘻哈哈地笑,“说的太过头了,真能夸张。”她们都喜欢听女工长说话。 女工长叹息了一声接着说,“下次我搞对像时,就不叫男人知道我抽烟,等快结婚时我再告诉他。真想戒烟,可戒不了,越累越想抽烟,一抽烟解千愁。你们不抽烟不知道,那感觉真好。” 安荣说,“不是在养路工区的女工每年都有调去跑列车的吗,你没有去跑列车吗。” 女工长说,“没有,我不想去。不是每年都有调到列车段跑车的,你得等机会。那种伺候人的活,我看也就那么回事。领导这么看重我,我不能辜负了领导的栽培,宁当鸡头不当鱼尾。” 大家笑起来说,“那叫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还有人说,“宁当豹头不当豹尾。” “反正是一回事,什么凤尾鱼尾的,都是一回事。”女工长又接着说,“我说姑娘们,你们谁要倒霉了,我这可有卫生纸啊。”女工长从一个书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卫生纸。又说,“这可是我们女人必备的武器,你们需要就跟我说,别客气啊。”车箱里一时无语,女工友们一时很是感动,心里想这个女工长真是好头,别看她外表很粗犷,心里竟这样的细致。女工长那像大提琴一样的鼾声又响起来,后来女工友们就叫女工长为大提琴了。 半夜里蝈蝈的叫声响起来。 29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29黑子与白子 好像在半夜里,又像在早晨,闷罐子车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向前开去,奔腾在黑夜无边的时光里。人们还在睡梦中,不知什么时候闷罐子车又停下来,有人在叫喊着。人们慢慢爬起来,手里拿着饭盆,睡眼迷茫,到餐车那边打饭,打完饭坐在地上吃起来,一股股恶臭顺风飘过。 吃完饭后,总指挥开始作动员讲话,“兄弟姐妹们,这是最后一次抢险了,就要跟前方的抢救队接上头了。我们一定要发扬不怕吃苦的作风,保证安全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拼死拼活也要提前抢通铁路线。兄弟姐妹们有没有决心。” 大家就喊叫起来,“有。” 接着总指挥带着大家喊起口号来,“抢通铁路线,壮志冲霄汉,天塌我们顶,地陷我们填,暴雨当淋浴,大风当电扇,……心中想着**,千难万险只等闲。”大家跟着总指挥山呼海啸般喊起来。 这时那个女工长带头喊起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人定胜天。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毅志不能丢。”所有的工友们都跟着喊了起来,喊声飞跃田野。女工长又喊起来,“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工友们也跟着喊起来,“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声势浩大的口号声,震撼人心,就像集团军出发上战场前一样,鼓舞着人们的气势。工友们激情高涨,草帽飞上天空,光背的工友们不停挥舞着手臂。有人还把手里的饭盒扔了起来,带汗圈的衣服也扔上了天。 他们出发了,顺着铁路向前,工具和人一起在晃动。他们本以为能抢修到唐山,眼看着唐山就在前边,还有几公里就到了,可他们就要完成任务了,就要和外省的抢险队会合了。 吴奈带领一组拔轨小组,加上几架起道机跟随。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撬棍,一路向前喊着口号,不时把一根根新钢轨拔直,上夹板螺丝。改道组跟进,飞舞道钉锤叮当有声,打洋镐小组跟进,一排排举起洋镐捣固,整齐有序,举起落下,号声飞扬,汗水飞舞。整理石碴小组快速跟进,整条铁路线上像一个集团军一样向前推进。安荣他们几个女工友,不时一桶一桶送着水,不时大声喊叫着,“水来了,快喝水啊。”一碗碗水送到工友们的跟前,看着工友们喝水,她们也跟着高兴。 到中午时抢险队伍就前进了好几公里,把闷罐子车远远地甩在了后边。安荣她们用单轨车一次次往返几次,把饭菜送到工友们跟前。吃饭的工友坐在路基下,一张张嘴吃着这辈子最香的饭菜。 吃完饭抽烟的功夫,总指挥一路走在铁路线上说,“今天中国铁路文工团要来问慰演出,我们要安全快速提前完成任务。我们的口号是。” 工友们喊叫起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喊声震天。 下午工友们干劲实足,前进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三点钟就跟兄弟工友们在一个车站会合了。两边会合的抢险队欢呼跳跃,举着手里的工具,把草帽抛上了天,喊叫声此起彼伏。就连车站里的人,铁路两边露宿的遇难人群也跟着欢呼。 下午铁路文工团在车站站台上演出,工友们和群众都是一脸喜悦。吴奈跟安荣坐在一起,不时聊着天,不时跟工友们一起笑着。相声,歌舞,快板书,唱歌,每一个节目演完后,掌声和喊叫声就响起来。工友们最喜欢的歌曲有,《咱们工人有力量》,《打把归来》,《故乡的骄傲》,《**的话儿记心上》,《赶快上山吧,勇士们》,《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都受到工友们的热烈欢迎,大声呼叫,草帽飞空,挥动手臂,通快的笑容,狂喜的场面,忘情的神态。铁路文工团的演出受到这样的喜欢,演员们就越发有激情,一个接一个唱下去,直唱到天色暗下来,演出才结束了。 晚饭也是庆功饭,饭菜香甜,菜肴多样。工友们边聊边吃,甩开大嘴狂吃。明天要回家了,工友们快速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蝈蝈也吱吱地叫起来,唱着胜利的歌声。 工友们回到闷罐子车箱里,有的很兴奋睡不着聊着天,有的倒头大睡。李三吹起了口琴,悠悠的口琴声在旷野间回荡。夜里不知什么时候闷罐子车启动了,向着北京方向开去。吴奈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天空一闪一闪的星光,伴随着口琴声,闷罐子车发出的卡噔,卡噔的响声,渐渐地看到黑夜的远方有了灯光。 30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30白子与黑子 安荣回到北京后,就像变了一人似的,性格变的很爽朗,爱说爱笑了,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很了不起得事,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吴奈和安荣一同回北京休假,一起到水道子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安荣还记得是朝鲜电影,名字叫《鲜花盛开的村庄》。两人边看电影边聊着天,感情越来越好。 看完电影后。安荣跟吴奈说好了,相约回工区还一起坐火车。 安荣和吴奈分手后,走进一条洒满阳光的胡同,灰色破旧的胡同里,门墩,门洞,窗户,在阳光下的阴影分明,鸽子哨在胡同上空飞过,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前守着岁月,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一只排箫曲轻柔地响起来,一只小号声激昂的声起来。两种声音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安荣听着一种幸福的声音,看着一幅幸福的画卷,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31黑子与白子 班长把那只蝈蝈带回工区,精心喂养,一直养到老死。 由于班长在这次唐山抢险中表现很好,被提拔到别的工区当了工长。吴奈在这次唐山抢险也表现出色,得到了上级表彰,被提拔到安荣那个工区当了工长,这是吴奈所没有想到的。这回可以天天跟安荣在一起了,可以一起坐列车回家了,可以照顾安荣了。 大地震后,北京城里人就开始建防震棚,只要是块空地就都盖了防震棚。B工务段为了解决职工的困难,就分配了一些旧枕木,一块钱一根,再用工区的电锯破成板材。吴奈找领工区的司机帮忙,开着130汽车,把旧枕木板材拉回家,又找了一些砖瓦油毡所用材料,找好朋友帮忙,在北房东边的一块空地上,盖起了一间七八平米的小房子。吴奈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独立房子。 侯二还开玩笑说,“吴奈,你这房子当新房吧,回头我第一个先用。” 吴奈就笑着说,“侯二,谁叫你比我们都大呢,只要你找好了媳妇,这事好说。” 道子接过话说,“侯二,你家里不是有富裕的房吧,难到不能当新婚房用吗。” 侯二显得很神秘地说,“你们不知道,老房结婚不如新房好,老房子文化积累太厚重,老房子结婚就好像你找了一个结过无数次婚的女人一样,总感到不太好。”侯二有点喝高了,在说酒话。 三子一本正经地说,“侯二,你用人家的新房结婚,总得礼上往来吧,你能不能让你的新媳妇叫吴奈先用一用啊。”三子刚说完,几个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侯二也显得很大度地说,“这事没有问题,有福大家同享。” 这年的九月底,还出了一件事。安荣的父亲卧轨自杀了。上面领导只跟安荣说,她父亲出了点事,叫她马上赶到父亲的养路工区。 吴奈跟安荣一起坐列车去看她父亲,顺便也看一看自己的父亲。他们坐上通勤车,一路上安荣心神不宁,眼里盈满了泪水。吴奈不停地安慰她。列车的速度显得很慢,总算到了那个小站。他们走下列车时,就看到安荣父亲的尸体停放在铁路边上,身上盖着自己的被子。安荣的眼泪流下来,很想上前撩起被子看一眼父亲,可又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害怕。吴奈上前撩起被子,安荣的父亲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上蜡黄,没有血色。安荣显些哭昏过去,被吴奈一把扶住。安荣冲向工长就大叫起来,“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是你们害死了我父亲。”。一把抓住工长的衣服,又是哭又是喊。工长一言不发。 吴奈的父亲走来一把拉住安荣说,“安静些孩子,到我的屋里来。”吴奈扶着安荣走进了父亲的屋里。吴奈的父亲跟安荣说,“这是你父亲留下的遗书。” 安荣接过遗书,上面写着,“荣荣,我已经老了,心渐渐死亡,没有希望,厌倦了一切,听说人死后可进入幸福的天堂,我想寻找幸福的天堂。荣荣,我的死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不要跟工长闹。工长对我很好,是很善良的人。我的青春和热血都献身给了铁路,这条铁路线是五十年代建设的,我也亲自参加了建设,所以就在这条铁路线上寻找幸福的天堂。我一生没有遗憾,只是为你担心。你还年轻,一定能赶上好日子。你一定答应我,跟吴奈好下去,只有这样我才放心。厌生,绝笔。父亲,安xx。 安荣流着泪看完父亲的遗书,无语呆想,任凭泪水流下。 由于安荣的妈妈不能来,上级领导派车,工区出几个人跟随。吴奈跟安荣一路跟着,把安荣父亲的尸体拉到火化厂,化妆师给安荣的父亲化妆。吴奈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道子打电话。吴奈算计着,开公用电话的人去叫道子,一个来回总得有十分钟的路程。等了好半天,道子才被叫来。吴奈跟道子说,“你跟三子陪同安荣的母亲赶到火化厂来。”又把安荣父亲的事说了一下,叫道子跟安荣母亲说这事时,要小心地说,别太刺激安荣的母亲。 道子和三子陪同安荣的母亲来到火化场。最后告别仪式时,安荣和母亲又哭了一场。安荣走近父亲想再看一眼,哗啦哗啦的泪水落在父亲的脸庞上。 吉普车往北京开去。安荣手里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看着前方,无语无泪,前方一片空无,一片死亡的白光。 安荣父亲的骨灰盒存放在骨灰灵堂,改日再找墓地安葬。 道子和三子说有事就先回去了。吴奈想留下来没有走,想多呆一会儿,陪着她们母女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奈跟安荣说,“咱们到外边走走吧。” 北京的夜晚,街上死一般宁静,行人也不多见。他们来到一家小饭馆,一张油污斑驳的方桌,几条长凳子。他们坐在长凳子上,对面另一张方桌前坐着一个老头,一只小酒杯,一小盘咸菜丝,喝的自信满足。 安荣说,“我要喝酒。” 吴奈说,“好,我也想喝。” 他们要了一毛七一两的酒,每人二两,又要了一盘凉拌土豆丝,和一盘豆制品。他们这是头一回在一起喝酒。安荣喝了一口酒,一股**辣的火流直冲嗓子,头脑一阵发昏,感觉全身特别舒适。安荣咳嗽了一声,泪水流了下来,说,“我这么年轻就没有了父亲。” 吴奈说,“今后,我父亲就是你的父亲,有我在你不要怕,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安荣说,“你父亲为什么就没看出来我父亲要走这一步呢,为什么就不拦着点啊。” 吴奈说,“人要想走这一步的,谁说都没有用啊,谁也拉不住的。记得我们小学校长,在69年被斗的实在受不了,就在房子里上吊了。为什么有的人就走过来了,这可能跟人性格有关。这就是命啊。 安荣大喝一口酒说,“我妈不知道有多难过,往后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很担心。” 吴奈说,“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回头叫道子和三子常到你家看看。我们也要常回去看看,半个月回家一趟。” 安荣说,“我要一星期回家一次,反正存休也没什么用。” 吴奈说,“好吧,这样也好,只要家里有事,就叫他们给我打电话,回头我把工区里的电话告诉他们。” 安荣说,“我还要给我姐她们写信,她们还不知道父亲的事。” 吴奈说,“我看还是先别跟你姐姐说,等她们回北京休假时再说,我看这样好些。” 安荣说,“你明天就回工区吗,我想过一两天再回工区,帮我请一下假。我还有几天存休,想把这几天存休都休了,在家里好陪着妈妈,过几天再回工区。” 吴奈说,“这样也好,只是你在家里要安慰你妈妈。你也算大人了,要学会坚强啊,不要在妈妈面前再哭了。” 吴奈拥着安荣走在空空的街头。安荣头脑发昏,脚步都歪斜着,街上没有什么人,车辆也很少。安静的城市就像死了一样没有生机,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32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32白子 安荣睡不着,看着窗外发呆,生怕妈妈有什么闪失。夜里偷偷起来到妈妈的房子里看了看,只见妈妈睡的还算安静,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还是睡不着。安荣觉得自己很孤独,要不是吴奈在她身边,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安荣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只是在过去的几年前,看到过死亡前的同学,还有那次看到车站里那个卧轨自杀的人。父亲竟然也是卧轨自杀,身体是被列车切成两半了,所以没有破相。父亲可能不想叫人看到他脸部那种惨状,想给看到的人留下一个完整的脸。 安荣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她们姐妹几个人到陶然亭公园里游玩。安荣最喜欢那个石头大象滑梯了,好大的石头大象啊。人从石头大象的屁股后边进去,再从石头大象的鼻子上滑下来。她们几个姐妹一次次地滑着,怎么也玩不够,笑声朗朗。父亲也开心地笑着,一脸幸福的样子。 陶然亭最刺激的就是那个大雪山滑坡了,真的又高又大。安荣怎么也不敢上去滑,看着大雪山滑坡像一面镜子一样发着白光,姐姐们一次次登上那个大雪山滑坡,顺着大雪滑坡一下子就像飞一样滑下来,姐姐们惊喜的叫声,滑到下边就变成了嘻嘻哈哈的笑声。父亲鼓励安荣要勇敢上去滑,“你看,姐姐们都敢滑,你为什么不敢呢。”安荣还是不敢,说什么也不上去,只是在下边看着上边的人滑。安荣还记得,父亲蹲下身子说,“你一定会滑的,不要怕,我来带你滑,你敢不敢啊。” 父亲带着她滑大雪山滑坡,安荣自然就敢了。父亲拉着安荣的手,一步步登上大雪山滑坡,感觉那个大雪山滑坡好高啊。父亲把她抱在胸前,一起滑下去。安荣体验到了滑大雪山滑坡的快乐,一下子就来了信心。后来就跟着姐姐们上去,姐姐们拥着她一起滑下去。最后安荣也勇敢地一个人滑下去,那种得意感常挂在脸上。父亲高兴地在下边看着,为安荣叫好。 安荣不记得多少回去陶然亭公园了,只记得父亲就赔过她们姐妹玩过这一回。后来的几次去陶然停游玩父亲都不在现场,可是那时候安荣已经敢从大雪山上滑下了。 不知什么时候,公园里没有别人了,姐姐们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了。安荣一个人坐在大雪山滑坡上,不知所措,一片黑暗,树影晃动,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安荣吓坏了,哭了起来,那哭泣声一点点变大,在整个公园里飘扬开来。 安荣听到哭声是从母亲房里传出来的,她下了床来到母亲房里,小声叫道,“妈你怎么了,又哭了。”妈妈看了女儿一眼不哭了,说,“没事,荣荣,你睡吧,我没事的。” 安荣又回到自己的房里,半睡半梦,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想明白,就是睡不着,脑子一片混乱。 安荣还在回忆。父亲平日很忙,铁路上都三班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在家,反正那些过去的日子,常看不到父亲,也说不好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大年三十,有时父亲在家,有时不在家。过年时父亲总是大声说,“三十吃饺子要放钱啊,谁吃着有钱的饺子,一年都有福气啊。”姐妹们都欢天喜地叫了起来。妈妈就把几个一分钱的硬币用开水煮过,饱在饺子里。吃饺子时,姐妹们笑声不断,姐姐们吃到有钱的饺子一片欢叫。安荣还没吃不到,父亲总是偷偷指着带点黑影的饺子说,“安荣这个饺子里有。”安荣一吃果然有钱。安荣开心地笑起来。父亲又说,“安杰,这个准有。”又说,“安秀,这个好像有。”父亲总是叫每个孩子都能吃上带钱的饺子,叫每个孩子都有好福气,叫每个孩子过年都开心。这样过年的时候也不多,这样幸福的画面太少了。 安荣记得,有时也会看到父亲在家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班去了。 安荣小时候就看到过火车。父亲有一回就带着她们姐妹去单位看火车,那是一个大大的转盘,火车头开上去,大转盘就转了起来,火车就慢慢在调头。几个巨大的轮子火红火红的,白烟迷漫飞舞,人影模糊,白烟像一堆白色的纱巾,在人影中舞动,人影消失了,人影又出现了,调转的火车头又开走了。不一会儿,又是一辆火车头,又开始调头,一声长鸣,惊破天空,把她们姐妹吓了一跳,四散跑开。 这点滴的回忆是那样少。那年代的人玩的东西也少,大多数都是跟着儿时的伙伴一起玩。安荣想来想去,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跟父亲还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这些点滴的记忆就成了最美好的回忆。 几个女孩子把各自的一条脚缠在一起,唱着儿歌,“编编编花篮,花篮里头有小孩,小孩的名子叫花篮,……孩子们玩的是那样开心。父亲好像从她们身边走过,好像要去上班了。父亲笑容容的看了女孩子们一眼。安荣看一眼走向远处的父亲,接着玩编花篮。 母亲在叫安荣吃饭,叫声很响,整条街都能听到。 安荣在跳猴皮筋,小伙伴一起唱着,“小皮球,香焦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垂手位,腰位,肩位,头位,举手位,一级一级往上升。猴皮筋上系着安荣的白手帕,上面印着一只蝴蝶,白色手帕在猴皮筋上跳跃。安荣飞腿迈上去,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快乐,纯洁,自信。安荣看到父亲下班回来了。安荣边跳边叫了声爸爸。父亲看着安荣笑容容的样子回家了,这个印象记忆深刻。 “安荣吃饭了。”听到母亲又在叫。安荣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天色早已经大亮了,一时不知身在何方,好像还在梦中。 33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33黑子与白子 吴奈当了工长很照顾安荣,总是叫她干一些轻松活,有时到厨房帮忙,有时在工区里劈一些改道时用的小木条,有时到段上去领一些材料。冬天给铁轨夹板螺丝涂防冻油时,也只叫安荣提着油桶给螺丝涂油,跟着别人干些轻松的活。冬天活少,工区里学习铁道技术知识时,就叫安荣来当老师,讲些铁轨应用的技术知识。这些铁路基础知识很简单,安荣一学就会了。 安荣每次都很认真地讲课,“你们知道什么叫道岔的理论尖端吗。”安荣把一个道岔图画在黑板上。“我们先说道岔的作用。道岔就是叫火车变方向的地方,从一股铁轨变到另一股铁轨,道岔就起到这样作用。道岔中间的辙叉心空出来的部分叫理论尖端,因为这部分辙叉心太粗,达不到极限的尖端,所以这部分空出来的地方,只能用两条线交叉来测试,空出来的理伦尖端有多细,我想有针尖那样细吧,也可能是无限尖细,没办法做出来。” 吴奈带头给安荣鼓掌,“讲的好啊。”工友们平时也喜欢安荣,所以也跟着鼓掌。 每年分来的新工友,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从东北回城的老知青,有从当地招来的在家待业青年,有从远郊和近郊招来的农民。一个刚招来的年轻小伙子说,“安师傅,人生的道路岔口上有没有理论尖端啊。”所有的工友们都笑着看安荣怎么回答。 安荣稍微想了一下说,“有啊,人生的轨迹上也有理论尖端,在人最年轻的时候,不知不觉你就到了一个路口。那个理论尖端就在那里等着你,神不知鬼不觉,你看不见摸不着,你有可能走过理论尖端时,只偏了那么一点点,走向另一条路上去了,一生就这样改变了方向。你无法再回头,已经向前走去。所以在人生的理论尖端处,大家要好好把握自己啊。” “好啊,讲得好啊。”大家给安荣鼓起掌来。 34白子与黑子 大学重新招生的那一年,安荣跟吴奈说,“我要去考大学。” 吴奈说,“你觉得行就去吧,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来复习时间。我反正不想考大学,我可没这脑子。” 安荣没事时就在工区里学习,坐在票车回城时也看书,回到家也学习,又找回上学时的感觉来了。可是在那一年考大学时,安荣没有考上大学。安荣绝望而悲观,觉得人生的路没有方向了。吴奈就按慰安荣说,“想开点吗,不上大学就不上吧,谁说只有上大学才是正路。中国人那么多没上过大学的人难到就没法活了吗。知识分子都是臭老九,赶上乱世的时候,最先倒霉的都是臭老九。我家远房亲属,六几年就是大学生,还不是在X革中叫人给弄死了。知识越多越反动,你难到没听说过吗。”吴奈真不希望安荣考上大学,那样的话说不家安荣就会改变想法,就会看不起自己了,所以吴奈故意那样说,好叫安荣死了那份上大学的心。吴奈像所有男人一样,不希望女人比他强,女人一强男人就活的没有面子,活在女人阴影下,当小男人感觉不舒服。 安荣说,“那是过去,你没看到眼下的形势吗,知识就是力量。” 吴奈说,“好好,知识就是力量,女人要那样多知识干什么啊,女人的漂亮就是最大的力量。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你就接着考吧,反正我也不拦你,我就不相信你能考上大学。咱们这一代人知识的低子太溥,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 “算了,我也不考了,也就是说说罢了。”安荣有点卸气。 吴奈开心地说,“你听我得就对了,另外我跟你说一件好事,我父亲平反了,又回到原来的单位去了,真是高兴啊,这么多年总算熬过来了。” 安荣先是一笑,片刻后就落下泪来。安荣又想起了自已的父亲。 吴奈一时也难过起来说,“你父亲要是活着多好啊,他没有看到这一天啊。” 安荣说,“我妈要是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没过几天。安荣的父亲也平反了。安荣和妈妈抱头痛哭了一场。吴奈当时也在场,看到这样的画面,真如万箭穿心般难受。 35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35黑子与白子 三子在朋友们中间从来没有牛气过。这一天,三子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服,上身是一件细腰长翻领衣服,裤子是一条大喇叭裤,足有一尺来宽,走起路来扫地起风。三子在朋友们中间得意地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走在街上,百分之百的人回头观看。那时牛犊裤还没有流行。 朋友们问三子这衣服哪弄来的,怎么看怎么像外国华侨。三子的父亲在外交部上班,能跟老外打交道,就托人从外国带来了这身时髦的衣服。 那一年,大街上总是有很多人排队买书,一眼望不到边,全是渴望知识的人。最悲壮的排队买书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原来是买一本叫性知识的薄薄的书。人们挤来挤去,喊声叫声,一浪高一浪。一张张渴望看黄书一样的脸庞,急赤白脸地想马上看到那本书,人们想了解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这只队伍中男人多余女人,不时还能看到老年男人。 买到书的人们,急切地边看边走,有的站在原地就看了起来。这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吴奈跟安荣一样,跟着时代潮流,与时俱进。后来流行牛犊喇叭裤,每人都买了一条,走在街上得意洋洋,舞出青春的步伐。 一支排箫声快速流水般飞浪向前。一支小号声激昂奔流追逐。 女孩子烫发,男孩子留大鬃角,戴蛤蟆镜的人留着商标,那是个牛气哄哄的时代,大显个性的时代。每个人都张扬着自己。每个人的衣服上,喇叭裤上,头发上,眼镜上,在边边角角的身体部位上飞舞跳跃青春气息。 几千个脚丫子登踏着自行车,在阳光下飞快向前行进。人们的衣服显出色彩,城市也从沉睡中醒来,人人心里装满了希望。 36白子与黑子 有一回坐在回城的票车上,吴奈跟安荣说,“安荣,我们结婚吧。我都跟家里人说了,他们都同意。” 安荣看着吴奈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事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还没跟我妈说呢。” 吴奈说,“你同意就成了,回头再跟你妈说,我想你妈不会反对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我还得好好想一想。”安荣有意不马上答应。“再说,就这么一说就成了,有这么简单啊。” 吴奈看看车箱里没有什么人,马上跪在座位上向安荣保证说,“如果你要跟我结婚,我一定好好对待你,爱你要超过爱我自己,爱护你就像爱护鲜花一样。把最好吃的先给你吃,把最苦的活留给我干,不让你再受一点伤害,让你过上幸福生活。今后我要好好努力工作,要当领工员,再当段长,再当局长。”吴奈有点说顺嘴了,收不住口了。 安荣看着吴奈笑着说,“行了,行了,你是不是还想当部长啊,我替你说了吧。” 吴奈接着说,“我那意思就是一定对你好。我会做饭给你吃,每天给你打洗脚水,给你洗脚。你不知道,我从第一次遇到你就爱上你了,是那种从心里发出来的爱。我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爱着你,我不能没有你,就像不能没有阳光一样。天上的星星可以消失,对你的爱不能消失,你就答应我吧。” 安荣也被吴奈的话感动了,就点了点头。吴奈高兴地一把将安荣抱住了,一股热流从心灵里流遍全身。 安荣其实也很高兴,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女人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就要到来。 37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37黑子与白子 那年月要结婚的男人到处找木材,那时能找到好木材都是难事,能找到家具票就更是了不起。吴奈通过父亲找到一张双人床的家具票,就美得屁颠屁颠。其它大部分家具都得自己动手做。那年代好像男人都是木匠,都在家里做家具,每个男人心里都装着一个梦想。 吴奈也想做家具,可没有时间做。工区里有一个多面手的工友,就没有他不会的活儿。吴奈就叫他没事时给自己做家具。那个工友一看是工长的事,很高兴就答应下来。吴奈想用换下来的旧枕木做家具。那个工友一听就说,“吴工长,这可不成啊,这些木材都是松木,做家具不太好啊,这样做出来的家具味可大了,用油漆都盖不住啊。” 吴奈说,“枕木是经过沥青煮的,在铁路上用过几年后,有的还没有被沥青吃透,找没吃透的总可以用吧。” 那个工友说,“这样也不能用,再说你用这样的家具结婚,你也对得起自己的媳妇啊。”一句话把吴奈说的一时无语了。那个工友接着说,“你不会到咱们专用线的木材场托人找点木材吗,平时给他们修铁路,找点木材不算难吧。” 这事到提示了吴奈。后来就到木材场专用线,托人买了一些松木,水曲柳木等一些混杂木材做家具。 吴奈想做个一头沉,再做个大衣柜,两个单人沙发。这几样家具在那个年代算是不错了,没有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那个工友用空闲时间做完了家具,刷上新漆,很是漂亮,也算是领了那个时代的最新潮流。吴奈看着新家具很是高兴,不住地赞美那个工友的手艺好。 晚上刚好巡道工背着一只被列车切死的狗回来了。吴奈很会做人,一看有狗肉吃了,就高兴地说,“今晚我请客。”就给一个工友钱,叫他买几瓶酒,大家晚上喝酒吃狗肉。 那只可怜的死狗被吊了起来,一个会扒狗皮的老工友,熟练地用刀子把狗皮扒下来,一丝不挂晃动着。几个人很快就把狗切成块,弄到厨房去了。 大家像过年一样高兴,喝的很痛快。一个工友说,“吴工长,你跟安荣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一定去,我们就是要去闹洞房。”七嘴八舌,几张嘴一起说话,哦哦哦地哄。吴奈也喝了不少,看着几张蠕动的嘴和头在那晃动。 吴奈说,“今天我请你们是喝小酒,等我结婚那天,我请你们都去,叫你们喝大酒,你们不喝倒了都不成。” 安荣看着他们喝酒的样子,一脸幸福的样子。 大家叫欢起来,三头六臂堆在一起举着酒碗非叫安荣先喝一口酒。安荣也很大方地说,“我喝也行,但是你们不能灌吴奈。” 哦哦哦,大家起着哄乱叫,“还没结婚就护上了。”“等结婚那天非叫你们好看。” 安荣一看也没法子,什么也没说就喝了一口。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有人喝高了,拿吴奈开涮说,“吴工长,你说男人和女人为什么结婚啊,要说真话啊。” 吴奈说,“男人和女人结婚,先是合理的解决性问题。”哦哦哦又是哄笑起来。吴奈接着说,“再有就是两人要相爱地走下去,就跟咱们天天修的铁轨一样,男人是一根铁轨,女人就是另一根铁轨,铁道的轨距是多少啊。” 大家喊道,“1435。” 吴奈接就说,“对啊,要想把爱情这条路走的更好,就要保持轨距,保持平衡,在许可的范围内可以有点误差。这样两人的爱情路就能顺利向前,遇到岔道变路时,就能顺利一起奔向另一条路,爱情就不会掉道,出轨,一直奔向前方。” 大家听着吴奈有点醉意的话,一起哄笑着,为吴奈鼓掌。一个工友拿着煮熟的狗鞭送给吴奈说,“吴工长,这狗鞭可是大补,你提前补补身子。”又是一阵狂笑。 38复盘巨变的年代 - 魂断京城 - 响马 38复盘巨变的年代 吴奈的汽车在拥挤的车流里不能前进半步,好像整个城市都死亡了一样,所有的车辆都是一个个棺材,发出悲凉的哀乐。吴奈看着前方的过街天桥,看着自己和安荣不止一次地走过那个过街桥上。他们会在过街桥上停下来说说笑笑,看着车流向前涌动,聊着有趣的话题,时而笑声飞扬,时而举目远看。他们把爱情不止一次地留在了那座过街桥上,那座过街桥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再看时,那座过街桥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走过。吴奈侧目看到安荣从一家商场里走出来,身边没有别人。安荣手里拥着一把鲜花,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脸上充满了快乐。吴奈好像记得安荣的身边应当有自己,可为什么看到安荣会是一个人呢。吴奈的记忆出了问题,时间太久远了,好多地方都留下过他们的身影。安荣一个人抱着鲜花,走在人群里,突然人群全部消失,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安荣那美丽的笑脸上流着泪水,走过一条条空荡荡的胡同,阳光从背后照在安荣身上。 39白子与黑子 好多工务段都有不少女孩子,每年招到列车段当列车员都很多,找人托人的事也不在少数,只要没有太大问题都能去当列车员。 吴奈也记不得是哪一年,安荣被调走当列车员去了,反正是八十年初的事了,所有养路工区里的年轻女工全部调走了。 安荣接到调令后,别提多高兴了。吴奈也很高兴。安荣再也不干这种又累又脏的活了。就算平时照顾女工友,可是夏天暴晒,加上轨温六十多度,女工友真是够受的。冬天西北风吹着像刀子刮一样,一般女孩子受不了。在没有法子的情况下,安荣也干了好几年,这就很了不起了。 工务段流传很广的几句俗语,就足以说明这种活有多艰苦了。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一打听是工务段的。最恶俗的一句话说,修铁路的人是一群扒道狗子。 大家也为安荣高兴,非叫安荣她们几个女孩子一定请客,这也算是最后告别了,怎么也表示一下吧。 安荣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很大方,就答应大家请客,叫大家喝个痛快。安荣和另外三个要调走的女孩子,一个叫张红,接X来到养路工区。一个叫余小南,是近郊插队回城的,还一个做饭的女孩子,家里是铁路子弟。她们四个人请客,买了酒菜请全体工友喝酒。那天喝酒的工友们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不打不闹,也不发酒疯。有一个工友说,“你们调走了别忘了我们,听说你们要跑南方的线路,有什么事求你们时别不离我们。” 另一个工友说,“南方那边可开放了,什么新鲜玩艺儿都有,走私货很多,都是南方那边过来的。你们算是赶上好日子了,走在时代的前列了。” 安荣说,“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 张红说,“就是啊,说不定我们还跑这条线呢。你们坐通勤车也会遇到我们,有什么事就只管说。” 吴奈说,“来来,大家喝酒,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在天下还有哪么多的宴席正在开始。悲观的人只说一半话,乐观的人两边话都说。我们为下次相聚干杯。”大家高兴地举碗撞击,叮当有声,说着,笑着。 有人说,“安荣我们还要参加你跟吴工长的婚礼呢,为婚礼上再见,干杯。”大家举杯相撞,一起喝干了酒。 这一天,开往北京的通勤车开来了。吴奈带着工友们把几个女孩子的行李送上了通勤车,一切按排好了后,吴奈他们又下了车,站在车站上,目送着开往北京的通勤车启动了。 安荣坐在车箱里,不知为什么,看到要告别工友们了,要告别这个工作了好几年的小站,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毕竟这个小站留下了几年的青春岁月。安荣没让泪水流下来,只是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住了。 当列车开出小站时,安荣还是回头又看了一眼黄色的小站,一切在瞬间就成了过去,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小站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到头了,黑黑的脸庞,手部上的老茧,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原样。安荣发现自己又有了新的方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从心里发出,梦想跟着时代的列车奔向前方。她们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叽叽喳喳。 安荣回城后,就到列车段报到,学习了几天当列车员的规则和常识,又领了蓝色的列车员服装。安荣被分配跑南方某城市,领导给了两天期假,叮嘱新跑车的列车员,回家好好学习和准备一下。 那是个刚开放的北京,各路神仙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涌到北京,一种时代的新鲜感,迷漫在大街小巷。北京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大街上演杂耍的,吞宝剑的,吞铁球的,耍猴的,抱着吉它唱歌的,推着三轮车和自行车买衣服的,卖各种各样走私品和小玩艺儿的。一个卖艺的小女孩,不停地在翻跟头。又上一个男孩子,刀枪剑飞舞闪光。另一个收钱的小女孩子,手里捧着铜锣走到安荣跟前,小女孩很漂亮,一脸笑容。安荣一看小女孩,怎么跟自己长的很像,就从兜里拿出五分硬币放在铜锣上。小女孩笑盈盈地说了声。“谢谢。”笑着走向别人收钱去了。有的看热闹的人,一看收钱来了,一下子就跑开了。那个收钱的小女孩也不生气,还是那样笑着。 安荣在街上走着,一个卖眼镜的小倒爷走到安荣跟前问,“要不要眼镜,这眼镜可时髦了。” 安荣看了一眼那个眼镜,确实不错,想了想说,“不要。”就走开了。 那个卖眼镜的人还追在安荣后边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戴这样的眼镜,真是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了,这眼镜才十块钱。”那个人看安荣不理他就接着说,“五块钱,得,我白给你得了,咱们认识一下好吗。” 安荣接着向前走去,就跟没听到一样。那个卖眼镜的倒爷还追着安荣。这时安荣听到有人喊她,“安荣,安荣。” 安荣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侯二,老猪,三子,一起向她笑着走来。安荣也笑着走过去,问,“是你们啊。” 三子看了一眼那个卖眼镜的,又看了一眼安荣说,“怎么,你们认识啊。” 安荣说,“跟谁认识啊。” 老猪说,“就那个卖眼镜的啊。” 安荣说,“不认识啊。” 三子接着说,“我以为你们认识呢。”三子对着那个卖眼镜的人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叫安荣,是老朋友了。”三子又看着那个买眼镜的说。“他叫胡同串子,也是老朋友了,你们认识一下吧。” 那个叫胡同串子的人忙说,“是这样啊。得,安荣姐,这个眼镜送你了,算是见面礼。” 安荣看了一眼胡同串子的眼镜说,“你还是卖吧,头一回见面就要东西,我不太习惯啊。” 胡同串子忙说,“我在北京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安荣姐还漂亮的女孩子,今儿我能高兴一天。得,哥儿几个,我先忙去了,那回头见了。”胡同串子消失在人群中。 三子问安荣,“就你一人啊,没跟吴奈在一起啊。” “他忙啊,一个月回城一次。我这次回城是调工作了。”安荣一脸喜色。 “调哪儿去了,快说,快说,这是好事啊,你得请客啊,要不是遇到你,就叫你遛了。”三个人七嘴八舌抢着说。 “请什么客啊,哪天叫吴奈请你们吧,我又不会喝酒。”安荣说。 “也是啊,听说你跟吴奈快结婚了,有没有这事啊。”侯二笑着看安荣。 安荣说,“这事也说不好,还没准备好,到时候就知道了。侯二,要结婚也得你最先结婚啊。” 侯二笑着说,“那到也是,不过眼下我也没准备好呢。这大好的时代,怎么着也得先折腾一下把生活过好了,再说别的事啊。” 安荣问老猪和三子现在干什么呢。老猪说,“我高中毕业后,就去了近郊插队,算是末代知青,三天两头往城里跑,也没怎么干农活。如今回城后在一家国营单位上班。” 三子说,“如今我还是干临时工,干过好多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混日子,最长的工作干过半年。如今儿又从侯二哪里趸了好些鸽子,学着养起了鸽子。” 侯二笑着说,“这么跟你说吧,安荣。三子如今儿是我的徒弟,学养鸽子得三年出徒啊。当徒弟就得给师傅倒洗脚水,倒尿盆什么的,不然我能叫他出徒吗。” 大家笑了起来。三子说,“你够狠的,没有你这样当师傅的啊,你那套都是老年间的事了,如今可没有这样的啊。” 侯二看着安荣说,“我们还羡慕你和吴奈的工作,这可是铁饭碗啊,别人想去还真去不成。” 安荣说,“我们这工作也就那么回事吧。” 三子说,“侯二新开了个理发店,安荣你想不想去他那里烫个时髦的发型啊,侯二的手艺可不错。” 安荣看了侯二一眼说,“是吗,侯二你真行啊,改天我一定去你那里烫个时髦的发型。” 安荣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分手了。安荣很想去烫个发,烫一个最时髦的发型,最有个性的发型,烫一个大泼浪。可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去烫发。第一天跑列车,不能太过分了,先看看再说,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安荣在街上买了一个烤白就回家去了。 安荣回家后,妈妈不知到哪儿去了。安荣就开始做饭,她想以后就不会常在家做饭了,所以要多干家务活。安荣做完饭后,妈妈回来了。她们吃饭时候,妈妈叮嘱安荣说,“跑车要好好干啊,我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安心去上班。” 安荣说,“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姐姐。” 妈妈说,“她们也忙,没什么大事也不想麻烦她们。” 七九年时。安荣的两个姐姐回城后,就跟在一起插队多年的男友结婚了,大姐有一个半岁多的孩子,一时离不开人。二姐有孕在身,正是不方便的时候。妈妈身体不太好,大姐的孩子由男方的父母带着。姐姐们工作都很忙,也不知多少天回家一次,只是过节过年回来看一看,平时很少回家。 安荣说,“如果真有什么事,就找吴奈帮忙。如果吴奈不在家,就叫他那些朋友来帮忙,有什么事别着急,回头我跟吴奈说一下。” 40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0黑子与白子 吴奈在安荣跑车的第一天,特别从工区赶回城里送安荣。这叫安荣有些吃惊说,“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这叫同事看到多不好意思啊,要不你就别送了,回家看看父母吧。” 吴奈也不听安荣的,说什么也要送,“就送这一回,以后就不送了。”吴奈还买了点安荣最爱吃的芝麻糖,叫她没事时吃着玩。安荣只好接受了一切,脸上很快乐的样子。吴奈帮助安荣拿着行李去坐公交车,公交车上人很多,挤了半天才挤上去。 他们下了公交车后,走在一条去列车库房的街上,走过一条河的桥上。安荣说,“你就送到这吧。” 吴奈停下来对安荣说,“好好干啊,注意自己的身体,回城后给我打电话。” 安荣也说,“知道了,你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别在太玩命干了,有时间就去看看我妈。” 吴奈说,“只要我回城了,就一定去看你妈。” 他们分手后。吴奈目送着安荣走进那个车库的大门,直到安荣消失在那个大门口。吴奈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那条流淌的河,拿出烟来抽了一支。 吴奈回到家后,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很想找人喝一顿酒,就到侯二的理发店来了。侯二的理发店开张时,他没有参加开张典礼,那时他很忙,回不了城,早想到侯二的理发店看一看。吴奈见到侯二说,“侯二,你这理发店位置不错啊,是鬼街最好的位置了,恭喜发财。 侯二给一个女孩子剪理着发说,“如今儿这社会,瞅准机会就下手,能挣钱才是真本事。你今儿怎么有时间了,什么时间回来的。” 吴奈说,“今儿刚回来的,安荣今儿跑车,我送一送她。” 侯二给女孩子烫着大波浪头型,头也不抬说,“我说你是没事不回城啊,当个小头也真不容易啊。” 吴奈说,“晚上有时间吗。” 侯二说,“什么事。” 吴奈说,“安荣跟我说了,叫我一定请你们喝酒。” 侯二说,“这事啊,那天我们在街上遇上安荣,她说调去跑车了,大家就起哄叫她请客,就是开玩笑啊,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吴奈说,“把那几个朋友都叫上,大家在一起热闹一下。” 侯二说,“好啊,我今儿晚上也没事。” 侯二,三子,道子,老猪,几个朋友聚合了,自然很是热闹。酒是男人最好的朋友,有时比跟女人还亲。散装啤酒推了一桌子,喝着酒话就多起来。 侯二几年前交的那个女友早吹了,如今儿一个人闲着,还是那个牛气哄哄的样子,把自己打扮的紧跟时代潮流,没事时也常跳舞,身边也常有女孩追求,没几个月就烦了,就想甩掉女孩子,而且很无情的就抛弃了。没有人觉得侯二在吹牛,只是所有的人都觉得甩女孩子最难了,不知怎么甩最好。侯二开始讲怎么甩女孩子。 南城的胡同多如牛毛,斜胡同弯胡同密集如网。侯二每次带女孩子回家睡觉都在晚上,多走几个胡同,绕来绕去,女孩子就迷路了。第二天送女孩子走也在晚上,这样下次不理那个女孩子了,不就甩掉了。在恋爱中的女孩本来就发昏,那时胡同里的灯光也暗,不熟路的人一般找不到侯二家。侯二还有另一种甩女孩子的独门本事,找一个有前后门相通的院子,侯二叫女孩在门口等会儿,说自己回家里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出来。侯二从前门进去从后门就溜了,从此两人不再见面了。侯二把这事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知是真是假,吹的大伙一阵大笑。 侯二也不反驳,看着大家笑着,好像是一种享受。稍后,侯二跟大家说,“我现在在一家专科学校里学习呢,学得是美容美发的技术,你们也不信吗。” 大家又是大笑,道子说,“你就吹吧,没有你不想干的,你瞧人家吴奈从来不吹,带着安荣多少年了,屁毛也没摸着,那叫纯粹的爱情。”大家哄声四起。 老猪问吴奈,“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快点办吧,别回头跟人家跑了。” 吴奈笑着说,“怎么会跑呢,我眼下就想这事呢。对了,老猪你家不是有一间闲着没有住的老房子吗,先叫我住一下,我那七八米的破房子结婚拿不出手。” “人家老猪那房子是自己用的。现在老猪也带着一个女孩子呢,你瞧老猪那猴急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道子说。 老猪笑着说,“这事好说,朋友的事是大事。我那也叫女朋友吗,说不定那天就掰了,就是一个玩呗。她在家待业没事,有时跟着我一起出去玩,也算是一个舞伴,没事去跳跳舞。她跳舞可真棒了,一到舞场就舞倒一片,好多人都想跟她跳舞。我跳舞还是跟她学得呢。” “老猪,今儿晚上去跳舞带上她,叫她也跟我们跳跳舞。”三子说。 “好啊,大家都去,难得这么全都在一起,如今儿跳舞可时髦了,谁要是不会跳舞,那就是落后分子了。吴奈你去吗。”侯二说。 吴奈说,“我明天想回去上班呢。” 侯二说,“今晚上跳舞,跟明天有什么关系啊。” 吴奈不想去的原因,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如果要带上安荣就好了,跳起来也觉得有点意思。如果没有安荣,跟别的女孩子跳舞,好像觉得心里不安。 大家开始起哄了,“不就是一个安荣吗,还没有结婚就这样,那要真结了婚,你是不是也不跟朋友在一起了。没事就去吧。” 吴奈也真的无奈了,酒足饭饱后,只好跟着大家去跳舞。老猪说打个电话,好叫上他的女朋友。老猪出去找公共电话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一切都说好了,她在南城工人俱乐部等着咱们。老猪说,“那个地方有认识的人,到那里准能有票。” 他们在街上摇摆着说着话,直奔工人俱乐部去了。到了工人俱乐部,就看到好多人在门口等票,不时听到有人说,“有舞票吗。”男人和女人都穿着很时髦,女孩子有的抽着烟,脸上化妆,嘴上抹着口红,身上一股香气,不时飞过来。白色的喇叭裤一扫而过,红色的喇叭裤又扫过来。 老猪去找熟人,不一会他站在门口叫大家过去,身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老猪跟朋友一一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小名叫焦圈儿”回头再给女朋友介绍说,“这些都是我的哥们儿,都是发小。” 他们都说老猪的女朋友漂亮,回头小声说,“这孙子哪儿鞧的,盘儿还真靓。”几个人喝的有点高了,一头扎进了舞场,舞曲迎面拥过来,所有舞者都像喝多了一样,醉生梦死的样子。 老猪也不管朋友们跟谁跳,抱着女朋友就转到人堆里去了,一时不知转到哪儿去了。他们几个人没有找到女舞伴,就男的跟男的跳起来。下一首《五哥放羊》的曲子响起来,几个人抢着要跟焦圈儿跳舞。老猪觉得有点累了,刚把女朋友放开,道子就冲上去,也不管焦圈儿愿意不愿意,就跳了起来。道子有点不会跳舞,不知道步子怎么走,一时踩了焦圈儿的脚,直说对不起。一支曲子完了后,道子一头汗水说,“焦圈儿的脚太大了,要是小脚就踩不着了。” 三子说,“你看我怎么跳,准踩不着人家脚。”三子跳舞还可以,一脸正气,抬着头就好像看天空中的风筝一样,一手抱着焦圈儿的腰,一手搭住焦圈儿的手,一路带着焦圈儿满场转,显得很牛的样子。这也是一种叫板,要把所有在场的舞者比下去。 侯二有点不服气,不屑一顾地看着老猪就开玩笑说,“老猪,你带的那个婆子一会儿跟我跳完了,她一准儿就是我的了,你就没什么戏了,不信你等着瞧。” 老猪也开着玩笑说,“二哥,我知道你那两下子,你涮过的女孩子也不少了,也不在呼我带的这一个吧。再说,她也叫我给涮了,你还要啊。涮她时她爱放屁,可臭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侯二大骂老猪说,“你这孙子可真够可以的,我就是跟你开玩笑,你就这样害人家啊。不行,一会跳舞时我还真得问问有没有这事,非把你们弄黄了算。”哈哈哈。 三子跳完舞后,老猪上前要接着跳。侯二一把推开老猪说,“总跟你跳有意思啊。”说着就带着焦圈儿跳了起来。老猪忙说,“二哥,你嘴下留情,回头我请你喝酒。” 侯二跟老猪的焦圈儿跳舞,也没有黄了老猪的意思,还跟焦圈儿说,“老猪这人可好了,够朋友。老猪可真有福气啊,你怎么敢长的这样漂亮啊,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就长成这样了。”焦圈儿就笑起来。侯二带着焦圈儿跳疯了,不时在舞场里飞转,一时撞到一个男人,那男人看了侯二一眼说,“嘿,看着点。” 侯二说,“看着呢,不看着早把你撞飞了。” 那男人没言语。一支舞曲下来后,本应当吴奈跟焦圈儿跳了,可吴奈不想跳,就说,“你叫人家休息会儿,别把人家累着。”正说着,那个被侯二撞过的男子过来要请焦圈儿跳舞,还很有风度地伸着手弯了一下身子。焦圈儿没反应,一脸冷漠的样子。那个人硬拉着焦圈儿要跳舞。这时老猪说,“你谁啊,一边玩勺子去。我们这哥们儿还没有跳呢。”老猪一指吴奈说,“你们两跳。” 那个男人说,“你们哪的,牛什么逼啊,在这个地盘别找麻烦啊,老实跟我跳,保你们没事,没收你们的地皮税钱,就算便宜了你们。” 道子说,“你丫的说话老实点儿,我们是天桥的,打听打听去,别以为在你们这地盘就牛X哄哄的。” 那男子冷笑一声说,“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啊。” 侯二说,“算了,别跟这孙子废话。”又指着那个男人说,“咱们出去滚去,别绞了舞场。老子是茶淀出来的,你不出去都是我滴拉耷了孙。” 吴奈跟老猪说,“你快带着女朋友走,一会儿就打起来了。”他们就走出了工人俱乐部,等着那男人。这时夜深人静,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静静的夜晚预示着一场打斗的开始。 他们在外边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哪个人出来,再进舞场一看,早不见了人影,不知道是叫人去了,还是跑了。一看事有点儿不对劲,几个人也就离开了舞场,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顺着大街往家走去。 那年代他们常常去舞会,每次跳的都很快乐,舞会最后要散场了,就放晚会圆舞曲。大家谁也不认识,围成一个大圈。每个跳舞的人把手放有前边跳舞人的肩上,就这么一圈一圈向前跳着。所有的人都快乐的笑着,一张笑脸,跟着一张笑脸。晚会圆舞曲一直响着,直到夜深了,人们才有点儿不情愿地离开舞场。 41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1白子与黑子 安荣穿着蓝色的列车员服装,肩上还有袢儿,金黄色的铜扣子,格外喜人耀眼,戴着大沿儿帽,更是精神抖擞,漂亮神气。几个女孩子都很兴奋,一脸笑容,提着大铁壶给旅客送水,脸上依然笑容可掬。 安荣跟张红同时分配跑某南方城市,同在一个班组。余小南和另一个人分配到跑南方别的城市。 安荣跑的那个城市,列车得跑三十多个小时,一个来回就得一个星期。回城后只能休息两天左右天,就又得出发了。列车一趟趟南来北往,渐渐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 有一回跑车,安荣等旅客上完车后,刚把车门关上时,一眼就看到吴奈一个人躲在一根柱子后边,用一双深情的眼睛往这边看。安荣知道吴奈是来给她送行的,心里还是很感动,只是装着没看到,把车箱门锁上后转身离去。安荣一直没有把这事说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种事只有过一回,后来安荣再也没看到过吴奈。安荣很不喜欢吴奈来送行,吴奈是知道的。可是有时候安荣又很希望看到吴奈出现在柱子后边,就是不说什么话也很好。安荣再也不会装着看不见,她一定会跟吴奈招招手。有时候那种美好的时光只一次,就再也不会来了。安荣知道吴奈回城的机会不是很多,他工作很忙,一个月才回城一次。安荣每次跑车回来,都看不到吴奈,他们相见的机会也很少了,一个月也不见得能遇到一次。 车箱里一只白皙的手提着一个大铁壶,边走边给旅客送水。安荣笑容可掬,亲切自然,用美丽的声音叫着,“有喝水的吗,请把杯子准备好,水来了。”旅客一看到这样漂亮列车员,就是不想喝水,也把杯子拿出来,也要上一杯水,还要抬头看一眼漂亮的列车员。 安荣一次次给旅客送水,直到车箱里的旅客都喝上水为止,不时地边送水边说着,“旅客同志们,你们有什么要求,就请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的。”安荣有时看到不文明的现象就说,“这位旅客请把鞋穿上好吗。”安荣说话的神态,语气都会叫那位脱鞋的旅客不好意思,马上把鞋穿上了。 列车上的意见簿上总是写着赞美的话,“谢谢你,美好的服务。”“你叫我们这次旅行很快乐。”“每次坐这趟列车,就有回家的感觉。”“感谢你,美丽的姑娘,祝你快乐。”等等。 有一次安荣给旅客送水,到来一个男子的跟前。安荣先看到一只带着黄金大戒指的手端着杯子,就在安荣给那个杯子倒水时,那个杯子动了一下,热水就倒在那个男人手上,那男人惊叫一声。安荣当时吓坏了,抬眼看到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一脸通苦的样子。安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个男人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水泡,又一脸笑容地看着安荣说,“没事的,都是我不好,没拿稳杯子,跟你没关系。” 安荣忙说,“你快用凉水冲一下吧。” 那个男人一边说没事,一边就跟着安荣来到洗手的地方。安荣还一脸惶恐,打开水龙头说,“真是对不起啊。” 那个男子冲完手笑着说,“没事的,说心里话,当时就因为看你太漂亮了,所以走神了,手抖动了一下。” 安荣一听这话,到也轻松了,笑着说,“你真会开玩笑。” 那男子说,“这可是因为你引起的事故啊。没事,真的没事,跟你开玩笑呢。我是常跑你这趟列车,看见你好几次了,以后咱们就算认识了。”那男子说完,笑着就走了。 这往后。安荣常常在这趟列车上遇到那男子。那男子每次见到安荣都主动打招呼。安荣也很有礼貌跟那男子打招呼说,“你那水泡好了吗。” 那男子说,“这算什么啊,早好了,真想再叫你烫一次。”那男子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那男子有时就到安荣的剩务室来,没话找话聊起天来。 安荣和那男子慢慢地就很熟悉了。那男子什么话都跟安荣说,就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那男子叫钱叉子,常跑这趟列车,是这火热年代里的第一批的倒爷,从南方进货往北京倒东西。安荣看到钱叉子那样子,活得很滋润。每次手里都提着密码箱,有时手上带两个大戒指,一身西装革履,永远神气活现的样子,聊一些社会上的事也很能侃,妙语连珠,幽默风趣,开朗乐观,逗得安荣开心大笑。 有一回跑南方。钱叉子穿着牛仔喇叭裤,上衣服口戴上挂着一个蛤蟆镜,见到安荣说,“怎么样,到南方城市跟我一起去玩玩吧,南方城市可好玩了,什么玩艺儿都有。” 安荣笑着说,“我们到南方城市没有多长时间,就得往回返。”安荣这是有意拒绝钱叉子而找的理由。安荣不想跟钱叉子去。 钱叉子就当什么都没说一样,就走开了。不知什么时候钱叉子又来到剩务室,没话找话说,“我坐在那里没事可干,你们这车箱里有杂志吗。” 安荣顺手把自己看的杂志给了钱叉子说,“拿去看吗,想着还我啊。” 钱叉子说,“不就一本破杂志吗,一会就给你拿回来。对了,你会跳舞嘛,我们一起到南方城市去跳舞。” 安荣说,“这年头跳舞谁不会啊。” 钱叉子说,“那好啊,我们回头一起去跳舞好嘛,我不太会,想请你教教我。” 安荣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不会跳舞啊,我真不信。” 钱叉子说,“你不知道,我一跳舞就踩女孩子脚,要不就总是看着女孩子发傻,不知怎么跳了。我上大学时就不会跳舞,总被人笑话。” 安荣说,“你上过大学。” 钱叉子说,“是啊,七七年上的大学,毕业后不想按部就班的工作,后来就辞了工作,就在社会上混,想自己干一番事业。” 安荣说,“你可真行啊。” 钱叉子说,“这有什么啊,上班多没有意思啊。我是我们班第一个辞工作的人。他们都说我傻,我不这样认为,谁傻还不知道呢。” 安荣说,“像你这样的人,不算多吧,挺勇敢的,你家里的人就放心你吗。” 钱叉子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生活有时就像赌博一样,不是赢就是输。” 安荣听了钱叉子说得话,一时无语,怔怔地想了会儿。 钱叉子接着说,“回头我请你在餐车里吃饭,不会有事吧。” 安荣说,“那可不行,我正在工作呢,叫头看到,可不行,你还是自己去吃吗。” 钱叉子又跟安荣聊了一会儿就走向餐车。安荣站在剩务室门口处,看了钱叉子一会儿,就回到剩务室里,坐下来看着窗口外飞动的田野。 晚上换班后。安荣躺在剩务员的硬卧车箱里,一会睡,一会醒,白色的挂布单子晃来晃去,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撩动。列车发出卡噔,卡噔,―――卡噔,卡噔,白色的挂布单撩了起来。吴奈站在黑暗处看着安荣,脸部黑暗一片,看不清楚脸庞。安荣再一看是钱叉子站在那里,像一道白色的光照亮天地。又一看是一张白色的挂布单,晃来晃去。 安荣马上坐起来,向车箱走去,车箱里空无一人。接着走向下一节车箱,就这样一节节直下去。车箱里还是空无一人,没有列车长,没有剩警,餐车里也空无一人,桌面上的酒瓶跟着列车的节奏一起晃着。安荣走向司机架驶室里,叫她大吃一惊的是,开列车的竟然是钱叉子。列车还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前进。安荣感到惊恐,马上返回车箱,看到一节空空的车箱中间站着吴奈,手里提着一把管叉,闪烁着光芒。安荣看到吴奈向自己走来,快走到跟前时,才看清楚是钱叉子,手里捧着一大把火红的红玫瑰,看着安荣笑着。安荣伸手接过红玫瑰时,一把手接空,车箱里什么人也没有。安荣一直向前走去,一直走到车箱的尾部,看着空虚黑暗的大地,不知道列车开向何方。 安荣惊恐地跳下车去,咣当一声,……安荣静静地躺在地上,这时张红一撩白色的持布单子说,“安荣,你怎么掉地上了,到终点站了。南方城市在向你招手呢,看你睡的这样死,做梦那吧。快起来,逛街去。”张红一张笑脸看着安荣。 到南方城市还有几小时的时间才往回返。安荣跟几个女孩子一脸快乐地走在大街上,放眼看到的全是各地来的生意人。她们走近服装市场,一时眼花缭乱,就像蜜蜂扑入花丛间。人来人往的服装市场,漂亮的服装,拥挤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好玩艺,各种各样搔首弄姿的女人。她们也买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和漂亮的衣服。这里的衣服又便宜又流行,样式新颖,前卫时髦。她们就这样一条街一条街逛着,也没有时间回到铁路公寓里去休息。因为年轻,她们什么都不觉得累,逛累了就到一家饭馆吃饭,吃完饭就回到列车上。她们不停地看买到的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一边看一边笑,“好不好看。”“这个穿上还不错,买值了。”列车员带多少东西有规定的,不能买太多的东西。 安荣还给吴奈带了两条良友牌香烟,买了两块电子表,剩下的都是安荣自己买的衣服。 42复盘聚少离多的岁月 - 魂断京城 - 响马 42复盘聚少离多的岁月 吴奈开着车,不知向什么地方去,思绪万千,一些记忆都模糊不清,有些记忆是那样清晰。吴奈开车来到后海边,把车停在一个地方,走到银定桥向西看去,游人很多。老外的黄发在一堆黑发中漂流。三轮车拉着游客顺着水边的小路过去,游客一脸幸福的样子。吴奈顺着水边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着水面。吴奈看到安荣在一条游船上,一个人顺着游船向前漂去,水面上没有什么游人,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只有安荣一个人勇敢地向前漂去,那只孤独的游船渐渐远去。 43黑子 吴奈在工区里每天都很忙,有时几个月也回不了家。最近又到京B铁路线大会战,所有的养路工区都去了。每天都像战斗一样,有的工区专门管拔钢轨的,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撬棍,喊着口号一起拔动钢轨,把五十米的钢轨换成二百米一根的无缝钢轨。有的工区专门管上铁夹板和螺丝的,弯着身子忙碌着。有的工区专门管捣固的,一路排开向前咸着号子。换上二百米一根的铁轨,列车跑起来没有了卡噔,卡噔的声响,而是听起来,先是唰的一声--------------半天才听到卡噔一声。 吴奈干活时还在想象,自己在这里铺铁路,一定要把这条人生的轨道铺好,好叫安荣的人生列车一路幸福地开过去。他们的未来人生一定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会战结速后,回到养路工区。吴奈没事时就到一间空房子里去,看一看存放在那里准备结婚用的家具,哪天找个机会把家具拉回城里。自己住的那间七八平米的小房间放不下这些家具,如果真要结婚,是不是另外借一个大点的房子,或是跟父母商量换一下房子,叫父母住在小房子里。如果这样的话,弟妹们会不会有意见。吴奈看着落满尘土的家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铁路上常常出一些怪事。一天,巡道工跑来向吴奈报告,八十公里无人看守道口处,火车撞汽车了,叫吴奈快去看看,车站里的头,电务的头,公安的人都去了。吴奈问巡道工,“撞什么车了。” 巡道工说,“撞了结婚的车,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吴奈拿着道尺,骑上自行车,顺着铁路线奔向八十公里无人看守道口,一到那里,就看到车站管安全的副站长,电务的工长,公安小刘,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吴奈过去一看,破纸板下盖着新娘,红色的衣服露出一角,一边还有两具尸体,也盖着破纸板。听公安小刘说,一个是新郎,红色的领带也露出来。另一个是司机,更远处是一辆被撞烂的汽车。吴奈目测一下,离出事地点有三十米远,这撞击力量可不少。 列车司机跟站长和公安把现场的情况说了一下,列车不能误点,就启动开走了。 吴奈先是查看自己管辖的铁路线有没有问题。他用道尽测量轨距,测量完了一切都没有问量。只是由于火车撞击汽车,有几根木枕被汽车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这到不妨碍列车正常行驶。钢轨,防爬器,道钉,垫板,螺丝都没有问题,吴奈这下放心了。电务工长也查看了勾线没有问题,就跟吴奈说,“你说这叫什么事,大喜事成了丧事了。” 吴奈说,“结婚,我看是发昏,什么叫乐极生悲啊,过道口也不看着点儿就过。”吴奈叹息一下。 很快火葬场的车就来了,几个亲属把三具尸体抬上了车。列车撞人是白撞的,最多给几百快钱安慰费,这时的生命就值几百快钱。吴奈一想到生命在此时真的不值钱,一个错误的判断,生命就改变了方向,人要在前进的路上知道错误就好了,可及时改变方向。可是没有人知道错误在哪里,没有人知道错误就在前方等着你。 吴奈回到工区,不知道为何总想刚才的事,脑子很乱。两个年轻的生命会以这种方式被撞死,本是应当快乐的事,现在变成悲剧了。 一个月的工区计划就要写完了,过几天说什么也要回城去,还有好几天存休呢,在工区每天都有事,永远没个完。 晚上,一个刚从城里回来的工友,手里拿着半头砖式的录音机,放着邓丽君的歌。工区里的人第一回听这样好听的歌,都傻掉了,就好像这歌是从天上来的。一遍遍听着天籁之声,有的人还跟着曲子跳了起来,不知是谁说,“吴工长,今晚没事儿,我们听歌喝酒好不好啊。”大家也起哄要喝酒。 吴奈本来就是个爱喝酒的人,在这个地方,天高黄帝远,他一人说了算。平日里吴奈是不叫他们喝酒的,特别是晚上值夜班的人,就更不能喝酒了,就怕真有什么急事,到时不能应付。明天就是十一节了,大家放假一天,在外省不能回家的人也想放松快乐一下。天天在这里工作,干着繁重的劳动,也难得有这样一次喝酒的机会。吴奈说,“今晚我们大家一起喝酒,每人出钱一份钱,不喝酒的也不强求。”工区多数都是二十几的年轻人,爱喝酒的不在少数,大家就叫欢起来。 有人到车站里的小买部去买酒和下酒菜,不一会就回来了,在工区的会议室里的乒乓球台子上摆开了,几瓶二锅头,几包花生米,豆制品,又叫厨师给炒了几个简单的菜。喝酒前大家非叫吴工长说几句。吴奈笑着说,“大家在这个鬼都不想来的地方上班,不如易啊。大家有机会在一起工作,也算是今生有幸。我祝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没有媳妇的早点找到媳妇,为今天的快乐干杯。”大家举起了碗撞了一下,就喝了起来。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歌,说着,笑着,唱着。有人提出,划拳,输了唱歌,一定要唱流行歌曲。 划拳声响起来,“哥俩好啊,操你嫂啊,”……输了唱歌。那个工友唱起了醉歌,不知道唱的什么调子。 另一个输了拳的工友唱起歌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他唱着唱着竟然哭了起来,一时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告诉大家说,“他丫又叫女人给踢了。” 大家就说着醉话劝道,“这算什么啊,没有失恋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另一个说,“失败是成功他妈。” “那叫失败是成功之母,你可真是喝多了。”又一个人说。 吴奈说,“女人是千里马,男人是伯乐,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你怕什么啊,你得学着当伯乐,要不等哪天我给你摘一个去。别哭了,哭的我们都不开心了。吴奈指着另一个工友说,“你跟他跳一个舞,你当女人他当男人,安慰一下他。” “就是啊,这算什么事吗,没有女人想女人,等你丫遇到一个像狗皮膏药似的女人,贴在你身上,你就知道什么叫地狱了。”一个结了婚的工友说。 那个失恋的工友说,“你们说的到轻松。你们没遇到这种事,要遇到了,比我哭的还邪乎。不成,我得卧轨自杀去。”说着就往屋外走。 吴奈说,“别理他,我到要看看他真的有这胆吗。” 不一会儿,那个说要自杀的工友回来了说,“刚要卧轨就想开了,尿了一泡尿就回来了。”大家听了都开心大笑起来。 这时有人问,“吴工长,你算是最有经验的了,说说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跟安荣这么多年都没吹呢,有什么法子叫女人永远不离开你啊。” 一个工友说,“是不是早种上了,想跑都跑不了了。” 大家就哈哈大笑起来,身子东倒西歪的。 吴奈平时就跟工友们常开玩笑,言来语去,互逗是常事。吴奈想了想说,“这怎么说呢。男人拿女人别太当回事,也不能不当回事,这劲头很难拿,有太像玩太极拳,举重若轻。” 有一工友说,“吴工长,这事儿,道可深了,别人还学不来呢。” 又一工友接着说,“就是啊,各庄的地道都有很多高招。” 吴奈说,“一个女人就是一道风景,你不能拿一个女人比所有的女人,如果都一样了,就都是一个套路了。当然了还有一些自然条件,比如女人都喜欢个子高的男人,这跟动物性有关,这是天生的没法子。女人以为个子高的男人勇猛强大,有安全感。别的吗,我眼下也说不好,就我知道的跟大家说了。” 酒喝的差不多了,几个爱闹的人就到院里去摔跤,好多人围着看热闹,不时叫好。喝醉酒的人摔跤可好玩了,东倒西歪,还不时叫欢,引得大家一阵大笑,闹累子大家散去倒在床上睡了。 44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4白子 安荣跑车回来,妈妈有病了。吴奈又不在家,就找来三子和道子,帮忙找了辆三轮车,把妈妈拉到医院。看完病后,安荣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好,就把给吴奈带的两条良友烟拿出一条给了三子和道子。安荣说,“你们帮了我的大忙,这条烟你们收下分了吧。我不在家时,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找你们帮忙呢。” 三子和道子就收下烟,什么话也没有说。道子临走时说,“安荣,今晚有舞会,你去不去啊。” 安荣本来就特别喜欢跳舞,一听说有舞会,想了想说,“今晚上我姐在家,我去。” 晚上安荣跟一帮朋友去跳舞,道子,三子,老猪,侯二,他们都去了。老猪还带上了焦圈儿,又把焦圈儿给安荣介绍认识了。焦圈儿虽说长的漂亮,可跟安荣一比就逊色了。虽然吴奈没在场,安荣玩的也很开心,说啊,笑啊,寻欢作乐,把快乐尽情发挥出来。 道子跟安荣说,“听说南方那边的东西好,能不能给带个蛤蟆镜啊,我就喜欢那样的墨镜。”道子跟安荣对着跳舞。 安荣说,“好啊,只是每次不能带太多东西,我们是有规定的,别着急,我会给你们每人带一个蛤蟆镜的,还有什么打火机,服装了,**扑克,这个你们要不要啊。”安荣说完就笑了起来。老猪,侯二,三子也跳了过来,问道子什么事这样开心。 道子说,“安荣现在也学玩了,问咱们要不是**扑克。” 三个人都想要,过去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玩艺儿,当然想要看看了。三子去买来了汽水,每人一瓶,三子说,“安荣,你一下要买来我们看看。给,喝汽水。” 安荣说,“我就是逗你们玩的,那种扑克要是叫公安看到,会被抓起来的。我在南方城市看到过有人卖这玩艺儿,有机会再说吧。” 他们几个人跳完了舞,又到一家饭馆去喝酒,大家一起跟老猪说,“今天你得请客,因为就你带着女朋友,是最幸福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结婚了,我们都是孤家寡人。” 老猪说,“你们这是墙倒众人推啊。安荣跟吴奈不也一样吗。” 侯二说,“人家安荣眼下不就是一人吗,等他们两人时,也会叫他们请客的。今天你先请客,大家也好把你们俩的事订下来,有我们这些朋友作证,你们准吹不了,这可是终生大事啊。” 老猪一看没法子,就说,“那你们点菜吧,可给我省着点。”老猪又笑着说,“每人一瓶散啤。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不能叫你们喝足了,回头我还得给你收尸。” 他们喝着酒,道子问老猪,“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们俩作证,保你们俩白头到老。” 三子也说,“就是啊,我们一起为老猪和焦圈儿干一杯。” 大家举起酒杯。道子说,“今生今世,无论是富有还是贫困,你们都能在一起吗。” 大家又一起说,“能。” 道子又说,“不管是生老病死,你们能永远在一起吗,愿意照顾对方一辈子吗。” 大家又一起说,“不能。”大家就笑了起来。 安荣说,“老猪,我觉得焦圈儿挺好的。安荣看着焦圈儿不如自己才说这样的话。 焦圈儿看了一眼安荣说,“安荣姐,你这衣服真漂亮,哪儿买的啊,回头也给我带几件。” 安荣说,“这没问题,只是怕你穿上漂亮的衣服,老猪更拢不住你了。” 焦圈儿说,“不会吧,我跟老猪走在大街上,他总是看漂亮的女孩子,那还把我放在心上啊。” 老猪忙说,“你看错人了吧,那是我吗。我只不过看到有些漂亮女孩子像鸡,所以多看了几眼。” 侯二说,“老猪你也是的,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带着,还看别的女孩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朋友妻不可欺,要不是看朋友的面子,我早就下手了,还叫你带着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大家就叫起来,“就是啊,早下手了。” 老猪说,“你们随便,在我这就是共X共妻,早进入共X主义了。 三子忙说,“那今晚焦圈儿叫我用用啊。” 道子也说,“过去我看过一本乌托邦的书,书里边说,所有人的妻子都可互换,用完了过几天再还回来。” 侯二说,“我大公无私,你们先用,我最后用。” 大家就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又用筷子玩起了,虫,鸡,棍。 虫吃棍,鸡吃虫,棍打鸡,几个人玩得很高兴。 安荣跟焦圈儿聊着女孩子的话题,什么样的衣服漂亮,如今儿流行什么样式,什么头型正在流行,化妆品什么样的好,睫毛夹多少钱一支。 几个喝酒的人大声喊叫着,虫,鸡,棍。我是棍,你是鸡,你才是鸡呢。 半夜里他们走在大街上,一路快乐地说笑。他们走到一条繁华的大街上,那里有不少买服装的小商贩,买着不知道从哪里倒来的服装。 道子说,“侯二,你也不弄点服装来买啊。” 侯二说,“我上班哪有时间卖啊,你为什么不搞点服装来卖啊。” 道子说,“我还真想搞点服装来卖。老猪,三子你们想不想干啊。” 老猪说,“我现在也上班呢,我才不干这事呢,这搁过去就叫投机倒把,说不定哪天就进局了,我还是上我的班吧。” 三子也说,“我要不是干着临时工,也真想去搞点服装。” 道子在一家单位烧锅炉,没干多长时间就不干了,又进入一家建筑公司当架子工,只因为这种工作拿钱多,每月定量的粮食也给的多。可后来干的时间一长,就觉得每天在木架子上爬上爬下,又危险又辛苦,所以总是想改变一下命运。 道子跟安荣说,“你不会弄点服装,我没事时帮你卖,咱们分成,你七成,我三成,你看怎么样啊。” 安荣说,“我看还是六X分成吧,如果有机会,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45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5黑子与白子 那时候买到彩色电视机很难,没有关系的人很难搞到手。吴奈的父亲托人找关系,总算搞到了一抬21寸的彩色电视机。吴奈特别赶回城里,叫上道子跟他一起去拉彩电。把彩电拉回大杂院里,引得院里的人围着看,都说还是看彩电好。当天晚上看彩电时,家里挤满了人。 第二天,道子也搞来了一张洗衣机票,叫上吴奈一起去买洗衣机,排了半天的队,人多得快打破脑子了,总算买回了洗衣机。道子的母亲把一些要洗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道子开起了洗衣机试洗起来,一切都很好,这到减少了母亲洗衣服的劳累。 道子跟吴奈说,“我想叫安荣从南方搞点衣服,没事的时候我去卖,六X分成,这事我只跟安荣说了一下,不知道好卖不好卖,你看怎么样啊。” 吴奈说,“你不上班了。” 道子说,“架子工太累,我也不打算干了。” 吴奈说,“如果成的话,那就试试吧,不过我看还是五五分成吧。” 吴奈和安荣坐上了105路无轨电车,一路奔向首都体育馆。无轨电车人很多,都是去看演唱会的,车上的人不停地说笑着,青春飞扬在车窗外,披臂长发,爆炸式发型,蛤蟆镜,不时交叉晃动。 体育馆门前人山人海,青春涌动在人群里,每人的脸上都是青春的快乐,人们挤进入大门,互相把快乐缠绕在一起,汇成一股无边的青春气流,一起涌进场馆里。 演唱会开始了,歌声带着所有年轻的人们,潮水一样奔腾涌动。每个年轻的心都跟着歌声飞扬。一曲唱罢,欢呼声夹杂着青春的激情,久久回荡在空中和年轻人的心中。 吴奈和安荣在欢呼,激动的要流泪了,像星星一样的打火机点燃着,一片片,一堆堆,闪烁着光辉,任凭青春挥霍在这个晚上。 晚会结束了,年轻的人们走出来,兴奋夹杂着演唱会完了的失落,百味杂陈一起涌入心头。吴奈拥着安荣走向105无轨电车,挤上无轨电车,一路无话地看着北京的街头,灯光滑过脸庞。吴奈和安荣用眼神交换着一种爱的气息,电车轻巧地向前开去,车上的人越来越少,那些暗黄色条型木座椅子,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吴奈把一只手放在安荣的手上,安荣迎着吴奈的手,互相握在一起。 安荣把自己的手放在吴奈的手臂间。吴奈紧紧夹住安荣的手臂,一种爱的气息和演唱会带来的快乐,在心里涌动。 安荣感受着吴奈手臂间的温馨,那种爱从心中向全身漫游开来。 他们的头紧紧靠在一起,看着北京夜晚的风景,听着无轨电车轻巧的声音。 排箫声和小号声交织在一起,在街上轻轻走过。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目光里是快乐的幸福。排箫声在眼前晃动着,发出欢乐的曲调,迷漫在夜晚灯光里。 吴奈眼睛里有一种欢悦,一只小号声激荡的响起来,吹落满天的星光。 小号和排箫声交融在一起,发出爱恋般的混合声调,悠悠荡荡,缠绵悱恻。 无轨电车在过一个岔道时,车顶上的两根滑竿掉了下来。司机从前边下来,走向车后边。 吴奈幸福地看着司机走过,一点不想叫司机把电车弄好,就希望电车永远停下来,再也不要开起来,让时间凝固在此时。 安荣心里充满爱意地看着司机,又看了一眼吴奈说,“这样的时光,感觉太好了。” 那个司机解开电车后边的粗绳子,一撩一撩向上滑起来,撩到滑竿的头上,用力拉下滑竿,把滑竿放在电线轨道上。又把另一只绳子一撩一撩滑到头,把另一根滑竿放在电线轨道上,又麻利地把绳子系好。这一切的动作被两个想爱的人看在眼里,幸福的感受着一道美丽的风景。 没有人知道电车为什么在过变轨道岔时会掉下来。电车又开起来了。 他们不想下车,就想一直叫电车开向远方,不管是什么地方。 他们从天桥下了车。吴奈搂着安荣的腰,走在白色的灯光中,向家的方向走去。 46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6白子 南方一个服装市场上,安荣跟同事们逛着街,看到一件漂亮的衣服,就停下脚步,左摸摸,右摸摸,就跟卖衣服的人侃起价来。安荣想多买几件,价格一定还能便宜,卖衣服的一听要多批一些,就把价格降了下来,双方都很满意。 同事也批了不少衣服,背着大抱小抱一脸快乐,说说笑笑好不满足,穿行在花花绿绿的服装中间。 列车向北方开去。安荣在乘务室里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心满意足的样子。忽然想起钱叉子没坐这次列车,不知道为什么要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想了一会儿,就走出乘务室,在人群拥挤的车箱里穿过。 回到京城后,安荣找到道子,就把一些衣服交给道子说,“这些衣服你拿去卖吧。”安荣又把衣服批发价格说了一下,叫道子看着卖吧。又拿出两条良友的香烟,叫道子给吴奈。顺手从包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送给道子说,“这个打火机送给你玩吧。” 道子接过打火机一看,只见打火机上面贴画是一个穿着三点式的美女,觉得有些新奇,很是喜欢。 安荣笑着说,“你回头用火烤一下那个美女,会有新的发现。”安荣说完就走了。 道子拿自己的打火机,在那个美女的贴画上一烤,只见那个美女的三点式内衣,刹那间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美女。道子看到**美女,心里叮咚一响,一种快乐流过心间。 47黑子 通勤车进了车站,慢慢停了下来。吴奈从通勤车上下来,出了车台没有马上回自己的家,而是直奔安荣的家。 到了安荣的家,看到安荣的妈妈一个人守着一抬十二寸的电视机看节目。吴奈问,“安荣没回来吗。” 安荣的妈妈说,“安荣刚走了一天。” 吴奈说,“安荣回来后,怎么也给我打电话了。” 安荣的妈妈说,“我也不知道啊,她回来也不常在家,没事就往外跑,休息两天就又去跑车了。有时候还跟别人换班,我也摸不准她上什么班。” 吴奈说,“您现在还好吧,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您别客气。” 安荣的妈妈说,“也没有什么大事,上回病了,是道子跟三子他们送我去的医院,当时你没有。如今儿安荣的姐姐也常来看一看。” 吴奈说,“我这几天都在家,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您家的煤气罐用换吗。” 安荣的妈妈说,“我也说不好,这几天用气时总感觉不足,你给我看一看是不是该换煤气了。” 吴奈就到厨房,推着煤气罐晃了一下,感觉没有多少煤气了,就跟安荣的妈妈说,“我看没有多少煤气了,用不了两天了,我给您换了得了,要不等真没有气了,您就抓瞎了。” 安荣妈妈说,“那就换了吧。”说完就拿出钱来交给吴奈。 吴奈开始不要钱,可安荣的妈妈非要给,吴奈就只好收下,又搬起煤气罐,从三楼下去,骑上安荣家的自行车去换煤气罐。 换完煤气罐,又搬上三楼,又把煤气罐接好,点燃了试了试,一切正常就说,“您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还有点事。” 安荣的妈妈说,“谢谢你了。” 吴奈从安荣家出来,就去找侯二理发,见到侯二说,“最近都忙什么呢。” 侯二给吴奈理着发说,“就忙着修理脑袋啊,晚上没事时,有时去跳跳舞什么的,喝喝酒,看一看天上的鸽子,还有什么事啊。” 吴奈说,“你给我理短点,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侯二说,“晚上去跳舞吧,要不去喝酒。” 吴奈说,“我对跳舞不太感兴趣,没有什么意思。” 侯二说,“你不就想着安荣吗,没事的。安荣也没有回来,跟别的女孩子跳舞一样啊,有不一样的乐趣。” 吴奈说,“侯二,你怎么眼下还玩单儿呢,还不赶紧抓一个啊。” 侯二说,“去哪儿抓去啊,眼下的女孩子跟过去不一样了,没有票子可不行啊。再说,我这样的人没长性,玩一阵就烦了。那有你那两下子啊,抱着一个没完没了的涮不够,我看都看够了,我可真没你那两下子。” 吴奈说,“侯二,我可没在安荣身上涮一道。” “别装了,都什么日子口了,还装大个的,谁信啊。”侯二笑了起来。 吴奈说,“你大爷的,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啊,孙子骗你,这年头说什么都没人信。” 侯二说,“好好,你自己骗自己吗。安荣可都跟我们说了你们的事。”侯二笑了起来,一边理发一边在镜子里看着吴奈。 吴奈脸色大变,抬头看着侯二说,“真有这事儿。” 侯二说,“开玩笑都开不起了,真是在乡下工作长了,脑子跟不上时代了。” “你就拿我开涮吧。”吴奈从理发店里出来,回到家里吃了点东西,就来到道子家。他们也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吴奈问道子,“最近忙什么呢。” 道子说,“晚上要去摆摊,你跟我晚上去摆地摊吧。” 吴奈说,“行啊,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事,跟你去看一看。” 晚上他们在家里喝了酒。道子拿出一条良友香烟说,“这是安荣叫我送给你的,你总是不回来。” 吴奈说,“最近安荣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了。” 道子说,“我也不知道安荣怎么想的,再说了,安荣打电话你就能回来啊,你多忙啊,人家可能是怕打扰你的工作。安荣回来也呆不了几天,就又要跑车去了,还不如不打电话的好,叫你安心工作啊,我是这样猜的,不知道安荣是怎么想的。” 道子把今晚要卖的东西拿出来说,“这些衣服都是安荣从南方带回来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卖着玩吧。现在二道贩子多了去了,一会儿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时代的步伐不可阻挡。” 他们喝完酒一起到鬼街上去卖衣服。一到晚上鬼街上就有不少跟道子他们一样的人,大包小包,蜂拥而到,用一条破布或纸箱子,在地上一放,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出来,每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手电筒,灯光不时闪来闪去。有卖衣服的,卖古籍书的,卖古董的,卖双桶鸽子哨的,多桶鸽子哨的,葫芦鸽子哨。卖小童鞋的,小衣服的,牛仔裤喇叭裤。卖各种各样眼镜的,老式唱片的,**纪念章的,电子手表的,蛐蛐罐等等。吴奈都看花眼了,在人堆里走了个来回后说,“这市场什么时候有的。” 道子说,“也就刚有了不长时间。这里叫鬼市,只是晚上来摆地摊。过去老北京时,这里就叫鬼市了。早年间清朝时代就有了,这里也是小偷大盗出没的地方,地痞流氓也常光临这里。清朝倒了后,好多大户人家都败落了,那些满族后代的纨绔子弟又没有生存的本事,就拿家里的好玩艺来这里卖,白天不敢来,只得晚上来卖。因为在这里卖东西的人都鬼鬼祟祟,见不得太阳,天一亮就都没影了,因此就被叫成了鬼市。现在的人把这里叫成黑市,反正是一个意思。你看这里多热闹。 吴奈说,“想不到你书还真没有白读啊,知道的不少啊。” 道子说,“那当然了,金钱挣多了存不了脑子里,可书读多了永远在脑子里,这叫不动产。 “这里有人管吗。”吴奈问。 道子说,“有时候会有人来抓,那得眼急手快,被抓住了是小事,你的东西全被收了,这不亏大发了吗。” 一个卖烤白薯的人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喊叫,“一毛钱两个白薯。”吴奈笑着说,怎么听着像平原游击队里的喊声啊。” 这时一个时髦的女孩子来到道子跟前,拿起一件上装看着。她问道子这件衣服多少钱。 道子说,“这可是最时髦的上衣,二十块钱。你要是穿上这件衣服,你准是北京最漂亮的,你会迷倒一群男人。你这么漂亮的身材只配穿这样的衣服,就好像给你做的一样。我真羡慕你遇到这件衣服,如果你再晚一会儿,说不定就被别的女孩子买走了。” 女孩子说,“这衣服是不错,可也太贵了,我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你再便宜点儿。” “好吧,今天遇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算是三生有幸,要是难看的女孩子,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卖,十五块钱,再少你就杀了我吧,你给我留口饭吃成吗。”道子一通地说。 那个女孩子很快就买下那件衣服,心里很高兴,走时还跟道子说,“以后有什么好看的衣服给我留着啊。” 道子说,“没得说,有漂亮衣服我给你留着,你不要了我再买给别人。” 吴奈笑着说,“你什么时候练的这好口才啊,真看不出来啊。” 道子说,“操,都是时代给逼的,不练成吗,你还看不出这时代的步伐啊。” 吴奈说,“行,你有眼力,我们是二五眼成了吧。” 道子又说,“你知道我那破工作,整天上窜下跳累个贼死,说不定哪天就摔死了。如果摆地摊能养活自己,我就打算不干架子工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街上吃了几串烤羊肉串,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才收摊。道子感觉很好,卖出了几件衣服,一种成就感在眼眉间飞扬。 48白子与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8白子与黑子 第二天吴奈坐通勤车回工区了,在工区没呆几天,算计着安荣快回来时,就又坐通勤车回到城里。 吴奈打听好安荣那趟列车回来的时间后,一个人到车辆段的车库外边接安荣。这条路上的变化跟从前不一样了,饭馆也多了起来,人也多了起来,一个又一个小商贩在地上摆摊,不时听到叫卖声。 吴奈抽着烟,慢慢走过一个又一个摊位,远远看到桥上走来一些人,一片蓝色的衣服。所有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手里还拉着一个带滑轮的旅行包,说着,笑着,一张张脸上飞扬着青春色彩。 吴奈一眼就看到了安荣,觉得人太多,不好上前接安荣,生怕安荣不高兴,就躲在一个角落处,等着她们走过去,就跟在后边,一直跟到出了这条街道。她们几个人分手后,吴奈才叫了一声说,“安荣。” 安荣听到叫声,蓦然停止脚步,看着吴奈一脸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吴奈说,“我回城休假啊。知道你刚好今天回来,就来接你啊。” 安荣并不太高兴,“谁叫你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接送我,叫人家看到多不好啊。” 吴奈说,“我看你和同事分手后,才过来接你,没有别人看到啊。” 安荣看着吴奈说,“真是的,那还不帮我拉着啊。” 吴奈忙接过滑轮包,又接过一个大背包,一边走一边说,“多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你回城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安荣有点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可打的啊,打一个电话还得跑那么远。我跑一趟车你知道多累啊,竟想自己了,就不会为我想想啊。” 吴奈说,“跑车有什么可累的,不就在车上送点水,还有什么啊。” 安荣说,“你说的到轻松。你不知道啊,送水得跑多少回啊,还有好多事呢,一个星期下来,睡也睡不好,你去试试看,人都接不上地气。” 吴奈说,“那怎么着也比我们修铁路轻松吧。” 安荣说,“少说你那破工作,那是人干的活吗。” 吴奈听到安荣说这话还是心里一惊,心里想,安荣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吴奈装着没事人一样说,“没有我们给你们修铁路,你们能跑车吗。” 安荣不知那里来的火气说,“你少跟我来这套啊。你们不就是一群扒道狗子吗。”安荣快步向前走去。 吴奈跟在后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一句骂人的话,这话从安荣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一般了。安荣有点看不起修铁路的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也看不起吴奈这个人了。 吴奈心里忐忑不安,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跟着安荣走到大街上。 他们挤上了公共汽车,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 吴奈把安荣送回家。安荣的母亲看到吴奈很是高兴,又是倒水又是让座。 安荣从自己的一个包里拿出两条希尔顿香烟说,“这是给你带的。” 吴奈拿出一张大团结说,“这钱你得拿着。” 安荣说,“你别拿钱给我啊,要这样我就不给你带了。” 吴奈说,“上回你叫道子送给我的烟还没给你钱呢,你是嫌少啊。” 安荣有些急了说,“说不要就是不要,现在你变的越来越罗嗦啊,你烦不烦啊。” 吴奈只好把钱收起来。 安荣回头跟她妈说,“妈,我给你带来了几件好看的衣服,你来看看啊。”安荣把大包小包都打开了,把一堆衣服拿出来,脸上马上变得快乐起来。 安荣的妈妈拿起新衣服在身上比划一下,一脸笑容,走出了房间。 吴奈想跟安荣亲近一下,可看安荣那个样子,就把这个想法打消了。看着安荣一件一件比划着衣服,就问安荣说,“今晚想不想出去吃。” 安荣说,“我很累,不想出去吃饭,只想在家好好睡一觉。” 吴奈又说,“我去给你做饭吧。” 安荣显出疲劳的样子说,“不用了。” 吴奈又看到安荣拿出几件女用短裤,都是真丝的。有的短裤前边还有开口,就如同小时候穿的开档裤一样。吴奈不明白这是什么短裤,就问安荣,“这是什么短裤。” 一说到衣服安荣就来了精神,马上高兴起来说,“这你都不明白啊,没见过吧,这是艺术短裤,就是好看,用起来也方便。你看这上边绣的花边,你看这做工,你看这色彩,多好看啊。这种短裤特好卖,一出手就有人要,那些要结婚的女人专门要这种短裤,这回叫你开眼了吧。你在那个破地方修铁路都修傻了。” 吴奈这时怎么也按不住火了,就高声叫起来,“又说我修铁路,谁修傻了。你过去也修过铁路,修铁路怎么就傻了。”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说,“你就是傻瓜,你还不爱听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修那个破铁路。你到外边的世界看看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所有的人都在改变命运,只有你还总是想着那个破铁路,修一辈子也不如人家干几天挣的钱多。” 吴奈说,“我喜欢这个工作,怎么了。没有修铁路的我们,火车怎么开起来,游客又怎么能做火车。” 安荣显些没气死,大声叫起来说,“你少跟我说这套没用的话,没有你修铁路照样有别人去修。你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不会怕马屁,一辈子就知道傻干,没有比你更傻的了,我早看透你了。” 吴奈说,“我是不会拍头的马屁,可我是干出来的。” 安荣说,“你就知道傻干,你也不是没听说过,干的好不如干的巧,你脑子里还是过去的老脑筋,就不会跟着时代变一个思维方式吗。” 吴奈说,“我知道你接触的人比我多,可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跟那些人一样吧。你今天发火是不是累了,改天我们再谈吗。” 安荣更是来气了,“我不累,我一看你就累,一看到你那个样子就累。你说你吧,给你买的外国好烟,你就自己抽吧,你可好,把良友烟盒两边打开,另一头放进香山烟,给别人抽良友烟,你自己抽香山烟,你这种为人的做法,很叫我看不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看你就是抽香山烟的脑袋,你要这虚伪的面子有什么用。” 吴奈这个秘密被说破后,觉得很是没面子,想了一下说,“我那也是显摆给别人看的,遇上用得着的人,就给好烟抽,这样也有面子,再说天天抽希尔顿我抽得起吗。” 安荣还叫道,“别的人怎么抽得起好烟啊,你也是男人,怎么就不能叫自己抽好烟呢。” 吴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安荣,你是不是变了,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安荣的声调小了些说,“是变了,变的跟上时代了。而你没有变,落后于时代,你能不能跟上时代的列车。” 吴奈说,“我不也一直好好干吗,一直向上吗,我怎么落后时代了。”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全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叹了一声说,“看来我们跟从前不一样了,我们两个人驶过了道岔口,没有向一个方向前进,而是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吴奈说,“安荣,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两个人总有一个在前方,一个在后方,这不是很好吗。你在前方挣钱拼杀,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我在后方给你镇守家里,多好的配对啊。” 安荣苦笑着说,“你那是镇守家里啊,在那个破车站里,什么世面也见不到,一个月也不见得回北京一回,还镇守家里,别气我了你。” 吴奈说,“那你要我怎么样。” 安荣说,“我把话都说明白了,你看着办。你自己的人生,还是你自己来走,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谁又能怎么着谁呢。自由的天空,自由的大地,任由你自己飞。” 吴奈说,“我感觉你跟从前是不一样了。” 安荣也说,“我感觉你跟从前还是一样,跟本就没有变。” 吴奈说,“我为什么要变啊,生活的好好的,工作也顺心,还变成什么样啊。我看你变的越来越不像你了。” 安荣说,“我今天累死了,跟你谈话更累,就像对牛弹琴。而且还是一个像白痴一样的呆牛。好了,你回去吧,再聊天我非疯了不可。” 吴奈说,“我本来今儿晚上就回工区,我为了等你回来多呆了一天,这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啊。” 安荣说,“你还是为你自己想一想吧,你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啊。你再说话非把我气死不可。” 吴奈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就走出了安荣的家。 安荣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虚空,脑海里出显了两股铁道,一列火车开来,在道岔上飞快开过,奔向另一个方向。另一股铁道空当当的,钢轨显出两道白光。吴奈走在铁道中间,手里拿着道尺,走几步一弯腰在测量着轨距。安荣想着想着发出一声叹息。 49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49白子 列车飞速前进,安荣坐在乘务室里,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时有人敲门,安荣打开门,钱叉子一脸笑容,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看着安荣说,“你看这些衣服漂亮不漂亮。”说着就拿衣服给安荣看。 安荣接过衣服一看,也觉得衣服又漂亮又时髦,就说,“你这衣服从哪儿买的,我怎么没有见过啊。” 钱叉子笑了笑说,“是我从别的城市买的,是送给你的。” 虽然喜欢这些衣服,安荣也不想白要人家的衣服,就说,“你这些衣服多少钱。” 钱叉子看出安荣的心理就说“你要真喜欢就先拿去穿吧,回头再说。” 安荣马上说,“你要这样,我就不要了。” 钱叉子说,“好吧,你要喜欢就便宜卖给你了。” 安荣把钱给了钱叉子,全部收下了衣服,又说,“下次有这样漂亮的衣服,多带点给我啊。” 钱叉子说,“这事好说,没问题。这衣服也只有你穿,别的女人穿上就糟践了。” 安荣觉得钱叉子真会说话,竟找女人爱听的话说。就问钱叉子,“我怎么一跑车总能遇到你啊,真是怪事啊。” 钱叉子说,“这没什么好怪的,这是咱们有缘分,不然怎么会这样巧啊。我一到南方进货就遇到你跑车,这难到不是好事吗。不过我也有遇不到你的时候,时间长了就知道你都什么时候跑车了。 安荣怎么也没有想到,钱叉子把安荣跑的车次和时间都摸清了。 钱叉子一般都尽量坐安荣这趟车。他对安荣很感兴趣,也喜欢安荣,这也是一举两得,到南方又办了货,又能看到安荣。 安荣一次次遇到钱叉子,总觉得有种好感。钱叉子人又热情大方,对安荣又好,又总能给安荣带漂亮的衣服。安荣渐渐被钱叉子吸引了,不知不觉就有感觉了。这种感觉是新鲜的,是那种叫人心动,又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有一种快乐感。奔腾的列车也带有那种快乐感,田野里飞舞着快乐,远处的树林像奔腾的骏马,在向前飞跃,一浪一浪地向前。一条小路上一个奔跑的孩子在向列车招手,一片黄色的鲜花,几只白色的蝴蝶在飞舞,像诗一样的景象。安荣不能看到鲜花,一看到鲜花就想哭,就想迷失在鲜花丛中。安荣坐在乘务室里,漂亮的脸上洒满阳光。 安荣想寻找跟吴奈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可那种感觉早没有了,何时没有的,它丢失在了远方。 每次跑南方城市,在列车上遇到钱叉子总是一脸笑容,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样子。钱叉子多次请安荣吃饭,每次都被安荣拒绝。这样拒绝钱叉子请客,就好像拒绝时代的邀请一样,总感觉不对劲。安荣想好了,下次钱叉子再请她吃饭,一定答应钱叉子的请求。 直到再一次遇到钱叉子请安荣吃饭时,安荣没有再拒绝。 钱叉子很高兴地说,“一定在南方城市最好的饭店里请你。” 这是安荣第一次跟钱叉子吃饭,也是人生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饭菜,就好像满桌子都是幸福一样。钱叉子本来就是那个时代最先有钱的人,遇到安荣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自然也显得很大方。钱叉子看着满桌的佳肴说,“你知道金钱能满足好多**,吃就是人的第一**。” 安荣看着钱叉子说,“你还有什么**啊。” 钱叉子喝着酒说,“**就是理想,都是一个意思。我还有好多理想,挣大钱就是一个理想,还有跟你一起吃饭也是一个理想。” 安荣喜欢听这样的话,笑嘻嘻地看着钱叉子说话。 钱叉子又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就昏菜了。我就没遇到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我怎么就这么命好啊。今儿你真给我面子,叫我能高兴三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不知道,一个人一生真正高兴的事并不多,我是说发自内心里的高兴,多数人都装着高兴,那不算数。我这可是真心话,我要瞎说就是你生的成了吧。”钱叉子酒劲上来了。 安荣笑着说,“你这是真心话吗,你们男人都会说嘴。我可是在天桥那长大的,知道天桥有句名言吗。” 钱叉子说,“知道,不就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吗。我是又说又练,你不知道男人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一个好女人,不然我不会这样玩命搞钱的。” 他们边喝边聊,很是投机,不时笑声朗朗,天南海北地聊。安荣一直没有跟钱叉子说起有男朋友的事,那一刻,吴奈在安荣的脑海里一片模糊。 钱叉子又提出一个事说,“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些服装,你帮助我就等于帮助你自己,咱们一起干这事,你看怎么样啊,五五分成。要不赚了钱你看着给,不给也成啊,就算咱们俩合伙吧,你一分钱不用出,你只管带衣服。” 安荣想了一下就答应了,又跟钱叉子聊了好长时间,感觉真是少有得快乐。 这往后,安荣就帮助钱叉子带服装,如果量大的话,还发动起跟安荣关系不错的列车员帮助带。安荣也会拿一些时髦的衣服送给那些帮忙的人,以小的利益获得更大的利益。每次回北京,安荣都是大包小包,几个列车员都是同样的装备,一跑聊着天,嘻嘻哈哈,就像打了胜仗一样。 回到北京后,安荣也没有闲着。钱叉子又请安荣吃饭,要不就是去跳舞,喝的昏天黑地。每次跳完舞散场后,钱叉子叫辆出租车把安荣送回家。安荣在家睡一觉就又跑车去了,那一阵总是跟钱叉子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钱叉子开了一个服装店,衣服卖的也很火。安荣去过几次钱叉子的服装店,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段,店面也不算小,手下雇了一个女人。钱叉子开着一辆轻型摩托车,只管进货运货,一幅牛气哄哄的样子。 安荣第一次遇见钱叉子手下的女服务员感觉就不好,有种莫名的嫉妒。有一回在列车上遇到钱叉子说,“你手下那个女服务员我看不太好,你能不能换一个人啊。” 钱叉子说,“换什么啊,那是我姐。她从北大荒回城没有工作,眼下她有难处,我能不帮助她吗。再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姐。父母在文X中被整死了,从小我姐带着我一起长大的。”钱叉子说到这很是伤心的样子。 安荣一下子无话可说了。 由于安荣每次给钱叉子带服装,给道子的服装就越来越少了。有一次道子跟安荣说,“能不能多带点啊,这服装太好卖了,一晚上就卖完了。” 安荣只能说,“叫我带服装的人太多了,也只能带这些了。”安荣没好意思把钱叉子的事说出来。这往后,安荣给道子的衣服越来越少,最后就不给了,就断了跟道子的合作。遇见道子说起带衣服的事,安荣就说,“眼下铁路抓得紧,不好带了,过些日子再说吧。”过了一些时候再遇上道子就白不提黑不提带衣服的事了。 道子也一头雾水,不知道安荣是怎么回事,道子只得找些别得事做,自己进一些小商品在鬼街上自己卖,再遇见安荣也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一种活得很好的样子。 安荣家里再有什么事,就不想找道子他们帮助了,钱叉子把安荣家里的事全包了。安荣心里有了变化后,对吴奈和他那些朋友也越来越看不上了。那些人都是小打小闹的,没什么起色,要不就是没完没了的傻工作,没有什么大方向,一点儿也看不清楚时代的步伐,钱叉子比他们强多了。安荣知道早晚还得见吴奈一面,他们的情感还没有了断,不知道会是怎样结束这多年的感情。安荣每次跑车回来也不常在家里,一直跟钱叉子在一起,就是为了慢慢疏远吴奈。 钱叉子常送给安荣漂亮的衣服,还有一些女孩喜欢的玩艺儿,没事时常请安荣吃饭跳舞。安荣越来越满意这样的生活,一种奔跑在时代最前列的得意感常常挂在脸上,穿着漂亮的衣服,走在城市的街上,所有的人都投来赞赏的目光,那是一道风景线,一道只有安荣能体会到的风景线。 安荣在舞厅里也令人瞩目,多姿多彩的灯光下,一张迷人幸福的脸在笑着,漂亮的衣服,完美的舞姿,迷倒了好多男人。有些女孩子过来问安荣,“这些漂亮的衣服哪里买的,真好看。” 安荣说,“是南方买的。” 好几个小伙子要跟安荣跳舞,钱叉子也很大方,就叫安荣跟那些小伙子跳舞。钱叉子看着安荣跟别人跳舞,笑容飞扬在脸上,还不时打着拍子。 一支舞曲完了后。钱叉子拉着安荣的手说,“你知道吗,这个舞场就看你一个人的了,别的女人都暗淡无光。你就像一个仙女一样,没有人能比过你的舞姿。安荣笑声飞扬,跟着钱叉子又舞了起来。钱叉子边舞边跟安荣说,“给你出一个谜语吧。俩个女人跳舞,打一个食品。”钱叉子带着安荣在舞场里飞转。 安荣想了一会说,“我说不上来。” 钱叉子又说,“你再想想。” 安荣跟着钱叉子又转到另一边说,“还是说不上来,你就说了吧。” 钱叉子说,“斗《豆》奶啊。”钱叉子笑了起来。 安荣想了半天才笑着说,“你真坏啊。” 钱叉子带着安荣在舞场里飞转,快乐好像在舞场上的各各角落里,也一起舞动起来。 50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50黑子与白子 吴奈回城的那天,是个不好的天气,天空有几道像剑一样的白云,风刮的极大,好像要把城市都扫荡了一样,听到的声音也感觉怪怪的。吴奈先到安荣家,没有看到安荣,听她妈妈说,又去跑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吴奈问安荣的妈妈,“有没有什么事要帮助,煤气罐还有气吗。” 安荣的妈妈说,“没有什么事,煤气罐刚换了,你忙你的事去吧。” 吴奈有些吃惊问,“是道子帮助换的吗。” 安荣的妈妈说,“是安荣找人换的。”安荣的妈妈没有说是谁换的,就再也不说什么了。脸上显出一种少有的无奈。 吴奈觉得在安荣家也没什么好干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跟安荣的妈妈告别后,就回到自己家里。吴奈看到妈妈一脸快乐的样子说,“弟弟考上大学了,是一所不错的大学。”吴奈为弟弟高兴了一会儿,又问起妹妹现在的情况。妈妈说,“妹妹又换了工作,在外省当一个什么部门经理,也不常回家。”吴奈知道妹妹的理想是到外国闯一闯,不知道这个想梦能不能实现。 吴奈吃完饭后,就去找道子,一进门就看见道子一个人在喝闷酒,脸上显出茫然的醉态。 吴奈问道子,“看你近来生意不怎么样吧,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 道子醉态的眼神,一种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活不好瞎活呗,人生的意义就是瞎活,谁像你啊,有远大的理想。” 吴奈拿起桌上的酒瓶喝了一口说,“又怎么了,最近没看到安荣吧。”吴奈想知道安荣的近况。 道子说,“你别问我,我也不是管看人的。” 吴奈说,“安荣不是还给你带衣服吗,你没有看到她吗。” 道子说,“我们早就不合作了,你说我给她得钱也不少啊,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老远看到我,就跟躲债似的,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溜了。” “为什么啊。”吴奈不明白问道。 道子冷笑一声说,“这事你应当问安荣去啊,我又不是老鸨。人家可能有大目标大理想了。” 吴奈想了一会儿,换了话题说,“你最近干什么呢。” 道子说,“我啊,什么来钱就干什么,到大兴进过西瓜,帮人切过羊肉片,晚上骑着自行车到西单卖衣服,外带卖汽水,混日子过呗。自打安荣不带衣服了,这衣服就卖的不如从前了,你说我能不郁闷吗。” 吴奈说,“好啊,你行啊。早晚能混出个人样来,准比我强。” 道子说,“算了吧,那有你那工作好啊,真正的铁饭碗。” 吴奈这次回城想好了,不见到安荣就不回工区,一定要问问安荣是怎么回事,从道子嘴里就听出来安荣一定有情况了。吴奈也摸不准安荣现在上什么班,是不是跟同事换了班,一时都没有结果,现在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天天到安荣家门口去,装成没事的样子,希望等到安荣回家。一直等到第三天,终于看到安荣回来了。安荣没有穿铁路服,而是穿着时髦的衣服,一张雪白的脸上画了浓妆,漂亮的打扮中透着几分妖气,一脸快乐的样子。吴奈老远就叫道,“安荣。” 安荣停住了脚步,一看到吴奈,脸色马上变了,转身还要走。吴奈又叫了一声。安荣站在那里没有动。吴奈走上前去说,“安荣,我想请你去看电影,你有时间吗。” 安荣一脸烦恼的样子说,“我现在很忙,有趟专列要跑南方,把我们几个女列车员叫去服务,一会儿就要走了,哪有时间跟你看电影啊。” 吴奈问,“你以后就跑专列了,不跑南方B城市了。” 安荣的眼神漂泊不定地扫了吴奈一眼说,“这是特殊任务,不知道几天回来,完成任务后,当然还跑南方了。”安荣也不问一问吴奈过得怎么样了,就急着说,“我得回家准备一下了,马上要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就上楼去了。 吴奈也不好意思再问别的了,感觉到了安荣所传送的信息,心中空空的就像走失了自己。 51复盘横刀夺爱的岁月 - 魂断京城 - 响马 51复盘横刀夺爱的岁月 吴奈走进后海的一家酒吧里,一眼看到他认识的那个女服务员,叫一声,“安荣。” 那个女服务员笑着走过来说,“吴哥,你想喝什么酒啊。” 吴奈说,“你近来过的好吧。” 那个女服务员说,“托你的福,我很好。” 吴奈说,“给我来瓶红粉,别的就不要了。”吴奈一直把红酒叫成红粉,以便和白粉有所区别。吴奈一年前来这家酒吧喝酒,看到这个女服务员跟安荣长的很相象,就跟她说,“以后我叫你安荣吧。那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女朋友,年轻时跟你一样漂亮。”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哥,只要你常来我们这里,叫什么都成啊。” 从那以后,吴奈没事时,郁闷时,苦恼时就来这家酒吧喝酒。每次叫那个女孩子安荣时,就好像看到过去的安荣一样,心里就涌现出美好的记忆,思绪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放眼望去,远处的水边栏杆处,安荣站在那里看水中的游船,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一群鸽子在蓝天上飞来飞去,鸽子哨唿唿悠悠响着。 冬天的冰面上,安荣滑着冰车,笑声在冰面上滑过。…… 安荣就坐在吴奈的对面喝着酒,脸上的泪水横流。…… 吴奈喝着红酒,脑子产生了幻觉,现在明明是夏天,为什么看到了冬天的安荣了。 看着后海波光闪闪的水面,时光把一切都杀死了。酒吧外面不时有人走过,吴奈看到安荣手捧着鲜花走过去了。吴奈马上走出酒吧,看到安荣的背影,叫了一声,“安荣,你要去哪里。” 那个服务员答应了一声,“吴哥,你是在叫我吗,我没去哪里啊。” 吴奈回到酒吧里接着唱酒,看着女服务员苦笑着说,“再给我来一瓶红粉。”吴奈喝着喝着泪水吧哒吧哒落在酒杯里。 52白子 钱叉子是那个时代最先富起来的人,是敢于捞钱,勇于闯荡,胆大妄为的人,也自然是最先有汽车的人。有一天,钱叉子开着一辆新买来的夏利车,来到安荣家的楼下大声喊安荣名字,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好叫所有的人都看到。 安荣从楼上往下一看,钱叉子站在夏利车边上,很开心的样子,笑得那样迷人。安荣答应了一声,一会儿从楼上下来,看到钱叉子就笑着说,“你今天怎么这样快乐啊,像吃了蜜蜂屎一样。”安荣自打跟钱叉子认识后,说起话来也很放纵。 钱叉子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安荣的手走到夏利跟前说,“这是我新买的车,今天我要带你去兜风,就是要显摆给全北京的人看一看,什么叫跟上时代的步伐。”他们坐进车里,就开上了马路。 安荣坐在车里总是看钱叉子,把钱叉子都看毛了。钱叉子说,“你别这样看我好吗,这可是正路上捞来的钱买的车啊。” 安荣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这样快活,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对车比对女人还感兴趣啊。” 钱叉子说,“都一样,车对于男人来说,是打天下得到的资本的证明,女人也是天下。你说,如果男人没有打天下的资本,能得到女人这片天下吗。” 安荣说,“那你说,是天下重要呢,还是女人重要。” 钱叉子看了安荣一眼没有说话,不想回答这样两难的问题。 安荣非叫钱叉子回答,“你到是说啊,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跟你一起快乐了。” 钱叉子说,“是这样的,女人也是天下啊,天下很重要。但是,打天下没有资本,天下就不可能得到,如果没有资本,得到天下也没什么意思,天下也看不起这样的人,总之两个天下都是一样的道理。” 安荣不依不饶地说,“你只得选一个,不能两个都要。” 钱叉子被逼到角落里说,“那我当然要你这个天下了,有了你这个天下我自然不用打天下了,你这个天下本来就是财富。” 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钱叉子开着车在路上飞奔,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开了多长时间,一路上过着车瘾,就像第一回娶了新婚媳妇一样,百般玩乐。安荣一脸笑容说,“今天北京城真美啊,看到什么都美。” 钱叉子说,“我觉得这世界很公平,人只有拼命去挣钱,就能得到应有的快乐和一切。” 安荣说,“新车能带给你多长时间的快乐。” 钱叉子想了想说,“最多可能一年吧,也可能还短,你不可能永远快乐。” 安荣说,“那你对女人的爱情能保持多长时间啊。” 钱叉子侧头看了安荣一眼说,“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太可怕了。” 安荣说,“你回答我啊。就是叫你回答我。” 钱叉子说,“如果你非逼着我说的话,我想是这样,就像这新车一样,保养的好,可能开个十年没问题吧。”钱叉子怕安荣有什么想法,接着又说,“如果正常行驶,可能的话能开上一辈子,这就是我对爱情的看法。” 安荣听着很满意,脸上飞过一片笑容,看了钱叉子一眼深情地说,“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当夕阳西下时,我们一起去爬香山,看满山红叶映晚霞。” 钱叉子说,“当然了,如果人生安全无事故的话,一对老人走在夕阳下的山路上,守望着满山红叶,那种画面确实很美好,我期待有这样的一天,就像男人期待着挣大钱一样。” 安荣说,“我也这样期待着。” 他们不知道把车开到哪里去了,好像到了门头沟,就把车往回开,中午到一家餐厅吃饭。钱叉子跟安荣说,“他很想开一个餐厅,民以食为天,吃是最大的问题,挣钱来得也快。你不知道我对吃是多么渴望啊,七十年代,我家里特穷,看着别人吃白薯干都流口水,所以我要开餐厅,为儿时的梦想也要开餐厅,看在哪儿开一家餐厅好呢。” 安荣说,“你的野心真不小啊。” 钱叉子说,“不是野心是梦想,我想好了,叫你来当老板。” 安荣说,“我还觉得跑车啊,那可是铁饭碗。” 钱叉子说,“你一天到晚在列车上都接不上地气,听说女人接不到地气,身体就不好,生孩子都不好生。” 安荣说,“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钱叉子笑着说,“我这是逗你呢,你可别当真啊。”钱叉子接着说,“我确实想开一个餐厅,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梦想。其实我的梦想很多,还想开一个歌厅,还想开个花店。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看电影《卖花姑娘》看到花妮在街上卖花时就想,要是花妮有一个花店多好啊,就不用在街上走着卖花了。” 安荣哈哈笑起来,“一个男人开花店,你可真想得出来,这是女孩子才有的想法啊。” 钱叉子说,“你不知道,我就是因为看《卖花姑娘》看的。男人就不能开花店了吗,为什么追女孩子的男人被叫成花匠啊。” 安荣说,“因为女孩子都像花一样。” 钱叉子说,“就是啊,所以男人都是花匠,说好听点就是园丁。我希望永远做你的园丁,永远护理着你这片花朵。”钱叉子满怀情感地说。 安荣听完钱叉子的话,心里涌起一片情感,像一道阳光在心里荡漾,眼里盈满泪水。 他们吃完饭后,坐进夏利车。钱叉子说,“安荣,我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遇到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说着就把安荣抱住了,把嘴贴了上去。安荣没有回避,很自然地就迎了上去。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是那种像蛇信子探索般的吻。这也是安荣有生以来第一回跟男人接吻,那感觉有点像吃北京的小吃驴打滚,细腻滑软。 夏利车飞奔在路上,快乐像长长的道路一样,连绵不断。那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一种被物质和感情绞杀在一起的感觉,无法自拔,无法逃避,一道阳光照在安荣幸福的脸上。 钱叉子把车开到一座楼房前停下来说,“我家就住在这里。” 安荣跟着钱叉子进了房屋。这是一套两居室单元房,摆设很简单。钱叉子说,“从前我家也住在大杂院里,有三间大北房,那是我父母留下的公租房。父母不在了后,我在那里住了好长时间。有时看到老房子的一切,就想起父母来,心情总是不好受,越来越不喜欢那种大杂院了,就想换一个环境,后来就换了这套房子。”钱叉子看着安荣又说,“如果他们结婚,这就是我们的新房,眼下这也算是不错的房子了,再换上新家具,你一定会满意的。如果以后发大财了,再买一个大房子,一定会叫你过上好日子。” 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疯狂地滚在床上,衣服一件一件飞起来,像一片片叶子落在地上。钱叉子像金钱豹一样,扑抱翻滚……安荣看见了一道血红色的霞光,在天边遥曳出绚丽色彩。 后来,安荣经常住在钱叉子家里,很少回自己的家了。 安荣在钱叉子家里,常常能遇到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有卖衣服的,倒古董的,玩空手道做生意的,还有些社会上无所事事的闲散人物,在一起云山雾罩地侃大山,倒汽车的批件,盘条什么价格,谁手里有一批彩电,哪家舞厅陪舞小姐很漂亮,砸一炮多少钱了。安荣渐渐也习惯了这种环境,也习惯了他们聊天时的肆无忌惮,有时还跟他们一起玩麻将喝酒。 安荣不怎么会玩麻将,别人就教她怎么出牌,阴着什么牌不能出。安荣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学会了,也知道牌局上的行话了,渐渐也玩上了瘾。那些先富裕起来的有钱男人,有时为了安荣高兴,还故意点儿炮,经常叫安荣赢牌。安荣自然看不出来这种事,还觉得自己玩麻将的技术增强了,慢慢也体验到玩麻将的乐趣了。 有一天,一个生活不如意的女人,被爱情催惨的不成样子,整天哭着喊着要出家。这女人穿着拖鞋,手里摇着扇子,人还在楼道里,就粗门大嗓叫着进来了,显得很粗糙,真看不出哪点儿像女人。另一个女人像小桥流水,说话细声细语,是个卖服装的摊贩。她的男朋友是个高干子第,从东北插队回来的,眼下没正式工作,如今儿混的不怎么样,俩人互相爱着对方,日子就这么混着。 玩麻将是中国的第一运动,人数最多。盯上家,防下家,看对门儿,一个人要跟三个人战斗。防着被别人暗算了,想着怎么暗算别人。这么累心的运动,为何有这么多的中国人喜欢玩,真是不可理喻。那个粗糙的女人,在大家都不出声时,抬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一张牌,大叫一声,“女人的屁股,二桶。”所有在场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这往后出牌时,所有的人都跟着以此类推学会了这样的俚语,小桥流水那个女人也跟着学起来。俩女人的屁股,四桶,三女人的屁股,六桶,四个女人的屁股,八桶。整个玩牌过程一直笑声不断。 那个摇扇子的女人又说话了,“我认识的一些好朋友,想办个艺术学校,你们谁入股啊,校址都快找好了。” 大家都笑起来。倒古董的说,“你又开吹啊,你们办的艺术学校都有什么系啊,有没有爱情系啊,我想当爱情系的主任。”大家又大笑起来。 钱叉子站在那里看着桌上的牌说,“这里的人都是流氓系的毕业生。”大家哄笑起来。 安荣推了钱叉子一把说,“你这张臭嘴又乱说了,一边儿玩去,快出牌啊。” 倒古董的出了一张牌。摇扇子的女人就和了。倒古董的说,“还是我给你点的炮吧。” 摇扇子的女人说,“去你的,敢占我的便宜,我可不夹你那四两肉。”大家又笑了起来。哗啦哗啦又是一片麻将声。 安荣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被感染着,被改造着,像是被绑架了一样不能左右自己,纯洁的心灵被污染着,就这样追逐着时代的脚步。 53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53黑子 有一天,吴奈工作不算忙,就回到了城里,想到安荣家看一看。 安荣的母亲一人在家,正在看电视,一看到吴奈马上叫他进屋里坐下。吴奈说,“就您一人看电视啊,安荣没有在家啊。” 安荣的母亲叹息一声说,“安荣跑车回来也不招家,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安荣的母亲看了吴奈一眼又说,“你也好长时间没有来了,看把你累的都瘦了,铁路上的活我知道啊,一般人还干不了。你往后也要注意身体啊,没有好身体干什么都不行啊。” 吴奈就跟安荣的母亲聊起了家常话,“当年您上班时在铁路干什么啊。” 安荣的母亲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好时光,就高兴地说起来,“我最初是铁路工程队的技术员,修建铁路时需要技术把关。那年代干活真玩命啊,喊着号子,比赛着干活,没有人愿意落在别人后头。那时候也年轻啊,跟本就不觉得累,有时一干就干到天黑,就是为了早点把铁路线修起来。有些铁路线都是五十年代建设成的,我差不多都参加了建设。”安荣的母亲说着说着就停下来,叹息一声又说,“人老了,没什么用了,前几天刚办了退休。” 吴奈说,“您才多大啊,就老了,我看您不老,比我妈年轻多了。” 安荣的母亲说,“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就觉得什么都老了。” 吴奈极爱跟老人聊天,就说道,“您别竟在家里坐着看电视,到公园里走一走,要找点事儿做,不然会闷的慌。” 安荣的母亲说,“是啊,安荣不在家时,我就一个人找活做,有时出门买点儿菜什么的,再就是养几盆花。有时安荣的姐姐来帮助做饭,不来时我就一个人做一个人吃,每天就这样啊。” 吴奈说,“这两天我在家,您用着我时就跟我说。我不在家时就跟道子说,您不用客气,这样安荣也会放心去工作。” 安荣的母亲说,“你这孩子真是好,可是安荣这孩子没这福气啊。”安荣的母亲叹息一声,泪水竟流下来。 吴奈说,“您这话怎么说的啊,是安荣气您了吗,还是有什么事了。” 安荣的母亲说,“你最近没有见到安荣吗。” 吴奈说,“我上次回城就没有见到安荣,好长时间我们没见面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您就跟我说吧。” “安荣这孩子不应该啊,你真不知道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安荣的母亲把话停下来。 吴奈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您就直说吧。” 安荣的母亲又叹了一口气说,“安荣跟一个小伙子好上了。那小伙子常开着车来找安荣,我跟安荣说过这事,可她就是不听我的,一说这事她就跟我发火,如今我也管不了了。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好,你们俩从小就认识,又在一起工作过,感情应当有很好的基础。我不知道安荣跟那个小伙子是什么关系。今天把这事跟你说了,叫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也别太生气,这事强扭不得。你是个大小伙子,要放宽心才好啊。”安荣的母亲停了片刻又说,“我先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 吴奈忙说,“您别这样说,我没事的,真有那种事,我知道怎么办,不会伤害安荣的。只是当年安叔叔叫我照顾好安荣,怕是辜负了安叔叔的一片好心。” 安荣的母亲又叹息一声说,“安荣这孩子没福气啊,没福气啊,这都是命啊。” 吴奈心里飞过一片冰雪,冷风嗖嗖,一切思维都被冰冻了,想说什么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劲。吴奈抽着烟一声不发。 安荣的母亲给吴奈倒了一杯水说,“安荣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里,又是家里的老小,性格有些古怪,从小姐姐们就让着她,脾气也犟,是我们从小把她惯坏了。” 吴奈抽着烟说,“安荣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没有能力挣大钱叫安荣过上好日子。”吴奈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想哭,可还是忍住了泪水。 安荣的母亲说,“你最好再跟安荣谈谈,兴许不是我说的那样。” 吴奈说,“这么晚了,您休息吧,我会跟安荣好好谈一谈,这您就放心吧。”吴奈说完这话就站起身来要走,想了想又说,“今后我可能不会常来看您了,您用着我时就说一声,还像从前一样,别客气。您也要注意身体啊,儿女们都大了,儿女自有儿女福,他们都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安荣的母亲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吴奈走出大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家。安荣的母亲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黑暗的脸庞,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感觉到一个苍老的身影,屋里透出来电视亮光,一闪一闪的。吴奈知道这是最后一眼看到安荣的母亲了,最后一次来这个家里了,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从心中涌出,一种失败将吴奈打倒,全部的生活都没有了意义。 54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54白子 一个生日大蛋糕上写着,祝安荣生日快乐。歌厅里放着柔情似水的音乐,所有来参加安荣生日舞会的人都在为安荣唱生日快乐歌。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蜡烛光,歌声唱完,所有人都大声喊起来,“安荣,我们祝福你,我们祝福你,我们祝福你。”安荣泪水长流,弯下身子把蛋糕上的蜡烛吹灭,一滴泪水落在蛋糕上,灯光刹那间亮起来了,疯狂的舞曲响起来,所有的人都跳起舞来。 五彩灯光时暗时明,变化莫测地打在人影上,像是鬼怪一样忽有忽无。一个女孩在台上唱歌,要死要活的样子。安荣跟钱叉子舞在一起,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像一个人一样。灯光把他们切割的支离破碎,像是一块块**和衣服的碎片在飞舞。钱叉子身子离开安荣,就像是飞行器一样不知到哪里去了。安荣又被一个舞者抱住,是那个倒古董的。忽明忽暗的灯光里,钱叉子正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也像一个人一样。钱叉子怪异的笑脸,一张变化不定的脸。倒古董那人跟安荣说,“祝你生日快乐。今天这个歌厅里你是最美丽的女人,没有哪个女人比你更漂亮。钱叉子这小子真有福气,看到你们这样完美的一对,我都觉得自己的生活暗淡无光。” 安荣说,“谢谢,听说这些朋友中,你是最聪明的人,又有钱,还怕找不到好女孩吗。” 倒古董的说,“那你就给我介绍一个列车员吧,听别人说,列车员有好多漂亮姑娘啊。” 安荣说,“这事到不难,就怕你回头跟玩古董似的,把玩够了就倒出去了。”安荣也学会了用这种类比的语言说话了。 倒古董的说,“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怎么会是哪样的人。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很精美的古董会轻易放手啊,一生都把玩不够啊。当然,前题这得是真货。” 安荣看了倒古董的说,“跟你这么说吧,我给你介绍的都是好姑娘,你要是对她们不爱惜,那你可得小心,人家也会把你倒出去啊,别认为天下都是你们男人把控着。”安荣顺手放开了倒古董的,另一人又接上去跟安荣跳舞,一曲接一曲,所有的人都想跟安荣跳舞。 有人喊着叫安荣唱歌。安荣说,“我唱歌不好听。”大家起哄非叫安荣唱一个歌。安荣就上台唱了起来,唱得还像那么回事。一曲唱吧,一片欢呼声,非叫再唱一个。 这时钱叉子上去救安荣说,“我给大家唱一个吧。”钱叉子借着酒劲唱得鬼哭狼嚎,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舞曲响起来,一首舒缓的舞曲完了,跟着就是一首疯狂的舞曲。一会是疯狂的群舞,一会是小桥流水般的音乐,情意绵绵的人影在流淌。 安荣的快乐答到了极点,坐在沙发上喝着酒,看着跳舞的人们,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回这样快乐。很难说这些快乐是酒的作用呢,还是心灵真的就快乐,也许两方面的作用产生出来的混合快乐,没有人分的清楚。 舞会达到了高X。这时钱叉子手里捧着一把火红的玫瑰花,向安荣走过来,深情款款地看着安荣,双腿跪下说,“安荣,你嫁给我吧,我要娶你为妻,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你就是开不败的红玫瑰,我就是追逐在花丛中的蜜蜂,为你辛勤劳动,酿出最美的蜜来。让所有的人为我们作证,天上的星星为我们作证,”……钱叉子还想说下去。 参加舞会的人都控制不住疯狂地叫起来,“我愿意,我愿意。” 安荣本来就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喜欢鲜花,此时再也无法自控了,一种爱的暖流从心灵里发出,意识模糊不清,泪水流了下来,伸手接过了红玫瑰说,“我愿意。”大家又叫欢起来,舞曲再次响起来,所有的快乐都伴随着舞曲一起飞扬起来。 55黑子与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55黑子与白子 吴奈找到一家小饭馆坐下来喝酒。这里离安荣家不远,刚好能看到进入安荣家的一条道路,安荣每次回家都是走这条路。吴奈今天要跟安荣好好再谈一谈,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如果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就把一切都了断,好和好散,记下美好的岁月,也算没有白好一场。 吴奈的酒量不小,喝半斤二锅头没有问题。如果心情好的话,喝上一瓶也不在话下。就如同跟女人在一起也要看心情一样,双方心情好,一切都感觉特别美妙。如果感觉不好,就如同在地狱里一样。吴奈听道子说过一句名人的话,女人就是地狱。当时听到这句话,一时还不能理解,现在好像能体验到来自女人地狱般的气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知,英雄魂断美人脚下。酒是个好东西,能摆平心灵的失衡,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话说的太对了。 吴奈拿出一盒西尔顿香烟,这还是安荣带给他的香烟。烟盒上的锡纸两头都打开了,一头放着西尔顿香烟,一头放着香山烟。这样虚荣的作法,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遇到拍马屁溜沟子的事,好烟就派上了用场。此时,吴奈想起安荣过去说过的话,就把西尔顿烟盒上的烟标撕开,西尔顿烟和香山烟混合在一起了,再也不想这样放烟了。 吴夺喝着酒骂自己,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委屈自己啊,细细一想,一方面是虚伪,另一方面为了省钱,多攒些钱好跟安荣结婚。 吴奈喝着酒抽着烟,半斤酒喝下肚了,感觉自己还能喝,就接着往高了喝起来。今天喝酒的时间太长了,从八点多钟喝到十一点钟了,喝的全身都在发热,一看下酒的菜没有了,就叫服务员再上一盘花生米。服务员送上一盘花生米,又说了一句话,“老哥,你好酒量啊,没事吧。” 吴奈看了一眼服务员说,“没事,我把这一瓶都能喝了。你是怕我回不了家,是吧。” 服务员忙说,“没有,没有,老哥你接着喝。” 吴奈说,“今天我烦,你有烦的时候吗。” 服务员笑嘻嘻地说,“人哪有不烦恼的啊,人没有烦恼,那就不是人。” 吴奈说,“安定医院里的病人,就没烦恼,我真是羡慕那里的人啊。” 服务员笑了起来说,“老哥啊,你可真逗。” 吴奈喝着酒也不忘看一眼马路上,一直没有看到安荣的身影。此时夜色深深,路上行人竟是情侣,走在迷人的夜灯中,显得那样飘渺,就像画中游人。 吴奈站起身晃出了小酒店,摇着身子走在路上,一切景象都在晃动,不知什么时候画面就变了样子,好像翻了一个儿。吴奈倒在一个角落里,这是什么地方,是自家的床上吗,怎么还能看到安荣家的楼门口。这是一个观察的好地方,就在这里等着安荣吧。总要有一个了断的,解脱是走出情感最好的办法,这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一个人躺在这里,就好像睡在家里一样,似睡非睡等着一场战争的开始。男人跟女人就是一场战争。男人跟男人也是一场战争。 吴奈怎么也睡不着,就坐起来抽着烟,看着路上行人,看着天上的星星。一男一女相拥着走过来了,走近一看不是安荣。 夜很深了,这时远处开来一辆汽车,打着雪亮的车灯,停在了安荣家楼门口。吴奈看到后心里一惊,一下子来了精神,睡意全无。吴奈晃着身子站起来,走了过去。此时,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拿着大哥大,牛X哄哄的样子,站在那里打了一个电话,打完后一只手提着大哥大。那个女的穿着一件白色的长风衣,在灯光交错的地方闪烁。男人和女人相拥在一起,就像一条双头蛇一样吻了起来,还不停地摇晃着头。 吴奈走近时才看清楚安荣和那个男人,一股力量从心里冲出来,酒壮男人胆,上前一把薅住那男人的脖领,一拳就把那个男人打出二米开外,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丫呛我的女人,也不看看我是谁。”打的那男人昏头转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安荣上来拉着吴奈说,“吴奈,你不能这样啊,别打了,求你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 吴奈回过头来怒吼着安荣说,“我一直没想到真有这事,你是个无情无意的人,一个滥货。”吴奈喝了这么多的酒,有点控制不住骂了起来。 那男人走过来,用大哥大指着吴奈说,“你别对女人发火好不好啊,她如今是我的女人了,你要敢动她一个手指头,我跟你没完,有本事对着我来,你随便打,我要回手我是孙子。我知道你不就是吴奈吗,安荣的前任男朋友。” 吴奈一把推开大哥大说,“你到底是谁,报上名字来,我不打无名之辈。” 那男人笑着说,“本人姓钱,金钱的钱,大名钱叉子。有什么事你就冲我来吧。”钱叉子还用手里的大哥大指着吴奈。 吴奈说,“你他妈的敢拿大哥大指着我,不就有点破钱吗,急了我把你丫的车给砸了,你信不信。”说着又一拳把钱叉子打倒在地。 钱叉子倒在地上没起来,还嘴硬着说,“我真想拿大哥大拍你,你知道大哥大多少钱吗,用大哥大拍你,我都觉得你都不值这个钱。我知道你有气,我能理解,换了我也会这样的。我还是站起来吧,好让你再打,这样你心里也平衡些。你打啊,你不打了,累了吧,我跟你说吧,这事是天意,懂吗,是上天的意思让我们走在一起了。你想把我们分开,门儿也没有啊,不信你去问问安荣,她会跟你这个穷小子走吗。她要跟你走,我什么话都不说,立马走人。” 这时安荣拉了钱叉子一下说,“你快开车走吧,还在这里乱说。” 钱叉子晃着手里的大哥大说,“没事的安荣,我不会跟这个穷小子打架的,多没素质啊,有本事挣大钱去,把女人的心拴住算你有本事。” 吴奈上去又是一拳再次把钱叉子打倒了,怒吼道,“我真想废了你丫的。” 钱叉子还是没有马上起来。这时大哥大响起来,钱叉子接电话说,“没事,一会儿就过去啊。啊,你问我忙什么呢,我在跟一个朋友谈生意的事,没谈好,刚好我们都喝了酒,就打起来了。我几拳就把那个朋友打倒了,这个穷小子不经打,真不是对手啊。没事的,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一会儿我给这个穷小子上一课,买卖不成仁义在吗。”钱叉子关了大哥大又说,“你用这种粗暴手段是打不败我的,我还要站起来叫你打。”说着又慢慢站起来了,走到吴奈面前说,“你接着打,你心里什么时候平衡了算完事儿。” 吴奈还要打。安荣一把拉着吴奈说,“你就别打了,你也出了这口气了,事情到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 吴奈回头跟安荣说,“你真的跟他走吗,咱们过去的一切都完结了吗,你就不想想我们的过去吗。” 钱叉子又用大哥大指着吴奈说,“这种事谁也阻挡不了,我也不想这样,可谁叫我遇上这事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有意思吗。” 吴奈说,“你他妈的别用大哥大指着我,还想找抽,是吧。” 钱叉子说,“你抽吧,你抽吧,你要不抽我,以后可没有机会了。以后再抽我,我可跟你没完啊。别以为我不抽你是胆小,我那是让着你,看你心灵受伤了,经不起抽了,我很同情你。” 吴奈还要打钱叉子,又叫安荣拦着了说,“你别打他,全是我的错,要打你就打我吧。” 吴奈看了钱叉子一眼又跟安荣说,“你真的不想回头了吗。你就是冲他钱去的,是吧。” 钱叉子说,“我今儿还有事儿,你还打不打了,如果不打了就不跟你玩了。这样吧,今天你们好好谈谈,安荣要是跟你走我也不拦着,不过据我所知,你没戏。男人没有厚重的金钱为基础,屁也不是。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金钱是经济基础,爱情是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想明白喽。安荣,我先走了,你们好字为之。”钱叉子又看了一眼吴奈说,“你不抽我了,我可走了。”钱叉子说完,开着夏利车走了。 吴奈可怜吧吧看着安荣说,“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安荣看了吴夺一眼说,“你就别逼我了,你也看到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了,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就放我们一马吧,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吴奈说,“你知道吗,我一看到你跟钱叉子在一起,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难受。我真想把你们都杀了,杀钱叉子是下的去手的,杀你我是下不去手的。今天钱叉子要是还手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他,我真的快疯了。” 安荣说,“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真的不要那样做啊,不值得。我和你已经不可能走道一起了。” 吴奈说,“你是不是看钱叉子有钱,是不是看我没有钱,如果是这样我放你们一马。” 安荣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钱叉子做的好多事都叫我感动,我只相信感觉。而你呢,你从来没给我送过鲜花,你就知道工作,一个月也见不到一面。”安荣说到这里就停下来,想了想又说,“吴哥,我会永远记着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日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吴奈说,“我明白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好吧,我祝福你们,只要你幸福我就没得说了。我放过你们,你走吧,你妈妈还在家里等你呢。” 安荣什么也没有说,就向着自家的楼门口走去。安荣走到楼门口回头看了吴奈一眼,黑暗的楼门口处,白色长风衣闪了一下,就消逝了。楼门口黑洞洞的,像梦中的地狱一样,所有的梦想都死在那个黑暗的楼门口中。 吴奈忍了好长时间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 吴奈永远记住了这个夜晚的情景,长久地站在安荣家的楼下,不想走开,傻呆呆地看着安荣家的窗口,就像好多年前来找安荣一样,很想喊一嗓子,安荣……。安荣就会从窗口探出头来,一脸笑容答应一声。多想再跟安荣到水道子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此时,安荣房间的窗口亮起了灯光,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滑上来,一下子就把窗帘拉上了。那个黑影子又从窗帘上滑下去,不一会儿的工夫,灯光忽然灭了。吴奈的心死亡了,灵魂不知去向,泪水一个劲地流。此时,一场小雨下了起来,菲菲细雨伴着吴奈的泪水一起流淌。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何时离开那个地方,一个没有了灵魂的人走在空空的街上。 56复盘分手两茫茫 - 魂断京城 - 响马 56复盘分手两茫茫 吴奈喝了不少的酒,显出几分醉态。那个叫安荣的女孩子跟吴奈说,“吴哥,找个人开车把你送家去吧。” 吴奈问,“你会开车吗。” 那个叫安荣的女孩子说,“当然会开了,我们不收钱的,就是为了喝酒的客人着想。” 吴奈想了想说,“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开吧。你知道吗,我可是最爱开醉车了,那开起来跟飞似的。有时我常常爱开这样的车,也不知为什么,警察来了也不怕,有时我就想到警察局里呆上几天。” “吴哥,你又说醉话了,你每次来都爱说些醉话。”那个叫安荣的服务员笑了笑走开了。 吴奈一个人开着车上了三环,一路飞奔,真的就像飞起来一样快,见一个车超一个车。吴奈看到安荣走在三环路上,长发飘扬,勃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长围巾,长长的像一道彩虹,彩虹后边跟着一群飞舞的蝴蝶,所有的车辆遇到安荣都自动躲避,所有的开车人都笑嘻嘻地看安荣。阳光明媚,一片一片白色的太阳,像天空中的星星,闪闪烁烁,哗啦哗啦飞落下来,就像流星雨,飞在梦中的天堂里。一个叫安荣的女孩子走在流星雨中,所有的女孩子都失去了色彩。 吴奈开着车,一片星星点点的灿烂,头脑发昏,感觉不对劲,就把车停在路边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又流下来,看不清前方的路径。 57黑子 一连好几天,吴奈天天到鬼街上的小酒馆里喝酒,天天都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走在夜色的鬼街上。 鬼街是吴奈走过最多的一条路,每个地方都很熟悉。有一个古老的小学校,从前是一座庙宇,他就在这所学校上完了小学。吴奈摇摆着身子向前走去,醉倒在另一座庙宇前,看着天上的星星,说着小时候的儿歌,八月十五庙门开,各种的玩艺儿摆出来-----这是一个古老的歌谣,小时候非常流行,所有的孩子都会说。那时还常有各学校的学生毕业后就去插队了,好多青年从这座庙宇中走出来,向理想的远方走去。一首很流行的歌谣又唱了起来,革命战士是块砖,那里需要哪里搬,革命战士是块瓦,哪里需要哪码,革命战士是头驴,哪里需要哪里骑。吴奈觉得自己就是一头驴,别人需要就骑,别人不需要就抛弃。吴奈又唱着另一首歌谣,傻X青年过马路,鸡屎拉一裤,捡张糖纸擦屁股,越擦越粘糊。吴奈笑了起来,从前骂某个人时,总是爱说这个人是一个傻X青年,现在自己不就是一个傻X青年吗。 人醉了可真是快活,什么都可忘记,什么都不在乎了。世界本无事,都是自己想不开造成的。吴奈什么都不想,只是数着天上的星星,看着路上走夜路的人。回家有什么意思啊,在路上睡觉多好啊。天上的星星可真多啊,数到了八十多颗就睡着了。 半夜里被一个人踢了一脚,一掌又打在吴奈的脸上,一时酒醒了大半。吴奈还问,“你是谁啊,干什么打我啊。” 那个人说,“打的就是你,没出息的东西。你妈跟我们说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叫我们来找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叫你成这个样子吗。” 吴奈还是没看清楚是谁,满嘴酒气地说,“你是谁啊,敢打我。” “我是侯二,你妈叫我来找你,走,跟我回家。”侯二又踢了吴奈一脚。 “我没有家了,我不回家。”吴奈还是不想起来。 几个好朋友一起把吴奈拉起来。吴奈像一堆坭一样站不起来。 侯二说,“道子,你背着。” 喝醉酒的人不好背,就像一堆泥一样,道子一会儿就背累了,只好几个人轮流着把吴奈背到侯二家里。把吴奈放在侯二的床上,还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吴奈醒来,看到侯二后说,“我怎么在你家啊。” 侯二说,“你丫就这点本事,你也不能天天醉成这个样子啊,不打算活了吧。” 吴奈说,“侯二,你买酒去,我还要喝酒。你不知道,酒是朋友,只给我带来快乐,人没有快乐就没法活了。” “一人不喝酒,一人喝酒越喝越愁。你等着我去买酒。”侯二说完就出去了。 侯二把几个朋友都叫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啤酒,都说一定要开道开道吴奈。 侯二给大家倒上酒说,“吴奈,不是我说你,什么事也不至于这样自残自己啊,你说一声,我们几个哥们儿一准儿给丫的废喽,你说是要丫一条腿还是叫丫半个月起不来床,不就是宣武区那个钱叉子吗,有点儿破钱就这样欺负人。” 吴奈一脸无奈地说,“我打了丫的了,可他丫的也不回手,任我打任我骂,一个滚刀肉。” 道子说,“这样啊,那就不好说了。安荣怎么想的啊。” “安荣铁了心跟定钱叉子了。”吴奈说。 侯二说,“那就没办法了,挺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这年代好姑娘也会变坏啊。我算是看出来了,过去咱们到前门磕婆子一磕一准儿,眼下可好,你没有钱别想抓住女人。现在玩的是钱,再也别想玩真城了,世风日下啊。” 三子说,“从前认识女孩子多纯啊,现在可好,人家一打听,你不是大学生,又不是有钱人,根本都不正眼看你。” 道子说,“所以说吗,我们要快快挣钱,这是大方向。有了钱还愁没有女人上勾,打死我也不信。” 侯二看吴奈一脸悲惨状,脑子一转弯儿,想好了开导吴奈的方法,就笑眯眯地说,“安荣好是好,可是早些日子你不在城里时,叫我给梃了,不过如此。” 道子看了侯二一眼,马上明白了,也笑着说,“是啊,我也觉得安荣就像口袋一样,太松了,没什么可值得珍惜的,你就算了吧。我们几个朋友先下手了,也是不得以啊,你也太大意了吧,鲜桃没吃一口,一直小心护理,没想到叫哥们儿先吃到了,总算是没先便宜了钱叉子那小子。” 吴奈骂道,“没有你们丫的这样开导人的啊,都什么人啊。你们可以说钱叉子,可不能毁安荣啊。” 大家笑起来。侯二说,“我们这不是帮你出气吗,这样不行,哪样不行,我们是真想帮你,说说我们怎么才能帮你呢。” 吴奈喝了一口酒说,“算了吧,这事谁也帮不上忙,还是我自己慢慢散心吧。” 道子说,“那你也不能天天喝酒打发痛苦吧,总不能这样毁了自己吧。我们看不过去,哥们儿这几天郁闷,总想打架,你也不给我们这次机会。” 侯二说,“就是啊,你想开了,天涯何处无鲜花啊,你怎么就看上安荣这朵鲜花了,你放眼看看,满世界到处都有正在开放的鲜花。” 三子也说,“就是啊,我们正是好时光,正当好年华,好日子有得是。” 老猪也说,“就是啊。吴奈,你还没跟女人在一起长时间呆过,这种事我是最有发言权了。你不知道,我带着焦圈儿,早腻了,我早想换了,可换都没有机会了。现在是多好的时光啊,大地开满各种各样的鲜花,可是我只能看那一朵鲜花,守着一朵鲜花一辈子,我不满足啊。男人都像蜜蜂一样,遇到开满大地的鲜花,能不飞身扑向鲜花吗。吴奈,人家安荣给你放眼摘百花的机会,你却不这样珍惜,还想着被别人摘走的残花,这就是你得不对了。放人家一马,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道子说,“你老猪懂个屁啊。问题是吴奈现在是心里上过不去,好好护养的鲜花,一个纯粹的护花神,一个小心爱护鲜花的花匠,自己没起邪念,到头来叫钱叉子这个飞来的蜜蜂给采了,你说这口气怎么出啊。” 侯二说,“就是这样。我不记得是哪个名人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男人,不会为女人而疯狂的。” 吴奈喝的有点儿醉,骂道,“你们这些人都会说片儿汤话,你们没遇到这种事,遇到了也可能还不如我呢。” 道子说,“我们遇到这事儿,也不像你一样。我们放的开,放眼看大地上开满的鲜花。” 侯二说,“就是啊,我们拿的起放得下,摘一朵鲜花不成,再来摘下一朵鲜花。” 三子说,“就是吗,我遇到过这样的事,谁像你一样,太不男人了,这样毁自己。” 老猪说,“你多摘几朵鲜花就知道了,女人也不过如此。” 吴奈说,“问题是安荣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道子说,“安荣也会变的啊,变得跟别的女人一样了。这是个大同时代,所有的女子孩子都变成一个样子了,她可能早不是你从前眼中的安荣了。你落后时代了,跟不上眼前时代的步伐了。人家安荣早大步向前《钱》看了。我给你看一个东西你就知道了。”道子拿出一个打火机,上面贴画是一个穿着黑色泳装的女人。 吴奈看了一眼说,“不就是一个打火机吗,这有什么啊。” 道子说,“这是安荣从南方带给我的玩艺儿,你知道这里的秘密吗。”道子说完看了大家一眼,又笑嘻嘻看着吴奈。 吴奈说,“这有什么啊,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秘密。” 道子拿起另一个打火机点燃火苗,在穿黑色泳装的女人上面一烤,一会儿,那女子身上的黑色泳装就自动消逝了。 吴奈看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道子说,“知道安荣如今儿变成什么样了吧,人家跟钱叉子出入歌厅舞厅,吃喝玩乐,自在逍遥。你就是娶了安荣,你养得起吗。”道子不好意思又说,“跟你说实话吧,安荣还给我带过好多**扑克,我都是卖了高价钱,这事都没跟你说,怕你回头骂我。自打安荣跟了钱叉子,再也没有给我带过什么东西,就把哥们儿忘记了。” 吴奈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我早跟你说到哪儿找你啊,你一个月也不见得回来一趟。”道子回答。 侯二说,“这事也不能怨道子,女人想好了的事,你铁定是拿她没办子的。这回知道女人了吧,算了,算了,不说这破事了,说点儿高兴的事吧。” 吴奈大叫一声说,“金钱是狼,爱情是狈,狼狈才能为奸。”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怔住了,想了好长时间,大家一致同意这是一句名言。 58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58白子 自打安荣跟吴奈分手后,心里也有些难过,想了一会儿,就一切都释然了。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光明,人生最美丽的时光就在前边。从此生活中全是钱叉子的影子,再也没有想起过吴奈,就连梦中也没有吴奈的影子。安荣生活过的很快乐,上班下班,大包小包运衣服,欢快的笑脸迎着阳光。列车一次次在南国北国穿行,所有的快乐都在这南来北往的列车上,一起欢快着,奔腾着,飞跃向前奔去。安荣坐在剩务室里看着青山绿水,春鸟啁啾,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一切都充满了快乐。 59黑子 吴奈的痛苦只有他一个人来程受,有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满脑子乱想,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就像过电影,一会儿正着回忆,一会儿倒着回忆,跳跃着回忆,全是过去的好时光。忽然一切回忆都停止了,生活死亡了,再也看不到前方,不知向何处走,四方风声大起,黑色的云层卷着风沙向他吹来,没地方躲避,只得不停地往被子深处躲避,头全部埋在被子里,好像这样才安全了。半个月下来都睡不着觉,人变得更加痛苦,没有了时间概念,好像把上班的事也忘记了。吴奈打定注意了,这班是没法上了,说不好上班时会出问题的。看到列车开来,可能会撞上去,就一了百了了。这么多年在铁路上工作,看到不计其数的自杀者,都是感情问题。吴奈怕自己也会走那条路,怕看到那两条如剑光一样的铁轨,那里就是天堂的入口。吴奈不想走这样的路。 吴奈一连想了好几个晚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眼看就要崩溃了。这一天,吴奈打理好要远行的行李,跟家里人说去上班,就离开了家。 吴奈听说海南正在开发,好多人都去寻梦去了。吴奈也要去寻梦,换一种活法来改变自己,用一次远行来排解心里的痛苦。 吴奈一个人走在陌生的人群中,感觉世界是这样冷漠,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好像人的心都死亡了。排着队的人群进入车站,这样排队的人群会不会走向天堂,没有人这样问。一排一排叫人烦躁的脑袋就在眼前晃。为什么人要长个痛苦的脑袋呢,如何都是没脑袋的人,每个人还可以生活,一切痛苦都不存在了,那多好啊。吴奈再看前边排着的人群,真好像没有脑袋了,只是一个个身子在向前移动。检票员也没有脑袋,只是用手里的检票钳子,不停地检着票。 这趟列车开往何处,吴奈根本不知道,就是知道票上的终点站,对吴奈来说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列车开往哪里都一样,只要把吴奈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成。 列车广播员说,“本次列车开往天涯海角,请大家准备好,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 列车缓慢启动了,带着一列车无表情的人们,向天涯海角奔去。列车开的很快,就像飞一样无声息。吴奈也跟游客一样无表情,心如死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吴奈,所有的人都跟他没关系。吴奈闭眼似睡,不想看眼前的一切,只是听着自己的心跟着列车一起痛苦地向前奔去。 不知什么时候,吴奈睁开眼睛,看到安荣穿着列车员服装,轻盈地走过车厢。吴奈心里一惊,看到安荣走到一个小孩子跟前,问那个小孩子怎么了,――――为什么肚子痛。安荣把手里的药片儿送到小孩子手里,叫那个孩子吃药。吴奈再一看女列车员不是安荣,一种失落感从心中升起,又闭上眼睛,一种痛苦伴随着列车发出的咔噔,咔噔的响声。 那个推着餐车的列车员是安荣,怎么换了衣服。吴奈把眼睛睁开一看,不是安荣,一种失落感迷漫在心中。 吴奈想起来,安荣就是跑这趟列车。他要去看一看安荣,看一看她如今儿过的可好。就站起身来,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没有看到安荣。吴奈问一个列车员,“有一个叫安荣的在吗。” 那个年轻的列车员看了吴奈一眼说,“没听说有一个叫安荣的。” 吴奈回到自己的车厢里坐下,脑子真的出问题了,好多事乱七八糟的想不清楚,再也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切,就把眼睛闭上了,像睡着了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列车开到天涯海角。吴奈下了列车,走出了车站,一脸迷茫地看着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也不知道路在哪里,跟别人打听路,到天涯海角怎么走。那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吴奈,回了一句像鸟的叫声一样的话,“这里不是天涯海角。”吴奈没有听明白。那个人又说了一遍走开了。吴奈觉得不能再问路了,路是人走出来的,向前走就是了。 吴奈又跟着人群坐上了长途汽车,飞快地向一个地方开去…… 吴奈不知为什么就坐上了一条大船,向着大海漂泊而去。这条船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不停地晃来晃去,好像要一头扎进大海里一样,白灿灿的太阳光在头上照着,阳光也是一幅快死的样子。海面上不时有大鸟在飞翔,不时听到它们的叫声,听来也是那样悲伤。船上的人都一个样子,皮肤黝黑,说着南腔北调的话,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吴奈问一个人,“天涯海角怎么走。”那个人一指远方说,“前方那个岛屿就是了,这个船就是到天涯海角的。” 吴奈看着远处像海市蜃楼的地方,梦中的天堂终于到了。 大客船停在岛屿边上后,船上的人都下来了。吴奈又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在街上走来走去,问一个路人,“天涯海角怎么走啊。” 那个人用手一指说,“在海得那边。” 为什么这个地方大海那样多,还要走向大海,难到从这个大海的地方再走向另一个大海的地方。吴奈有点昏了头,一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天涯海角怎么走了,就再也不问别人了。 吴奈一直向着梦想的地方走去,马路两边的椰子树一动不动探向碧蓝的天空,一尘不染的风景也像是死亡了一样。 吴夺看着大海,就感觉自己像到了天边一样,一种想游泳的**从心里升起。吴奈站在高高的黑色礁石上望着远方,久久地一动不动,好像看到了天堂一样。 吴奈想痛痛快快地下海游泳,就找了个地方换好了游泳裤,一头就跳入大海里。这还是吴奈第一次在海里游泳,感觉非常好,一切烦恼都不算什么了,一切都可放弃,一切都可释然,要把痛苦和自己一起葬在大海中,一了百了,永无痛苦,变成一条快乐的鱼儿在海里自由快活地生活。吴奈在最后接近死神的时候,一种力量将他推上海面,大张着嘴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死,这样太没出息了,要死也是别人去死。 吴奈游向海边,爬上海岸就躺在沙滩上,像睡着了一样享受暖和的阳光,再也不看这个悲伤的世界。也不知躺了多长时间,直到想吃饭了,才到街边的小饭店里吃饭,吃完饭又在大街上溜达。 吴奈走在过去的岁月中,看着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像是走在欧洲的街道上。来这个地方陶金的人很多,说着不同的方言,好像笑声也不同。 吴奈溜达到一个地方,看到长长的墙壁上,贴着寻找工作的小广告,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像是白色的云朵。密集的人群在攒动,三五成群堆在一起聊着天。吴奈上前去看小广告,大都写的介绍自己的信息。人群就像解放前红灯X的妓女一样,等着人家来挑人。有的招工的人,看完了信息后,还上下打量着被招的人,看看长相,聊上一会儿,没成交就各自走开。吴奈在一堆一堆的聊天人群中听着他们天南海北地神侃。每月三百元,不错了。那年代能挣上一百元的工资就算不少了。吴奈他们修铁路这样重的活,不过才四十多块钱吗。吴奈在这里听听,到那里看看,无非都是想挣大钱的人,把好好的铁饭碗都辞了。也有刚大学毕业的人,也到海南寻梦来了。有的大学生在单位不顺心,就跑到海南捞钱来了。这里集结了各路神仙。 吴奈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也想写个广告,就找一个好心人要了一张纸,又要了一支笔,又写了这样的广告词,本人大学毕业,有力气,能吃苦,什么力气活都能干,有意者请找吴奈联系。吴奈写完这个广告后,发现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就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本事,自己是高中毕业,还写上了大学毕业,就是为了好找工作,只好就这样贴上去了。吴奈贴好广告后,站在那里看着,有时也跟别人聊天。没有半个时辰,吴奈那个小广告就被别人的广告给盖上了。吴奈很是生气,没有法子,只好再找来纸又写好了贴上去,眼睛一刻也不离那个广告。就在一走神时,一张广告又盖了上去,只见那个小广告上写着,本人大学毕业,新闻专业,会一门外语,长相漂亮,气质佳,能吃苦,如用本人就喊一声陆小北。 吴奈看着这个广告心里这个气,就伸手要把广告撕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女大学生走过来说,“你别撕我的。” 吴奈看了一眼这个漂亮女大学生说,“你盖住我的广告了。” 陆小北看着吴奈说,“你的广告贴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人找你,还不能叫我贴了吗,你就让一让我们女生吧。”陆小北就笑了起来。 吴奈一看陆小北很漂亮也就不想跟她理论了,好男不跟女斗,再说到这里找工作也不是唯一的目的,就说,“好吧,你盖就盖上吧,反正我也是没人要了,我再换个地方贴”。 天色快黑了,也没有找到工作。吴奈感觉心里有些郁闷,一种痛苦又在心里迷漫。吴奈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路上,想寻觅一个能排解痛苦的地方。 路边的地摊上摆着各种玩艺儿,电子手表,书籍,衣服,黄色小说,录像机,防真手枪。吴奈觉得那把防真手枪里射出了子弹,嗒嗒嗒声音响了起来,路边上行人被打倒一片。钱叉子趴在地上不停地滚动,一脸通苦的样子。吴奈放下防真枪,看一本**画册,看着看着就感觉眼前出现了安荣的影子,马上放下那本**画册,向前走去。天色越来越暗,很想找个睡觉的地方,不能就这样走下去。 吴奈来到了海边,看到海边上有人睡觉,有人弹着吉它在唱歌,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本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吴奈在海边的沙滩上躺下来,听着歌声睡着了。海的远方有一人在吹小号,悠扬悲伤的小号声,在空气里游荡。小号声又在街上行走,越来越悲伤,就好像一个人在诉说,从来没有听过小号能吹出这种悲伤来。 第二天,吴奈又去贴广告,就不信找不到一份工作。 吴奈在人群里又遇上了陆小北,吴奈主动找陆小北聊天,就好像熟人一样,显得很亲切。吴奈问陆小北,“你还没找到工作吗。” 陆小北笑着说,“能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吗,你看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啊。” 吴奈说,“你这里没有熟人吗,如果有就好找工作。” 陆小北笑着说,“我这里没有熟人,你就算是熟人了。” 吴奈也笑了一下说,“我也是没有熟人,在这里跟你算是最熟悉的了。” 陆小北说,“你也是上完大学没找工作吗。” 吴奈从前是不爱说瞎话的,就是从这时开始说起了瞎话来,感觉在这样的女生面前很有面子。吴奈想了一下说,“我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工作,刚开始干的很顺心,后来越来越不顺心,就想到海南找工作,想换个活法,这也是被逼无奈。” 陆小北说,“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以后我们要互相帮助,有你适合的工作我一定给你打听着,你也要给我打听适合我的工作啊,对了,你都有什么本事啊,你广告上写的太简单了。” 吴奈想都没想就说,“我大学上的是贸易专业,以后想搞进出口生意。” 陆小北笑着看吴奈说,“你是不是想当老板啊。” 吴奈说,“当然了,这生意要是做好了,准能发大才,到那时就不会让人瞧不起了。你看现在咱们这个狼狈样,就跟要饭似的,人家都不拿正眼瞧咱们,我看是找不到工作了。” 陆小北却说,“那可说不好,再等等看啊。”陆小北停了片刻又说,“听你这口音,你是北京人吧。” 吴奈说,“是啊,你是哪里人啊,难到也是北京人吗。” 陆小北高兴地叫起来,“当然是了,我家住在海淀。你家在哪个区啊。” 吴奈说,“我家住南城,好多年前还上中学时,就跟海淀那边人打过架,日子过的真快,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陆小北说,“来了好几天了,在这里呆着找不到工作也没意思,心情特不好,晚上想不想去跳舞啊。” 吴奈本来不太会跳舞,可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说,“好啊,算我请你跳舞吧,我也正觉得闷得慌,正想放松一下呢。实话跟你说吧,来海南我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找工作想换一个活法,把自己彻底改变一下,另一方面想离开北京那个地方。” 陆小北看着吴奈说,“为什么啊。” 吴奈很想跟陆小北一吐心中事,就说,“从小认识一个叫安荣的女孩子,她离我而去了,跟着一个有钱人跑了。我再不来海南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打人都不解我心头之恨,就想杀人,杀了那个有钱的男人。” “哥,你千万别那样想,不值得,自己的生命永远比别人重要,为一个自己恨的人去杀人更不值得了。”陆小北说。 “我不恨安荣,你知道吗,一点也恨不起来。”吴奈说。 “那就是说你恨钱叉子了,那也不对啊,杀了他你也活不了,不如活出个样来叫别人看一看,活出一个新的自己出来。哥,凭我的第六感觉,你能做到。”陆小北说。 “我是这样想的,我也准备这样去做,可不知道成不成功,想理总跟现实不一样,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吴奈又说,“你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为什么这样有胆量闯海南呢,是不是有野心想干大事啊。” 小北说,“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干大事呢,就不能天南地北的闯了吗。我们大学好多女同学都闯美国去了。” 吴奈说,“是啊,女孩子也一样成大事,就是没成大事,到时候找一个有钱的老公,大不了嫁人就得了。最坏不过做小姐也能挣钱啊,所以我感觉女人要比男人好活命。” 陆小北看着吴奈笑着说,“你这人挺阴暗的,说着说着就没正经的了。” 吴奈说,“你没听说过吗,来海南好多混不下去的女人最后都做了小姐了,活得也满了不起的。我感觉女人在面对人生的灾难,就是比男人勇敢,比男人生存能力更强。” 陆小北笑着说,“你算是说对了,做女人就是比男人强。你瞧你那样子,被一个女孩踢开了,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没出息,有时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吴奈看着陆小北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男人有时被女孩子踢了,要死要活的,有的人比我还不如呢。” 陆小北说,“我在上大学时,就有一个男生追我,一直追到大四,实话说吧,我根本就没看上他。那个男生眼看快毕业了,还没追上我,就在大学校园的报刊栏上写了一封绝命信,说如何如何爱我,如果得不到我的爱,他就去跳楼自杀。后来果然就跳楼了,只是没有死成,被救活了。你不知道他被救活后的第一句话就说,陆小北要是不答应,我就要杀了她。刚好那时大学毕业了,我就跑到海南来了。我特烦死缠烂打的男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死缠有什么用啊。” 吴奈想起来安荣也说过这样的话,难到女人都是一个思路吗。吴奈看着陆小北说,“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陆小北说,“反正我这事跟你的事有点像。男人真是一根筋的脑子,怎么就不会想开点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啊。男人应当像山一样伟岸,女人就是一个蹬山者。” 吴奈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那这个女人得多大的屁股才能蹬男人这座山啊。” 陆小北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他们一起到一家歌舞厅去跳舞唱歌。吴奈跟陆小北跳舞,感觉就像抱着一个空虚一样,没有什么感觉,还常常有一种冷气飞身。灯光打在陆小北脸上闪现出一片诡异,像刀子一样不停地在陆小北脸上切割着,变化着,像是一张拼贴画,多角度变化着。吴奈不知什么时候把陆小北放开了,又找另外的女孩子跳舞,还是那种感觉,像是抱着一片空虚。把女孩子身体贴的更紧,那种空虚感越发强大。吴奈还没有从安荣的阴影中走出来,空虚和痛苦感越发强烈了,最后就是一身的疲惫。 吴奈送陆小北回旅店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夜晚灯光下的椰子树摇摆多姿。吴奈一个人走向大海,海边上有一个人站在一块礁石上吹着小号,几个听者坐在沙滩上,听得是那样入迷,舒缓悲伤的小号声,在夜色中迷茫悠远。吴奈就这样在海边听着小号声,睡在空洞的梦中。 60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60白子 安荣和钱叉子一起合作,又在一条繁花的街上开了一家饭馆,也算是多种经营。按钱叉子的想法,不能一颗树上吊死。如今卖服装的人太多了,要转变经营头脑。饭馆开张那天,张灯结彩,鞭炮其鸣,请了一些用得着的朋友。公安片儿警,管市容的人,收税人员,亲朋好友,大小老板。还有那地区的黑道上的玩主,三教九流的人五人六,都一并请到。好几张桌子都摆上酒宴,吃喝说笑,划拳声声嚎叫,一片欢庆热闹场面。片儿警放话说,“钱叉子,你就放心开你的饭馆,有什么事就找我,这片儿是咱们的天下。” 一个过了时的地痞流氓名字叫罐肠也放话说,“钱老板,有敢到你这敲竹扛的,咱们帮你摆平,不费吹灰之力,七十年代你去四九城打听打听,咱们哥们儿也是有一号的。” 胡同串子因跟安荣认识也参加开张典礼来了,酒喝高了也表态说,“钱老板,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咱们哥们儿正当青春年华,没地方发泄,有事就言语。” 所有的来宾都好话说尽,恭喜发财,万事如意,财源滚滚。钱叉子真像个老板样,双手抱拳,对着各位来宾回谢,笑声飞扬一片。 钱叉子的饭馆名子叫前程似锦,这是钱叉子想了几个晚上想出来的名子,还暗含了一个钱字。安荣也觉得这名字起得好,图个吉利。 钱叉子开这个饭馆本想叫安荣当老板,可是安荣不想干。这年头形势看不清楚,不知道哪年又来个大翻个儿,把你打成个小业主,小资本家什么的,还是安全为主。安荣还上班,钱叉子干私营企业,这是最好的配合了,这叫公私合营。如有个风吹草动,也有退路,不至于两人都没饭吃。这是安荣听了妈妈的意思,意义深远,很有见识。 钱叉子当老板,叫外人管理着饭馆,累也累不到哪儿去。 前程似锦饭馆很是红火,每天吃客满座,回头客很多。钱叉子很是高兴,没事时就在饭馆里转上一圈,有事就忙事去,步伐算是走在了时代前列。 安荣跑车回京城,没事时也常到饭馆里看一看。有时还带上一些朋友来吃饭,客人们吃得也很满意,自然下回还来吃饭。 人一快活就想着再接着办点儿高兴的事。安荣跟钱叉子提出要把婚事办了,觉得自己老大不小了,办完婚事就是要孩子了,再晚要孩子就不好了。钱叉子的事业正在高歌猛进时,很想再把事业做大点儿,那时候再办婚事最好了。 安荣有些不高兴说,“那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安荣也怕夜长梦多,眼下这时代变花这么快,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想快点办完婚事,心里也安稳些。 钱叉子说,“等明年吧,咱们一定把婚事办了。再说我那楼房还没有装修啊,眼下正需要钱的时候,你再等等吧。我保证在明年一准儿跟你把婚事办了,再说现在咱们不是在一起了吗,办婚事就是一个形式吗。” 安荣有些不高兴说,“就算是形式那也得办,总得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吧,也不能总叫人家这样看着咱们吧。” 钱叉子说,“你活着真累,看别人脸色干什么。我活着就为自己活着,从不看别人怎么看我。过去我常为别人活着,为一个理想活着,可那个理想破碎后,我就再也没理想了。在我最好的年轻岁月里,我像傻子一样,跟着别人活着,没有自己,我被一个大集团所吞噬,好像活着就为了这个集团一样。当梦醒来时,一切都消失了,什么梦都没有了,眼前是一片荒漠。那时你自己才感觉到,你自己还是一个活人,一个有正常人的一切感觉,我就是要找回那种正常人的感觉来。” 安荣说,“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我只要你说话算话。谁不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啊,就你是,别人都是跳跃过来的,你别光为自己想,总得也为我想一想啊。明年就明年,你可得说话算数啊,别到时候又变卦了。” 钱叉子说,“放心吧,到时候一准儿给你一个惊喜。咱们把新房里放满了鲜花,你想啊,那景象多美啊。” 安荣笑一笑说,“行了,你也别玩花样了,到时能办了婚礼我就满足了。” 钱叉子说,“你就看好吧。”说着就走过来跟安荣亲近。 安荣一把推开钱叉子,走到沙发边看着钱叉子说,“我今天倒霉了,改天吗。再说我明天就要跑车去了,你也为我想一想吧,你不能太自私是吧。” 钱叉子有点不快地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你每回来一次,就来上一回吗。你别是跟我说瞎话那吧。你是倒霉了吗,叫我看看是真是假。”钱叉子过来就要看。 安荣一把推开钱叉子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事还能说瞎话吗,不信你就到厕所里去看一看那血纸就知道了。” 钱叉子还真到厕所里看了一眼,还真有血纸,回来还跟安荣小声说,“我可听说在女人倒霉时X爱更刺激啊,咱们可从来没有玩过啊,就一回怎么样。今天我们几个朋友到东来顺刚吃了涮羊肉,也不知哪来的劲头,全身都是力量,你就答应我一回吧。” 安荣有些生气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怎么一点也不了解女人啊,这可是非常时期啊,我要答应了你,到时我的身子坏了,生不出孩子来,你可别怪我啊,你就断后了,知道吗。” 钱叉子一脸痛苦,大叫一声,在地上跳了一下,一头倒在床上说,“你也太自私了,这么点要求你就不答应我吗。” 安荣笑容满面地说,“别的时候我都答应你,就这个时候不行,你就转移一下心思,过一会儿就好了。”安荣就跟钱叉子说起装修房子的事,要装什么风格的,用什么料好,一定要把别人比下去,不能叫朋友们小看了咱们,又说了好多好听的话。钱叉子总算把那事放下来,跟安荣聊了一会儿,就各自睡去了。 61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61黑子 海南的风景真美,美的是那样空虚。吴奈几天来也没有找到工作,再见到陆小北就跟她说,“我可能找不到工作了,我想到海角天涯看看去,顺便散散心。” 陆小北说,“你这人就是没有耐心,再等等看吗,说不家就看到希望了。” 吴奈说,“听说南边也能找到工作,我想去看一看,如果真有希望的话,我就告诉你。你看这里这么多的人,哪有这么多的工作需要人啊。” 陆小北说,“这样也好,如果南边好找工作,你就跟我说一声,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个电话号码,是我们旅馆的电话。”陆小北给吴奈写下了电话号码。 晚上,吴奈坐上了开往南边的夜班车。同车的人都是去南边找工作的,一路上还说说笑笑,有梦想的同伴互相聊着天,好像梦想就在前边。最初还能看到车窗外的灯光,渐渐地夜班车开入了黑暗,就像进入了梦中的天堂,只有车大灯如雪的光柱不停地开出一条道路。吴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班车开入了南方城市。 海边停着好多打鱼的船,人们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走来走去,海风吹拂起人们的衣角,一扬一扬的,就像一个人在招手。金色的沙滩上几个游人躺在那里,像死去了一样,一动不动,远处点点黑色的船只,镶嵌在碧蓝的天边,感觉那就是另一幅空虚的画,那些黑色孤独的影子,去向何方,它们为什么在天的边缘。其实天真的很大,大的无边无际,人往往把痛苦也放的很大,无边无际的痛苦比天还大,每个角落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 吴奈没有跟着找工作的人群,而是一个人在海边溜达。吴奈已经失去了找工作的信心,这个世界不需要他这样的人了。 吴奈又坐上了开往天涯海角的车,来到了梦中的天堂。碧蓝色的海水浩渺烟波,好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坐在海边浅水里,守着一望无际的海天,一个像巨大的铜钟的石头上,写着南天一柱。天涯海角在哪里,为什么只看到了天涯,而没有看到海角,再去寻找时才看到了海角。吴奈一时又想到,为什么天涯和海角是分开的,难到天涯和海角是一对情侣吗,天涯就是吴奈,海角就是安荣。他们相互分隔,共同守着碧海如天的梦中天堂。吴奈一想到这,心里就有一种悲伤,像海水一样一波一波涌上心头。 吴奈离开了天涯海角,坐车返回了南方那个城市。又想起再去找找工作,看看是不是好找,打听了好多人,都说这里也不好找工作,就彻底失望了。一个人来到海边,看到一个人抱着吉它在和朋友们唱歌,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吴奈坐在海边,看着海天一色的远方,听着催建的一无所有,一种无助的失落感,像无边的海洋一样,漫无边际的飘泊。 悲伤的夜晚来临时,西边的海面上,晚霞把海水染成一片血红色。吴奈坐上夜班车返回了海口,一路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吴奈就到贴广告的地方,又把找工作的广告贴了上去。大半天过去了,没有看到陆小北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昨天陆小北找到了工作,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也有人说陆小北去舞厅当舞女了,一时也不知道谁说的对。 吴奈不知道走向哪里,路在何方。晚上从来没睡过旅店,困倦了就找个地方睡一会儿。白天累了就在沙滩上,在暖烘烘阳光中,伴着海浪的波涛声睡去。 吴奈想家了,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了,身上带的钱快用完了,想找个地方挣点儿回家的路费。可又不知道去哪儿挣钱,自己又没有手艺,恨自己年少时没有好好学习,如果会一门能走遍天下的手艺,那样就会挣到回家的路费了。吴奈边走边想,他只会修铁路这手艺,可这里有修铁路的地方吗。吴奈记得过去在单位听铁路史中讲到,有那样一个人,记不清是明朝还是清朝的人了。那个人说,在海南跟大陆之间要修一座大桥,海南跟大陆就连在一起了。吴奈好像看到一列火车飞奔上桥,向着海南长鸣一声,这是怎样的一种梦想啊。如果这个梦想早实现了,就可找到修铁路的工作,也不愁挣不到回家的路费了。 吴奈不再乱想了,现在是吃饭都快成问题了,人一到这种困境,吃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如果再不回家的话,就可能成为流浪汉了,也可能会成为抢劫犯,还有一条路就是去找陆小北了。在海南只有陆小北一个朋友,可是吴奈不愿意叫陆小北看到自己的困境。 白灿灿的阳光,像刀子一样闪烁,感觉自己要死在这样的刀光之下。吴奈走到一棵椰子树下,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椰子,想都没想就爬了上去,摘了两棵椰子,又爬下椰子树。吴奈想把这两棵椰子卖了,挣点回家的路费,这种想法有点天真,那得卖多少椰子才能挣到回家的路费啊。吴奈找一个人多的路边坐下来,守着那两个可怜的椰子,看着路上走过的人群,也不知道叫卖。没有人问他这两个椰子什么价钱,时光像死亡了一样流失过去。边上一个小商贩对吴奈说,“你在这里是卖不掉椰子的,你没看到这里到处都是椰子吗,你为什么不到海边去卖啊。” 吴奈就抱着两只椰子来到海边,不远处也有人在卖椰子,感觉这椰子今天卖掉了。海里有人在游泳,不时翻起朵朵浪花。天空热浪滚滚,沙滩上更是烤得人难受,汗水直流。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是没有人来买椰子。吴奈觉得口渴了,就想把椰子喝了,又不知道怎么把椰子打开,就到那个卖椰子的小商贩跟前借刀具。那个小商贩一看吴奈借刀具,觉得吴奈不太像是跟他竞争的对手,就问吴奈说,“你是哪里人,你不太像买椰子的。” 吴奈跟那人说,“我是北京的,到海南来玩的。我口渴了,想把这椰子打开。” 那个小商贩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两个椰子砍开了。 吴奈双手就像抱着个足球一样喝了起来。好几个钟头没有喝水了,这是几天来喝到的最甘甜的椰子水了,感觉全身都舒畅起来,一种久违的幸福感在全身迷漫开来,一时感觉生活有点意义了。放远望向大海,一片碧波涌动的海浪渐渐向沙滩奔来。 吴奈最后一夜睡在沙滩上,半夜醒来,看着马路上空无一人,这是个死城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海浪声由远而近,悲伤的叹息声,好像一个垂垂老人,吴奈不觉怆然泪下。爱情真的可以杀人,杀人于无形中。吴奈不想被爱情杀掉,家里还有老母亲,可这个爱情杀手总是举着白灿灿的刀在眼前晃。 梦中的天堂没有安荣的影子,只有一个人举着刀在追杀。吴奈拼命向着远方逃去,越远越好,要快速奔跑,一日千里,奔向明亮的远方。 早晨的阳光照在吴奈的脸上,街道上行人多起来,出海的鱼船要远行,鱼民们在忙碌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吴奈向着一个全新的自己走去,一条全新的道路就在前方。吴奈坐在一条船上,悠悠的船舶在海上漂泊,海鸟在海浪上飞翔,追逐着船舶。吴奈想起了中学时读的高尔基的海燕,海燕像黑色的闪电,……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吴奈感觉到一种力量,感觉自己就是那飞翔的海燕,远处多么广阔的大海啊,任意飞翔在自由的天海一线中。 吴奈走在大陆上,向着火车站走去。吴奈知道自己没有钱再坐火车了,可还是向火车站走去。吴奈知道每个火车站都有后门,供站内职工走的小门,找到小门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吴奈太熟悉火车站了,一条条铁路线,一列列火车,都是那样亲切。一辆调车机推着车箱进入站内,把要连接的车箱连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趟货车就会开走。 吴奈看一眼车站上的牌子,就知道要去的方向了。这时那趟连接完的货车就要启动了,蒸汽车头冒着白烟。吴奈来到货车箱的另一面,看一看两边没有人,就爬上了货车上,找了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藏了起来。过了好半天,蒸汽机车发出一声长鸣,就启动了,一路向北方奔去。 货车也不知道开了多长时间,就在一个无名车站停下来。吴奈知道这批货到站了,只能下了货车,再找开往北方的货车。车站的调车机一趟趟来回调度着车皮,连接声发出巨大的响声,一节节空空的运黑车皮挂好了,一辆蒸汽机车也挂上了。吴奈神不知鬼不觉就爬上了空车皮里,运煤的空车厢启动时,一片黑色的煤烟顿时把吴奈淹没了。吴奈一下子变成了黑人。吴奈想起自己当工长时,常遇到扒车皮走南闯北的流浪儿,有时高兴了还跟他们聊一聊,有时还给这些可怜的流浪儿吃的。没想到多年后,自己也成了这样的流浪者。世事苍桑,谁敢说人的一生都是幸福的日子。 这样的运煤货车,不知开了多长时间,开过几个城市。有时停下来就是为了加点水,再开向远方的城市。黑夜来临后,吴奈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太阳出来了,运煤货车停在一个无名车站上,再也不开了。吴奈就爬下车厢,肚子饿了就在铁路边的庄稼地里找些能吃的,黄瓜,西红柿,只要是能吃的,有什么吃什么,吃饱了在装一些好路上吃。没事时就坐在地里头,观察着车站上要启动的货车。 吴奈最喜欢扒空车皮子,如果是有货的车厢,还得跟压货人员打交道,闹不好就坐不成了。吴奈又等来了一列运煤的空车皮,就爬进了空空当当的车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运煤车就启运了。吴奈感觉车厢在晃动,就知道这段铁路轨距太大了。有时车箱上下颠簸了几下,就知道这个地段有几个坑。这种感觉可是技术活儿,就像修理自行车,怎么拿龙,怎么拿跳一样,铁路线也是有龙有跳的,天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吴奈想起过去常跟着段上的头,查勘铁路线的情况。把一只大桶放在列车最后一节车厢尾部,桶里面装上白石灰水。吴奈手里拿着一只舀子,车厢尾部一跳,就洒下一舀白石灰水。车箱尾部一晃,就再洒下一舀白石灰水。铁路线上就会留下一长条白石灰水,好叫各工区的工长看到白石灰水,就知道那个地方有问题。据后来各工区的工长们反映,处处洒的都很准确。这叫吴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慰感,这种感觉今后再也没有了。 一列货车开过长江,一路向北开去。货车过了长江后,就停在了一个无名车站上。吴奈又下了一次车,找了点儿吃的,就又扒上了北去的一列运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星星满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大亮了,人在梦里游,魂在雾里飘。 又搭上一列货车,飞过了黄河。吴奈想起李白的将进酒的诗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天生我才《材》必有用,美女散尽还复来……吴奈大声喊叫着,伴随着火车的哄鸣声。把李白的诗改了两字,觉得特提神气。 黑夜渐渐来临,遥远的天边有星星点点的灯光,货车一路向北开去。…… ……货车开进北京时,吴奈找了个小站下了车。吴奈全身都是黑色,像鬼一样,只有两只白色的眼珠,还显出活人的样子,就跟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 吴奈站在熟悉的鬼街上时,人们看到吴奈时都一脸惊异,所有的人都侧目而视,认识吴奈的人也没有看出来。吴奈用这种磨练和洗礼,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62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62白子 一支排箫欢快地响起来,美妙的排箫声,在每一片阳光中,在每一个角落里,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跳跃着。 安荣在商场里逛着,眼里充满贪婪的目光,看着色彩斑斓的时装,一种快乐迷漫在商场里,像星星闪闪的光芒在时装间跳跃。安荣走到内衣的地方,一下子买了几十件针丝的内衣,心满意足的样子,漂亮的针丝内衣像一道道阳光在闪烁。安荣感觉心灵一动,又贪婪地买了好多花色样式的时装,抱在胸前像抱着幸福一样。安荣在商场里逛着,给自己买结婚时的衣物,那种物质带来的刺激感一直迷漫在心中。 63黑子 吴奈在家里睡了两天,忽然想到还要去上班,就坐通勤车到工区去,一路上还想着自己今后的路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到了工区时。吴奈没想到工长已经换了新人,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那个新来的工长还问吴奈,“你是从前的吴工长吗。” 吴奈说“当然是了。” 那个新工长说,“你到领工区去一趟吧,领工员找你有事。” 吴奈就坐了两站列车到领工区去。领工员看到吴奈说,“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有没有点组织律纪啊,你小子怎么这么大胆啊。” 吴奈一时无话可说,想起自己这个工长还是这个领工员提拔的,这回算是给领工员丢了面子了。 领工员接着说,“你小子还干不干了,这个月得扣你钱啊。” 吴奈说,“想干啊。” 领工员说,“你想干也成,你这个工长被免了,原来的工区你去不了了,你到远山工区报到去吧。” 吴奈小声问,“我还想当工长。” 领工员说,“你小子想得美,没把你开除就不错了,还想当工长,有你这样当工长的吗。你以为工区是你们家开的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值班喝酒,跳舞闹事,在工区里做家具,容留工人们带女人在工区住,你这个工长怎么当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叫我都没法替你说情。你去远山工区要好好干啊,没准你可能还会当工长,如果不好好干,你就在远山工区流放吧。” 吴奈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坐上了回工区的通勤车。 吴奈所在的这个B工务段,就像部队一样,每年都得大换防,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拉帮结派的,互相排挤对手的,有各工区闹事倒蛋的人,都需要换防调整。如段上有人,最坏也就换个工区。如段上没有人,就往远处发配,回城也不方便,这叫流放,也是治人的一种手段。吴奈被发配到那样远的地方,心里不快,可又说不出什么,想找段上托人,一想自己这样情况,也不便与人说。 吴奈回到工区,感觉自己真是凤凰脱毛不如鸡,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工区的人好像都在看热闹一样,也没有那样热情了,最多点头,问一声回来了。工人们再也不用怕吴奈了,再也不用给他上烟拍马屁了。有的人看见吴奈,爱搭不理的样子,所有的人都离他远去。吴奈一个人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准备下午坐通勤车到远山工区去报到。 中午到食堂打饭,厨子还跟吴奈打趣说,“吴工长,高升了啊。”一边说着一边给吴奈的饭盆里盛菜。 吴奈看到饭盆里的菜比平时少了,也没言语,吃饭时还在想,是谁把他在工区里的事都上报了,人心怎么这么阴险啊,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某个人,可能是墙倒众人推吧。从前吴奈是工长,别人总是有点怕他,这回不当工长了,一切都变了,别人也用不着怕了,把平时对他的恨都发泄出来了。吃完饭后,吴奈来到放家具的空屋子,那此准备结婚的家具上落满了尘土。吴奈轻轻地摸索着家具,想到这些家具再也排不上用场,那种失落感又习上心头。吴奈找了一个镐把子,对着三开门的大衣柜中的镜子,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举起镐把子,把自己击碎了,生活也随着破碎了。 吴奈把家具便宜卖给了唯一对他不错的老巡道工,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向车站,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工区。老巡道工要去巡道了,老远看着吴奈什么话也没有说。吴奈知道这个老巡道工就要退休了,这可能是一种方式的别离。吴奈坐上通勤车,还看到老巡道工顺着铁道巡视着。 吴奈坐在车厢里,到远山工区报道,一路上什么都想,什么也没有想,脑子一片混乱,不知前方是一条什么路。列车开进了群山中,在一个不能再小的四等小站里停下来。 这个工区的工长好像也不太喜欢吴奈。一个工长领导另一个当过工长的人,总感觉不太好,不好管理。那个工长不冷不热,带着吴奈到一个屋子里去,指着一个床说,“这是你的床位。”说完就走出了屋子。 床上的草甸子落满了尘土,好像几年没有人睡过的一样。吴奈就在这个远山工区睡了第一夜,睡的好像死亡了一样。第二天一出门,就看到山在眼前,秋天的草树有点黄了,一种悲凉顿时涌在心头。 工长早上点名派活时,不知为什么叫吴奈去放羊,这是在欺生吗,还是在照顾他,反正放羊不叫活儿,一个堂堂的工长去放羊,这不是在戏弄人吗。吴奈也没有说什么,一种愤怒堵在心头。有几句流行语是怎么说的啊,挣人家的钱,就得叫人家玩儿。这叫虎落平川遭犬欺啊。 吴奈到后屋羊圈里把两只羊赶了出来,找了一只枝条,赶着两只羊奔山坡而去。吴奈知道山里的工区为了改善伙食,各工区养的家畜不同,有养猪的,养鸡的,养羊的,到年底给工人们改善伙食。 吴奈把两只羊赶到山坡上,年轻的阳光照耀在初秋的草木上,一片秋光明媚的景象。远山一层薄雾像白丝带缠绕在山间,鸟儿在啁啾,一时心情顿然开阔起来。吴奈赶着两只羊在山坡上走着,一路上想着自己的命运。 吴奈躺在山坡上抽着烟,看着远处有点发黄的山脉,看着云儿闲步山间,鸟儿自由飞翔,羊儿在安静地吃草,一下子知道自己的路就在远方,就在年轻的阳光照射的地方。 吴奈只在山上放过一天羊,第二天就坐通勤车到领工区里,见到领工员说,“我要辞职。” 领工员不能答复,还开道吴奈说,“你疯了吧,你先在那里干着,什么事总得有个过程啊。你再忍受几天,不可能一直叫你这样下去,你得技术还是很过得硬的,你可想好了,这可是铁饭碗啊。” 吴奈说,“我没有疯,早就想好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领工员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吴奈就给工务段的头打电话,只要把档案拿出来就成。工务段的领导也答复不了这事,因为没有先例。再说一个工务段培养一个工长不容易,所以就不想答应吴奈的要求。吴奈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决心已定,谁也别想拦住,就是不要档案也要辞职。 领工员送吴奈到车站说,“你想好的事就去做吧,到时候混好了可别忘了我啊。我也干不了几年就退休了。” 吴奈也说,“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提拔,也不会忘了在铁路上的日子。”吴奈坐上通勤车返回远山工区,把自己要带的东西带上,就离开了远山工区,坐上了回城的列车,从此永远离开了干了好多年的铁路。 吴奈在铁路上干了好多年,对铁路是有感情的,坐在车箱里还不时看一看路过的小站。金黄色的小站,就像一个个美好的记忆一样,在眼前流失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用挣人家的钱,看人家的脸色了,从此成了一个自由人。 64复盘跟上时代的步伐 - 魂断京城 - 响马 64复盘跟上时代的步伐 一个警察在敲吴奈的车窗。吴奈从梦中醒来,一看见警察马上就坐了起来,打开车窗。警察问道,“为什么把车停在路上。” 吴奈说,“我头有点昏,所以就停下来,吃了片药就睡着了。” 警察一听说吃药了,就认定吃的是摇头丸,或麻古什么的,就叫吴奈把药片拿出来查看。吴奈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本来没有这个爱好,就拿出一种止痛片叫警察看。吴奈多年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能回忆过去的事,一回忆就头痛,所以这次出门特别准备了止痛片。警察看了好一阵,知道不是毒品,就把药瓶给了吴奈。警察叫吴奈快开车走,要不扣分了啊。吴奈说,“马上就开走。”警察也没有过多问吴奈是不是喝酒了。 吴奈把车开的飞快,前方又堵车,所有的车顶上都闪烁着阳光,就像无数个星星一样。安荣走在这样的星光中,手里捧着一把火红的红玫瑰,脸色苍白如雪,那把红玫瑰不时在星光中移动。每个车辆就像死亡的坟墓,一动不动排在马路上,一眼望不到头。吴奈想起这样的句话,汽车就是行驶在马路上的棺材,这样的棺材渐渐变成坟墓。安荣手里拿着火红的红玫瑰,不知道在坟墓中间寻找什么,是在找家吗,还是在找一座坟墓祭奠。泪水在安荣的脸上长流不止。 众多车辆有点儿不耐烦,开始按喇叭,就像坟墓前的泪声一样。 65白子 这一年的春天,安荣所在的列车上发生了强奸案。一个男人把一个漂亮的女人按在软卧车箱里给强奸了,又把那个女子从窗口推了出去,那女人摔死了,就成了奸杀命案。公安人员把全体列车人员列入排查对象,一个一个问查。列车员们提供了一些信息,那个男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从哪个站下的车。公安人员还在列车上到处寻找线索,还不时一次次再找列车员问情况。所有的列车员都担心会把他们带的私货给查出来,如果真查出来事情可就大了。公安人员总算没有查出列车员有什么事,就从一个大站下车了。 这件案子最后还是破了,把杀人凶手捉拿归案了。所有的列车员也算松了一口气。 有一天,列车返回北京时,上来一批没有票的大学生,把列车所有的车箱挤的满满的,听说这些大学生要去北京支援什么运动。列车每到一个大站都有要上车的大学生,列车员们的工作就是阻挡大学生上来。大学生们高声喊叫着,一张张愤怒的脸,一支支高举着的胳膊,上不来车的就骂声一片。车厢角落里到处都是人,还不时听到大学生喊叫什么,好像那意思,如果谁找他们要票,就把谁打一顿,乘警遇到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这趟列车跑下来,叫安荣心身巨累。 安荣早晨起来,一看钱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就拿出自己买的好几件手饰把玩起来。一只绿翡翠手镯,带在安荣白晰的手腕上,特别好看,这是安荣托别人从东南亚带过来的。安荣把手抻在阳光下,越发喜欢这件宝贝,一种幸福的微笑挂在脸上。 那年代装修不是很繁琐。安荣的家里也装饰一新,雪白的墙壁上返着光泽,地面上铺设了乳白色瓷砖,购买了当时最好的家具,白色的沙发是安荣最喜欢的。冰箱,彩电,洗衣机,也都齐全了,几乎什么都不缺了,这也算当时走在最前列的富裕人家了。 安荣回家去看妈妈,刚好她的二姐也在家。安荣跟妈妈问好后,就看到二姐一脸不快活的样子。安荣看看妈妈又看看二姐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妈妈说,“你二姐叫人给辞了,回来就又哭又骂。你可不知道刚才警察还找过我呢。” 安荣一听就急了问,“为什么事啊,警察都上门来了。二姐是怎么回事啊,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啊,你说话啊,到是怎么回事。” 二姐就说起来。二姐自打插队回城后,一直就干临时工,在一个单位最长时间干过一年,就被辞退。后来又在一家国营企业找到了工作,如今这家国营企业倒闭了,二姐就失去了工作。 安荣一听这事,就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没了工作了,这算什么事啊,回头叫钱叉子帮你找个工作就得了。这年头还没看出来吗,好多人都不想在国企工作,都想着到外边挣大钱,正好你也换一个活法。二姐你也真是的,就为这事哭啊。” 二姐说,“你到是有好工作啊,又有一个有钱的男友,站着说话不腰痛。我们家那位挣多少钱你也知道,就挣这两蹦子儿钱够干什么的,一天到晚还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你要真能帮姐的忙,那还真得好好感谢你了。” 安荣说,“没有问题,回头我跟钱叉子商量一下,叫你去饭馆当老板得了,叫外人管着也不放心,你说是不是。先开始叫我当老板来,我哪有时间啊。我这工作多好啊,不能说不干了就不干了,咱们得找条后路啊。你看这世道乱的,街上游行的大学生,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个变化,给你一个惊吓,吓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事儿也见的多了去了。 二姐说,“就怕钱叉子不干啊,你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 安荣说,“没事的,我们那位还是听我的,这你就放心吧。二姐咱们谁跟谁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到天坛公园里抓蝴蝶情景呢。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一人多高的草丛中奔跑。那时我们个子都小,根本就看不到前方,我们还是往前跑。你在前边一直就这样带着我跑,阳光从草丛中打过来,一片白灿灿的阳光,绿草就在阳光下晃动,那个景象我一直都记得。”安荣笑起来。 二姐这回心里才踏实下来,姐儿两聊了会儿天,家里一时充满少有的快乐。 晚上安荣把二姐要当饭馆老板的事跟钱叉子说了。 钱叉子想了想说,“这样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没看到如今的生意都是家族企业,这样咱们也好有时间干点别的生意。” 安荣一听心里特高兴,没想到钱叉子这样痛快就答应了,就想跟钱叉子做X,百般缠绵,温柔多姿,想用做X来报答钱叉子。可钱叉子根本就不想这事,倒在床上直说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叫安荣有点不理解了,每回跑车回家,钱叉子都急不可待,为什么今儿到睡了呢。安荣想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66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66黑子 吴奈自打没了工作后,父母把他骂了一顿后,也就任他自己去奔命了,活什么样算什么样,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吴奈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时,侯二问起辞职的事。吴奈就满不在乎地说,“我把原来的单位给辞了,马不吃夜草不肥。我前半辈子为国家拼命,也没得到好处,后半辈子我要为自己活了。” 侯二说,“谁敢说你做出的决定是错的,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所有的朋友都同意侯二的话,还大加赞扬一翻,只有老猪说出了另一种观点,“你别看现在下海的人这样多,下去后会不会游泳还另说着。我就认识一个去海南的女人,人家那可是有真本事,很快在海南就挣到了第一桶金,还说挣了大钱就到北京发展。反正我不会辞职,我的工作也很好,日子过的很顺心,每天回家喝点儿小酒,抱着女朋友睡一觉,挺美的。” 道子说,“老猪,你也就是猪的性格,吃饱了混天黑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三子也打趣说,“还是头种猪性格。” 大家就笑起来。吴奈想起来什么,就问老猪说,“你在海南认识人啊,当初我去海南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老猪说,“谁知道你去海南啊,也不跟朋友说一声,一猛子就扎海南去了,我们还认为你在单位上班呢。” 吴奈说,“你的朋友叫什么,回头给引见引见。我现在就喜欢有钱的人,就想和有钱的人认识。” 老猪说,“我认识的那个女人叫蜜三刀,这是外号,认识的人都这么叫她。回头她杀回北京后,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这人就爱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蜜三刀从前是我姐的朋友,过去常来我家,慢慢就成了我的朋友,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老猪就笑了起来。 吴奈也看清楚了当前的形势,挣钱为第一头等大事。谁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挣钱就是中国人的第一信仰。多年羞于谈金钱的想法一挥而去,如今都赤X裸的,奋不顾身地在挣钱的路上。 吴奈那一阵想挣钱想疯了,只要能挣到钱,什么累活苦活都干。吴奈帮人夜里看守过水果摊,跟人家到外地进过水果,到首体和工体倒过音乐会票和球票,冬天帮人切过冰冻过的羊肉片。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帮助道子卖过衣服进过货。实在没事干的话,吴奈就提着自家的汽简子,在一块纸板上写上字,打汽一角钱,就蹲在鬼街的十字路口上,等着想打汽的骑车人。吴奈完全是没皮没面,满不在呼的样子,抽着烟跟身边一个老太太聊天。那个老太太守着一个称身重的秤,每称一次五角钱。老太太还跟吴奈说起自己的故事,家里有一个长年吃药的老伴,每月得花好多钱,没有法子,后来想起这么个办法,挣点零花钱好贴补家用。 鬼街上对面有一个卖冰棍女人,一看到买冰棍的女人,就想起过去卖冰棍的叫卖声来,水果冰棍,三分钱一根,小豆冰棍五分钱一根。吴奈想到,眼下无论怎么着都是能挣到钱的,怎么着也是能混下去的。 这时一个熟人来打汽,见到吴奈就说,“吴哥,怎么着,你在这里发财呢。” 吴奈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笑着说,“是啊,我在这里玩呢,没事挣点儿酒钱。” 那个熟人打完汽,给了吴奈两角钱。吴奈还想找一角给对方。那个熟人头也不回地说,“回头你发财了再还我吧。” 吴奈骂道,“你大爷的,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挤兑我,爷,我也有翻身的一天。” 忽一日,街上有大批的大学生在游行,场面非常壮观,人山人海,神龙见头不见尾。吴奈就叫上道子,批发了好几箱北冰洋汽水,骑着三轮板车到街上去买。街上这么多的人,天气又这么热,汽水一定好卖,这就是个商机,决不能错过。吴奈还带上了多年没用的管叉,怕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派上用场。这可是防身的武器,带在身上心里就踏实。 街道上的游行大学生排着长队前进,每个人头上都戴着布条,上边写着什么字,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看热闹的人很多,游行的大学生跟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头。路边上有人给大学生送油条的,还有送冰棍的,一分钱都不要。 吴奈和道子推着三轮车在人堆里穿行,一路向前走一路叫喊着,“卖汽水嘞,北冰洋汽水嘞。” 这时一群大学生愤怒地问吴奈,“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期,卖汽水还要钱。” 吴奈当时没有听明白,不知道什么意思,难到在这样的时期什么都不要钱吗。吴奈说,“为什么不要钱,你当我是地主呢,我也是穷老百姓。” 吴奈话声刚落,一下子围过来上百个大学生,还有看热闹的群众,把吴奈他们围在中间,就像一个孤岛一样,显得那样弱小。大学生愤怒的乱叫起来,“这是非常时期不能要钱,如果要钱就不能在这里卖。”好多嘴乱说着,“这些小业主,小商贩,就知道眼前的小利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打倒小业主。”群众也跟着起哄,一起叫喊着。 有人又喊叫起来,“你们把这一车汽水分给大学生,就算你们是爱国的小商贩,不然的话,你们别想再卖了。” 这时道子也急了,“我们就是要卖钱的,我看你们谁敢抢。” 吴奈也急了,好像多年没有打架了,一股激情在心中涌动。这时人群越来越多,把他们两围的像火锅里的食料一样,无路可逃,口号声响彻云霄。吴奈心中涌动着愤怒喷发了,顺手拿起两瓶汽水,一手一个,一下子就跳上三轮车,就像双枪李向阳一样,孤身面对群敌,大喊一声,“你们谁敢动一下,我跟你们拼了。”这喊声并没有压过口号声,可也足以叫人一惊,顿时大学生们都呆呆地看着吴奈,口号声一时停止了,大学生们还是不想离去。 道子也跟着叫喊道,“你们别逼我们啊,我们过去可是玩闹啊,都是大刑上来的。咱们最好井水不泛河水,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小桥。”道子不停地说着,顺手从吴奈身上拿出管叉来,在手里晃动着。 吴奈在三轮车上转着身子,查看四围的人群,手里就像提着两颗手榴弹,随时都可能把手榴弹抛了去。 这时大学生在群众的拥护下,越来越疯狂了,喊叫声越来越大,局面很快就失控了。不知道什么人,把三轮车的前轱辘抬起来,将吴奈和三轮车掀翻了,吴奈和汽水混乱在地上,顿时一片大乱,人群像潮水一样退开。吴奈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汽水抛向人群。道子也抓起地上的汽水抛向人群。 大学生们哈哈大笑,远远地看着吴奈他们。大学生觉得胜利了,又接着游行去了。 吴奈和道子也无心追赶了,收起地上的残局,北冰洋汽水损失大半。初次卖汽水就损失惨重,剩下的几瓶汽水,也不想卖了,这次战斗算是大败而归。吴奈这才发现胳膊也划破了。 就在这个春天的日子里,吴奈和道子又到街上去卖了几回汽水,只是没有再到人多的地方,生怕再遇上什么事。后来他们卖北冰洋汽水也赚了一些钱,心里涌满了一种成就感。 两人把赚到的钱和在一起,商量着干点儿什么,不能就这样在街面上混啊,整天东跑西颠儿的。夏天到了,西瓜开始上市了。吴奈跟道子又到大兴批了一汽车西瓜,在鬼街的十字路口搭起棚子,摆下了瓜摊。两人穿着大裤衩子,漏着带毛的黑肚脐眼儿,脚下拖拉着拖鞋,摇着手里的破扇子,一边卖瓜一边跟买瓜的人云山雾罩地侃山。家里用不着的九寸电视搬来了,喝着啤酒,看着电视,卖着西瓜,晚上就睡在瓜摊上。 道子的女朋友有一天来到瓜摊前。吴奈还是第一次见到道子的女朋友。过去听道子说过这个女孩,是道子卖衣服时认识的。她常去道子摆的地摊上买衣服,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她叫唐耳朵,因为家庭富裕,开着一家歌厅,自己当老板,歌厅经营的很红火,还常引来一些名流人物来唱歌。 道子互相介绍说,“这是我的现任女朋友,不是,是永久女朋友,大名叫唐耳朵。”道子又接着说,“这位就是吴奈,是我的发小,南城大名鼎鼎的吴哥。” 吴奈对着唐耳朵一笑说,“真漂亮。道子,你可真会摘花啊。”此时吴奈又想起安荣来了,虽说唐耳朵比安荣差远了,可是不觉得一阵伤心涌上来。 唐耳朵一脸笑容说,“吴哥,有时间到我那歌厅去玩啊。” 吴奈说,“这还用说吗,到时候我有钱了准去你的歌厅。” 唐耳朵忙说,“你跟道子一起来,不要钱的。” 吴奈说,“那多不好啊,回头你们结婚了,我再去就不用掏钱了。” 道子忙着给唐耳朵切西瓜说,“你那意思我们现在还没混到那份上。” 吴奈笑着说,“我不在开玩笑吗。唐耳朵,吃吧,别客气,就自当是在家里一样。” 唐耳朵拿起西瓜就吃起来,一点没有女孩子样,吃了半块就说,“我听道子说,你不是在铁路上吗,怎么卖起西瓜来了。” 吴奈说,“这叫此一时,彼一时。在这个变数很大的时代,什么事都能发生。为了跟上时代的脚步,我就把单位给辞了。我可不想当草被牛吃了,我要当牛去吃草。” 唐耳朵笑着说,“别逗我了,我可听道子说过你跟安荣的故事。你辞职是为了安荣对吧。” 吴奈看了道子一眼说,“这事你都知道了,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没有安荣,我可能还在单位上班呢。” 唐耳朵感叹道,“你们认识了那样长的时间,就这么分手了,我真为你们感到伤心。” 吴奈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二手货,人家正要收,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玩的够不够的了,就匀给人家了。大男人吗,就是要大度些。” 道子和唐耳朵都笑了起来。唐耳朵说,“你这是逗我们呢,还是真心话。” 道子也说,“你别装大个了,这么好的女人,你真的舍得给别人,心里就没有一点儿难受,打死我也不信。” 吴奈看了唐耳朵一眼说,“那你叫我怎么着,非得去死才叫大男人,我不这么想又能怎么想啊。我放安荣一马,也算是成权别人吧。大男人吗,把眼光放远点儿,天涯何处无美女啊。” 道子说,“唐耳朵,回头你给吴奈踅摸一个好女孩。” 唐耳朵说,“我们歌厅可有好多漂亮女孩,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 吴奈马上回绝说,“我眼下正在挣钱的路上,一个穷光蛋对女孩来说没有安全感,等我有了钱再说吧。那些漂亮女孩子还是留给有钱的男人用吧。” 唐耳朵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话,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看钱的。我跟道子在一起就能说明钱不是最重要的。”唐耳朵临走时又说,“你跟道子没事时就到我那里去玩啊。” 吴奈说,“你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找打手我们在行。过去几天不打架就觉得生活没有意义。” 唐耳朵走后。吴奈跟道子说,“你的女朋友看样子不错啊,又有钱,又风光,看她那身材,床上功夫准不错。你瞧那屁股扭的,充满着一种**。道子你可要小心啊,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吗,没女人想女人,有女人怕女人,我看有你想逃避的那一天。” 道子骂道,“吴奈,你小子越来越坏了,怎么叫女人给灭一道就变成这样了,从前你可不这样啊。” 这都是叫时代给逼的,人不得不变成这样。吴奈正在向从前的自己告别,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岁月,渐渐飘向远方。 晚上道子回家睡去了,吴奈一个人看着瓜摊。夜里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很少,一辆孤独的自行车滑过闪闪发亮的马路。一个流浪的男人手里提着酒瓶走过街道,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一只小号发出悲伤的声音,如雨丝般的音乐在马路上轻轻流淌。一个少年背着书包,从这条街上走过,一个凌型的红小兵臂章,闪闪发着红光。 67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67白子 钱叉子跟安荣躺在床上,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话,是关于结婚用钱的事。钱叉子只是关心用多少钱,给出了一个大概的钱数。安荣心满意足地听着,一脸温情的样子。两人就互相爱抚起来,云卷云舒……安荣越来越感觉钱叉子不如从前了,心里就在想,钱叉子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女人了,安荣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安荣为了迷惑钱叉子,就发出一种平时少有的呻吟声,就像霏霏的细雨声。 68黑子 吴奈听着细雨声,看着马路上滑过一辆汽车,灯光和阴影交汇的地方闪闪烁烁,无数个雨点把一切都击碎了。一把蓝色的雨伞在雨中游动,无数的雨滴闪着亮光滑落下来。鬼街旁的一个破旧的两层小楼上,飞出小号蜿蜒悠扬的声音,一只排箫跟着也响了起来。小号像男子一样激荡奔放,排箫像女人一样如泣如诉。 69白子 安荣在飞奔的列车上忙碌着,表情显得迷人而快乐。列车像无声的绿色长龙滑进了北京的车站,所有的游客都下车了,空空的车厢滑进了车库。安荣带着大包小包走出车库,打了一辆出租车开走了。安荣的脸上挂着快要结婚的快乐,整个北京城都是快乐的。 70黑子 吴奈的西瓜卖的很好,眼看着就快卖完了,就又到大兴拉了一车西瓜。吴奈和道子忙着卸着西瓜,汗水四脖子流淌。卸完西瓜就坐在瓜摊前喝着啤酒,守着瓜摊看着街景,跟认识的熟人打着招呼,不时还叫卖一声。 71白子 安荣回到北京,哪里也不去了,很少再到舞场跳舞去了,像个良家妇女一样,只想过安宁的生活,美滋滋的规划着美好的生活。安荣看着天蓝色的窗帘,上面飘浮着几朵白云,看上去就像天空一样。墙壁上挂着一幅印象派油画,阳光散落在树林中,田野间,白灿灿的照射在马路上,一辆马车行驶在流动的阳光中。一只狗走在阳光中,静静的时光,暖融融的岁月。这幅画是在潘家园买到的,安荣特别喜欢这幅画。 72黑子 这个夏天就要结束,西瓜就要卖完了,就剩下几个生瓜蛋子卖不出去。 有一天,老猪带着焦圈儿来了。老猪和焦圈儿的脸色都不正常。吴奈一看老猪就打着哈哈说,“老猪,多日不见,瞧把焦圈儿给弄成什么样了,怎么无精打彩的,你们还是悠着点吧。” 老猪说,“别拿我开涮啊,今儿找你们有正事。”原来焦圈儿正在上夜大,每晚都要上夜课,平时都是九点放学,特别情况也有十点放学的。有的老师讲起课来非常忘我,就没有时间概念了,几点钟下课就没准了。有一天晚上下课很晚了,焦圈儿还要坐公交车,下了公交车还要走十几分钟的路才能到家。焦圈儿要走的那条小路,一边是几座五十年代的简易楼,另一边是几条胡同口,行人就从这条小路上穿过。因为这条小路上没有路灯,黑天时走的人不多。那天晚上焦圈儿就走的是这条小路,走到一半路程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男子,上前就把焦圈儿抱住了。焦圈儿当时很害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喊叫。那个男子要强行接吻,如果不答应就不放焦圈儿走。当时焦圈儿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那男人就强行接吻,还吻了好长时间。当时如果有人看到这一目,还认为是一对恋人呢。那个男人吻了个够,才放焦圈儿走了。 道子说,“这不就是一个流氓吗,咱们过去也没这么拍女孩子的。” 吴奈也说,“这也太他妈的生猛了。” 老猪说,“你们得给我们做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焦圈儿也说,“我怎么也受不了,回家哭了一晚上。” 老猪一脸苦恼说,“如果就这一回也就算了,问题是焦圈儿每晚还要走那条路啊,如果走另一条路就绕远了。要是还走这条路的话,说不家这傻X男人还会来。他丫尝到甜头了,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找你们来就是想教训一下这孙子,为我出出这口恶气。” 吴奈说,“这孙子是有点过份了,再容忍就可能被强奸了。” 道子说,“就是啊,焦圈儿长那么漂亮,我们看着也要动心的。” 焦圈儿说,“你们要不管就算了,求你么这点事儿,怎么这么难啊。” 老猪说,“焦圈儿,你别急啊,他们是逗你玩呢。他们跟我从小就是铁哥们儿,能不管吗,你得叫他们过足了嘴瘾。回头我请你们喝酒,北京所有的饭店,随便点。” 道子说,“焦圈儿,听说你上的学校跟艺术类沾边儿,漂亮女孩子多吗。” 焦圈儿看了道子一眼,也开起玩笑来,“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要找替补啊。” 道子说,“是又怎么样啊,就像打冰球一样,运动量太大,打一会儿就换一披儿,男人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 “要那样我才不管呢,你就在一棵树上呆死吧,把我们女人当成什么了。”焦圈儿说完也笑了起来。 道子笑着说,“跟你逗闷子呢。我是说你们那里要是有漂亮的女生就给吴奈介绍一个,他刚从爱情战场上下来,叫敌人给打得那叫惨啊。如今就像刚炸得的油条一样,光棍一根,就等着女孩子用嘴吃呢,有合适的抓一个行吗,平时也没工夫跟你说这事,今儿刚好有空。你的事就放心吧,你痛苦就是我们的痛苦,不看老猪的面子,也得看你焦圈儿的面子。” 吴奈说,“别听道子的话,他喝点酒就乱说。焦圈儿,你哪天还走那条路啊,我们在你后边跟着,当你的保镖,这事你就放心吧。我真羡慕现在学习文化知识的人,没有文化知识不成啊。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没有多少文化知识的人,长大了就只能干这种粗活。” 焦圈儿说,“那我得谢谢你们了。” 吴奈说,“不用谢,叫老猪谢我们就成了。” 老猪跟焦圈儿走了后。吴奈跟道子说,“一说到打架我就来神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心里就想打架,一股力量总在心里堵着,就是放不出来。上次卖汽水时打架不过瘾,这回可是个发泄的好机会。” 道子说,“你还是没有从失恋中走出来,还是找个女朋友吧,这样会好些。女孩子就是开心果,就像拔火罐一样。自打我有了女朋友后,心平气和多了,什么事也看得开了。” 吴奈说,“我就是想叫自己爆炸。” 73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73白子 安荣从家里走出来,还想再买些结婚的用品,一个人走在商场里。自打安荣找了钱叉子后,从前的好姐妹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再也不愿意跟安荣一起逛商场了。她们忍受不了安荣买衣服时的疯狂状态,这是一种来自金钱方面的压迫。她们认为安荣有意显摆自己,就是给她们看的。就算安荣每回都花钱请姐妹们吃饭,也无法抹平她们的心理落差,好像更加大了这种心理落差。上学时的好朋友李丽平也不来往了,这叫安荣很是伤心和无奈。 安荣从前的好朋友都离去后,又交了一些有钱的女朋友,算是这个时代最先有钱的女人,一个叫小凤的女人,是在列车上认识的,老公很有钱,又喜欢打麻将,衣服一天一换,总是吹嘘自己光鞋就有一百多双。安荣从来就不想跟小凤逛商场,怕被小凤花钱的风头给盖住了,那样安荣也会没有面子,所以还是一个人逛商场好。 安荣走在花花绿绿的布料面前,就像走在百花丛中一样,花布上的光泽反射到脸上,越乏显得妩媚动人,一种喜悦迷漫在脸上。安荣叫服务员撕扯一块布料,听着那滋滋响声,感觉是那样幸福。安荣不知道用这块布料做什么用,反正就是想要这块布料,一种心灵上的满足感任意挥洒。 安荣在精美无比的短裤和胸罩前停住了脚步,色彩斑斓的短裤就鲜花一样迷人,粉色的短裤像晨曦一样闪烁着幸福。安荣不知道买了多少件,就好像抱着一堆幸福一样,脸上迷漫着快乐,心花怒放开来。幸福就漂浮在商品上,漂亮的衣服上,每一个陌生人的脸上。 安荣穿行在漂亮的衣服中间,就像在鲜花丛中的佳人一样。每一件时装都是精美的艺术品,一种幸福**和购物**在她心中涌动。安荣不知道买了多少件,只要喜欢的时装就买下来,完全是一种快乐的感受。安荣脸上的快乐飞扬着,抱着一包又一包的幸福,走出了商场。 74黑子 焦圈儿走到了那条小路口,看了一眼黑暗的小路,又回头看一眼吴奈,道子,老猪,三子,就走进了小路口。 侯二因为有事没有来。他们几个人就像去战斗一样,眼睛盯着前方的焦圈儿,保持着应有的距离。这已经是第三次跟着焦圈儿了,前几次都没看到那个坏男人,不知道今天如何。 今天焦圈儿穿了件白色裙子,上穿一件白色短袖碎花针丝小衫,在黑暗中很显眼。就在焦圈儿走进黑暗的小路里时,依然能看到白色的身影。几个人在后边远远跟着,不时还闪闪躲躲藏起来。就在这时,前边胡同口出现一个黑影,很快就接近了焦圈儿,几个人快速跟了上去。那个男人一把抱住了焦圈儿,只听到焦圈儿喊了一声,那声音就闷住了。他们几个人快速上前,把那个男人一顿暴打。那个男人被打倒在地,不停地说,“你们为什么打我啊。” 焦圈儿说,“就是他,上次就是他。” 几个人又乱脚踢踹。吴奈一脚恨恨地踏在那个男人嘴上,这一脚很有力量,好像满心里的怒火都在这一脚上了。“叫你耍流氓。”说完又踏上一脚,那男人一动不动了。 老猪最后又踢了一脚说,“看你丫还耍不耍流氓了,今儿饶你狗命不死。”几个人又乱踢了一顿,就快速离开了。 老猪家住在另一条街上,是一个独门儿独院,院里有几间破北房。老猪只有一个老母亲,跟着哥哥住了。他们来到老猪家,早有酒菜准备好了,几个人大喝起来,就好像打了一场胜仗,哈哈大笑。吴奈说,“我那一脚,那孙子门牙准掉了,丫下回接吻时准想起这事来。” 三子说,“那孙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道子说,“可别说破了,反正他没看清咱们就得,这叫丫吃个苦头吧。那有这样乱来的,有本事明面磕婆,能磕到手那才算本事。” 吴奈说,“就是吗,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可能丫喝酒了,酒壮怂人胆吗。焦圈儿,我看你下回别走那条路了,因为你太漂亮,总是叫男人顿起坏心。你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吗,是善恶同体的家伙。那男人没把你给梃了,算是裆下留情了。” 道子也说,“老猪你也是的,守着这么个漂亮女朋友,你好意思总叫她一人走夜路,就不会接一接啊,你怎么当的男人啊。” 焦圈儿说,“老猪每次都接我,就那次没去接还出了这种事儿。”焦圈儿又说,“我下次再也不走那里了,绕点儿道就绕点儿道吧。” 吴奈笑着说,“这还没结婚呢,就护起老猪来了。” 焦圈儿说,“本来就是吗,老猪挺好的。” 吴奈说,“你在认识老猪之前,知道他什么样吗,要把老猪从前干的坏事说出来,你就知道老猪是什么人了。 老猪说,“吴奈,你就喝你得酒吧,别胡说八道啊。从前挺正经的人,现在可好,变的很玩世不恭。这个该死的安荣,看把吴奈给毁成什么样了。” 吴奈一时无话了,闷着头喝起酒来。 75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75白子 安荣结婚的时候,找了一个好日子,阳光明媚,无风无雨。 钱叉子从认识的朋友那里,找来了一辆奔驰和一辆宝马,后边还跟着几辆车,一路开向安荣的家,引得不少的人观看,一时风光无限。安荣穿着白色的婚沙,就像天仙下凡一样美丽。安荣坐进奔驰车里,心里又高兴,又不安,从此新的生活就开始了,不知道今后是什么样的生活。安荣回头看了一眼妈妈,觉得泪水要流下来了,忍了又忍,没有叫泪水流下来。 婚车有意在马路上转了几圈,又开到一家饭店门前,鞭炮声响起,五彩缤纷的纸屑,满天飞舞落在人们的身上。…… 主持人问安荣,“你愿意嫁给钱叉子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安荣停顿片刻说,“我愿意。” 主持人又问钱叉子,“你愿意娶安荣为妻吗,爱她,忠城于她,无论她贫因,患病或残疾,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钱叉子说,“我愿意。” 钱叉子单腿跪下,给安荣戴上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他们祝福,掌声同时响起。 参加婚礼的人很多,酒杯交错,喊声笑声交错。安荣看到好多人都不认得,钱叉子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一个大老板,生意做到外国去了。这个人是餐厅的老板,有两家连锁店了。这位漂亮女人叫小红,是灌肠的老婆,你们以后要成为好朋友啊。”钱叉子小声跟安荣说,“灌肠是大刑上来的,找这么一个漂亮女人,本事大吧。”钱叉子带着安荣走到一个女人面前说,“这位叫小娇,老公特有本事,搞进出口生意的。” 安荣一眼看到了小凤,就走过去跟小凤说起话来,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 好多人要敬钱叉子酒,一次又一次喝酒,叫钱叉子有点受不了了。安荣就走过去说,“你们别总灌他来,我来喝吧。”大家就哄起来。安荣喝了不少酒,走路也觉得轻漂起来,脸上还带着笑容,应付人们的问喉。 有人叫他们喝交杯酒。安荣和钱叉子就手臂相套喝起来,所有的人都笑着。有人起哄叫他们说说什么是爱情,还要把大家逗乐了,不逗乐了不算完。钱叉子诡异地笑了起来说,“爱情吗,就是男人边说甜言蜜语,边举起大金块照着女人头顶一拍,女人就昏菜了,就其活了。”大家都笑起来。 安荣推了一把钱叉子说,“就会胡说八道。” 钱叉子又说,“结婚就是昏菜了才结婚,结婚的婚和昏头的昏是一个意思,不信你们查一查古书,女人不昏菜能嫁给男人吗。”大家又叫欢起来。 总算把婚礼办完了,下午还得回门儿,应付家里的人,又乱喝了点酒,跟家人说了会话儿,总算把一切都忙完了,又返回新房里。钱叉子说,“累死我了,就跟打仗一样,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结婚了,就这一回就够了。” 安荣也觉得累,可心里很是满足,没有一点儿睡意,很想跟钱叉子聊一会儿。钱叉子此时早睡去了。安荣一个人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半空,不知道想什么心事。安荣忽而觉得没有了幸福感,身心巨累一起涌上心头,难到这就是新婚之夜吗,那种期待的幸福时光哪里去了。 76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76黑子 吴奈和道子又一起做服装生意,到一些小厂家批发了不少衣服,小孩的童装,秋衣和秋裤,还有乱七八糟的女人衣服。他们有时骑自行车,有时骑三轮板车,有时货多了就租一辆面的,每天忙得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加足了油门的破汽车一样,一路飞奔向前。” 吴奈说,“我们正奔跑在金钱的大路上。” 他们骑着自行车迎着北京的晨曦,跟在几万辆自行车的人群中一起向前,不知疲倦奔波着,迎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成百上千只脚,一起踏着自行车,像潮流一样向前奔腾。金色的阳光洒在人们的身上,像一幅幅流动的风景。 那时的北京,所有人都想着怎么赚钱。吴奈和道子经常参加服装夜市,人山人海的夜市上,有卖服装,有卖吃食的,烤羊肉串摊前,人群涌动,白烟翻滚,喊叫声不觉于耳。为了创新和吸引人,叫买声也怪怪的,把三角裤叫成三通。 吴奈也突发奇想,手里提着一条短裤喊了起来,“瞧一瞧啊,看一看啊,新进的三岔口啊”这一喊不要紧,引得路人停住脚步看一看。 一个买皮鞋的北京人,就在吴奈他们旁边,有一天突然大喊起来,“瞧一瞧啊,看一看啊,牛X那块皮做成的皮鞋啊,穿在脚上很舒服啊。”这种叫卖声引得路人侧目而视,转身后又笑了起来。 吴奈和道子是夜市上最晚回家的人,就是想多卖一些衣服,哪怕还有一个人来夜市,他们也不会走。夜已经很深了,只有几个小吃摊还没有走。吴奈和道子来到烤羊肉串跟前,要了几串羊肉串,手里提着一瓶啤酒,边喝边跟卖羊肉串的人聊天,看着迷茫的夜空,烤羊肉的烟在空中盘旋。直到夜市里没有人了,他们就把衣服收起来,骑着三轮车,哼哼叽叽唱着什么歌,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回家了。 吴奈和道子每天去夜市买衣服,有一个女孩子经常到他们的摊上买衣服,慢慢就认识了。有一天,吴奈就跟那个女孩子说,“你穿上这件衣服准特漂亮。”那个女孩就拿起衣服比划着。吴奈又说,“你长的真漂亮,这件衣服你穿上准漂亮。”其实那个女孩子长的就一般,为了叫她高兴才这样说的。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你可真会做生意。你要便宜点儿我就要了。” 道子也马上说,“你说个价钱吧,你就拿走。” 那个女孩子说了一个价格。吴奈马上同意了,接着又说,“你总到我们这里来,你叫什么名子啊。” 那个女孩子笑了一下看着吴奈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吴奈也笑着说,“就是为了下次你再来,好叫你的名子啊,总觉得叫你哎哎的不太好。”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你是不是想跟我认识啊。” 吴奈马上说,“是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我叫刘星。” 吴奈说,“这个名子太好了,下次我就叫你刘星了。你会跳舞吗,我们有时间去跳舞怎么样啊。” 刘星很爽快地说,“好啊,我就喜欢跳舞。” 吴奈说,“下次你再来,我们说好时间,你看怎么样啊。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刘星说,“好吧,下星期日有时间。” 吴奈说,“那好吧,我们下星期日在摇摆舞厅门口等你。” 下星期日晚上,吴奈和道子站在舞厅门前,不一会儿,刘星就来了。吴奈见到刘星说,“你今儿真漂亮。” 刘星就笑了起来说,“你总是这样赞美女孩子吧。” 吴奈说,“没有的事,我是见到喜欢的女孩才这样说。” 他们走进了舞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要了几杯啤酒喝起来。舞池中跳舞的人千奇百怪,摇臀摆头。灯光把这些画面切成碎片,一下子变成另一种画面。灯光一下子暗下来,跟着就是一片叫声,像是快乐的叫声,又像是在野外的狼吠。 酒喝得差不多了,三个人对着脸就跳起舞来。刘星跳舞真不错,千姿百态,婉转多变,很有激情。 吴奈本不太会跳舞,就跟着胡乱跳跃着,不知道是一种什么舞姿,只管尽情发泄着。 一曲下来,吴奈看着一脸兴奋的刘星说,“你跳舞真牛了,我得好好跟你学一学,你把全场的人都给灭了。” 刘星说,“这么跟你说吧,小时候上学时我就喜欢跳舞。” 道子也说,“你这样的身材条件,要是不去考舞蹈学校,太可惜了。” 刘星说,“本来我是想去考舞蹈学校的,可后来还是没去成。” 吴奈招一下手,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了。吴奈跟女服务员说,“你再给拿几瓶啤酒来。”女服务员走了后。吴奈又跟刘星说,“今儿咱们高兴,就放开了喝,人生能有几回乐。” 刘星说,“我也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有时候想找人一起快乐都找不到人。” 吴奈说,“往后咱们算是好朋友了,想要开心就找我。咱们都正当年轻,此时不欢乐,等待何时啊。” 这时一只舞曲响起来。吴奈就拥着刘星跳起舞来。吴奈把一只手放在刘星的腰间,感觉刘星身上的肉不多,就说,“你身材真好啊,是不是平时吃得少啊。” 刘星说,“女孩子本钱就是有一个好身材,这样自己也看着舒服,别人也看着舒服。” 吴奈说,“女孩子好身材就是资本,就是不动产啊。”吴奈一只手就顺着刘星的腰部向下滑去,一直滑到臀部上了,感觉有一种丰满感。 刘星看了吴奈一眼笑了起来说,“你这人别犯坏啊。” 吴奈笑着说,“没有得事,我喝得脑袋有点昏了,不知不觉就被一种**带到那里了。” 他们跳完舞后。吴奈和道子把刘星送到家门口。道子跟吴奈说,“刘星还成啊,带得过。” 吴奈一声长叹说,“我为什么不找点儿快乐啊。” 77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77白子 有一天,安荣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说有一帮专吃饭馆的小流氓,已经来过两回饭馆了,吃完饭也不给钱,还要保护费。姐姐以为只是偶然事件,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来了白吃白喝。 安荣刚从南方跑车回家,就接到这种电话,一股怒火直往头上冲。安荣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灌肠,此人定能摆平这事。晚上见到钱叉子,把事情说出来。钱叉子一听就骂起来,“妈的,吃到老子头上了,这事儿不能找公安的,没什么用。我回头给灌肠打一个电话,找个时间你带灌肠到饭馆里去。如果人多的话,打两辆出租车。这几天我有事儿特忙,你就带着他们去吧。”钱叉子想了一会儿,就给灌肠打电话,把事儿跟灌肠说了,灌肠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姐姐给安荣打电话,那几个吃白饭的人又来了。安荣马上给灌肠打电话,说好了接他的地点,就到街上叫了两辆出租车,直奔灌肠家去了。出租车开进一条胡同口,就看到灌肠和几个人站那里。安荣下了出租车说,“灌哥,叫你们久等了。” 灌肠说,“没事的,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儿,马上走吧。” 大家上了出租车就奔饭馆去了。 灌肠在车上跟安荣说,“这些人可能就是些地痞流氓,摆平他们小菜一碟。我跟这帮孙子一说,爷是大刑上来的,他们一听就傻眼了,都不用动家伙就摆平了。”灌肠又介绍身边的两个弟兄,正在武术学校上学,都有一身好功夫。安荣听灌肠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真假,心里就踏实了。 灌肠又吹嘘自己过去打架的战绩,在街上磕婆子如果如果易如反掌,从没有失手过,从他手里过的女人多了去了。 身边的一个男人说,“要不叫你灌肠啊,真是没叫错,竟给女人灌肠了。”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安荣早习惯了他们这种吹牛的方式,也只是笑一笑什么也不说。 不一会儿,出租车就开到了饭馆,几个人下了出租车就进了饭馆。 安荣的姐姐用手一指四个吃饭的人说,“就是他们。” 安荣一看都是些小屁孩子,岁数也都不到二十岁,这年头真是了不得了。这些小屁孩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用这么手段来活命。四个人一脸不屑地抽着烟,看着进来的人,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安荣说,“上次你们喝啤酒还没给钱呢,先把上次的钱还了,要不就马上滚蛋。” 其中一人说,“你谁啊你,怎么见面就玩横的,看你长的满漂亮啊,晚上陪哥们儿玩一道,哥们儿太喜欢你这样的漂亮妞了。” 安荣喊叫说,“你一个小怂,也敢跟我玩荤的,你还嫩点儿。” 这时灌肠走过去,拍了一下那个小孩说,“你听说过老炮吗,茶淀知道吗,我可是大刑上来的。我这么多年没打架了,憋的难受,正想找人练练手。你是玩跤啊,还是玩断指啊。服务员,拿把菜刀来,咱们玩断指。”灌肠拿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刀,对着四个人说,“敢不敢玩啊。”这种碴架的玩法,是七十年代最残酷的打架方法。打架双方拿一把菜刀砍自己手指,你砍一节,他砍一节,看谁不行了就服了认输,当年没有几个敢砍自己手指的。 那几个毛头小地痞都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灌肠把手指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举起菜刀说,“我先走一步,你跟着我来啊。你要不砍,我就帮你砍。” 那几个人一看灌肠玩真的,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其中一人像个三孙子一样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也没有怎么着,不就是喝了几瓶啤酒吗。当时我们也是喝多了点,一时没有钱,我们跟老板说先赊着,也没说不给钱啊。” 安荣的姐姐说,“你们好几次了,什么时候说赊账来的,都是喝完就走人。” 灌肠说,“你们别跟我玩这套啊,这可是我妹妹开的馆子,如果你们没有钱的话,有本事自己去挣啊,那才像个男人。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啊,还要收保护费,你们这样下去早晚得进局子。” 另一个小青年说,“我们是想保护这个饭馆来的,你看一个妇女开一个饭馆,是不是需要保护啊,这年头外省的痞流氓也多,我们要保护费也是好意,自从有我们来保护,别的人就不敢来倒乱了,不信你问问那个大姐姐。” 安荣的姐姐说,“谁叫你们保护了,我看见你们就够头痛的了。” 灌肠说,“这样吧,你们也不想玩断指,就别在我妹妹这里找麻烦。你们喝酒的钱就算我送你们的,下次再想喝酒我请你们,也算交一个朋友,都是南城的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条条胡同都想通,说不好哪天就在胡同里碰上了,何苦来的呢。说实话,不看你们这样年轻,刚开始在社会上混,不知深浅,我早就不客气了。” 那几个人一听灌肠说的有道理,也就服了,还不时大哥长大哥短地叫着。 安荣一看这么快就摆平了事儿,就招呼那几个人和灌肠他们几个人一起喝酒,叫服务员上了一箱啤酒。安荣显得很大度,在社会上混,多个朋友多条路。 他们痛快地喝起酒来,举杯相撞,又说又笑,就好像老朋友一样。灌肠又吹嘘起自己过去的事情,为争强好胜,为了一个女人,打过多少回架,进炮局就跟进自己家里一样。灌肠指着其中一人开着玩笑说,“像你这样的脑袋最多就值二万块吧,就叫你脑袋搬了家,还保证自己不治罪。”灌肠又指着另一个人脑袋说,“你这样的脑袋最多就值一万块,还打个八折。”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几个人听着灌肠的酒话,自然就想拜灌肠为师。灌肠也不客气说,“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徒弟了,有什么事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能叫来百八十人来。南城咱们平趟,东城和西城咱们也有人。我就认得一个老炮,如今儿都当了局长了,瞧瞧人家混的,学着点儿。” 那几个人连连说着好听的话,不停地叫灌肠喝酒。 灌肠接着又说起来,“你们几个人要好好在社会上混,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啊,那才叫真本事,师傅我脸上也有光,别他妈总是欺负老百姓,知道吗。” 几个人连连点头说,“是,是,今儿给我们上了一课,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楼外有楼。我们刚在社会上混,不知江湖深浅,不知道水深鱼大,今儿算是开了眼了。我们一定听师傅的话,学点真本事儿。” 大家喝的很快活,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安荣在边上瞧着,心里很是佩服灌肠那两下子。大家散席后,安荣又给每人送了一包三五牌香。那几人年轻人不好意思再收烟了,直说着对不起的话。安荣还是强求他们收下烟。几个年轻人还说,“姐姐,以后遇到什么事,就跟我们说一声,用不着叫灌肠哥来了。” 安荣把大家送走后,又跟姐姐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家去了。 78复盘无爱的岁月 - 魂断京城 - 响马 78复盘无爱的岁月 吴奈开着车转上了一架大桥。此桥像一朵花瓣,不知道出口在何方,叫人一时有点儿迷失方向。吴奈在桥上转了半天也没有下桥,好像走入了魔幻世界一样。桥上的车辆停停走走,司机们按着躁狂的喇叭,有的司机下了车,抽着烟聊天。吴奈也下了车,抽着烟看着密集的车辆和像花瓣一样的大桥。很远的一座桥下面的马路上,安荣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用铁丝编成的笼子,里面放着好多美丽的蝴蝶。安荣向前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把笼子里的蝴蝶一只一只拿出来放生,一只黄色的蝴蝶飞起来,一只花色的蝴蝶飞起来,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起来,一只黑色的蝴蝶飞起来。安荣像在梦中一样看着远飞的蝴蝶,泪水流下来。安荣放完蝴蝶,不知道向何处走,一时迷失在滚滚的车流中,支离破碎的白色衣服,像片片白云飞向灰色的天空。 79黑子 BB响了起来,吴奈拿出新买的BB机看了一眼,走到胡同口的公用电话处,给刘星打电话,“你一个人不能找到吗,还得我去接你啊。那好吧,我在车站接你。”吴奈放下电话,走出了鬼街口。 吴奈穿过地下通道,一个男孩在地下通道里吹着小号,声音悠扬,飘飘荡荡,非常好听。吴奈停住脚步看着男孩吹小号,听完一首曲子,就把一块钱放在盒子里,走出了地下通道,一个人站在车站上等着刘星。 抽了没有一支烟的工夫,刘星从公共汽车上下来,见到吴奈就叫了起来,“这车开的真慢,急死我了。” 吴奈看着刘星说,“什么事都没有好心态,急着想干什么啊。” 刘星说,“我怕你在这里等的着急了,想不到你家这样远,倒了两次车。” 吴奈说,“我家在鬼街上住了有三辈了,从来没有搬离过鬼街,是你家离着远啊。” “你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刘星把手抻进吴奈的手臂里。 吴奈马上把刘星的手拿出来说,“别叫人看到,这样多不好啊。” 刘星看了吴奈一眼说,“真是的,一点情调也没有。” 吴奈接着说,“我家祖上在前门开过大烟馆,解放后就败落了。到今儿我家里还有一根老烟枪呢,回头叫你见识一下。过去我家祖上可是有钱人家啊,如今儿就是一般家庭,你到我家可别笑话啊,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 他们走了十分钟的路程,穿过地下通道,那个男孩还在吹小号,他们在小号声中走出了通道,一走进鬼街吴奈就说,“这条街叫鬼街,我从小就是在这鬼街长大的。” 他们走进了大杂院里时刘星说,“你们院子真大啊。” 吴奈说,“那是,你看这大门儿能开进汽车。我们这院子是三禁院,如今儿叫大杂院,我就是在这院里长起来的。” 到了吴奈家里,刘星说,“你家里怎么没有人啊。” 吴奈说,“你想看谁啊,我难到不是人吗。” “我是说你家里父母亲没在家啊。”刘星马上说。 “他们都到北城看亲戚去了。我有一个弟弟上大学了,还有一个妹妹上班了,每星期回来一次。”吴奈又说,“要不我不会带你到家里来的。” “为什么啊。”刘星说。 “多不方便啊,会头再叫出声来。”吴奈在家里边找东西边说。 刘星看了吴奈一眼说,“你说话什么意思啊,怎么说话拐弯抹角的。” 吴奈拿过一双拖鞋说,“把你那高跟鞋换下来,多累啊,你就穿这拖鞋吧,我可没有臭脚啊。”吴奈站在那里看着刘星把高跟鞋脱下来穿上拖鞋说,“你的脚比你脸长的漂亮。” 刘星笑着说,“你这人怎么说话没有普啊,有这么比的吗。” 吴奈笑着说,“真不会幽默。“吴奈又找出来那支大烟枪说,“你看看这烟枪,多有历史感啊。” 刘星看着烟枪说,“这烟枪谁用过啊。” 吴奈说,“我爷爷用过。”吴奈又说,“对了,要不要叫道子来一起喝酒啊,他就在后院住。” 刘星说,“还是就咱们两人一起喝吧。” 吴奈说,“那么好吧,不叫道子就不叫,这可是你说的啊。反正我喝高了就会犯错误,脑袋一昏就指挥不了老二了。” 刘星说,“你怎么这样啊,一点儿正经的都没有。” 吴奈说,“多年前我是很正经的人,可是我后来发现,这个傻X社会,正经了总是吃亏,辛辛苦苦阿护的鲜花就要怒放时,没想到叫别人先摘了去,我不知道要恨谁,慢慢地我就变成这样了。好了,我先去买酒菜,你一个人听听音乐啊,对了你想吃什么啊。” 刘星说,“我最喜欢吃鸡爪子了。” 吴奈说,“好吧,就给你买鸡爪子,一看你真没什么品味。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我最喜欢吃鸡屁股了。” 刘星笑了起来说,“你到有品味,我看还不如我呢,那都是不能吃的东西,你没听说过吗。” “我这人就喜欢吃别人不敢吃的东西,小时候我常吃炸知了猴,你没吃过吧,可好吃了。我先买去了啊。”吴奈说完就出门去了。 有一支烟的工夫吴奈就买回来了,把酒菜放在桌子上说,“你知道吗,我有好几年没有跟女人单独喝酒了。我喜欢看女人醉酒的样子,走起路来像风吹柳枝一样好看,脸上像春天的晨曦一样美丽。” 刘星说,“我发现你说话用辞跟别人不一样,你上学一定看过不少书吧。” 吴奈把酒倒在洒杯里说,“我家三个孩子中,我是最没有文化的了。那时上学什么也不学,没事竟看些闲书,《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曼娜回忆录的》,都特好看,你一定没有看过吧。你也就是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你那时还是个柴火妞什么都不知道。七十年代是我们这代人的黄金年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来来,喝酒。”吴奈举起杯和刘星对饮。 “谁说我是七十年代的人啊,我可是六十年代末出生的,小看人是吧。”刘星喝了一口酒说。 “我把你说成七十年代不显得你年轻吗,这你还不高兴啊。”吴奈一脸笑容。 刘星笑了起来,“你这人真会说话,光练嘴皮子。”刘星看了一眼吴奈的家又说,“你们住在这里真不错,环境也好,这房子也不错。” 吴奈说,“这房子可老了去了,听我父亲说,这里从前是一个有钱人家住的宅院,解放前围城时就跑了,解放后这里就搬来了好多人家,我们家也是那时搬来的,后来就成了大杂院了。”吴奈也看了一眼房子又说,“你知道我在这房子里常想什么吗,就是不知道有多少男欢女爱的事发生在这里,一想起来就觉得有意思,一切岁月都重叠在一起了。” 刘星说,“道子也是那时搬进来的吗。” 吴奈说,“是的,我们是发小,一起还在前门捡过冰棍棍呢,一起在前门追过女孩子,是铁辞的哥们儿。” 刘星说,“那你认识的女孩子很多了。” 吴奈说,“也不算多,那时追女孩子也就是为了练胆儿,有点儿像小偷偷东西,很刺激。后来自打跟安荣好了后,就再也没有追过别的女孩子,直到认识了你。”吴夺看着刘星说,“你喝酒后真好看,脸上红艳艳的。” 刘星说,“我本来就不难看吗,上学时好多男孩子追过我呢。” 吴奈说,“我还是觉得你身材好看,女孩脸再漂亮,如果身材不好看也觉得不完美。男人看女人主要是看身材,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就像去买鱼一样,鱼头虽说好吃,但多数人还是想吃鱼身子。” 刘星笑着说,“你怎么总乱比喻啊。” 吴奈说,“道理都一样的。这个鸡爪子,都留着给你吃,我不想吃这东西。你想听什么音乐,我放给你听。这大杂院就有一点儿不好,有什么动静别人都能听到,我们放小声点儿。” 刘星说,“随便听什么都成,你听什么我就听什么。” 吴奈放了一支轻音乐说,“我不爱听别人唱歌,还没有我唱着的好听。” 刘星说,“那你唱一个我听听。” 吴奈说,“我不想唱,改日我给你唱。” 他们喝着酒,聊着闲天。刘星脸色很红润,像是红玫瑰一样。两个人不停地畅饮,说着笑着。刘星说,“我不想喝了,脑袋特晕。” 吴奈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刘星说,“我现在走不了路了,你想把我打发到那里去啊,我不想回家,就在你这里睡了。” 吴奈说,“那可不行,你这不是叫我犯错误吗。” 刘星一下子就躺在床上,身体像起伏的山脉一样,高低有形。刘星断断续续说,“你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行了吧,反正今儿我就是不走了,也走不了路了。” 吴奈一脸怪笑说,“你说谁不行啊,今儿我还就不放你走了。”吴奈又拍拍头说,“我这脑袋可是不想犯错误啊,咱们得把这事说明白。这回是老二主动请战,脑袋控制不了的,脑袋和老二无法统一在一起。” 刘星哈哈大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你犯错误的样子,男人犯错误多好玩啊,嘻嘻。我还能喝酒,你信不信啊,我还能把这些酒都喝了。” 吴奈全身涌动着**,一下子就扑向刘星,就像扑向地狱一般。衣服一件一件飞起来,又轻轻落下。他们抱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只小号吹起了冲锋号,明亮的阳光下,一个男孩向前奔跑着,一只排箫也吹了起来,婉转悠扬,两种音乐混在一起。吴奈看见了安荣的笑脸,身上挂着一片白云,走在春天开满鲜花的路上。吴奈快速追了上去,大声叫着安荣的名字,喊叫声像旷野中的狼吠,就好像在梦中一样,眼睛失望地看着一片空洞的远方。 排箫声停下来后,刘星问吴奈,“刚才你是喊安荣的名字吗。” 吴奈看着小号声消失在远方说,“我喊的是你的名字啊,你是在说酒话吗。” 80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80白子 安荣也学会了开车,那种开车时的快乐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 安荣开着钱叉子的车找小凤去玩,见到小凤时就显摆起来说,“我也会开车了,开车真好玩,跟飞起来一样。” 小凤笑着说,“过不了多长时间,你的兴奋感就没有了,我是早就没这种感受了,马路上的车太多了,有你烦恼的时候。” 安荣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先体会一下快乐,一会儿咱们去找小娇去玩吧。” 小凤说,“你一人快乐就得了,为什么还叫上别人跟你一起快乐啊,我可一点没兴趣。小娇也没有时间,她可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常到外边去写生,等她不忙的时候再找她吧,我陪着你快乐就得了。”小凤拿出红酒跟安荣喝起来。 安荣喝着酒说,“我不是拿你们当朋友吗,想叫你们跟我一起分享快乐啊。” 小凤说,“开车时的快乐,太一般了,是个人就能体会到,不足挂齿,你还是一个人慢慢体会吧。” 安荣喝着酒问小凤,“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小凤说,“快三年了。” 安荣说,“怎么也不要个孩子啊,一个人在家也不上班多无聊啊。” 小凤说,“我们还没打算要孩子,如果有孩子事儿就多了,一个人在家也不错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打麻将就打麻将,反正也没人管,这样多自由啊,反正我也不缺钱花。” 安荣说,“我还真羡慕你这样的生活,我整天南来北往的跑车,真是累人啊。有时候我也不想干了,可又不行,我要是找一个像你老公那样有钱,早就不干了。” 小凤说,“我们家那位也不算特有钱,我还认识一个女的,她老公那才叫有钱呢,有机会我回头给你介绍一下。” 安荣在小凤家聊了一会儿,就想着回妈妈家看一看去。 有一天,安荣跑车回来,没看到钱叉子,就给钱叉子打电话。钱叉子说在灌肠家喝酒呢。安荣有点不安起来,想看一看钱叉子是不是在骗人,就找到了灌肠家。安荣一走进灌肠家,有人就说,“钱叉子,看看安荣对你多好啊,怕你在外边不放心,就找到这里来了。” 灌肠家里有好多人,有的人认识,有的人不认识,有的人在玩麻将,有的人在抽烟,屋里云山雾罩的。安荣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看到钱叉子就大声叫起来,“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怎么也不回家等我啊,就会跟朋友一起吃喝玩乐啊。” 钱叉子马上一拍头说,“你看我这记性,把这事给忘了。我不是有事吗,你看我们这些哥们儿正在说赚钱的大事儿,你也坐下来听一听。” 安荣还气不过地说,“你们这些满嘴跑火车的人,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 他们聊得就是怎么发财的事,走私水货什么价格,紧俏商品好不好弄,回国人员的商品指标谁能搞到,盘条和钢材多少钱一吨,开一个公司多少注册资金,二十万盘一个饭馆值不值。有的人还拿出小本看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安荣跟小红聊着天,把从南方带来的新样式的时装说了一遍,一时心情好起来。 有一个人站起来说,“我现在手里有一包罂粟子,买到这包罂粟子也不少钱呢,谁愿意出钱合作,到山里开一片地种罂粟,准能赚大钱。” 另一个人说,“这事闹不好会出乱子的,你还是先在你们家花盆里种吧。” 那个人马上说,“这年头还没看出来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七十年代不是有句名言吗,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舍不得女人,抓不到强奸犯。我看你也没这胆子投资,就过一辈子穿日子吧。” 一个没事天天跑换房大会的人,这些年用一间小房子,换了一套大房子,大伙都佩服他的本事,都说这也是一种投资方式。他也插话说,“投资种罂粟确实风险太大,再说了,你会种罂粟吗,只有一包罂粟子就能赚大钱,太天真了吧。” 那人说,“我在家里的花盆里种过的,都长的很好啊,这有什么难的。” 大家都笑了。有人说,“那是温室里的花朵,跟本就没有什么用。” 那个人说,“你怎么知道没有用啊,我自己提炼出来了,都抽过啊。” 大家又是大笑起来,全当是在听梦话。 钱叉子这时说,“你们丫的都是光练嘴,就不会想一想正路。比如开发煤炭了,要不开个什么药厂了,这可是正道啊。” 灌肠说,“我说钱叉子啊,这年头谁还走正道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间正道是苍桑,多累啊。人家有门路的人,把手里的货一倒就能赚个几十万,上百万。这些人走的都是天津的路,此话怎么讲,这叫歪门斜道。反正我是不想走正道,老子大刑上来的,大不了再进局子,自当是串门儿。你们谁出钱开地种罂粟,我胆子大,就当个守地的人。” 安荣小声跟小红说,“这些人喝多了酒怎么胡说八道的。” 小红笑着说,“他们也就是说说嘴过瘾。你看我穿的这身衣服好看吗。” 安荣看着小红的衣服说,“挺好看的,你现在好像比从前胖了一点儿。”这是女人嫉妒女人时才说的一种话语。 小红也是听得出来的,顺嘴也说,“你自打结婚后,心情也好了,人一心宽,心情就好,你看上去好像怀孕了。” 安荣笑着推了一下小红,“小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钱叉子看了大家一眼道,“你们是喝多了,竟说没普的事,要开个酒吧什么的,我看这事准行,现在开酒吧的人还不多。我特别喜欢酒吧里的感觉,带着喜欢的女朋友,喝它个昏天黑地,唱唱着歌,听听音乐,那才是真正的生活。” 大家叫起来,“钱叉子,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出大头,我们出小头,咱们合资开酒吧怎么样,男人说出的话要算数啊。” 钱叉子看了一眼安荣说,“这事我得跟安荣商量一下,我现在有了家庭,什么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灌肠马上说,“安荣,你看这事能成吗。” 安荣说,“我看这事难成,就是开了酒吧,就你们这些酒鬼,还不天天喝的大醉啊,什么事也干不成,要开也得是那些不喝酒的人才成。” 一个喝高了的男人叫起来,“这年头你们知道什么最来钱吗。”大家等着听下去,一脸迷茫的样子。那个男人接着说,“开歌厅啊,再招些鸡,金钱就会滚滚而来,只要你有足够得胆量。”那人说完就倒在地上了。 大家喝的很高兴,各自散去回家了。安荣开着车拉着醉醺醺的钱叉子,路上钱叉子还不停地说着酒话,“安荣,今儿晚上我想要你,我有得是力气。” 钱叉子嘴上说有得是力气,可真做起爱来,就像应付事一样,鼓捣了一会儿,草草了事,就趴在安荣身上睡着了,鼾声响了起来。安荣听着鼾声,心里不快,一把将钱叉子推下去,鼾声停了一下,又接着响起来,声如雷鸣。安荣听着鼾声,想了好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脑子一片昏迷,一夜也没有睡好,感觉身边躺着一条死尸,一阵空洞从心里发出,有一种失落感迷漫在夜空中。 81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81黑子 老猪跟焦圈儿要结婚了,几个好朋友出了份子,前去参加了婚礼。 老猪搞了几辆好车,在北京城转了一圈儿,算是给足了女方家的面子。婚礼办的还算说的过去,在那年代不算寒碜。 几个人一进婚礼现场,道子就说,“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又倒霉了。”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几杯酒下肚后,酒话就像机枪一样从嘴里飞出来。 吴奈说,“焦圈儿,你得看住了老猪啊,新婚密月后,新鲜感就没了,男人就开始烦了,你要有心里准备啊。” 侯二跟着说,“就是啊,焦圈儿,你跟老猪这么多年也不易啊,可如今儿,这狂飙年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老猪,你可不能把焦圈儿甩了啊,你要是不要了,我们这些人都排队等着呢,你还别拿焦圈儿不当吃的,来焦圈儿给老哥点上烟。如果老猪敢对咋刺儿,我先把他后臀尖给切喽。”焦圈儿给侯二点上烟嘻嘻地笑着。 道子接着说,“老猪敢跟你咋刺儿,我们哥儿们给他来个烤全猪。道子把嘴上叼着烟抻向焦圈儿。 三子说,“我最爱吃猪尾巴了,再喝上二两二锅头,那叫美啊。”三子嘴叼着烟,看着焦圈儿手里的打火机抻过来,故意吹了一下,打火机就灭了,引得大家笑起来。焦圈儿只好又给三子点上。 “我就不明白了,像老猪这样难看的人,焦圈儿,你怎么就看上老猪了呢,你看他长的猪头猪脸的,生出孩子来也不好看。吴奈笑着说。 老猪急不得恼不得,只能看着大家笑。焦圈儿接话说,“我们老猪人实在,不像你们油头滑脑的,一天到晚七个不服,八个不份的,满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候二大声喊起来,“老猪,你愿意娶焦圈儿为妻吗。” 众人回答道,“愿意。” 候二又说,“焦圈儿,你愿意嫁给老猪为妻吗。” 众人回答道,“愿意。” 候二又说,“不管你们是贫穷和富有,还是生老病死,你们愿意永远在一起吗。” 众人回答道,“不愿意。”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老猪被这些人闹的一脸无奈,笑着说,“你们也有这一天啊,等你们结婚时看我怎么闹你们。”几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都说结婚不闹没意思吗。 老猪又说,“你们别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对你们准有帮助。来来,你们几个人过来。”他们跟着老猪来到另一张桌前。老猪特别给大家介绍一个穿着打扮入时的女人,“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蜜三刀女士,你们就叫蜜姐就成了。前些日子刚从海南杀回北京,趁共X党打盹的时候,捞得了第一桶金。如今儿做进出口贸易,又开了一家饭店,在京城可是个风云人物,不管做什么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蜜姐,这几位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屁孩子,都是些文武双拳的混世英雄。这位叫候二,爱养鸽子,有大型活动时,一准有他的鸽子参加。还会做鸽子哨,什么双桶哨,什么葫芦哨,什么众星捧月啊,个个做的都是艺术品。侯二在理发方面是专家,就爱做女活儿,如今儿有一个自己的理发店,理想是想在全国开几家连锁店。这位叫三子,也喜欢养鸽子,花鸟鱼虫无一不玩儿,养蛐蛐是专家。理想就是把这些爱好玩到无人能比的地步。这位是道子,在我们这些人里读书最多,是一个混世魔王,没什么大理想。道子喝多了酒说过一个理想,就想拥有三千粉黛。哈哈,道子如今儿,就是新型的小业主,做点儿小本生意。这位是吴奈,也爱养蛐蛐,只是眼下没工夫玩儿。吴奈从前有远大理想,后被这滚滚的时代潮流击破了,从此看破一切,心死如灰,把一切不放在眼里,一门心似奔金钱的大道上狂奔。帮人切过羊肉片,卖过西瓜,当过票贩子,干过好多乱七八糟的事,如今儿跟道子一起做小本生意。吴奈还谈过一场伟大的爱情,后被女人一脚踢了,对爱情有深刻的体会,还说过一句名言,金钱是狼,爱情是狈,认为有狼有狈才能为奸。他从前是一个真城多情的狈,如今儿就想成为金钱富有的狼,俗得不能再俗了。老猪痛痛快快报仇完了,就笑起来看着几个朋友。 几个人也哈哈笑了起来,侯二说,“老猪,你这碎嘴唠叨过瘾了吧,回头我们晚上还要闹洞房,你就等着吧。” 大家一看到密三刀都特别亲切,都想跟密三刀套近呼,不停地举着酒杯要敬酒。 侯二说,“密姐,祝你发大财,好运百顺。回头用着我们时就说一声,想做头发就找我,不收钱的。” 道子说,“密姐,祝你财源滚滚,富贵发达。” 三子说,“密姐,祝你事业有成,百事顺利。” 吴奈说,“密姐,你是今儿最漂亮的女人,我就没见过有钱的女人长这么漂亮的,看上一眼能高兴三天,吃饭都香。人不辞路,虎不辞山,男不辞女,女不辞男。今儿我还就认了你这个姐姐了,你可有什么好事想着我们啊。我们这几个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要拉兄弟一把啊。祝密姐越长越漂亮,越活越年轻,永远不老。 蜜三刀一脸笑容跟他们对碰着酒杯说,“谢谢你们的美言,今后我一定尽力帮助你们。不过,说句不装孙子的话,等你们真正有了钱后,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快乐,你会发现失去了很多。”蜜三刀话里有话,欲言又止,眉间闪过一道忧愁,一时不易被别人察觉。密三刀又说,“钱可载舟,也可覆舟。总有一天,你们会有这种体会的。” 蜜三刀给他们留了电话号码,说有事可联系。密三刀有事就提前走了。 婚礼要散了,吴奈跟老猪说,“今晚上你悠着点儿,别像一个情种暴发户一样没完没了啊。”几个人哈哈大笑着,摇摆着身子离开了。 82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82白子 安荣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常常一个人独守空房,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郁闷时就一个人喝酒,看着窗外一只排箫在天空中,空灵伤感的音乐响起来。 钱叉子常常也不着家,不知道跟什么朋友在一起,有时很晚了才回家,每次总是喝的酩酊大醉,有时跟安荣说几句话,倒在床上就睡了,好像拿家里当宾馆了。 安荣推了钱叉子一下,问道,“我刚跑车回来也不跟我说说话啊,有你样的吗,回家倒下就睡。” 钱叉子有气无力地说,“你没看到我这些日子忙啊,跟朋友合开一家酒吧,我累得快死了。” 安荣说,“那你就跟我说说开酒吧的事,我也好给你出出注意啊。” 钱叉子不耐烦地说,“开酒吧你不也同意了吗,有什么好说的。你不知道,开一家酒吧也不容易啊,还得找好地段,装修的问题,价格问题,进货的问题,赚了钱怎么分配的问题。一大堆的事,我还都一一跟你说一遍啊。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真是累死我了,忙完外边的事,还得忙活你的事。”钱叉子说着就往安荣身上爬。 安荣一把将钱叉子推开说,“你少来这个啊,我一想跟你说点什么事,你就往这事上想,你能不能跟我交交心啊。我就在家住几天,你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啊,就不想跟我说说心里话吗。” 钱叉子有气无力地顺嘴说,“我爱你,离不开你,你每次跑车,我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有你我活不了。”钱叉子又要往安荣身上爬。 安荣一把推开钱叉子说,“我姐说,饭馆里的一个服务员,偷了好些钱跑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啊。” 钱叉子想了想说,“这是早的事儿了,上哪找那个服务员去,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要说这事儿,还得赖你姐,是她到崇文门那找来的人,要是找个知根知底的就不会有这事儿。我可累了,你不想要我可睡了。” 安荣说,“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钱叉子说,“你一星期回来一次,怎么那样多的事啊,快说,再不说我睡着了啊。” 安荣说,“你怎么总是天天喝酒啊,是不是趁我不在家时,在外边找女人了。” 钱叉子说,“没有得事儿,我是跟朋友办事才喝酒的,不信你问朋友去。” 安荣说,“反正我感觉你对我不像从前那样好了。” 钱叉子说,“我还怎么对你好啊,跟你亲近你也不要,这不能是我的错吧。” 安荣说,“你以后不能喝酒开车了,多危险啊。” 钱叉子说,“你不知道,跟朋友在一起能不喝酒吗,这样能把事办下来吗。” 安荣说,“喝酒对身体也不好啊,你身体越来越差了。” 钱叉子说,“回头我少喝酒还不成吗。我要睡觉了,累死我了。” 安荣也不想跟钱叉子再说什么了,倒头便睡了。 钱叉子忽地坐了起来跟安荣说,“你看你,差点把正事忘了。你回头跑车到南方去找一个朋友,把一批服装带回来,这服装可时髦了,一准儿能卖个好价钱,给你个电话号码,找一个姓张的老板,这事可别忘了啊。”钱叉子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个电话号码给安荣,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又跟安荣做起爱来。 安荣并没有感觉这次的爱有什么飞跃,身体和心灵没在一条道上奔跑。―――― 一星期后,安荣从南方跑车回来,把带回的时装给了钱叉子。安荣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那些服装有多好,真不知道钱叉子是什么眼光,一时叫安荣摸不准今年时装的流行走向了。 钱叉子却说,“这衣服很好卖的,下次你再找张老板进一些服装,你整天跑车怎么知道什么衣服好卖啊。” 安荣也没当回事儿。 安荣闲来无事时,就到姐姐那个饭馆看一看。 姐姐见到安荣说,“有一个朋友要跟我借钱,他是做生意的。” 安荣问姐姐,“是什么朋友啊,怎么没听说过你有这样的朋友啊。” 姐姐说,“你不知道,是你姐夫从小在胡同里长大的朋友,眼下手头紧,急需一笔钱,还说过一个月就把钱还上。你说不借吧,显得咱们太小气。我跟你姐夫一合计,就借了三万块,还打了借条。朋友遇到难事儿,你说能不帮一把吗。” 安荣听了也没说什么,就问饭馆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儿。姐姐把饭馆经营的情况说了一下,生意还不错,也没遇到什么事儿。 安荣又跟姐姐说,“我跑车时,你给我盯着点钱叉子啊,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总觉得钱叉子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满嘴里总是瞎话,真没想到男人一结婚是这样。” 姐姐说,“男人都这样,如果你要听真话,能把你吓死,没什么大事就得过且过吧。你姐夫还不是一样,天天不着家,跟朋友喝酒,一问他就说跟客户谈生意,也没见到把钱赚到手。男人嘴上说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全都是一路货色。” 83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83黑子 吴奈跟道子的生意做的很好,钱也越来越厚起来,腰杆子也硬起来,走起路来显得神气实足,摇头摆尾,说起话来粗声大气,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迷茫不振。他们各自也买了大哥大,总是提在手里,就像手里提着一把二十响驳壳枪,目视前方敌人的阵地,一路向前冲去,敌人纷纷倒下。吴奈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冲锋的战士,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吴奈跟道子又开始往南方进服装了。从前他们也跑过南方,只是次数不多,完全看时装的流行走向才跑一趟南方。那时吴奈特别怕坐安荣跑的那趟列车,总是躲避着那趟列车,就怕叫安荣看到自己这种破落的样子。如今儿再也不怕遇到安荣了,再也不用躲躲闪闪了。 吴奈穿着西装,人显得很精神,一手提着密码箱,一手里提着大哥大,有意叫别人注意自己,显出一种款爷的气派,走在人群中再也感觉不到人群如蚁的悲惨的景象,反而走在这样的人群中是一种快乐,每个人的脸上好像都带着笑容。 吴奈和道子挤进了车厢,找到了硬卧车厢坐下来,时不时的拿着大哥大给刘星打电话,告诉刘星上了列车,马上就要开了,没话找话瞎聊起来,眼睛却看着车厢的过道,只要是女列车员走过,就看一眼是不是安荣。好多年没有见过安荣了,对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安荣会不会还跑这趟列车,还是已经调离了这趟列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遇见安荣。 吴奈和道子坐在硬卧车厢里聊着天,眼睛一直瞄着车厢过道的人群。 道子说,“你现在的表情有些异样,这次是不是很想见到安荣啊。” 吴奈说,“我的心情很复杂,很微妙,想见到她,又不想见到她,见到有能怎么样呢,就是为了显示自己跟从前不一样吗。” 道子说,“你是觉得有点儿没意思。” 吴奈说,“就是这样的心理,事事如烟,一下子叫我想起好多往事来。” 道子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为什么不叫安荣看一看你如今儿活得很好啊。” 道子这么一说,那种想遇见安荣的心里又强大起来。吴奈心乱如麻。 84白子 安荣跑列车已经好多年了,一种工作干长了就成了习惯,就有了倦怠感。铁打的列车,流水的旅客。安荣整理完行架上的行李,表情麻木,脸上显出疲劳的样子,回到乘务室里坐下来,看着列车飞奔向前,脑子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就从乘务室里走出来,走过一节节车厢,想找列车长说点什么事儿。 85黑子与白子 吴奈一眼就看到安荣走过车厢的通道,心里轻轻动了一下。吴奈跟道子说,“安荣还在这趟列车上,我一眼就看出她来了。” 道子说,“人家没准早把你忘了。” 吴奈说,“她没有看到我们,不会想到我们在这趟列车上, 道子说,“走,到安荣那里逗闷子去,怎么着也得显示一下啊,叫她看一看如今儿咱们混得也不错啊。” 吴奈有些犹豫了,想一想说,“咱们跟人家说什么啊。” 道子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俩还找不到话说吗。” 他们就到前边找安荣去了,还问了一个女列车员,安荣在几号车厢。女列车员告诉他们安荣在几号车厢。他们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迎面看到安荣走过来。道子马上叫喊起来,“列车员,我们想喝水了,为什么不送水了,这半天渴死我们了。” 安荣一时没认出来他们俩人,没好气地说,“你们不会自己倒水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叫我们列车员倒水。”安荣好像很忙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走过去了。 吴奈也装着突然遇到安荣的样子,大声叫起来,“呦,这不是安荣吗。” 安荣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 道子马上说,“不认识我们了,这么快就把我们记忆了。” 安荣尴尬地一笑,生硬地笑容从脸上裂开来,“是你们啊。” 吴奈也大大方方说,“怎么,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吗,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啊,我们也是没想到。”吴奈没有用我字,而是用我们,这样显得不尴尬,还一边说着话,一边玩着手里的大哥大,显得潇洒自然。 道子接着说,“一看你过的不错,一脸幸福的样子。”道子开逗起来,说着心不对嘴的话,“你过着幸福无边生活,怎么也得叫我们沾点儿光吧。” 吴奈也说,“就是啊,我们小门小户的,就仰仗着你这大户人家给点儿方便,也好在这世上混出个人样来啊。” 安荣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乘务室的门说,“看你们如今儿的样了,活得也不错,还用得着我帮你们吗。” 吴奈说,“我们也是小打小闹的,不过也算混出点儿样来,我们也是想做大做强。这世道上没有大门路和大户人家给托着,我们就是闹翻了天,也不过是挣些蝇头小利。” 道子说,“吴奈,你说安荣好多年不见了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吴奈接着说,“就是啊,我刚才见到安荣,一时还二忽呢。怎么跟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啊,这么多年就没有变啊,看来幸福美满的婚姻起了很大作用啊。” 安荣冷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们还这样贫啊。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我关门了。你们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也长不大啊。” 吴奈说,“当然有事儿了,没事儿我们找你干什么啊。开始我们想,你跑了这么多年的车,怎么着也混个列车长干干啊,没想到你还干列车员啊,这跟你没有关系,这是世道不公平啊。” 安荣有点不耐烦了,“你们走,走,我累了。” 道子说,“安荣,不是我说你,老朋友多年不见了,怎么能这态度啊,一方面我们遇到你,真是的高兴啊,想跟你聊聊天。人不辞路,虎不辞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吴奈说,“就是啊,明月几时有啊,今天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安荣被他们说的急不得脑不得,叹了一声说,“那你们快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帮的。” 吴奈说,“我们这次是到南方进货,想做个大生意,你在铁路这么多年,一定认识不少铁路上的人,能不能帮我们搞一节车皮。事儿成后,三七分成。 安荣看了吴奈一眼说,“你以为我是铁路局长啊,我不过是个列车员,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啊,要有的话,我早发了。批车皮那是肥活儿,不拿钱砸是不可能搞到手的,就是有钱还不一定砸的准呢。” 吴奈说,“我们有钱啊,就是没处砸啊,你能帮这个忙吗。” 安荣说,“我跟你们说了,我真的不认识批车皮的人。” 吴奈和道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生意,找车皮的事儿,就是逗闷子玩儿,没话找话闲聊天。吴奈话题一转说,“如果真是找不到车皮的话,我们这次也是两条腿走路,大生意做不成,小本生意总没问题吧。我们想到南方先进一批服装,请你帮助给带一批服装,你看这事儿成吗。” 安荣看了一眼车厢外边说,“你能不能小声点儿,叫别人听见了。我跟你们说吧,我每次也带不少东西,我有几只手啊,不可能带那样多的东西了,你们找别人帮助吧。” 道子说,“你先把手里的货放一放,这次先给我们带批货。钱叉子那样有钱,你们是大门儿大户的,也不在乎这一回吧,看在多年的老朋友的份上,你就帮一次忙吧,我们会给你回扣的。” 安荣显得很认真地说,“真的不行,这事儿早跟钱叉子说好了。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回去跟钱叉子商量一下。” 道子说,“你不会打电话跟钱叉子,就说给列车长带东西。” 安荣说,“那也不行,列车长还用得着我给带东西,跟你们这么说吧,列车上的人都带自己的货,谁也帮不上忙。你们还是想别的法子吧,我看你们也都挺有本事儿的。” 吴奈说,“那好吧,我们也不打扰你了,我们自己想办法。祝你一路顺风。” 吴奈和道子回到了硬卧车厢。道子说,我想起杜拉斯说过一句话,‘幸福的女人一百米远就能看得出来。’我看安荣的生活并不幸福,你看她的表情了吗,眉目间有一点儿忧愁。” 吴奈说,“这你都看出来了,多年不见她了,感觉跟从前是不一样了。结婚后的女人,如果过的幸福的话,应当从脸上能看的出来。” 道子说,“爱情对女人来说很重要。” 吴奈说,“女人就是春天里的鲜花,男人就是阳光和雨露。” 道子说,“男人应当时时拨洒阳光和雨露,不然这朵鲜花就凋谢了。” 吴奈笑着说,“再好的阳光和雨露,如果没有鲜花开放着,一切都是空走一回。” 86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86白子 安荣坐在乘务室里,目光发呆看着窗外的景色,就想起跟吴奈在一起的时光,那些岁月就像过电影一样,飞速地进入脑海,一段一段记忆像风景一样拉的很长,所有的场景都清晰可见,一种美好的感觉习上心头。安荣很怀念过去的时光,脸上迷漫着一种幸福的笑容,那些纯真的岁月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荣又想起自己不太如意的生活,总感觉跟钱叉子生活在一起,并没有安全感,反而要时时担心发生什么事儿,难到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一种伤感涌上心头,眼里盈满着泪水。安荣想着想着就闲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坐在一辆飞快的汽车里,一路狂奔,不知道要开向哪里。 87黑子 吴奈躺在硬卧车箱的床上,想着安荣的样子,感觉安荣老多了,跟从前大不一样,目光里带有一种疲倦,那是从心灵里自然的流露,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吴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不知道是应当高兴,还是应当悲伤,岁月真得会改变一切的。 吴奈和道子在南方进了一批货,带着大包小包坐另一趟列车回京了。 吴奈正在家里摆弄着衣服,刘星屁颠屁颠的走进房间,笑嘻嘻地看着大批新衣服,一件一件拿起来看,在身上比划着说,“这件衣服真漂亮,多少钱一件啊,这件送给我吧。” 吴奈一看到刘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没好气地说,“你看着好就拿走。” 刘星试着新衣服,心花怒放,满脸飞笑,还不时问吴奈,“我穿上好看吗。” 吴奈也感觉奇怪,女人见到漂亮衣服怎么这样快活,顺嘴就甩出一句,“你怎么一见到漂亮衣服就跟嫖客遇到妓女一样啊,看把你给乐的,我还不如那些漂亮衣服啊。” 刘星这才笑着说,“吴哥啊,我到是忘记跟你亲热了。”说着就扭着身子上来跟吴奈亲热。 吴奈摸着自己的嘴说,“你今天吃大蒜了吧,怎么一股大蒜味啊。” 刘星并不承认说,“谁说我吃大蒜了,我刚在家剥大蒜来着。” 吴奈说,“你骗人啊,你满嘴里都是大蒜味儿,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柴火妞,出门儿也不漱漱口,以后怎么带你出门儿啊。”吴奈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有大户人家的气派,那种牛气冲天的样子,就像一个泡沫越来越膨胀。 刘星唠叨着说,“我们家今儿吃饺子,就不能吃点儿蒜了,这事你也管啊。” 吴奈说,“那你不会把嘴漱一漱啊。” 刘星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漱口啊。” 吴奈一挥手说,“去去去,别烦我了,你快拿着衣服回家美去吧,我要睡觉了。这破火车坐的,累死我了,总有一天我要坐飞机到南方去。” 刘星说,“哥,我认为你有一天会坐飞船到月球上去,你一定能做到。” 刘星笑嘻嘻地走出了门儿,又说了一声,“哥,有什么事儿,呼我啊。” 88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88白子 晚上,安荣开着车想到新开的酒吧去看一看。听钱叉子说,这个酒吧花了十几万才盘下来的,位置不错,客人流量特别大,室内外装饰很时尚,别具一格,有点超现实主义风格。 安荣进入酒吧,看到俩个服务员在前台上忙活着,酒吧里喝酒的客人不少,几乎全部坐满了,还真有几个外国人。钱叉子从后边走出来,一看到安荣就说,“你跑车回来了,这几天把我给忙的,你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啊。” 安荣一脸不屑地说,“打电话有什么用啊,你不还是不回家。” 钱叉子马上说,“等这一阵忙完了,我就回家。你不知道这装修多麻烦啊,快把我累死了。你看看这装饰的风格怎么样。” 安荣看了一圈儿说,“还不错,是你设计出来的。” 钱叉子说,“当然了,不过也有设计师的点子。这个屁帘儿风筝的造型是灌肠想出来的,灌肠小时候就爱放屁帘儿,你别说还真有点意思。” 安荣听钱叉子说,让灌肠入股是有用意的,是为了酒吧的安全。酒吧在开张那天,也来了好多人,灌肠还带来了片儿警,这样就有了双保险。 钱叉子又给安荣介绍那几个服务员,其中一个是调酒师。安荣跟他们聊了几句,又对调酒师说,“你给我调一杯鸡尾酒。”安荣坐在吧台前,看着调酒师调酒。 那个调酒师,拿了一瓶红酒,倒在一个量杯里,又倒在摇酒壶里,又切了几片柠檬,放在摇壶里,又在摇壶里倒入雪碧,加上冰块,双手举着摇壶摇了几下,倒在一只玛格丽特杯中,杯边上又加上一个红樱桃,很快就把一杯鸡尾酒调好了。调酒师说,“姐,这叫旭日初升,请喝。” 安荣一下子就喜欢上这杯鸡尾酒了,也很喜欢那个调酒师。举起杯喝了一口,不停地赞叹说,“这酒太漂亮了,真好喝。” 安荣喝完酒问钱叉子,“今儿晚上回家吗。” 钱叉子说,“晚上看情况吧,这几天我特多,还不知道几点关门儿呢,你就别等我了。” 安荣开着车,又到服装店那里看了一眼,问管事儿的小马,“如今儿这衣服好卖吗。” 小马说,“还行吧,就是流行太快了,有的卖不了,就没法卖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想要什么服装,就是牛仔裤还好卖一些。” 安荣顺便又说,“钱叉子还到这里来吗。” 小马说,“钱老板好长时间没有来了。” 安荣开着车回家了,想着下次要进什么货,从南方进的货还是比较时尚的,有些还是能领导新潮流的。 89黑子 吴奈骑着自行车到了侯二的理发店里,一看理发店里又换了新人,都是一水的女孩子在理发。侯二如今儿自己当老板,也不用理发了,可这么多年吴奈的头发都是侯二给理,不知道侯二又跑到哪里去了。吴奈问一个理发的小姑娘说,“你们老板呢。” 小姑娘一边理着发一边说,“你是来理发的吧,我来给你理。我们侯老板今儿没有来。” 吴奈看了一眼小姑娘说,“我这头发都是你们老板给理的,要是叫你给理,还不定给理什么样呢。” 小姑娘说,“哥,我的手艺都是跟老板学的,一定错不了的,保你满意就是了。” 吴奈说,“我还是不放心,回头叫你理坏了,叫我怎么出门啊。” 小姑娘说,“哥,你要真信的过我的手艺,就理一个看看,如不满意就别给钱。” 吴奈从来没叫女孩子给理过发,就想体验一下,也想看一看女孩子的手艺如何。就说,“那好吧,我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小姑娘在理发前,先把吴奈的手拿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吴奈的食指,一下一下拔着响指,一直把吴奈十个手指都拔了一遍。 吴奈觉得有点儿怪就问,“拔响指跟理发有关系吗。” 小姑娘笑着说,“这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程序,是舒筋活血的。” 吴奈听着啪啪的响声说,“你的手劲真大。” 小姑娘拔完响指,就问吴奈,“哥,你想理什么样式的发型啊。” 吴奈说,“理一个板寸吧,不知道你行不行。” 小姑娘笑着说,“没有问题。”小姑娘理发的手艺很娴熟,确实理的不错。理完发小姑娘笑着说,“哥,你看还满意吗。” 吴奈在镜子里看了看说,“你的手艺真不错,像是跟侯老板学的。”吴奈把钱给了小姑娘就走出了门儿。 小姑娘笑着说,“哥,你常来啊。” 吴奈答应着走出理发店,骑上自行车拐进一条胡同奔三子家去了。 吴奈刚一进大杂院,就听见三子的八哥儿叫起来,“孙子来了,孙子来了。” 吴奈笑着说,“三子,你这八哥儿跟谁学得话啊,怎么竟说脏口啊。” 三子笑着说,“都是我们院里的孩子教的,这脏口改不了了。” 三子正在洗蛐蛐罐,地上摆满了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蛐蛐罐。 吴奈问三子,“怎么着,又要玩蛐蛐啊。” 三子说,“眼看就要到处暑了,过几天就跑山东进蛐蛐了,怎么样,有时间跟我跑一趟吧,如今儿卖蛐蛐也不少挣钱,市场很火爆啊。” 吴奈好多年没有玩蛐蛐了,一听蛐蛐市场这么火爆,又能挣钱,就来了兴趣。自己的生意也不太忙,眼下也有时间,就想跟三子跑一趟山东。吴奈看着满地的蛐蛐罐说,“成啊,咱们说好了,哪天走,只要能挣钱就干。” 三子如今儿只跟老母亲两人过,家里还养好些金鱼,这些玩艺儿就是三子的念想。一表人才的三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找媳妇儿。三子也不着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整天跟鸟虫鱼在一起,所有的快乐都写在三子脸上。吴奈怪怪地看着三子说,“你好像天天跟吃了蜜蜂屎一样高兴啊。” 三子笑起来说,“那当然了,这快乐的感觉,不玩不知道,你哪里知道其中的乐趣啊。今儿有空到我这里来,跟你喝点儿。” 吴奈说,“好啊。” 三子又说,“不过咱们先干点儿活,帮我准备一些工具,我想后天就跑山东去。”三子找找来好多竹竿,两人就忙活起来。把竹竿锯成一节一节小竹桶,把小竹桶的毛边摸光滑,一方面用时别划破手,这样也不会伤到蛐蛐。 吴奈看着一节一节小竹桶,儿时玩蛐蛐的记忆一下像潮水一样涌入心头。那时他们小伙伴常去天坛公园抓蛐蛐,有时还到大郊亭抓蛐蛐。那时都用纸做成桶卷,把一头封住,抓住蛐蛐放进纸桶里,再把另一头封住,那种心满意足的纯真快乐,叮咚有声地一路飞奔而来,在心灵里跳跃舞动。吴奈一边忙活一边说,“我想起小时候抓蛐蛐的时光了。” 他们忙了大半天,锯了几百个小竹桶,又累又快乐。吴奈和三子喝着酒时,那种快乐依然挥之不去。 吴奈跟三子说,“我发现,今天很快乐,比做X还快乐。” 三子笑着说,“你真会说啊,难到真比跟刘星在一起还快乐。” “当然了,那没法比,跟刘星是**的快乐,心灵不知去向。今天就不同了,心灵跟**一起快乐,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你说怪不怪啊。”吴奈说。 三子说,“我知道了,因为童年是一个人最美好的日子,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只是快乐地疯玩儿。” “你说的对,那时咱们不知道什么叫忧愁,那时的快乐也最真城。现在可好,快乐都兑水了,快乐被金钱绑架了。”…… 吴奈和三子每人背着两个大背包,里面装了好几百个小竹桶子,还带了些用得着的工具,坐上列车一路向山东奔去。每年一到抓蛐蛐的季节,列车上的人特多,来自各地的人群,云集到这趟列车上,背着大小不一的背包,一看就知道去抓蛐蛐的。在列车上听着人们在聊蛐蛐的事儿,今年会不会有大虫,去年一条虫走了几路,哪条大虫上过大场,最后老死在蛐蛐罐中,被人评为常胜将军,相识的虫友一起聊天,哈哈大笑,一路上都特兴奋。 去宁阳抓蛐蛐的主要是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不去抓蛐蛐,主要是到蛐蛐市场收蛐蛐,也有到农民家里收蛐蛐的。他们和那些虫农都是老朋友,有品相好的蛐蛐都给他们留着。 另一种人,是到地里和山上自己去抓蛐蛐,这显得有点累,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抓到多少蛐蛐,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这种方式抓蛐蛐的人很少,不过真正玩过蛐蛐的人,真正懂蛐蛐乐趣的人,都知道这才是玩蛐蛐的最高境界,那种乐趣和享受,一般玩家很难体会到的。 听说还有另外一种有钱的人,开春就抱下一块地,叫农民打理着,一到收蛐蛐的季节,再去收蛐蛐,这也是一种玩蛐蛐的方法。 玩蛐蛐的人不一定都有钱,也不一定都是为了挣钱,有些人玩的是一种乐趣。几个朋友在一起,互相拿来自己的蛐蛐斗一斗,看看自己的蛐蛐斗性强不强。再有就是参加蛐蛐大赛了,就为了取得好名次,又享受蛐蛐带来的乐趣,这种玩蛐蛐的人,纯是精神层次的享受了。多数人都想用蛐蛐挣钱,用蛐蛐赌钱。把金钱和快乐结合在一起,正所为用金钱买快乐和烦恼。 吴奈和三子早想好了,既体会抓蛐蛐的乐趣,同时也收购蛐蛐,两条腿走路。 吴奈和三子在德州下了列车,又坐汽车到了宁津,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放下行李包就到蛐蛐市场去了。 这个蛐蛐市场很有名,一条大街上人浪涌动,一眼望不到头,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吴奈和三子挤在人群中,不时蹲下来看一看蛐蛐,用草打一打蛐蛐,问一问蛐蛐价格,跟买蛐蛐的人聊上几句,又往前走去。 吴奈和三子在人群中穿行,不知谁在叫吴奈,听声音有点耳熟,只见人群中走来一人。吴奈一看是胡同串子,手里提着一个包,笑咪咪走过来说,“吴哥,我老远就看到你了,怎么着,也跟着潮流玩蛐蛐了,也想发财是吧。三哥也来了啊。”胡同串子跟三子打着招呼。 吴奈笑着说,“什么叫跟着潮流啊,我打小就玩蛐蛐,只是好多年没玩了。如今儿,各路神仙都在玩命挣钱,这是一条来钱快的活儿,我为什么不捞啊。” 胡同串子说,“吴哥,你看我这蛐蛐刚拿的,品相不错,叫你一。”胡同串子把自己的提包放在地下,拿出一只白色的小罐儿。 吴奈和三子蹲在地上就看起来,吴奈说,“还不错,都是在这里收的。” 胡同串子说,“是啊,我一大早就来了,先是到地头上收了几条,见没有什么成果了,就到市场上来了,大半天就收了这几条,今儿怕没什么好成色的了。后来我又跟着一个农民到家里,请了一条真正的青虫,这里人多,回头跑了,再叫人踩死了,到人少的地方叫你们一眼。”他们来到街边一个空地上。胡同串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罐儿来说,“小心啊,别跑了啊,跑了算你们的啊,我可是二百块请来的啊。” 吴奈说,“你瞧你,至于的吗,跑了算我的。如今儿咱也不算是穷人了,多少还有点钱。爷哪天急了,把这条街上的虫儿都买下来,回去我炒着吃下喝酒菜。”吴奈边开玩笑边看虫,这条青虫真是品相好,肚身和腿如皓月耀空,翅如蓝天,两尾过身,如双剑出窍,双须如柔剑扫地,蓝色的头和脖子粗壮有力。吴奈不觉叫好起来,“你这蛐蛐两百块值了,你卖不卖啊,我给你加一倍的钱。” 胡同串子说,“得了吧,我这刚请来的蛐蛐,回去我还想卖个大价钱呢,少五千不买。如果卖给你准不值这么钱,你还是放我一马吧,你再转转看,这里有的是好蛐蛐,就看你运气了。我也是转了好半天才遇到它,你叫我多享受些日子吧。我这是刚娶的媳妇,还没玩够呢。”胡同串子马上把那个青虫收起来,放在提包里,再也不想放手了,那种感觉只有玩蛐蛐的人才能体验。胡同串子还要找一个朋友,就跟吴奈和三子告别了。 吴奈和三子在蛐蛐市场转到了天黑,也收了一些蛐蛐,总觉得没有收到特别满意的蛐蛐,此时肚子也饿子,就找到路边一个饭馆吃饭,一瓶啤酒下肚后,用闲淡的目光看着路上的行人,一种快乐在心里飘荡开来,感觉这样的日子也满快乐的。路上的人群交叉走过,重叠变型,快乐就在这些人群中间飘过。 吴奈和三子回到旅馆睡到晚上十点钟就起来了。他们拿上手电筒,蛐蛐罩子,一把长钎子,换上长裤长衣,一头就扎入夜色中。 他们一路走一路听着蛐蛐叫声,从蛐蛐的叫声中能听出哪种叫声是大虫,哪种蛐蛐的叫声是老棒的,哪种蛐蛐的叫声是嫩的,这些经验都是他们从小练出来的。从这一刻开始,那种从小就体验的快乐在心灵里激荡。每当听到叫声老棒的蛐蛐就停下来,再仔细耐心听准位置,小心往前移动脚步,停下来再听一听蛐蛐的叫声,直到找准位置,打开手电筒,先不要动手,要看一看四周的环境。小蛐蛐爱跳,大蛐蛐不爱跳,就好像老朋友等在那里相见一样。处暑前后的蛐蛐一船都没有洞,用罩子一罩,举在灯光下看一看,再装入竹桶里。抓蛐蛐的每个细节都是那样快乐,就像淙淙泉水一样,流淌在目光里,流淌在手指间,流淌在心灵里,流淌在泥土的芳香中,抬头看一眼满天星光如笑脸一般。 他们穿过玉米地里,听着玉米叶子欢快的响声,蛐蛐天籁般的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顺着玉米 地向远处一个小山坡走去,那里有老棒的蛐蛐叫声。他们在一坑乱石头前停下来,无法抓这里的大蛐蛐,又走向另一个地方,就这样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走过多少小山坡,也不知道走过几块玉米地,就像完成一个个任务一样。他们忍受的虫蚊叮咬,拖着疲劳的身子,一路向前走去。 他们累了就在夜色中休息会,听着满地里和山坡上的蛐蛐叫声,就好像交响乐一样,心里异常快乐,疲劳一扫而光。 天边一抹鱼肚白光泛起,渐渐变成粉红色,旭日的光辉如笑容般地看着他们。 汗水在全身流淌,身子各处都在痛,快乐却在心灵飞扬,正所谓痛快两字刚好能体验他们的感觉。而那些单一的快乐,跟他们这样痛快的战斗,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有可比性。 他们一路往回返,累了就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绿草花丛中一双蝴蝶在交欢,忽上忽下,飞舞跳跃,绿色的山坡上阳光明媚,花草也幸福快乐着。吴奈还记得,小时候,蛐蛐在洞深处,就会尿一泡尿,把蛐蛐灌出来,哗啦哗啦的尿声,就像欢乐的打击乐一样好听。 他们一路踏着阳光,走在绿色的玉米地里,一道道阳光在玉米叶子间跳舞,欢快地发出笑声,一种暖融融快乐从心低发出。 他们中午才赶回旅店。旅店老板站在门口说,“你们城里人真行,抓虫这是苦活儿,你们怎么也干得了啊。” 吴奈跟老板说,“这不叫苦活儿,这叫痛快。老板我们一夜没吃饭,给你钱,麻烦你到街上给买点包子,再带一盒烟来。” “瞧瞧你们这衣服都划圈了。”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 吴奈和三子在屋里整理着蛐蛐,一看也抓了尽百条蛐蛐,细细品看,也有些品相不错的蛐蛐,收获多多,快乐再一次把疲劳一扫而光。 此后几天里,他们没有再去抓蛐蛐,天天到市场上收蛐蛐,把所有的小竹桶都装满了,还收了些小白瓷罐儿里装的母虫,又买了一个新提包。这次跑山东,连抓带收足有几百条虫。临走那天,又依依不舍到蛐蛐市场转了半天,再一次感受一下这快乐的地方,下午就坐车离开了那里,返回京城去了。 90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0白子 列车从南方返回京城,安荣坐在乘务室里想心事。此时列车到达一个车站,上来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员,还有几个稽查人员,在每节车厢是查找什么。安荣跑车这么多年,遇到这种事是很正常的,因为近些年旅客胆大包天,用各种方式带毒品,带走私货和违禁货,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可这回不同了,列车人员也在查找范围内,这叫安荣有点紧张。安荣知道多年来,列车上的人员,包括乘警也不干净,或多或少都带过走私品。这几年都平安无事,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就好像谁要不带货回北京,就白跑了一趟车似的。稽查人员每走过一节车厢,从旅客到列车人员,一一查看,还到厕所天棚里查看,所有的地方全不放过。稽查人员查到列车员休息的车厢时,把所有的行李全部查看,水货,走私品,大哥大,扣机,名牌手表,香烟,名牌服装,录像机,红宝石,金银手饰,等诸多水货一并收缴。稽查人员一一盘查列车人员后,又把安荣叫来单独盘问。稽查人员指着两个大背包的服装问安荣,“这东西是你的吗。” “是我的。”安荣只得承认是自己的东西,心里不安地看着稽查人员,心想大不了收走就完了,自当这一趟白跑就是了。 稽查人员问,“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安荣说,“都是一此衣服,是帮人带的,没有别的东西。” 稽查人员把一件时装的夹层打开叫安荣看,“这是什么东西。” 安荣看到衣服的夹层里有一个白色的小包。稽查人员又把另一件衣服的夹层打开,又发现两包白色的东西,再打开另一件又发现了两包白色的东西,总共发现五包。稽查人员指着白色小包再问安荣,“这是什么东西。” 安荣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东西,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稽查人员说,“这是你带的衣服对吧,你难到不知道是什么,这就说不过去了,你还是老实说吧。” 安荣一脸狐疑的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啊。” 稽查人员问,“你在列车上工作多少年了。” 安荣想了一下说,“大概有十年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你每次跑车都带衣服吗。”稽查人员接着问。 安荣怕有什么事儿,就没有说那么多年,想了想说,“我也就是这几年才带服装的,我喜欢服装,都是自己穿的。” 稽查人员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没关系,我来告诉你,这是毒品,足有十克。你处犯了刑法,不用工作了,就在这里呆着吧。”说着就给安荣戴上了铐子。 安荣一子就懵了,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还会戴上铐子。安荣马上解释说,“这不是我带的东西,我只是从别人手里进得服装,我也不知道里面装了这些东西。” 稽查人员说,“证据在这里,你不用解释了。”说完就走了。 安荣还是第一次见到毒品,从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自己在不知情况下,把毒品带在身边。安荣静下心来,把这件事儿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感觉不妙。安荣每次都去张老板那里进衣服,张老板跟钱叉子认识多年了,难到这件事儿是张老板跟钱叉子干的,难到钱叉子在吸毒,还是在贩毒啊,越来越不敢想这件事儿了。从安荣跟钱叉子结婚后,感觉钱叉子总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些什么。安荣回北京后,钱叉子也总是不回家,总是说自己很忙。安荣跑车后就更不知道钱叉子都在干什么,这种日子过的总叫人不安生。他们的婚姻越来越不好,就像一个人在爬山一样,爬到山顶就开始下坡了,难到他们的婚姻也要走下坡路了。 安荣知道自己的人生将开始变化了,不知道将要变成什么样,这种变化是无法想象的,只得听天由命吧。 安荣看着列车奔驰大地上,车窗外的风景被切割的支离破碎,迷茫一片,分不清这趟列车开向哪里。 91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1黑子 吴奈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摆满了蛐蛐罐,书架上也放满了蛐蛐罐,床铺下边也都是蛐蛐罐。每天夜里听着蛐蛐那天籁般的叫声,就像睡在梦中的天堂里一样,灵魂跟着蛐蛐的叫声,在秋天的原野里一起游荡。 父亲不爱管吴奈的事,只是母亲会跟吴奈说,“你这么多年都不玩蛐蛐了,怎么今年起起玩蛐蛐了,你的生意不做了。” 吴奈摆弄着蛐蛐说,“道子管生意的事儿,用不了那样多的人手。再说了,我这也是生意啊,别小看这蛐蛐啊,这都是钱啊。如今儿就得多种渠道,多种经营,男人不多挣钱是会叫人小看的。” 母亲说,“你也算有一些钱了,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吴奈说,“挣多了钱,我要娶一个大老婆,我才不娶人家玩剩下的小老婆。” 母亲叹息一声说,“钱太多了不一定是好事,今儿听说一个叫李三的人,就在咱们胡同南边住,这么多年没少挣钱,有了钱后,找了老婆,在三环外买了新楼房,你到好好过日子啊。这不前儿的事儿,因为吸毒,叫公安的给拿去了。你可不能跟这种人学啊,我看你一天到晚跟疯子一样,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又弄什么蛐蛐玩,这要搁过去就叫玩物丧志。” “什么叫玩物丧志啊,过去黄帝还玩过蛐蛐呢,玩蛐蛐这叫艺术,蛐蛐是国粹,每年各都有蛐蛐比赛,您就不知道了吧。”吴奈摆弄着蛐蛐又说,“您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跟不上形势了吧。”吴奈给蛐蛐上水上食儿。 母亲又说,“你也老不小了,还不跟刘星把事儿办了,也好叫我心里踏实了。” 吴奈说,“刘星您看着挺满意的啊,我看就是一个下脚科做成的羊杂碎,吃着还成,可上不了大席。” 母亲说,“我看刘星这姑娘还不错,就是有点不稳重,兴许过日子还成吧。” 吴奈说,“小吃就是小吃,大吃就是大吃。您吃过满汉全席吗,您要一吃就知道什么叫美味了。” “妈不知道什么小吃大吃了,你的事儿我也管不了,妈只对你有一个要求,你可别吸毒就成。”母亲说。 吴奈说,“我怎么能吸那玩艺儿啊。”正说着,三子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蛐蛐包,里边装的都是蛐蛐,进屋叫了一声大妈,母亲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三子跟吴奈说,“这都是我排剩下的蛐蛐,有的真挺能打的,把不怎么样的蛐蛐到花鸟市场卖了去。” 吴奈说,“我也排了一些蛐蛐,还有一些没排完呢,东城有个人今儿要来拿蛐蛐,这些排完的蛐蛐叫他们随便挑。” 正说着,几个小伙子来买蛐蛐。吴奈把排剩下的蛐蛐叫他们随便拿。几个小伙子就一个罐儿一个罐儿地看起了蛐蛐,就像排查入宫的美女一样细致,不时用探子探一下,听一听蛐蛐叫声,看一看牙口,看看成色,品相差的放在一边。看完了后,跟吴奈谈价格,有几十元,上百元不等,一番嘻嘻哈哈讨价还价,吴奈说,“不能再少了,就这价钱,不要算了。我知道你们到赌场上玩儿,不知道赢了多少倍的钱呢,还在乎这点儿钱。” 其中一人说,“这条紫虫你再少要点儿,二百八怎么样。你看这尾子都断了一节,品相差了点儿。” 吴奈说,“行了,算你们捡了个便宜。我就喜欢紫虫,战场上异常顽强,二百八就二百八,回头我抽头啊。”吴奈开着玩笑说。 “吴哥,你还有好更好的虫吗。”另一个人说。 吴奈说,“实说跟你们说了吧,我还有几条好虫,都是给一个在蛐蛐协会的朋友留的,我答应人家了就得给人家留着,人家那是为了名次比赛啊,蛐蛐玩到那种境界才是高手,不像你们就知道赌钱,层次太低了。我们这些俗人只为了钱活着,没法跟人家那种境界比啊,你们等明年再来拿吧。” 几个人说笑着,“我们都是俗人成了吧,俗人有俗人的活法,你说是吧,吴哥。” 三子这时说,“我那里还有些品相不错的蛐蛐,回头有时间到我那里看一看去,今儿我没时间。” 几个人答应三子有时间到家里看一看去,说完就走了。 吴奈和三子带上装蛐蛐的提篮到花鸟市场去了。 北京的花鸟市场很多,那是一个寻乐子的地方。每年八月底,来买蛐蛐的人特别多。吴奈和三子到了花鸟市场,就在地上摆了不少蛐蛐,买卖蛐蛐的人还真多,十元,二十元,买回家听叫声也不错,就是赌输了也是图一个乐子。 当场赌蛐蛐的人围成一堆一堆的,一方面为了赌钱,一方面也是为了图一快乐,几十个脑袋互相挤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你押青虫十块,押黄麻头二十。”输的一方当场把钱给对方,赌的就是眼力。一场蛐蛐大战后,输者不服,赢者高兴,接下来再赌个输赢。吴奈对蛐蛐有深刻的体会,事事学会触类旁通,人生就是战斗,情场上,商界,战场上,无不是充满这样的战斗。 一条蛐蛐很有大将风范,在战场上风度翩翩,双须如柔剑扫荡一番,这叫探索敌情,给对手一个信号,此虫不拒怕对手。有的蛐蛐喜欢先叫欢,这叫先声夺势,给对手当头一喊,那意思你别来劲,此爷可不是好惹的。有的蛐蛐喜欢在场子里遛弯儿,这叫闲庭信步,神情自信,成竹在胸地摆开架势。蛐蛐战斗的招数很多,先下手为强,叼口试探,盘打纠缠,背摔弹射,抱团翻滚,搓底突破,战斗的昏天黑地。最棒的蛐蛐是一口灭敌,好似神枪手,好像决斗的勇士,杀对手如飞灰烟灭。更有蛐蛐宁死不屈,断腿少尾,流水吐液,还是勇往直前,绝不后退逃跑,定要战死在杀场,谱写了蛐蛐的英雄气概,无不叫男人们为之叫好,为之佩服,欢呼声四起。 吴奈看着一场场蛐蛐大战,心里始终激动万分,回到摊位上一看蛐蛐也买的不少了,闲来无事就跟三子说,“你在这里买蛐蛐,我到那边也跟他们玩一把去。” 三子说,“你看好了再下赌注。” 吴奈一头就挤撞进人群中,看到一方的黄麻头,就开始把钱押在黄麻头一边,众人纷纷开始下赌注,七嘴八舌说了一阵。所有的人脑袋挤在一起,几十双眼睛盯着盆里。不用打草黄麻头先声夺人,乍起九十渡的金翅叫了两声,如月夜下的冲锋号,冲向对手,几个重口咬的对手翻起白肚来,对手败走战场。黄麻头奏起胜利的冲锋号,追得对手满罐儿里乱跑。吴奈轻松就赢了钱,心里很是高兴。 接下来又赌了几场,每次都押赢了。此时大家赌得正欢,不知谁叫了一声,“警察来了。”众人纷纷四散跑开。吴奈和三子反应及快,把地上的蛐蛐罐一划啦,装在提篮里,抱着就钻进了人群里。两个警察走了过来,看到地上还没有收起的蛐蛐罐儿,用脚一通乱踢,有些蛐蛐罐儿滚进了路边的湖里。警察临走时说,“再赌就把你们拘留了。”说完就走开了。 吴奈和三子在路边一个烤羊肉的摊子上,边喝啤酒边吃烤羊肉串,一脸快活的样子。吃完羊肉串,一看警察走远了,又回去把蛐蛐罐儿摆在地上,接着卖蛐蛐。三子说,警察天天来,例行公事。再说了,咱们也不是大赌啊,就是玩玩儿。” 吴奈说,“别叫警察把蛐蛐给踢了,要不咱们损失可大了。”吴奈正说着,在人群中看见了胡同串子,叫了一声。 胡同串子手里提着蛐蛐篮子走过来,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说,“吴哥,你早来了。” 三子说,“你丫把蛐蛐排完了,也来卖蛐蛐了。” 胡同串子说,“三哥,我可是用眼睛看品相排蛐蛐,我要是一个一个在罐里排,得排多长时间啊,谁有那时间啊,好几百只蛐蛐呢。对了,你们要三尾子吗,我这里可有啊。” 吴奈一听便说,“上次去山东,三尾子收少了,回头到你家抓几只。” 胡同串子说,“行啊,我那有得是,你们自己用也成啊。”胡同串子笑了起来。 吴奈说,“你丫才用三尾子呢。”吴奈抓起一只蛐蛐罐儿要砸胡同串子。 胡同串子忙说,“别,别,你们听说钱叉子的事了吗。” “什么事啊。”吴奈把手里的蛐蛐罐儿放在地上问。 胡同串子笑着说,“钱叉子这孙子真是大手笔啊,丫如今儿又开起了酒吧,开张那天我去了,那场面真气派。你说这孙子哪来的那么多钱啊,八成是解放前漏网的资本家又杀回来了。有机会我带你们去喝酒,保你们酒水打八折。那里有一小妞儿特漂亮,看一眼直流口水,也不知道钱叉子哪儿淘来的。” “胡同串子,不是我说你,你丫也就这点儿出息,好女人有得是。钱叉子那叫有钱啊,你也真是没见过有钱的人,真有钱的人用红酒洗脚,你没见过吧。”吴奈说。 这时几个买蛐蛐的人蹲下来看蛐蛐,边看边说,“听说你们这地儿有赌蛐蛐的,你们知道吗。” 三子说,“刚才你们没看到,刚赌一会儿,就被警察踢了场子。” 那个人说,“你们玩赌吗,想赌的话到我们哪里赌去。” 吴奈看了一眼来人说,“你们哪里啊。” 那人说,“北城蛐蛐胡同的,想不想赌啊,很安全的,保准出不了事。我那里各地儿老玩家不少,玩的可都是大赌,想去玩玩吗。” “蛐蛐胡同啊,那里年年都赌,以前跟朋友去过,是不是一个三禁院子,前后门儿相通的,感觉挺安全的。”三子说。 那个人说,“没错,就是那里,绝对安全。” 吴奈感觉自己在玩蛐蛐方面还成,加上三子玩蛐蛐多年,有着丰富的经验,手里也有品相好的蛐蛐,想挣钱的**就在心里涌动起来,就跟三子说,“咱们哪天去玩玩。”三子点头同意。吴奈又给了对方大哥大号码,哪天有赌局就告诉一声。 那几个人走后。三子问吴奈,“你真想去啊。” 吴奈说,“人吗,玩就像个玩的样子,玩蛐蛐一年就这三个月的好时光,过了这三个月,再想玩蛐蛐就明年见了,你说是不是胡同串子。” 胡同串子说,“没错,玩蛐蛐就好比新婚一样,就那么几天好时光,要不说新婚蜜月最美好了。” 三子接着说,“按你这样说,过了三个月就叫老婚了吧。”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把蛐蛐卖的差不少了,就跟着胡同串子到家里去拿三尾子。 胡同串了家在南城一个小胡同里,七弯八拐昏头转脑就进了一个小门脸儿。胡同串子笑着说,“吴哥,你们都是大门儿大户的人,到我这小门儿小户的地方来,你们别见笑啊。” 吴奈说,“你挤兑谁啊,我们也是小门儿小户的。” 胡同串子说,“祖上就给我留下这三间小西房,如今儿一间供给蛐蛐住,另一间是我妹妹住,另一间就是我住了。” 吴奈问,“你父母呢。” 胡同串子说,“头几年就急着奔八宝山去了。如今儿,我跟妹妹两人守着这点儿祖业过活。我也没有正当职业,也就倒个虫了,卖个花儿草儿什么的,没事还倒个邮票,瞅不愣的看哪里有演出也倒一倒票。来来,你们看看我这一房子蛐蛐。这么说吧,蛐蛐比我过的可幸福,就跟是我媳妇一样,我每天得把蛐蛐伺候好了,不能热着,不能冷着,好吃好水喂养着,这些虫儿都是爷。我跟你们这么说吧,我要真有媳妇喽,对蛐蛐那一定比对媳妇好。如今儿你们来了,叫我特高兴,一我的蛐蛐,我出去买啤酒去。”胡同串子不等话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儿。 吴奈说,“你不怕我们把你的好蛐蛐密了去。” 胡同串子在院子里说,“这话说的,咱们朋友一场,有心要全拿去。”那声音在院里一转人就没影儿了。 吴奈跟三子看着满屋子四围都是架子,一排排蛐蛐罐放在架子上,地上能下脚的地方也摆满了蛐蛐罐儿,此起彼伏的叫声,在屋子里欢快地飞舞。他们看着胡同串子的蛐蛐,感觉真有品相不错的。 片刻,胡同串子回来了,手里提着几瓶啤酒,腋下夹着一包花生米,进屋把啤酒放在一个桌子上说,“来,来,边喝酒边听蛐蛐叫声,这可是人生一大乐事。我没事儿时常一个人喝酒听蛐蛐叫,不养蛐蛐的人没这耳福。一人喝酒有点儿闷得慌,还是跟朋友一起喝来劲。” 他们坐下来喝着酒,听着蛐蛐的叫声,还不时打赌这是黄虫的叫声,这是青虫的叫声,谁输了就罚喝酒。胡同串子赢多输少。 吴奈就说,“你家的蛐蛐,你认的蛐蛐罐儿,当然你能猜的准了。” 胡同串子辩解说,“好几百只蛐蛐罐儿,我哪都认得啊。”几个人就哈哈笑了起来,全不当真,就是为了高兴。 吴奈问胡同串子道,“哪天咱们跟他们玩一回赌蛐蛐去不去啊,人多了有意思啊。” 胡同串子说,“当然想去了,吃喝玩乐少不了咱们。这事你要不叫上我,到觉得你吴哥不够意思。我跟你说吧,那个三禁院子我也去过的。” 三子说,“胡同串子,你一个人也不找份正式的工作啊,就这么混啊。” “这么混不也挺好的吗,正式工作跟把自己卖了一样,没有自由,我还真不适应。我也不拿你们当外人,这间养蛐蛐的房子,到十月份就不养蛐蛐了,我就给租出去,一个月怎么着也进个七八百的。如果想要多挣钱,就租给小姐,那可是个好买卖啊。”胡同串子说。 三子说,“听你这话,真租给过小姐吧。如今儿来北京的 外地人那样多,听说十个女人,有半数是当小姐的,你准干过这事儿。” 吴奈也跟着说,“对啊,说不定你都不要钱,天天睡小姐吧。” 胡同串子马上说,“没有的事儿,咱们还没到那份上,我说的是酒话。我拿你们当朋友,没有这样坏朋友的啊。” 吴奈笑着说,“不承认吧,行啊,等过了十月份,我没事儿就到你这来,到要看看是不是租给小姐了。” 胡同串子说,“孙子才租给小姐呢。我跟你们说吧,这条胡同在解放前,到真是烟花柳巷。听老辈人说,过去这条街一到晚上可热闹了,红男绿女,人来人往,真是天堂一般的生活。” 几个朋友说笑着,喝完了酒。吴奈从胡同串子那里拿了几十条三尾子,又跟胡同串子说好了,哪天一起赌蛐蛐去。 92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2白子 安荣回北京就被拘留了。公安人员提审安荣说,“你知道毒品的来源吗,要老实交待。” 安荣确实不知道毒品的来源,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要知道我一定说,可我真不知道啊。” 公安人员问,“这些服装是给谁带的。” 安荣说,“我家里有服装店,都是自己卖的。” 公安人员问,“都卖给过什么人。” 安荣回答说,“不知道这些服装卖给谁了,我是不管卖服装,不太清楚。” 公安人员问,“你和发货的那个老板认识吗。” 安荣说,“认识没几年了,只是偶尔去他那里进货,过去我都是自己到服装市场进货。” 公安人员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安荣把钱叉子怎么叫她到南方找那个老板批服装,老板叫什么名字,联系方法,大概知道的一些情况都说了。 公安人员审到这里就停止了,就把安荣带走了。 过了两天,公安人员穿便装,带着安荣到南方与那人接头,装着还是进服装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那个人抓住了,当场人脏具获。…… 回北京后。公安人员又提审安荣说,“你跑车这么多年不可能只带一回毒品吧,把你认识得人老老实实说清楚,都给谁带过服装,如实交待。如果表现好的话,还可轻判你,不然的话,你看着办吧。你带了差不多有十克的毒品,知道判你多少年吗,最少三年以下。” 公安人员的话说得很明白,不说实话也难过这关。安荣跟提审人员要了支烟,慢慢点燃,抽了起来。这是安荣第一回抽烟。安荣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太多了,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就像过电影一样慢慢回忆着,把好多的人名都说了出来,说完后又陷入了沉思中。 公安人员看了一眼安荣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有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儿。” 安荣说,“我这是身不由己,都是我老公钱叉子害的。”安荣看到那个提审员不错,就说,“你们一定找到了钱叉子,哥,我想知道这事儿跟钱叉子有关系吗。” 公安人员说,“钱叉子也被抓起来了,我们也提审钱叉子了。” 安荣很想知道钱叉子的情况,就问道,“钱叉子怎么说的。” 公安人员说,“钱叉子死活不承认贩毒品,也不承认这件事儿跟他有关系,只承认跟一个叫灌肠的人为了享受快乐,只不过是偶尔吸过毒品,我们也没有证据就把钱叉子放了。现在这种人太多了,我们也抓不过来。我们只抓大案子,你们这事儿算小案子。” 安荣听到这里,比听到钱叉子贩毒还可怕。安荣知道贩毒是要判刑的,吸毒也是等于判了无期徒刑一样,一生就毁了。 93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3黑子 吴奈和三子叫上胡同串子,拿着自己的蛐蛐走进一条胡同。他们走进一座三禁的大杂院子,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还真有个后门通往另一条胡同。这个老宅院过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别看现在破旧不甚,还能看出旧时的老气派的样子。他们走过地震时盖的小房子,七拐八绕穿过小道,进了一间房子,迎面看到两张桌子连在一起,上面放满了蛐蛐罐儿。几十个人围着桌子正在赌局上,一堆头挤在一起,有人进来也不抬头。吴奈他们也不说话,看看蛐蛐战的正欢,一场赌局完了后,才有人跟他们打招呼,互相说了几句话。一个提共场地的人说,“你们就放心吧,门儿口有放哨的人。” 接下来开始赌局,说好赌金最少一百元。吴奈先把自己的一条红牙青放入盆中,对方也把一条青虫放入盆中,跟赌的人纷纷看了两方的蛐蛐,便跟进赌金,一切就绪,提起盆中的档板,不用打草,两方蛐蛐就打斗起来。青虫一个重口,把红牙青甩撞在盆壁上。红牙青返身杀回来,急速返击,抱团翻滚,打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红牙青胜出,叫声响起来。输者悲伤,赢者欢喜。接着往下赌起来。三子一条青麻头,几个重口将对手咬出盆外,对手再放入盆中,不在开口,满盆里乱跑,败下阵来。胡同串子的一条紫虫,大战一条黄麻头,双方打的难解难分,异常激烈,足足打斗了有两分钟,最后紫虫胜出。 吴奈他们拿去的蛐蛐胜出大半,赢了不少钱,喜悦挂在他们脸上。对方不服气,说过几天再斗。吴奈他们也答应了对方,说好日子下回再斗。吴奈他们笑逐颜开,走出了大杂院,走进一家小酒馆喝啤酒。 过几天吴奈他们再拿着蛐蛐来赌,开局后大家赌的正欢时,守门儿的人打来电话说警察来了,一屋的人顿时乱成一团,慌忙收起蛐蛐罐儿,四散逃跑了。吴奈他们没来的急把蛐蛐罐儿收起来,就从后门跑掉了,来到另一条胡同才停下来喘息。吴奈说,“胡同串子,没有你这样胆小的,你跑的比谁都快,你到把蛐蛐收起来再跑啊,这蛐蛐都是钱啊。” 胡同串子说,“吴奈,你就知道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命不要命了,收蛐蛐的工夫准叫警察给捂在那里。” 三子也说,“算了,叫警察抓住再拘几天,不值啊。” 吴奈说,“也说不准给警察拍几张大票子,可能就没事了。” 三子说,“得了吧,就是有那样的警察也不会叫咱们遇上,说不定还罪加一等呢。” 第二天才知道,那几个要蛐蛐不要命的人,果然被警察捂住了。 这一天,吴奈正在家里伺候蛐蛐,把几个鸡蛋清切成小块,一一放在蛐蛐罐儿里,还给蛐蛐喂了水。这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说是找吴奈的。母亲从正屋里走出来看见两个警察,吓的脸色苍白,不知道说什么了。吴奈还在屋里问,“谁找我啊。” “我们找你。”警察就到了小屋门儿前。吴奈透过窗户看见警察,心里也是一惊,心里想这下完了,准是因为赌蛐蛐的事,就装着像没事一样走出小屋说,“你们是新来的片儿警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助的吗。妈,这没您的事儿,这是新来的片儿警,走咱们喝酒去,今儿我请客,你们谁也不许买单啊,谁买单我跟谁急。”说着就拥着两个警察出了院子。 他们走出院子,站在胡同里,吴奈就说,“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一个警察跟吴奈说,“你别来这套啊,我们是铁路公安局的,不是片儿警。” “铁路公安局的,哪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吴奈一脸狐疑。 “你是不是从前在铁路干过啊。”铁路公安问。 吴奈说,“是干过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列车脱轨了吧,你们来找我帮忙。我知道怎么把脱轨列车弄上去,不过我多年已经不在铁路工作了,要我帮忙的话,没钱办不成事儿,你们多少得意思意思。如今儿时间就是金钱啊,我现在很忙啊。”------吴奈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警察打断了。 “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有公事。你认识一个叫安荣的人吗。”一个警察问。 吴奈一听安荣的名字,脑子飞快的转起来,就像是过电影一样,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没听说这个人啊。” 另一个警察说,“你别跟我们来这套啊,我们早调查好了,你跟安荣从前都在铁路工作,你们都是铁路家属,两人关系还不错。你要跟我们说瞎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奈说,“就算是认识吧,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安荣现在被拘留了。”一个警察说。 吴奈一听心头一惊,表面上装着没事儿人一样说,“安荣怎么了。她被拘狼狈为奸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她贩毒品,被我们抓住了。你从前是不是叫她带过衣服啊,要老实说啊,别想跟我们玩儿花活。”一个警察说。 吴奈说,“没有这回事儿。” 一个警察说,“道子你总认识吧,你们一院子住着,还一起倒卖过服装,这事儿有过吧,你还是老实交待吧。” 吴奈想了想说,“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大概是八十年代初的事儿。道子是叫安荣带过服装,后来就没有叫安荣带过。那时我确实帮道子卖过服装,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们还拿这个说事儿啊。” 一个警察又说,“我们还知道你从前跟安荣谈过恋爱,她没少给你带过东西吧,是不是东西里夹杂过毒品,你要如实说出来。” 吴奈一听就急了说,“过去我跟安荣是谈过恋爱,也叫安荣带过不少东西,但是绝没带过毒品,我要说瞎话我是孙子。那时我还是很热爱生活的,我跟安荣谈恋爱的时候,就会感觉生活是特美好,我走路都特小心,生怕一个跟头摔死,好日子就没有了,怎么能干这种自毁前途的事儿。你要说现在干这种事儿,那就说不好了,因为现在我悲观厌世。如果现在你们给我只枪,叫我跟着你们去抓犯人,我要不敢去就是孙子。”吴奈拿出烟给警察,他们接过烟,吴奈给他们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烟。 警察的语气有点儿缓和说,“你和道子真的没干过这种事儿。” 吴奈说,“我敢跟你这么说吧,我和道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都是好人,从没有干过这种违法的事儿。当然犯错误是有的,谁敢拿毒品这种事儿开玩笑啊。过去老话讲,吃喝嫖赌不能抽,坑蒙拐骗不能偷,这是古训。” 警察看了吴奈一眼说,“你还知道的挺多啊。” 吴奈说,“这都是听我们院里一个老头说的,他过去在八大胡同混过,知道的事可多了。” “你去把道子叫出来,我们问问他。”一个警察说。 吴奈说,“道子不在家,他在摊上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啊。”一个警察说。 “我们一起开了一个摊做小本服装生意,我当然知道了。”吴奈笑着说。 “那好,你带我们到摊上看看去。”一个警察说。 吴奈只得带着警察一起到了摊上。道子见到警察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一脸迷惑地看着警察。吴奈跟道子把事情一说。道子就说,“根本没有的事儿,我们都是奔着正道上走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事儿。八十年代初,我确实叫安荣带过服装,后来就断了来往,这都是哪年的事儿啊。安荣是不是满嘴乱喷啊。” 警察上下打量着道子,回头又看了看吴奈。 道子马上说,“警察哥哥,你看我们像吸毒的吗,我们身体这么奘,满面红光的。” 吴奈也接着说,“警察哥哥啊,你们还是不信,咱们就交个朋友,现在就到餐厅去,四人撅两瓶二祸头,时间一长你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警察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也觉得没意思了,就说,“最近北京毒品很猖獗,好多线索总得去摸清才行,你们不贩毒吸毒最好了。行了,今天耽误你们时间了。” 吴奈说,“没事儿,你们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就说一声。” 道子也说,“警察哥哥,你们看这样的裙子,是今年最流行的了,每人拿一件,给你们的女朋友穿去,就算交个朋友啊。你们如果不要的话,下次有什么事我们可不帮忙了。再说我们这个摊位也需要警察的保护啊。” 警察笑着说,“就你们这个摊位还需要警察保护啊,别这气我了。”说着就看着那件漂亮的裙子。 吴奈也跟着说,“就这件裙子,女孩子一看准特喜欢,不喜欢我是孙子。” 一个警察说,“这样吧,我们不能白要你们的,便宜点儿,我们每人要一件。” 吴奈说,“好吧,就便宜卖给你们,别叫你们犯错误。”道子早收了钱,把裙子包好了。吴奈还把大哥大号码给了警察后又说,“有什么事儿,常联系啊。” 警察走了后。吴奈跟道子说,“安荣怎么会干这种事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胆子真大啊。” 道子说,“是不是跟钱叉子有关啊。我早就看钱叉子那小了不地道,有点儿破钱就找不着北了。” 吴奈说,“安荣没进过局子啊,准是吓傻了乱咬人,把咱们也咬出来了。” 道子说,“刚才我想说安荣是被逼供,又怕警察听了不高兴,真想不到安荣会走到这一步。” 吴奈叹息一声。这时吴奈接了一电话,说是蛐蛐协会的人要来拿蛐蛐。吴奈跟道子说了一声就回家去了。 回家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拿蛐蛐。吴奈把最好的蛐蛐都拿出来叫他们看。他们一看蛐蛐品相果然不错,就全部收下来。吴奈报了每条蛐蛐的价钱,他们也不还价,只要玩的高兴,价钱不是问题,明年还想到吴奈这里来拿蛐蛐。吴奈很想去现场看一看比赛,问他们可不可以到现场看比赛,顺便看一看自己的蛐蛐战绩如何。他们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吴奈一到比赛现场,就看到墙上挂着横幅,几张大桌子摆在屋子中间,上面全是蛐蛐罐儿,各种蛐蛐用具,一眼扫过人群,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说说笑笑,全然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有人给吴奈介绍陌生的人。吴奈一一跟他们握手问好,就聊起蛐蛐的话题,就好比第一次谈情说爱一样兴奋。有人给吴奈送上明信片,一看是某公司的老板。另一个人说话喷着唾沫星子,不停地说起玩蛐蛐的事儿。此人年年开着车,带着几个人到山东收蛐蛐,还说明年带吴奈一起到山东去。吴奈不好意思跟他一起去,因为吴奈没有车,感觉在这种人面前低气不足,只是手里玩弄着大哥大,装着自己活得不错的样子,打着马乎眼把话题差开,转身到别处去跟人聊天了。吴奈想,总有一天他要开着自己的车,在他们面前显摆一下。 吴奈又跟一个老玩家聊了会儿。那是个从小就玩蛐蛐的人,一辈子就没有别的爱好。每年八月到十一月份,是老人最快乐的日子,老人把这种快乐玩到了极限,家里头摆满了蛐蛐罐儿,每晚不睡在蛐蛐的叫声中,就睡不好觉,还说那是最好的催眠曲。老人一脸快乐的表情,还说有时间叫吴奈到他家里去。吴奈答应着。 比赛开始了,所有的人好像一下子都不呼吸了,屏气静观。有人还捂住嘴,生怕呼吸对蛐蛐有影响。工作人员把双方公养的蛐蛐放进斗盆,提起档板。好蛐蛐不用打草,自己就斗起来,你来我往,杀的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直到一场斗完,人们才长出一口气,就好比接了一个长吻后喘息一下。 吴奈小心地在人缝隙中间探头观看,生怕哪点做的不好打扰人家。就这样一场一场观看下去,自己的蛐蛐战绩还不错,胜败都有。 比赛完了,主持人发言,开始发放奖杯。各队人马排在一起,笑容可掬,一派快乐的样子。领奖人举杯呼叫着,下面人掌声四起,胜利者和败北者玩的都快活。 吴奈假装也高兴,跟着一起傻笑。各路人马商量着到哪里吃饭。吴奈不想去,觉得他们的快乐与自己无关。可是蛐蛐协会的人非拉着吴奈一起去,吴奈只得顺从,心想多个朋友多条路,人生积极跑动才有机会,说不定什么机会就在眼前。 94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4白子 这次列车被查事件中,列车人员多数都有违法行为,情节轻的教育了一顿当场放了,调到别的列车上去了。重一些的人被拘留十五天后开除了。剩警人员也调离了公安队伍,发到另一个单位去了。安荣在这次事件中算严重的,不知道是判刑还是什么结果。安荣再被提审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说,“我可是初犯,根本就不知道毒品的事儿,你们可不能判我刑啊。我家里还有老母亲,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需要人照顾。我父母都是铁路上的老职工,为铁路做出过贡献。我从前也是好职工,到过唐山抢险过,我不怕苦不怕累,为铁路做出过贡献。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我在单位是什么样的人,我没犯过法,你们就不想一想,我如果被判了刑,一生就完了。再说我也跟你们什么都交代了,难到你们真的要判我吗,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放我,越在这里呆着越瞎怕。我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家里人一定在找我呢,你们能不能通知我家里一声,叫他们也放心。” 提审人员说,“你放心吧,你原来的单位会通知你家人的。我们也会考虑你的前途的,这事可不简单啊,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还要慢慢把这事儿查清楚,你要耐心等待,会有个结果的。” 安荣流着泪说,“我会不会判刑啊,要哪样的话,还不如死了更好。” 提审人员说,“你的事现在还说不好,按你带十克毒品来看,最少得判个三年以下吧。”不过,你也不用要死要活的,就看你的表现了。” 安荣说,“警察同志,你还不知道,我还没有孩子,要是判了刑,以后我有了孩子,等他长大了,可怎么跟他说这事啊。” 提审人员一笑说,“看来你想的还很远吗,那为什么还干这种事呢,为什么不当守法公民啊。你也说过,你从前一跑车就开始带走私货,一直这么多年才犯事儿,我看你不像个守法公民。你走了这么多年的水货,这要都算起来,真可能判你大刑了,你自己想一想吧。” 安荣说,“那年头所有的人都这样,再说了,谁又不想发财啊,所以就跟着一起带水货,不知不觉就收不住了。” 提审人员说,“你要知道什么时候收手不干了,你就是真正的明白人,这条路走顺了吧,走到今儿,挣钱挣疯了吧。我跟你这么说吧,我提审的人多了,有钱的人也多了,什么鸟没见过。钱这东西跟毒品一样,现在这世上的人,没有几个明白人,一头扎在钱眼里,想脱身都脱不了。人还是安份点儿好,嗳,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如今儿的人,说什么好呢。我天天面对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把这世道搞的乱七八糟的,真是烦死人了,行了,你下去吧,别乱想了。我可是真心想帮你,看你这么年轻漂亮,也不忍心把你的前途毁了,你好好安心思过。” 安荣坐在拘留所的小屋里看着窗外,一只排箫声从窗外飞进来,悲伤的排箫声悠悠荡荡在屋里回响。 95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5黑子 吴奈和道子在家里喝酒,听着蛐蛐叫声,畅想着怎么能赚大钱,云山雾罩侃的正欢。忽听得一声喊叫,“吴奈他妈,你在家吗。”一听是老太太的声音。 吴奈的母亲出门一看说,“这不是安荣的母亲吗,今儿怎么有闲空了,快进屋里坐坐啊。”吴奈抬头一看,只见安荣的母亲走进院子,好多年不见安荣的母亲了,自从吴奈跟安荣的事吹了,两家好多年不再来往。如今儿不知道老太太来干什么。吴奈过去还是很喜欢这个老太太的,明道理,知大事儿,有文化,想当年他跟安荣的事儿如果成了,不知道幸福的日子有多美好。吴奈越想越不是滋味,也不出去打招呼,装着没看见。 道子说,“安荣的妈还活着呢,看着可老多了,不会是有什么事儿求你们家吧。” 吴奈说,“谁知道啊。” 道子叹息一声说,“一想起你跟安荣的事儿,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吴奈,你出来一下啊,你安大妈来了。”吴奈的母亲在院子里喊叫。 吴奈还是装听不见,接着喝酒。 一会儿,母亲走进小屋来说,“你没听见我喊你啊,安荣的母亲来了,你过去看一看,人家有事儿要跟你说。” 吴奈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好事跟我说啊。”吴奈嘴上说着话,就站起来到北屋去了。吴奈一进屋就说,“您有什么事儿找我啊,我可忙着赚钱呢,有什么事快说。” 安荣的母亲说,“我这是厚着老脸,没有法子才找你啊。安荣被拘留了,你知道吗。” 吴奈说,“我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安荣我还不至于被警察审了一顿呢,招谁惹谁了,没影儿的事,到把我妈吓了一跳。” 安荣的母亲说,“你都知道安荣的事儿了,那你就看在我的份上,想一想法子,把她救出来吧。你铁路上也有人,实在没有法子,只得来求求你了。” 吴奈说,“我也离开铁路多少年了,人一走,茶就凉,我上哪儿去找人啊。” 安荣的母亲又对着吴奈的母亲说,“吴奈的父亲在铁路有认识的人,就麻烦他想一想办法。我如今儿也退休了,铁路上也不认得什么管事儿的人,要是安荣的父亲还活着,我也不会来求你们。”安荣的母亲流着泪又说,“安荣这孩子当年是对不住你,就看在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救救她吧。我早就看钱叉子哪小子不是东西,可如今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别再恨安荣了,她日子并不好过啊,不像外人想得那样,有钱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你不看在安荣的面子,就看大妈的面子,大妈给你下跪了。”安荣的母亲就要下跪。 吴奈一把将安荣的母亲扶起来说,“您这是干什么啊,您这一下跪我可担当不起啊,回头您在弯儿过去,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行,行,您起来,我想想法子,您这身子可经不起这么闹腾了,就别哭了。”吴奈把安荣的母亲扶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这事儿你们没有找钱叉子吗,办这种事儿得用钱砸才成,钱叉子不是有得是钱吗。” 安荣的母亲说,“快别说了,钱叉子人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到处都找了,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你说这日子过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吴奈想了想说,“看来钱叉子是指望不上了。您还不知道吧,我父亲也退下来了,权力也没有了,能不能找到门儿路,等我父亲回来帮您问一问。不过咱们把话先说在前头,用着钱的时候,你可千万得找着钱叉子,他不出力,总得出钱吧。您先放心回家去,事儿有眉毛了就跟您说。” 安荣的母亲又谢了一回,才放心走了。吴奈母亲说,“你也不去送一送你大妈啊。” 吴奈只得把安荣母亲送到家门口,也不想上楼就走了,很怕又回想起过去的日子。 晚上回家看到父亲,把这事儿跟父亲一说。父亲叹息一声说,“我也没有认识的人了,认识的人早都退休了。真想不到安荣会走到这一步,看在跟安荣家世交的份上,我就老着脸再去打听一下,不过也别报很大希望。”父亲停了片刻又说,“安荣的父亲要是在世,他父亲认得人很多,都是老战友,这种事儿很容易办下来啊。安荣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啊,怎么会这样啊。”父亲又叹息一声。 第二天,父亲出门去办安荣的事儿,中午才回到家,情况不容乐观,找了一个从前在铁路上一起工作的老战友,如今儿他也退到二线了,到认得铁路公安局的。人家只是说帮助打听一下,还说这种事儿也不好说,要是别的什么事可能还好点儿,叫父亲过几天听信。父亲走时还说到用钱的事儿,人家说先办事儿,用钱的时候再说。 吴奈一听就觉得没戏,就去找道子商量。道子跟吴奈说,“咱们先找一找那天找咱们来的那两个铁路公安。” 吴奈说,“他们才跟咱们认识多长时间啊,人家不一定管这事儿。” 道子说,“找找看吧,不成再找别的路子。” 吴奈说,“对啊,我就不信用钱砸不昏他们,这年头没有不认钱的。” 吴奈跟道子到铁路公安局去找那两个办案人员,结果只找到其中一个人,另一个出去开会去了。吴奈就跟那个公安局的人说,“我们今儿想跟你交个朋友,想请你吃饭。” 那个公安局的人员说,“什么事儿啊。” 吴奈没有把安荣的事儿说出来,而是找了另一个借口说,“你也知道,如今儿做生意也不容易,竟遇到各种麻烦事儿。这不前几天有一个想敲诈勒索的人,说要我们给他们出点儿钱,可保我们平安无事,你看这事儿也没法子了,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就找你来了,想叫你给我们罩着,就算我们求你还不成吗。”吴奈做服装生意根本没有遇到这种事儿,就是为了骗他出来吃饭。 那个公安人员一听说,“真有这事吗。” 道子也说,“真有这事儿,那帮孙子还说,在这一片平趟,你找谁也没有用。” 吴奈接着说,“你们公安人员,不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吗。咱们算是交个朋友,你到我们那里一站,那帮孙子来了一看,就不敢敲诈了。” 那个公安人员说,“这样吧,晚上下班我去看看。” 吴奈还说,“咱们可是说好了,你一定得去啊,我们等着你啊。” 晚上,果然那个公安人员来了,在服装摊位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到那个要保护费的人。吴奈跟公安人员说,“你看,你一来,那帮孙子就不敢来了,早吓跑了。你穿着这身警服,往这里一站,就算是帮忙了。你看这么晚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我们也要收摊子了。” 那个公安人员也没推辞,跟着吴奈和道子就进了一家大饭店里。吴奈说,“你今儿真给面子,我还以为你就是说说呢,想不到真来了。今儿你随便点菜,我们不算特有钱,可总是比你们有钱,你这朋友我们算是交定了。今后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只管说一声。我跟你这么说吧,你用钱的时候,只管跟我说一声,我们还算是小有钱的人,十万八万的根本不算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大名呢。” 那个公安人员说,“你就叫我老王吧。” “王哥,我知道你们刑警特不容易,从前我在铁路工作时,我们站里就来了一个退下来的老刑警,跟他一聊才知道,整天在外边跑,有时一跑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舍生忘死不顾家,真是了不起啊,来,来喝酒。”吴奈忙给老王把酒倒上。 老王打开话题说,“半个月一个月,那还是少的,最长的时候还有半年的呢。有时在野地里趴活儿,一趴就是一宿啊。” 道子也说,“就是啊,都是为了老百姓的安全,真叫人佩服。小时候我的理想就是想当警察,而且还是刑警,抓坏人,多神气啊。” 吴奈也跟着说,“我小时候也想当警察,就是那种提审的警察。而且还得按着侦察的逻辑来推理,就跟小时候看福尔摩斯一样,用推理就把一个人给办了,多了不起啊。可没想到,我们这一代人,生不逢时,大好青春空流过,只落到做小本生意的下九流的行当。” 老王喝了一口酒说,“你不错了,眼下就你们能挣钱,天下的钱全都叫你们挣了,过不了几年就是百万富翁了。” 吴奈说,“没有法子啊,这挣钱的活儿也辛苦啊,风里来,雨里去的,没夜没日的,有时跟你们也一样,天南地北到处乱跑,饥寒交迫,什么样苦都得受啊,挣的就是辛苦钱啊。你知道吗,有时去参加夜市展销会,半夜才收摊儿,再喝点儿酒,到家也快天亮了,感觉钱到收获了不少,心里空空的就像死人一样。” 老王也掏心里话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小时候并不想当警察,我特想当个能挣大钱的商人。” “为什么啊,你这工作多好啊。”道子说。 老王说,“我父亲从前就是铁路警察,非要我当警察不可,还说警察是吃皇食的铁饭碗啊,到什么年代都吃得开,就这样当了警察。你们不知道,天下坏人抓不完啊,现在犯罪的人太多了,都是钱闹的。” 吴奈说,“抓坏人多来劲啊,那不就跟猫抓老鼠一样吗。” 老王笑着说,“来劲儿,你去试试看。我到宁愿干你们这种活儿,不就是进货卖货吗。没事儿到歌厅唱唱歌,拍个婆子了,喝多了倒在地上也没事儿。我们成吗,没你们自由啊。我们也有去歌厅的时候,那都是去办案子。” 吴奈说,“别以为我们唱歌喝酒是发自内心的快乐,那也是在演戏,是演给别人看的,人生都是在演戏,只是有时演的太真,就跟假的一样,算了,不说这个了。王哥,要不我叫个小姐给咱们唱一曲。” 老王说,“算了吧,听着更烦恼,还不如回家听我老婆唱呢。” “那你可真幸福啊,天天听嫂子唱歌,多美的事儿啊。”道子说。 “美什么啊。”老王叹息一声说,“家家都有难事儿,你婶子前些日子下岗了,单位说是人太多要裁人,结果你婶子被裁下来了。你婶子回家哭了好几天,你嫂子为厂子做出了那么多贡献,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吴奈说,“这叫卸磨杀驴,什么世道啊,一点不念及过去为单位做贡献的时候了。当年我离开单位也是被单位挤兑走的。你可不知道,我被单位挤兑的到山上放过羊,这叫什么事儿啊,一气之下就把单位给炒了。” 道子笑着说,“吴奈那时可真惨,他是被双重挤兑,被单位挤兑,还被爱情挤兑。那时他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这样也活过来了。” 吴奈苦笑着说,“是啊,王哥,我就像挣钱的机械的一样,走在这条荒漠的金钱大路上,一路杀过去,就想看看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王一脸怔怔地说,“你被爱情毁成这样了,还能勇敢向前,精神可嘉啊。” 吴奈说,“所以我活过来了,自当风吹帽一样。看过电影人证了吗,那顶帽子飘荡在山谷间。一个名人说过,真正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为爱情发疯的。我就是看到这句话才活过来了。” 道子举着酒杯说,“来,别说过去的破事儿了,为咱们成为好朋友干杯。”三个人举杯相撞,叮当有声。 吴奈放下酒杯说,“王哥,婶子这事儿我想着,一定为婶子找份工作,就是找不到,如果婶子想工作的话,又不闲嫌弃我们这小门儿小户生意的活儿,就叫婶子到我们这里来工作。我就是再赚不到钱,也照常给婶子开工钱。” 老王一脸快活说,“那到好,有弟兄这话放在这里,我就再也不发愁了。回家我去跟你婶子说一说,看她是怎么想的。你们今后有用着我的时候就开口,为杀人犯办活口,我不敢说,别的小事都好办,东城,西城的公安局我都有认识的人。” 吴奈直到老王走了也没开口说安荣的事。道子说,“为什么不把安荣的事儿说了。 吴奈另有想法,就跟道子说,“等一等再说不迟,我想托人先给他老婆找个工作,这样再说安荣的事儿,不就有把握了吗。”吴奈马上给蜜三刀打电话,说了一套好听的话,又把找工作的事儿说了。蜜三刀是个很爽快的人,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叫老王的老婆到她的酒店来工作。 蜜三刀又说,“吴奈啊,你有事儿才找我啊,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我吗。” 吴奈马上说,“密姐,我这几天正在玩蛐蛐挣大钱呢,过了十一就去看你啊。” 密三刀说,“你那点儿蛐蛐能挣多少钱啊,一看你就是个小业主,就不会往大处想,挣大钱吗。” 吴奈说,“谁不想挣大钱,我都想把前门楼子盘下来,你到给我指个明道啊。” 密三刀说,“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就跟你说挣大钱的事儿。” 吴奈笑着说,“好,好,等我把蛐蛐都倒卖完了就没什么事儿了,服装摊一直叫道子看着呢。” 密三刀哈哈笑着说,“你那服装摊啊,就是过去老天桥卖布衣的摊子。我一天的流水就能把你那破摊子买下来,你信不信啊。” 吴奈说,“我当然信了。蜜姐都能把前门楼子买下来,一刀能叫北京寒光闪烁,二刀能叫股市大跌,三刀能杀向世界。哈哈,蜜姐我说的对吗。” 蜜姐哈哈大笑说,“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行了,我有事,先聊到这儿。你朋友的事,我想着就是了,哪天你就带人过来吧。” 吴奈关了大哥大。过了一 天,吴奈请老王吃饭,把他老婆工作的事儿一说,老王特高兴说,“我老婆要是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这时吴奈才把安荣的事儿一说。 老王说,“这事儿不算什么,包在我身上,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叫安荣判刑。不过要马上放人怕是不可能。” 吴奈又把安荣如何是个好人,家里好多人都在铁路上工作,也为铁路做出过贡献,地震时去唐山抢过险,又是初犯,你得想法子把安荣救出来。安荣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完全是因为钱叉子啊,要不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儿。吴奈说了一大堆的话。 老王说,“行了,我知道了。不过我到想问问,你跟安荣的事儿不是完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啊,人家的老公都不管,你怎么到管起来了。” 吴奈说,“王哥啊,你不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安荣的母亲跪下求我,你忍心看一个老人在面前跪下吗。我能不管吗。再说钱叉子有钱,他只管出钱,也没别的法子啊。” 老王看了吴奈好半天说,“原来是这样啊,你可真够男人的。这事你放心吧,冲你这样的男人,我也帮定了。” 吴奈又把一沓钱给老王。 老王一脸不快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啊,是朋友就别来这套。” 吴奈说,“这不是我的钱,是钱叉子的钱,只是我先给垫上。你用这钱开路,用多少回头安荣出来后我找钱叉子要,不花白不花,花钱有时也很快活啊。”吴奈说完又从一个包里拿出一件时装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衣服,给婶子的。女人要是几个月不买衣服,就像是犯了毒瘾一样,搞得家里人都不痛快。” 老王接过时装说,“你对女人有深刻的体会啊,怎么这样门儿清啊。” “我是有感而发啊。过去我不是有钱人,对女人不太了解,以为只有对她好就得了,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所以现在见什么女人,送的都是时装。其实女人很好打发的,这一点儿,我从前不知道。”吴奈喝了一口酒。 96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6白子 安荣的案子有了结果,被判拘役二个月,只因她是初犯,本质又不坏,这么多年为铁路做出了不小贡献,在单位一直表现都不错,工作也干的很好,念及对带毒品不明知,因被别人利用。此人还年轻,判刑对她影响很大,所以轻判为好。 安荣知道判处的结果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安心在拘留所里静心思过。有一天,安荣的姐姐带着妈妈来看她,双方见面不知道说什么好。安荣看到妈妈白发多起来,人也老了许多。安荣心生愧疚,一时泪水长流。妈妈说,“你要在这里安心啊,我们都很好,你姐姐也很好,什么也不要店念。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人生的沟沟坎坎也难免,要是你父亲还活着,也不会拘你二个月啊。”妈妈说着也流下泪水。 安荣说,“你们要保重啊,姐姐要多多去看看妈妈,她年念也一天比一天大了,挣钱是没有完的,身体最重要。我很快就会出去的,这不算什么,你们就放心吧。” 姐姐说,“这是你最爱吃的驴打滚,还有你爱喝的可乐,你还想吃什么就跟我们说,下次给你带来。”姐姐还给安荣带了一些生活用品。 他们说了一些话后,一看时间到了,警察就叫他们走了。安荣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了,一时又流下泪来,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堵在心头。 过了好几天,钱叉子开着车来到拘留所。安荣看到钱叉子,一时愤怒地小声说,“我有今儿,都是叫你害的。”安荣不好在这里问钱叉子吸不吸毒品。 钱叉子就像没事人一样说,“我那是帮朋友带的衣服,我怎么知道里边有那玩艺啊。”钱叉子在绞辫。 安荣说,“你少来这套啊,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放着好日子不过,竟给我挖坑,你要不打算过了就直说。” 钱叉子说,“我真的没害你啊,谁骗人谁是丫挺的。你的事我也帮了不少的忙啊,我拿钱到处开路,要不是我帮忙,你不定得判多少年呢。我可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啊,你这算什么事儿啊,这要搁八三年大抄,早不知道判多少年了。你能有今天啊,算是不错了。”钱叉子小声说着,停了片刻又说,“你在这里静养二个月,什么也别想了,过去文化大革命,多少人都蹲过间狱,心眼小的就死了,心宽的就活下来了。你这不算什么事儿,把心放宽了,今后还有好日子过呢。” 安荣没好气地说,“你少来这个啊,你怎么不进来蹲一蹲啊。” 钱叉子说,“好了,我还很忙,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可要安心养着啊。看我这记性,忘给你带东西了,下回再说吧,你想吃什么啊。” “我想把你吃了。”安荣愤愤地说。 “好了,等你静养回家后,愿意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先走了啊,到点儿了。”钱叉子说完就走出了探视室。 安荣看着钱叉子走去,一种恨的目光追在钱叉子后边。 安荣在拘留所里,看到窗外一支排箫吹起来,排箫在碧蓝的天空上飘扬,幽怨多姿,如罪似恨轻轻地飞进窗来,在屋里飘浮回荡。 97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7黑子 过了几天,吴奈跟密三刀约好了见面时间,带着老王和他老婆去看蜜三刀,顺便给密三刀带了几件好看的时装。老王还问吴奈,“不给密三刀送点儿钱吗。” 吴奈说,“蜜姐人家有的是钱,开着一个进出口公司,还有一家星级饭店,她可不缺钱啊。我知道她要什么东西,这种事儿根本不算什么。” 吴奈见到蜜三刀就叫起来,“蜜姐,真想不到你这大门儿大户的人能接见我们,真是三生有幸啊,要不是我亲自来你这公司视察,还真是看不出你有这气派,真是大手笔的人啊。瞧这装饰的真有品味,有艺术家的气质。” 蜜三刀一听这话,就像吃了蜜蜂屎一样高兴,“瞧你说的,我算是比你们强吧。我要是跟那些特有钱的人比就不算什么了。你们坐啊,来人啊,倒茶。”蜜三刀刚说完,就见一个漂亮的女秘书走进来,把茶水放下,说了声客气话就出去了。 吴奈跟蜜三刀说,“蜜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刑警侦察员老王,今后有什么事儿,如用得着就直说,老王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这位是王婶,人品很好,又能吃苦。”密三刀和他们点头问候一声。吴奈接着又说,“蜜姐,这是我给你带来的时装,是今年正流行的,只有你穿这样的时装才好看,别人穿了就不好看,这可都是上等的真丝啊。”吴奈把时装拿给密三刀看。 密三刀的脸上笑开了花,拿出衣服就在身上比划着,还不时转过身来跟吴奈说,“好看吗,看来真是送给我的啊。” “蜜姐,你这话说的,不是送给你的还能送给谁啊,穿上一定合适。你这身材就是按黄金分割线长出来的,到女人堆里就瞧你的了。我的天呢,我不能再看了,头有点儿发昏了。”吴奈笑着说。 蜜三刀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现在跟谁学的,真会说话啊。” 吴奈笑着说,“我正在社会大学上学,等毕了业,我到你这来工作,不知道你要不要我啊。” 蜜三刀笑着说,“我可要不了你,看你这劲头,非挣到大钱不可啊,很有干劲啊,到时候你就瞧不上我这里了。” 吴奈就笑起来,又说了点闲事。蜜三刀又说起老猪跟焦圈儿过得好吗。吴奈告知蜜三刀,老猪和焦圈儿也常伴嘴,夫妻哪有不打架的。吴奈又把话题拉到正事儿上说,“密姐,王婶的工作有戏吗。” 蜜三刀说,“你看我,光说笑了,正事儿到忘记了。蜜三刀对着王婶说,你的工作没问题,就在我公司里干些杂物事儿。如果你会打字最好了,你会打字吗。” 王婶说,“我可以学打字,眼下还不会打字。” “那好,你先干着,回头学学打字。如今儿找工作需要多面手,你看我又会开车,又会英语,还会做饭。”蜜三刀哈哈笑着。 吴奈又拿两件衣服说,“蜜姐,这是给你女儿的衣服,我不知道她身高是多少,就带来两件,不合适我再给你换。” 蜜三刀一听这话,心里很有感触,脸上一片柔情地说,“你可真细心啊,还想到我女儿,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男人啊。我到听老猪说过你的事儿,那个女人一定是二五眼,真没有眼光啊。男人就想开点吧,好多事都是过眼云烟。我感觉人这一辈子,幸福是一段一段的,不可能很长,三年五载的,都会有变化,没有永远的幸福,只能等待一段幸福。明天会不会幸福,没人能说得出来。” 吴奈说,“蜜姐这样有钱,要是真不幸福,那我们就更是不幸了。” 蜜姐说,“你还没到我这份上,还不明白,等你有那一天就知道了。如今儿人人都在挣钱的路上奔波,一个个像疯子一样,完全没有规则,坑蒙拐骗无所不用,挣到钱就是爷爷,可心灵是什么,没有人去问候一下。心灵走失,迷失在远方,这样的人我见的太多了,你想都想不明白,人有了钱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说这话绝不是装孙子,只是比别人明白的早罢了。” 吴奈说,“我到愿意像你说的那样装个孙子,可我眼下连装孙子的份儿都没有啊。我感觉自己就是被社会挤压出来的一个屁,什么都不是。行了,我也不跟蜜姐这聊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我知道时间就是金钱,要不这会儿时间,你不定挣多少钱呢。” 蜜姐说,“那好吧,我今儿还真有事儿,改天再聊吧,想不到跟你聊天还真有意思啊。” 吴奈笑着说,“别忘了,我将是社会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啊。对了,蜜姐,你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讨债什么的事儿,我可有一帮哥们儿。” 蜜三刀答应着,又笑了一阵。最后跟老王和王婶说了上班的时间,又说了一些要注意的杂事儿,就和吴奈他们告别了。 吴奈在回家的路上又跟老王告别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家奔去,一进自己的小屋里,就看见刘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刘星一看见吴奈,就拥上前来笑着说,“哥,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我来好几回了,怎么也见不到你啊。” 吴奈说,“那就说明机会不对,这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吴奈推开刘星坐在沙发上说,“我现在忙着抓钱啊,快把我累死了。”吴奈把双脚放在茶几上抽着烟。 刘星说,“今晚我家吃饺子,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你家有什么好去的,小门儿小户的人家,我只去大门儿大户人家。”吴奈吐了一个烟圈儿说。 “你家也不是大门儿大户啊,比我家也强不了多少。”刘星说。 “那也不去你家,我去你家干什么啊,回头叫街坊看见了说闲话。”吴奈说。 “是我爸要见你的,想看看你长什样。”刘星说。 “你爸有什么权力要见我啊,我就长这个德性,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你爸跟我搞对象。”吴奈一脸不屑。 “我爸想跟你一起喝酒,聊点儿咱们俩的事儿。”刘星一脸认真地说。 “算了吧,回头我再把你爸喝趴下了,我可担当不起。你回头就跟你爸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做点小本生意,一个小业主,有点儿小钱,有一间自盖的小房。我是一个没有理想,在社会上混的人,只认钱不认人的主。你家要是豪门大宅不用请,我自己就去了。”吴奈越说越来劲儿。 刘星气的不成,脸色大变,大声叫起来,“你今儿怎么了,去了一趟山东,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不是又挣到大钱了,说起话来怎么这样啊,真是穷人乍富,不跟你说了,气死我了。”刘星说完闯门而出。 吴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话,一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感觉自己一直没有用灵魂跟刘星对话。 98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8白子 有一天,看守所里放进一个女人,大喊大叫,骂声不绝,“凭什么管我啊,我犯了什么罪了,我的屁股长在我身上,那是我的私有财产,我用自己的屁股挣钱管你们什么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跟我面前装孙子啊,比我的屁股还脏一万倍。你们家里也有女人,你们家也有穷的时候,你们家也有倒霉的时候,你们家里也有女人卖屁股的时候。你们不就是笑我家里穷吗,我要是有钱,我才不想把屁股贡献出来呢。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砸了我饭碗,我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啊,我的妈啊,我那苦命的孩子啊,”……那个女人说着就哭了起来,屋里的人没有一人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哭诉着。 那哭声能把人的心给撕裂。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哭了多长时间,安荣动了恻隐之心,拿着一张手纸送到那个女人跟前说,“别哭了,都是女人,我能理解你的心,你哭的叫我们受不了啊,女人命真是苦啊。” “他们判了我三个月啊,三个月我得挣多少钱啊,我不活了,我死在这里。”那女人说着就要用头撞墙,被屋里几个女人拉住了。 几个女人一起说,“人的命最要紧啊,你想一想家里的亲人,你这么年轻,你日子还长着呢。” 安荣说,“就是啊,你这么漂亮,比我们都年轻,出去干点儿别的,哪里就到死的份儿上啊。” 那个女人哭泣说,“我能干什么啊,出去还不是干老本行啊。” 安荣抚慰着那个女人说,“在这里呆不了多长时间,不用太悲伤了,看哭坏了身子。这样吧,我拿你当妹妹了,等出去后,你要想找份工作的话就来找我,你别哭闹了,闹的我们都要烦死了。” 那个女人说,“姐,你不知道,我一天不挣钱,家里就没法过了,家里人等着我养活呢。” 安荣安慰那个女人说,“没事儿,现在这个社会不会饿死人的,到哪里不能要点吃的。” 屋里所有的女人安慰了那个女人好半天,那个女人才安静下来,一道泪痕还挂在脸上。 一个月后,安荣想回家看看妈妈,因为有特殊关系,拘留所放了安荣两天假。安荣刚走进妈妈家里,泪水就在眼眶里转。安荣的母亲看着女儿,一脸惊喜的样子说,“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安荣说,“拘留所放了我两天假,想回来看看您。” 安荣的妈妈说,“你看上去瘦了些,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去。”说完就去忙活起来。 安荣走进自己从前住的小屋子里,看着这间熟悉的小屋子,感觉一股温馨涌上心头,顺手拿出一个大盒子,一只美丽的蝴蝶标本从盒子里飞起来,在屋里盘旋。一支悠扬的排箫声在窗外滑过,排箫声那美丽的旋律,一直在窗外盘旋,发出蓝色的光。 “安荣,快吃饭吧。”妈妈的叫声听上去是那样的亲切。安荣走出小屋子,看见桌子上放着自己最爱吃的西红市炒鸡蛋,心里又是涌上一股温情。安荣坐下来吃饭,感觉妈妈做的饭真好吃,就笑着说,“妈,我好长时间没有吃您做的饭了,真好吃。” 安荣的妈妈说,“那你就多吃点儿。”安荣的妈妈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就改了话题说,“你还没有回自己家吗。” 安荣说,“我想在您这住一晚上,跟您说说话儿。” 安荣的妈妈脸上飞过一丝担忧,过后就跟安荣聊起一些家长理短的话儿。 第二天,安荣才回到自己家里。钱叉子看见安荣就笑着说,“你回来到说一声啊,我就接你去啊。” 安荣说,“我就没打算跟你说。” 钱叉子说,“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啊。” 安荣本想看一看钱叉子在家都干些什么,就没有告诉钱叉子。 钱叉子说,“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安荣没好气地说,“不错个屁。我问你,你一个人在家都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啊。”钱叉子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都不想回家,也不做饭,都是在外边吃,没有你这家就不叫家。你这一个月不在家可想死我了,感觉这屋里就跟监狱一样,一天也呆不下去,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下我知道了,没有你是多么的寂寞啊。今儿你可回来了,久别胜新婚,今儿咱们可以乐一乐。我给你做饭去。”钱叉子忙着做饭,边做边叫安荣把好酒拿出来。 安荣把酒放在桌子上,又来到厨房门口问钱叉子,“我不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女人来过啊。” 钱叉子说,“有啊,你姐有一天来借我的车,在屋里呆了会儿。” 安荣说,“你别跟我来这套,我是问你陌生女人来过没有。” 钱叉子打着鸡蛋说,“那不敢,你想啊,有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在眼前,别的女人我视而不见,都给我玩勺子去。” 安荣说,“你别叫我拿着把柄,要是叫我拿住了,我跟你没完。” 钱叉子说,“我要是干那事儿,我是你养的。我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你身上了,哪还有闲力气给别的女人啊。” 安荣看到桌子上一个新手机就问钱叉子,“你又买了一个新手机啊,那个大哥大呢。” 钱叉子哗啦哗啦炒着菜说,“如今儿大哥大又笨又傻,早就过时了,送给你姐了。我是个永远走在时代前列的人,你不跟上这个像疯子一样的时代,你就落后了。安荣你把那瓶XO拿出来,今儿我们要喝个痛快。” 钱叉子炒了一大堆好吃的,又打开XO酒说,“这酒可放了好几年了,就是为了有好日子才喝的。今儿为你回家探亲干杯,夫人你受苦了,我敬你一杯。” 安荣举着杯说,“这算什么好日子,我要是狠一点儿,真打算不回来了,你一个人不也过的挺好啊。” 钱叉子说,“好什么啊,说句真心话,真是很想你啊。” 安荣说,“想我为什么只看我一回啊,就再也不去了,这不就说明你过得很好啊。” 钱叉子说,“我真忙啊,你看我要忙酒吧的事儿,还要去进各种各样的酒,配料,时物等等。那个服装店也得管啊,还有那个饭馆,我忙得四脚朝天了。再说了,你蹲几天真不算事儿,跟你这么说吧,八三年大抄时我也被拘留十五天啊。” 安荣疑惑地看着钱叉子说,“你又在说酒话了,我没听你说过进过局子啊。” 钱叉子喝着酒说,“我真进入局子,至于今儿才说这事儿,就是为了说明进局子不算什么。” 安荣追问说,“你为什么进的局子啊。” 钱叉子拉开话题说,“八三年大抄时,特严,什么破事儿就可能被抓起来。我家里被抄出一把刮刀,还有一框自行车上的转铃盖儿。那把刮刀是用来防身的,转铃盖是没事闲着时候从别人的自行车上扭下来的,就为这点破事儿,我蹲了十五天,冤枉不冤枉啊。后来一想就当出了一趟远门儿。” 安荣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你这事儿怎么能跟我比啊,这回出了这事儿,有可能被单位除名。” 钱叉子说,“你被除名就跟我一起干,从前我一直认为,最好的家庭是公私合营,一个给公家干,一个干私企,社会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总不会两个人一下子都完蛋,这是最好的组合了。看如今儿这年头,没必要想那么多了,你要不跑车了正好打理服装店。” 安荣还很留恋在铁路上的日日夜夜,还有一份感情,就没好气地说,“都是叫你给害的,挺好的工作,说没有就没有了。你说那毒品的事儿,真跟你没关系吗。” 钱叉子一本正经地说,“真没有骗你啊,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我也细想过,可能是灌肠那小子干的吧,可他丫也不承认,就成了无头案了。公安局的人把我们俩这一通审啊。我们宁死不承认,公安局的人也没法子,后来就把我们放了。” 安荣说,“你们这些男人,一天到晚都干什么啊。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钱叉子说,“反正公安局也没抓住证据,就不算什么事儿。” 酒足饭饱后,钱叉子就像新婚一样,猴急猴急的想跟安荣做X。安荣没好气地说,“我明天就回去了,我累了,你别再烦我了。” 钱叉子拥着安荣说,“都一个多月没踩花了,憋死我了。你要不答应,回头我出去看到别的女人说不定会犯错误的,到时可别说我不爱你啊。”钱叉子说着就跪下来,把脸贴在安荣的下部,抱着安荣的双腿再也不起来了。 安荣没法子,推脱不开,就失去了反抗能力。钱叉子像疯子一样把安荣的衣服扒下来,一阵狂吻,…… 安荣感觉自己特难受,身体在机械运动中,灵魂飞到半空,**在寻欢作乐,灵魂悲伤地飞出窗口,远离而去,发出一声哭泣的长吟声。 第二天,安荣全身疼痛,感觉心情特别不好,打了辆出租车奔拘留所去了。 99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99黑子 这一天闲来无事儿,吴奈走进一条胡同,来到侯二的理发店。吴奈问,“你们侯老板呐。”一个女理发员说,“我们老板不管这里了。” 吴奈问,“为什么啊。” 那个女理发员说,“侯老板把店盘出去了,他自己又开了一家店。” 吴奈想了一下说,“你们侯老板还真行啊,如今儿也厚起来了啊。” “先生您理发吗,还是找侯老板理啊。”女理发员说。 “当然理发了。”吴奈享受了上次理发的快乐,想再一次体验这种快乐,就坐在座位上说,“叫你们这里理发最好的给我理,可不要二把刀。” 那个女理发员说,“哥,上次就是我给您理的发,您不记得了。” 吴奈细细看了那个女理发员说,“看我这阵忙的,一下子没想起你来。好吧,就是你了。”那个女理发员把吴奈的一只手拿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吴奈的一个手指顺手一位,啪地一声来了个响指。 吴奈说,“你们这里服务就是好啊。” 那个女理发员说,“哥,我们还有全套活儿,这是其中一项,是舒筋活血的,很舒服吧。”说着又接着啪,啪拉起响指来,把吴奈的十个手指不知道拉了多少回。 吴奈看着理发小姐的手指说,“你的手指真漂亮啊,就像白蜡杆一样。” 理发小姐笑起来,在吴奈的耳边小声说,“哥,您还需要别的服务吗。” 吴奈只是装着不知道说,“你还有什么服务啊。” 理发小姐笑着说,“您要什么服务都有,特殊服务也有。” 吴奈看着镜子里的理发小姐说,“你真的很漂亮,先给我理发吧,改天我郁闷了就来找你。” 那个理发小姐放下吴奈的手指,就给吴奈理起发来,边理边说,“哥,你可想着我点儿啊” 吴奈说,“没问题,我不会忘记和我认识的女孩的。” 吴奈理完发去找侯二,见到侯二说,“你这些日子发了,又开了另一家新店啊,怎么也不跟哥们儿说一声啊。” 侯二说,“我这不刚装修吗,等开张那天我一定请你们去揍场。今儿你来了,就喝点儿。”侯二顺手拿来一瓶二锅头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怎么样,混得还不错吧。” “还成吧,去山东进了几百条蛐蛐,都发出去了,也赚了一点儿小钱,还算混的过去。你那店转租给什么人了,我刚在你那个店理完发。”吴奈喝了一口酒说。 侯二说,“都是外地人,能赚钱就得。这年头能赚钱就是好汉,管她们干什么呢。你到那店里一眼没看上一个啊,那里有几个漂亮的妞,涮的过啊。” 吴奈笑着说,“看你说的,等我哪天混不下去了,找不到女人了再说吧。” 正说着一个漂亮女人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堆吃的,进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侯二马上介绍说,“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叫吴奈。这是我新捞来的女朋友,叫王北漂,还不错吧。” 吴奈看着那个女人说,“全北京也找不到这样漂亮的女人,下手够准的,哪儿抓的啊。” 侯二说,“外省的,东北那边的,找外省的好啊,越远越好,生出孩子聪明啊。北京的女人长的就跟一家子人似的,近亲不太好,生出孩子一准儿不聪明。怎么样,有机会也给你划啦一个。”侯二又跟那个王北漂说,“北漂,有好得女孩子,也给我们哥们儿抓一个来,找一个不能比你再漂亮了就得。我们这哥们儿被从前的女朋友害苦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一个合心愿,就想找一个比从前的女友还漂亮的女孩,你给打听着点儿,来,喝酒。” 吴奈喝着酒听着侯二摆活儿。侯二准备跟现在的女朋友一起开个理发店,过些日子忙完新理发店,就去东北看女方家长,两人都谈到结婚的事儿了。 吴奈看着眼前两个快乐的恋人,感觉对方的快乐就像一把刀插在心中,绞的心中越发痛苦起来,说不好是不是一种嫉妒。吴奈离开了侯二家,一个人走在胡同里,悲从心中起,一只小号声在胡同里响起来,悲伤的声音在胡同上空盘旋,长长的声音越过灰色的房顶,渐行渐远,消失在夜空中。 100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0白子 安荣拘役期满了后,就被放了出来。临走时跟屋里要好的狱友告别,把电话号留给了那个做皮肉生意的小姐。安荣跟她说,“你出去后别再干那种生意了,想找工作我会帮助你的。”她们互相说了几句话,流了一会儿泪,依依不舍分手了。安荣走出拘留所的大门,迎面吹来一股秋风,树上的叶子纷纷落在地上滚动着。安荣看见钱叉子的车停在远处,回头又看一眼拘留所的大门,一种别样的滋味在心头。 安荣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想说,脑子乱七八糟的,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安荣知道自己从此再也不用上班了,不知道今后的路怎么走,心里一点没有底。汽车在一条陌生的路上行驶。 钱叉子没话找话说,“这回自由了吧,不要再想别的了,我不也来接你了吗。” 安荣说,“你要再不来接我,你还算人吗。” 钱叉子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就是没了工作了吗,这算什么啊。现在好多人都不愿意给公家干活了,还不如自己干呢。” “你说的到好听,我给公家干了这么多年,不就等于白干了吗,什么也得不到,身上还落了污点,都是你把我害的。”安荣说。 钱叉子满不在乎说,“这算什么啊,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错误啊,你把这事往好了想,就是好事儿。你看那些蹲过大狱的人,出来都牛X哄哄的,动不动就跟别人吹嘘,自己是大刑上来的,这也是一种资本啊。咱们又不是真穷的过不下去了,没了这铁饭碗就活不了了。”钱叉子边开着车边接电话说。“什么样的歌手啊,我现在过不去啊,回头再说吧。”钱叉子把手机关了说,“一个朋友非要到咱们的酒吧唱歌,不要吧,又不好,都是朋友介绍过来的,不能驳人家的面子。安荣你是管酒吧呢,还是管服装店,你自己愿意干什么都成。” 安荣说,“你先送我到我妈那里去,工作的事儿还没想呢,我要好好休息些日子。” 钱叉子说,“你不回咱们家了,又一个月过去了,我可真想你啊。上回你探家,真是快活死我了。” 安荣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就想这事儿啊,真是自私透顶。看你这样,没有女人你还真活不了啊。我可没这份心情。” 钱叉子说,“算我白说。你说男人跟女人在一起,还不就那么点事儿。如果男人不想这事儿,娶女人干什么用啊。” 安荣心里又不痛快了,一句话也不想说了,看着远方的秋天,几片白云在高空中流浪,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 钱叉子把安荣送到家,上楼跟安荣的母亲打了个照面,说自己还有事儿,不想吃饭了,说完话就走了。 安荣的妈妈炒了几样好吃的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一种家的感觉迷漫在屋子里。安荣感觉心里很舒适,胃口大开,就吃了起来。 安荣的妈妈坐在一边看着安荣吃饭,脸上一片喜悦。 安荣说,“您也吃啊。” 安荣的妈妈说,“我不饿,你快吃吧。这菜好吃吗。” 安荣说,“您做的菜都好吃。” 等安荣吃完饭。安荣的妈妈就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你知道吗,你被拘留的事儿,吴奈可帮了大忙,到处找人托人。” 安荣一脸惊讶地说,“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是谁叫他帮忙的。我一真认为都是钱叉子找的人。” 安荣的妈妈说,“钱叉子哪里能找到人啊,为了能尽量减轻你的过错,我是没法子就找了吴奈。” 安荣问道,“您为什么要找吴奈啊。” 安荣的妈妈说,“不找吴奈又找谁啊。钱叉子也说找不着人,只能出钱。前几天我问过吴奈花了多少钱,吴奈说花了一万多,非说叫钱叉子掏这一万块钱。” 安荣语声深沉地说,“我要知道这事儿跟吴奈有关,多判我几个月也不想叫您去找他。我不能欠他的人情,过几天您送两万块钱去,就说那一万块是人情费,说什么也得叫吴奈收下。吴奈要是不收那一万块,您就送给他妈妈。”安荣想用一万块钱来还多年前的一个歉疚。 安荣想起过去好多事情,那些美好的记忆在脑海里缠绕不去。安荣又看到了那支排箫吹起来,婉转多姿,迷漫着蓝色的音调,在碧蓝的天空中轻轻滑过。 第二天,安荣的母亲给吴奈送那两万块钱,吴奈没要那两万块钱。安荣的妈妈回来跟安荣说,“吴奈不要你的钱,吴奈说要找钱叉子要钱。” 安荣知道吴奈的用意,一时又落入沉思中。难到这么多年了,吴奈的心灵还没有痊愈吗。 过了几天,安荣又到姐姐的饭馆里去,跟姐姐聊了一会儿。姐姐问安荣,“想干点儿什么。” 安荣说,“还没想好呢,在家里呆几天再说。” 姐姐说,“不行就到饭馆里来吧,也算是个事儿,不然呆在家里也不太好。” 安荣说,“姐姐,还是你自己干吧,这样好些。回头我跟钱叉子商量一下,想到酒吧里去干。钱叉子如果不答应,我就跟他闹的。” 姐姐说,“这几天,你没事儿常去看一看母亲,母亲年岁大了,没有人陪着说话儿。” 安荣说,“你放心吧,我有时间就去。” 101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1黑子 吴奈骑上自行车直奔钱叉子的酒吧,一走进酒吧就在吧台前坐下来,要了一杯红粉戏浪子的鸡尾酒,喝了一口酒跟调酒师说,“你们钱老板在吗。” 调酒师马上说,“在啊,你找他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成啊。” 吴奈说,“你还是把钱老板叫出来吧,跟你说不着。” 调酒师进了后屋把钱叉子叫了出来。钱叉子一脸疲惫的样子,好像没睡醒似的。 吴奈大叫一声,“钱老板,在下来了多时了,你也不出来见见我啊,还认识我吗。” 钱叉子凝神一看,不觉一惊,马上走过来笑着说,“吴兄啊,你这是坐什么飞机到此地的,真是从天而降啊。” 吴奈笑着说,“你以为我们今生不会再见面了,可就是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钱叉子说,“谢谢你到我这里喝酒,谢谢你的捧场。” 吴奈说,“我不是专门来喝酒的,只不过顺便尝尝你这鸡尾酒如何。” 钱叉子笑着说,“那就请品尝,多多提意见。” 吴奈说,“真是好酒啊,生意做的错不啊。” 钱叉子马上说,“我们也是做不好瞎做,还算混得过去。” 这时吴奈的手机响起来。吴奈从腰间把新买不久的二哥大拿出来,显摆了一下才接电话,“是蜜姐啊,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行,好,有时间过去看你啊,有好事儿想着我点儿啊。我现在干什么呢,我在追债啊,一个哥们儿欠我好多钱也不还,……好吧,常联系啊。”吴奈关了手机说,“真他妈的烦人,竟是找我做生意的。” 钱叉子说,“吴兄,如今儿也厚起来了。” 吴奈不能叫钱叉子小看了,男人之间的较量就是金钱的较量,就像国与国之间武器的较量一样,否则就会被对方消灭。吴奈玩着手里的二哥大说,“厚起来这不算什么,我还要金钱的宽度和长度。你以后做生意想联手就找我。” 钱叉子马上一脸笑容说,“有吴兄这话就得了,往后有什么生意咱们就合作。今儿你再多喝几杯酒,这酒算是老兄送你的。” 吴奈喝着酒说,“今儿我还有别的事儿跟你说。” 钱叉子说,“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安荣的事儿你知道了吧,是我找人救人帮的忙,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花了多少钱才把事儿办下来。要不是本人在四九城神通广大,哪会有如今儿的结果啊。”吴奈说。 钱叉子忙说,“这事儿我知道。前几天安荣还跟我说起这事儿,她还叫我把钱准备好,我这就给你拿钱去。”钱叉子说完就进了后屋里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两万块钱来,轻轻放在吴奈面前说,“这是两万块钱,你点点看少不少。” 吴奈看了一眼钱说,“怎么会是两万块啊,怎么着也得三万块啊。为了跑安荣的事儿,我把自己的生意都放下了,不然我得挣多少钱啊,你知道求人有多难啊,就像个三孙子一样点头哈腰,请人吃饭,鞍前马后伺候着,一点尊严都没有啊,你知道尊严值多少钱啊。” 钱叉子想了想说,“三万块钱啊,安荣到没提过这个数。” 吴奈马上说,“你眼下要是没钱就先给两万块吧,那一万先欠着,不过看钱老板眼下这气势,不像没有钱的。” 钱叉子一脸无奈说,“好吧,我把三万块都一起给你,不过你得写个字据。” 吴奈说,“这到是正理儿,写字据没问题。” 钱叉子又到后屋里拿出一万块放在桌子上。 吴奈写了字据,拿起钱来说,“我也就不客气全都收下了,这点钱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吴奈又从一沓钱中抽出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说,“这是酒钱,你得收下,我还有点事儿。”说完就起身走出了酒吧。 身后听到钱叉子说,“吴兄,常带朋友来捧场啊。” 吴奈什么话也没有说。 秋天给人的感觉是悲伤的。吴奈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飞奔,飘散的落叶打在脸上,天空灰暗一片,感觉心情很不好。吴奈跟道子商量好了,要找一个好点的摊位,把生意做大做强。吴奈转遍了北京服装市场,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出租的摊位,位置好一点儿都在十万左右,更好的摊位都在十几万,谈了几个摊主都没成功,感觉那些刚乍富的老板都牛X哄哄的样子。有些老板干烦了,想干点别的事儿。有些老板挣了大钱,想做更大的生意。吴奈也想过,这些出让的摊位是不是风水不好啊,就问一个老板关于风水的问题。 那个老板说,“这个摊位风水很好,位置也不错,客流量也大。我不过是想做房地产生意,服装生意都是小打小闹,是游击战,我现在把这摊位出让了,是要打大仗,集团军作战。” 吴奈说,“你都是做大生意的人了,就便宜让给我吧,你让出一个排的兵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那个摊主说,“那可不成,我也是刚组织大兵团,正是用钱的时候,你眼下不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这几天好多人都想拿这摊位呢,挣钱就像打仗一样,兵贵神速,看准了就下手。” “十万二太高了,十万块我还得想一想呢,你再放一放手,买卖就成交了。”吴奈没敢说自己拿不出十万块来,男人跟男人之间也像女人和女人一样,心里也在暗暗较量,男人最怕别人说自己穷了,小看了自己。 那个摊主说,“我看你也像有钱的人,十万二算不了什么。男人要看得远些,就这个摊位,一年挣个几十万玩似的,你还想什么啊。” “十二万要说也是有的,那得算上那些服装,还有一些家里的不动产,再加上道子的不动产,吴奈不想那样干。吴奈玩着手里的二哥大说,“你这摊位我真要不了,要是有人要我给你打听着。你给我留一个电话,我回头给你打电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吴奈等着要那个摊主的电话,可那个摊主就不理了。 吴奈跑了大半天,白费了好多话,也没谈成一个生意,心情就特别不好。自语道,“钱到用时方恨少。”那种不快的心情一路跟着吴奈来到宝路雅市场。吴奈在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前买了十几串羊肉串,走到对面一个小食品摊位前,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吃羊肉串一边喝啤酒,一脸幸福的贪吃相。酒足饭饱后,又走到路边的摊位前,跟那些要出让摊位的老板谈起来。一个切外汇的人问吴奈要不要外汇。吴奈问,“怎么切法。” 那个人一脸神秘地说,“一比三。” 吴奈摇头说,“今天没带外汇,改天再说吧。” 吴奈走在服装和人群中,不时有黄头发,红头发的老外,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从身边走过,一股香水味夹杂着狐臭味,迎面扑过来。吴奈没地方躲,闻了个正好,心里顿感不爽,骂了一声就走开了。 吴奈顺着服装摊位一路看下去,也没有谈成一个摊位,不知不觉又走进大楼里,想看一看有出让档口的吗。吴奈没想到档口的价格更高,问了几个就走开了。看着到处都在忙着赚钱的人群,心想这世界怎么就没有我走的路啊。 一只小号声从楼房上吹起来,激荡的小号声一路飞落下来,在人群里飘荡着。吴奈听着小号声,心里充满着一种悲愤。 吴奈感觉自己很失望,愤怒从心里涌起,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吴奈骑着自行车要回家了,心里一直想着这一天的事儿。突然,前边一辆夏利出租车门打开了,吴奈一头就撞上去了,人差点从车门上翻过去。吴奈怒声骂道,“你怎么开的车门儿,你他妈看着点儿。” 从出租车里下来一个男人,跟夏利车一样高,手腕上戴着一串粗大的手链,脖子上也挂一条粗大的项链,就像狗脖子上带得项圈儿一样,另一只手里提着大哥大,剃一板寸头型,站在吴奈面前说,“你他妈看着点儿,我开车门儿,你不看着点儿叫谁看着啊。” 吴奈一看此人,也像是乍富起来的人,从前当穷人一定受了不少窝囊气,如今儿摇身一变成了富人,底气实足,不想再受穷人的气,一直抬着头冲着吴奈叫板。吴奈一天的不痛快直往胸中撞,骂道,“你孙子下车不看着行人,还他妈这么横。你瞧你那个儿,没长全吧。再他妈叫板我把你丫的给撅巴了。”吴奈把自行车放在地上。 那个男人用手里的大哥大指着吴奈说,“我没见过,你动我一下。” 说时迟那是快,吴奈抬手就是一个反嘴巴,把那个男人打一边去了。吴奈说,“你这孙子别跟我来劲啊,爷今儿可不痛快,再他妈的叫板,我把你丫当天津大麻花给拧巴了。” 那男人冲上前来,骂道,“瞧你丫那操性。”就要动手。 吴奈挥手一个摆拳打去,那男人后退几步,又冲上来跟吴奈拧在一起。吴奈一个大背口袋把那男人摔在地上,一只脚踩在那男人脸上,恨恨地又踩了一下说,“你丫有点儿破钱狂什么啊,爷专打你丫这样的人,今儿爷忙,哪天爷来找你丫的,你等啊。”吴奈说完抓起地上的自行车骑上走了。看热闹的人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 吴奈用这种法子疏通心态,感觉非常好。吴奈也不知道怎么了,几个月不打一回架,不发一次火就无法正常活下去,心里总堵着好多无法释放的污浊东西。 吴奈骑车路过长安街,看到路边有一个老头在秋风里拉着二胡。秋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在老头四周打转,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老头的白胡子在秋风中飘扬着,一支破嗓子唱着悲伤的歌,声音嘶哑而高昂,满脸皱纹迷慢着一种痛苦感。 吴奈一下子就被老头的歌声吸引住了,停下脚步看着老头唱歌。老头的歌声越来越高昂,不时摇头晃脑。老头前边放着一个钱罐,走过的路人没有一人停下来,都是看一眼就走过去了。吴奈也不知道听了多长时间,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天也黑下来了。老头依然还在悲壮地唱着歌。吴奈从老头的歌声中感觉到一种力量,心中涌现出一种激动。临走时把十块钱放在钱罐里,走出老远了,秋风里隐约还能听到老头的歌声。 那支小号吹着奔腾的音乐,飞向黑色的天空,远远看着回家的吴奈。 102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2白子 好多天来,安荣都无法适应没有工作的感觉,睡眠也不太好,好像自己总在列车上,不时被列车发出的响声惊醒。再睡着了后,又听到列车发出巨大的响声,一节节列车就翻倒在路基下。安荣又是被惊醒,再也睡不着了。安荣知道,这几天如果上班的话,正是在列车上,也许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安荣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不想睡,就招几个人在家里打麻将,一直玩到天黑,再睡觉时就觉得好些了,用此办法想把多年的习惯改过来。安荣渐渐被麻将所吸引了,越来越不想出去忙碌了。钱叉子也问过安荣,“你到底想不想工作了。” 安荣说,“我想买辆车,这样到哪里也方便啊。” 钱叉子说,“正好我也想换车呢,等买了新车,把我那辆旧车给你用。” 安荣说,“为什么我就要开旧车啊,我不干。” 钱叉子一脸无奈说,“那好吧,你开新车吧。” 买了新车后,安荣也不提去工作的事儿,开着车常跑小风家跟朋友一起玩麻将,要不就跟几个好朋友一起去兜风。 钱叉子也拿安荣没法子,就任其发展了。有时钱叉子一夜也不回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安荣玩了一天的麻将,夜里回家倒头就睡,也不管钱叉子什么时候回来,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有一天,安荣发现自己怀孕了,难到是避孕错失没做好。她没把这事儿告诉钱叉子,一个人想了好几天,感觉这么多年来,跟钱叉子生活在一起,还是不太了解钱叉子,没有一种安全感,生活过的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儿,未来的生活凶多吉少,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安荣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就好像跟孩子说话一样,“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你来的不是时候,你不应当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你不应当有这样的父亲。你应当生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家里,没有挣吵,没有悲伤,只有快乐和幸福。可是妈妈给不了你这一切,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让你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叫你看一看这个世上最好的一面,就把你的生命给剥夺了。孩子,有机会再带你到一个有阳光有快乐有幸福的家庭里来。” 安荣一颗清泪落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决定做人流了。安荣打理好自己的脸面,出门打车奔医院去了。 安荣躺在手术台上,一个医生戴着大口罩,手里的手术刀具叮当有声。医生说,“真不想要了,你可想好了。” 安荣说,“是。” “现在的女人真是的,不想要孩子就采取措施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受多大的罪啊,刮宫对女人是最大的伤害,说不好还可能不生育了。你可真想好了,我可下手了。”医生再一次跟安荣说。 安荣咬着牙说,“是,你动手吧。”安荣没有做无痛刮宫,就是为了叫自己痛苦的叫起来。 安荣感觉像冰刀从下身探入,接着就是疼痛难忍,一声长叫,划破病房。安荣不停地叫着,听见遥远的地方有一支排箫曲响起来,带着天空的气息飞速奔来。 医生做完刮宫后说,“你的叫声太恐怖了,从没听到这样的叫声,下次想好了再怀孕啊。” 安荣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医院,招手叫车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一辆出租车开来,安荣进了出租车,……回到妈妈家里。妈妈看见安荣的神态不好就问,“小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安荣说,“妈,我没事儿,您出去给我买只鸡,我想喝鸡汤了。”母亲出去了。安荣又流了一会儿泪,看着半空发呆。 妈妈买回鸡来,就动手做起来。 安荣说,“妈,我姐她常来你这吗,” 安荣的妈妈说,“你姐她也忙,每天晚上打一个电话过来,没事儿也不长来,她管理那个饭馆也忙。” 安荣说,“我想在您这住几天,等以后我忙起来,就没有时间常来了。” 妈妈按慰安荣说,“没工作了想开吧。再说了,你们还有好多生意,眼下自己干的人很多,这样也很好啊。安荣,你们怎么也不要个孩子啊,都结婚多少年了,应该要了。我眼下还能帮你们带一带孩子,再过几年就不好说了。” 安荣心里一震,脸上没有表情说,“我们还不打算要孩子,等把生活过好了再说吧。” 妈妈接着唠叨起自己的过去,那时好多女人,风里来雨里去,孩子也没少生,都带过来了,也没有像现在的人这么难,人这一辈子怎么都能过啊。 安荣在妈妈家养了几天,就回到自己家,天天还是无所事事,找一些朋友玩麻将,日子就这么混过去,有时一连玩好几天。钱叉子有时忽然回来一次,也不大问钱叉子干什么去了,两个人各得其乐。他们的夫妻生活就那么回事,想起来做一做,草草了事,每每乏善可陈,后来便觉得那事儿不再重要了。 有一天,安荣看钱叉子没回家,自己也不想玩麻将,就开着车到处找钱叉子,服装店里没有钱叉子,就来到了酒吧里问当班经理,钱叉子在什么地方。当班经理也不知道,还说钱叉子也好几天没有来了。安荣不想给钱叉子打电话,就是想来个突然袭击。安荣给小红打电话,问钱叉子是不是跟罐肠在一起呢。小红回话说不知道。安荣又想起了胡同串子,他可能知道钱叉子在哪里。打电话找胡同串子问,“你知道钱叉子在哪里吗。” 胡同串子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怎么今儿想起我来了。听说安姐天天玩麻将,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啊。你找钱叉子干什么啊,这么跟你说吧,这四九城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 安荣在电话里说,“那好,你带我去找钱叉子。” 胡同串子说,“凭什么我带你找钱叉子啊。回头钱老板知道是我带你去的,我在社会上还混不混了。”胡同串子还拿一把。 安荣说,“你要带我去,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 胡同串子说,“带你去可以,也没那么容易吧。现在这社会,你知道提供信息是什么意思吗,那也是钱。” 安荣说,“你不就是要钱吗,说吧,多少钱。” 胡同串子在电话里嘻嘻地笑了起来说,“安姐,你是大手笔的人,你吃肉我喝汤,你意思一下就得。” 安荣说,“你带我跑一趟三百块,怎么样。” 胡同串子说,“安姐,我带你去可别把我说出来啊,要不下回我再也不管你们这破事了。” 安荣说,“你快说吧,瞧你哪胆小的。钱叉子还能吃了你啊。我开车在哪里接你啊。” 胡同串子就说了一个地方,叫安荣在哪里等着。 胡同串子见到安荣就说,“我听说钱叉子跟灌肠常去摇摆歌厅。” 安荣把三百块钱给了胡同串子,叫他带路去摇摆歌厅。胡同串子说,“安姐,如果你在摇摆歌厅找不到钱叉子,这钱我还给你。” 安荣开着车一路向摇摆歌厅而去,到了摇摆歌厅门前停下来。胡同串子跟安荣说,“歌厅就在二楼,你自己去吧。”安荣就自己奔歌厅去了。 胡同串子看着安荣走进了歌厅大门骂了一声,“这帮孙子有钱了就生事儿,不宰白不宰。” 安荣一进入歌厅,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好像要把歌厅震碎一样。昏暗的彩灯下,好多人都在摇头摆尾,就像摇动着波浪鼓一样。女人都穿着很少,疯狂地把衣服撕下来,穿着三点式内衣不停地摇摆。所有的人群被摇转的彩灯切割的支离破碎。 安荣先要了一杯鸡尾酒喝起来,慢慢看着跳舞的人群。安荣喝完了酒,在人群里找钱叉子,目光如电,扫过人群。钱叉子正跟一个女人对摇,忽而还抱在一起,忽而仰天望空,忽而身子如蛇摆尾,忽而臀如波浪向前涌动。 安荣看到这里,多年压抑的怒火爆发出来,一种痛苦夹杂着一种恨,无法阻挡,一起涌上头脑。安荣冲过人群,一直向那个女人冲去,拳脚挥舞一阵乱打,顿时舞场里乱成一团,喊叫声夹杂着瓶子的破碎声,人群纷纷乱窜。安荣已经无法自控,看到女人就追上去乱打一通,抄起酒瓶就砸。这时几个保安把安荣控制住,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把安荣带走了。 安荣再一次进了公安局,这是安荣没有想到的。公安人员看安荣不太正常,先叫她在小屋里安静下来,直到第二天才提审安荣。公安人员问安荣,“你为什么到舞厅里去闹事啊,这是破坏公共秩序,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我脑子没毛病,我看你们脑子有毛病,舞场里的人脑子都有毛病。你们看到舞场里的人什么样子吗,一定吃了什么药才变成那种状态。你们为什么不管一管啊,那些人才真正有毛病。”安荣怒吼着。 公安人员说,“我们没有去舞厅,没有看到那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儿,要管也得有证据啊。再说了,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些人都有毛病,你也不能到那里闹事儿吧。那些场所都受法律保护,你这样进去大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正常人是干不出这种事儿的。你把这事儿说明白,要不拘留你十五天。” 安荣声调小了些说,“我没有去闹事儿,我去找我老公,他跟那个女人对舞时,我无法自控,就上去打了那个女人,还用酒瓶子砸来着。那些女人也打了我,你看我胳膊都青了,就是她们打的。” 公安人员说,“跟你老公跳舞的女人,你就认为跟你老公有一腿是吗。那这个社会成什么样了,都别跳舞了。没有证据就这样大闹舞厅,你是不是有点草率。” 安荣说,“反正我当时无法控制了,你要是女人也会这样的。你们没看那些女人穿的跟光屁股一样,从这一点上来说,那些人就是不正常。你们应当去查一查那个舞厅,虽然我没有什么证据,可我敢说他们都吃了什么药。我为你们提供了线索,你们应当感谢我才对。你们不应当拘留我,罚钱我接受。你们也有妻子吧,你们回家问问你们的妻子,把我这事儿说一说,你们的妻子一定不会像你们那样想问题。” 公安人员想了想说,“照你这么说,你一点错都没有了。” 安荣说,“我知道去闹事儿不对,可也没闹什么乱子,下次再也不这样闹了,要不是喝了点酒我也不会这样闹的。” 公安人员说,“我知道你的底子,你被拘役过,为什么遇事儿还这样冲动。” 安荣说,“上次被拘役不是我得错,是别人害我,我是没法子。今儿这事儿算是我的不对。” 公安人员说,“好吧,看你的态度也不错,我们也没想拘留你,只是叫你清醒一晚上。这次罚你五百块,还要赔偿舞厅里打坏的东西,你看行吗。” 安荣马上说,“行啊,再多罚点也成啊。” 安荣交了罚款,找回自己的车就回家去了。钱叉子好多天都没有回家,安荣心里的气还鼓鼓的。 有一天,钱叉子终于回家了。安荣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回家啊,在外边过的不错啊。” 钱叉子说,“这是我的家,我想回来就回来,谁也管不着。” “你给我说清楚,你都跟什么人鬼混去了,不说清楚咱们没完,这日子没法过了。”安荣气在心中涌动。 “都是朋友,生意上的伙伴。”钱叉子说。 “别跟我来这套啊,那些女人也是朋友,我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说啊,那些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说啊,心虚了吧。”安荣叫嚣着说。 “你说的那些女人,都是舞场的舞伴,这有什么啊,大惊小怪的,不过就是跳跳舞,跟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事儿。你的心胸太小了,还到舞场里去闹事儿。”钱叉子声音高了起来说。 “我就闹事儿了,我就心胸小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一定都吃了摇头丸,瞧你们一个个那个德性样。”安荣说。 “我就吃了摇头丸怎么了,不过是朋友在一起玩玩罢了,这也没什么啊。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家过的哪样累,不过就是轻松一下。”钱叉子把实话都说了,全然不当回事儿,很轻松的样子。 安荣说,“你竟干那种犯法的事儿,早完有一天被抓起来。” 钱叉子笑了起来说,“犯法,这样犯法的事儿多了去了,比这犯法的大事也多了去了,没叫警察抓住就不算犯法。我一天到晚这么累,不过就是为了轻松一下,这算哪门子犯法啊。你一天到晚也不去工作,就知道在家里玩麻将,还管起我来了。你玩麻将赌博也是犯法,知道吗。” “我不过就是闲着没事儿玩玩麻将,犯得那门子法啊。你少跟我来这套啊,你要不打算过了就说话啊,这叫过的什么日子啊。”安荣大叫起来。 钱叉子小声说,“过的什么日子,好日子啊。咱们俩不过的挺幸福吗,都是你先闹的事儿。我看你总在家里玩麻将也不是事儿,脾气越来越坏,你还是出去工作会好点儿。” 安荣说,“你要我工作也行,你必须叫我管理酒吧,要不我什么也不干,就在家里呆着。” 钱叉子说,“那个酒吧虽然别的人都撤了股份,现在就我跟灌肠俩人的股份了,我一人说了不算。” 安荣说,“那正好,你去跟灌肠商量,我管半个月,他管半个月,这总成了吧。” 钱叉子说,“这叫什么事儿,你能管好酒吧吗。那可不像你玩麻将一样,要是赔了怎么办啊。” 安荣说,“一个破酒吧,有什么干不了的,不就是进酒,卖酒招呼客人吗。你去说不说吧,要不我还在 家里呆着,反正我也在家里呆习惯了,别的我还不想干呢。那个服装店你姐管着呢,饭馆是我姐管着呢,别的我还能去干什么啊,你看着办吧。” 钱叉子说,“你真打算干酒吧啊,要是这样回头我跟灌肠商量一下。” 安荣没说什么话。钱叉子去小屋睡觉了。安荣到大屋睡觉了。安荣也不记得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屋睡的。 过了两天,钱叉子跟灌肠商量好了,叫安荣去酒吧管理生意,算是接钱叉子的班。钱叉子管些外边的事儿。安荣每月上半个月工作,下半个月由灌肠来管理。 103复盘同城忙碌碌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3复盘同城忙碌碌 吴奈在高速路上奔驰着,大地都旋转起来,汽车飞过一座又一座梦幻般的大桥,不停地向着墨绿色的远山飞去,……安荣吹着排箫走在高速公路上,排箫那空灵般的声调飞过高山大河,飞过白灿灿的阳光,如悲如歌,如泣如诉…… 104黑子 到年根儿了,吴奈正在服装摊前买衣服,远远看到胡同串子来了,老远就叫着,“吴哥,恭喜发财啊。” 吴奈说,“你小子今儿怎么上这来了,发什么财啊,就这小门儿小户的人,没什么起色。” 胡同串子说,“你上回跟我说,有好事想着你点儿,这回来了。”胡同串子正说着,怀里的蝈蝈叫了起来,冬天里听到蝈蝈声真是少有的快意,这感觉是哪些不玩蝈蝈的人是感受不到了。 吴奈说,“什么样的蝈蝈叫我一眼。” 胡同串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深黄色的蝈蝈葫芦,象牙口,紫檀雕花盖,打开紫檀雕花盖,胡同串子说,“正宗的铁皮蝈蝈,你。” “你这葫芦和蝈蝈都不错,叫我玩几天。”吴奈把玩着葫芦说。 胡同串子顺水推舟说,“我这正是给吴哥送来玩的,你先玩吧。这大冬天里,听蝈蝈叫声,就跟听音乐会一样,这也叫艺术啊。到了冬天,没得玩了,我就份虫儿玩,一方面买,一方面自娱自乐。” 吴奈说,“你今儿,不是找我来买虫去吧。”蝈蝈叫起来,吴奈看着蝈蝈心里这美。 胡同串子说,“没有得事儿,快到过年了,首体有演唱会,听说是四大天王。想不想倒点票啊。” 吴奈看了胡同串子一眼说,“行啊,只要能捞钱就成。” 胡同串子就笑起来说,“我对唱歌不感兴趣,听他们嚎叫还不如蝈蝈唱的好听。这大冬天的服装也不好买,一起去看一看,道子没来啊,要不也叫上他。” 吴奈说,“道子进货去了,还是咱们一起去吧。” 第二天傍晚,吴奈跟胡同串子,打了一辆面的就奔首体去了,一到演唱会现场,就看到路边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大把的钱,抻着胳膊向路过的人要票,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隔一段路就有一人抻出手里的一沓钱,便道上也有好几个这样的人。胡同串子说,“这些人都是票贩子,有几个我还认识。” 吴奈问胡同串子,“你怎么认识他们啊。” “吴哥,你不知道,从前我刚玩这活儿,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不打不相识啊,就认识了。他们丫也孙子着呢,手里都有不少票,又卖又收,转手就是钱,就这样玩的。吴哥,你看我的,怎么玩啊。”胡同串子拿出钱来,在人群里边走边问,“有票吗。” 吴奈也跟着胡同串子学,拿出钱来到别处去淘票,见一个人就问,不一会就从退票手中淘了几张票,再转手加倍买给需要票的人。初次倒票感觉不太像那么回事,还是嫩了点儿,被一个老票贩子看见了。 老票贩子看见吴奈手里有票,接过来一看说,“这票我要了。”硬是塞给吴奈十块钱,转身什么也不说就走。 吴奈一看自己淘来的票就是这个价格,这算是什么回事啊。吴奈追上那个老票贩子说,“你怎么回事,给这么点儿钱就要抓票啊,再加点,要不我不卖了啊,别以为我新来的就欺生。” 那个老票贩子说,“给你这点儿钱就不错了,你这是单张票,不好出手,我是看得起你,就这个价钱,再跟我罗嗦我砸了你的鸟食罐,叫你什么也得不着。”说完还要走。 吴奈一把薅着票贩子的脖领说,“我先砸了你丫的鸟食罐。”正要动手时,几个人围了过来。 胡同串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叫喊着,“别动手,都是自家人。吴哥别动手。”说着就把两边的人推开。 那个老票贩子看着胡同串子说,“你认识他啊。” 胡同串子马上说,“这是我吴哥,刚才跟我来的,是新手。”胡同串子又说,“这位是专吃这一片儿的三爷,都是自家人吗,眼下挣钱最要紧。” 那个叫三爷的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不过是跟他逗着玩啊。”说着就把票还给了吴奈,还笑着说,“大家一起玩啊,就算是朋友了啊,快挣钱最要紧啊。”说着就抻着手里的钱扎进人群里了。 吴奈也不知怎么回事,人生太不如意,有点事就爱起火,要不是胡同串子,说不定又是场打架,好像这到也是出气的好法子。 胡同串子说,“这帮孙子就是欺生,不认识你,就认为你抢了他们饭碗了,所以遇到不认识的都找查挤兑走。这里的票贩子还混杂着一些天津人,也是打出来的,所以就专吃这个地方。那个三爷,前几年抢劫被判了几年,刚出来没多长时间,别跟他们认真,见面逗逗闷子就过去了,混个见面熟,挣钱是真的。你这跟他一吵架,也算是叫别人都知道了你,再淘票时就没有人找你的查了。” 吴奈有所感悟说,“看来到什么地方都有欺生的人啊,江山是打出来的。” 胡同串子说,“吴哥,你说的没错,哪里都一样,没点本事要想在一个地方混还真不易。就拿我认识的那些养虫的人不也一样吗,份儿出来的虫如果好,就会被同行的人认可,叫他们很是佩服,要是份儿出来的虫不怎么样,你就什么也不是,人家还真拿你不当回事儿,回回挤兑你,心里总闷一口气,等下次份儿出好虫来,在同行面前显摆显摆,心里这口气也就顺畅了。” 吴奈说,“你说的对,看来我不太像票贩子,所以才叫他们看不起,没事找查。” 胡同串子说,“就是啊,你得真像个票贩子一样,很快就能学的很像的。”正说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好多票,可能是集体票,没地方打法了,来到这里来卖票。几个票贩子一起向前拥去,就一群苍蝇遇到了美味。胡同串子向吴奈一招手,两个人就上去了,当时一阵大乱,几十只手一起抢购,又是钱又是手,乱七八糟,那个卖票的男人,把手举得高高的,也不知道接过多少钱,卖出多少票,被抢了多少票,很快手里就没有票了,人群一下子散开。那个卖票的男人感到自己被抢了一样,钱跟票价不太平衡,回头再看时,抢票的人早不知去向了。 吴奈手里也拿着抢来的票,好像一分钱也没给那个男人,票来的如此容易,心里满是欢喜。胡同串子也拿着抢来的几张票,笑喜喜地看着吴奈说,“看看,这就是玩票的境界,得来全不费工夫。” 吴奈和胡同串子接着去卖票,遇人就跟人家说,“这票便宜啊,快开始演唱了啊,四大天王,机会难得啊,再不要可没有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过了青春就没有十八岁了啊。你瞧瞧,你们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侣,看一场四大天王的演唱会能增加你们的感情,说不定看完演唱会,你们就会恋爱成功,多美好的时光啊,怎么就叫这美好的时光空流走啊。瞧这姑娘多漂亮啊,要是我,我准买票请姑娘看演唱会。男人要大方才能打动姑娘的心啊,不就两张票吗,再不要我们可走了啊。你看演出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再不买可真没有机会了。”他们两人一唱一合,直到把那对恋人说通了,买了两张票。 他们又向一个单身的女孩走过去,“一个人看演唱会最好了,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感受一下那些好听的歌曲。你把自己放松了,把一切不快乐的事都忘掉,跟着歌声去流浪,一个人可尽情哭泣,不用担心边上人怎么看你。如果今天不是卖票的话,我们就白请你去看演唱会了,可我们得卖票,姑娘你要不要票啊,还有三分钟就开唱了,你还是不要票吗,那好,我们就白送你一张票,算是见面礼,下次再见到时我们可就是朋友了啊。你长的太漂亮了,我们真心希望你今晚过的开心。” 那个姑娘拿着吴奈送给她的票,走出老远又返回来说,“我还是给你们钱吧,这样我心里更踏实”姑娘把钱给了吴奈就走进大门里。 胡同串子笑着说,“吴哥,你还真像个票贩子,这票买的有水评。” 吴奈笑着说,“这一行也真没什么,一会就进入状态了。” 那天晚上演唱会开始好半天了,他们才把手里的票卖完,又到一家餐厅吃了一回日本料理,边喝边聊,两人心里装满了快乐。胡同串子说,“吴哥,我以后有钱了决不像钱叉子那样乱来,这帮孙子有点破钱就找不着北了。” 吴奈喝着酒看着胡同串子说,“钱叉子怎么了。” 胡同串子说,“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安荣找到我,问我知道钱叉子在什么地方吗。我本不想管他们的事儿,一看安荣很急的样子。安荣还跟我说,我要是知道钱叉子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就给好处费。我一想这帮孙子的钱不挣白不挣,就说了钱叉子在摇摆歌厅里。后来听说安荣去了摇摆歌厅就大闹了一场。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钱叉子跟一帮人跳什么光屁股舞,还吃了摇头丸,你说这帮孙子有点破钱是不是找死啊。后来安荣还被抓进去了,一天后又放出来了。” “真有这事儿。”吴奈看着胡同串子说,“你是不是瞎说啊。” “骗你是孙子,我早知道钱叉子在吸毒,只是不好跟安荣说,男人的事,还是男人之间说好点儿。如果跟安荣说了,那不显得咱们是小人了。”胡同串子小心地说着话。 吴奈说,“活该,这是他们自找的。我就知道上次安荣因为带毒品被拘就跟钱叉子有关,这回可是真的了。老天有眼啊,解我心头之恨啊。吃喝嫖赌不能抽,别的都还可以,就这抽最是可怕。”吴奈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又接着喝起酒来,听着怀里的蝈蝈叫声,心里美滋滋的。 105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5白子 自打安荣去酒吧管理事务,半个月在酒吧,半个月在家里,没事时还是在家里招一些打麻将的人,打法日子,玩得也是没日没夜的,直到很晚才睡去,第二天睡到日头高照,起来后回想着昨晚的牌局。钱叉子也不在家,自己又不打算做饭,就打电话叫餐厅的服务员送饭,吃完饭后怔怔地看着窗外,听着排箫声在远方响起,心里一片茫然。 无所事事的牌友上门来,都是一些有钱的闲人,小红是一个爱讲吃穿的女人,每次来都打扮的很时髦,脸上涂脂抹粉,一脸快活样,进门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的事,说这几天吃胖了,这衣服不能再穿了,灌肠昨晚上又不知哪里混去了。安荣就跟小红聊起来,就说她不算胖,有的男人就喜欢丰满女人,你看我也有点胖了,女人为什么要为男人活着啊,得为自己活着,这是新买的时装好看吗,哪天咱们一起去逛商场去。 正说着另外两个女人也来了,说笑一会儿,就在桌上码起麻将来,几只手都戴着上万块钱的戒指,一只白净手上戴着一支红宝石戒指,一只有点黑的手上戴着钻戒,一只胖点的手上戴着雕花的金戒指,一只跳着青筋的手上戴着蓝宝石戒指,交相辉映在麻将牌上滑动,哗啦哗啦声着,几只手又灵巧地码牌。 小凤细声说,“昨天我逛商量,用支票一下子就买了三万块钱的衣服,那叫爽死我了。当时把服务员都吓傻了,半天看着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说完出了一张白板。 安荣说,“你就吹吧,我们也没有看到你的衣服,你老公又发了是吧。” 小凤得意地说,“你不知道,我老公这几天生意特别好,一下子就转了不少钱,要是平常,我也不会这样买衣服,改天我穿来叫你们看一看,我要骗你们是小狗。” 小红说,“有时我也有这冲动,是发自心理的冲动,女人逛商场就好像跟男人逛妓院一样兴奋,道理都是相通的。所以女人别太委屈了自己,女人的好时光就那么几年,再不打扮就老么喀嚓眼了,后悔都来不及了。”小红抻着有钻戒的手去抓牌。 小娇嫉妒地看了小红一眼说,“我老公最近可赔大发了,回家就愁苦着脸,我都不敢看他,也不敢说什么,一说就是一顿抄架,说实在的,我觉得女人穿衣打扮是很重要,可要是老公不开心,你跟着就会不开心,再穿多好的衣服也没用,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我家老公都快一个月了都没碰我一下,做X是最好的美容院,可你们看我这脸色,化了装还透着不好看,晚上卸装后都不能叫老公看见,我自己也不敢看卸了装的自己,感觉自己全身都很不舒适,也没心情穿衣打扮自己了。出牌啊,笑什么笑,我说的是真心话,跟你们说点心里话就叫你们笑成这样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安荣也想起钱叉子来,大概也有老长时间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因为心情总是不好,也就没心情想那种事,好像把那种事给忘记了。钱叉子也不知怎么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了,回到家倒头就睡,有时也说不上几句话,大都是有关酒吧的事,说完就各自忙自己的事了。安荣说,“女人还是自己想法子调整自己吧,别指望老公了,你就把男人当种猪一样看待,想生孩子了再找老公。你看我们钱叉子,快两个月了,也不碰我,难到我们女人就不能活了吗,照样过自己的生活,女人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压在男人身上,我看不值得,女人的屁股,二桶。” 小红出了一张四桶,一脸坏笑容。 “我和了。”安荣把牌一推笑了起来,点上一支烟,抬头一看,排箫声就在窗外,欢快地飘飘摇摇飞进屋里。 106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6黑子 快到春节了,刘星屁颠屁颠地走进吴奈家里,先对着吴奈的母亲叫了一声阿姨好,转身来到西屋,看到吴奈正在吃早饭就说,“哥,你今儿有事吗。” 吴奈白了刘星一眼说,“我哪天没事儿啊,整天忙的跟三孙子似的,这不眼看春节就到了,买服装的人特别多,谁像你一样啊,跟流浪猫一样,到外乱窜,我真是苦命的人啊。” “我可看你命挺好的,哥,你要是没事儿,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去逛街去,快过年了你就不能放自己几天假吗。”刘星一脸快乐。 “我可没心情跟你去逛街,要是逛窑子还差不多。”吴奈说。 “哥,没有你这样的,你现在越来越对我不像从前那样了,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小妞了,要是看了上,就直说吧,别以为我就是没人要了。前些日子还有一男人在街上追我呢,从前门追到鬼街,要不是当时我眼里有你,就说不好答应人家了,那男人可比你帅气,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流氓。”刘星说。 “我看这到是好事儿,你最好再遇见这种事儿,就别跑了,答应人家得了,你别跟我来这套。”吴奈点着一支烟说。 “你这人真是的,就算这事儿是我编的,那你到底是不是又看上别的小妞了,你敢不敢说真话啊。”刘星看着吴奈。 “我跟你说,我也是小门儿小户人家,穷则独善其身,我养活不起一个女人,我不打算跟什么女人结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吴奈吐了一口烟。 刘星一脸不快地说,“那你跟我么长时间了,咱们是干什么呢,我的大好青春都被你拿去了。” 吴奈一脸不宵地说,“你的大好青春被我拿去了,真是笑话,咱们是互娱互乐,我的青春也同样被你诈取了,你怎么不说啊。” 刘星笑着说,“哥啊,你都多大了,快奔四张的人了,还青春,真是笑死我了。” 吴奈也笑着说,“我发育晚,你管得着吗,不是说男人到六十才过完青春吗,我还早着呢。我先跟你说好了,我还有二十多年大好的青春呢,不能都叫你一个人得了去。我要好好挣钱,有钱了后,我要娶个三房四妾的,到时候如果你还在人间的话,我就叫你当二房,你看怎么样啊。” “去你的,我才不当二房呢,要当也当大房的老婆。”刘星鼻子一哼说,“我看你就是穷命,你也就是能找我这样的女人,这也就算是不错了,你要是真挣了大钱,我就走开,省得到时候叫你给甩喽。” 吴奈看了刘星一眼说,“真的,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啊,咱们走着瞧。”吴奈说完就往外走。 刘星说,“你真不跟我逛街啊,我可找别人跟我逛了。” 吴奈回头说,“你爱找谁都成啊,你是自由人,没有人管着你啊。”说完就走出家门。 吴奈到厂家进了一批冬装,把货进完后跟道子说,“胡同串子找我倒票去。”说完就去找胡同串子去了。 107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7白子 一到晚上,这条街的酒吧就热闹起来,人流涌动,野鸡飘荡,红男绿女夹杂着老外,人影在灯红酒绿中穿行。豪车一辆接一辆开来,停在酒吧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些时髦的人。 安荣在自家的酒吧门前看了一会儿街景,又回到吧台前,看着调酒师调酒。今儿酒吧里上座的人不少,安荣感到很满意,点着一支烟悠悠地抽着,听着酒吧里的小舞台上的一个女人在唱歌。 一个身着很时髦的男人一进酒吧就找老板,安荣看一眼那个男人说,“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事啊。” 那个男人摇了一下长发说,“我想在你们这里唱歌,你们这里需要一个男声唱歌,光听女声没有意思的。” 安荣说,“我们这里不需要唱歌的人了,你还是到别的酒吧去问问吧。” 那个男人说,“我可以先唱给你听听,如果不好听的话,我就不要钱。” 安荣还是说,“你还是到别人家看看吧。” 那个男人一看没戏,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还真没有我唱的好听呢。” 安荣回到吧台里跟调酒师说,“怎么我一当班,这样的人天天都有啊。” 那个调酒师说,“灌肠老板当班时,也一样多。” 安荣没再说什么,细心地听着那个女生在唱邓丽君的歌,听着还真好听,下边听歌的人叫欢起来。那女生就一曲又一曲唱下去,有的人还觉得不过瘾,所兴跳起舞来,歌声和舞姿混杂在一起,完全是醉生梦死的样子,有的人还吐了起来,有的人不知是笑还是哭,是欢乐还是痛苦,说不出是一种什么状态,这是完全放松的人生百态。安荣感觉就像看一幅幅画卷一样,每次都不相同,看烦了就自己倒酒喝起来。 大概快到夜里一点钟了,酒吧里几个喝多了酒的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互相争吵了起来,开始还说着酒话,说着不过瘾就动起手来。安荣一看不好,就大声叫道,“你们要打架到外边打去啊,要不我喊警察了。” 那几个喝高了酒的男人,也觉得安荣说的对,也不想在酒吧里打架,就互相拉扯着走出酒吧,到外边就摔起跤来,就跟闹着玩一样,路人边看边笑。安荣也觉得可乐,心想要是在酒吧里打起来,那些酒具桌椅就难保了。那些打架的酒徒可能是打累了,就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地上抽烟,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安荣回到酒吧里坐下来接着喝酒,感觉身上很爽快,要飞起来的样子,喝酒真是很爽快的一件事儿。安荣什么也不想,只管听着那个女生唱着歌。 半夜里,酒吧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安荣叫那个调酒师一个人盯着,自己开着车回家。夜晚的北京车辆行人都很少,感觉就像小时候的北京似的,因为好几年不让放鞭炮了,只是没有一点儿过年的感觉。黄色的灯光一排排就像金色的项链一样,在马路上空摇曳着光辉。安荣借着酒劲,把车开的飞快,要体验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安荣打开自家的房门,感觉屋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钱叉子一人在屋里,似睡似梦中透着一种迷惘。 安荣把衣服脱去,看了一眼钱叉子说,“你一人干什么呢,也不睡觉。” 钱叉子一下子就跳起来,一脸快乐的样子说,“我睡不着觉啊,就等着你回来啊。” 安荣一看钱叉子的样子就不对,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钱叉子跟了过来。安荣说,“你喝酒了,怎么这样高兴啊。” 钱叉子说,“我没喝酒,我看你到是刚喝酒了,一身酒气。” 安荣说,“你没喝酒,为什么这样高兴啊,要不就是又吃什么东西了。” 钱叉子说,“是朋友白送的,这东西对我们搞好夫妻关系是有好处的。”钱叉子越说越兴奋,就动起手来拉安荣的衣服。 安荣说,“我可没兴趣,你是不是在外边找不到女人发泄了,才来找我啊。” 钱叉子说,“瞧你说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今儿高兴,再说咱们好长时间没有干了,你就不想这事吗。” 安荣说,“我一点儿也不想,我把自己丢了。你还是到自己的屋里睡去吧。” 钱叉子说,“我可想要啊,我真的很爱你,没有你真得活不了。我知道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我以后改还不成吗。男人有时会犯错误的,可你也得给男人改错的机会啊。” 安荣没好气地说,“你们男人,一想到这种事儿,就甜言蜜语,笑容满面,过后还是老样子。” 钱叉子一边笑着一边动手撕安荣的衣服,好话说尽。安荣也就任钱叉子摆弄了,那一时安荣没有找回自己来。钱叉子这回异常凶猛,跟往常一点儿都不一样,像个疯子一样,力量之大,时间之长,是从来没有过的。安荣知道钱叉子一定吃什么东西了,不然怎么这样疯狂。 安荣感觉自己就像个摇篮一样,时间长的就像没有尽头的黑夜一样,看不到黎明,身体要被摇碎了,越是这样猛烈,灵魂越是向远方飘去,**在痛快的,灵魂在悲伤着。安荣在黑夜里流下泪来,那是悲伤的泪水,再也找不回灵肉相爱的那一刻了。 钱叉子完事后说,“你看,你幸福的都流泪了吧。”说完倒头睡去了。 安荣流着长泪,伴着排箫声那悲伤而空灵的音乐,一夜没睡觉。 108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8黑子 大年二十九这天,吴奈接到蜜三刀的电话,她告诉吴奈,说她们单位吃大汇餐,没事的话就来一起吃一顿,还说不光请了吴奈一人,还有好多重要人物,叫吴奈也见见世面。吴奈一想,二十九这天也没有事儿,人生就像足球场上一样,积极跑动才有机会,就答应下来,还把这事跟道子也说了,问道子去不去,两人一起去也好有个伴,在生人面前也不觉得别扭。道子也就答应下来,不花钱的美味谁不想吃啊。 蜜三刀在自家豪华的餐厅里摆了好几十桌酒席,天下宴席正在开始。吴奈和道子一进门一人也不认识,就找了一个座子坐下来,过了不多一会,蜜三刀摇着多姿的身子来了。她见了众人,一脸笑容,八面玲珑,不时跟人说着话,笑声爽爽,不时抬手跟人打着招呼,看到吴奈和道子,走过来也是说笑着,“叫你来对了吧,看看这阵势,服了吧,多热闹啊,过年好啊,祝你们喝的高兴。” 吴奈也说,“蜜姐过年好,给你拜年,祝你来年发大财。”道子也给蜜三刀拜年了。 蜜三刀笑着说,“谢谢,祝大家新年快乐,喝好吃好啊。”一路笑着向别处去了。蜜三刀全身都带着一种快乐,红丝绸巾在雪白的脖子周边飘荡,举手投足都迷漫着快乐,笑声飞扬过来,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用眼晴看着她像梦一样的气质,不知谁说一声,“请蜜姐给我们讲讲话,我们就爱听你讲话。”掌声响起来,大家哄闹着。 蜜三刀笑着走到前边说,“新春又到了,真快啊,又过去了一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在这去的一年里,我们公司有了很大的成就,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和努力工作,公司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代表公司感谢你们,祝你们新春快乐,痛痛快快地过一个新春,喝好吃好,身体好。”蜜三刀停了片刻说,“你们就要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蜜三刀又停了片刻,眼里点点泪花,忍住了泪花,又说,“回家后,代我问候你们的家人,大家举杯,我们干一杯。”大家举起杯,快活地喝着。蜜三刀又接着说,“这酒店是我的,也是大家的,大家别客气,尽情喝个天昏地暗也没事儿,一年能有几回乐啊。”叮当撞击的酒杯声响起来,大家互相问候着。 大家开始喝起酒来,热闹说笑着,一片欢乐盛事影像。席间蜜三刀还一桌一桌给大家送去美好的祝福,互相干杯。蜜三刀也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渐渐有些醉意,笑语中眼里盈着泪水。吴奈一看蜜三刀要喝多了,就举着酒杯上前相救说,“大家都想跟蜜姐喝一杯,这是好事儿,不过我们蜜姐今儿高兴,喝得也不少了,蜜姐还要撑起大门面,我就来接过蜜姐的酒杯,占占你们公司的财运,跟大家干杯。” 蜜三刀用醉酒的眼神看着吴奈说,“吴,吴奈,不是我吹,我喝酒跟喝水一样,在北京混了十几年了,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喝倒我,我是不会倒的,接着再来喝。”蜜三刀晃着身子说。 “蜜姐,我知道你是女中豪杰,可我也想借着你的光,你今天就别再喝了,让我也跟你们这些财主喝几杯吧,兴许我也发财了,有财大家共享吗。蜜姐,你说是不是这理啊,改天我跟你叫板,我就不信喝不过你。今儿就让兄弟当一回急先锋吧,酒逢知己千杯少,相恋不成费时间,酒肉女人穿肠过,佛祖永远留心中。”吴奈也有点喝昏了头。 蜜三刀笑着说,“你这都说的什么啊,我看你也喝高了,我先跟你来一杯,把你喝倒再说。” 吴奈跟蜜三刀举杯相撞喝了一杯。蜜三刀笑了起来,接着泪水又盈在眼框里说,“痛快啊,我一年就痛快这么一回,你还不让我痛快喝个够啊。借酒浇愁愁更愁,这话不太对,只说了一半,借酒寻欢欢更欢。吴奈你学着点吧,蜜姐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就没有想不明白的事儿,就没有走不通的路。”蜜三刀又笑了起来。大家也点头笑着。 吴奈笑着说,“蜜姐,今儿你是不打算叫我借你的光跟他们喝了,你还是给我个机会吧。” 蜜三刀看着吴奈就笑着说,“好吧,要不是今儿看你有成意,我还真不打算罢手,你要不喝它个天昏地暗,就不算好汉。”蜜三刀也真的喝多了,所以也不要坚持了,看着吴奈怎么出洋相,粉色的丝巾跟蜜三刀的红脸色相映成一片迷人的色彩。 吴奈就跟别人一杯接一杯喝起来,不时说着好话,不知什么时候就倒在桌子下了,几个人把喝高了的吴奈扶了起来,道子到酒店外边叫了出租车,把吴奈扶进车里,出租车驶上大路,一头就挤进滚滚车流中。 109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09白子 大年三十晚上,钱叉子没有回家过年,说是跟朋友一起过年。安荣就回母亲那里过年,帮助母亲做了几样菜,就跟母亲两人吃着饭菜,看着电视节目,新年里没有炮竹声,只有电视节目到显出几分过年的样子。母亲看着安荣小心地问道,“小荣,你也不小了,怎么也不想着要个孩子啊。” 安荣没好气地说,“妈,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家不像个家,钱叉子那样的人,能当好父亲吗。” 母亲说,“那你们就这样过下去了,这也不是事啊。” 安荣说,“这样过怎么了,你没看到现在有好多不要孩子的,不也照样过,我也想开了,怎么过都是一生,混一天算一天吧。” 母亲叹了一声,“当初我就看不好钱叉子,你非不听我的,没想到你们会过成这个样子。” 安荣说,“这样子也是没有法子啊,这都是命啊,我也不怨谁。您就别担心我们了,自己把心放平吧,保重您的身体最要紧。”安荣喝了一口酒看着电视。 有个电话打来,是在看守所那个做‘生意’的女人,她给安荣拜了年,还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叫安荣心里很是温暖。安荣又问了问她眼下的情况。她告诉安荣,自打出了看守所也干过好多工作,目前在一家商场当保洁工,一点都不喜欢眼下干的工作,只是再也没有干过那种生意。安荣想了一想,叫她过了年到她的酒吧来干勤杂工,又给了她酒吧的地址。放下电话后,安荣想了好长时间,回想起在看守所的日子,都过去好长时间了,日子过的好快啊。 一会儿,安荣的姐姐打来电话,问候了母亲一声。安荣在电话里跟姐姐说母亲很好,姐姐说明天去看母亲,又问安荣怎么没有跟钱叉子一起过年啊。安荣又把钱叉子跟朋友在一起的事说了,又说了些饭馆的事儿,如今的饭馆生意也不好做。安荣放下电话,一时无话可说,看着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一切都觉得没有意思,就关了电视,早早睡去了。 110黑子 三十晚上,吴奈跟家里人过年,快到十点钟了,吴奈接到蜜三刀的电话,蜜三刀问吴奈干什么呢。 吴奈说,“大过年的还能干什么啊,跟家里人过年啊。蜜姐,你昨天还真是好酒量啊,真是叫人佩服啊,我可是栽了,现在脑袋还疼呢,我可是给你顶雷了,要不是我挺身而出,蜜姐,你怕也是趴桌子下面了。看来好酒更上脑子,要是喝二祸头准没这事儿,看来我就是穷命啊,喝不了好酒。” 蜜三刀在电话里说,“得了吧,我要一直喝下去,也不会倒在桌子下面,不过我还得谢谢你的救援。你不知道,我们公司过年都这样,不喝个天昏地暗不算过年,一年放纵一回,谁也别装大个的。” “蜜姐,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牛牝的一个了,活这么大真是开了眼了。” 蜜三刀说,“你说什么啊,牛什么啊,后边什么字啊。” 吴奈笑着说,“就是你特牛的意思。” 蜜三刀说,“你少跟我转词啊,你以为我听不明白啊,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啊。” 吴奈说,“昨天喝多了,今天还没喝多呢。” 蜜三刀说,“你昨天不是说要跟我叫板吗,没喝多正好,来我这里喝酒啊,我现在正式跟你叫板,敢不敢来啊。” 吴奈说,“这么晚了到你那里喝酒啊,我还得陪家里人呢,大年三十不陪家里人不合适啊。” 蜜三刀在电话里叹息一声说,“我这命好苦啊,一个人过三十好难受啊,算了,我看你也不敢叫板,你还是在家里跟父母过年吧,我不打扰你了。” 吴奈马上说,“蜜姐,你怎么一人过年啊。” 蜜三刀说,“我不一个人过年,还跟谁过年啊,好多年了我都是这么过来的,都是一个人过三十晚上。” 吴奈说,“那好,你等着啊,我马上就过去。”说着就穿衣服准备往外走。 母亲说,“大三十的,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吴奈说,“一个朋友没有亲人,三十晚上就一人过年,我要到她那里陪她过年。” 母亲说,“大三十的,这算怎么回事啊。” 吴奈笑着说,“你们跟弟弟妹妹一起过三十吧,以后有得是机会跟你们在一起。我这个朋友许要我帮助,我能不去吗。” 吴奈骑着自行车走在北京的夜晚里,一点儿也没有感觉是过年了,听不到炮竹声,马路上人也很少,车辆也很少,一点儿也不嘈杂和喧嚣,静静的有一种美妙的感觉,忽然感觉过年的北京才像小时候的北京。 吴奈来到蜜三刀的办公大楼,走在楼道里就像走在间狱里,静的可怕,只听到脚步声。推开一个房门,蜜三刀正在打电话,她冲吴奈招了一下手。吴奈看到的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瓶酒和一些吃食,一张床铺上是雪白的床单,一只大花瓶里放的都是红玫瑰,正在绽放最美丽的姿态。这时听到蜜三刀说,“行啊,我今天晚上算是有人陪我过年了,明天就好说了,有几个伙伴一起过年。……现抓的朋友怎么了,只要我想找人陪我喝酒,就不愁没有男人啊。你别管了,反正不是你男人。哈哈。”蜜三刀放下电话回头说,“你还真够朋友,说来就来了,这大过年的,谁不在家跟家人过啊,真是不好意思啊。” 吴奈说,“我可把你当亲人了啊,在哪儿过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儿啊,本来我就不爱过年,跟谁不是过啊,跟谁快活就跟谁过。蜜姐,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蜜姐说,“一个女朋友,在新加坡呢。她一个人独闯新加坡,如今儿混出个人样来了,老公却没了,跟人家跑了,哈哈,跟我一样的命啊。来来,咱们开喝,看着电视畅聊人生,多快活啊。” 吴奈说,“蜜姐,你们这些大门儿大户人家,怎么有了钱都混成这样了。” 蜜姐说,“这就是人生,来喝酒,这都是好酒,为你准备的,还有好烟。我就怕过三十晚上,一看到万家灯火共欢乐,心里就特难受,感觉自己就像站在空旷的原野一样,无边的寂寞和恐惧就向我奔来,泪水就不自主地流下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啊。” 吴奈喝了一口酒说,“可以理解,你一个人守着这一层的楼房,也真够可怕的,刚才我进来时,就跟走进间狱似的,要是我一人守着都感觉有点恐惧。” 蜜姐说,“人都回家过年了,我也没有家可回,不在这里又到哪里去啊。” 吴奈说,“你难到没有自己的家吗。” “过去有过,自从跟老公分手后,那房子也给了老公,因为老公带着孩子。我自打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买过房子,就拿公司当家了。你以为有房子就叫家吗,错了,小老弟,一个好的家庭,就像钢琴跟小提琴一起演奏出的美妙音乐一样,要好听,要和谐,那才叫家啊,如果不和谐那叫乱弹琴。” 吴奈笑着看了蜜姐一眼说,“你眼下成了小提琴独奏了。” 蜜姐哈哈笑了起来,“你说的很对,我如今儿就是一个人在演奏,我什么都不怕,我是一个铁人,就怕无事可干。” “蜜姐,你也真不容易啊,一个人又不能像男人那样,可到酒馆里去喝闷酒,你以后凡是想找人解闷的话,就找我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陪着你一起喝酒。蜜姐,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过的好好的,有钱有房的,为什么还分手啊。”吴奈说。 蜜姐叹了口气说,“我们一起打拼创业,一起度过了好多难关,到头来还是分手了,可能是我太强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好多原因吧。” 吴奈说,“不是说一起打江山的夫妻最容易把生活过好啊,同甘苦,共享福,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啊。” “你可不知道,同甘苦到好过,共享福就不一定了。你是不是没上过大学啊,对人生认识不深。”蜜三刀说。 吴奈说,“我是没上过大学,可我是社会大学毕业的。” 蜜姐说,“你学过历史吗,你看一起打江山的人多齐心啊,一起艰苦创业,等打下江山后,就不一样了,杀得杀,流放的流放,一伙人都四分五裂,我家的生活跟中国历史一样。我们一起挣了好多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的时候,就各有各的想法了,性格也不和谐了,对事情的看法也不相同了,好多问题都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吵架,为不丁点儿小事就大发无名火。我还记得他带着女儿走的那天,女儿一步一回头,我真不敢看这样的场景。我知道再也不会看到女儿在身边了,屋里空空的,人也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好像时光也停止了,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就好像人真的病了一样,魂飞天外。”蜜姐流着泪,停止了说话。 吴奈看了半天蜜姐才说,“那种状态就是人们所说的亚健康啊,现代人都爱得这种病。像你们这样一起打江山的夫妻,也有过好时光吧,人要多往好处想,可能就没事了。” 蜜三刀喝了一口酒,黑色的睫毛上带着泪水,看了吴奈一眼说,“夫妻共同创造了财富,也有过的好的,那都是个案。我想也可能是男人怕分财产吧,还貌合神离在一起过,这种男人对女人来说更可怕,外边养着小蜜,装的像没事人一样。现在好多女人都想开了,自己当个大老婆也就心里踏实了。” 吴奈说,“这样的人得了富贵病啊,总比像我一样得了穷病要好吧。” 蜜姐笑着说,“你拉倒吧,穷病也比富贵病好啊,有一天你真得了富贵病就知道了。” 吴奈笑着说,“看来得什么病都不好啊,可我们生活在这个大染缸的社会上,能不得富贵病吗。” 蜜姐想了想说,“你知道费尔南多,佩索亚吗。” 吴奈摇头说,“费尔南多,佩索亚是谁啊,不太清楚。” 蜜三刀说,“一看你读书就不多,他是葡萄牙一位伟大的诗人,他写过一首诗的名字叫,《人生是医院》诗是这样写的,《人生是医院,缺医又少药,有病治不好,出院即死亡。》 吴奈听完诗后说,“写的很深刻啊。”吴奈想了好半天又说,“你老公跟你分手总得有原因吧,” 蜜姐说,“我跟你这么说吧,好多原因都还能过得去,最主要是他有了钱后在外边也有相好的了。我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明着来明着去,一来二去就把事情闹明白了,后来就跟他说白白了,财产一分就结了,孩子跟了他,就这样简单,好合好散,我就开始了新的生活了,一点儿没有因为离开他不能活了。” 吴奈哈哈大笑起来,“蜜姐真是爽快的人啊,就是嘛,天涯何处无牛粪啊。” 蜜姐大笑着说,“牛粪处处有,芳草不常青。男人最怕没有钱了,有点儿破钱就找不着北了。” 吴奈说,“那么女人是不是最怕自己不漂亮了,这点儿跟男人为钱而累有一比啊。” 蜜姐说,“是这样,女人最怕老了。有时候我一照镜子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那多风光啊。” “蜜姐,你看你不老啊,就跟三十岁的女人一样。你脸部的黄金分割线特标准,越看越好看,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长的这样好看啊。”吴奈认真地说。 蜜姐笑着说,“你别逗了,我都老成什么样了,还拿我开心啊。” 吴奈说,“我说的是真心话,骗你是孙子。你特耐看,是那种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觉得有味道,不像有的女人,看一眼回家都不想吃饭。” 蜜姐笑得跟花一样说,“你说得也没有错,不过女人光漂亮是一方面,还要有内容,这样才完美。漂亮的女人容易成攻,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不过漂亮女人要把持住自己,要不也会走错路。我走到现在这样,也有过一次错误,只这一次,真是无路可走,前边都是深沟,逃避也不是法子,那样就可能没有我今天了。” 吴奈说,“蜜姐,到底你走过一次什么错路啊。” 蜜姐看了吴奈一眼说,“你想听吗。” 吴奈点着头说,“想听啊,我决不跟别人说去,为你保秘。你看咱们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也可能这事闷在你心里好多年了,就是想跟一个朋友一吐为快,说出来也就释怀了。” 蜜姐哈哈笑了起来,“我到了这样的岁数,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你给我倒杯酒。”吴奈就给蜜姐倒了酒。蜜姐说,“过去,我看过一个小说,名子叫《凡是墙都是门》很有感处。那是当初我们开公司的时候,我现在想起来都记不得那个老东西的长相了,他很有权力。我们公司需要一个批件,他是一道很难跃过的墙,送什么东西都不管用,他只看上我了。我当时想了好长时间,最后下定决心,冲破前方的围墙,拿自己的身体当路走了,后来一切都跟我想的一样,一路畅通,后来再也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当路走过。我知道好多成攻的女人都这么干过,女人要想成攻,突破风险,这是女人最后的杀手锏。我想起一句话来,是亲身的体会,前方本没有路,女人一丝不挂躺在那里,就是一条路。”蜜姐冷笑了起来,就跟说别人的事一样,接着又说起来,“凭什么女人就不能玩男人,再说那个男人也不是很讨厌,他给我送花,请我吃饭,我自当身边有了一个二爷,想开了什么都不算事儿,自当拿这个老男人玩玩罢了。女人这一生什么事都可能遇到,一路走过去就是了,就像一个冲锋的战士,趟过地雷,前边有无限风光。” 吴奈笑着为蜜姐叫好 ,“蜜姐啊,你可真是了不起,把一切事物的看法,能这样深入的解理,真是叫我另眼看待啊。” 蜜姐说,“我也是这几年慢慢想开的。老公离我而去,其中也跟这件事有点关系,也不知道这事他怎么知道了。他就借题发挥,在外边也找女人了。对男人来说,无论多漂亮的女人,岁数一大,就再也不是年轻女人的对手了,这事用钱是无法摆平的。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是给双方一个最好的机会。”蜜姐说到这就不想再说了。 吴奈说,“蜜姐,真是大度,不像有的女人,非跟另一个女人打个高低,多**份啊。” 蜜姐说,“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女人,放弃过去的一切抬眼看前方,别回头,前边定有好景色。我想起一句诗来,过去了的一切,都成为美好的记忆。” “这话说的太好了,谁说的啊。”吴奈说。 “普希金说的。上大学时我最爱看他的诗了。”这时一个电话打来,蜜姐接了电话说,“谢谢女儿,也祝你春节快了。你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着自己。我没有事儿,很好啊,不是一个人,我跟一个很好的朋友在一起过三十。男的女的,男的吧,你别问了。你自己什么事要当心点儿,需要钱就打电话跟我说,好好,就这样,谢谢女儿。”蜜姐放下电话。 吴奈说,“你女儿打来的电话。” “是啊。”蜜姐说,“她在美国上大学,我们总是通电话。女儿也大了,也懂事了,只是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真羡慕你,远方还有一份挂念。来来喝酒。”吴奈举着酒杯,听着钟声一起互撞酒杯,为新年再一次来到,干杯。他们在撞杯喝酒时,迎来了新的一年。吴奈给蜜姐又倒了一杯酒说,“祝你新年发大财,滚滚财源如潮涌。” 蜜姐也举杯说,“祝你也新年发大财。” 吴奈喝完这杯酒叹息一声说,“蜜姐,我是发不了大财了,小门儿小户人家跟你比不了啊,还是别祝贺我发财吧。” 蜜姐说,“怎么了,你最近生意不好吗,还摆那个服装摊呢。” 吴夺说,“我不摆服装摊又能干什么啊,难啊,如今儿生意不好干啊,也就能对付着过吧。” 蜜姐说,“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啊,别不好意思,咱们是朋友,你要拿我当朋友就说说看,只要我能帮忙。” 吴奈来了精神说,“蜜姐,我是个大男人,也想干点大事儿,也想把生意做大,可是手里的钱总是周转不开,真是活人叫尿憋死。这么跟你说吧,前些日子,我到路宝雅市场去考察了一下,感觉那里卖服装很好卖,就想在那里租个摊位,你也知道路宝雅市场吧。” 蜜姐笑着说,“知道那个市场,行了,瞧你那样吧,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本质上去,不就是想跟我借钱嘛,这事你早说啊,说吧,借多少。” 吴奈说,“真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你一个人打下这片江山,我怎么好作享你的成果啊。” 蜜姐说,“别跟我转圈子了,咱们是朋友,朋友有困难我能不搭一把嘛。” 吴奈这才开口说,“我想跟你借三十万,开个档口,多进点货。” 蜜姐说,“这不成问题,我还跟你这么说吧,三十万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叫钱,对我来说那叫小钱,你只管拿去,也不用打借条,赔了不用还,赚了你愿意还就还,不还我也不会往你要,这样你放心了吧。” 吴奈有点不知所措,半天没有说了话来,“蜜姐,你可真是大手笔啊,眼下还有你这样的人吗,你就不怕我赔了吗,你就不怕我跑了吗,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蜜姐笑着说,“我说过了,你就是不还钱,赔了钱,全当是打了水漂,钱这东西其实就是用来帮助朋友的。” 吴奈马上说,“那我代表道子谢谢你了。我发誓这钱我要是还不上,今生我就给你打工一辈子,任你怎么消费我都成,变成你家的小狗也成。” 蜜姐笑着说,“行了,行了,瞧你都说什么呢,我帮助人是件快乐的事,我只想用这点钱给我带来快乐,同时也给你带来了快乐,帮你摆脱困难,这是多么好得事啊。” 三十晚上,他们喝了不知道多少酒。吴奈也不知道去了几次厕所,走过无人的楼道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不时唱着歌,空空的楼道里发出回音。吴奈回到屋里接着喝,也不知道是吴奈喝醉了,还是蜜姐喝醉了,谁也不服谁,喝的通体畅快,一直喝到天色大亮了。 111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1白子 安荣一个人走在新春的北京街头,感受着静静的北京街景,不多的车辆在街上行驶着,悠悠地开向前边。安荣有点愁绪在心头,无处发落,闷在心头,好不难受。一个人走进空空的胡同里,走进一家卖豆汁儿的小店,要了碗豆汁儿,几个焦圈儿。安荣喝着豆汁儿,感觉那味道很好,一种回味无究的感觉在心里飘荡。安荣一到过新年时,就不喜欢大鱼大肉的吃喝,就怕把自己吃胖了,就喜欢吃点儿北京小吃。母亲也喜欢喝豆汁儿,安荣就跟服务员说,把这瓶子装满豆汁儿,再装了几个焦圈儿,还问那个服务员,“你过年也不关店啊。” 那个服务员笑着说,“在家闲着也没有意思,我要关了店门,你上哪儿吃这一口啊。” 安荣笑着说,“你说的对,我一到过年就想吃这一口,不知怎么回事。”安荣走出豆汁儿店,心情好了许多,身子在空空的胡同里摇曳着。 安荣把豆汁儿和焦圈儿放在桌子上说,“妈,快来喝吧,还热乎乎着哪。”安荣大声叫着,想叫这个新年更有点儿快乐,看着母亲喝豆汁儿,安荣拿起手包说,“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您啊,晚上别等我了。” 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闷着头喝豆汁儿,看着安荣走出家门,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失落感。 安荣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说,“今儿我跟几个朋友约好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啊。”安荣走出了房门。 安荣坐进了车里,想了一会儿,就开着车接朋友去了。安荣打电话给小凤,问在哪里等着。安荣说,“咱们四个人,有一辆车就够了。” 小凤在电话里说,“也好,我老公正好也想开车去见朋友,我也不想跟他出去,一帮大老爷们儿,就会喝酒吹牛,没有意思,你老公那。” 安荣说,“别说他了,昨晚上就没在家,一到过年就不知道找什么朋友去了。你给小娇和小红打电话了吗。” 小凤在电话里说,“她们一会儿就来,都说好了,你快点来吧。” 安荣关了手机,开着车一路奔小凤家来了。安荣没有上楼,在楼下打电话叫她们马上下来。不一会儿,三个打扮时尚的女人走出楼门,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笑,“我这头型前天花了一百多做的,一个多小时才完成,……好看啊,长发飘飘。我这头型多利落,睡醒一觉,用手一胡噜就齐活,我什么都没做,一到理发店这人多的,过年一洗就得了。你过年不理新发,来年没有好日子过。谁说我没有理发啊,我自己铰了铰。你还有这手艺啊,真是的,别不是叫你老公给铰的吧。” 安荣看着她们三个人走过来,边开车门边说着,好像谁也不愿意听对方说话。安荣感觉到她们比自己快乐,心里顿时失去了平衡,就没好气地说,“不就一头型嘛,瞧你们说的这闹心啊。我跟你们说吧,我头发什么都没有动,也没有洗,我就不信来年没有好日子过,快点上车吧。”安荣心里觉得,自己比她们三人都漂亮,用得着这么打扮吗,什么叫红装素裹啊。她们好像真的很快乐,不是装出来的快乐。 几个人上车还说说笑笑,小凤说,“你们知道吗,安荣今儿不高兴,昨晚准没得到快乐。”几个人喜悦地笑起来。 安荣开着车说,“我想起了过去看过杜拉斯说过的一句话,幸福的女人一百米远就能看得出来。我刚才还真细细看了你们一会儿,不就是昨晚上玩爽了吗,我在你们的脸上看到了床上之欢后的表情了。你们别气我,我过去也有过,有什么了不起的。”安荣有点嫉妒她们了,想起过去那种**之事,最少能给自己带来一整天的快乐,这种事儿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失了,一想起来心里就不快乐了。 另外两人马上安慰着说,“安荣姐的漂亮,那是没得说,我们都不是对手,只是这脸色吗,好像今儿不痛快,一会儿,跟我们在一起就快乐了。” 安荣笑着说,“得了吧,你们还是把床上之欢自己留着笑吧,别传染给我啊。” 小女说,“我们就是要传染给你,谁叫你不快乐的,大过年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女人就是为快乐而生的,你不快乐我们强烈要求你快乐。” 小凤说,“瞧安荣姐说的,好像我们天天干哪事似的。” 安荣又笑着说,“幸福的女人是相似的,瞧你们那傻样子吧。你们不天天干那事儿,能这样快活吗,我才不信呢。男人看不出女人这种妙态,我还看不出来吗。” 小娇说,“看到了吧,安荣姐就是有个性,想活得与众不同,听说女人幽怨最美,就像秋天飞落的叶子,在晚霞中飘飞,多美啊。” 安荣说,“去你得,谁幽怨了,我是看不了你们那个样子,聪明人一看到你们带着床上之欢后的表情,多难为情啊,我都为你们脸红。” 小凤又讨好安荣说,“安荣姐,今儿你穿的多漂亮啊,我们都不如啊。”这也算是为这安荣找点心里平衡。 安荣心里舒适了一些说,“我这衣服还算漂亮啊,还是你们的衣服漂亮啊。我这叫红装素裹,不瞒你们说,我要真穿起漂亮的衣服来,你们都不是个。八十年代刚流行的漂亮衣服,我什么没穿过。” 小红说,“就是啊,我们也穿过,只是没有你那么早,我们也敢上了一个尾巴。我觉得吧,女人穿上漂亮的衣服也不如一丝不挂好看。”小红刚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安荣也笑得不行了,感觉自己也一点点快乐起来了。 她们几个女人,到一家商场去购物。她们穿行在漂亮衣服中间,看到一件漂亮衣服,几只手一起拿起来看,几只白皙的手一个比一个**强烈,翻来翻去看,又在身上比划着,身体里一种快乐的**在飞旋,眼里充满了无法自制的贪婪,八只眼睛如同放电一样飞快互相扫荡,话语荡漾,笑声爽爽。每个人都用千姿百态的身体,转来转去,把最美丽的自己投在镜子里,那简直是梦幻般的一刹那,只有三人一起说谁穿上这时装漂亮,那个人就买下来。 她们在漂亮的时装海洋里奔放,就像走在花海中一样,看到漂亮的衣服就尘叫一声,就像在床上**之声,三人都跟着过去一起叫好,花一样的笑脸迷失在漂亮的时装里,买下来,太漂亮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声,那件漂亮的时装早飞上那人的身上,转身一个漂亮的亮相,笑声一起响应,快乐在她们脸上飞舞,买下来,漂亮的时装就像自己的身子一样,只属于自己了。 她们跟服务员讨价还价,快乐地笑着,讨不下来价一点也不在乎,一路笑着向前走去,又在一堆漂亮的时装中间细细看着。“安荣这件衣服你穿上准漂亮。”安荣才不要那时装呢,太老气了,她要年轻一点的,她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老,还像年轻时一样。安荣喜欢粉红色的衣服,她感觉这色彩就像晨曦一样迷人,显得那样年轻。安荣还喜欢黑色的,穿在身上像一片黑色的夜空,白色的脸像满月一样,闪着迷人的光彩。一种**叫安荣不能自拔,买下时尚的衣服,心里一片阳光,欢乐的身子都要飞起来一样,眼里扫荡着一排排花团锦簇的衣服,用手摸摸索索,感受着漂亮衣服带来的快乐,不时地发出幸福地叫声,走过一路,这种感受越发地强烈,无法自控在全身回荡。安荣用一种快乐感受着所看到的一切,每一件衣服上都跳跃着一种粉色的幸福,看到三个同伴也同样的感受,她们也跟自己一样快乐,再也没有一点嫉妒她们的感觉了。安荣用一种先前没有的快乐的语调跟她们说笑,用这种快乐跟她们先前的快乐相比拼,叫她们去嫉妒吧。 小红笑着说,“瞧安荣姐真会调整自己啊,一到商场买衣服,比谁都是快乐,瞧这脸色笑成什么样了。” “你们不也跟我一样吗,瞧你们那贪婪的样子,完全像个快乐的疯子。”安荣笑着说。 小凤说,“我抱着这一堆时尚衣服,就像抱着幸福一样。” 小娇说,“我一穿上时尚的衣服,心身都痛快,那是从脚后跟升起的痛快。”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逛了大半天了,都快过中午了,每人胸前抱着买到的时尚衣服,到楼顶餐厅吃饭去。 她们快乐地说笑着,把各自的快乐跟喝酒连接起来,不时拿起漂亮的衣服看一眼,说哪点最时尚,哪点是今年的变化,就这一点变化足以叫她们引领潮流。她们只是说时装,别的话什么也不谈,没有谁想把这快乐转移了,这种快乐延续的时间越长越好,生怕这种快乐转眼就消失了。她们举杯相撞,笑声飞扬,快乐穿心过,幸福挂脸庞。 安荣说,“我跟你们说啊,女人别指望着男人给带来快乐,女人要学会自己寻欢作乐。我比你们更早体会到了这一点儿,你们还在指望男人给你们快乐,你们不信我的话,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 小红说,“安荣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哪指望男人带来快乐了,我们也是用男人当桥梁走向快乐,哈哈,我们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傻吧。” 小凤和小娇一起说,“对啊,小红说得太对了,哈哈。” 小红说,“我们只是把男人当成商场里的导购者,让男人把我们带到快乐的境界,导购者就不重要了,我们迷失在那片时尚衣服中了,导购者是谁也看不清楚了,嘻嘻。” 安荣笑了起来,“你说得太好了,女人就是想有这种心态,当女人讨厌过去穿过的时装时,不想穿了就放在衣柜里,再不成的话就处理了。我感觉好男人不应当是衣服,应当是时装设计师,总是能设计出新潮的时装来给我们女人穿,设计师会按照女人天体黄金分割线来量体裁衣,这样才会做出完美的时装,女人的天体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杰作,没有好的设计师怎么成啊。” 小红笑着说,“你说得对啊,有时候我感觉,我老公就像一个路边的裁缝一样,手艺真不行,竟做出来一些过时又不好看的衣服来,一点艺术含量都没有,不是穿上不适身了,就是腰部没显示出女人的美来。妈的,时好时坏,我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红因喝多了开始带脏字了。 小娇也说,“我也有这样的时候,明明我喜欢黑色的衣服,老公做出来的衣服是明色的,就像走进了阳光里,闪闪耀眼,太通透了,感觉不太好啊,又不能说,一说就伤了男人自尊心。” 小凤嘻嘻哈哈地说,“我老公做衣服完全是老一套,一年四季都一个样,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我总是装着特快乐的样子,赞美老公,有时我总是找来一些时髦的时装叫老公看,慢慢改造呗。” 安荣说,“我最爱看时装表演了,瞧瞧舞台上的女人,再看一看女人身上的时装,多完美啊。那样的走姿摇曳,闪闪发光的快乐在时装上跳跃,欢蹦乱跳地在舞台上回旋,在男人的目光里飘散开来,这是女人一生最美丽的时候。” 四个女人都喝高了,脸上挂着混杂的快乐,每人都满脸红光,格外好看,走路都摇摆出一种快乐。大过年的,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少,警察也回家过年去了。安荣开着醉车,一路飞奔向前,吓得几个女人快乐地尖声叫着。不知道这种快乐是真正女人想要的吗,还是装着快乐的样子,这种快乐能延长多长时间呢。 112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2黑子 大年初三,吴奈刚走出大门,在悠闲的鬼街上点上一支烟,迎面看到刘星欢喜地走来,吴奈想躲避是来不及了。刘星走过来说,“哥,今儿中午你到我家吃饺子,我爸发话了,你再不去的话,咱们两的关系就黄了,真烦人,我一到街上走,就有男人追我。” 吴奈笑着说,“你以后别叫我哥好不好,叫人听见多不好啊,就好像我真是你哥似的。去你们家这事儿我说了,不想去,小门儿小户人家对我来说没意思,没事我去你家干什么啊,跟你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头跟你爸喝多了,我再光你爸叫哥,你说这样多不好。” 刘星说,“哥,我可跟你说认真的事呢,你总跟我来这套,我会不高兴的,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跟你再闹别扭了,你别以为我真的没人要了,我一直给你机会,那算是瞧得起你,你可好,跟我玩天津大麻花拧吧是吧。你发不了财,你的人品有问题。” 吴奈说,“那好啊,我是发不了财,人品也有问题,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刚才你不是说有人追你吗,在哪儿呢,快去找回来啊,要不我去追回那个男人。” 刘星说,“你这人真讨厌,你有没有正经的时候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吴奈说,“我也跟你说正经的事儿呢,我现在没有工夫,我现在正在挣钱的路上,没有心情想别的事儿。你知道钱对男人意味着什么啊,你知道没有钱的男人是什么吗,当三孙子都没人要。没有钱的男人都没有资格娶老婆,不会给老婆带来安全感,女人没有安全感,活着就累,就会生事端,就不幸福,不幸福就会整天打架,整天打架就会互相伤害,互相伤害就会分手,也可能不是男人把女人杀了,就是女人把男人杀了,都是可能的事,我说到这你还不明白吗。” 刘星满脸不快地说,“那我跟你在一起是什么关系啊。” 吴奈说,“是互娱互乐的关系,就像踢球一样,双方互为对手,互相一起踢球,一起快乐,有输有赢,踢完球了就散场,如有意下次接着踢。” 刘星说,“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够坏的,你想踢就踢了,想不踢就不踢了,瞧你那个德性,脑袋跟个点钞机似的,就以为自己能挣大钱了。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一定找一个比你好的男人。”刘星说完转身走了。 吴奈一脸苦笑着,看着远去的刘星,心里空空一片,什么感觉都没有,不悲也不喜,就像看远去的风景一样,灵魂在远方看他们的笑话,灵魂不想回家。 过了新年,吴奈跟道子一起去了金宝雅市场,用蜜三刀给的三十万,准备盘下两个档口,一个档口做服装,另一个档口做裘皮。道子开始不同意开两个档口,说这样太费钱,怕资金周转不开,想先开一个档口看一看,等钱多了,生意好了,再开另一个档口。吴奈把自己的想法跟道子说了,吴奈多次去金宝雅看过,分析了当前国内外形势,金宝雅市场未来一定火,此地是块宝地,生意伙伴都是东欧的人,此时东欧各国形势动荡,变化无穷,早年间南城有一个市场走的是欧洲路子,后来一下子就火了起来,金宝雅也能像南城市场一样火爆起来。道子一听这话也就同意了,先走着看吧,也可能说不准是一条好路子。 他们两人在楼里看档口,找能出租的档口,一家接一家看,房屋的面积,位置和朝向装饰,看好一个档口,谈好价格,看了合同,就签约下来。 吴奈还问出租这个档口的人,为什么不在这里做生意了。 那人告诉吴奈,他准备做别的生意了,需要钱,如果不是急着用钱,他是不会出让这个档口的,这里生意还是很好的,有发展前景,在这条街上开个公用电话停都赚大钱,卖早点小吃也都发了,在这里就是乞讨也比上班强。 道子跟吴奈走出大楼,道子跟吴奈说,“别听那小子的话,说不定他丫想开赌场呢,人一赚了大钱,就开始想斜的歪的了。” 吴奈说,“也说不好啊,听蜜三刀说,这里好多赚了钱的就干别的大生意去了。蜜三刀一听说我想在这里开档口也说好,她说一定能赚到大钱。” 马路边上一排排服装摊,他们两人就走在服装摊中间,一家一家问有没有出租摊位的,看着有挂着出租摊位的广告,就上前问讯,也不知道问了多少家,把服装摊位走了一遍,看好一个不错的位置,价格也合适。那个人也跟吴奈说,他家里出了点事儿,不想干了,如果不是家里有事儿,他是不想转让这摊位的。吴奈和道子互看了一眼,心里说,怎么这些出让摊位的都一个说法。他们看好摊位后也不想多说什么,就跟出让人谈合同的事儿,一起跟着出让摊位的人到他家里。他说他是北京人,在这里摆摊也有几年了,当初那叫什么摊子啊,就是一个铁皮架子摊位,下雨都没地方躲避。如今儿这算是不错了,还有个棚子,下雨也没事儿。 吴奈一看此人,岁数也不小了,就问道,“看您这样,好像老插吧。”吴奈一问不得了,此人就说开了,他说自己是东北的老插,六八年到东北插队,知青落实政策后,回城后不知道干什么,在北京街头倒过眼镜,倒过毛片,总这样像流浪客一样,也不是事儿,后来就在这里摆摊子了。他家过去也是个有权势的家庭,要不是那个年代遇上事儿,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他还说自己身体也不好,一个人也干不动了,太累人了,老婆和孩子都在东北,还没有回来。 吴奈没有再问什么,就签订合同,跟道子一起走出那人的家,又到服装市场上转了转,想多考察一下这里的人都卖些什么服装。走在路上时,看到一个双腿断掉的人,坐在一个用木板搭成的一个小车上,下边有四个锃亮的轴承,乞丐不时像路人抻手要钱。吴奈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看别人玩过这种带轴承的车,滑起来很是爽快。中国人大都没有给钱的,到是老外给钱,看样子都是东欧人。乞丐接过钱后,还用俄语说,“撕吧,西吧。”吴奈跟道子说,“你看到了吧,这里的乞丐文化都不低啊,都会说鸟语了,看来我也得学点鸟语啊,要不跟不上时代了,上学时学得那点英语都不记得了。” 道子说,“是得学点,好做生意啊。这时代跟不跟得上到也无所谓,能赚到钱就是跟上时代了。” 吴奈和道子又在服装市场转好半天,就到一家饭馆去吃饭。吴奈和道子又商量起怎么装修档口的事。吴奈还跟道子说,“服装档口我来管,那个服装摊你来管,咱们内外相顾,双剑齐发。我看还是把唐耳朵叫来吧,别叫她开那个破歌厅了,天天看那些醉生梦死的人,有什么意思啊。你跟她好好做做工作,叫她看远点儿,咱们这可是大卖买啊,别的都是瞎掰,看到眼下的形势没有啊,伟大理想就是奔钱看齐。” 道子说,“好吧,我回头跟唐耳朵说说,她要真不来呢,我也真没法子啊,她的工作干的很好。 吴奈说,“她要不来的话,你就吓唬她,就跟她说,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理想不一样,今后也过不在一起,不志同,不相谋。我们都有鸿鹄之志,不要跟那些燕雀来往,没有可比性,怎么能走一到一起呢。” 道子笑着说,“我看你越来越对人生有深刻体会了,我看人手不够的话,为什么你不叫刘星来啊。” 吴奈说,“她们家就是一个小门儿小户人家的思想,她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工作,轻易不会放手,胆子比唐耳朵还小,所以我不爱答理她,一见面就吵,我就是想把她气跑,真是燕雀的想法,就知道有吃有喝过上小日子就得了,真不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广。我最佩服像蜜三刀这样的人了,真是大手笔,飞得高,看得远,不然怎么能说出那样话来啊,你想听不想听啊。” 道子说,“什么话啊,想听啊。” 吴奈说,“那天三十晚上,可能是蜜三刀喝多了,豪言壮语地说,前边本没有路,女人一丝不挂往那一躺就是一条路,真牛X了说的。” 道子惊异地说,“了不起啊这话,这话说明天下没有走不通的路,真是有道理啊。年轻人正在好时光,就得有点胆量,我想好了,唐耳朵要是不来的话,我就跟她吹菜了。” 吴奈说,“就是嘛,我们多一个人手,我这边用人时也好有个帮手啊,要不也得找外人。吴奈喝了一口酒说,”我算是想明白了,男人无非就是两大理想,一个是江山,一个是美女,大男人都是先打江山,美女自然会有的,不用找就跟苍绳似得往身上扑,小男人多是先找美女,有了美女也没有胆量打江山了,就想着过小日子,完全被祸碗瓢勺伴住了,再下个小崽儿,这辈子就歇菜了。我想起**说过的诗来,无限风光在险峰,有些人一生只能看到路边的小草了,不想爬高山大川,怎么能看到好风景啊。” 道子说,“小草之志,怎么能跟雪莲想比啊。” 吴奈笑着说,“看来咱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道子说,“省油干什么,我们要像星星之火一样,点起满天大火。” 吴奈接着说,“与时代共燎原。” 吴奈和道子,第二天就开始忙起来,把服装都拉到金宝雅的摊位上,叫道子盯着买服装。唐耳朵被道子说通了,答应道子把歌厅盘出去,一切事务半好后就过来帮忙。吴奈也对唐耳朵另眼看待,真是了不起的女人啊,看来爱情是无坚不摧的。 吴奈一人去忙活档口的事,那个档口不用怎么装修,只是找人打了几个大架子,用来挂裘皮大衣,还在墙壁上装了一面大镜子,又买了一个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些办公用品,就算差不多了。 第三天一切都忙完了,唐耳朵也来了,盯着服装摊位。吴奈和道子租了一辆小面包,到河北辛集去批发裘皮大衣。 113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3白子 酒吧里是个什么人都来的地方,有时酒客跟安荣混得很熟,不时招呼安荣喝酒,安荣一心想把酒吧做好,生怕得罪了酒客,有时就不免跟酒客喝上一杯,一来二去,安荣就跟酒客们混得可熟了,有人给安荣留手机号码,安荣婉言谢绝对方。他们下次喝多了,还是照样给安荣留手机号码。还有人约安荣出去跳舞听音乐会看时装表演,开始安荣还一概距绝,可时间一长,有的酒客在安荣看来,也是很好的人,这其中有一个画家就不错。有一回请安荣去看他的画展,安荣就没有距绝,接过了那个画家的请柬。安荣答应人家一定去,看个画展其实也没有什么,也算是朋友了吗。安荣在画展厅里快看完了,才见到那个画家,只是没聊几句话,就各自分手了。那个画家也很忙的,身边跟着好多人,一群记者像蜜蜂一样围着花朵转。安荣对画展没有什么感觉,从小对画也不太感兴趣,只不过答应朋友的事,就要去完成,这才算完成了一件事。后来安荣还接过酒客的一张票,去参观了一个时装展,看得如醉如痴。那一刻,看到漂亮的女人从台上走过,心灵里那只排箫声,再一次响起来,在展厅里各各角落里回荡。 这一天,安荣正在酒吧里盯着,无所事事听着酒吧里的歌,看着酒客们一个个醉生梦死的样子,烟雾迷茫一片,正不知如何打法时光,好像时光死在酒吧里了。安荣接到小凤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小凤哭泣着,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要去死。安荣问是怎么回事,小凤哭的一句整话都说不明白。安荣叫小凤别着急啊,说自己马上过去,千万可别死啊。 安荣放下电话,叫调酒师盯着点儿,自己就开着车奔小凤家去了,一路上安荣猜想,女人有事儿,多是跟男人有关,不然不会这样要死要活的,想来女人真是苦命啊。女人活在这样风流滚滚的年代里,真是时时叫人不安,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麻烦事儿。 安荣一进小凤的家,就感觉空气都不一样。小凤哭的像泪人一样,脸上也没有化妆,纷乱的头发像个鸟窝,看到安荣就上前抱着哭起来,那声音真是叫人心碎。安荣任小凤就这样哭了好半天,看小凤哭够了,才说,“别哭了,什么事儿叫你哭成这样啊。”安荣给小凤抹着脸上的泪说,“看看,你哭起来真可怕,吓死我了,看看你这胳膊上叫谁打的啊,怎么都红了,是不是你老公打的啊。” 小凤说,“我老公在外边有女人了。” 安荣说,“我就知道只有这种事儿,才能叫女人哭成这样难看的样子,快别哭了,这些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们不是过的很好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啊。” 小凤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外边有女人了,还认为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可没想到,他在外边租了房子,养了一个女人。这些日子我看他对我爱搭不理的,好长时间也不碰我了,就感觉不对劲。昨天他又说出差,要好几天才回来。他走后,我就把自己捂的很严密,打了辆车跟在他后边,一直跟到二环外一个小区里,看到他把车停下来,进了一个楼门。我没法进去,这样怕他发现,就在楼下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他出来。我一想这事儿就不对了,就到门卫那打听,问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在几号住,门卫说了门号是多少。我还问他们是不是一男一女俩人住在那里啊。门卫说那房间里住着俩口子,都住了快一年多了。我一听气就冲撞头脑,直奔楼上去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最后我就在门口边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终于开了。老公走了出来,一脸快活的样子,就好像抽了大烟一样,我一看他就大骂起来,就像疯了一样,冲向屋里,骂那个女人是鸡,还骂了好多难听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骂得出口。这样都不解气,又跟那个女人撕扯起来。那个女人也不是好惹的,也跟我打在一起了。还说,你管不住你男人,跟我打什么架啊,还骂我是老女人,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没本事。我这气啊,边骂边打,还把那个鸡给摔倒在地上,压在她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不没有了,被老公拉开了,后来跟着老公回家了。” 小凤喘息一口气接着说,“我们这几天一直说这事儿,老公还不想跟我离婚,在我跟前又下跪又是哭,叫我别跟他离婚。我就不明白了,安荣姐,你说我们这婚姻应当有基础啊,我们一起打拼,还一起创业,走到今儿,也真不容易,可怎么就会出现这事儿啊,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有今儿,肯定是一个穷光蛋。” 安荣说,“这些臭男人,有点破钱就找不着北了,就开始追花采蜜了。这些狗男人,总是用小脑支配大脑,遇到女人就像路边的狗一样,想上就上,想走就走,真是来去无牵挂。他不想跟你离婚,我看是他怕分财产,男人一方面爱钱,一面方爱女人,两方面都不想失去,关键是你怎么看这问题了,是不是眼里不揉沙子,还是放老公一马,这样看你想要什么了。” 小凤说,“当初我不想要孩子,也就怕遇到这事儿,可眼下他又这样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不越想越想不开了,越想越哭诉自己的命不好,就想不开了,就想到死了。” 安荣说,“我最看不了女人因为男人而死了,凭什么要死的是女人啊,真要死也是男人应当去死,你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死就白便宜了他了,你看我们家钱叉子还不是一路货色,要死我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听你的,我不去死。”小凤说,“可我怎么办啊,他老是跟我说自己是一时失足,无法自控,就鬼迷了心巧,你说我要原谅他吧,也许一时还可以,今后就不好说了。他也放话说,马上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还说把房子也退了,我能相信他吗。还有一种感受叫我不能接受,我现在看到他的人就觉得他特脏,看到他就看到那个脏女人了,就觉得想吐,都不想碰他身子。你说我们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你不知道,那天跟那个女人打完架后,回到家我这洗啊,把那套服装也扔了,就感觉那个女人全身内外都特脏。” 安荣说,“你这有酒吗,我一遇到事儿就想喝酒,我头都大了。”小凤拿出酒来跟安荣喝起来。安荣喝了一口酒心情好些后说,“如果你觉得这个男人没什么可取之处,我看就离了吧,也叫他尝尝苦头,也算是对男人的一种报复,叫他也知道知道,招花惹草不担是精神上的痛苦,也会失去大半财产,你看怎么样啊,这是一种法子。” 小凤说,“他总跟我说过去我们有过的好时光,一想起过去的好时光,我心就软了,一想起眼前的事儿,心就跟铁一样硬,我真想跟那个女人拼了,要不过了谁他妈的也别过了。” “我是这样想的,你看我为什么还跟钱叉子过下去,还不是因为离了也不过如此,一个人过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日子长了也不是事儿,如果再找另一个男人,还不是一样,说不家还不如现在的老公呢,有些事儿就是各有千秋,就看你想要什么了。”安荣说。 “那我就一个人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由自在。”小凤恨恨地说。 安荣说,“这样到也是一个法子,可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女人都想找一份感情,没有感情女人就老的快,脸色也不好看。”安荣想起自己在爱情当中被滋养的感觉,那真是像春天里开放的鲜花一样,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美丽,那种美丽如今儿离她太远了,想起来心里还有一种感觉,就像在黑夜里的一点亮光,一闪就飘散了。 小凤说,“那你说怎么办啊,就这样过下去嘛。” 安荣说,“我看要不先这样过下去,走走看,看看你老公是不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人。我现在才觉得,女人不能太爱男人了,太把男人当回事儿了,细想起来,女人要爱自己才对,爱男人只爱二分之一,如果全部爱男人是不好的,男人会更来劲了,另外二分之一要假装是真的。这样如果男人要有什么出轨的事儿,女人心里也不会太不平衡。我现在想明白了,女人要拿男人当种猪看就对了,要不就拿男人当美容院,现在这社会,我是不想信爱情了,我只想信男人是一个挣钱的机械加上种猪身份的杂交异化物。男人挣钱是为了女人,把女人搞到手后,就再看另外一个女人,女人好像就是一个目标,得到手后,男人又看另一个目标了,女人对男人来说越多越好。现在这个风流飘荡的社会,男人根本不懂感情,或是根本就不想要这种感情,就想一路踏过无数这样的女人,又向前去了,男人这种病是无药可治了。 小凤说,“安荣姐,你说得也是,可是跟男人在一起,没有真感情,我总觉得自己是分裂的,心灵跟身体不在一起合作,这是女人的悲哀。女人一动感情就傻傻的,一股恼地把一切都忘掉了。” 安荣说,“以我的感觉,这就是现代女人跟过去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女人得学会把做X跟情感分离开来,这是有难度的。我现在也尝试这样去做,我常常看着钱叉子像个走肉一样在我身体上走过,跟走肉在一起不要灵魂。我常常变成了废墟,用废墟般的语言嘲笑他,你把灵魂送到当铺里了,什么时候能赎回来。钱叉子被我嘲笑惨了,无语退下去了。我冰冷的身子渐渐有了热气,灵魂从小窗外边小心地走回来,泪水奔流而出。”安荣举着酒杯看了一眼窗口,目光迷茫地说,“现在钱叉子跟本不敢和我在一起,凭女人的直觉,我感觉钱叉子在吸毒,听说男人一吸毒,对女人就再也不感兴趣了。我常常闻到钱叉子身上一种怪味道。”安荣吐了一口烟。 小凤一脸惊异说,“你在说酒话吧。” 安荣说,“我没有说酒话,我老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一直不想说,说了有什么用啊。生活就你一条奔流的河一样,发生的都会发生,人只能顺着奔流而下,想回头上岸都很难。我现在是个宿命论者,有点相信命运的安排了。” 小凤看了安荣一眼说,“现在男人一有钱就开始玩刺激,我们家那个混蛋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吸毒,要是这样更没救了,要这样的男人干什么,还不如一脚踢出去算了。他要是真吸毒,我真的不想跟他过了。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好日子过呢,我不能叫这个混蛋给毁灭了。” 安荣笑着说,“问题是,女人一结婚就叫男人给毁灭着,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岁月都给了男人,而女人得到什么了,得到了满脸苍老,心灵迷失。男人在这个风X岁月中,一转身就把女人抛弃了。你还算万幸吧,要是你遇到一个跟你都不打招呼就把你给甩了,你可能会气死,命都难保了。” 小凤说,“安荣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有过真正的爱情吗。” 安荣说,“刚开始有过,只是很短,为什么叫新婚蜜月啊,那意思就是很短,就像流星,就像梦一样就过去了,后来再也没有了那种感觉,没有了灵魂和**完美结合的时候了。我总是想找回那种感觉,可灵魂总是不跟**合作,灵魂高傲地在天上看着迷失的**,那是一种蔑视的眼光。我知道自己完了,**在撕裂,一片片像冰冷的雪花一样,落在空洞洞的大地上,是一种死亡的感觉。说句实话,钱叉子从前根本不是哪样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叫生活给改造成了这样的人,爱情从此离我而去,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了。” 小凤说,“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了,好像再也没有了真感情,一想到老公身上有那女人的臭味,就难受死了,这是不是灵魂和**分离的开始啊。” 安荣说,“就是这个意思,你强要**觅欢作乐,灵魂就会出走,你的感情就成水货了,就像酒兑了水一样不纯粹了。如果你对生活要求不高的话,就像我一样对附着过到也成,就怕你要求太高。” 小凤忙说,“问题是我跟你不一样啊,你是没亲眼遇到跟老公在一起的女人,我是遇到了,心里怎么也去不掉阴影。” 安荣说,“我过去也是想找钱叉子身边的女人,只是没有你机会好,现在我也不找了,他爱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我都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前些日子我看了张爱玲的一本书,说过一句话,人生就像一片美丽的丝绸,上面有无数个跳蚤。看完这句话后很感慨。从那以后我就放生命一马了,我只喜欢我美丽的丝绸,不再跟跳蚤过不去。我知道人一生会遇到好多这样的跳蚤,这是没有法子的,不可能事事如意,事事顺心,就看你怎么看生活了。什么事都能想开了,什么都不算事儿,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 那天安荣跟小凤聊了好长时间。 安荣过了些日子又遇上小凤,一看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还是满脸笑着说话,到酒吧里喝酒聊天,完全是一种大老婆的气派,把跟老公有染的女人都叫做小老婆,大老婆和小老婆共用一个男人这事眼下多了去了,根本就不算事儿。女人一无所谓就显得自己心胸特广大,女人那种无边的怀抱装下了所有的事儿,女人真是了不起的动物,其实人生也不过如此。 114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4黑子 在路上开了三个多小时,就到了辛集了。辛集是中国制造皮货的集散地,往南方湿度太大,往北方又干燥了,只有辛集最适合制造皮货了。吴奈和道子在皮货市场里边看货边问,想多了解一些摊主的皮货,得到更多有关皮货的知识。他们一会上前店看货,又到后店看货,一会又上二楼看货,嘴里不停地问着。他们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家皮货,吴奈忽地想到这种感觉就好像谈情说爱一样,想寻找一个好女人一样,摊主不厌其烦地介绍各种裘皮,“你们是第一回来辛集吧。” 吴奈说,“我们来过辛集。”吴奈不想叫对方看出他们是第一回来辛集。 摊主说,“你看看这件蓝狐多好看啊,看这毛多丰厚啊,要是你老婆穿上准特别好看,要不你看看这件银狐,女人穿上也很漂亮。” 吴奈一听这话,心里有点不快,什么老婆老婆的,这是哪跟哪啊。 道子说,“我们是做大生意的,我们哪里女人冬天不穿这个,用不着。” 摊主说,“你们是北京来的吧,听口音像。” 吴奈说,“你说对了,我们是跟东欧俄罗斯做生意的,这蓝狐皮肤摸上去感觉丰满。”吴奈感觉就像摸在女人肌体一样。 摊方笑着说,“这不叫皮肤,这叫皮毛,还有这银狐,黑狐都不错。我们辛集做生意都实在,质量都好,保你满意,如果你买了我们的裘皮大衣,如果有质量问题,你回头来找我,马上给你换。这是我们的明信片,你买不买算是交个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 吴奈接过明信片说,“我们回头再来,辛集是个好地方。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再转转看,回头再说。” 吴奈和道子又接着到别处去看裘皮大衣,感觉一定还有更好的裘皮,就像接触到几个女人后,想着后边还有好女人一样,不可能好货色都叫别人给买走了。看着一件件美丽的裘皮大衣,就像女人一样站在哪里,笑容满面,这些裘皮大衣都在用心跟吴奈说话,那种无声的语言只有吴奈能感觉到。吴奈不停地摸着裘皮大衣,那感觉怎么觉得就是在摸一个个美女一样,光滑丰腴,翻过来调过去,看一次摸一下。有的摊主就有点烦了,说他们怎么摸起没有完了,都给摸脏了。吴奈也不说话,感觉这样的摊主不配当老板,太态不好,就像另一家摊位走去。 他们把所有裘皮城的摊位都走了一遍,看得眼花迷恋,就像爱上一个美丽的女人一样,还听到金钱滚滚而来的呐喊。他们也不知道进哪家的裘皮好,道子提出先去吃饭冷静一下,吃完饭再下决定,一看时间也过了十二点了。他们先去吃饭,喝着啤酒,吃着驴肉火烧,聊些闲天,那感觉真好。最后说起买哪家皮货时,吴奈和道子是一样的感觉,还是哪个给明信片的摊主不错,价格也合理,人又好,裘皮也好,今后可做长期生意来往。 吃完饭后,他们就到先前的那个摊主店去了,一下子就批了好几件裘皮大衣,又说了好多客气的话,还说有机会到北京来玩儿。摊主一起帮助把货装上车,一路开往北京。 115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5白子 有一天夜晚,安荣跟几个姐妹们从酒吧里出来,今天安荣喝高了,小凤开着车送安荣到家。安荣叫小凤到家坐一会儿,小凤不想跟安荣上楼了,就一个人开着车走了。 安荣回到家里,看到钱叉子坐在屋里发呆,见到安荣回来,一脸不快地说,“你这么晚了才回家,我都没吃饭呢。” 安荣没好气地说,“不是说好了吗,咱们各吃各的。” 钱叉子把话题一转说,“你又去喝酒了吧,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安荣说,“怎么了,难到就许你们男人喝酒,我就不能喝了吗。” 钱叉子说,“你说的也对,酒是好东西,喝了后那感觉真好,满世界都特快乐。” 安荣说,“你知道好就行,人活着就是为快乐活着,在家里没有快乐,我还不能到外边找快乐啊。” 钱叉子说,“我现在也知道,我越来越不是快乐的主角了。安荣其实咱们可以把生活过好。” 安荣坐在沙发上,钱叉子顺手拿起烟来给了安荣一只,并为安荣点上。 安荣抽了一口烟,觉得跟平时抽的烟不一样,脑袋发痛,心里有一种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思维变得模糊不清,好像自己的身子要飞起来了。安荣的身子渐渐没有了力量,全身乏力无比,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安荣一天都没出家门,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好。 晚上钱叉子回到家说,“你一人在家也不做饭啊。” 安荣说,“我都懒得做,谁知道你回来啊。” 钱叉子说,“安荣,我知道你在酒吧里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安荣一听这话就说,“你知道什么事啊,我什么事也没干啊,你别在这里跟我过不去啊,我对你的事是不管不问,你到跟我来这套。” 钱叉子说,“安荣,我只是叫你知道,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也没有管你的意思啊,就像你也不管我的事一样,不过我还是跟你说,你在酒吧里跟男人过份热情就不像老板了,这点太过分了。你干得这些事我都知道,你跟什么男人出去约会了,我也知道,不过我还是要像一个大男人一样,不会把这事放心上的,因为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力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我什么事也不会管的。” 安荣大声叫起来,“钱叉子,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什么事也没干,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只许你认得那么多坏女人,就不许我认识好男人了吗。我一辈子就只能认识你这样的男人吗,你觉得这理说得通吗。” 钱叉子坏笑着说,“你说的太对了,我跟你说过了,你的事我也不管,我只是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装着看不见就得了,咱们也别为这事生气,反正你我还是朋友对吗,还是夫妻对吗。你看我因为什么事跟你吵过架啊,所以咱们也别因为这事儿,搞坏了咱们的关系。如果你不想听这事儿,以后我不说就是了,你想干什么都成,来来,再抽一只烟。”钱叉子说着又拿起一只烟叫安荣抽。 安荣说,“你这是什么烟啊。” 钱叉子说,“是快活烟,抽上这样的烟,一切烦恼都不算什么了,你自己抽得那种烟是什么破烟啊,还是抽我的烟吧。” 自打抽了钱叉子的那种烟后,安荣就一发不可收了,就总想着那种烟,一看到钱叉子就想到那种烟。再后来,安荣就叫钱叉子给找那种烟。钱叉子就给安荣找来那种烟,安荣斩斩就吸上了瘾,越来越离不开那种烟了,抽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时,安荣还不知道那种烟里放了毒品,只是吸完那种烟感觉很好,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完全被这种烟控制了,就像一个正在热恋中的女人,被热恋所控制一样,不能自拔。安荣后来一抽那种烟,就看到碧蓝的天空中飞舞着无数的蝴蝶,像一团团美丽的图画,忽而又变成了一个个人头,一只只眼睛飞离开人头,在天空中向远处飞去。一只排箫发出悲凉的声音,在天空中飞翔着,一种巨大的悲痛跟着一种巨大的快乐,互相交换,互相缠绕,难分难离。 116复盘残缺的翅膀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6复盘残缺的翅膀 吴奈开着车,在迷宫般的城市中失去自我。他不知道此时车是什么,自己是什么,城市是什么,就是跟着车辆前进。道路都是一条条无意义的方向,怎么开还是奔上无意义的地方,就像迷失方向一样。吴奈看着前边一个开车的女孩,那个女孩好像是安荣。吴奈想超车过去,可怎么也超不过去,只能看到那个女孩的头型,这种头型跟当年安荣的头型一样。吴奈按喇叭想吸引那个女孩的注意,可那个女孩怎么也不侧头。吴奈没有法子,就跟着那个女孩的车,一路向前,不管有什么困难,不管再堵多少车,也要跟上去,一真追下去。女孩的车上了一架盘旋的高桥,又飞快地开下了盘旋高桥,车子进了一个黑暗的通道,又开出黑暗的通道,飞快地上了一条明亮的大道,车辆太多了,那个女孩的车不见了踪影。吴奈车子被死死堵在路上不能动了,一时再也没有路可走了。 117黑子 金宝雅市场,每天都能听到打包的声音,一堆堆如山的包裹,缠胶带的声音就像撕破丝绸一样,在空中回荡,那是金钱的尖叫声。每当有人走过一堆堆包裹旁,听到这种撕裂的声音都会回头看一眼,好像生怕被这种声响击倒一样。 吴奈在这个场市里卖着裘皮大衣,每天晚上还要到一个夜校里去学俄语。道子不想学俄语,他说上学时最怕学外语,跟本不是那块料,不想再费脑筋了。唐耳朵上学刚好学得是俄语,这回派上用场了。每天晚上吴奈一个人到夜校里去学俄语,这个夜校里学俄语的人很多,场场坐满了人。讲课的是一个从二外毕业的女老师,斯斯文文的,像风中的垂柳,给吴奈留下不错的好印象。老师讲一句俄语,“滋得拉思为杰,这是你好的意思。”大家就跟着学。吴奈发出的声音最大,学得也很认真,好多年都没有坐在课堂里了,感觉还真的不错,可时间一长就有点坐不住了,就拿出烟来在课堂上抽起来,想用烟来解困乏。女老师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人抽烟,最后嗅到一种烟味就说,“是谁在教室里抽烟啊。”大家伙一同把目光投向吴奈。女老师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课堂上抽烟啊。” “老师,谁也没有说不能在课堂上抽烟啊,我们又不是小学生。”吴奈诡辩着说。 女老师说,“你都这么大的男人了,难到不知道上课不能抽烟吗,还用得着我说吗。” “老师,我实在不知道。我上中学时,就在课堂上抽过烟啊,老师都不管我,所以不知道上课是不能抽烟的。” 女老师一脸正色说,“没听说过上课可以抽烟的,你是上的哪门子课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你不要跟我狡辫了好吗,不要影响大家听课。” “我上中学时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那时抽烟老师是不管的。”吴奈挣辩道。 女老师说,“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没听说课堂上还能抽烟,你要抽的话请你出去抽好吗。” 吴奈还狡辩说,“我抽烟是因为太困,提提精神。” 女老师有点急了说,“我最后再说一遍,如果你要抽就请出去抽,不要影响大家听课。”这时也有人跟吴奈说,“你就别抽烟了,忍受一下就下课了。”吴奈只好不抽了,把烟灭掉了。 女老师又接着讲课,“早上好,俄语是,多不拉喔特拉。晚上好,俄语是,多不拉饭切拉。” 吴奈一听就笑道,“屎多了不拉,只能饭前拉。”大家一听哄堂大笑,一时课堂大乱了。女老师一脸无奈地说,“吴奈同学,你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只能这样念了,这样印象深,能记得住。”吴奈一本正经地说。 女老师说,“一会下课我找你谈话啊,现在大家跟我念,俄语谢谢,撕吧西吧。”大家一起念了起来。 这样的俄语速成学校,主要是真对这个市场开的,多是些有关生意上的用语,价格了,色彩了,几件了,批量了,托运打包之类的话,还有一些日常用语,学起来到也不算难,只要用心学一般都很快就学会了。 晚上下课时,吴奈在门外边等着女老师,可怎么等也没有等到女老师,一想可能女老师工作忙,把找自己谈话的事忘记了,要不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只是当着全班的人说说而已。吴奈在校门口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女老师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来上课,女老师看到吴奈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讲起课来,好像昨天的事都不记得了。大家跟着女老师一起念着俄语,女老师还不时在黑板上记着中文跟俄语的对比语言,快讲完课时,女老师问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大家都说没有什么问题了。吴奈这时举手说话了,“老师,我想知道俄语,我爱你,怎么说。”大家又是笑着看着吴奈。 女老师没有马上回答,看了吴奈一会说,“我们上的俄语课,都是有关生意上的日常用语,你这句话不算日常用语。” 吴奈说,“我爱你,怎么不算日常用语呢。比如,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刚好又是个俄罗斯女孩,我想追她,不会说俄语我爱你,那就不可能追到那个女孩啊,所以就想学会说我爱你啊,这难到不是日常用语吗。老师我真是想好好学习俄语啊,这句话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语言了,怎么能学俄语而不学这句话呢。” 女老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说,“吴奈同学,你一定是结过婚的男人了,孩子也老大不小了,男人以事业为主,这句话你最好不学为好,你不好好学着做生意,竟想这种事儿,那就是别有用心了。” 吴奈马上说,“老师,我还没有结婚呢,连女朋友都没有啊,所以我强烈要求学这句话。现在国家形势这么好,这里的外国人又这么多,别的俄语都可先不学,可这句话一定要学会,不然怎么搞好跟外国的关系啊。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可问问全班的学生,想不想学这句话,如果都不想学,我一定也不学了。” 女老师说,“大家都想学吗。” 大家一齐说,“想学。” 有人又接着说了一句,“万一遇上外国女孩子不就用上了吗。” 吴奈说,“老师,你看看,英雄所见略同。” 女老师只得教大家念起来,“俄语我爱你,是这样念的,牙留不留,接必亚。” 大家跟着念完后,吴奈又说,“丫的留不留,不留接着毙丫的。”吴奈一时感觉到俄语我爱你这句话的可怕,要想追俄罗斯女孩,得冒多大的风险啊。 晚上下了课,吴奈还想着女老师说的话,就等在校门外边,抽着烟看着北斗星,听着一支小号声在天边响起来,心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女老师走出大门,吴奈就跟了上去,叫了一声老师,用新学的俄语晚上好,说了一句,多不拉饭切拉。 女老师笑了起来问吴奈说,“下课了你还不回家啊。” 吴奈一脸正色道,“老师,不是你说得要找我谈话吗,昨天我就等你好半天。” 女老师说,“我什么时候说找你谈话了,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我说过这话吗。” “老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您不是课堂上说了,下课找我谈话吗。”吴奈说。 女老师笑着说,“我想起来了,我那是说着玩呢,就是想叫你别在课上给我找麻烦,一时顺嘴说出的,你还真当真了。” 吴奈说,“您说着玩呢,我可当真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着您了,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女老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说的,我想以后上课时你别跟我倒乱行吗,上课时老师最怕你这样的学生了,课堂上一乱这课就不好讲了。” 吴奈不好意思说,“老师,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跟你倒乱的意思,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这是我心里话。” 女老师说,“原来这样啊,好吧,下次课上我多注意你,只要你积极提问题,我一定回答你,咱们把这事说开了就行了。好吧,再见吧。”女老师说着就要走。 吴奈追上老师说,“老师,这就算你找我谈话了。” 女老师说,“是啊,我找你谈话就是这意思,你上课时要给我点面子,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吴奈说,“老师,你别走啊,你不想跟我谈话了,我还想接着跟你聊呢。” 女老师停住脚步说,“你有什么事吗。” 吴奈说,“老师,您看您长的这么漂亮,又有文化,我是想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讲课呢,真是大才小用了,他们这里给你多少钱啊。” 女老师问吴奈说,“你什么意思啊,我晚上到这里来讲讲课,也算是我的第二职业吧。这年头不挣点钱也不成啊,日子不好过,这有什么不好吗。” 吴奈说,“不是哪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要不您跟着我干吧,我给您的钱多,我是卖裘皮大衣的,现在正找翻译呢,您看怎么样,钱咱们都好说,只要您跟着我干,前景一定非常好。我感觉您就是我想找的那种人,我找了好长时间了,那些贴小广告想当翻译的女人,在我眼里都不行,感觉她们水平不高。您看这事儿怎么样。” 女老师说,“这种事吗,我还真没想过,你得给我点时间,叫我好好想一想,反正这里讲一次课给一次钱,想走是没有问题的。” 吴奈笑着说,“就是啊,你好好想一想,这年头能多挣钱才是硬道理。老师,我听你的口音是外省市的吧。” 女老师说,“是啊,你听出来了,真行啊。” 吴奈说,“那就更应当敢于创新自己的生活了,没有胆量是干不出大事的,你看看眼下这些有钱的人,有几个是正经八百按规矩挣钱的,鸟要敢于高飞,鱼要敢于替底,人要敢于开拓,驴不吃夜草不肥,光叫欢的蛐蛐不一定是好蛐蛐,打斗起来才看真本事。” 女老师笑着说,“你说错了,那叫马不吃夜草不肥。” 吴奈也不好意思笑着说,“您说的对,是马不吃夜草不肥,实话跟您说吧,我没有什么文化,我最喜欢跟有文化的女孩交朋友了。” 女老师说,“今天就聊到这吧,我要回家了,改天再聊。” 吴奈说,“我送送你吧,这个地方最近不太安全,竟抢劫的,特别是这么晚了,要不是跟我聊天,您可能早坐上车回到家了,所以我一定要送送您,我希望永远送您回家,你不知道,我已经有快十年了吧,没有送过女人回家了。” 吴奈跟女老师边走边说,女老师说,“你这么大了为什么没有结婚。 吴奈说,“跟谁结婚啊,这个傻瓜社会,没有好人走的路啊,你没有钱就是穷小子,穷小子怎么敢想好生活啊。你懂我的意思吗,爱情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没有那么单纯,物质是经济基础,爱情就是上层建筑,没有物质基础,上层建筑就是瞎掰。” 女老师吃惊地看着吴奈说,“你不像是没有文化的人,这种话说出来就不一般,不是什么人都能说出口的。” 吴奈笑着说,“我真的没什么文化,有些是自己在社会上混出来的道理,上学时我们赶上了傻瓜年代,什么都不学,所以一直混到现在,就算是一个下中农吧,我特想当地主。” 女老师说,“瞧你说的,你都当上老板了,做裘皮生意了,还跟我哭穷啊,你一点不实在。” 吴奈马上辩解说,“骗你是孙子,我这生意是刚开始做,还是跟人合伙的,不信的话哪天到我那里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我没有说瞎话。我跟你这样有文化的人用得着说瞎话吗,我跟那些不着边际葛杂子遛球的人才说瞎话呢。” 女老师说,“好了,我到车站了,你请回吧。” 吴奈说,“你给我留个电话吗,有什么事儿好联系啊。” 女老师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吴奈把女老师送上车还说,“你一定想着我跟你说的事啊,别不拿我当回事啊,明天见。” 第二天,女老师跟吴奈说,怎么着也得把这一个月的学期教完,用人单位也早跟她说好了,半路上离去也不太合适,做人得讲点信誉。女老师叫吴奈自己找一个翻译先用着,等讲完了课再说吧。吴奈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自己到贴广告的地方找翻译,也不知道找了多少翻译,总是叫吴奈不满意,不是女翻译长的不好看了,就是对方岁数大了。这其中一个女孩子还算比较好,可就是一口南方话,她说俄语听不懂也就算了,可说国语时吴奈有一半听不懂,只好放弃了。最后找了一个笑起来鼻子会起皱纹的女孩子,她自己介绍说是东北人,在北京外国语学校学得俄语的。吴奈觉得这女孩还可以,就准备用她了,说好了价钱,卖不出货都照常给钱,上一天班给一天钱,每天下班给钱结帐。吴奈和那个东北的女孩说好后,最后还开了一句玩笑说,“你脸部那么年轻漂亮,可你一笑起来鼻子上有皱纹,显得老了。” 吴奈每天晚上还照常去听课,有时课堂上还用眼盯着女老师看,直直的眼神一刻也不转移,就像一个雕塑家面对自己的雕塑一样。 一直到所有课程都上完那天,吴奈等在校门口,还想跟老师说最后一句话,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女老师走出校门口时,吴奈走上前去跟女老师说,“我喜欢有文化的女孩,就像喜欢阳光一样。”说完这句话就走开了。 118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8白子 这些日子,安荣过的很快活,特别是一抽哪种烟,就更显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妙。安荣发现快乐大都是一个样子,无非是叫身子能飞起来,像一片片白云一样自由飘荡。安荣记得过去热恋时也能叫人飞起来,那感觉是一样的。人是在地上走的生物,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飞的感觉。人在天空中飞翔,把自己变成一股清风,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旋转出梦幻般的天堂。安荣被这种梦幻般的天堂绑架了,只能一支接一支地抽,直到过足了瘾才把自己放在床上,身子软软地寻觅那种飞的感觉。 这种烟没有了,安荣就找钱叉子要。钱叉子有时就说,“你不会少抽点吗,再这样抽下去,我可没地方找了,你也抽的太多了。”钱叉子又甩在桌子上几包烟,就出门去了。 安荣也不听那套,只要有了这种烟,就什么都不管了,接着抽起来,过着快活的生活。有时一天也不出门,就在那种快活中享受生活。 也不知道几天没有去酒吧了,安荣开着车来到酒吧,一看好多人都换了,只有那个调酒师还是从前那人,自己安排的那个狱友也被辞了。安荣问那个调酒师说,“这里怎么换人了。” 那个调酒师说,“我也不知道,你去问老板吧。” 安荣说,“我就是老板,这里换了那么多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调酒师说,“你去问灌老板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那个叫灌肠的老板吗。”安荣看着调酒师说。 这时看到灌肠从里间屋子里走出来说,“安老板,是这么回事。从今儿起,你可以不用来上班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从前的那些人都叫我打法走了,一分工钱也不少他们的,这里改天换地了。” 安荣一脸惊异地看着灌肠说,“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灌肠一脸笑容说,“是这么回事,这个酒吧眼下都是我的财产了,钱叉子那份股份都卖给我了。钱叉子没有跟你说吗,这就是钱叉子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老婆说啊。钱叉子可能等着用钱,也可能有大买卖,我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干,朋友一场,好合好散吗。” 安荣有点不相信地看着灌肠说,“真是这么回事吗,你要跟我说实话。” 灌肠说,“骗你我是你养的,不信你去问钱叉子就知道了。” 安荣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出了酒吧,一边开着车一边给钱叉子打电话,钱叉子没开手机。安荣想了想就给小红打电话,说请小红吃饭,有重要的事跟小红说。安荣开着车接上小红后,就来到了一家饭店,在餐厅一角坐下来,叫小红点菜。安荣把酒吧的事跟小红一说,问小红知道不知道酒吧的事。 小红喝了一口酒说,“这事我们家灌肠到跟我说了一句,说钱叉子不干酒吧了,把股份都卖给了灌肠,我也不太知道钱叉子要干什么,这事你难到也不知道吗。” 安荣说,“我要知道就不来找你问了,你说这个钱叉子,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他不是常跟灌肠在一起吗,这事你知道不知道啊。” 小红说,“他们男人的事儿,有时也不跟女人说,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男人只要不想跟女人说的事儿,问也没有用啊。” 安荣说,“他们是不是常在一起啊。” 小红说,“有时我看也不常在一起,我问过灌肠,他常说去酒吧上班,别的事再也问不出来了。” 安荣说,“我知道钱叉子在吸毒,是不是灌肠也吸毒啊,你跟我说实话。” 小红一脸迷茫说,“我也说不好这事儿,感觉灌肠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正常的时候。” 安荣说,“灌肠喝不喝酒,我听说吸毒的人都不喝酒,好像两毒相克。” 小红说,“灌肠喝酒啊,而且总是喝的大醉回家,问跟谁喝的也问不出来。” 安荣说,“算了,这些狗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回头我问钱叉子吧,来,咱们喝酒。”安荣抽着烟又说,“我这回彻底不用上班了,没了工作到也轻松。” 小红说,“我也不想上班了,上班也没有意思,要不是灌肠不想叫我在家闲着,我也不想上班了。从前我说过想到酒吧里去工作,这样跟你在一起,也能每天都说说话。可是灌肠就是不同意,他说女人一多就事多,一直不叫我去酒吧上班,这回可好,想去你又不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回家跟灌肠说一说,还叫你在酒吧上班。” 安荣笑着说,“算了吧,我也不想再上班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啊。” 小红说,“我看也是,钱叉子有钱养着你呗,灌肠要是有钱能养着我,我也不想上班了。” 安荣叹了一口气说,“女人这一辈子一过二十五就开始老了,我自己感觉我很老了,老的不成样子,有时想一想,活一天就混一天,混一天就活一天,我也不指望把生活过的有多惊彩。女人应当把最美好的年华给自己,把不好的年华给老公,这样女人才对得起自己的一生。女人把最好的年华给了男人,可男人是什么东西呢,一点儿不珍惜,就好像应当得到的一样。我活到现在有点后悔,怎么就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叫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最美好的年华中,有过一段最美好的,最单纯的时光,可惜这样的时光离我太远了,就像一个美丽的梦,在湛蓝的天空一闪而过,永远地消失了。” 小红说,“安荣姐,你从前一喝多了酒就说这样的话,你说的最美好的时光,是不是说跟吴奈在一起的时光啊。” 安荣不回答小红的话接着说,“那样的岁月就像纷飞的蝴蝶一样,在阳光下自由地飞舞。你知道我最喜欢听排箫声吗,一听到排箫声,就看到一只哭泣的蝴蝶,在太阳的阴影下飞过。那只美丽的蝴蝶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往哪里飞,断裂的翅膀在雨中掉落。” 小红说,“安荣姐,你哭了。” 安荣说,“我是为失去纯真的自己而哭泣,我是为失去那些最美好的时光而哭泣,我是为眼下的生活而哭泣。我好像什么都不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排箫声从饭店大门口飘进来,婉转的音色飘过大堂,穿过一个大门,顺着楼梯飘进了饭厅大门,久久地在饭厅里回荡。 安荣开着车在马路上,排箫声跟在车边,不时探头探脑看着安荣开车。 回到家里,钱叉子还没有回来,安荣又抽起那种烟来,看着空虚的屋子发呆。 钱叉子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安荣等的有点倦意,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每二天一整天,钱叉子还是没有回家。安荣就开着车到母亲家去了一趟,跟母亲聊会儿天,聊的话题都是过去的事儿,都是有关安荣小时候的故事,很晚了安荣才开着车回到自己家里。钱叉子不知什么时候回家了。安荣感觉屋里有股味道,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钱叉子一脸平静,就像没有了灵魂一样安静。 安荣问钱叉子,“你是不是干什么事应当跟我说一下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钱叉子看也不看安荣一眼,倒在沙发上说,“什么大事儿,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儿。” 安荣说,“你不跟灌肠合资办酒吧了。” 钱叉子说,“是啊,怎么了。你不就是不用上班了吗,我养着你不就得了吗。” 安荣说,“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啊。” “现在跟你说也不晚啊,再说了,跟你说了又怎么样啊,我要干大事儿,那个酒吧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早就不想干了,那都是小生意人才干的买卖。”钱叉子说。 “你倒底要干什么啊,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啊,我也听一听。”安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说。 “这事要是跟你说了,就怕你吓着了。”钱叉子笑了笑说,又指指桌子上的那种烟说,“这是给你带来的烟,节省点抽,你也抽的太快了,我抽也不像你似的。”钱叉子说。 安荣拿起那种烟看了一下,抽出一支点着了说,“你说吧,你用这笔钱干什么,我有权力知道,要不下回我有事也不叫你知道。” 钱叉子看了安荣一眼,小声说,“你真想知道吗,那我就跟你说,我是用这笔钱倒卖军火。瞧什么瞧,吓着了吧。” 安荣看着钱叉子说,“你是不是精神有病啊,竟说鬼话啊,这也叫买卖啊,骗谁啊你。” 钱叉子说,“看看,跟你说了吧,你还不信,我这是跟一个外国人在做这种生意,你不信就算了。我说不跟你说吧,你非叫我说,你以为这世界上都是你看到的那种生意啊,那叫什么破生意啊。你听说过二战时的军火商吗,那都是大手笔的生意人,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军火商,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你爱信不信。” 安荣一点都不相信钱叉子会做这种生意,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一天到晚的昏迷着,像个游走的鬼一样,没事竟说大话来安慰自己,能把眼下的生意做大就算不错了,还想干什么军火大生意。安荣不想跟钱叉子吵架,钱叉子也不跟安荣吵嘴,好像他们都不想吵架。钱叉子说累了就看着一个地方一句话也不说了,好像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又回到自己屋子里,好半天也不出来,死亡迷漫在屋子里。 安荣就在这种死亡的空间里,听着死亡的脚步声,从心里发出来,时间也断裂成两半,无力地倒在地上。排箫声发出悲伤的音乐,从黑暗的天边飘来。 119黑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19黑子 下午时间,行路的人群在交错走过,黄头发的外国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路边上的摊前人流涌动,有几个像鸡一样的女人也在人群中走过,不时上前跟外国人说着什么,能听到说的都是俄语。吴奈走进自己的档口屋里,跟翻译小东北说,“一会儿要出去一下。”吴奈自打有了俄语翻译小东北,那个鼻子一笑就起皱纹的女孩子还是不错的,能独担一面,俄语说起来跟炒豆似的,一串串跟着一嘟噜,卷舌音很清晰,听着也很好听,又很会跟老外打交道,还常常能把老外说笑了。 小东北很爱聊天,没事时常跟吴奈聊一些东北老家的事,她说,“你们北京也不过如些,还不如我们老家好呢。” 吴奈听了就笑着说,“你老家好怎么还到北京来啊。”吴奈也知道,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就是美的地方,童年的记忆,那是最美好的时光,如果小时候过的不太通苦的话,就会留下像天堂一样美好的记忆。 吴奈常常在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叫小东北一个人看守档口。吴奈听一些老板说,这些翻译有时手脚也干净,在老板不在的时候,可能顺手拿走一些服装。吴奈就没这种顾虑,档口卖的都是裘皮大衣,都是有数的,所以吴奈一出去就很放心。吴奈跟小东北说,“如果我不回来了,你自己把门关好了,这是给你一天的银子。”吴奈把一天的钱给了小东北。 吴奈走出了大楼,来到了道子摊位前,跟道子说起进货的事儿,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人群中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一看是一个外国女人不知道在喊叫什么,边跑边喊叫着追赶前边一个飞跑的男人。吴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道子马上说,“抢包的,最近这些日子竟抢外国女人的包。”吴奈几乎没有多想,就一路追了下去。道子也在后边跟着。吴奈在人群里左右躲避,分开人群向那个男人追去。抢包的男人跑的可真快,很快就拐进楼群里了。吴奈也跟着追进了楼群里,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儿,把前边抢包的男人追出了楼群,一直追到大街上,很快就追上了抢包的男人,就在吴奈抻手抓时,抢包的男人把包一甩又加快了步子。吴奈看到地上的包后,马上捡起来看一看里面的东西一点没有动,就没有再追那个抢包的男人,站在那里喘息一会儿,就往回走。这时道子也追过来喘着气说,“甩包了。” 吴奈说,“他要不甩包我非把他拿下不可,跟我练跑步,他还嫩点儿。”不过吴奈也感觉到自己真的不年轻了,不像二十多岁时跑步那么快了。 吴奈跟道子往回走,找到那个被抢包的女老外,把包给了那个女老外。这是个三十来岁左右的女老外,一看到自己的包被找回来了,显得很激动,高兴地笑着用不算好的国语跟吴奈说,“谢谢。” 吴奈叫她看一看自己少了东西没有,女老外打开包一看,什么也没有少,就从包里拿出一些钱来给吴奈。她还介绍自己叫泥娃,到北京来做生意的。吴奈说什么也不要老外的钱。老外有点急了似的,把钱生往吴奈手里塞。吴奈说,“这钱我真的不能要,我是做生意的人,就在金宝雅这里做生意,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就请到我的档口来,我的裘皮货真的很好,我不能要你的钱,这点事不算什么。”吴奈也不知道女老外听得懂中国话吗,又把明信片给了女老外,再次拒绝了女老外的钱。女老外也不在坚持了,临走时说,“以后有时间就到你的档口看看去。” 过了没有几天,泥娃还真到吴奈的档口来了,买了一件银狐裘皮大衣。泥娃用中文说,“我喜欢你这样做生意,你是很好得人。”泥娃还说认识好多俄罗斯人,以后一定带他们到吴奈的店里来买货。 从这以后,那个泥娃还时不时地带着朋友到吴奈的店铺来买裘皮大衣。小东北也用俄语跟那些俄罗斯人交流,每次都能做成生意,最少能卖出一件,有时还能卖二三件。吴奈听着他们用流畅的俄语交流,感觉俄语真的很好听,生意越来越火爆。吴奈的心情也很好,还给小东北加了工资,还跟小东北说,“看看这火爆的生意了吗,你只要好好干,就能跟着我发大财。”小东北也干的很卖力气。 吴奈和道子过一段时间就奔辛集进货,中型面包车都装满了裘皮大衣,一天就往返回京,生意做的很辛苦,可滚滚钱财声,像一只小号声一样欢乐地吹起来,那是奔腾向前的理想在心中绽放。 那些时候没少赚钱,其中一个老外要跟吴奈做批发生意,想大量往俄罗斯运货,这可是大买卖啊。吴奈一听就有点发昏,难到好时光就要到来吗。 生意忙的有点疯狂,这时刘星不知道跟谁打听到了吴奈的档口,一下子就走进了档口里。吴奈看到刘星有点吃惊,看了一眼刘星就把头压在桌子上看单子,就好像没看到刘星一样。刘星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翻着眼睛在屋里乱看。小东北一看有客人,马上说,“小姐,你是想买裘皮大衣吗,你看看这裘皮大衣多好看啊。” 刘星没好气地说,“你才是小姐呢。” 小东北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不买东西请出去,别打扰我们做生意啊。” 刘星马上叫起来说,“谁出去啊,我看你给我出去,你瞧你们东北人,说起话来满嘴都是黑土地味道,先把你舌头捋顺了,再跟我说话,别竟带着一股土腥味。” 小东北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吴奈说,“吴哥,这女人你认识吧,你到说话啊。” 吴奈向小东北招了一下手说,“刘星谁叫你到这里来的,快回家去,我这里生意很忙啊,别在这里闹好不好。” 刘星说,“你瞧瞧你们,这吴哥叫的多亲啊。”刘星说着又冲小东北说,“吴哥也是你叫的吗,你也佩啊,你不叫吴老板叫什么吴哥啊。” 吴奈说,“刘星,你不要在这里闹好不好啊,没看到这人来人往的影响生意吗,你先回去,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刘星说,“我就是不回去,你把我当成你的头发了,你想理就理,想剃就剃,想留就留,今儿我还就不走了,你已经气我好几回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吴奈跟小东北说,“你先在这里盯一下。”说完拉上刘星就走出去了,来到大街上说,“你怎么回事儿,你想干什么啊,你把我的生意搅了你知道吗,想不到几天不见你竟然变成了一个波妇。” 刘星说,“那也是你逼的,你就吃这套,你得给我个交待,要不我就天天来,看你怎么着我。” 吴奈一脸无奈说,“我跟你交待什么啊,你别没事找事儿啊,我现在生意很忙,挣钱是最要紧的事儿,别的都是小事儿,等我有了钱才能想别的事儿。男人没有钱就等于生活没有阳光一样,就等于男人得了阳痿一样,这种道理你还不懂,你等我挣足了钱,不在为钱而发愁的时候,我才能想别的问题。” 刘星愤愤地说,“那不成,等你有了钱,你早不知道又找什么女人去了,我现在想跟你一起干,我不能叫那小不要脸的东北女人天天跟你在一起混,我看着就难受。我说自打过了年你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了,原来在这里过好日子呢。” 吴奈说,“你别乱说啊,我们是生意关系,她是我的翻译,我们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女人就是会乱想。” 刘星说,“你们天天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一起吃喝,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想,我也不信那个女人就不犯骚,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干。” 吴奈说,“你不是不辞职吗,怎么又想开了,我看你还别辞职,回头像我们这样的人,社会上再来一个大动X,有可能被打成小业主,资本家什么的,我劝你还是别辞职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再说了,我用你干什么啊,你也不会俄语,还不如道子的女朋友,人家还会俄语。” 刘星说,“那我不会学吗。” 吴奈说,“你算了吧,现学也没用,只是会几句话,到时候根本就用不上。我还学了一个月呢,还不是就会那么几句鸟语,人家都是专科出身,还会跟外国人勾通感情,这你行吗。我跟你说,你别再来捣乱了,你再挡我财路,我可真跟你急了,我叫警察了。” 刘星说,“谁挡你财路了,我是在挡你情路,你叫警察我也不怕。” 吴奈一点没法子,“好好,你厉害行了吧。我跟你说,这男女之间这种事儿,不能像绑架一样,你不能硬来是吧,过去咱们有缘分走在一起了,有过一段好时光,你不能这样乱来把过去的美好时光打碎了,一点美好的回忆都不留啊,你别来闹了好不好啊。” 刘星说,“我就是想知道你倒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问你,你说女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吴奈一点没多想说,“当然钱重要了。我从来就没有拿女人当回事儿,我一直把钱看成自己的老婆一样,女人算什么啊,就跟天空中的飘云一样,只是偶然跟着飘云飘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了。这么说吧,你别对我抱有好感,我是没有希望的男人,我只认钱,是个挣钱的机械,是一个钱罐子,有了钱能干好多事儿,能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娶三千粉黛,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女人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雾,我现在不会爱任何女人,我只爱钱你知道了吗。” 刘星一脸惊讶说,“我怎么没有早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人了,还是你有意用这种话气我啊。” 吴奈认真地说,“我老早就是这样的人了,我说的都是心里的话,我也没有用这种话气你,都是真实的想法。我是用金钱能恒定一切的人,这么跟你说吧,你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值钱,最多一万块可搞定,而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翻译小东北,值五万块,比你值钱,这是我眼中女人的价位。” 刘星用一脸鄙视的神情看了吴奈一眼说,“没想到你现在无耻到这种地步了,你总算说出你想说的话了,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我要不离开你,说不定哪天你会把我卖了。” 吴奈说,“你这话说的很正确,要是真没有钱了,我是会干出这种事来的,不过你最多也就值五千块。” 刘星大骂道,“你真是个混蛋,我要再跟你见面我就是小狗,你瞧你那脑袋,长的跟点钞机似的。”刘星说完愤然走了。 吴奈还在她后边追了一句话,“欢迎你来买皮货啊,买卖不成仁义在。” 吴奈回到档口里。小东北说,“她走了吧,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啊。” 吴奈说,“她是我从前的女友,叫我给摆平了。这种女人真势力眼,从前我穷的时候,她拿我不当回事儿,看不起我,现在看我要挣大钱了,就找上门来了,你说现在的女人都是什么玩艺儿啊,怎么会这样看男人啊。” “吴哥,你说话要注意点儿,你眼前就是一个女人噢。”小东北说。 吴奈笑着说,“你看我这嘴,都是刚才叫刘星给气的,我拿你当男人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人身上其实有男人的影子,男人身上也有女人影子,我感觉你身上就有男人的影子,干什么事真是不比男人差,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在外边也能做事儿,在家里也能做事儿,在床上也能做事儿,不对,不对,看我这嘴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说错了。我那意思是想说你什么都成,全能女人。”吴奈笑着跟小东北赔错。 小东北笑着说,“吴哥,难怪你女朋友会对你那样,你一定得罪过她吧,说着说着就没有正经的了。女人这样看男人是有道理的,哪个女人不想找有钱的男人啊,这样有一种安全感,女人都是有虚容心。” “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啊,有钱就有安全感了吗,不可解理。”吴奈不解理地问小东北。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家在农村,特怕人家看不起她,你不知道她的纹胸都有补丁,没有法子只得用学习来平衡一切。可最后快大学毕业了,还是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一毕业就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小东北说。 吴奈说,“是不是女人都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啊,都觉得自己命应当这样啊。” 小东北想一想说,“我看大多数女人都这样想,就是家里有钱的女生也这样想,除非那种特有才的女人,自己就是一个挣钱的机械,可能不拿钱当回事儿。” 吴奈说,“那就对了,我也是这样想的。男人活得都跟驴一样辛苦,拼命挣钱,这可能也是生存的一种方式,不然就会叫别人给灭掉,钱能显标出一种强大,女人一看到谁强大了,就会扑上去。” 小东北接上说,“女人这样做也是为了生存的更好。我打饭去了,不跟你这儿贫嘴了,要不要也给你打一份饭菜啊。” 吴奈马上说,“好得,你也给我打一份吧,我跟人家一打嘴架就饿得快。” 120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20白子 一个人站在黑夜里,一丝不挂的月光从身上滑过,行人葱葱走过,没有人看那个站在月光下的人身塑料模特。在黑暗的地方,一个乞丐抻手要钱,看到老外就说俄语,抻出去的黑手在月光下闪烁着。一辆汽车停在阳光俱乐部门前,安荣,小红,小娇,小凤,一起走出车门。她们都穿的很时尚,不时引得具乐部门口的人侧目,一路飘过杂乱的香水味。她们走进具乐部,看到舞场中间一群人在跳舞,男人,女人,中国人,外国人,不停地转变着角度飞舞着。她们来到吧台前,安荣要了一杯蜻蜓点水,小红要了一杯红粉幽蓝,小桥要了一杯雪天红日,小凤要了一杯竹林七闲,正喝着一个老外走到安荣身边,用生硬的国语说,“小姐,我想请你跳舞。” 安荣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说,“我不会跳。”那个老外一看安荣没理他,就请小红跳舞,小红也一口回绝了,小桥和小凤马上把目光看别处也回避了。安荣说,“丫的叫谁小姐呢,拿我们当什么人了,我最讨厌外国人身上的臭胳肢窝了,能把人熏一个跟头,半天没醒过劲来。” 小红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说,“我可听说了,外国人就指着身上的臭胳肢窝来吸引异性呢。” 小凤说,“我说怎么这么多中国女人往老外身上扑啊,愿来是这样啊。” 小娇也说,“你那意思中国人就别谈情说爱了,没有这种味道就没法吸引对手了,反正我也讨厌那种味道,我就不明白了,外国人怎么就能忍受那种味道呢。” 安荣笑着说,“因为外国人不管男女都有那种味道,所以臭味相同,谁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好。如果一方没有那种味道,另一方准不习惯。”安荣边说边看了一眼舞场中间,透过黑暗的灯光,穿过人群,看到对面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再细细看去,怎么这么面熟啊,好像是吴奈,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对面坐着道子,道子身子还有一个女人。安荣感觉头开始发昏,是喝多了酒了呢,怎么就是看不清楚啊。这时有一个小伙子请安荣跳舞,安荣就想借着跳舞的机会,舞过去把一切看清楚。小红,小凤,小娇都找到一个舞伴一同跳起来。这种灵魂不参加的享受,只是身体疯狂地舞起来。安荣在闪烁的灯光中,一眼就看到了吴奈,可安荣装着没有看到一样,又舞动着转到别处去了。跳过一次舞后,安荣回到吧台前,接着喝酒,一时灵魂痛苦起来,跟身体之欢对抗起来,这种感觉只对抗了一会儿,身体之欢太强大了,终于战胜了灵魂,把灵魂抛弃了,那种很久的记忆只一闪就消失了。 121黑子 生意做的很火,也很顺利,自然心情也很畅快。吴奈晚上请小东北一起去阳光俱乐部跳舞,又叫上了道子和唐耳朵。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疯狂了,也不知跳了多长时间,吴奈跳累了就坐下来喝酒,看着道子跟唐耳朵跳舞真是一种享受,就跟一个人在跳舞一样,完全配合在一起了。而每次跟小东北跳舞就没有这种感觉,小东北还常说吴奈总踩她的脚,吴奈也说小东北也踩他的脚,俩个人跳着完全不合拍的舞步。一个老外把小东北请去跳舞,吴奈坐下来感受着舞场的气氛。吴奈发现跳舞是身体带动心灵的舞蹈,如果一个人感觉不快乐的话,跳着跳着心情就会快乐起来,心灵就会得到一种安慰。反过来,如果心情就很快乐,在这样的场合跳舞,心情能带动体身的快乐,越发的加倍高涨起来,那才是高手的快乐。吴奈带小东北到这样的场合来,也是为了生意上考虑,说不定能遇上生意人,这里老外又多,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啊。 吴奈看到道子和唐耳朵跳完了说,“你们跳的可真好,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想信爱情了。我说的是现在啊,不代表以后。” 道子说,“唐耳朵身上就是太骨感了,一点肉都没有。” 吴奈说,“你看小东北身上都是滚动的肉,好像随时可流走一样,她丫也不把肉放在家里存点,都带出来混日子,真是惨不忍睹。” 道子说,“小东北跟老外挺能聊的,不知道说什么呢,人就得这样有闯劲。” 吴奈说,“那也说不好,现在这日子,跟老外做生意到好了,搞不好没准是国际炮兵部队的呢。” 道子神秘地小声说,“刚才我跟唐耳朵跳到哪边时,你猜我看到谁了,我看到安荣跟三个女人在吧台前喝酒呢。” 吴奈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哪个安荣啊。” 道子说,“你是喝多了啊,就是过去好多年前的安荣啊。” 吴奈说,“是她啊,我早不记得她了,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她,你不会看错人吧。” 道子说,“我怎么会看错人啊,随说好多年没见到她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来,因为她长的实在是漂亮,不信你过去看一看去。” 吴奈看到小东北回来了,就跟小东北一起跳起来,舞到吧台那边去了。吴奈把小东北搂的紧紧的,看着就像情人一样,脸都贴在了一起。小东北也感到异样,看了吴奈一眼说,“吴哥,你没事吧。” 吴奈把嘴贴在小东北耳边说,“我有事儿,你跟着我跳吧,你配合我一下啊。”小东北身上肉不少,感觉就像抱着一根**子了一样。吴奈闭上了眼睛,装着很幸福的样子,偷眼看着吧台,带着小东北舞了过去,舞曲就像吹起了号角,多变的灯光转出姿态万千,就像欢乐的笑声一样在流淌。吴奈看到安荣的脸转向他们这里。吴奈在小东北脸上吻了一下,小东北看了吴奈一眼说,“吴哥,你喝多了吧。” 吴奈说,“我没喝多,你知道这一吻是冲锋的号角吗,你知道过去我看电影,最喜欢看冲锋的面场了,那是一种奔跑的胜利。你别动啊,配合我啊,你身上就是肉多点,人长得很漂亮,也聪明过人。我不会无原因的吻你的,你跟着我跳起来,转起来,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吴奈再一次看到安荣的目光从人群缝隙中穿过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就像一股阳光一样,是那样得明亮。吴奈装着什么也没有看到,转着舞步向别处去了。 小东北说,“吴哥,你今天的举动有一点反常啊,你少喝点吧,我累了不跟你跳了。” 吴奈笑着说,“小东北,今天你表现不错,回头我给你发奖金。”正说着,透过暗淡的灯光,看到人群里一张熟悉的面孔,金色的头发闪烁一片。吴奈冲着泥娃招手,又喊了一声,“泥娃。”泥娃也看见吴奈了,她边跳边冲着吴奈点头笑着,灯光快速把那张脸淹没了,一曲完了后,疯狂的舞曲又响起来了。吴奈想过去跟泥娃跳舞,这时一个男人抢先一步跟泥娃跳了起来。吴奈只好等下一首舞曲,看着泥娃在灯光下迷人的舞姿,一种失落感习上心头,下一首舞曲一定要跟泥娃跳舞。吴奈的心情焦急起来,一看身边有唐耳朵,就和道子一起跟唐耳朵三个人对舞起来,乱七八糟的舞蹈,扭臂摆尾,摇头晃脑。吴奈这时看到安荣也找了一个男人跳起来,疯狂程度一点不逊色别人,好像那身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漂亮的衣服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飞舞,一支疯狂的舞曲完了后,接下来又是一支疯狂的舞曲。吴奈马上快步来到泥娃面上,请泥娃跳舞,泥娃快乐地答应了。吴奈嗅到泥娃身上一股狐臭味夹杂着香水混合在一起的特别的味道,一时被这种特别的味道迷惑住了,带着泥娃在舞场里转起来。吴奈想细细嗅一嗅泥娃身上特别的味道,就把脸尽量贴在泥娃脸上,就像多年的情人一样,不时地说着什么话。吴奈问,“你身上洒得是什么香水,真的要被你迷住了。” 泥娃跟吴奈说,“是法国香水。” 他们一起盘旋着舞步,转到吧台前又转到别处去。吴奈的脸贴着泥娃的脸说,“我坚持着不被你迷倒,就像守住阵地一样。”吴奈跟泥娃说着话,眼睛看着那边的安荣,这是一种胜利的眼光,是无法说出的胜利。吴奈在泥娃的耳边说,“你要多多带人到我那档口去,我现在又有好皮货了。” 泥娃说她一定会带人去的,只是这些日子她很忙。这时舞曲演奏完了,所有的人都还没坐下,一支轻松的舞曲又响了起来。吴奈累了,就坐在桌子前喝起酒来。道子问吴奈说,“跟外国女人跳舞有什么感觉。” 吴奈说,“跟中国女人跳舞一样,就是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122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22白子 一个老外走到吧台前,跟安荣小声说,“你好漂亮啊,你是这里最漂亮的女人了,我请你喝一杯。”说着就让调酒师调了一杯鸡尾酒,那个老外把鸡尾酒放在安荣跟前。 安荣看了一眼老外说,“我不喝你的酒,我这里有酒,你不会又是请我来跳舞的吧,我不想跟你跳舞,请你找别人去吧。” 那老外说,“我看上你了,你出个价钱,请你出台。” 安荣大怒道,“你说什么呢,你给我滚一边去,你走不走啊,不走我拿酒波你了。” 那老外忙说,“你不去就算了吗,为什么急了。”说完就拿着哪杯酒走了。 小红说,“怎么这里竟是这种人啊,拿咱们当成什么人了,真没有想到第一回来这里就遇到这种事啊。” 小凤说,“我说不来金宝雅这里吧,你们还非要来这里,这回可见识了吧。” 小娇也说,“从前我老公说过,这里竟是老外,所以特火,这回可真见识到了。不过中国女人跟老外也算不了什么新鲜事儿,有的女人就想往老外身上扑。小凤我看你可以上,反正你老公背叛过你,不如今天也给你老公戴个绿帽子,一报还一报,也算出出你那口恶气,凭什么女人就得为男人守着啊,这样你心里也算平衡了啊。” “去,一边去,你们受不了老外身上的味道,我也一样。小娇,别以为就你老公好,好像就你平安无事似的,说不定哪天给你来个大炸弹,这年头哪有什么好老公啊,十个有八个外边有女人,只不过女人假装不知道罢了。” 小娇反击说,“谁说的,我们家老公天天回家,从来不在外边过夜,我感觉我们家老公在外边没有乱放枪。”小娇得意地笑着。好像有意气她们几个人似的。 小红说,“有的老公也不见得就是夜里放枪,大白天照样放枪。” 安荣笑了起来说,“就是啊,白天放枪多数是无声手枪。”几个女人疯疯癫癫地笑着。小娇一时无话可说。她们喝的很晚才从阳光俱乐部出来。小凤喝高了,哭泣声在夜里飘扬。 123黑子 早晨起来,就接到三子打来的电话。吴奈从床上起来,光着身子接电话。三子跟吴奈说,“候二出事了,叫公安抓去了,听说是理发馆出事了,还能是什么事啊。那个转租出去的理发馆里有不少女孩子,一边理发,兼坐皮肉生意,叫人告发了,后来就找到了侯二,不知道有事儿没有事儿。对了,今年你还去山东进蛐蛐吗。” 吴奈说,“看情况吧,要是事儿不多就玩一玩,事儿多我看就算了吧,进蛐蛐赚的钱不如我卖皮货挣得多。对了,是不是咱们去看一看侯二去,人家让探视吗,说不好啊。要不咱们几个人去看一看,不让看就算了,打个车去,好好,算我的钱,谁让我有钱啊。我跟道子有钱啊,得了吧,我们也不过正在从富农变成地主阶段,等真成了地主我请你们吃满汉全席的一部分。” 吴奈,三子,道子,仨人打车一起去看侯二,他们没有叫上老猪。听三子说,老猪生活的很美满,叫老婆管得哪也不敢去,所以就没有叫老猪去。吴奈说,“你们听说过吗,结婚就是进了间狱,有的人想出来,有的人想进去。在间狱里的人说外边的世界是天堂,你们说这话对吗,听上去很有道理啊。” 道子说,“别以为外边的世界就天堂,有时跟间狱里没有什么区别,那得看你想要什么了。” 吴奈说,“你哪意思说,现在的人拼命挣钱,就跟在间狱里一样,身子是自由哪是假象,金钱就是一种无形的大牢,把人紧紧囚禁起来了。” “就像婚姻一样,女人是间狱,把男人紧紧缠住一样。”道子又说,“所以我不想结婚就是这个意思,我游走在间狱中和间狱外边,忽而想进间狱,忽而想出间狱,不能像老猪一样被判了无期徒刑一样。” 三子说,“也说不定老猪会被判死刑,她老婆像拔火罐儿一样,很有拔劲儿。”几个人哈哈大笑了来。 吴奈想着自己游走在金钱的边界里,看着边界外边女人那座间狱,一时无法想明白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算好。金钱的道路上,一只小号吹起前进的冲锋号,一路向前,不可回头。 到警察局一问,侯二刚被放了,听说只是问一些情况,需要时随叫随到。他们几个人又奔侯二家去了,看到侯二就像没事儿一样,脸上表情异常平静。侯二大惑不解地说,“谁说我被拘留了,是警察需要我帮忙。” 大家都笑了,没什么事儿就好。侯二打法手下一个理发员,到街上去买酒肉,招待朋友,因多日不见想痛快喝一回。侯二也明白,朋友们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酒杯举起互撞有声,放嘴大喝起来。侯二叫大家先干了这一杯酒,就开始说了起来。 侯二全当说故事一样,“这种事儿,我在跟那个盘我理发店的人说好了,不能干违法的事儿,否则后果自负,我们是有一纸合同的,所以我根本就不怕被叫到公安局,这算什么事儿啊。我心里有普,就算被拘留了,我也不怕,老子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儿。我还不信了,到公安局,我把情况一说,不就放了我吗。她干那种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了,眼下这种买卖也算事儿啊,都什么年代了。” 吴奈说,“这种事儿是不算什么,可怎么就叫公安局的人知道了,大街上干这种事儿的理发店都没出事儿,怎么就你手下的理发店出事儿了。” 侯二说,“这事儿也巧了。有一天,一个男人来理发,看上了理发小姐,说句实话,那个理发小姐还真不难看,就这样一来二去,聊得很是对路子,美事成真了。后来,那个男人常到理发店找那个理发小姐,常叫她给拔响指,捶背揉肩,有时晚上还住在理发店里。有天晚上,公安局的撞进理发店里,把那个男人抓了。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公安局多日追踪的犯人,理发店也跟着一勺烩了,就把我叫去问明清况。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盘我店的老板一些情况,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要真知道了,早把那个犯人抓起来交到公安局了,在理发店里住着,万一要出人命案呢,万一把理发小姐杀了呢,这里就成了杀人重地,我还怎么做生意啊。还好公安局抓的快,要是晚了说不好出什么情况呢。出了这种事儿,我也正准备把那个老板打法走呢,没事儿竟给我招事儿。这回我想盘给真正理发的人,不想再干这种事儿了,现在的人想挣钱都想疯了。” 道子说,“这种事儿,搁古代不算什么,就是一种最古老的工作了。侯二,我看不成就换另一种生意吧,出租给买服装生意的,眼下这生意也不错。” 吴奈也说,“就是啊,你这位置在鬼街也不错,要不开个饭馆什么的。” 三子也说,“要不出租给玩虫儿的人,他们前些日子还托我给找空房子呢,用来养虫儿份虫儿什么的。” 侯二说,“你们也知道,我的理想就是开连锁店理发店,我要是没有这个理想,还费这么大劲干什么,理发是永远不过时的行当,只要人们头发上还有毛,就永远有生意。我还想开个修理下边美毛的店铺,你们别笑我,这是真事儿,隔行如隔山,就像你们不懂理发这一行,我也不懂你们玩的蛐蛐儿,不懂什么服装时尚一样。外国早就有这种行当,把下边的毛发修理的美观吸引异性,增加个人魅力,促进男女相爱和谐美满,这是一种创造美的生意啊。” 吴奈笑着说,“要是你真的开了这种美毛店,我看你也快被公安局拘留了,真是异想天开,你跟国际接轨太早了。你要是真开这种店了,我第一个到你店来被修理,算是为哥们儿捧场,我一定为你大量介绍时髦的男女到你店来修美毛。” 道子说,“我也想来,就是体验一下青龙的感觉,给女朋友来个突然的惊喜。” 侯二说,“那正好,我就开这样一个店,不过这回我不会再找那样的人了,我要找理发学校毕业生,不过话说回来了,有这种专业毕业生吗,我还不太知道。我想可能没有吧,中国人只讲究外表的修理,不太讲究内心的修理,这种行当看着像是外表修理,实际是内心修理专业,对心理的影响有很大的作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让不让开是另外一回事儿,我要看看形势,好好想一想。” 吴奈说,“你就不想点别的注意,干点别的,别就一棵树上吊死啊。” 侯二说,“三十不学艺,我还能干什么啊,一辈子就吃这一行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理想,还想的不成熟,现在不能说,等想好了,我会叫你们大吃一惊,这只是一个念头,往后再说吧。喝酒,好长时间没有跟你们几个喝酒了,人生如酒,只为一乐。”侯二喝了一口说,“过了年我可能要结婚了,这年头结婚也没有意思,不结婚也没有意思,女朋友提出要结婚,结就结吧。你们几个人还慎着什么啊,都老大不小了,还等什么啊。” 三子说,“我穷,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刚好能养活蛐蛐儿,再养一个女人,范得着吗我。谁像你一样啊,有钱有理想,野心那么大。” 道子说,“再等等看吧,如今儿女人也说不好是怎么想的,都是钱串子脑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跟有钱人跑了。” 吴奈说,“我眼下正在修心养性,为今后大举进攻女人而准备着,现在我的基本战略方针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叫敌人摸不着方向,玩的就是游击战,不会大踏步攻进围城,围城里实在没什么好风景,不信你们可问问老猪去。我不相信老猪生活过的美好,为生儿育女而结婚的人,一定过不好生活,这是中国老传统,生怕断子绝孙,怕别人说无后代,所以结婚生孩子就成了真正的意义,相不相爱是另外一回事儿。” 侯二说,“我可能要进围城了,不可能回头了,哥们儿只得先走一步了,哥们儿在荒山野岭打猎也打累了,跟女人玩这种游戏太累了,我进了围城也好一门心似做生意啊。” 他们听了侯二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124白子 - 魂断京城 - 响马 124白子 人生变得越来越瘦,可怜惜惜地站在高处看着芸芸苍生,无能为力。 安荣一个人从酒吧里走出来,晃动着身子走向自己的车,一个人开着车在伤心的夜晚里飞奔。那辆车就像发疯一样,在马路上晃荡。马路上车辆很少,排箫声追在安荣的车后,发出一种安慰的声音,忽然又声声悲凉,如泣如诉,人生的命运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个急转弯儿,安荣的车撞在了路边树上,安全气囊也打开了。安荣被撞昏迷过去,等醒过来后,看看夜里的马路上无人,天上星空闪烁,安荣还是吓了一跳,知道自己闯大祸了,马上从车里出来,感觉自己还没有事儿,一个人就顺着马路走去了。回到家里看钱叉子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办,给钱叉子打电话没人接,又给姐夫打电话,叫他出个注意。姐夫说,“你别管了,我回头叫人把车拖走去修理。”安荣这才放心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昏迷睡去,一夜睡的不安稳。 每二天姐夫给安荣打电话,车已经被拖走修理去了,交警一点儿不知道这事儿,叫安荣放心,这事儿跟保险公司不要说,说了也没有用的,可能还会招来麻烦。 安荣在家养了几天,一个人活着,抽烟看电视,过着没有意思的生活。有时就到母亲家里过几天,看着年老的母亲,越来越老,一时悲从心中起,问母亲身体可好。母亲说,“你们过的好我就好,你们过不好我也跟着不好。” 这话叫安荣听来很是难过,人老了还能怎么样啊,看到儿女过的幸福就好。安荣感到自己无言面对自己的生活,怎么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怎么跟母亲说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苦都得自个担当。 安荣在母亲家这几天,帮助买菜做饭,打扫屋子,跟母亲一起吃饭,说些过去的老事儿,就是为了让母亲开心,只有回忆才能叫安荣感觉心慰。母亲说着说着就又说起了安荣小时候的事儿,“小荣啊,你上小学时学习很好,还当过大班长。有一回你们学校去拉练,北着背包,到郊区去,回来时你又黑又瘦,还大病了一场,好几天没有上学,带你们拉练的工宣队的人还到家里来看你,你还记得吗。” 安荣点头说,“记得,那是一个军人,带我们拉练可好了,还常逗我们玩,一路上走着唱歌,我还记得唱的歌是什么。安荣唱起来,《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思想心最红,过得硬的战士,挣五好啊》……安荣唱到这儿笑起来,她现在只有回忆过去的往事才能真正的高兴起来。 母亲说,“你还记得吗,你的大班长后来给撤销了,就是因为你爷爷家出身不好,在四九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资本家。后来你也没当过红小兵,这可能对你是个打击,不知道你心理是不是憋屈,那真是没法子的事儿啊,好多事一到了没法子,就什么都别想了,挨着过吧,日子就是这样挨着过来的。” 安荣说,“怎么不憋屈呢,一个正在向上的孩子,别人都有的,我为什么没有啊。那时我心里就有一种恨,还有一种不服气,凭什么我什么都不是啊。我还常有一种被冷落,被抛弃的感觉。那时我和一个别的班的女孩子很要好,后来她家被抄家后,过的很惨,比我们还惨。我还记得她们家被发配到外省,我还偷偷在远处送她,那一刻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四目相视,依依惜别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那场景,不知道她们家回到北京了吗,细想起来我们家比她家要好得多。” 母亲叹息一声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爷爷家的事闹的,要不你会跟别的孩子一样,正常的长大,心灵也不会受这样的打击。我自打跟了你父亲,也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现在日子好过了,人又快死了,越来越感觉到一年不如一年了,人老的不成样子。别的事儿我到不担心,就是为你担心,都这么大了,也不要个孩子,这事儿叫当妈的能放心吗,往后你可怎么办啊,想起你的事儿我就心痛,你怎么就找了钱叉子这样的人啊,天地下好男人有得是,怎么就叫你遇到钱叉子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安荣还安慰母亲说,“路是自己走的,你也别总为我X心。” 母亲说,“我怎么会不操心啊,我还想要外孙子呢。你可好,你们这是过的是什么狗日子,怎么就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安荣说,“这算什么啊,还有过的不如我们的呢,眼下单身的人有得是,那人家就不过日子了。” “我看你还不如过单身日子好呢,我不是叫你离婚,我是说你们要把狗日子过成人得生活,人老了都不叫我过的安生。我一看到你就难受,你的脸色总是这么难看,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抽烟喝酒像怎么回事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儿,你每回在自己的房里抽烟当我不知道啊。”母亲一脸无奈的表情。 安荣这时烟瘾又上来了,也不想跟母亲聊天了,就到自己屋里抽烟去了。晚上睡觉时,看到父亲的脸在窗口中,排箫声在黑色的夜空中盘旋而来,飘进屋里盘旋一会儿,又飞向黑色的夜空。 几天后,安荣回到自己的家,空空的屋子,没有生命的时光,一切都像是死亡了。阳光照进屋子里凝固起来,安荣躲在阴影里,抽着烟享受一种特别的无意识的快乐,身子跟着屋里的阳光一起飞到半空中,又飞出了屋子,在天空中飞跃向前。安荣看到钱叉子站在半空中,像一支干固的树枝,树枝上挂着一只破布条随风飘扬,发出一种特殊的响声,安荣进入一种无意识的死亡时光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