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等丫环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哗”一声，随着水桶打翻的声音，一个胖妇人的叫声随之而起：“小鱼，你又毛手毛脚的打翻水了！” “崔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手滑了”，一个青衣小丫鬟忙不迭的道着歉，只见她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瘦小，脸庞两边落下几丝长长的刘海，越发显得脸尖眼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分外灵动。 “娘，算了，小鱼她也不是故意的。”另一个圆脸小丫鬟在旁边陪着求情。“小鱼啊，你不改掉这个毛手毛脚的毛病，以后迟早你要吃大亏的。”胖妇人一边收拾着湿漉漉的地下，一边语重心长的唠叨着。 “崔妈妈，你放心，我一准儿改，不会让你再担心了！”小鱼一边哄着崔妈妈，一边想起了心事。 这是陈小鱼穿越而来的第三天。 陈小鱼半年前大学毕业后就孤身一人留在了省城，刚刚找到一份前台工作，没想到下班时碰到的一次雷雨便把她送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她现在所在的朝代不存在历史之上，所在的国家叫大檀，国姓为郭，称为檀帝，她前世学习的历史知识一点用也没有。现在是乱世刚刚结束，原本三足鼎立的大檀灭了西越，还剩路途遥远大部分为茫茫沙漠的北羌在一侧虎视眈眈。 而陈小鱼便是西越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父母在西越国破之时双双遇难，奶娘带着十二岁的陈小鱼沦为难民，假称母女，几经辗转来到现在这个靖安侯府为奴，奶娘凭着精湛的绣艺进了针线房，而陈小鱼也成了内院负责洒扫的三等丫环。 既来之则安之，陈小鱼对以往一片空白，倒是对奶娘仍私下称她为小姐颇为不适。既然她现在已沦为奴隶，还称小姐岂不是讽刺之极，再说被外人听到也是大大的不妥。在她多次的要求下，奶娘终于改口称她为“小鱼”，她自然也改称奶娘为娘。陈小鱼现在所在的这副身躯乳名就叫小鱼，现在成了丫环，对外也说叫小鱼了，和她前世名字倒也一致。 成为了三等丫环，陈小鱼每天的工作就是天不亮起来把院子打扫干净，然后接受各大丫环妈妈们的指派做些打杂跑腿、取饭抬水的活儿，只是小鱼刚刚穿越过来，对这些活儿非常的不习惯，特别是抬水，十次有九次都要打翻水桶。 刚才替她求情的就是她的工作搭档叫小雀，她俩一个小鱼一个小雀也算般配。小雀是胖妇人厨房崔妈妈的三丫头，活泼爱笑，是侯府的家生子，圆圆的脸蛋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反而给小雀脸上平添了几分娇憨，笑起来更加讨喜。每天一早打扫院子时便是小雀的八卦时间，托小雀的福，小鱼很快弄明白了侯府的大致情况。 靖安侯齐白杨和当今檀帝自小一起长大，原是大檀灭西越的先锋将军，这次大檀统一后，便论功行赏封了靖安侯。 侯爷的妹妹早年选入宫中，十四年前生下二皇子郭迪后晋为娴嫔，侯爷封侯之后，亦自嫔晋妃，只是娴妃为人低调，封妃后亦循规蹈矩，轻易不出宫门。檀帝亦敬她性格端方，每个月倒有两天过去娴妃宫中坐坐。 目前侯爷戎守与北羌接壤的黑水城，常年不在府内。在府内主持工作的是靖安侯夫人，侯爷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大小姐齐盼年龄和小鱼相仿，素有心疾，因此常在闺中静养，很少在人前露面。小少爷齐恒年方五岁，是侯夫人的心头肉，一言一行都亲自教养，不假他人之手。倒是二皇子郭迪是个爱武的，时常来舅舅这边的演武场演练兵器。不过小鱼来了这半个月各位主子贵人一个都没见着。 陈小鱼还特别打听了一下，别的男人都三妻四妾，侯爷倒好，就只有一个姨娘带在身边伺候，也没有任何庶子女出生。陈小鱼暗暗咂舌，看来侯夫人好手段，把侯爷的后院管得服服帖帖。 没有用心险恶的老夫人、没有爱出幺蛾子的姨娘、没有居心叵测的庶出子女，哎呀妈呀，这侯夫人的日子也过的太舒坦了！陈小鱼边扫地边郁闷的想。那些穿越小说里的恶毒配角一个都没有，她身为一个三等丫环该怎么上位呢……，还是混吃等死一辈子算了……。 第二章 糯米圆子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这天下午，小鱼刚刚吃完饭，便接到让她去花园里替白鹭姐姐摘花的指令。这个白鹭姐姐是二等丫环，因为老娘是夫人的陪嫁，向来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因此白鹭指使起来小丫头也是气势十足，一个不满意就拔下头上的银簪子乱戳，小丫头们都怕她。 来给小鱼传话的是白鹭面前常用的小丫头，许是害怕耽搁久了被白鹭的簪子戳，小丫头扔下一句去给白鹭姐姐摘园子里的花就跑了。 “哎，你等等，要摘什么花？摘几朵花？”小鱼一头雾水。只好一边嘀咕一边顺着小丫头跑掉的方向找去。 走了一阵子，小丫头没瞅见，小鱼却迷路了。前世就是一个路痴，今世来当丫环了，所走路线最远就是到厨房抬水取饭，还都是和小雀一路的。现在一时心急追着小丫头去了，这路却是从来没有走过的，回头看自己当差的院子，却也被密密的竹林挡得看不见了。 这下完蛋了，小鱼一边嘀咕一边东张西望的，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眼熟的建筑。要是有GPS定位就好了！小鱼怀念着前世方便的高科技。 从小雀的描述中，小鱼知道这个侯府整体布局是以荷风池为中心，楼台亭阁皆依水势而建。主院沧浪居位于荷风池南边，池水清澈，遍植芙蕖，荷风池中还有东西两岛，岛上林荫匝地，藤萝泄崖，两岛上各有一个小亭，东边为迎晖亭，西边为挽月亭，两亭之间以虹桥相连。而小鱼所在的下院在池塘北面，所以小鱼只要找到那个荷风池就能基本定位了。 小鱼沿着抄手游廊转来转去，突然听到“咚”的一声，仿佛是前面有个什么东西滚到水里的声音。小鱼循声跑去，期望遇到个人好指指路。 跑过拐弯处的假山，眼前果然是老大一个池塘，两个亭子赫然在目。可小鱼却没看见人，却瞅见荷风池浅处有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她好奇的走过去捞了一下，那花花绿绿的东西却动了一下。小鱼仔细一看大吃一惊，竟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跟个小糯米圆子似的，可爱得紧。 糯米圆子许是玩的时候没注意滑下了池塘，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身边尽然也没有丫环婆子跟着。好在小鱼前世学过溺水急救知识，将糯米圆子倒过来，头低脚高，并用膝盖轻轻顶着他的肚子拍打。不一会儿，小糯米圆子吐出一大股水醒了过来。 “姐姐”，小糯米圆子轻轻的叫了一声小鱼。小鱼端详了一番，这个小人，刚刚溺水醒来竟然不哭不闹，眼神镇静得不像几岁的孩子。小鱼掏出帕子给小糯米圆子搽了搽脸上的水。他身上也全湿了，时至深秋，不赶紧换衣服肯定会着凉。小鱼正急着的时候，远处沧浪居方向呼啦转出一大群人，看到小鱼他们便急急奔来。“小少爷”“小祖宗你怎么在这”一大群妈妈丫环一拥而上围着小糯米圆子，反倒把小鱼挤到人群外面了。 原来是夫人的心肝宝贝偷偷跑出来玩了。小鱼默默的辨认了一下方向，可发现自己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发愁怎么回去，却看到小雀气喘吁吁的跑来说“小鱼，原来你跑这来了，该去取饭了”，小鱼方懊恼的叫到，“哎呀，光顾着找路了，白鹭姐姐要的花还没摘呢！”。小雀掩嘴笑起来说，“等着你摘估计天黑了也摘不来，我早就替你送去了，我就知道你会迷路！”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到厨房取了饭。 吃完晚饭，小鱼正努力的跟着奶娘学打绦子。奶娘说女孩子一定要会女红，小鱼前世连针都不会穿，可她也知道在这个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不会女红的女人是混不下去的，因此为了安身立命，她还是努力的像奶娘学习着，打绦子便是最基础入门的技艺了。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然后便看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环紫嫣走了进来。 紫嫣姑娘身材高挑，眉眼带笑，看上去倒是挺和蔼的。 奶娘忐忑不安地一把拉着小鱼站了起来，一边讨好的笑着对紫嫣说：“紫嫣姑娘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快请坐下来喝口茶暖暖身子！”。 紫嫣一边打量着小鱼，一边说：“别客气了，我今天是奉夫人之命过来的！”。奶娘一听大惊失色的说：“可是小鱼冒犯了夫人？姑娘千万行行好，我家小鱼还小不懂事.......”。 紫嫣轻轻一挥手打断了奶娘的絮叨，笑道：“陈大娘，你也别紧张，这回可是好事情。”。说完，从怀里抽出一根手帕冲小鱼道：“来，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小鱼仔细一看，原来紫嫣拿着的帕子正是下午给小糯米圆子搽脸上的水用的，想是没注意掉在园子里了。她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呀，紫嫣姐姐，我的帕子怎么会到你那里去了！”。 紫嫣冲着小鱼笑了笑说：“可认准了？是你的吧？”，小鱼抿了抿嘴，小声说：“没错，是我的，姐姐你看帕子右下角绣着一条小鱼呢，还是我特地求小雀给我绣的呢！”。 紫嫣听完便站起身来说：“那就跟我一起去见夫人吧，好好跟夫人说说下午你都干了些啥。”。 奶娘一听急了，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小鱼赶紧冲奶娘摇了摇头，示意奶娘不要说话。然后说：“娘，没事的，我去跟夫人说清楚就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小鱼便对一旁的紫嫣笑着说：“有劳姐姐了。”，紫嫣笑了笑说：“走吧，夫人那里你说实话就行了。”。 小鱼听了心里略微有点惊讶，素来听说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环是最有脸面的，平日里最爱倚老卖老的妈妈们都要礼让她们几分，可现在看来这紫嫣倒是和蔼可亲，与人为善的。 出了房门，外面还等着一个老妈子打着灯笼。小鱼定了定神，和紫嫣一起走出了院门，走向了未知的道路。 第三章 夫人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跟着紫嫣走进沧浪居，正院里方砖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正房五间一字排开，前有游廊两侧铺开一直到院门。廊下排着一排花盆，种着海棠、月季、栀子、杜鹃等各色四季之花。 院子西侧还种着两棵丹桂，如今开得正好，丝丝桂花的甜香沁人心脾。高大的桂花树下养着一个五彩琉璃大鱼缸，另有翠柏修竹点缀。端是堂皇富丽、华贵雍容，果然侯府气象。 一路丫头婆子皆垂手而立，屏声静气不闻一点声响。走到廊下，一个正在喂鹦鹉的丫环笑着说：“紫嫣姐姐回来了，夫人正等着呢。”说完，打起了帘子。 大老板第一次正式召见，小鱼心里还是有点紧张。转念一想，管它呢，前世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领导，何况夫人欲询之事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数。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有了底气，小鱼暗自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进了正房，便迎面一股香风扑鼻而来，小鱼眼角瞥见角落之中，一尊紫铜缡耳瑞兽造型的香炉袅袅地吐着香烟，香炉旁的案上，供着各色点心和时新果子。 堂上东西两侧各有四把椅子雁翅排开，椅子上一色儿摆着半新不旧的坐垫。东侧上首坐着一位贵妇人，远远的只看见衣香鬓影看不清相貌，想必也曾经是个美人。 小鱼只迅速的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紫嫣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来，跟着紫嫣上前一步跪下道：“奴婢给夫人请安。”，堂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小鱼伏在地上，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过了半晌，方听得一个慵懒的女声说道：“起来吧。”，小鱼悄悄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差点站不起来了。旁边紫嫣不动声色的搀了她一下，她方颤巍巍的站稳了。 待她站稳后，那女声又道：“说吧，下午是怎么回事？”，小鱼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此时便一五一十的从自己迷路开始到救了小糯米圆子如实供述起来。她声音清脆，口齿伶俐，愣是把一件不大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扣人心弦。 她竹筒倒豆子般的一口气说完了之后，只听那女声笑道：“你这丫头口齿倒是伶俐，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恒儿是怎么落水的了？” 小鱼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恒儿便是指的那个小糯米圆子了，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不知。” 那女声“嗯”了一声又道：“你上前来我看看。” 小鱼上前一步，不敢抬头去看夫人，只见地板左前方有半幅堆金叠翠满绣湘裙，低调而精致，裙边露出半截绣鞋，鞋头是一个小小的金鱼，金鱼嘴上各镶了一颗小手指头大的明珠，仿佛是金鱼吐出的泡泡，煞是好看。 “抬起头来。”，女声接着道，小鱼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得对面一个三旬左右的女子，云鬓轻挽，如乌云堆笼，一对柳叶眉高高挑起，一双杏眼甚是明亮的望过来，仿佛一泓秋水，一霎那竟有着勾魂摄魄般的凌厉。 好一个美人！小鱼看着夫人在心底暗自喝了一声彩。 美人上下打量了小鱼几眼，说道：“生得也还齐整。恒儿傍晚回来一直说有个漂亮姐姐救了他，非要我把你找来。你既救了他，便是有功，就该论赏，不像那些偷奸耍滑玩忽职守的，心里没有主子就该罚，你可知晓？”，夫人语气越来越凌厉，说完还重重的把茶杯放在了椅边。 紫嫣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夫人息怒，那些不上心贪睡贪玩的都已经打发了，为首赌钱的几个婆子都捆在柴房听候夫人发落。”。小鱼这才明白，许是下午伺候小少爷的婆子们偷着赌钱去了，本该看着小少爷的丫头估计也睡着了，这样小糯米圆子才悄悄溜到园子里玩，险些溺水。 听得夫人发问，知道夫人是敲山震虎杀鸡骇猴之意，小鱼赶紧敛手站好，轻声答是。 夫人沉吟了一下又道：“既然该赏，你如今是三等丫环，现就提成二等丫环，到我的院子里来当差吧，恒儿也喜欢你得紧，你就先跟着照顾他。紫嫣，少爷身边其他的缺，你去找周妈妈选几个好的补过来。” 小鱼一下子被这个喜讯砸得有点蒙了，三等提到二等，那可是很多丫环毕生的追求呀，像她这种没有靠山的，不到一个月就升到二等，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按例小少爷还小，只有两个二等丫环贴身照顾。 之前的丫环婆子因为落水事件都已经打发了，相当于给她重新组建了团队班子，她顿时想到要是能把小雀要过来就好了。那个周妈妈是内院管事，负责采买调教丫头的，小鱼才来的时候便在周妈妈手底下调教过一段时间。 随即夫人又指着小鱼对紫嫣道:“除了二等丫头的例，现在天开始冷了，你再取两件我冬天的旧衣裳，选她能穿的赏了吧。”，小鱼喜滋滋的上前谢了赏，夫人又拿话敲打了她一番。 主仆几人正说话间，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外面滚了进来，一下子扑到小鱼身上。“漂亮姐姐”，原来是小糯米圆子听到消息跑过来了。“奴婢见过小少爷”，小鱼赶紧上前拜见新主子。“哎呀，免礼免礼”，小人儿一本正经的吩咐着，可脸上分明还做着鬼灵精怪的鬼脸。 “行了，恒儿你也别闹小鱼了，趁着天还早小鱼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今天就搬到后面去。”夫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因为天气渐冷，夫人后院的暖阁就是小少爷的住处，作为少爷的贴身丫环，当然要尽快入职。小鱼谢了赏，先由紫嫣领着去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接着就赶回住处收拾东西。 回到下院，奶娘还没有睡觉，正忧心忡忡的等着小鱼。小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奶娘，奶娘却没有多少喜色。 “哎，小姐，真是委屈你了，要去伺候......”，小鱼一下子打断了奶娘的话头，正色道：“娘，以后再没有什么小姐不小姐，你是我的娘，我是你的女儿，咱们出身贫寒，过不下去了才卖身为奴的。”，奶娘怔了一下，长叹一声，却再也没有说话了。 收拾好衣服，小鱼和奶娘道了别，又到隔壁给小雀道别。小雀欢喜的对小鱼说：“小鱼，我已经捎话给我娘了，让她想办法给我补个缺，那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小鱼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吗，那要能成就太好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大半个月，可是小鱼已经和小雀成了好朋友，而且小雀消息灵通，心地又好，小鱼一直把她当自己妹妹看待。 和小雀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在其他小丫头羡慕的眼光中，小鱼回到了正院。暖阁在正房后侧，离夫人住的房间仅几步之遥，想是夫人为了方便照顾特意安排的。 第四章 黑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丫环的房间在后厢倒座，二等丫环是两人一间，因为总有一人需值夜，其实晚上都是单独一人睡。 小鱼走进自己的新居，顿时眼光一亮，这二等丫环的待遇也太好了，便见眼前的房间开阔明亮，十分干净。两侧各放着床，床旁是衣柜妆台，床上被褥俱是新的，妆台上是半新的梅花图样妆奁匣子。 墙角还立着一个蝶戏牡丹青花大瓷瓶，房间敞亮不说，这房间里的家具摆设竟也相当不俗，说不定比一些小户之家里的小姐都要来得有派头呢。 自己的床上放着四套份例服装，青衣青裙青色比甲配月白掐青缎小袄，难怪都说叫青衣丫环呢。腰间垂着浅蓝色丝绦，这是二等丫环的标志，像紫嫣这种一等丫环腰间是粉色丝绦。 工作服之外另有一件半旧的灰鼠青缎小褂和一条差不多全新的绣四季兰石青缂丝褙子，想是夫人的赏赐。 小鱼换好工作服，正收拾着东西，一位身段丰腴，五官标致的少女款款走了进来。少女神态高傲的仰着头打量了小鱼一下，说道：“你就是那个乡下逃荒来的野丫头？” 小鱼看了少女一眼，暗忖这姑娘应该是另一位二等丫环了，便换上一副甜甜的笑脸答道：“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我是新来的，姐姐叫我小鱼就好。”，少女嫌恶的看了小鱼一眼，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扭头出去了。 小鱼苦笑一下，心想还没开工就已经被人看不起了，看来这个新同事不好相与啊。正郁闷着，只听着紫嫣在窗外喊道：“小鱼，你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跟我去见小少爷吧”。 小鱼一面匆匆回答，一面迅速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可有不妥之处。检查无误后她快步走出房门，对紫嫣笑道：“有劳姐姐了”。紫嫣带着她来到暖阁，只见先前的高傲少女已经在了，另有一个老妈妈束手立在廊下。小糯米圆子正坐在椅子上不耐烦的扭着身子。 “见过少爷”，紫嫣行礼后对小糯米圆子说“这位是白鹭，这位是小鱼，是夫人给少爷指派的贴身丫环”，说完，小鱼和白鹭齐齐上前一步行礼说：“奴婢参见少爷”。 “免礼免礼”，小糯米圆子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指着高傲少女说“你叫个什么鹭来着？”，少女微微一愣，回答道“回禀少爷，奴婢白鹭”。 “白鹭？”小糯米圆子滴溜溜的转着眼睛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小鱼姐姐的名字好玩，小鱼，多好记啊！那个什么鹭，你以后就叫小鹭吧，小鱼和小鹭多般配啊”。 白鹭眼圈顿时红了，但又不敢反驳，只好微撅着嘴委委屈屈的行礼道：“奴婢遵命”。 接着立在廊下的妈妈上前一步说：“老奴见过少爷。”，小糯米圆子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扶着老妈妈说：“段妈妈，快快请起。”。 原来这位段妈妈是夫人打小的奶娘，原本已经荣养了，因着小少爷出了这档子事情，怕下面的人不得力，夫人特意又接了过来，暂时照顾着小糯米圆子。 大家互相认识后，小糯米圆子打着哈欠说：“好了好了，你们退下吧，我要小鱼姐姐陪着我睡”。看来上班第一天就是夜班，小鱼暗自在心里思忖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好不好伺候，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坏脾气。 伺候小糯米圆子洗漱完毕，小鱼替他脱掉鞋子，盖上了被子，正打算等这个糯米圆子乖乖入睡就功成身退时，突然听到小糯米圆子轻声对小鱼说道：“漂亮姐姐，今天是有人推我到池子里的。”。 小鱼心中大骇，却看到小糯米圆子闭着眼睛，神情安详，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 小鱼轻轻凑到小糯米圆子的跟前，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是谁？你怎么不告诉夫人？”，小糯米圆子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娘，她身边有人要害我。”。 小鱼忍不住心中疑惑的问道：“那你为啥要告诉我？”，小糯米圆子突然睁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小鱼说：“漂亮姐姐，你救了我，我只相信你。”。 小鱼注视着小糯米圆子人畜无害的脸，难以想象一个五岁孩童可以这么沉得住气，这么老成。 原来中午小糯米圆子午睡醒来，发现一个丫环婆子都没有，而有一个白影从他面前窜了出去。他一时好奇，就一路追着白影进了园子。 那白影是一只白色的小鸟，一路上飞飞停停的，就在池塘边他正屏息静气的准备扑这只鸟的时候，背后一股大力推来，他掉进了池塘里。所幸池塘水不深，小鱼又及时赶到，他才幸免一死。 说完落水经过，小糯米圆子又接着说道：“我只给娘说我是自己溜到园子里玩，一不小心滑到池塘里去的。我们以后慢慢留意着，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我。”。 听小糯米圆子说完，小鱼陷入沉思，侯府人事关系并不复杂，又没有什么姨娘、庶出儿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物，那到底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当时那些丫头婆子都到哪里去了呢。 据说这些犯了事的丫头婆子都关在柴房，真要找个机会去问问情况呢。没办法，在这个封建社会，当丫环也是一件高危工作啊，万一伺候的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当丫环的一样没命。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小鱼也得努力把那个背后黑手揪出来。 等小鱼发完呆，发现小糯米圆子已经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小孩子就小孩子，出这么大的事情还睡得着。她轻轻的把糯米圆子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然后轻轻灭了蜡烛，细心的关好门窗，走到外间铺上睡下了。躺在床上小鱼心潮起伏，回想了今天一天的经过，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这个才五岁的小孩子。慢慢的她也进入了梦乡。 天还没亮小鱼就醒来了，齐恒每天辰时二刻就要到前院跟着教头练武。梳洗完毕小鱼看了看更漏，卯时两刻，她轻轻走进暖阁，小糯米圆子睡得正香。 古代富二代还这么辛苦啊，小鱼一边腹诽一边轻轻推着小家伙。齐恒睡眼朦胧的被小鱼叫起来，小鹭听得暖阁里有了动静便捧着洗漱用品进屋，指挥着两个三等小丫头抬水进来。待齐恒梦游般的洗漱穿衣，梳洗完毕已是辰时了，便由小鱼带去正房给夫人请安，共进早膳。 早膳一共四甜四咸，咸的是梅花包子、鹅油卷子、水晶蒸饺、牛肉炊饼；甜的是沙糖米果、蜜煎豆腐、香芋团子和桂花香酥；并配了鹌子细粥和菊花琥珀羹两种，另有佐餐小菜四碟；单是早膳便活色生香，引人垂涎。 齐恒到的时候，夫人和大小姐都已经在等着他了。齐大小姐齐盼小鱼还是第一次见，只见齐盼身形单薄，言语沉默，一袭粉色长裙配着大红撒金百蝶戏花小袄，大红的颜色倒越发显得小脸蜡黄，倒是一泓秋水继承了夫人，只是眼神羞怯，总是躲在刘海后面偷偷的打量。 这大小姐倒是跟夫人一点都不像，小鱼一边摆饭上茶一边想。好容易都准备停当，主子们开吃，丫环们只有站在一边看的份。 小鱼站在齐恒身后，留意看着齐恒爱吃些什么。果然还是小孩子，齐恒颇喜甜食，香芋团子和桂花香酥基本都是他吃完的，菊花羹也喝掉大半。而咸品类，他只是吃了半个鹅油卷子。 倒是齐盼面色恹恹，只喝了小半碗菊花羹便不吃了，难怪这个大小姐身子这么单薄，吃得简直是鸟食。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整个用膳过程并没有任何言语，仅听到偶尔碗筷发出细微的声响。 早膳用罢已是辰时一刻了，齐盼自回她的栖霞院，小鱼送齐恒到二门上便有小厮迎着去了演武场。小鱼回到暖阁，小鹭已整好了床铺。小鹭动作麻利，显是业务熟练。只是从早上开始小鹭就没正眼看过小鱼一眼，也没有搭理过小鱼。 小鱼也懒得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用完早膳便自顾自的安排自己的工作。这一天下来，二等丫环的事情不多，比三等丫头时轻松多了。她和小鹭主要负责齐恒的贴身之事，其他粗活自可指派三等丫头去做。按照成例，齐恒除了两个二等丫环，还配了四个三等丫环。可惜这四个里并没有小雀。 平日齐恒上午练完武回来便回来稍事歇息，古人都是两餐制，不用午膳。因此一般还会在齐恒练武回来时准备一些糕点零食，给他垫垫肚子。午时之后齐恒会睡上一个时辰的午觉，未时三刻在小书房写几篇大字。由于齐恒年龄尚幼，尚未正式启蒙，只是由夫人亲自教着认了一些字。 小鱼瞅着空子回了一趟下院，除了是让奶娘放心她适应得不错以外，她还悄悄让小雀找崔妈妈想办法找之前伺候齐恒被撵出去的那些丫环婆子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办好这些事情，小鱼又回到了正院。 第五章 牛乳酥酪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齐恒正在午睡，小鹭坐在外间给齐恒做个扇套。小鱼看正是一个示好的机会，便凑过去说：“小鹭姐姐的针线真好，能教教我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鹭虽然还是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可也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小鱼针线上的几个问题。可能看到小鱼笨手笨脚的样子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又一直嬉皮笑脸的讨好自己，小鹭渐渐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下午齐恒起来准备去书房时，夫人身边另外一个一等丫环紫瑶捧着一钟牛乳过来了。 “少爷，夫人让喝了这钟牛乳再去书房，仔细又喊饿。”紫瑶笑吟吟的对齐恒说道。“不喝不喝，这牛乳味道我闻着就想吐。”齐恒苦着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少爷，这牛乳营养丰富，喝了能长个子哦。”小鱼在一旁跟着劝道。“不喝不喝，一点都不好喝。”齐恒扭来扭去就是不喝。 紫瑶无可奈何的看看小鱼，小鱼突然想起了前世经常吃的双皮奶，那个东西又好做又好吃，也没有牛乳的腥气，小鱼平时放假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自己做来吃的，齐恒这种小孩子应该也会喜欢。 小鱼看了看齐恒皱成一团的小脸，对紫瑶道：“紫瑶姐姐，要不这样，你先把牛乳放这里，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牛乳的腥气去掉。”，“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让少爷喝哟，夫人规定少爷每天必须喝一钟牛乳的，这新鲜牛乳得来不易，你可别糟蹋了。”紫瑶有点不放心的吩咐。 “好了好了，紫瑶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少爷喝掉的。”小鱼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齐恒在一边小声的嘟囔：“小鱼姐姐，你就是把牛乳做成一朵花出来，我也不喝。”，小鱼笑着说：“少爷放心，花奴婢是不会做的，但保证你会喜欢。”。 “那我就等着写字回来看看小鱼姐姐的杰作吧”齐恒对小鱼做了个鬼脸，由紫瑶和小鹭陪着去小书房了。 小鱼端着牛乳，回忆了一下双皮奶的做法，“牛乳、鸡蛋、糖..好像就这些了。”，好在夫人这边就有现成的小厨房。小鱼来到小厨房，把需要的配料一一找出来。 小鱼先把牛乳倒入炖锅中煮热，然后在煮开之前就倒出到碗里。等牛乳冷却了凝结出奶皮，小鱼才取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将奶皮刺穿，缓缓的将碗里的奶倒出，留一点奶液防止奶皮粘底。 小鱼又取了鸡蛋将蛋清分离处理，把搅匀了的蛋清慢慢倒入碗里。随着蛋液从奶皮上的小孔流到下面，奶皮慢慢浮了起来，待一碗蛋清倒完，小鱼才放到炖锅里隔水蒸上十几分钟。蒸好后待蛋液凝固，一碗双皮奶便做好了。 古代没有白糖，小鱼又嫌红糖太粗太黑不好看，便将双皮奶上倒上一层蜂蜜，再想到小糯米圆子爱吃甜的，又捡了两颗蜜渍樱桃放在上面，撒上鲜桂花，一碗古代版加料双皮奶算是做好了。 微黄的双皮奶衬着琥珀色的蜂蜜，殷红的樱桃点缀其上，星星点点的桂花散发出甜香，别提多诱人了。牛乳不多，小鱼先取一半做了一份，以免自己不小心做失败了，好在记忆无误，一举成功。小鱼又把剩下的牛乳也做成双皮奶，给齐恒送了一份，另一份给夫人送了过去。 没过多久，紫嫣便过来说夫人传小鱼过去。小鱼来到正房，夫人正穿着家常衣服，松松的挽着堕马髻，斜倚在贵妃榻上。夫人看到小鱼来了，便指着那碗双皮奶说道：“你这个点心叫个什么名儿，软软滑滑的倒还爽口。” 小鱼答道：“这是奴婢刚才自己琢磨着弄得，也没个名，还请夫人赐名”，夫人惊讶的看了小鱼一眼：“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还有这般心思，这个可是拿牛乳做的，嗯，好像还掺了鸡蛋”，夫人取了一小勺细细品尝。 小鱼抿嘴笑道：“既然夫人喜欢，赶明奴婢就教各位姐姐做”，夫人笑道：“你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巧宗儿，就别告诉这些笨手笨脚的丫头了，你倒是写个方子，我让小厨房的刘嫂子先试试，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找你。” 小鱼听了不好意思的答道：“回夫人，奴婢不识字。”，夫人怔了一下，便脱口笑道：“是我疏忽了，还是要认识几个字，以后看账也用得着。赶明你让紫嫣教你几个。”小鱼一听，大喜，赶紧谢了夫人恩典，终于不用天天装文盲了。 夫人又道：“既然这个点心是牛乳做的，就叫牛乳酥酪吧，你这个没有牛乳膻气了，恒儿应该爱吃。”，刚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直接滚进夫人怀里，小鹭跟在后面喜滋滋的进来说：“刚才送来的那个点心，小少爷吃得干干净净，还要呢。” “小鱼姐姐，今天这个是你用牛乳做的吗，我一点都没有吃出来膻味呢”，齐恒瞪圆了眼睛对小鱼说道：“就可惜太少了，两口就吃完了，我连什么味道都还没品出来呢。”说完还遗憾的砸吧了一下嘴。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馋嘴肯定爱吃”夫人爱怜的搂着齐恒笑道，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紫瑶，你再取一钟牛乳给小鱼，让她再做一份给小姐送去，她身子骨弱，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吃的，看这个她喜不喜欢。”随即又叫紫嫣拣了一副铜鎏银梅花耳钉，赏了小鱼。 小鱼接过耳钉，谢了夫人赏后又道：“夫人，不知小姐平素爱些什么口味？”，夫人摆摆手说：“盼儿素来没什么爱吃的，终日喝那些苦药，你这个甜的可能她还喜欢些，你就照原样做吧。” 小鱼想着早上看到的齐大小姐的模样，估计这小姐可能是有先天性心脏病，放现代不是什么绝症，但放在医药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几人说完，夫人检查齐恒的功课，小鱼又去小厨房做了一份牛乳酥酪给小姐送去。 天气一天天转凉了，自做出牛乳酥酪后，齐恒每天下午都要吃一钟，倒是大小姐吃过一次后便不再提过。夫人也免了大小姐每天早起请安，只盼她不要因为天气变化而病倒。 之前谋害齐恒之人仍是没有头绪，崔妈妈问过那些先前伺候的丫头婆子也无头绪，当时是王婆子嚷着赌钱，可这王婆子一家已经全部被发卖，找不到人了。而伺候的两个二等丫头，却是因为特别困乏，睡了过去，时过境迁，也没法验证当时是否被下了药。小鱼只好暗自提防。 倒是小鱼每日里跟紫嫣学几个字，她慢慢会认识一些字了大家倒也没人奇怪，反正她的毛笔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才刚学写字的。 这天下午，小鱼照旧在用小厨房炖着牛乳酥酪，突然听到厨房外面有点响动，她急忙扭头向外面看去，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看上去很有点眼熟。小鱼急忙追了出去。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送酥酪给齐恒的时候，小鱼还在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个背影。那个影子有点熟悉，是谁呢？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齐恒正在书房练字，小小的脸上弄得黑一块灰一块的。小鱼忙取了帕子给齐恒搽脸，齐恒笑着接过酥酪说：“小鱼姐姐的酥酪可真好吃，这几天我力气都觉得大一些了。” “少爷要喜欢吃奴婢天天弄，只要有新鲜牛乳都能做。”小鱼看到小糯米团子喜欢吃，心里甚是高兴。 齐恒迫不及待地把牛乳酥酪舀了一大勺送到嘴里，随即奇怪的嘀咕道：“今天这牛乳酥酪怎么有点苦味？” “苦吗？不会吧，奴婢天天都是按同样的做法做的啊！”小鱼疑惑的看着齐恒。 齐恒笑着摇摇头说：“许是我今天练武练久了，没什么胃口。”说罢，齐恒又勉强吃了一口。 小鱼见齐恒勉强的样子便说道：“少爷算了，不好吃就别吃了，赶明儿奴婢亲自取最新鲜的牛乳来给少爷做。”齐恒听了便罢手不吃了。 傍晚的时候齐恒开始上吐下泻，浑身难受的躺在床上。段妈妈亲自来照顾齐恒，看到齐恒这个样子，急得把小鱼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少爷怎么就这样了，今天少爷都吃什么了？”说着便在一边唉声叹气起来。 小鱼脑袋完全是懵的，她想了一下，今天齐恒是和夫人一起用的早膳啊，明明齐恒吃过的夫人也吃了的，怎么只有齐恒一人出事呢？ 她又迅速回忆了一遍，还是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还是小鹭突然想起来了：“对了，那个酥酪，是那个牛乳酥酪！对不对？当时吃的时候少爷就说今天的酥酪和平时不一样！”，说着她一下子伸出手指着小鱼的鼻子叫道：“一定是你！一定是那个牛乳酥酪有问题！你....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六章 中毒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一听小鹭说起牛乳酥酪突然想起，确实今天只有齐恒一个人吃过这牛乳酥酪，可明明是她自己亲手做的牛乳酥酪，整个做的过程都没有其他人啊！哦，不对！还有别人！小鱼想起那个一晃而过的背影！ 是那个人影！一定是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有问题！ 小鱼定了定神，盯着小鹭缓缓说道：“小鹭姐姐，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牛乳酥酪，少爷也不是第一天吃，如果是我存心要害少爷，那早就出事了，怎么还会等到今天？” 小鹭楞了一下，叫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想得呢，这酥酪就只有你和少爷碰过，不是你还有谁！” 小鱼见小鹭这么没脑子，不由得气愤的说：“下手害少爷的人就是盼着我们自己先乱起来呢，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开始乱怀疑人了！” 说完，小鱼一边給段妈妈说：“妈妈，这个事情谁也捂不住，你去禀报夫人，赶紧找个大夫来看看”，一边吩咐小鹭：“小鹭姐姐，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听候夫人发落。”。段妈妈闻言便匆匆禀报夫人去了，“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想再下什么毒手！”小鹭坐着床边一手扶着有气无力的齐恒，一脸警惕的盯着小鱼。 小鱼哭笑不得，只好站在一边暗自思忖。她迅速回忆了一遍下午的情况，那个娇小的背影到底是谁呢？她才到侯府不久，熟悉的人也没有几个，那个背影看起来很眼熟，一定是她相熟的人。 小鱼在心中默默的想了几个她较为熟悉的丫环，可都一一排除了。不像！不像！应该都不是她们！ 哎！不对！还有一个人！还有小雀！小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小雀，因此下意识的就把小雀排除在外面。可如今想起了，那个背影，那个身高，不是小雀还有谁！可是小雀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想着小雀单纯的笑脸，清澈的眼睛，她真的无法将小雀跟下药联系起来。 不一会儿，夫人到了。“大夫很快就到，恒儿你坚持着点。来人，先把这两个丫头捆起来。”夫人先看了看虚弱的齐恒，然后厉声说道。周围的婆子一拥而上将小鱼和小鹭捆在了一边。 小鹭不断的挣扎喊冤，而小鱼不挣不喊，只是对夫人说：“夫人，请派人将小厨房里我今天做酥酪那些锅碗单独保存起来，等大夫来了验验是不是被下了药。”夫人转脸对紫嫣吩咐了几句，紫嫣点点头走了。 大夫很快来了，对着齐恒望闻问切一番，又将紫嫣拿来的装酥酪的锅碗检验了一下，再让小鱼和小鹭把整个情况说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对夫人说道：“夫人，少爷这是中了毒，看症状应该是中了夹竹桃的毒，好在少爷吃得不多，我开一点清理肠胃和排除毒素的药，吃上三服便可痊愈。”。夫人听大夫说完，方放下心来。 送走大夫，夫人对跪在一旁的小鱼说：“刚才你俩都说了这酥酪是小鱼你亲手做的？中途有没有离开过？小鱼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救过少爷，我相信你是冤枉的。” 小鱼听了越发感激夫人对她的信任，她对夫人说道：“夫人，奴婢下午做酥酪的时候看到过一个人影，奴婢没看清这个人的样子。但奴婢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出这个人。” “哦，你说来听听。”小鱼看了看左右，对夫人说：“请夫人把今天下午所有出入过沧浪居的人都集中到院子里面。” 夫人看了看小鱼，说道：“放她俩起来。段妈妈，你和紫瑶照顾好少爷”，然后对小鱼说：“我虽然信你，可也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晚上你找不出来是谁下的药，那也就只有你自己顶这个罪了。”。 小鱼咬了咬嘴唇，坚定的说：“夫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奴婢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是有眼的。” “那就集合大家吧”，说完夫人带着小鱼走到院子中央，然后吩咐紫嫣召集各处今天出入过正院的丫环婆子全部集中过来。小鱼对着紫嫣嘀咕了几句，紫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夫人对紫嫣说道：“她要什么你就给她准备吧。”，紫嫣点了点头，然后进屋去准备小鱼要的东西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有嫌疑的丫环婆子都集中到一起了，小鱼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看着屏声静气垂手站立的丫环婆子们，小鱼在人群中找到了眼光闪烁躲躲掩掩的小雀。 小鱼顿时心里五味杂陈，一个自己视为妹妹的人陷害了自己，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视为朋友的人，她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她眼光复杂的注视着小雀，恨不得立刻揪小雀出来质问她为什么，而小雀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眼光。 小鱼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人群前面，大声的喊到：“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有人给少爷下了夹竹桃毒，所幸少爷没事，现在我们就要找出这个下毒的人。”，人群“轰”的一下炸开了，众人吓得全部跪在地上喊冤。 “大家可能不知道，夹竹桃汁液有一个特点，如果沾到金花粉就会变红，而且这个颜色洗都洗不掉。就算下毒的人已经洗过手也没关系，这个金花粉本来无色，但是很灵敏，哪怕是指甲缝里有一点点残留都会显露出来。现在大家就排着队上来让紫嫣姐姐验手。”小鱼大声的说道。 众人抖抖索索的爬起来排成一行陆续走过紫嫣面前，紫嫣面前摆着一个开着两个洞的盒子，刚好可以让每个人把双手放进洞里摸一下里面装着的粉末。等每个人都摸过粉末之后，小鱼让大家排成几排站好，伸出双手摊开，她一个个的检查。 小鱼挨个慢慢验看，看到小雀站在后排，小雀脸色晦暗目光闪烁不定。等走到小雀面前，她看了看小雀微微颤抖的双手，突然一下拉出小雀厉声道：“果然是你，小雀，想不到真的是你！”，小雀惊慌失措的一边挣扎着想把手从小鱼手中抽出来，一边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今天挨都没有挨牛乳一下”。 小鱼使劲捏住小雀的手腕说道：“不是你下毒，你怎知道是下在牛乳里的，我刚才只说了少爷中了毒，可没说少爷是吃了牛乳中的毒！”，小雀的脸刷的白了，惊惶的看着夫人，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嚷着“不是我，不是我”。 小鱼忍住眼中的泪水和心里的愤怒，举起小雀的手说：“你还不承认，刚才那些粉末不是什么金花粉，只是普通的荧光粉，大家都是把手掌平放到荧光粉里，所以他们手掌和指甲缝里都有荧光粉的痕迹。而只有你，因为心虚，因为怕指甲缝里有残留的夹竹桃汁液，所以你手放进粉末的时候，你是把手握成拳头的。只有你的指甲缝里没有荧光粉！”说完，她示意紫嫣将灯火熄灭一些。果然黑暗中，大家手上的荧光粉发出点点绿光，而小雀的手指尖上一点亮光都没有。 小雀嘴唇抖个不停，泪水在脸上横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鱼悲伤的盯着小雀问道：“小雀，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亏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你还有脸还问我为什么！”，小雀突然爆发了，“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野丫头，就可以一朝爬上枝头当二等丫环。而我，我努力了这么久，想到正院当个三等丫头都不可以！”，小雀说完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小鱼疑惑的注视着小雀，她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从她对小雀的了解，天真烂漫的小雀怎么会因为嫉妒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而且夹竹桃的毒性一般人都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蹲下身子，注视着小雀问道：“小雀，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你是不是被人威胁。”小雀悲哀的摇了摇头，哭道：“没有，没有谁，是我自己一时鬼迷了心窍。”随即又抬起头来向夫人哀求道：“夫人，夫人，这件事是奴婢自己干的，奴婢的家人她们都不知道，求夫人开恩，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一直坐着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夫人，这才慢慢开口说：“你现在知道求我开恩了，你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开开恩放过我的恒儿。毒害主子，按律当斩，你一家人我也不会放过。”，小雀听完喃喃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最多就是挨顿板子。”接着小雀又疯了一般的大喊：“娘，娘，我对不起你们”，然后小雀声音越来越小，伏地不动了。 小鱼觉得不太对劲，推了推小雀，发现她面色青黑，嘴角流血，竟然已经没气了。“小雀！小雀！”小鱼大声的喊着，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心里痛苦万分。小鱼越来越觉得有一双巨大的黑手，正悄悄的伸向这个侯府。 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大家都散了吧，小雀谋害主人畏罪自杀，让她家里人来领回去，然后全家都撵出去。以后再有这种谋害主家的一律送官。” 众人默默散去，夫人站了起来，说道：“小鱼，紫嫣，你俩跟我来。”，她的声音低沉沙哑，透出浓浓的倦意。三人进到内室，夫人停下来问道：“小鱼，小雀的事情你怎么看？”，小鱼踌躇了一下，说道：“夫人，奴婢以为小雀是被别人挑唆的，以奴婢对小雀的了解，她自己是想不出这种害人的法子的。只是奴婢想不出是谁要害少爷。”。 第七章 香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点了点头，坐在梳妆台前，紫嫣替夫人摘下头上的发饰，一下一下缓缓的梳着夫人的头发。夫人慢慢的闭上眼睛，轻轻的说：“这些事情都是冲着侯爷来的，哎，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不想惹事，可总有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接着夫人又道：“小鱼，这段时间我看你是个忠心的，以后恒儿的事情你要更仔细才是，倘若这次毒性更强一些，恒儿他......”，说到这里，夫人的声音微微战抖，“罢了，小鱼，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鱼一头雾水的回到了暖阁，齐恒吃了药已经止住了腹泻，现在已经安静的睡着了。紫瑶和段妈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着齐恒。小鹭垂头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 本来晚上该轮到小鱼值夜，小鱼便先请段妈妈去休息了，毕竟段妈妈年纪大了，经过这么一番惊吓折腾已经明显精神不济了。然后又对紫瑶说：“紫瑶姐姐，今晚就我和小鹭姐姐值夜吧，你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麻烦你和段妈妈过来看着少爷呢。”。 紫瑶想了一下说：“也好，我先去回了夫人，少爷的药你们可要看好了，夜里少爷有什么不对赶紧禀报夫人。”。 待紫瑶走后，小鹭抬起了头，眼睛里有掩不住的惊惶。“小鱼，小雀是不是真的死了。”，小鱼沉默的点了点头。 “小鱼，我素来瞧不起你，觉得你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什么都不懂，可是这次倒是你比我们都冷静些。如果不是你找出了小雀，我们。。我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说到这里，小鹭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雀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搽了搽。“小鹭姐姐，快别哭了，仔细被别人瞧见。”，听了小雀的话，小鹭的哭得反而更厉害了。 “小雀，小雀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两家都是夫人的陪嫁，平时素来亲厚一些。”，小鹭抽抽噎噎的说，“可是我，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小雀她，小雀她这次这么狠，连我都一起陷害了...她也不想一下，如果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头怎么活得下来”。 说完，小鹭一下抱住小鱼哭道：“这次死的如果不是小雀，那说不定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我一想到这里就后怕，小鱼，这次多亏了你”，小鱼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小鹭的背，感受着身前这位少女发自内心的惊惧。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她该要如何一步步的活下去。就在此时，小鱼下定了决心，不能再混吃等死随波逐流的活下去了，至少要努力让奶娘、让关心她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哭了一阵，小鹭不好意思的从小鱼怀里抬起头来说“小鱼，以前是我不好，甩脸子给你看”，还没说完，小鱼一把捂住她的嘴说：“小鹭姐姐，以前都是闹着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小鹭看了看小鱼，抹着眼泪笑了。小鹭虽然性格比较骄傲，但是本性不坏，小鱼宁可与这种喜怒哀乐都摆着脸上的人交往，也不想和小雀这样看上去纯良无害可背后捅刀子比谁都狠的人交心。这次吃一堑长一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还是必须要有的。 这次风波之后，两人亲近多了。齐恒半夜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喝了一些水之后，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毒素基本排完了，只需再吃一副药，饮食清淡一些就没问题了，大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齐盼也跟着来了，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似的，倒还要齐恒耍宝做鬼脸逗她。小鱼看着这林黛玉似的少女，心想这小姐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爱吃不爱动，情绪也不佳，这难道不是雪上加霜了。倒是想起前世里练过的瑜伽倒是挺适合她的，运动量不大，但总比一点不动强一些。看在夫人这么信任的份上，小鱼决定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教齐盼做做瑜伽。 过了几天，齐恒渐渐恢复了健康，便又到处窜来窜去，仿佛要是把这几天没下床的动静补上。府里也渐渐恢复了生气，眼见着重阳将至，大伙儿也开始准备起过节的东西了。 这个时代很重视过节。重阳节首先有登高的习俗。家家户户还要准备重阳糕，重阳糕又称花糕、菊糕、五色糕，主要由糯米加上菊花、红枣、花生等干果制成，像侯府这种皇亲国戚往往宫里还要赏赐重阳糕下来。 除了登高，重阳日历来就有赏菊花的风俗。本来侯府每年重阳都要举行赏菊宴的，可由于出了齐恒这档子事情，夫人出于安全考虑，便决定这次重阳节假托夫人感染风寒不再宴客，就自家人在家过节。 重阳不用宴客府里倒是轻松了不少，全力准备着要送往各家的重阳糕。重阳节还有插茱萸的习俗，茱萸香味浓，有驱虫去湿、逐风邪的作用，并能消积食，治寒热。民间认为九月初九也是逢凶之日，多灾多难，所以在重阳节人们喜欢佩带茱萸以辟邪求吉。 因此小鱼和小鹭也需缝制装茱萸菊花的香囊，好在小鹭针线不错，齐恒的茱萸香囊就由她准备，小鱼把自己的香囊做好就可以了。午后，小鱼正拿着针线在和香囊较劲。因为她女工基础为零，所以小鹭就教了她一个最简单的香囊。 只需要在一块正方形布头上绣上菊花或者茱萸图案，然后把这块布对角折成三角形，再从反面缝好一边，翻到正面，填入茱萸干粉和菊花花瓣，把剩下的一边缝好后，两个角缝好一抽就形成了一个心形香囊了。 按小鹭的说法这已经是最没有技术含量最简单的做法了。可对小鱼来说，这个香囊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小鹭已经帮她选了一块浅绿色细棉布，再替她画了茱萸的花样子。 本来小鹭想让她绣菊花的，小鱼一想到前世菊花的含义便心中一阵恶寒。在小鱼的强烈要求下，小鹭替她画了红色的茱萸配深绿色的枝叶，在小鱼的建议下，画成了圣诞花环的形状。 小鹭一边画一边奇道：“小鱼，你这稀奇古怪的花样子想法画出来还挺好看嘛。” 小鱼嘻嘻笑道：“小鹭姐姐，不是我的想法好，是你画得好。” 小鹭笑着弹了一下小鱼的额头，嗔道：“你这小蹄子，啥时候嘴巴这么甜了。”。 两人埋头苦绣一直到了傍晚，小鹭的香囊上已经绣好两颗茱萸，果实鲜红欲滴，叶子片片分明，栩栩如生，光是茱萸的红色就用了四五种红色，连光影明暗变化都体现得淋漓尽致，一眼望上前，那茱萸立体饱满就像是真的一样。 “哇，小鹭姐姐你这绣艺简直太好了。”小鱼惊叹道。 小鹭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来：“我娘原就擅长这个，我打小刚会走路就开始捏针了，你也别急，慢慢熟练了就好了。倒是你娘绣艺也好，咋你一点不会。” 小鱼楞了楞，心想这真是一个谎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赶紧笑着说：“我从小就笨，那及得上姐姐你秀外慧中，啥事都是一看就会。” 小鹭笑着摆摆手说：“这些话少说，你倒是把你绣的给我看看。” 小鱼扭扭捏捏的把自己绣了一下午的香囊拿出来，小鹭一看就“扑哧”一下，笑个不停。 原来小鱼的绣布背后，绣线如一团乱麻一样的扯在一起。正面的针脚长的长短的短，密的密疏的疏，还有些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甚至打成了许多死结，根本看不出又什么图案。只看到绣布上一团乱七八糟的红线。 小鹭简直要笑到地上去了，幸好齐恒不在，不然被个五岁小儿耻笑的话，让小鱼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小鱼恨得牙痒痒的往小鹭身上呵痒，一边挠一边说：“小鹭姐姐不许笑，人家不是没绣过嘛，你看我手指头都被扎了好几个针眼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小鹭一边躲一边求饶，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然后另外取了一张布过来重新画了样子。“小鱼，你来看，线要穿得短，不能太长，太长你一拉就容易打结了。”“这里针脚要一样长短均匀，你先这样把轮廓绣出来，再把里面一针一针绣均匀。”，随着小鹭耐心细致的指点，小鱼好像掌握到了一点要领。 第二天，小鱼带着未完工的香囊，躲到候府东边尽头的一座凉亭里继续用功。凉亭应该废弃了一阵子，亭外的草木看上去也很久没有修剪过了。 小鱼躲到这个偏远的角落里，就是不想被别人嘲笑自己的绣工。绣好了轮廓，绣起来果然顺畅一些了，至少不会绣到轮廓外面去，也能尽量把针脚排整齐。 小鱼埋头苦干，一直绣到了傍晚，脖子都感觉要断掉了，眼睛也酸得不行了。眼看着终于要绣完了，小鱼看了看绣布上歪歪扭扭的针脚，还有的地方密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的，不过她已经非常满意了，至少不再是一团乱麻，最起码还能看出是一个花环了。自己居然也能绣花了，小鱼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第八章 月公子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你这绣的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哇呀！”正心旷神怡的欣赏自己作品小鱼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心脏也砰砰的跳个不停，不由得转过头怒道：“人吓人，吓死人，你悄没声息的站在我背后干啥！” 一回头，却是被惊艳了一下。 凉亭外站着一个帅得惊天动地的大帅哥，“哇哇哇，真是太帅了”，小鱼仿佛看到自己眼睛里飘出了星星。“终于看到一个活的古代帅哥了”，小鱼赶紧捂住了嘴巴，不然她怀疑自己的口水会滴出来。 帅哥的眸子乌黑，眼角微微上扬，眼波脉脉如含着一汪春水，即使是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他下一刻便要微笑一般。鼻梁高挺，嘴唇微翘如花瓣。 帅哥身上是闪着银光的白色长袍，袍子的下摆和袖口上细细密密层层叠叠的绣满了白色的花朵，蕾丝花瓣上还镶着大大小小的水晶和珍珠，随着光线的变幻反射着五彩缤纷的光泽，在斜阳的余晖中愈发显得他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如谪仙下凡。 “妈呀，第一次见到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小鱼盯着这张精致万分的脸喃喃道。虽然在现代见惯了各种类型的帅哥，可是在电视上面看跟活生生的一个真人站在面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时间仿佛停滞了似的，小鱼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帅哥，一脸花痴的样子。 而帅哥正一手拈着小鱼的杰作，一脸嫌弃的问：“你这红一团绿一团的是什么？” 对着帅哥，小鱼向来脾气好，特别是这种高质素的特级帅哥。 小鱼急忙做出自认是平生最甜美的笑容，冲着帅哥微微一笑道：“你猜猜？” 帅哥鄙夷的看了小鱼一眼说道：“能不能好好的说话！”，然后把小鱼辛辛苦苦绣了一天的绣布随手一抛说道：“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好意思让我猜！”。 “哎哎哎，我的香囊！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小鱼愤怒的给帅哥一个大白眼，然后屁颠屁颠的跑着追她的杰作。 帅哥轻轻一伸手，绣布又奇迹般的回到他的手上，修长洁白的手指拈着红一团绿一团的绣布，如同拈着一块破抹布一样，怎么看怎么不搭。 “这破玩意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小鱼跺跺脚，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抢女人的东西啊”，然后一把扯过绣布，还顺便踢了帅哥一脚。 没想到帅哥袍子轻轻抖了一下，等小鱼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完蛋，这下一点形象都没有了，小鱼欲哭无泪。 “你你你...太欺负人了，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小鱼小声嘀咕着。“你说什么，谁的叔叔婶婶？”随着帅哥的声音，小鱼发现自己从地上瞬间移动到了帅哥手底，尽管帅哥仅仅用两根手指拎着小鱼的衣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讨厌死了”，小鱼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彻底暴走，像八爪鱼一样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什么踢裆掐手都只是小儿科，如果能咬到帅哥的肉，她也恨不得狠狠咬上两口。 “原来是个疯子。”啪的一下，小鱼如同一个破布口袋一般被扔到地上，头晕眼花的爬起来一看，帅哥早没了人影。自己辛辛苦苦绣的香囊也不见了。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下次出来一定要翻翻黄历”，小鱼一路走，一路还愤愤的诅咒着帅哥。回到了沧浪居，小鹭正在给做好的香囊打络子，各种丝线摊了一桌。 “谁欺负你了，垮着一张脸。”小鹭看着小鱼垂头丧气中带着忿忿，不由得问道。 “哎，别提了，刚才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把我绣好的布也弄没了。”小鱼一想到她还要重新绣就不由得心痛。亏得她熬了这么两天，手指头上戳出无数个针眼，眼睛都要看花了才绣出来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没有了。 “谁这么讨厌啊”小鹭好奇的问。“不知道，长得倒是挺好看的，看穿着应该挺有身份的。”小鱼一边回答一边想这么好看的人心地咋这么坏，可见以貌取人是不行的。 “是不是一个白衣公子，那个衣服还反光的？”小鹭想了一下，突然问道。 “对对对，小鹭姐姐，你怎么知道？”，小鱼惊讶的看着小鹭。 “嘘，小声一点，”小鹭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刚才听外面几个小丫头在议论，是月公子来了，夫人现在正在花厅见他呢。”。 “月公子？干啥的？”，小鱼疑惑的问。 “月公子你都不知道啊”小鹭睁大的眼睛惊讶的看着小鱼。 “月公子是半年前到的京城，以一曲“剑器行”惊艳全城，现在他是京城大户最炙手可热的座上宾呢。”，小鹭说着说着，露出神往的神情说，“再加上月公子英俊潇洒，温文尔雅，还身家不菲，是京城各大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呢。”。 “这都是什么鬼啊！”小鱼打断了小鹭对月公子滔滔不绝的夸赞。 “这个月公子是个什么来头？”，小鱼接着打听。 小鹭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据说他是一个神秘门派的人，这个门派连皇上都要敬而远之的”。 “那他来侯府干啥？”，小鱼纳闷的问道，“好像是夫人之前下帖子请他来了，他不好请呢，要提前半个月下帖子，他还不一定会来。” “这么拽？他凭什么这么拽？”，小鱼越听越奇怪。 “因为他不仅多才多艺，他还会看病。”小鹭声音压得更低了。小鱼奇怪的看了小鹭一眼，“小鹭姐姐，你说就说，声音搞这么小干啥？” “据说他秘密的治好了皇上的病，所以他现在拽得很。他有三不去，暴发户没有品味的他不去，家里没有园子的他不去，帖子太俗太没趣的他不去。所以请他难得很。”小鹭别看平时话不多，秘密还知道得不少。 “真是奇怪的人，那夫人请他来是为了小姐的病？”小鱼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小鹭点点头，“应该是吧，刚才请小姐过去花厅了。这些年来，夫人只要听说哪里有名医，都会想方设法的请他们来给小姐看病。只是每个大夫来了都说小姐是胎里带来的病根，无法根治。” “好吧”，小鱼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他这么一个名动京城、超凡脱俗的人为难我一个丫环干啥。” 接着，小鱼把下午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给小鹭讲了一遍，说完还忿忿不平的说：“把我扔地上不说，把我的绣布也拿走了，真是的。” 小鹭笑着说：“据说月公子有洁癖，衣服都只穿一次，估计他嫌你脏所以才丢你下去的。”，小鱼无语望苍天，“天啊，这还是人吗？，我脏吗？我哪里脏啊？真是受不了！”。 小鹭笑嘻嘻的问：“小鱼，赶紧说说他好看吗？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英俊？” 小鱼瞪了小鹭一样，说道：“那种人才难看呢，难看死了，矫揉造作，跟个女的似的。” “嘻嘻，我才不信，小鱼，我们悄悄去花厅看看吧。”小鹭对小鱼央求道。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小鱼才没兴趣去看那个冰山冷酷男呢，再帅有什么用，还有洁癖！想到这里小鱼不满的撇了撇嘴。看小鱼坚决不去，小鹭也只好作罢。 过了两天，重阳佳节终于到了，小鱼终于加班加点的给自己重新做好了香囊，第一次在古代过重阳节，小鱼还是很兴致勃勃的。 一大早，宫里便赏赐了重阳糕。重阳糕一共九层，每层都用各自蜜饯装点，堆得高高的如同一座宝塔，宝塔顶上还有两只糯米做成的小羊，小羊旁边左右插着一对小红灯，取重阳（羊）登（灯）高（糕）之意。夫人还各取了一片糕给齐盼和齐恒搭在额顶，口中还念念有词，据说是祝愿儿女百事皆高的意思。 跟着宫中重阳糕一起来的，还有二皇子郭迪，还带来了娴妃的赏赐。夫人带着齐盼、齐恒谢恩后便带着郭迪各自佩了茱萸香囊，聚在园子里赏菊。 二皇子年方十四，已长成翩翩少年模样，身着玉色常服，外罩白底描金卷草纹褂子，束起的头发上仅插着一支云头青玉簪，剑眉朗目，英气勃勃。 齐恒和二皇子十分投契，恨不得整个身子都吊在二皇子身上不要下来。齐盼却只是站了一站，便说风大身子不适回栖霞院了。 侯府的菊花品种很多，除了一些常见的菊花品种，还有绿牡丹、雪球、玉翎管、点绛唇、绿水秋波、瑶台玉凤等珍稀名贵品种。其中最稀罕最名贵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品“墨菊”了，颜色实为深红近黑色了，花头硕大圆润，有小孩头那么大，雍容华贵，实为菊中珍品。大家围着墨菊啧啧称奇。 第九章 重阳（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舅母，这品墨菊你是从哪弄来的？宫里的菊花看着都没有这么好。”二皇子好奇的问。 “嗨，这花据说是海外过来的，是我一个管家去泉州采买的时候买回来的，花匠精心养了大半年，这才终于开了花，果然是名不虚传”夫人挑着眉笑吟吟的说，看得出她心中颇为自得。 “哦，这么说来舅母的花匠还是养花高手了，甥儿有个不情之请，请舅母应允。”二皇子后退一步，对夫人拱来拱手。 夫人笑道：“迪儿，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多礼。”，二皇子又说道：“母妃素来颇爱菊花，开春如墨菊另发新枝，还请舅母费心让花匠另分一盆出来好好培育，待明年重阳花开，我带给母妃博她一笑。”。 夫人笑着说：“这件事哪里还需要迪儿你来费心，待会儿你便把这盆花给娘娘带去，她难得出宫，送进去她养着玩吧。” 郭迪不好意思的说道：“舅母，君子不夺人所好，这花...”，夫人笑着说道：“迪儿你又客气了，这花我们现在赏赏也就算了，过两天不也谢了，不如送到宫里，娘娘看着也高兴。”，郭迪高兴道：“舅母，那甥儿就却之不恭了。”说完便让随行的小太监把花送到宫中。 菊花赏罢，齐恒一个劲的扯郭迪的衣袖，眼色也使了无数个。郭迪会意，便笑着对夫人说：“舅母，太子下午约了我去登高，恒弟现在也大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太子上次也说好久没有看到恒弟了。”，齐恒欢呼一声，随即又吐吐舌头捂住嘴巴，用小狗般乞求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夫人。 夫人沉吟了一下“出去认识一下也是好的，只是....，小鱼你跟着恒儿可要仔细了，不得让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夫人在“乱七八糟”四个字上重重的顿了一下，小鱼会意这是让她提防那些下毒手的。夫人还是不放心，指了紫嫣和小鱼小鹭一起伺候齐恒。 到了下午，府里备好车和郭迪一起出发。郭迪换了一身骑装，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若不是肩膀尚窄，脸庞还略显稚气，还真的完全是个青年了。 郭迪让齐恒和紫嫣一个车，小鱼小鹭一个车，他自己骑马。齐恒死活也要骑马，最后郭迪让齐恒坐在他身前。齐恒显然已经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爬上马后便乖乖坐着郭迪身前，手扶着马鞍。 郭迪笑着说：“恒弟，你就只能骑这么一小段，若让舅母知道了，我可是要吃挂落的。” 齐恒不满的大叫：“这么一段怎么行，我都还没过瘾呢。”，郭迪笑着说：“你急什么急，等翻了年你就六岁了，到时候我送一匹小马来给你贺生日。” 齐恒听了大喜：“迪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哟，到时候我要亲自去选一匹”，郭迪说：“那是当然，你自己选匹喜欢的。那现在你回车上去吧。”齐恒乖乖的回到车上坐好。 小鱼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和小鹭坐在一起，悄悄的掀起帘子好奇的往外看。侯府出门不远就是东大街了，这东大街应该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了。东大街两边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马车走得非常缓慢。各种热气腾腾的点心，吆喝声此起彼伏，小鱼看得目不暇接。 小鹭在一旁笑道：“看呆了吧，我第一次出来也这样。“，小鱼一边看一边感叹这古代的商业街挺发达的嘛，点心铺、珠宝店、绸缎铺、文具店......林林总总，应有尽有。凡是生活中需要用到的都能看到店铺，还有不少女子在街上逛的。 小鱼不由得问道：“小鹭姐姐，这女子还能随便上街逛的吗。”小鹭笑道：“只有那些高门贵女才穷讲究，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哪有这些讲究。”小鱼便思忖要是自己能随便出来逛街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想到一些发财的点子。 那些小说里的穿越女们不都是穿过来做肥皂做玻璃当才女狠狠火了一把吗。随即又想到自己既不会做肥皂也不懂做玻璃，古诗词更是背不到几首。哎，像她这种宅女是不是只有穷死的份啊。 就在小鱼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沮丧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小鹭掀开帘子看了看，马车停在了一家面馆前面。“这是太子哥哥最爱的面馆了”，郭迪的声音有种压抑不住的笑意。 小鱼跟在小鹭后面下了车，好奇的打量这这家面馆。面馆门脸很小，门外放着一个破旧的蜂窝煤炉子和一堆蜂窝煤。大伙儿迈步走进面馆，面馆里只有三张桌子的位置，一位身穿黑色常服，头插翡翠簪的青年已经坐在当中的一张桌子旁边了，身旁两个丫环一个正在给桌子铺上绸缎，另一个正忙着从带着的篮子里拿出碗筷。哇塞，这派头难道就是太子吗？太子出行果然不一般。 小鱼仔细看了看太子，发现他坐着的椅子也已细心的铺设了坐垫。这派头，啧啧，果然会享受。小鱼一边声讨着万恶的旧社会，一边羡慕的看着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用具。隔壁桌还坐着几个侍卫警惕的盯着郭迪一行人。 “臣弟参见太子”，郭迪首先向太子见礼，齐恒忙上前拜见太子。“嗯，免礼吧，这位是。。。”太子眯着眼睛看着齐恒，“这是靖安侯家的小侯爷”，郭迪急忙介绍。“好久不见，小侯爷你长高了一截啊。坐吧，你们随便坐。”太子漫不经心的说着。 小鱼和小鹭也赶紧拿出自己带着的坐垫餐具等等铺设起来。好不容易三位主子都坐好了，小鱼站在齐恒背后打量着太子。太子和郭迪并不十分像，但是下巴可见是遗传了同一位的，都是有棱角的方下巴，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和郭迪的英气勃勃不同，太子看上去有点萎靡有点颓废有点文艺，如果把长发披散再拿把吉他，小鱼倒觉得太子非常有摇滚范。 转头瞥见看见灶台处只有一人在忙碌着，想是这家面馆的掌柜。只见这掌柜看上去颇为搞笑，头发随意的挽在头顶，衣服乱糟糟的穿在身上，裤管一个高一个低的胡乱卷在腿上，脚上随意的伋着类似前世的拖鞋的木屐。 他轻轻哼着小曲儿，揉面、拉面、切面、煮面一气呵成，可见干这个活儿已经很多年了。“太子哥哥怎么喜欢来这里”，郭迪一边扇着面馆里的煤烟气，一边问道。太子淡淡的回答“哥吃的不是面，哥吃的是寂寞。”小鱼听到这个回答差点笑出来，想不到这太子还喜欢拗个文艺范。 面馆掌柜手上行云流水一般的忙活着，不一会就煮好面端了上来。只见雪白的面条上面放着五片褐色的羊肉片，衬着碧绿的香菜，火红的辣椒，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太子端起碗说：“来，你俩都试试这面，和宫里的真不一样。”，大家齐声谢过后都拿起筷子开动。这面果真与众不同，首先面条连绵不断，每一根都细如发丝，吃在嘴里又弹又有嚼劲，配上入口即化的五香羊肉，微辣的羊肉汤，不一会众人头上都吃出汗来。 “果然好吃”，齐恒几口吃完抹抹嘴还意犹未尽的说。“今天你们是好口福”，太子边吃边说，“平时这老板都只开半天的，今儿是我来了，他才特地开火煮的面，平时你这个点来吃不到的。”。 小鱼的注意力都在辣椒上面，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辣椒了，她开心的想着，仿佛看到火锅麻辣烫水煮鱼正在向她招手。前世也算一个吃货，而且无辣不欢，在侯府这段时间饮食清淡，早把她给馋坏了。 而掌柜面无表情的等他们吃完，就上前收拾，一脸老子还有事，你们吃完了快滚的不耐烦表情。小鱼突然对这个掌柜起了兴趣，觉得这个人肯定有很多故事。 吃完面，太子和郭迪说道：“待会我们直接去玉峰山，今天重阳估计人多，咱们就只打侯府的名号算了，你叫我大哥，我叫你二弟，把身上这些露身份的都摘了。”郭迪也点头称是，不一会儿两人改做士子打扮，与齐恒同车而行，选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扮成车夫护院，其他人都远远跟在后面。 玉峰山在京城东郊五六里处，山顶上有座飞来亭，站在亭中可远眺京城全景，向来是登高的好去处。车行至山脚下，便走不动了，今天重阳佳节来登高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车马都堵在一处。太子跳下马车看了看说，“算了，我们换个地方。”。 太子指点着车马挪动到山侧另一条道上，这条道通往后山，几乎没有什么人。车行了一阵便停下，小鱼下车一看，左侧有一条小路蜿蜒直上。太子说道：“咱们就从这里上后山吧，后山人少，我也是无意间发现这里的。”。 第十章 重阳（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大家弃车从小路步行上山。秋天的玉峰山红叶满山，秋光朗朗，走在林间小道上，小鱼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齐恒蹦蹦跳跳的缠着郭迪问着武艺上的事情，而太子则一个人停停走走，自得其乐的欣赏风景，并时有吟哦。小鱼看这皇家子弟二人，一个文青，一个武夫，谁都不像英明神武的皇帝。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汪清泉展露眼前，泉边有一大块空地，非常适合休息。太子道：“大家就在这里歇歇吧，离峰顶不远了”。小鱼和紫嫣、小鹭便拿出桌布帐篷这些铺设起来，紫嫣还带有烹茶的器具，正好取了泉水烹茶。 “你们留在这里，我们上去转转，”说罢，太子三人带着两个护卫向峰顶走去，小鱼正急着追上前，太子摆了摆手说：“上面路不好走，你们就不要跟来了，有护卫跟着就行了。”，小鱼只好作罢，和其他人在泉边歇脚等待。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个护卫从峰顶下来远远喊道：“再来几个人，二爷扭了脚。”小鱼一惊，十分担心齐恒的安危，不过看护卫只说二皇子，料想齐恒应该无事。 不一会儿，几个人扶着二皇子下来了，齐恒在一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太子倒是无所事事的跟在后面。“少爷，怎么回事”，小鱼急忙上前问道。几个侍卫慢慢扶郭迪坐下，“都是我不好，害得迪哥哥受伤，呜呜”，齐恒边抽噎着边自责。 原来是齐恒贪看风景，没注意脚下，差点滑下山崖，郭迪为了拉住齐恒而导致自己扭到了脚。 “嗨，没事没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恒弟你啥事，你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郭迪在一边倒跟没事儿人一样。紫嫣忙上前看了看郭迪的伤势，扭了一下，略有红肿，并无大碍。 小鱼取了帕子打湿了泉水给郭迪冷敷着。郭迪笑道：“你这个法子不错，敷一下没那么疼了。”，小鱼忙道：“二皇子，这冷敷也只是权益之计，你得赶紧下山看大夫，万一伤到骨头都麻烦了”。太子也说道：“也是，那二弟我们赶紧下山去吧。”。太子点了几个人对紫嫣说道：“我们几个脚程快，先带二弟下去，你们收拾东西慢慢跟来”，说完直接让侍卫背着二皇子。 “我也要去”齐恒在一边大声叫道。“我要看着迪哥哥，他都是为了我才伤着的。”太子犹豫了一下，便让另一个侍卫背着齐恒，“行吧，那我们山下回合。”随即叮嘱了留下来的几个侍卫几句，便匆匆下山了。 待小鱼紫嫣她们收拾好东西再行下山来，日头已经偏西了。到了弃车之处，留下看车的侍卫回禀说太子一行骑马去医馆了，让小鱼他们直接回侯府，齐恒他们看完大夫便送他回府。紫嫣小鱼只得依言上车准备回府。 时候已经不早了，回程的车马多了起来，大家都想早点回去，因此本就不算顺畅的路愈发缓堵起来。 小鱼和小鹭都坐在车上打盹，爬山爬了一下午，还是累得很。小鱼这个小身板，经过这么一折腾，有点受不住了。小鱼揉了揉发酸的双腿，心想以后还是要多加锻炼。 正在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惊叫，“砰”的一声，什么东西在车前炸开了。“不好马惊了！”，小鱼一下惊醒过来。只听到外面的马一声长嘶，小鱼所在的马车狂奔了起来。车夫在外面惊叫：“姑娘们抓紧了，我拉不住这马。”，小鱼被一股大力拉得向外冲去，幸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座位旁边的扶手。 小鹭砰的一下撞到了马车内部，撞得头晕眼花，一时爬不起来。“小鹭姐，抓住了。”小鱼赶紧把手伸向小鹭。这时马车稍微平稳了起来，但是速度还是没有减下来。小鱼小鹭共同努力的把身子挪回座位，紧紧拉住扶手。外面车夫还在努力控马，但是马速丝毫不减，朝山路奔去。 “大叔，杀马！”小鱼在颠簸中努力大声喊道。她知道只有把马杀死，这车才能停下来，否则一旦马奔至山崖，他们只有粉身碎骨的份了。 “姑娘，不行啊，我身上没带武器。”车夫在外面大叫。 过了一会儿，车夫叫道：“姑娘，前面是悬崖了，我要跳车了，你们也跳啊，赶紧的。”小鱼看了外面飞快闪过的风景，估摸了一下这个速度跳下去，不死也得骨折重伤。但是没办法了，跳车还有希望，不跳只有死路一条。 小鱼喊着小鹭跳车，可小鹭闭着眼睛死死抱着座椅扶手不敢动弹。马车越来越快，小鹭急得不行，但她又不能放弃小鹭。“小鹭姐姐，我抱着你一起跳，你不要怕”，小鱼抓住了小鹭冰凉的双手，心一横，抱住小鹭一起向车厢前方滚去。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马车一阵巨震，竟然慢慢停下了。小鱼和小鹭抱在一起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这时只见一只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小鱼倒在马车地面上，只觉得一道阳光随着车帘的掀开射了进来，一片金黄的光影中只看到一个男子的影子，男子的面孔隐在光芒中看不清楚。 “谢谢你救了我们”小鱼狼狈的试图爬起来，可小鹭的身子压着她，一时半会动弹不得。男子没有说话，可能见她们还活着，便放下了帘子。 等小鱼推开小鹭，气喘吁吁的爬起来时，马车外面已空无一人。马被杀死在外面，一把匕首准确的插在马脖子上。小鱼站在车外东张西望，看到远处车夫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来。小鱼壮起胆子走到死马跟前，用双手握住匕首，用力拔了出来。 只见匕首在阳光下发出雪亮的寒光，血污都不能掩盖分毫光芒。小鱼凝神看着匕首手柄处，上面小小的刻了一个“月”字。难道是他？那个冰山男有这么好心吗？小鱼拿着匕首思索着。 “小鱼，你没事吧”，小鹭此刻终于爬出了马车，头发蓬乱，浑身发软。“小鹭姐姐，我们没事了。”小鱼赶紧收好匕首，扶着小鹭坐在车辕上。“不知道是谁杀了马救了我们”，小鱼道，“我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人影。” “姑娘姑娘，你们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车夫一瘸一拐的终于走到了。“大叔，你可看见是谁救了我们？”小鱼转头打量着车夫。“没看清楚，我跳车之后在地上滚了几滚，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白影从马上跃下，马车也已经停了。”车夫摇了摇头，他手上脸上全是擦伤，右腿看上去也不能动了。 对车夫自己跳车的行为，小鱼没有什么抱怨，自己只是丫头，人至险境先求自救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车夫现在还没有抛下她们两个自己跑掉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小鹭可不这么想，在一旁愤怒的叱骂着车夫。车夫惶急的搓着手，一再解释：“姑娘，姑娘，你别气了，我也是一时情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生活呢，我当时只想着。。唉，算了，都怪我，姑娘你要拿我出气就出吧。”，车夫一拍车辕，忿忿的说道。 “小鹭姐姐”，小鱼轻轻拉了小鹭的衣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车夫和颜悦色的说道：“大叔，生死关头先救自己，乃是人之长情，这点我们不怪你。只是现在麻烦你检查一下马车，看看还能不能用，我们在这里等等，其他人应该快找过来了。你的腿伤要不要紧，要不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车夫听小鱼这样说,露出感激的神色说：“姑娘，谢谢你，我的腿没事。车我刚才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没有马走不了。”，小鱼听他说完，还是到马车上找了一些应急用品给车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小鹭和小鱼身上也有一些擦伤，她们也互相处理了一些伤痕，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在车上坐了片刻，便听到远处有哒哒的蹄声传来。小鱼走出马车张望，果然是侯府的护卫找来了。紫嫣一看到她们就紧紧抱住说道：“可吓死我了，幸好你俩没事。”。 原来小鱼起先听到的炸响是炮仗的声音，不知是谁扔了一个炮仗在马车前炸了，引起马惊。听了事情经过，小鱼皱着眉头对紫嫣说：“紫嫣姐姐，这事恐怕不是意外，幸好今天小侯爷临时先走了，否则。。。”，紫嫣闻言立时瞪大了双眼，后怕道：“就是就是，幸好小侯爷不在，阿弥陀佛。” 今天这事多半是冲这小侯爷来的，知道他们今天出府去登山，然后就在回城路上等着，看到侯府徽记的马车就下手。只是他们不知道山上二皇子崴了脚，小侯爷他们没有坐车。 不对，小鱼又猛然想起，今天太子他们是微服坐的这车出城的，莫非是针对的太子？若是针对的太子，这个水就更深了。小鱼疑惑的想着，却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紫嫣。她们和紫嫣挤着一个车回了侯府，一路上并没有再遇到什么情况。 第十一章 续命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回到侯府，齐恒都已经回来了，正担心不已的在正院门口张望着。看到小鱼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高兴的跑上去拉住小鱼的手说：“小鱼姐姐，我回来听说你们的马车出事了，可急死我了，娘又不让我出去找你们”。小鱼轻轻捧着齐恒的脸说：“少爷，你还小，有护院他们来找我们就够了，你出去太危险了。”，她拍了拍齐恒的脑袋，和紫嫣一起去了夫人的内室。 见到夫人，紫嫣把今天的事情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接着又说了小鱼的猜想。夫人听完点点头，怒道：“这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当我靖安候府是摆设吗。”说完，夫人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折腾了一天又受了惊吓，下去歇着吧，恒儿那里我让紫瑶过去伺候”。小鱼退出内室时听到夫人的一声悠悠长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小鱼压住心中疑惑回到自己房中。 小鹭已经在房中梳洗过了，看着小鱼回来说到：“热水已经备下了，你趁热用吧”。小鱼感激的谢了她的这份体贴，然后进了浴房。 泡在热水里，小鱼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惊马，整得她浑身酸痛，手臂和小腿上还有不少地方擦破了皮。她轻轻拿出匕首，慢慢摩挲着手柄。 “月。。白影。。”难道真的是月公子？可他为什么要救她们呢？难道他也以为是小侯爷坐在里边？嗯，有可能，所以他看到小侯爷没在马车里就走掉了。 小鱼又摸了摸匕首，这把匕首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好东西，不知道那人为何没有拔走。自己悄悄带着防身倒是很合适，万一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起码可以摸出来杀马用。小鱼小心将匕首藏好，琢磨着给匕首打个络子以后绑在腿上。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浑身轻松多了。经过一天的颠簸，小鱼困得不行，匆匆用过晚膳，便给紫瑶打了个招呼，便先去睡了。 “公主。。公主。。”熊熊的大火烧得小鱼透不过气来，自己好像是在梦里，四周都是火苗，炙烤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谁在急切的唤着公主？“父王。。母后。。”这又是谁在喊，怎么声音这么耳熟。小鱼努力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一着急她放声大喊，却“啊”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自己真在做梦，小鱼呆呆的坐在被子里回想着这个奇特的梦。这个梦跟以前的梦不一样，特别的真实，大火焚身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公主？父王？母后？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那个声音是谁的呢，非常的耳熟，可小鱼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是谁的声音。她苦苦的思索着。 “小鱼你发什么呆啊，吓我一跳”，小鹭被小鱼吵醒了，睡眼惺忪的问道。“小鹭姐姐，没事我。。。”。声音一出口，小鱼吓了一跳，啊，梦中喊父王的那个声音就是自己的声音，难怪这么耳熟，小鱼一时呆住了。 “小鱼，小鱼，你没事吧，别吓我”，小鹭看小鱼说了一半突然没声音了，吓得光着脚就跳下床来摇着小鱼。“啊，小鹭姐姐，我没事的，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小鱼被小鹭摇得回过神来。“哦，噩梦呀，没事的，梦都是反的，不怕不怕”，小鹭把小鱼轻轻搂在怀里哄着。 小鱼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打动了，她鼻子酸酸的直想哭。自从她穿越以来，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在这等级森严命如草芥的古代一个不小心把小命送掉了。今天在一个奇怪的噩梦之后，在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丫头怀里，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痛快的哭一场了。 自那晚在小鹭怀里痛快的哭了一晚后，小鱼感觉轻松多了。关于那个大火的梦，她曾经找奶娘问过，可奶娘一听就脸色大变，连连说小鱼这是被惊马事件吓到了的后遗症。 小鱼自觉奶娘肯定隐瞒了什么没有说，可奶娘口风很严，小鱼稍有试探就转而不谈，小鱼便把此事先抛在一边不提。 重阳过后，天气就一阵秋雨一阵凉了。齐盼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稍微走动两步就喘个不停。夫人忧心不已，齐恒也一练完武艺就往齐盼屋里跑，希望能让姐姐快乐一点。 二皇子自崴了脚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听说脚倒没伤到骨头，只是太后知道了大发雷霆，将他禁在宫中不让出来。夫人倒是找了不少跌打损伤的好药送到二皇子宫里。 一日，外面秋雨淅淅沥沥连绵不停，小鱼和小鹭窝在屋子里做针线。 这时，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小鱼姐姐，夫人让所有跟小姐同年的丫环都去花厅，你快去吧。”小鱼和小鹭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这是要干啥。 小鱼对那个小丫头问道：“可是夫人一人在？”，那个小丫头掩嘴笑道“月公子也在。”小鱼嘟了嘟嘴，心道肯定是这个月公子捣的鬼，他要干什么。 小鱼略微收拾了一下，小鹭笑道：“现在你不想去也得去了，我跟你一起，我悄悄的在后窗看看那个月公子。”小鱼白了她一眼：“你也不替我担心一下，谁知道这一去是凶是吉呢。”两人匆匆出门，向花厅走去。 小鹭悠哉悠哉，一直在和小鱼说着月公子的八卦。小鱼随口支吾这小鹭，忧心忡忡的走着，心里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 花厅离正房不远，没两分钟就到了。小鹭指了指后窗，直接绕到那边去了。 小鱼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花厅。花厅里除了紫嫣，没有其他丫头，看来她是来得最早的。 夫人指了指角落，小鱼会意，走到角落里站好，方抬眼打量。夫人坐在东侧上首，齐盼正恹恹的坐在东侧下首处，坐在夫人对面的椅子上的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果然就是那日下午遇到的那个家伙。 此刻那个家伙手里正捧着一杯茶，对夫人说道：“刚才我按小姐脉搏时快时慢，观小姐面色苍白，行时气喘，唇色发紫。又听夫人说小姐时有昏厥，此乃先天不足之症，病伤及心脉，不是药石可医的。”说完，月公子脸上露出踌躇之色，沉吟道：“虽药石无医却也不是无法可治。”，夫人听得此言，面上露出急切之色：“有什么法子快快请讲，若能见效定有重酬。”。 月公子喝了一口茶道：“夫人可听说过观命之术？”“观命？”夫人的手突然抓紧了椅子扶手，停了停，夫人问道：“公子可能详细说一下何为观命？”。 月公子道：“人皆知有命，可人不知有气可观命。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显示命运的气出现，天子有天子气，将相有将相的气。我师门有秘法对人一望可知其命运几何。” 月公子看了看齐盼，说道：“如今小姐头顶气若游丝，色如败絮，乃气运将败之兆。” 齐盼一听脸色大变，轻轻抽泣起来。夫人随即紧紧搂住齐盼，怒道：“公子何出此言！” 月公子摆了摆手，笑道：“夫人勿慌，我说的都是实话，但不是没有破解之道。我已让夫人集合府中与小姐同年出生的女子便是要替小姐续命。” 夫人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齐盼也抬起了头，期盼的看着月公子。 小鱼却是越听越心惊，“续命？要怎么续，齐盼这个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放在前世也是要做手术修补的，这个月公子要怎么续，不会挖心来换吧？”，小鱼越想越惊悚，几乎想拔腿就跑，万一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真的要挖心咋办。 这时只听得夫人犹豫着低声道：“公子，不会是要挖心来换吧？” “不会不会，换心这种事情有伤天和，只会损伤气运，怎么修补气运？”，月公子闻言摇着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夫人捏了捏齐盼的小手，神色黯然道：“这么多年我都一直做善事想为这孩子积德，没想到果然遇到了公子你。”。 月公子环视了一下花厅，看到来的丫头越来越多，便对夫人道：“来的人齐了没有，来齐了就让她们站成一排。” 此时，紫嫣上前对夫人道：“夫人，府中在册的与小姐同年出生者都在这里了，一共五人。” 小鱼暗自打量其余四人，都是三等小丫头。五人站成一排，小鱼反而是里面最高的一个，因此站在了第一个。 月公子从队伍的前面走到末尾，又从末尾走到前面，走到小鱼面前还特意停了一停，露出了袖子里笼着的一方绣布，正是小鱼绣的那个歪歪扭扭茱萸图。 小鱼瞥见这个绣布，鼻子都快气歪了，心想：“完了完了，还不知道这人要怎么整治我呢。” 月公子走了三遍，然后走到夫人面前说“夫人，我已经选出修补小姐气运之人。”，夫人惊喜的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月公子意味深长的望了小鱼一眼说，“刚才我运功观气，只有这位姑娘的气与小姐相合”，说完便抬手对着小鱼指了一指。 第十二章 身世（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我？”夫人和小鱼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虽然已经有了不妙的心理准备，可当月公子明确指出自己时，小鱼的心还是一阵狂跳。 不知道这个月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这事是祸是福。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小鱼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得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听由他人摆布。 此时月公子已经在说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了。“首先，需要小姐与这位呃--小鱼姑娘在十五岁之前同吃同住，不可分离，以便借用这姑娘的气运来温养小姐的气运；其次，这姑娘的骨肉至亲不可在此府内，十五岁前这姑娘也不可与其至亲见面，令人骨肉分离有伤天和，夫人需好好奉养姑娘的至亲。第三，夫人需将这姑娘收为义女，阖府应做小姐看待，因为要给小姐补命，因此这姑娘的地位待遇要与小姐相同才行。第四，每隔十日我会来给小姐强壮心脉，同时我会给小姐一些饮食和锻炼方子，小姐必须按照我的方子来起居饮食。若有一条做不到，夫人就另请高明吧。” 月公子说完，夫人便道：“公子所言皆可照办，只是我还需问过小鱼是否愿意。” 说完，夫人便拉过小鱼的手，和蔼的对小鱼说：“小鱼，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一直对恒儿也十分尽心。刚才月公子的话你也听见了，需要你和你娘分开三年，你可愿意？我自己也是当娘的人，我知道让你们骨肉分离确实难为你们了，可你刚才也听到了，若不用这续命之法，盼儿她只怕活不了几天了。”说着夫人脸上一颗颗眼泪夺眶而出。 夫人掏出手帕拭了拭泪，又道：“若你答应，你放心，我在京城西边有个小宅子，你娘可以搬去那里住，我再安排丫头伺候她，让你娘过得舒舒服服。你自是不说，我明日便修书禀告老爷，只要老爷同意，我便行认女之礼，让京城各户都知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侯府的千金小姐了。三年之约结束，我便发还你和你娘的卖身契，只要你愿意你依然是我侯府的小姐、盼儿的妹妹，到时候你愿意出府和你娘住或者把你娘接回侯府供养，我们都没有意见。小鱼，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小鱼本来对奶娘就感情淡淡，只是从责任上觉得要让奶娘过上好日子，如今有一个机会能脱离奴籍她觉得还是不错的。反正只有三年，三年后她就可以离开侯府过自由的生活。 小鱼沉思了片刻，便对夫人说道：“夫人，奴婢有三个条件，如夫人应允，奴婢便答应月公子的要求。”，夫人大喜，连声说道：“请讲请讲，但凡我能办到，一定应允。” 小鱼缓缓说道：“第一，服侍我娘的人需得新买来的奴婢，由我亲自挑选，他们的身契需由我保管，每个月定期向我汇报我娘的起居情况。”夫人应允道：“这个没问题，明儿我就叫人牙子领人来你挑选。” “第二，这补气之法不得危及我的性命或者留下什么隐疾。”小鱼话音刚落，月公子便道：“这个你放心，对你的健康没有任何危害，说不定还有好处。” “第三，三年后归还我和我娘的卖身契，任由我们想去哪儿。”夫人道:“没问题没问题，到时候若是你们想做点小生意，我可以赠送一个铺子给你们，折成现钱也可以。” 小鱼想了想又道：“空口无凭，烦请夫人立个字据。”，夫人惊讶的看了看小鱼笑道：“小鱼，真没想到，你人不大，鬼心眼还挺多的。你放心，我堂堂侯府何必欺骗你这个小丫头，若不是月公子说你是唯一符合要求之人，我又何必拆散你母女二人。”说完，便叫紫嫣按月公子和小鱼所说写好字据，一式两份。 小鱼庆幸先前跟紫嫣学习了繁体字，否则连字据都看不明白。看到字据上都按双方意见表述清楚无误，待夫人用了印，小鱼也按好手印便取了一份揣进怀中。 夫人又命人请了奶娘过来，和她说明了情况。奶娘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 “小。。。小姐”奶娘刚从嘴里吐出这个词来，小鱼便截过了话头说道：“娘，我就算是当了侯府的小姐，那也还是你的女儿，哪有自己娘叫女儿小姐的。”，奶娘明白自己失言，便掩饰道：“哎，娘这不是一下子欢喜昏了头吗？可是小鱼啊，从今以后你一个人在侯府，一呆就是三年，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呀”，奶娘说着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娘，我以后会经常捎信给你的，你放心，到时候服伺你的都是我的人。”小鱼拉着奶娘的手温言宽慰。 “好了，小鱼你和你娘就赶紧去收拾东西吧，好好说说话。今天晚上你就搬到盼儿那边去住，我让他们给你收拾好房间，一切比照盼儿的待遇，我这就修书给侯爷。我那个院子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先委屈你娘在侯府住两天，待院子收拾好了就搬过去。”夫人雷厉风行的开始分派任务。月公子便告辞道：“待你们按我说的安排好，便遣人告知一声，我再过来告诉你们接下来该如何。” 小鱼一路陪着奶娘回到下人院。“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成夫人义女了？”一关上房间的门，奶娘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小鱼的手问。 “这是我安排的。”一个声音突然从窗边传来，小鱼只见眼前一花，一个白影便出现在眼前。 “妈呀，鬼呀”，小鱼惊得哇哇大叫，奶娘也骇得后退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小鱼急忙蹲下一边扶着奶娘一边抬头盯着那个白影。只见那个白影说道：“谁是鬼谁是鬼，你看清楚我是谁。”，小鱼定睛一瞧，那映着日光华光灼灼温润如竹的男子不是月公子是谁。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小鱼壮着胆子疑惑的问。 “看来奶娘还没有告诉你真实身世啊”，那男子微叹道。 小鱼闻言转过头去看着奶娘：“奶娘，什么身世？你都瞒着我了些什么？”。奶娘扶住小鱼的肩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对月公子问道：“你，你可是西越旧人。”“正是”，说完月公子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递给奶娘。 奶娘拿着那枚印章，仔细的端详了一阵后，小心翼翼自怀里取出了一方绣帕。奶娘又取了剪刀，慢慢的将那方绣帕剪开，原来绣帕里面还有一块方布，那方布上绣着一个金色的方形图案。 奶娘比对了一下，然后将印章与帕子都递给小鱼，说道：“小姐，你仔细看看，帕子上这图案和印章的图案是不是一模一样。”。 小鱼接过印章，那印章是用田黄石所刻，印纽上面盘着九条张牙舞爪的天龙，印章上阴刻着几个曲里拐弯的花纹，果然和帕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我西越的文字，这个图案便是西越王族的象征”，奶娘望着印章喃喃的说。原来小鱼原本是西越公主，城破之际，是西越吏部陈尚书用自己的女儿换出公主，由奶娘带着想办法混出了都城。 “那我爹娘和陈尚书呢？”小鱼突然明白了那个噩梦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只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奶娘摇摇头：“听说王上和娘娘都自焚宫城殉国了，陈尚书在大檀军队进攻王宫的时候也阵亡了。” “那陈尚书的女儿呢？”，小鱼急切的问道。“应该也死了。”奶娘迟疑着说，“我在逃亡的路上是听闻找出了两大一小三具尸体。”说到这里，奶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我梦里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小鱼不解的问道。 奶娘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陈尚书把我们藏在宫里一个偏僻的地方，准备伺机送我们出城。谁知道，或者是父女连心，王上点起火来的时候，你却冲了过去，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你。如果不是李统领及时赶到，恐怕你也不能幸免。”“原来是这样。”小鱼听得入神。“可惜李统领为了护着我们出城，也......”奶娘的声音哽咽了。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为何这样安排？”，刚刚听闻身世顾不上惊骇的小鱼对着月公子咄咄逼人。 “我的师门一直都是暗中护卫王上的，我下山之前师傅叮嘱我要找到公主，好好保护公主。”月公子的眼眸暗淡了一下，专注的看着小鱼。 “那你无凭无据，何以认定是我？”小鱼上前一步逼视着月公子。月公子的眸子一下子犀利起来，灼灼的盯着小鱼:“别忘了，我会望气，公主的气运自与常人不同，何况......”月公子的眼神突然变得难以捉摸起来，“何况你还有了奇遇”。 第十三章 身世（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闻言心里一颤，抬头盯着月公子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奇遇？”，月公子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小鱼的心里去，眼神更有着说不出的迷惘，喃喃说道：“是耶非耶？你现在的气运一团迷雾，我看不到你的过去，更看不到你的未来！不知道你今后该何去何从！总之，不管你有什么奇遇，你既是公主，我便护你到底！” 接着月公子详细解释了一下他的安排。原来当月公子第一次遇到小鱼的时候，便发现她顶上的公主气，然后他又花了几天时间调查她和奶娘的身世背景，最终确定了她们的确是他正在寻找的人。 “现在有人三番两次的想谋害小侯爷，你在他身边太不安全，何况丫环的身份很多事我不便接近你。现在安排你到齐家小姐身边，一是安全一些，二是夫人义女的身份也能护着你一下。至少这三年内为了齐盼的安危侯府都要保着你，把奶娘调开也是为了好保护她，以防有人拿她来威胁你。”月公子娓娓道来。 “重阳节惊马是你救了我吧？”小鱼问道，月公子点了点头：“我之前得知有人要害小侯爷，但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只好远远跟着你们的车，幸好还能及时救你。” “那你为何救了我就跑了？”，小鱼摸摸鼻子问道。“我看你们无恙，正想拉你们出来的时候，一个灰影从我身侧一晃而过，我急着追他，结果还是追丢了。等我再回来，你们已经走了。”月公子一一回答着小鱼的疑问。 “明天我会把我的人混在丫环里送来，你记得挑她们，我先走了。”月公子回身准备走了。“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小鱼冲着月公子喊道。 月公子回过头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事情”“那个，明天丫环我怎么选啊，我怎么知道谁是你的人”小鱼问道，“还有，你会不会治齐家小姐的病啊？她都快要不行了！”，月公子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淡淡的看着小鱼问：“明白没？明天你自然会知道谁是我的人，齐家小姐的病我自然也是会治的，到时候还需要你的配合呢！”，说完，这次不再停留，白影一闪不见了，只剩下窗扇微微晃动。 哎呀，公主、复仇，这一下午太刺激了。这设定完全是女主设定啊，自己一定不能浪费了这个身份。 小鱼眼光闪闪兴奋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要不要复仇呢，要不要复国，哎呀，大檀的皇帝就是自己的仇人了啰。 小鱼脑海中翻腾着前世看过的各种穿越小说，这西越的王上娘娘也就是自己的爹娘，自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没啥感情，这个仇要不要复就看自己心情吧。不过既然自己占了这个西越公主的身躯，有机会还是替她复仇吧，在保证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安全的前提下。小鱼一直很清醒，她是不会为了复仇把自己和别人的小命拿去填的。 她在奶娘屋里转了好几个圈，越转越苦恼，自己什么技能都没有，武功也没有，怎么复仇复国呀，不管那么多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吧。 奶娘看着小鱼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开口说道：“小姐，这月公子的安排......”，小鱼摸着下巴说道：“奶娘，他的安排都是为了我好，毕竟丫环这种身份太容易任人摆布了，性命握于他人之手的感觉我很不喜欢，现在月公子的安排至少侯府会对我客气一点。倒是奶娘你......” 小鱼说到这里，来到奶娘身边行了一礼。奶娘慌得站了起来道：“小姐，这如何使得，奴婢受不起”，小鱼含笑扶住奶娘道：“受得受的，怎么受不得我的礼。”，她摸着奶娘瘦削粗糙的双手叹道：“奶娘，你带着我逃出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想也想得到，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候......” 她注视着奶娘满是风霜的面孔，眼圈不由得红了。奶娘连连摆手说道：“没什么的，都过去了，那时候说来如果不是侯爷收留了我们，我们还不一定能到京城呢。”，原来是侯爷救了她俩，奶娘推说自己是寡妇带着独女，侯爷看她们无依无靠便带回侯府当了丫环。 “小姐，你自从陈尚书把你从大火里救出来以后就一直浑浑噩噩，还不时发烧说胡话，还好菩萨保佑，你到了侯府就慢慢好了，但是你不记得那些事情了。我想着忘掉也许是好事情，所以没有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奶娘边说边擦着眼泪，“小姐，以后奴婢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啊。” 小鱼笑着抱住奶娘的胳膊说：“奶娘，以后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安心享福吧”。 奶娘点了点小鱼的额头说：“你呀，自从上次昏迷醒来过后，人就调皮多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放心些”，小鱼摸了摸微痛的额头笑咪咪的道：“是呀，那次我昏过去看到菩萨给我说要我以后想开一点愉快一点，所以我就想通了，要好好的过好每一天”，随即她严肃的补充道：“替死去的陈家小姐、父王母后过好每一天。”，她悄悄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也为我在21世纪的家人过好每一天。” 和奶娘说好以后的联络暗号后，小鱼帮奶娘收拾着东西。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小鱼拔下头上的梅花鎏银钗对奶娘说：“奶娘，明天开始我们就不能见面了。我会尽快安排丫环给你，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就传话给我。这个你留着，万一有什么事还能应个急。你要好好保重，三年很快就能过去的。” 奶娘急忙推开钗子说道：“小姐你自己留着吧，我在外面还有月公子照拂，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小鱼想了想，对奶娘说“那你记住这根钗子，如果我派人来接你，会拿着这个钗子来的，没有这个钗子，你千万不能相信。” 说完，她亲手将钗子上的梅花花蕊掰弯了一点，然后对着奶娘眨眨眼说道：“你看，其他人不会知道这个花蕊是弯的，只有你和我才知道”，奶娘会意的点点头。 告别了奶娘，小鱼回到自己的房间，小鹭已经等着她了。小鹭在花厅已经偷听到全部经过，红着眼睛对小鱼说：“小鱼，以后你就是小姐了。也不知道为大小姐修补运气有没有危险。”。 小鱼轻轻抱了抱小鹭说：“小鹭姐姐，你放心，月公子说没有危险的。”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替小鹭擦了擦眼泪说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小鹭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小鹭破涕为笑，然后说：“要不，你把我要去做丫环吧。”，小鱼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前途未卜，姐姐还是先跟着小侯爷吧，说不定以后还需要姐姐帮我呢”，小鹭不情愿的说道：“好吧，小鱼你以后需要我帮忙就说，我一定帮你。”。 小鱼拉着小鹭的手说道：“小鹭姐姐，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小鹭急忙用手捂住小鱼的嘴说道：“快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低着头说道：“虽然你比我小，却比我有主意得多，你让我留在小侯爷身边，肯定有你的道理。我虽然愚笨，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 小鱼听完感动的拍了拍小鹭说道：“好姐姐，谢谢你的信任。”。两人边说边收拾东西，不一会儿小鱼的东西就收拾好了。小鱼先去暖阁给齐恒道别，果不出小鱼所料，齐恒扯着小鱼又哭又闹就是不让小鱼走，直到夫人赶来保证他非但没有少了一个丫环而是多了一个姐姐疼他，他方放手。完了还用小狗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小鱼说道：“小鱼姐姐，说好了，你每天都要来看我哦。”那小可怜的样子就差再来个尾巴摇上两摇了。 小鱼不禁莞尔，这个小屁孩一直无条件的信任她依赖她，她其实也很舍不得这个小糯米圆子的。她蹲下来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低声说道：“你傻吗，我不来，你不知道来栖霞院找我吗？”，她这话一出，齐恒立刻破涕为笑，连连点头。离开了恋恋不舍的齐恒，小鱼拿着包袱向栖霞院行去。 齐盼的栖霞院在正院的西侧，因可以看见漫天落霞而得名。小鱼来到栖霞院，只见院门上写着“栖霞”二字，字迹秀丽端正，但落笔柔弱无力，想是齐小姐亲笔。 进得院子，这是一个二进小院，一进有正房四间，齐盼住着东厢，现在把西厢收拾出来给小鱼住，还有一间小花厅，一间小书房。 二进主要是丫头妈妈们的住处，因齐盼体弱多病，还专门设了一个小厨房。 第十四章 梳妆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拎着包袱，进了西厢。只见西厢分为里外两间，外间除了多宝格、贵妃榻等家具并无书画摆设。内间摆着花梨木雕花喜鹊登梅拔步床，一侧是花梨木镂空雕梅兰竹菊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大铜镜，梳妆台上梳篦妆匣一应俱全。床上铺着簇新的秋香色被褥。小鱼两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一时间眼花缭乱看得呆了。 齐盼的贴身丫环白芍站在一边笑着说：“二小姐，按例该给你配两个二等丫环，一个妈妈，四个三等丫环，夫人说待明天人牙子带人过来你自己选，今晚就先委屈你凑合一晚了，大小姐让奴婢先来伺候你。”，小鱼放下包袱微笑着对白芍说道：“那就辛苦白芍姐姐了，大小姐她睡了没，没睡我先过去拜见她”，白芍一面接过包袱一面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大小姐今天乏了，已经睡下了。”小鱼听了，便说：“那明天一早再去见大小姐吧。” 白芍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指着外间那些空空的多宝格说道：“本应今天开仓库布设东西的，不过夫人说让你明天亲自去库房挑选，看哪些喜欢的尽管挑。”，随即白芍又出门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几个三等小丫头端着两套衣衫鞋袜并钗簪环佩鱼贯而入。 白芍指着衣衫笑道：“今天也来不及给二小姐裁剪衣服，这些都是大小姐才做的新衣服，你俩身量差不多，二小姐先凑合着穿穿，明儿裁缝来给二小姐量尺寸。” 白芍又指着钗簪环佩说道：“这些也是夫人赏的，夫人说这些戴着玩儿，赶明夫人亲自陪二小姐去珍宝阁去打两套时新的头面”，小鱼忙连连称谢。 白芍偷眼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二小姐，这二小姐虽然出身贫寒，看到这些富贵之物却泰然自若，全然没有寒门小户的小家子气，看到那些衣物钗环更是摸都没摸一下，颇有大家风范。白芍不禁内心肃然，收起了起先对小鱼的轻视之心。 白芍指挥着小丫头们把东西放好，小鱼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发准备就寝，白芍见状急忙上前来帮她。小鱼看着铜镜里映出的白芍，漫不经心的问着白芍：“大小姐平时是什么时辰起身？”，白芍一边拆着小鱼的丫髻一边说：“这段时间因夫人免了大小姐的请安，大小姐一般会卯时一刻才起，大小姐晚上经常睡得不安稳，所以早上起得略晚一些。” 小鱼沉吟了一下说：“那我明天一早去给夫人请安吧。”白芍笑着说：“不用了，夫人特意吩咐了，说今晚二小姐才搬过来，想是不习惯，服侍的人也没有，因此等办了认女宴之后再开始请安，这样二小姐也基本熟悉情况了。” 小鱼听完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真是让夫人费心了。那明天劳烦白芍姐姐寅时三刻叫我起来吧。”白芍低声应是，然后服侍小鱼洗漱沐浴，待小鱼上床躺好，白芍轻轻灭了灯，关好窗门出去了。 小鱼躺在床上，心潮起伏。这一下子从丫环变小姐，她心里忐忑极了。也不知道这个古代小姐有些什么要求，又生怕处处露怯引人耻笑，真的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这一晚她一直提心吊胆半点不敢放松，好容易熬到上床，方松了一口气。小鱼默想了一下明天需要做的事情，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便闭目睡去。 第二日白芍准时叫醒了小鱼，小鱼洗漱完毕后睡眼惺忪的坐在梳妆台前，前晚她思绪万千始终没有睡踏实，导致她早上起来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 白芍捧着两套衣服问道：“二小姐看看，今天穿哪套比较好。”，小鱼昨晚没有细看，如今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 两套衣服都比较素净，一套是天青碧色织锦暗花小袄配雀蓝绣月白蔷薇襦裙，另一套是藕荷色描金小袄配粉底绣雀鸣玉兰图襦裙。小鱼想了想前几次齐盼的穿着，俱是粉色红色居多，便指了天青碧色那套。 白芍服侍小鱼换上衣服，然后挽着小鱼的头发，在镜前比了比，说道：“二小姐，奴婢给你梳个飞仙髻吧。”小鱼摇了摇头说：“就梳个简单的分肖髻好了。”白芍现将小鱼的头发分为两股，分别结鬟于顶，剩余头发自然垂在脑后，再在左右两侧各分一缕头发编成细辫搭在胸前。 随着白芍的巧手打扮，一个娇俏少女出现在铜镜里。白芍拨了拨了小鱼长长的刘海说道：“二小姐，刘海有点长了，奴婢替你修修吧。”小鱼把刘海侧分道一边说道：“就这样吧”。 白芍又取出妆奁匣子，小鱼一看里面都是妆粉口脂类的东西，急忙道：“我自己来吧，你帮我选一两样配饰好配衣服。”白芍把妆匣递给小鱼，自己又打开梳妆台的屉子，挑拣着首饰。 小鱼打开妆匣，取了一盒面脂，挑了一点在手心匀开，仔细抹在脸上。这古代的面脂有点油腻，她抹了半天方才吸收好。她踌躇了一下挑了一盒宫粉，看了看自己细瓷般的少女肌肤，她又把粉放下了。这皮肤完全用不着粉嘛，她只取了一点粉扑在眼下，掩掉黑眼圈。 她又拿起碳棒，将自己的眉毛轻轻描了一下，又顺手在睫毛根部描了几下，再取了一点胭脂汁子，先在手心抹匀后轻轻打在双颊，最后剩了那点用手指轻轻点在唇中，一个裸妆就画好了，可惜没有睫毛膏，小鱼在心中暗暗遗憾。 “二小姐，戴这个簪子怎么样”，白芍挑出一只蝴蝶展翅银簪转过头来对小鱼说道。看到小鱼画好的妆顿时一愣，二小姐这是怎么弄的，看上去没画什么妆，怎么一下显得眉眼精致了不少。 小鱼对着看呆了眼的白芍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蝴蝶簪子，说道：“这只簪子复杂了点。”她侧身看了看屉子里的首饰钗环，选了一对珍珠耳饰戴在耳畔，又选了一对羊脂玉透雕梅花压鬓，左右各一只，再选了一对如意雕花银镯戴在手上。 “你看这样可好？”她抬起头来征求白芍的意见。白芍看着眼前的少女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眼神清澈，面容沉静，素净的衣裙穿在身上非但没显得寒素，反而衬得她如清晨的一颗露珠般清新，一对珍珠耳饰映在腮边，更显得肤光胜雪。 “这样是不是素了点”白芍小心翼翼的提着意见，通过今天早上这几件事情，白芍发现眼前这个二小姐非但不是任人摆布的小姑娘，而且相当有主意。小鱼看着镜中判若两人的自己微微一笑，吩咐到：“去院子里看看鸢尾花开着没，摘两朵来给我簪发。”，白芍楞了楞，出屋吩咐去了。 顷刻，两朵开得正好的蓝色鸢尾花便摆着了小鱼面前。“这花倒正配我的衣服。”小鱼选了一朵让白芍替她簪在鬓边，这一朵花如同点睛之笔，使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走吧，大小姐也该起来了。”小鱼起身和白芍来到了东厢。 东厢齐盼已经起身梳洗完毕，正在挑选衣服。小鱼走到齐盼身前福了一礼，说道：“小鱼见过大姐姐。”。齐盼抬头看了小鱼顿时呆了片刻，眼前这个粉妆玉琢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她简直无法和印象中那个瘦小不起眼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 “二妹妹不必多礼”齐盼先还了一礼，随即拉着小鱼上下打量。“二妹妹，以后就要委屈你时刻跟我一起了。”齐盼神色黯然的说。 “大姐姐，我巴不得多跟你一起学学呢，我连字都不识几个，还要请大姐姐以后多费心教教呢。”小鱼不好意思的对齐盼说道。齐盼忙牵着小鱼的手说：“哪里的话，我所学也有限，若你不嫌弃姐姐我才疏学浅，我自是愿意。”。然后齐盼又对小鱼说：“妹妹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穿哪件较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姐姐可要任我打扮哟。”小鱼对着齐盼调皮的眨了眨眼。 小鱼看看四周丫环捧的衣服，不是大红就是粉红，要不就是翠绿，偏齐盼久病气色不佳，这些鲜艳的颜色衬得她面色枯黄。小鱼站起身来，走到衣橱前，替齐盼选了一身蜜色小袄配玫瑰紫绣银蝶穿花裙。又吩咐齐盼的另外一个二等丫环白卉给齐盼挽了一个双燕髻，两边燕尾处饰以几颗错落有致的橘色珊瑚珠。再斜插一支鎏金银镶蜜蜡流苏簪。整体装扮柔和大方，让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面部。 小鱼拿出齐盼的妆匣，选了一款比较自然的宫粉，给齐盼脸上拍了薄薄一层，又细细给齐盼描了一个淡淡的远山眉，再取了偏橙色的胭脂汁子，揉化了了给齐盼双颊涂上一点，顺势又在齐盼的眼皮上涂了一点。 最后小鱼又拿了点蜂蜜化开一点胭脂点在齐盼唇上。橙色胭脂掩去了齐盼面上的病气，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点血色，眉若远山，眼如秋水，微红的眼影，给齐盼增添一种柔弱欲泣的气质，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四周丫环赞叹不已，而齐盼一直闭着眼睛任由小鱼打扮。等小鱼给她画好妆，近看远看再无瑕疵后，便笑着对齐盼道：“姐姐这下可以睁开眼睛了，做好我把你打扮成丑八怪的准备哟。”，齐盼眼睛颤动了许久，方才睁开眼睛。 齐盼只见得对面铜镜里映出一位佳人，云鬓轻挽，双目流波，一串流苏在鬓边轻摇，更添风姿。齐盼一下子睁大了双眼，“这是我吗？二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姐姐，可喜欢这身装扮？”小鱼笑着问道，心道前世里大学里还专门去学了化妆和色彩搭配，到底没有白学。 齐盼羞怯的点点头，说道：“以后二妹妹这方面可要多指点指点我了。”小鱼掩嘴笑道，“指点可就谈不上了，我就是平素喜欢摆弄这些胭脂粉儿的，姐姐若是有兴趣，我们一起来弄。”两姐妹相视而笑，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第十五章 选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二人正聊得高兴，就听着白芍白卉齐声道：“见过夫人。”。夫人一踏进东厢，只见两朵并蒂莲花似的小姑娘齐齐向她行礼，一个柔弱似兰，一个清新如露。 夫人顿觉眼前一亮，“哎呦，这是盼儿，这是小鱼”，夫人一手拉着一个，惊喜的看着二人。“你们这一打扮，就是观音菩萨座前的玉女也不过就这样子。盼儿，你的丫环何时有这么好的手艺了。”。 夫人细细打量齐盼，只见今天这装扮极力突出了齐盼柔弱的气质，却又遮掩了病气，柔弱却不显病弱，衣服颜色低调柔和，反而比以往那些大红粉红更衬齐盼气色，头饰简约不简单，贵气而不俗气。而一旁的小鱼清新可爱却又是另外一种气质。 “娘，是二妹妹的手艺。”齐盼在一旁细声细气的回答。“哎哟喂，我这是哪修的福分，真真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好女儿。”夫人一把搂过小鱼，“就是身材单薄了点，看着小脸瘦得，要好好养养”。夫人端详着小鱼道。小鱼被夫人突如其来的亲热弄得极不适应，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端详了好一阵，夫人终于放开了小鱼道：“一会儿你们用了早膳，就过来花厅，我叫了人牙子带了些丫头过来，小鱼你自己选选，盼儿你也跟着学学。”说完，夫人先回正房去了。 白芍白卉带着小丫头摆上早膳，小鱼肚子早饿了，等齐盼洗手坐好，她便不客气的拿着桂花糕吃了起来。齐盼看着小鱼的吃相目瞪口呆。小鱼看着齐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咽下一口桂花糕然后对齐盼说道：“姐姐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难道有花？”，齐盼指着小鱼骇道：“你....你这吃相”，小鱼掩嘴低声对齐盼道：“姐姐，这里没有外人当然要自己痛快才好，若是有外人，你看”，小鱼向齐盼挤了挤眼睛，随即正襟危坐，扮起斯文，细嚼慢咽，有模有样。 齐盼“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随即满脸通红的用帕子掩住嘴。白芍白卉也被小鱼耍宝的样子弄得偷笑不已。小鱼对齐盼正色道：“姐姐，笑一笑，十年少，你应多笑才是，心情舒畅吃得也畅快些。”，齐盼微微点头，“妹妹说得有道理，我看到你吃得这么高兴，确实也想尝一尝了。”白芍一听面露喜色，忙夹了一块桂花糕到齐盼碗里。 齐盼细细夹了一块桂花糕尝了尝，又在小鱼的劝说下尝了其他几样糕点，竟是比平时多吃了一些。白卉一边給齐盼盛着栗子羹一边笑道：“二小姐来了，大小姐果然连胃口都好了不少呢。”齐盼也在一旁抿着嘴笑。 小鱼笑着说：“姐姐，心情好胃口就好，胃口好了身体才好，你平时就该多笑笑多出去走走。”，齐盼羞涊的说：“平素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吃什么都没意思，也提不起精神来。今儿妹妹来了，听着妹妹的话，倒觉得什么都比平素有意思了呢。” 小鱼想这齐盼怕不是成天呆在屋里有点抑郁了，心情开朗总是没错的，就不知道那月公子将如何医治她这心疾。 两人用过早膳，起身结伴来到花厅。一路上，小鱼搜肠刮肚想方设法引着齐盼说话。齐盼本来久病就没什么玩伴，小鱼又刻意投其所好，不一会两个小姑娘就好的蜜里调油似的。齐盼起先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觉，没想到这个二妹妹非但不小家子气，还颇有见地。齐盼给她谈起自己看过的一些书，她虽不懂那些文言文的意思，可听齐盼解释之后，往往还能提出很多中肯的见解。 二人来到花厅，只见一个牙婆领着十几个小姑娘已经等在那里了。小鱼目不斜视的跟着齐盼走到上方落座，余光扫过那些小姑娘，都平头整脸，穿着朴素整洁，难得这么多人在这里却还鸦雀无声，没有听到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的，可见这婆子调教丫头颇有一套。选丫环小鱼这还是第一次，她心想这跟前世招聘会差不多，想想前世那些面试官的派头，小鱼便心里有底了。 待二人坐好，在一旁的紫嫣便上前说道：“王婆子，这是我们两位小姐，今个就是为二小姐挑丫头。”，王婆子一看就精明能干，素能察言观色，连连赔笑着说：“二位小姐，婆子平素就是专门做这个买卖的，今儿带来的这一批俱是家世清白，手脚麻利的。”，说完，婆子转头冲小丫头们招了招手，只见小丫头们自觉排成了几排。 婆子又转头对齐盼和小鱼说：“二位小姐，婆子叫她们分批上来你们挑，可好？”，小鱼见齐盼没有表示，便对婆子点了点头。婆子便让第一组丫头上前。每组丫头六个，按从高到矮的顺序站好，行走之间颇有规矩。 小鱼便让她们依次自我介绍一下，心里排除了几个说话声音不大，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一边看，小鱼一边寻思月公子的人不知道在哪里。正在出神，突然瞧见一个丫环上前的时候对她悄悄做了一个手势，正是月公子走时做的手势。 原来是这样，小鱼心下明白，便指了那个丫环说道：“你介绍一下自己吧。”那丫环行了一礼，介绍了起来，果然声音响亮、条理清楚。小鱼又问了是否识字，有些什么特长等几个问题便点了点头让她站在一边，就这样小鱼用同样的方法又选了三个月公子送来的丫环。然后小鱼又选了四个机灵伶俐面相平凡的小丫头，用作自己院里的三等丫头。 月公子送来的都是十四五岁的丫头，粗通文墨，没有长得特别出挑的，每个都是看着顺眼但又没什么特色。不晓得这是不是她们的真实面貌，这个时代是不是还有什么易容啊，小鱼心中暗自嘀咕。 根据最开始那个丫头的暗示，小鱼先挑了两个去服侍奶娘，小鱼给她们取了桃红柳绿的名字后直接送去了奶娘所在下院。剩下的两个，按着侯府规矩二等丫环都是白字起头，小鱼便给为首的那个起名白芙，另一个起名白蓉。白芙身材高挑，眼神灵活，白蓉面相憨厚，沉默寡言。剩下四个小丫头，小鱼统一交给周妈妈调教。打发掉小丫头，小鱼将身契收好，便带着两个丫头和齐盼去见夫人。 夫人正在正房理账，看到她们进来，说道：“这么快就选好了。”，小鱼笑着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选，就挑着顺眼的选了几个。”，夫人打量了这两个丫环，又问了几句，便道：“小鱼，你的眼光还真不错，这几个看上去都挺老实本分的。” 然后又道：“身契你都收好了，一会儿回去你好好言语敲打敲打她们，拿出主子的派头来。”，小鱼笑着说：“谢谢夫人指点。”。夫人笑着指着小鱼道：“你现在还叫我夫人？”，小鱼吐了吐舌头，娇声行礼道：“小鱼见过娘亲。”，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行了，我已经修书告知侯爷了。刚才我让人看了看黄历，下个月初五是个好日子，那时候侯爷的书信也应该到了，就那天行认女礼吧。” 随即又正色道：“这段日子我会派妈妈来教你规矩，你可要好好学习，官家小姐要懂的琴棋书画你也要学起来。”，小鱼一听小脸苦成一团，“娘，能不能不学啊。”。 夫人板起脸说道：“你以后是正经侯府小姐，这些当然必须要学，除此之外，等你俩大点还要学习管家理账，女红绣活也不能拉下。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即认了我作娘，那便不可堕了侯府的名头，给侯府抹黑。”，小鱼起身敛衽称是。 齐盼在一边温言安慰道：“二妹妹，以后我可以教你一些，先前我身体不好，我想学娘都不让我学呢。”小鱼看着齐盼道：“大姐姐，你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学。”齐盼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眼圈却渐渐红了。 小鱼怕她激动，便轻轻替她抚着胸口道“大姐姐，来日方长，你要相信月公子。”齐盼重重的点了点头，晶莹的泪水一滴滴的滴在小鱼手上。小鱼看着齐盼娇弱的面孔，暗自下定决心，只要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她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月公子治好齐盼。| 待齐盼心情平复下来，夫人便道：“你俩跟着我去库房吧，小鱼挑几样自己喜欢的摆设。”，小鱼先打发白卉领着白蓉先回栖霞院熟悉情况，安置住处。她带着白芙和齐盼跟着夫人一起去库房。 库房就在正房后厢，夫人唤守库房的婆子开了库房，拉着小鱼走了进去。库房里大大小小的箱子一直堆到顶上，各种花瓶屏风古董摆件，还有长长短短的书画卷轴；另一间放着绫罗绸缎、绡呢皮毛、珠宝玉石，琳琅满目，五光十色。 第十六章 裁衣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翻着册子看着，齐盼倒来了精神说道：“娘，本朝周广朝的书画找来给妹妹看看，看她喜欢不喜欢。”，随即齐盼对小鱼解释道：“这个周广朝擅长花鸟，笔法细腻，我平素极爱他的工笔画。”，小鱼随即笑道：“我不懂书画，既然是姐姐喜欢的，那就烦请姐姐替我选两幅吧。” 齐盼顿时高兴的说道：“真的吗，我可以替妹妹挑吗？”，小鱼点点头道：“当然了，有姐姐这个才女在这里，当然要烦劳姐姐费心了。”随即附道齐盼耳边戏谑的说道：“姐姐切莫推辞了，妹妹大字不识几个，难道姐姐还要妹妹出丑吗？”，齐盼也抿嘴笑了起来。 小鱼又请夫人替她挑花瓶屏风，她对这些都一窍不通，放着旁边专业人士不用白不用。 齐盼替她挑了一副周广朝的芙蓉鲤鱼图长轴，又挑了一幅周的玉兰花鸟小品。齐盼羞涊的说：“妹妹，这个长轴挂在外间，这个方形小品挂着内间最合适不过了，不知妹妹可喜欢？”，小鱼看着这两幅画，拍着手叫道：“这副长轴里面还有小鱼，正正适合我呢！姐姐的眼光真好！”。 齐盼看着小鱼发自内心的喜欢，轻轻舒了一口气，说：“妹妹喜欢就好！”小鱼眨着眼睛看着齐盼说：“等姐姐身体好了，我还要烦劳姐姐亲自画一幅呢！” 齐盼眼中露出希冀的神色说道：“若真有那天，我一定好好给妹妹画一幅小像！”，小鱼摇了摇齐盼的手说道：“肯定会好的，姐姐现在就好好构思着吧！”。 两姐妹正拿着画说说笑笑，夫人已指了一个红木四幅雕牡丹美人屏风和一个描金霁红瓷瓶，再选了一些小摆件，让婆子装箱送到栖霞院。 然后夫人又招手让二人过去，说道：“眼见天凉了，正好选点皮毛出来做几件大衣裳，你两个自己挑挑：”，接着，又让婆子开了一个箱子，说道：“我记得我嫁妆里还有两件披风，我嫌颜色太俏，一直没拿出来穿，如今你二人正好一人一件。”，说完，让紫嫣取出两件披风来。 一件大红猩猩毡镶白狐狸毛带昭君套披风，一件雀金呢衬紫貂毛披风。两姐妹都摸着披风爱不释手，齐盼说道：“妹妹活泼爱笑穿大红的正好，我性子喜静，这件雀金呢倒适合我。”，小雀也颔首道：“姐姐说的是，我也喜欢这大红的。”，夫人看她二人不争不抢，互相谦让，心中颇为欣慰。 三人又一起为齐盼选了一块银狐皮，为小鱼选了一块水貂皮，又为齐恒选了一块火狐皮，俱包起来待裁缝来一起拿去做袄子。 刚刚选好，紫瑶便来报，说裁缝已到栖霞院等着了，请二位小姐过去量尺寸。夫人拍拍小鱼的手说：“选了这半日，我也乏了，你们过去吧。小鱼，记得让她们做一套认女宴上要穿的礼服。”向夫人告辞后，小鱼和齐盼回到栖霞院。 白芍和白蓉的手脚很快，起先送来的屏风摆件书画这些都全部布置了起来，整个西厢顿时增色不少。齐盼又指点了一些摆置不妥之处，便对小鱼说道：“妹妹，我今儿个也乏了，你先量尺寸吧，等你量完，让裁缝过来东厢给我量个袄子尺寸就行了。我先回房歇息片刻。”，小鱼谢过齐盼，便自回房。 过了一会，两个中年妇女带着各色绫罗绸缎进来，白芍介绍说是京城最著名的云裳铺子的裁缝，请小鱼先选料子和款式。 小鱼一边翻弄着料子一边询问白芍。按侯府惯例，小鱼可做秋裳四套，冬裳四套，各色皮毛衣服两套。 小鱼让两个裁缝说说京城如今正流行的款式颜色花纹，一个面相精明的女子便翻开那些绸缎样子说道：“二小姐请看，奴这次带来的都是目前京城最时新的绸缎花样，是南边来的样子。至于款式，现在京城里最流行的就是二十四幅的明光裙了。”，接着她便详细描述了一下明光裙的样子。 原来这明光裙由二十四幅裙摆拼成，旋转起来可成一个大圆，每一幅裙摆都可由不同花色组成，因此走动之间花色缤纷灿烂，灼灼明光，故得名明光裙。 小鱼听了心想这裙子穿起来不就跟一个大孔雀一样吗？自己年纪尚小，还是不要穿这种花色缤纷的大裙子了。倒是这个认女宴上的礼服是个什么款式呢？跟裁缝确认了礼服俱有固定款式，只需要选花样颜色材质便可。 小鱼一样样的翻着绸缎样子，突然看到一块银白色上面织着芙蓉暗花的锦缎，流光飞舞，好不耀眼。咦，这不就是第一次见到月公子他身上穿得那种吗，小鱼对那日月公子惊艳的样子记忆犹新。 她正踌躇着，那妇人便在一旁笑着说：“二小姐，眼光真好，这银光缎是眼下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我这还是特意给侯府留了一匹，不然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的。”小鱼便选了这芙蓉花纹银光缎做为礼服的长裙，外罩玉色宝相花外衫，月白色批帛。 又另外配了三套衣裳，分别是：杏子红祥云纹妆花缎外衫配珊瑚红素面八幅裙，裙面上绣银色双燕穿云图；大红底织银色百蝶妆花缎外衫配素白雪缎十二幅裙，裙面上绣工笔双蝶戏兰图；浅粉描金梅花妆花缎做外衫配藕合色素面二十四幅裙，裙面上绣月下芙蓉图。这几套衣服颜色都是一个色系，还可互相搭配，这样她就不只三套衣裳了，又选了粉色、浅黄、浅碧三色批帛。 小鱼详细的向两个裁缝说了她的要求，包括衣襟、袖口、裙底分别该绣些什么花样来呼应。两个裁缝一边給她量尺寸，一边还在称赞小鱼的奇思妙想。 量完尺寸，两个裁缝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小鱼奇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那个精明妇人上前一步说道：”是这样，二小姐，奴看你这几套衣服均别致精巧，京城还没有类似款式。奴是想......“，她正嚅嗫着不知怎么开口。 小鱼眼睛发亮的看着她说道：”你是想另外做几套放铺子里当样品吗？“，那妇人忙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小鱼沉吟了一下，便道：”这样子可是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想出来的花样，就是不想和别人撞衫。这样吧，你付我一点费用，我便许你用，只是需等我穿过之后，配色和绣的图案不许和我的重了。算了，费用你也不用付了，再替我免费做身衣裳如何。“ 说完，小鱼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妇人。那妇人迟疑了一下便道：”不知二小姐还想做身什么衣裳。“，小鱼摆了摆手说道：”我现在还没想好，等过几天你们来送衣裳的时候再告诉你可好？放心，造价不会比这几套衣裳高的。“，那妇人长出一口气，便笑眯眯的应允了。 小鱼又道：”我平素就爱研究衣裳花样，如以后我想到好的样子，便给你们做出来放铺子里卖如何?咱们按销量分成。“，那妇人一惊，便踌躇道：”二小姐，奴可做不了这个主，奴要回去跟东家商量一下。“ 小鱼挥手笑道：”也罢也罢，等你们先把我这几套挂在铺子里卖卖再来找我吧。“，小鱼心中暗喜，终于在古代找到了生财之道了。再怎么说也在前世看了那么多古装剧和各种晚礼服，要推陈出新她还是有信心的。 打发裁缝去了东厢，小鱼只留白芙白蓉二人在房内，白芙仔细查看过门窗无人偷窥后，便与白蓉一起下拜说道：“参见小姐。”，小鱼摆了摆手，让她俩起来，便问起月公子的安排。 白芙道：“公子让奴婢二人留着小姐身边协助小姐，奴婢擅长算术和暗器，白蓉擅长剑术。”，小鱼便道：“我不管你们和月公子是什么关系，你二人如今留在我身边，便只能听我吩咐，即便是月公子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也必须取得我的同意方可，否则，你们现在就回去月公子那里吧。”， 二人一听忙跪下发誓只忠于小姐，白芙更是哀声道：“小姐切莫将奴婢送回公子那里，来时公子便说了，若小姐不满意奴婢二人，奴婢二人便不用留在世上了。”，小鱼顿时明白这是月公子豢养的死士，看来白芙二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 小鱼又好奇的问白芙可有易容，白芙摇了摇头道：“奴婢们可简单改变面部五官形态，但如小姐所说那种完全改头换面的方式，这世上怕都还没有过。”，小鱼哑然失笑，看来那些武侠小说里也只是瞎掰而已，可笑自己还煞有介事的拿来问白芙。 小鱼想了想又说道：“那接下来月公子将如何？”，白芙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只吩咐奴婢们来小姐身边跟着小姐保护好小姐，其他并无安排。” 小鱼便派白芙去下院奶娘那里看看，白芙回来说夫人已经定下明日送奶娘去别院，小鱼安排明日一早白芙替她送奶娘过去，眼见着奶娘安置好了再回来。 第十七章 金砖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一切安排停当，还没等小鱼喘口气，便见紫嫣进来传话道：“月公子来了，夫人请二位小姐过去。”，小鱼心想这月公子倒是时间掐得刚好。她看了看白芙，暗忖说不定就是这小妮子传信过去的。她也懒得问白芙她们之间传递消息的方式了，想是自有一套谍报系统。 齐盼歇了一晌，气色倒还好。她携了小鱼的手，二人一起向正院行去。白芍白芙跟在二人身后。到了花厅，只见月公子带着一个小丫头正和夫人说话。月公子今日穿了一件月白水墨山水长袍，头发随意束起，斜插一支乌木簪，魏晋风流，似随时要乘风而去。 月公子见她二人进来，便对夫人道：“今日过来，主要是带这丫头来。这是我的师妹，名叫金砖。”，小鱼定睛细看这小丫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顶上的部分束起扎成了两个丫髻，剩下的细碎短发随意披至脖颈处，齐眉的刘海下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恰似一汪白水银里嵌着一丸黑水银，圆圆的脸蛋上，笑靥时隐时现，煞是调皮可爱。她上身穿着大红撒金花袄，下面配着葱绿洒脚裤，光着一双小脚丫，脚脖子上一对银铃铛叮叮作响。若给这丫头配上红缨枪和风火轮，活脱脱就是哪吒在世嘛。 月公子拍拍小丫头的脑袋说道：“我身为男子，不便为大小姐运功调理。以后我这小师妹便长住府上，由她来负责给大小姐调理心脉，我每隔十日会来检查大小姐的身体情况，以便调整方案。”，随即又从怀里摸出几张纸笺说道：“这上面是一些需要二位小姐配合修炼的功法和一些强健身体的食谱。金砖都会指导二位小姐的。”，说完，小丫头上前一步，脆生生的叫到：“二位姐姐，我是金砖，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月公子苦笑一下说道：“我这小师妹从小在塞外长大，中土的人情风俗并不熟悉，夫人及小姐还望多多包涵。”，夫人笑道：“小孩子天真烂漫，何况又是来治病的，月公子多虑了。”月公子又交待了金砖几句，便告辞而去。 夫人携了三人来到栖霞院，想了想便安排金砖暂住正房的小书房。金砖看了看书房，摇头说：“不要不要，我看到这些书就头痛，我不要住这里。”，夫人看了看金砖无可奈何的说道：“要不另外给金砖小姐安排住处吧。”，金砖又摇摇头说，指着小鱼说：“我要和这个姐姐一起住，她头上的气很漂亮，我喜欢。”，小鱼心中一凛，这个小丫头竟然也会望气之术！她看了看小丫头，小丫头眼睛里一片天真无邪。她便点头允道：“那就委屈金砖小姐睡外间吧。”，金砖摇头道：“我不是小姐，我是金砖，你们不要叫我小姐。”，其余三人皆失笑，这个塞外来的小丫头果然天真直率。 安排好金砖，夫人正准备回正房，一个小小人影一蹿而入。只见红影一晃，金砖已掐着了来人的脖子。“恒儿！”“金砖快快放手！”夫人和小鱼齐齐喝到，齐盼看到弟弟被金砖掐住脖子，身子晃了晃几乎晕倒。 金砖闻言便撒开了手，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扶住摇摇欲坠的齐盼。“吓死我了，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齐恒心有余悸的边摸脖子边说道。“恒儿，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夫人一边心疼的摸着齐恒脖子上被勒出的红痕一边问道。 小鱼则关心的看着齐盼，金砖熟练的在齐盼身上点了数下，然后对齐盼身后的白芍说：“扶她下去歇歇就好了。”，然后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雪白的药丸说道：“把这个用水化开给她服下”。 白芍踌躇着不知道该接不该接，金砖立马噘嘴说道：“不要算了，我这雪玉丸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呢。”，小鱼赶紧接下药丸，说到：“金砖妹妹，这么好的东西怎会不要，我们求之不得呢。”，然后把药丸递给白芙，对她使了个眼色。白芙会意，和白芍一起扶齐盼回东厢休息。 那边齐恒还在气呼呼的瞪着金砖，金砖转过头来看着齐恒的样子，歪着头笑道：“你这小孩瞪着我干啥，技不如人，你还不服么？”，齐恒气得“呸”了一声道：“趁人不备偷袭，算什么好汉！” 金砖还是笑嘻嘻的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能打倒你就行，只有你们中原人还讲什么正大光明，我本来就是歪门邪道！” 她顿了顿冲齐恒做了个鬼脸道：“到时候你死在歪门邪道手上，难道你去地府讲正大光明么！”，齐恒一时语塞，只好气咻咻的看着金砖。 夫人听金砖越说越不知道忌讳，却不好呵斥一个小丫头。小鱼忙出来打圆场说道：“恒儿，这是金砖，来府上做客的，你是主人，要好好招待她。” 又向金砖道：“金砖妹妹，这是恒儿。” 金砖笑吟吟的打量着齐恒然后说道：“小少爷好，你的武艺底子打得不错啊，就是没什么对敌经验。” 齐恒一听金砖的话便来劲了，忙对金砖说：“喂，那个金砖...姐姐，我现在还只是蹲马步，师傅还没叫我招数呢。” 金砖撇了撇嘴说：“你师傅教的都是军中那些粗浅功夫，有啥意思，还好没把你教废了。” 齐恒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目光闪闪的对金砖说：“那你教我，你若愿意教我，我叫你师傅都行。” 金砖“哼”了一声说道：“我才懒得当你这个小子的师傅呢，再说我的功夫也不适合你。” 齐恒挠了挠头说：“那你说谁适合教我。”，金砖仰头望着天空说：“你先好好的跟着你现在的师傅打好根基吧，等你大点了再说。” 齐恒露出失望的神色说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嘛。”，金砖白了这小子一眼，回东厢看齐盼去了。 小鱼看着齐恒说道：“你跑来做啥?"，齐恒扁了扁嘴说道：”你都成我姐姐了，你都不来看看我。“，小鱼好笑的看着小家伙说道：”今天一天忙来忙去，这不才空闲下来吗？等过两天事情都安排好了，姐姐天天陪你玩。“，安抚好齐恒，三人一起进到东厢。齐盼脸色好多了，正坐在那里。 金砖见夫人和小鱼进来，便拿出月公子留下的纸笺给夫人道；”夫人，麻烦吩咐小厨房以后给两位小姐都按这上面写的做。“，小鱼好奇的伸过头去看那纸上写的，鸡鸭鱼蛋，蔬菜水果，搭配合理，安排得头头是道，都是适合病人吃的营养餐，还专门增加了午膳。 齐恒看着这些菜谱，羡慕道：“大姐、二姐你们中午也要用膳啊，我可不可以一起来吃啊。”金砖瞪着齐恒说道：“小少爷，这些膳食都是专门为你姐姐准备的，你可想得美！” 随即又对齐盼说道：“大小姐，你可不能挑食浪费了。你若挑食我立马离开侯府，以后你们也别想我和师兄给你治病了。“，齐恒听了在一边不满的嘟囔着：”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凶！“，金砖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齐盼含着泪说：”金砖妹妹，你放心，这些膳食难道还有药难吃吗？我就当吃药，也要把这些吃下去。“，金砖嘻嘻一笑说：”大小姐，你不要说得这么悲壮，这些膳食都很好吃啊，比我在塞外吃的那些馕饼好吃多了！” 夫人把负责小厨房的婆子叫来吩咐了一番，又派人通知负责采买的婆子以后就按菜谱上的专门采买一份菜品，这些安排停当后，夫人便带着齐恒回沧浪居了。 正当小鱼饥肠辘辘的时候，按月公子所给食谱做好的晚膳便及时送了上来。清蒸鳜鱼、宫保鸡丁、清炒小白菜、排骨冬瓜盅，果然全是少盐少油的膳食，主食是荞麦馒头和小米羹。 齐盼看到主食，就皱了皱眉头。小鱼平时倒不太挑食，除了爱吃麻辣的川菜以外，清淡的菜倒也无所谓。小米还没吃过，倒是挺期待的。 而金砖早就雀跃欢呼起来，“哇哦哦，吃得好丰盛！这个鱼我都没有见过呢！”，齐盼在一边不声不响的吃着，金砖一边赞叹菜好吃，一边不停的给齐盼夹着菜。 “大小姐，你不要光吃青菜，这个排骨你也要啃一点！”“大小姐，小米可是好东西，我小的时候就盼着吃一个小米窝头呢！”。素来挑食的齐盼这次倒没拒绝，默默的把金砖堆在她盘子里的食物一一消灭。 金砖估摸着齐盼吃得差不多了，又转而监督小鱼起来。“二小姐，你可不能光吃肉，荞麦馒头也好吃的，你尝尝！”。小鱼赶紧自觉的拿了一个荞麦馒头开始啃起来，不然让金砖来夹的话，那起码得消灭两个了。荞麦馒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以下咽，细细咀嚼还有淡淡的回甜。 第十八章 运功（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在金砖的认真监督下，三个人把晚膳全部吃得干干净净。这是小鱼穿越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了。“哎呀，我真的吃撑到了！”小鱼不顾形象的要往榻上倒去。“哎哎哎，二小姐，你可不能倒下去！”，金砖见状赶紧制止。 随后，金砖把齐盼和小鱼都叫到一起，说道：“刚吃了饭，静静坐着容易积食，两位姐姐跟着我一起到院子里散散步吧。”，说完，她带头走到了院子里。 小鱼懒懒散散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金砖叮嘱说吃太饱不能走太快，所以她难得的悠闲一次。而金砖正拉着齐盼的手，小声的和她嘀嘀咕咕的。说来也怪，平素走不上十分钟就喊累的齐盼，这次竟然没叫过累，她和金砖手牵着手慢慢走着，看上去脸上还微微显出了血色。 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之后，金砖说道：“散步半个时辰就够了，现在我教两位姐姐几个冥想的姿势，对运功时的入定有帮助的，这是天竺那边传过来的。”小鱼听了心里一惊，不会是瑜伽动作吧，基本的几个动作她还是会的。 金砖先回房换了一套胡装，上身是一件月白色的细棉斜襟窄袖衫，下面是一条扎脚灯笼裤，配着她脚腕上的银铃，一副异域风情。小鱼上下打量这金砖，这服装不就是瑜伽服的前身嘛，只是还要宽松一些。 金砖命人在地上铺好地毯，然后对小鱼和齐盼说道：“两位姐姐可以也做两套这个服装，练功时也可以穿，比较方便。”，齐盼红着脸说道：“这衣服怪怪的，我还是不穿了。”她想了一想，把白芍叫来吩咐道：“白芍，你看看金砖妹妹身上的衣服，替我做一套类似的，但是款式要和我们平时穿的款式一致，只是袖口和裤脚像这样做些修改。” 白芍仔细研究了金砖身上的服装后，对齐盼说道：“小姐，可以的，奴婢这就拿细棉布给小姐裁一套。”，齐盼又转头对小鱼道：“二妹妹，要不也做一套，我让白芍给你做。” 小鱼连忙推辞道：“谢谢大姐姐，不过我还是让针线房的人做吧。”，齐盼拿帕子轻轻捂住嘴笑着说：“二妹妹，你有所不知，针线房平素紧着做太太和恒儿的衣服都忙不过来，何况这贴身的衣服不好拿到针线房做的，我都是让白芍做的。”，小鱼听了吐了吐舌头对齐盼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这规矩，那就谢谢姐姐的好意了。” “白芙，你的针线怎么样啊，我记得你进来的时候说你会的”，小鱼又问站在背后不出声的白芙。白芙笑道：“二小姐，奴婢做点扇套、香囊这些小件还行，裁衣裳这种事情奴婢可不会。不过奴婢和白蓉可以给白芍姐姐打打下手，缝缝衣袖绣点花样这些还是可以的。”小鱼便吩咐白芙白蓉和白芍一起缝制这练功服。 没有练功服，小鱼便除了外衣、拆了头发、取下首饰。先把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束在头顶，再将中衣的袖口裤脚扎起。齐盼奇道：“二妹妹，你这是什么装束？”，小鱼笑道：“先这样凑合的练吧，等练功服做好就方便了。”齐盼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样子成何体统!”,小鱼笑着挽着她说道：“大姐姐，反正关起门来就咱们仨，没事儿的。”，金砖也笑着说小鱼这法子不错，可以先凑合着。齐盼忸怩了一阵子，也除了外衣，束了头发，挽了衣服。 把丫环们都赶出去了，金砖先示范了几个姿势，果然是小鱼前世做过的瑜伽姿势。金砖一边示范，一边给二人讲解动作要领，等二人依样做的时候，又一个一个的纠正动作。 小鱼还好，前世做过瑜伽，知道动作要领，由于年龄尚小，柔韧性很好，轻松就能做到位了。而齐盼就要困难一些了，不过为了治病，这个娇小姐也在咬牙坚持。金砖一边纠正齐盼的动作一边说：“大小姐，这些动作尽力就好，不要太用力，一定要配合好呼吸。”，齐盼满脸通红，还是努力拉伸着。 等两人筋骨都拉伸得差不多了，金砖便正色道：“现在我正式传授你们运功心法，这个心法不可外传给第三人。”。说完她教齐盼盘腿坐好，然后又让小鱼在齐盼对面盘腿坐下。 小鱼纳闷道：“我也要运功吗？”，金砖点头道：“一会儿我传授你运功心法，你按这个心法运功便是，对你自己也很有好处。”小鱼闻言大喜过望。 金砖让齐盼和小鱼四掌相对，然后说道：“大小姐主要是心脉受损，我们首先从手厥阴心包经开始。”，接着分别在她俩耳边各说了几句口诀，并带她们找到手厥阴心包经需要运转的穴位。然后，金砖说道：“接下来你们就按我说的将意念依次集中在各个穴位，感觉有一股热气从一个穴位到另一个穴位就可以了，我会在一旁运功辅助你们。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集中意志，排除杂念。”，说完她自己也盘腿坐在二人旁边闭目运功起来。 小鱼先闭目冥想，按金砖所言先将意念集中在右边腋下三寸的天池穴上，可无数念头纷沓而至，一念才消一念又起。正在心烦意乱无法集中思想之际，只觉得金砖一掌拍在自己天池穴上，并口中发出响亮的一声：“咄”。 小鱼顿时觉得灵台空明，一股热气从天池开始，沿右臂的天泉、曲泽经过内关、大陵，到达右边掌心的劳宫穴，再经劳宫穴到达中指的中冲穴。与此同时，小鱼感到一股热流从齐盼的右手中冲穴到自己左手的中冲穴开始依次沿劳宫、大陵、内关等左臂穴位经曲泽、天泉最后到达左边腋下的天池穴，于此，她和齐盼形成了一个大循环。 她沿着热气的位置将意念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集中感受，慢慢她进入了一种玄妙空虚的状态，仿佛灵魂出窍，感觉妙不可言。如此运转了五个循环，小鱼只觉得金砖在她左右天池穴各点一下，那股热气便消失了，她也逐渐从那种玄妙状态脱离出来。 她徐徐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齐盼满头大汗，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她急忙将齐盼扶住，向金砖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金砖看了看齐盼说道：“她没什么事，身体太虚弱了，我刚才那股气她的经脉有点承受不起。休息一下便好。“ 她俩将齐盼扶到床上躺好，金砖又道：”今天是我用真气引导你们运行了五个周天，你记住今天这种感觉，平时你要多加练习，慢慢的你便可自行运行大周天了。“见小鱼点头后，她方打开门，让丫环进来服侍二人沐浴更衣。，倒是金砖脸不红气不喘，什么事都没有。 运功的时候小鱼只觉得过了不过半个时辰，那知出来一看，她们这一运功竟然耗了一个多时辰。待她和齐盼沐浴完毕，金砖又对二人说道：“以后每天早晚都要各练一次心法，你们睡觉前也要集中思想冥想一刻钟，慢慢体会进入冥想的感觉，时间长了你们就能迅速进入入定状态了。” 齐盼面带喜色的对金砖说道：“今天运功一次后，我觉得舒服一些了，手脚都要暖和一些了呢。”，金砖看着齐盼笑着说道：“大小姐，明天一早起来身上肯定会比较酸痛，这都是正常的现象，你可别被吓着了。以后你们经常拉伸着，就不会酸痛了。”。 小鱼今天第一次做了瑜伽，拉伸得身体很舒服，再加上热水一泡，浑身都觉得懒洋洋的。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好了，天不早了，咱们歇着吧，我都困死了。” 金砖跳起来说道：“那就走吧，我要看看我睡哪里！”，白芙白蓉已经在西厢外间给金砖铺好了一张床，金砖笑嘻嘻的摇着头说：“我不要睡外间，我要睡里间！”，小鱼听了心里“咯噔”的一下，她素不习惯与人同睡，要这小丫头要求和她睡一个床，她还不好拒绝。 正踌躇间，只见金砖进了里间，然后跳上房梁对惊得目瞪口呆的小鱼说道：“姐姐放心，我不睡床，我就睡这里！”，小鱼的嘴张得老大，天啊，真有传说中的轻功啊。这小丫头轻轻一纵就上梁了，要自己有这功夫那该多好。至少以后可以翻墙出去了...... 金砖见小鱼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嘻嘻一笑，说道：“姐姐好好练我传你的心法，以后这个轻功也能练的！”，“真的吗?"小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天啊，太好了，轻功在手，世界我有！她美滋滋的开始幻想成为一代侠女后，行侠仗义、英雄救美.......。可惜，这个美梦还没做上两分钟，就被金砖不识时务的打断了。”姐姐，你坐那里傻笑什么，我说话你都没反应！“，小鱼回过神来，正瞧见金砖站在她面前，好奇的望着她。 第十九章 运功（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那个，金砖妹妹呀，你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学轻功啊？”，小鱼干笑着讨好的问道。 “还早着呢，姐姐现在连门都没有入，安心先练好我教你的那些吧！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金砖告诫着小鱼。"好吧，好吧，那就先练着吧，我会好好练的！“，小鱼大声的叫着，同时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功夫练好，这样才不会任人宰割。练好轻功至少在有危险的时候能够溜之大吉。 小鱼还在胡思乱想，金砖却跳下房梁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了过来，上面曲里拐弯几个篆字，一个都不认识。小鱼好奇的翻开，里面却是图文并茂。图是用毛笔画得各种植物，文字是用小楷整整齐齐的抄着这些植物的药性、毒性、用途。翻到最后，还有一些配方，小鱼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些解毒方子。 小鱼拿着书奇怪的问金砖：“你给我这个干啥？”，金砖嘟了嘟小嘴：“这本药经是我师兄让我给你的啰，他说让你看看，免得被人毒了都不知道。”，说完便对小鱼摆手，“快点收好，这个书可是江湖上好多人想要的，要让人知道在你这里，那你可不清净了。” 小鱼一听，吓得赶紧把书塞回金砖怀里。“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现在自身难保，要真有人来抢这本书，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金砖听得咯咯直笑。“好吧好吧，这样吧，这书放我这里保管，每天我借你看两个时辰，看完你再还我，我来保管，你总放心了吧。”，小鱼方松了一口气，刚想把书拿过来细细翻阅，金砖却劈手夺过说道：“不早了，睡吧，明儿一早还起来练功呢。”，说完直接跃上房梁睡觉了。小鱼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精灵古怪，小鱼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金砖便把小鱼齐盼二人叫了起来。白芍白芙经过一夜的忙碌，已经将两套练功服做好了。齐盼是一套浅黄色的，小鱼是一套月白色的。二人换好练功服，感觉轻便多了。小鱼看看齐盼，齐盼看看小鱼，两姐妹看着对方奇怪的样子一起笑了起来。 齐盼说道：“二妹妹，你穿着这练功服再扎着大辫子，倒是俊俏得很。”小鱼也拉着齐盼的袖子左看右看的笑着：“大姐姐，你这样打扮可是精神多了。”，随即她灵机一动，又靠近齐盼耳畔说道：“大姐姐，不如让白芍她们给咱们弄两套男装，改天我们改扮了上街玩去！”。 齐盼闻言大吃一惊，指着小鱼说道：“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小鱼吐了吐舌头，一头扎在齐盼怀里说着：“大姐姐，我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不让去就不让去呗！”，金砖这个时候蹿进来问道：“不让去哪儿？二小姐你说要去哪里？”，小鱼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金砖别嚷嚷，低声说了她的提议。 金砖拍着手说道：“好呀，好呀，我才来京城，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我们去逛逛吧！”。齐盼看着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顿时觉得头痛万分。她指着小鱼笑着说道：“你这个小妮子，哎呀，真的是......！”，话还没说完，金砖就打断了她的话：“大小姐，你就是太重规矩了，心思过重对身体不好，到外面走走看看风土人情，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她话头一转压低嗓子说道：“我还可以教你们易容，你们现在的样子扮作两个小少爷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她嘀嘀咕咕的找白芍去准备一些东西来。白芍听着她的要求，眉头皱成一团，疑惑的看着金砖。齐盼对白芍说道：“白芍，你就别陪着金砖妹妹胡闹了！”，金砖扫兴的停住了嘴。小鱼想了想，招手让白芙去记下金砖都要些什么改装的材料，让她想办法先备下，以备不时之需。 金砖指引二人先练习了瑜伽，待二人的脸颊均微微发红，略有汗意之时，便让二人依然盘膝对坐，双手相对，闭目冥想入定。说来也怪，练习了瑜伽之后，小鱼这次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这时听得金砖在耳边说道：“二位姐姐把意念集中在右侧的天池穴。”，小鱼依言将注意力集中到右侧天池穴，开始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慢慢的她觉得天池穴开始微微发热。 小鱼全神贯注的将意念凝聚在天池穴上，热感越来越强烈，但始终冲不到下一个穴道去。就在小鱼微微有点焦躁的时候，金砖在一旁伸手拍了小鱼一下，小鱼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气劲冲来，并引导着小鱼微弱的热意流动到下一个穴道了。 金砖在一边轻轻说道：“二小姐，慢慢来，不要急，你这样已经很好了。”，小鱼集中精神继续感受着在右臂各穴位流动的气流，直到气流缓缓流入齐盼的指尖。 慢慢的，气流在小鱼和齐盼二人之间慢慢流动，两人都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鱼感到天池穴又有一股热气出现，引导着小鱼将外放的气息逐个穴位收回直到所有气息回到了天池穴。 小鱼慢慢睁开了眼睛，感觉神清气爽，眼睛都明亮了许多。她看见对面的齐盼面色红润，看上去颇有精神。她担心的问齐盼：“大姐姐，你感觉如何？”，齐盼笑道：“我现在感觉好极了，身体轻盈许多了，哎，我好饿呢。”。小鱼和金砖一起扶起齐盼，并唤丫头进来服侍。待二人都沐浴梳洗完毕，早膳也送了上来。 水晶包子、翠玉豆糕、葱油蛋饼、椒盐松仁卷、玫瑰酒酿、桂花银鱼羹，各色点心配着白瓷鎏金盘，看上去特别诱人。金砖看着这些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等白芍白芙端碗摆箸，便挽着袖子要拿。 小鱼轻轻用筷子敲了她的手一下，说道：“别急，没人和你抢。”，金砖缩回手，对小鱼做了一个鬼脸。齐盼坐下说道：“二位妹妹快坐下吧！”，三人坐好净手后，待齐盼举筷夹了一块葱油蛋饼后，小鱼两人方才动筷。 运功完毕之时，小鱼就感觉到饿了，因此顾不上说话，只埋头吃着。而齐盼则举止斯文，细嚼慢咽，不过想是也饿了，这次一改往天浅尝辄止的风格，颇吃了不少下去。金砖却是一边吃一边点评着这些吃食，可惜齐盼一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一言不发，而小鱼也只顾着吃东西，也不理她。气得金砖又狠狠的吃了几块豆糕下去。 用完早膳，三人一起去往沧浪居给夫人请安。因练功耽误了时间，夫人已经在花厅理完事了，正在看账本。“娘亲，女儿来给娘亲请安了！”，小鱼三人走进花厅。 夫人抬起头来只见三个花朵般鲜嫩的女孩子出现在面前，打头的一位女孩芙蓉面、柳叶眉，穿着一件鹅黄小袄配浅绿长裙，一颗明珠垂在额间，如一株新发杨柳般亭亭玉立、惹人怜爱，正是大小姐齐盼。 走在后面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却是小鱼，她乌黑的发间随意点缀着珍珠和粉色的纱堆宫花，越发衬得她仿佛如一枝三月里初绽的桃花。最后那个个子尚矮、年龄尚幼，走路蹦蹦跳跳的不是金砖却是哪个，只见她今天穿着浅金色织大红团花袄，头上用红丝带挽着双丫髻，配上团团白嫩的脸蛋，活脱脱的一个金元宝。 夫人拉过齐盼认真端详，“盼儿今天的气色好多了呀，精神头看着也好些了。”，齐盼对夫人福了一福说道：“娘亲，金砖妹妹的心法很管用，女儿今天也觉得比往日松快多了。”，小鱼和金砖也依次上前与夫人见礼。 夫人一手拉着一个，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哎哟哟，你们姐仨可真是招人疼啊！”。夫人又拉着金砖的小手，情真意切的说道：“金砖姑娘，多亏你给我们盼儿治病了！”。金砖摇了摇头，说道：“夫人过奖了，我这心法只是辅助，重要的还是二小姐的气运丰厚，能够慢慢温养大小姐的气运。长此以往，再辅以食疗和心法，大小姐的心脉会慢慢强壮起来的。”。夫人听完，一把搂过小鱼说道：“我的儿，亏得有你，不然你姐姐她.....”，说着说着夫人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小鱼望着夫人的脸庞，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齐盼有这个病，夫人应该在人后没有少流泪。小鱼不由得想起了留在21世纪的父母们，自己穿越了，她们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想到这里，小鱼真心实意的对着夫人喊了一声：“母亲！”。“哎，小鱼，你看看我，盼儿身体康复有望，本来是件喜事，我自己倒先哭上了。”夫人抽出帕子拭了拭泪。 第二十章 药经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对了，还有件事情，我差点忘记了。”夫人回身对一个盘着圆髻的妈妈招了招手。那妈妈便上前一步行礼道：“奴婢刘氏见过二位小姐。”，待刘氏行礼完毕，夫人说道：“刘姑姑原是宫里出来的，我特意奉养在府里，就是为了给盼儿教授礼仪规矩的。如今小鱼来了，下月初五又要举行认女礼，因此从明天起就让刘姑姑教授小鱼基本的规矩吧，免得到时候失礼了。盼儿如果有精神，也可以一起学学。”说罢，夫人又望着金砖问道：”金砖姑娘可有兴趣学学？“。 金砖慌得小手连连晃动说道：”我可没有兴趣，你们中原就是讲究这些，其实只要是发自内心的行礼就好了，何必在意这些形式呢？“。夫人摇摇头笑道：”你还小，不知道这姑娘家一举一动都是有规矩的。“。 夫人注视着小鱼的脸庞暗自思忖“盼儿柔弱，素来没有主见，恒儿还小，这小鱼心地善良、举止大方，遇到事情也颇有主见。若好好培养拉拢，有这三年一起成长的情谊，再陪副嫁妆给她找个好人家，今后说不定还是盼儿两姐弟的一大助力。” 想罢，她对小鱼越发的亲热了，并从手腕上撸下一对翡翠镯子对小鱼说：“小鱼啊，这对镯子还是从南洋那边来的，你拿去戴着玩吧。”，小鱼看那镯子翠色一泓，晶莹剔透，知是价值不菲之物，急忙连连推辞，可架不住夫人一再坚持，齐盼也在一边劝说，只得戴在手上。 夫人看着刘姑姑又道：“以后你们午膳之后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就由刘姑姑教导你们一个时辰。等明儿开春之后，若盼儿身体好转，便请名师来府上教授你们琴棋书画。你们早上还要练功，以后便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每隔五日来请安一次吧，有什么需要的及时来给我说。”，齐盼小鱼二人盈盈称是。 辞了夫人，二人带着刘姑姑回到栖霞院。安排好刘姑姑的住处，并拨了个小丫鬟服侍刘姑姑，约好了刘姑姑明日未时三刻开始学习礼仪，二人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今天一早就出去送奶娘的白芙已回来了，扶小鱼歪在榻上后，便给小鱼汇报了奶娘搬家事宜，并掏出二两银子说道：“刚才我回来时遇到周妈妈，顺路把小姐的月例银子拿过来了。” 忙了一上午，小鱼颇有点累了，斜倚在榻上看了银子一眼说道：“这个你就收着吧，以后你就负责管钱财。”。然后细细问了奶娘那边的情况，得知夫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连冬衣都准备好了，方才放心。 小鱼望着屋梁惆怅道：“白芙，奶娘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人照应，你隔三差五的多跟那边的桃红柳绿联系，我虽不能和奶娘见面，但是消息必须及时。”，白芙答道：“小姐放心，那边我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传递消息。” 这时金砖又冒了出来，掏出那本药经，对她说道：“二小姐，你休息一会子就看吧，最好能把那些图形和文字背下来，等你背会之后，这书我还要还给我师兄的。” 小鱼心中哀叹：怎么穿越到了古代当上了小姐，感觉比前世上班还忙。这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上午还要看这个劳什子书，下午还要上课，晚上也要练功，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罢了，月公子也是为自己好，多学一点在这个古代活下去的几率就更大一点。 想到这里，小鱼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起书来。古代的书都是从右向左翻，字也是竖着排的，再加上小鱼对繁体字并不熟悉，也没有标点符号，读起来十分困难。 半个时辰过去了，小鱼也才堪堪看完一页，还要不时的询问金砖某个字怎么念、什么意思。金砖倒是对上面的内容倒背如流，大致意思也知道，可落实到每个字什么意思，也把她给难住了。 金砖便道：“这样吧，二小姐，你不管啥意思，先背下来吧，今后你有老师教识字了，你再慢慢琢磨。倒是这花草图样，你好好记记，别记岔了。”，小鱼看了看那些植物图样，又问金砖：“这些植物可有实物？见见实物可能更容易记忆一些。“，金砖想了想”一会儿你看书，我去园子里转转，看能给你找几株不。“小鱼点了点头，继续和繁体字奋战着。 小鱼看了两页书，索性翻到最后那些解毒方子上，先背这些方子吧，她想着，先记几个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这时金砖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几棵草。“二小姐、二小姐，我在园子里发现了一大片积雪草！”，小鱼接过金砖手上的草仔细观察，这积雪草不就是常见的崩大碗吗，前世小鱼小时候屋后长着一大片。 “这个就是积雪草啊，有什么用啊？”小鱼边翻着书，边问金砖。金砖说道：“这个清热解毒、散热化瘀，可以拿来做止血药！” “哦？这个怎么做？”小鱼听到能做药一下子来了兴趣。金砖楞了楞说道：“可以和甘草、防风、金钱草一起做成药丸，不过具体怎么做我还没学会。“ 小鱼略带失望的说道：”这样啊，那我要是把这个晒干磨成粉末，如果有外伤什么的，拿这个粉末止血有用吗？“，金砖道：”应该可以吧，不过新鲜的捣碎了敷效果不错的，我们外出受伤救急的时候都是这样用的。“ 小鱼凝视着碧绿的积雪草，喃喃的念着书上的文字：“积雪草，性寒，味苦，解毒泻火，祛风散寒，利水、消肿散瘀止血.....入心、肺、脾、胃、大肠五经“，这小小的积雪草功能不少嘛。她扬声叫来白蓉吩咐道：”你跟着金砖妹妹在我们院子看看有没有这个积雪草，如果没有，便请她带你去园子里移栽点到我们院子里吧。然后你再采一些晒干了磨成粉末装在小瓷瓶里给我。“，白蓉听完便和金砖一起去了。 白芙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要这个粉末做什么？“，小鱼扯了扯嘴角说道：”咱们现在条件有限，先备着点吧，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途了。“，她想起了前世的云南白药，她记得主要成分是三七，不知道这个时代三七开始使用了没有，如果没有，倒可一试。她翻了翻手上这本书，里面并没有三七的记载。如有机会，可派人去云南那边找找看。 光看书比较闷，小鱼比较习惯做做笔记，记记要点。她便让白芙去东厢问问齐盼是否有空。白芙不一会儿便回报说大小姐请小鱼过去。 小鱼走进东厢，齐盼正坐在榻上看书，见小鱼进来，便合上书放到桌上问道：“二妹妹找我可有什么事情，以后不必这么客气，直接进来就好。”，小鱼面上微红，说道：“大姐姐，我不怎么识字，也写不好，想看姐姐这里有没有字帖，拿本过去练练。”，齐盼笑道：“原来是这事啊，这是好事呀，来，我带你去书房！”，说罢，齐盼带着小鱼来到旁边的小书房。 小书房前后两面都开着大窗，光线十分充足。一侧是一排到顶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线装书。临窗摆着一张大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案边一个青花大圆瓶，里面插着十几个长长短短的卷轴。书房另一边安置着古琴，看来是齐盼平素练字抚琴之处。 齐盼来到案边，替小鱼选了一支小楷毛笔，又让白芍磨墨，便笑着对小鱼说：“二妹妹平素可以来这里练字，这有几本字帖，你看看你喜欢哪种便练哪种。”，小鱼拿起字帖翻着，粗粗浏览了一遍，这个时代著名的书法家都不是小鱼听说的王羲之、欧阳询等人。 小鱼便问齐盼：“大姐姐习的是哪一本？”，齐盼翻开一本道：“我习的李夫人的小楷，她的字秀丽灵动，比较适合女子书写。”，小鱼便道：“那我也临她的字帖吧，大姐姐还可以指点我一下。”。齐盼点点头道：“也好，你先临临她的字吧，把基本笔法掌握后，你以后再改临其他字帖也是可以的。” 等白芍磨好墨，齐盼铺好纸，给小鱼示范了一下笔法，让小鱼先从永字开始练习。之前小鱼跟着紫嫣已经学习了一下毛笔字，因此倒还不算生疏。 只是那字歪歪扭扭，惨不忍睹。齐盼在一边看着，纠正了她用笔上的一些错误。小鱼鼓着腮帮子说道：“大姐姐，你歇着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练练。”，齐盼又鼓励了她几句，便出去了。 小鱼拿着笔凝神静气的练着字，在这个古代，都道字如其人，自己要想生存下去，字自然也不能太难看，好在这里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不是睁眼瞎便行，倒不需要写诗填词。 她一边写一边默默回忆药书上的文字，遇到记不清楚的又把书掏出来看看，不知不觉倒记住了几个方子。 第二十一章 礼仪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事情一多忙起来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便又过了一日。这天用过午膳之后，小鱼休息了一个时辰。早上起得太早，中午不补个觉不行。 刚睡了午觉起来，便见白芙进来说齐盼请她前去花厅。小鱼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在白芙来到小花厅。齐盼已经落座了，她旁边束手站着的是刘姑姑。 小鱼蓦然想起今天是学规矩的第一天，事情一多她竟然忘记是从今天开始学习。她吐了吐舌头，坐在了齐盼旁边。 刘姑姑待她坐好，轻咳一声，便上前一步对她二人说道：“奉夫人之命，奴婢从今儿起，教导二小姐规矩礼仪。下个月初五便要行认女礼，因此奴婢先从坐起立行的仪态开始。大小姐身体不适，在一边旁听即可。”，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小鱼。 小鱼这时方定睛看清楚这刘姑姑，她约莫四十来岁，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挽成圆髻，戴着一支五福捧寿祥云银簪。眉目清秀，眼角嘴角依稀都有了皱纹，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刘姑姑虽然穿着府里统一制服，但是一举一动风姿绰约，和别的婆子大为不同。她再好奇的翻开小册子，“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上面赫然是女子坐起立行各种要求，后面还有不同场合适用的各种礼节。 刘姑姑待小鱼翻看了一阵子，开口说道：“但凡出身高贵之女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自己的出身与教养，不可与无知村妇一样粗鄙不堪。奴婢看二小姐的行动举止，离合格尚还有些距离。这本册子请二小姐先抄写一份，而后日日诵读，务必烂熟于心。待奴婢先示范一下这册子上所写的标准动作，二小姐跟着做，也务必做到自然流畅，高雅而不刻意。“ 说完，刘姑姑站正身子、眼光平视，两手交叉，掩在袖子里，正是册子里所记载的经立。只见她站姿高雅，身子自然挺直而不僵硬，衣袖柔和的 垂在两侧，虽穿着朴素，但气度高华，恍似换了一个人。 刘姑姑示范完毕，便示意小鱼做一次给她看。小鱼怯怯的站了起来，如刘姑姑刚才那般站立，收腹挺胸，小鱼不知不觉按照前世大学里军训时的立正姿势站了。旁边坐着的齐盼“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又急忙用帕子掩了嘴，但是双颊通红，想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刘姑姑皱眉看着小鱼：“二小姐，这是什么站姿，站得这么笔挺，又不是男人！”，小鱼无辜的看着刘姑姑，心里暗暗叫屈，这是身体自然反应，她可没想这么站！ 刘姑姑一边示范一边说道：“站立的要点就在于要自然挺直腰背，但不能僵硬刻意，更不可如男子一般。一举一动都要体现身为女子的柔美婀娜，却又不能流俗。”，小鱼又调整动作，可由于紧张，动作更加变形，越发让小鱼不知所措。 “抬头！脖子伸直！下巴不要前伸！目光要柔和，不要死盯着！”刘姑姑围着小鱼慢慢走着，口中不断纠正小鱼的动作。“肩膀放松，不要耸肩！”，小鱼已经站得腰酸背痛了，可刘姑姑仍不满意。“自然，一定要自然，二小姐不要刻意想着要挺胸收腹，而是这些已经融入一举一动中了。” 随即，刘姑姑让白芍去取了一个瓷碗，里面装满清水，让小鱼顶在头上。“二小姐，你体会一下顶着碗的感觉，从脖子开始，脊柱慢慢向下一点点伸直。”说来也怪，小心翼翼的顶着碗的小鱼，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为了不让碗倾倒，她必须保持一种脖子挺直，肩膀放松的姿势。 “对，就是这样的，二小姐好好体会一下”。刘姑姑轻轻纠正着小鱼手上的姿势，又道：“二小姐要记着这种感觉，要做到没有碗但是也能找到这种感觉。站姿先练习到这里，接下来学习一下坐姿。” 小鱼长吁一口气，庆幸坐姿终于不用站着了，再怎么着也是坐着的。她缓缓举手扶住头顶上的碗，白芙赶紧上前把碗取下。小鱼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刚才转了一下，刘姑姑又道：“这些怪模怪样的动作以后不准做了，有哪个小姐像这样转脖子的，一点仪态都没有。若今后再看二小姐做这些动作，罚站两个时辰！”，小鱼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低头垂目轻声应是。刘姑姑看她收敛了许多，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刘姑姑先背诵了小册子上关于坐姿的一段文字；“坐以经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视平衡曰经坐，微俯视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视不出寻常之内曰肃坐，废首低肘曰卑坐。”紧接着示范了这几种坐姿。只见刘姑姑举手投足气质浑然天成，柔而不媚，每一个姿势都恰到好处。虽然穿着仆妇的衣服，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令人不容小觑。刘姑姑一边示范一边解说道：“虽然俗话说人靠衣装，但是如果姿态仪容不好，即使穿上华服也不一定撑得起来。女儿家最忌讳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真正出身高门的女子即使荆钗布衣也犹如身着华裳，切不可因身着衣衫不同就失了身份。” 小鱼看着刘姑姑的示范瞪了了眼睛，刚才还在庆幸可以坐着了，没想到这全是跪坐的姿势。小鱼已经在为自己的膝盖暗暗担心了。“这几种坐姿都是正式场合用的，到时候认女礼上也要用，二小姐要好好练习才是”。小鱼暗自给自己打气：“就当是上体育课吧！”。 小鱼模仿刘姑姑的姿势跪下来，膝盖并紧，重心略向后，臀部微微坐在脚跟上，脚背贴地，双手放在膝盖上。上半身仍如站姿那样腰背自然挺直，脖子挺直，下巴微收，眼光柔和平视前方。 这姿势最难的地方在于为了姿态好看，并不能真正的坐实在脚跟上，而是要提着一口气，虚虚的坐在脚跟上。小鱼还没坐到两分钟，便觉得小腿开始发麻，膝盖也隐隐作痛。 刘姑姑示意白芙将小鱼扶起来，说道：“二小姐，刚一开始不习惯，练习的时候不可太久，隔两分钟便应站起休息片刻再坐下练习，以免腿脚发麻。从今天起每天都要勤加练习，逐渐延长跪坐的时间，待身体习惯了就坐得久了。”说完，让小鱼坐下继续练习坐姿，如此练习了几组。 接下来小鱼又跟着刘姑姑学习了基本的起立、行走姿势。四个姿势学完，小鱼已经额头见汗，微微气喘了。刘姑姑看她勉力练习的样子便让歇息一刻钟再继续。 小鱼累得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别看这几个动作并不难，可要做到位，还真有点累，何况她还坐下起来折腾了好半天。 可惜刘姑姑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她可不敢肆意而为，只好慢慢的坐了三分之一的椅子，然后端着白芍上的茶，慢慢品了一口，尽管她嗓子已经渴的冒烟，恨不得一口就喝干这小小的一杯茶。 刘姑姑一直暗中观察这个突然飞上枝头的二小姐，只见她这一下午学动作都不骄不躁，认真学习，从没叫苦，也没仗着小姐身份生事。相比她见过的一些高傲娇气的贵族小姐，小鱼这踏踏实实的认真劲，倒颇让刘姑姑另眼相看几分。 一刻钟的休息一忽儿就过去了，小鱼只觉得茶都还没喝够，刘姑姑便开始了。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小鱼都是不断在重复练习中。刘姑姑又让白芍把装满水的碗端了出来，这次是顶着碗走，不但要走，还要转身，还要坐下，然后再起来。整个过程都不能让水溅出一点，更不能让碗掉下来。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小鱼已经打碎了三个碗，所幸这些碗都是粗瓷烧制，不值几个钱。“二小姐，今天先练习到这里，下来还要勤加练习，明天下午奴婢还要检验二小姐的练习成果。”刘姑姑一脸严肃的说着。小鱼腰痛欲断，脖子也酸得不行，可还得坚持着。 “姑姑请留步“，小鱼叫住了正要告退的刘姑姑，然后她示意白芙呈上一个镶着兔毛的手笼，”姑姑，天气冷了，这个手笼拿给姑姑暖手吧，时间紧，做得有点粗糙，姑姑还别介意！“ 刘姑姑端详了一下手笼的针脚，然后望着小鱼道：“这针脚细密，配色雅致，哪里谈得上粗糙。只是这手笼怕不是出自二小姐之手吧？” 小鱼奇道：“刘姑姑怎知不是我做的？”，刘姑姑看了看小鱼的手道：“这针法熟练，绣艺出众，没有个八九年的功夫是做不出来的。” 小鱼恍然大悟，这手笼是上午桃红送过来的，说是奶娘给她做的，她选了一个来送刘姑姑。果然这刘姑姑眼光老到，一眼就看出不是她自己的手笔。 第二十二章 故人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刘姑姑好眼力”，小鱼红着脸道：“是我娘今天送来的，我想着天气冷了，刘姑姑....”她吞吞吐吐还没说完，刘姑姑接过手笼笑道：“二小姐的心意奴婢收下了，谢谢二小姐的关心！”。 她又端详了一下手笼，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二小姐的娘亲是哪里人，这绣法倒很像奴婢一个老姐妹的手艺！”。小鱼惊讶的看了刘姑姑一眼：“我们是从西越逃难过来的，幸得侯爷收留。”。小鱼明面上的来历，府里很多人都知道，因此她也没什么可对刘姑姑隐瞒的。 “西越！”，刘姑姑一下子抓住了小鱼的手，眼里闪动着急切的光芒，问道：“那你娘......你娘她可是姓宋？”。小鱼大惊，差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奶娘本家姓宋，只是她来侯府都是自称夫家姓陈，人人都叫她陈娘子，这刘姑姑如何知道奶娘姓宋的？ 小鱼抬头怔怔的望着刘姑姑，刘姑姑一看她这神色，一把拉住小鱼的手，走出花厅，进到小鱼的房间里，让小鱼屏退其他人后，刘姑姑便急切的望着她：”是不是？你娘是不是姓宋？“。小鱼微不可及的点了点头。奶娘的身世她一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现在是奶娘在世上唯一可依靠之人了。 刘姑姑看着小鱼点头，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真的是她，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她眼中微微有波光闪烁。“姑姑，你和我娘是......？”，小鱼见刘姑姑喜极欲泣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二小姐，哦，不，孩子”，刘姑姑慈爱的看着小鱼，脸上微微露出回忆的神色说道：“我和桂枝，哦，就是你娘，我们以前一起在宫里当差，是最要好的姐妹。后来到了岁数要放出宫去，我家里早没人了，就留在了宫里继续当差。而你娘说是打小定了亲，要出去嫁人，我俩就此分别了。开始还有书信往来，她嫁到了四川那边，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失了音讯。再后来我又听说她跟着夫家到了西越，可一直没有联系上。直到前阵子西越亡了，难民四处流离，我到处打听也没有她的消息。哎，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幸好，幸好。今儿看到这个手笼，我就觉得熟悉。你看，你娘绣这个梅花蕊的时候，喜欢反着打结。我以前还笑她，没想到，今天却是凭这个认出了你娘的手艺。“，刘姑姑捧着手笼又喜又悲。 原来奶娘在大檀宫中当过差啊，小鱼默默的出神。奶娘除了绣艺很好以外，其他并不起眼，平素也不太爱说话，没想到她和这刘姑姑却是故交。“你娘她现在在哪里？”刘姑姑又急切的问。“她现在住在夫人陪嫁的城西小院里。”刘姑姑喜道：“好好好，那地方我知道，赶明我找个机会去看看她。”，说完，刘姑姑思索了一下，对小鱼道：“我和你娘的这个关系，你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夫人和大小姐。”，这话正中小鱼下怀。 虽然现在夫人和齐盼都对小鱼很好，甚至还有求于她，可小鱼心中始终没有安全感。夫人若想对她不利，她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那么在侯府建立起自己的心腹力量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她在明处，若刘姑姑能为她所用，在关键时刻暗中帮帮她，那她就又多了一份自保的把握了。 另外，迅速攒点钱也是非常重要的，侯府那点月例银子也就够买点零嘴香粉钗环什么的，再加上不时要打赏下人，小鱼这两天已经感受到银子的重要性了。不知道云裳铺子里的掌柜能否答应她的合作建议。 听刘姑姑又聊了聊往事，小鱼便送刘姑姑出院子。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齐盼。 “二妹妹，刘姑姑刚才找你什么事情啊，我看她这么急切”，齐盼关心的问着小鱼。 “哦，刘姑姑看到那个手笼觉得和她一个故友的针法很像，所以找我详细问了问，问了半天，结果却不是。”小鱼停住脚步轻描淡写的答道，心里连呼幸好刘姑姑走的时候和她对好了说辞，不然齐盼这么一问准露馅。 “这样啊，刘姑姑也是，孤身一人，连个同乡都没有，难怪她见到有故人的线索就这么激动。”齐盼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刘姑姑是怎么到侯府来的呢？”小鱼灵机一动趁机打听。“她是大半年前来侯府的，她之前在宫里当差，后来年纪大了就出宫了，她开始去的荣国公府给国公府大小姐当教习嬷嬷，把大小姐调教得出色非凡，在京城贵女中脱颖而出，还得了皇后亲口称赞。从此刘姑姑名声大振，好多高门大户都想请她呢。”齐盼拉着小鱼坐到房中，绘声绘色的讲述这刘姑姑的事情。 原来自国公府大小姐出嫁之后，刘姑姑便没了去处，恰好那时候夫人也正四处托人为齐盼找好的教养嬷嬷，所以就把刘姑姑介绍到侯府这里来了。刘姑姑是七月末来的侯府，只比小鱼她们早来大半个月，结果齐盼一直身体不好，也没学成规矩，刘姑姑也就一直闲着。 两个小姑娘头挨头亲密的坐在一起聊得高兴，小鱼恍惚有种大学时女生寝室的感觉，小小女生之间因为某个八卦而变得更加亲密起来。 如此过了几日，小鱼每天一早就起来和齐盼练功，然后在书房练字背药经，下午由着刘姑姑操练各种姿势礼仪，晚上继续和齐盼练功。日子是过得有条不紊，充实无比。 刘姑姑已经去了夫人陪嫁的小院一趟，果然奶娘便是她苦苦寻找的宋桂枝。她回来之后对待小鱼越发尽心了，还悄悄拿了一种香膏给小鱼，说是宫内秘方，长此以此膏涂抹身体，会使皮肤肤若凝脂，洁白如玉。 金砖见了此膏，倒是说此膏叫做七白膏，是用白芷、白术等七种白色药物加上珍珠粉调制而成，有润肤的功效。小鱼一听这不就是前世的润肤霜吗，便喜滋滋的每天沐浴之后便抹在身上。说来也怪，这膏涂上去特别好吸收，香气淡雅，小鱼这两天正在苦思赚钱之法，看到此膏便又动了心思。 她让白芙给月公子传话，问他能不能替她物色一下东大街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她想开店挣钱。月公子传信来问了她大致的要求后，便答应替她留意着。 所以，这几天一有空，小鱼就和金砖在院子里捣鼓着各种花花草草。一天上午，小鱼练完字后正在和金砖研究怎么从月季花里提取香水出来，白芙过来找她道：“二小姐，云裳铺子的人过来送上次做的衣裳来了。“，小鱼一听高兴的洗了手，进到西厢。 来人还是上次那个精明妇人，她见小鱼进来，便起身取出衣裳道：”二小姐，还请试试这些衣裳是否合身，看哪些地方还需要修改。”，小鱼先粗略翻看了一下，四套衣服均做工精致，绣活生动可爱，都是一丝不苟的按照她上次的设计做的。特别是那套银白色的礼服，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美丽非常。 小鱼先挑了礼服进内室换上。这内衫是用银光缎裁成高腰襦裙，小鱼一穿上便发现整件裙子都流光熠熠，整个内室仿佛都亮了起来，裙子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出变幻莫测的色彩。白芙和白蓉都在一旁啧啧称奇。 小鱼又穿上了外衫，这外衫由玉色半透明纱质底上织出银色宝相花团纹，恰到好处的既烘托出内衫银光缎的光彩，更显得穿着之人翩若惊鸿。再搭上批帛，越发飘逸出尘。 这个时候，刘姑姑走了进来说道：“二小姐，你这正好差一个妈妈，奴婢已禀了夫人，以后就到你这里当差了。顺便也可以继续教二小姐礼仪规矩。” 小鱼听了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拉住刘姑姑的手说道：“姑姑愿意来我这里，我真是求之不得呢。多谢姑姑的抬爱！” 刘姑姑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小鱼的穿着，笑道：“二小姐，这是在试下个月认女礼上要穿的礼服吗？” 小鱼笑眯眯的转了一个身道：“是啊，刘姑姑，我这衣裳好看吗，料子花色都是我自己选的呢！” 刘姑姑看了看小鱼光溜溜的脖子和头上随意梳着的丫髻，皱了皱眉道：“这首饰和头发太不相配了。”，白芙也在一边道：“是啊，不过奴婢手笨，只会梳几个日常的发式。” 刘姑姑微笑着上前让小鱼坐在梳妆台前道：“若二小姐不嫌弃，奴婢倒还会几个发式。”，小鱼冲着镜中的刘姑姑笑了笑说道：“姑姑的手艺肯定很好，我怎么会嫌弃呢，我现在十分期待呢！白芙，你站一边跟着姑姑学着点！”，白芙在一边笑着点头应了。 只见刘姑姑将小鱼的丫髻打散，将头发全部梳通后，将耳朵上面的头发分成三股，中间一股先盘至头顶，左右两股变成辫子分别绕在中间发髻的两边，形成三个环形后固定好，后面的头发就披在肩头。 第二十三章 商议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整个发型庄重却不死板，活泼而不显轻佻，刘姑姑又选了一支颤巍巍的蝴蝶花簪插在发侧，另一侧呼应的点缀了两朵碧玉桃花，刘姑姑又在脑后给小鱼随意簪了几朵堆纱宫花。 小鱼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喜道：“刘姑姑的手艺果然精湛，这个发型太适合这套礼服了。” 刘姑姑退后一步端详了一下说道：“二小姐这项链还得配条合适的才行。” 小鱼笑道：“姑姑不急，母亲说过等衣服做好了便带我去珍宝阁选首饰呢。” 刘姑姑道：“那敢情好，这认女礼还是要打扮得正式一点才好。”。 打扮停当的小鱼走到外间，那云裳铺子的妇人看着判若两人的小鱼，简直都看呆住了，连连叹道：“这礼服真是漂亮，也只有二小姐这通身的气派才衬得起这件衣服！” 说完，又围着小鱼转了几圈，询问小鱼穿着是否有哪里不舒服。小鱼发现这云裳铺子能在京城首屈一指，果然有它自己的过人之处，针脚细致，绣工生动不说，尺寸也是拿捏得刚刚好，穿上根本没有束缚感。 小鱼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铺子的手艺果真很好，我穿着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呢。”，那妇人满脸堆笑，又奉承了小鱼几句，而后说道：“还请二小姐试试其他几套衣服。” 小鱼回到内室一一试过其他几套衣服，每套衣服都非常符合她自己的尺寸，那些燕子蝴蝶也绣得活灵活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小鱼走出内室，示意白芍给妇人打赏了一个荷包。妇人捏着荷包，笑容更加真切了。妇人凑到小鱼跟前道：“二小姐，上次所说之事......” 妇人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小鱼说道：“没关系，你直接说吧。"，妇人讨好的说道：”二小姐兰心蕙质，独具心思。这几套衣服一出来，我们铺子里的师傅们都说好，奴也把上次小姐你的意思告诉我们东家了。我们东家的意思是看小姐是否方便，最好约个时间详谈。“ 小鱼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她穿越至今除了重阳节陪着齐恒上了一次街后，根本就没有机会上街。何况现在成了侯府小姐，恐怕更没有什么机会单独上街了。 妇人在一边觑了小鱼的神色，也知道她为难之处，便又说道：”要不，二小姐派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和我们东家谈也是可以的。“，小鱼点了点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待我定好人选便派人通知你，你再让你们东家定个时间，我派人过去谈。“ 妇人应诺后，又掏出几张银票来说道：”二小姐，上次蒙你允许用着几套衣服的样子，我们现在已经接受了几家小姐夫人的预定了，只待小姐你首穿之后通知我们，我们便可以出货了。这是我们东家给你的谢礼，还望小姐笑纳。“ 小鱼瞟了一眼银票，打头一张便是一百两的，心中暗喜，看这银票有个三四张的样子，这银子怕是有两三百两吧，正是及时雨，来得正好。 她示意白芍上前接过，又对妇人说道：”行了，你们东家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会尽快穿着这些衣裙在人前亮相的。不耽误你们出货。”妇人见小鱼如此上道，脸上更是笑出了一朵花。 “另外你们上次答应替我做一套衣裳，衣服样子我已经画好了“，说完小鱼让白芙取出前几天她空闲之时画的衣服图样。 妇人接过一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二小姐，这衣服样子可是奇特得很哪，不知道是什么场合穿的。” “你别管我什么时候穿，你只说能不能做出来吧”小鱼不想说得太多，那妇人只道小鱼是小孩子心性，有了好点子就想做出来，也不管适用不适用。 她却不知道那衣服是小鱼前世里曾梦想憧憬过的婚纱，采用了抹胸收腰大摆的款式，裙子分成好几层，最里面是银光缎，外面是层层叠叠的白纱，上面点缀着薄纱花朵和珍珠。 小鱼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否有钻石，所以她只用了珍珠。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穿上这件衣服，但她还是想拥有这么一件，作为她和前世连接的记忆。 妇人又指着图纸问了一些不解之处，小鱼一一解释清楚后，说道：“这衣服你们慢慢做吧，需要的珍珠我以后提供给你们。” 妇人笑道：“二小姐说笑了，怎么能要二小姐出珍珠钱呢，你这珍珠都是米珠，不算贵的。” 小鱼点点头又指着白芙道：”我身边的这个丫环名叫白芙，你记下了，以后有什么往来，便由她联络。“，妇人连连点头，遂告辞而去。 待妇人离去，刘姑姑拉着小鱼到内室，避开白芙二人道：“二小姐，你这是要私下做生意吗？” 小鱼点点头道：“是呀，姑姑，我是想待三年期满了就带着娘离开侯府，所以现在想做点生意攒点银子，到时候用这些银子去买个小庄子或者在别处开个铺子，也好让娘颐养天年，若姑姑你愿意，到时候我接你出来，咱们仨一起过活，那该多好啊。” 刘姑姑抹了抹眼睛说道：“小姐真是想得长远啊，但有一事奴婢觉得不妥。” “哦？姑姑请讲，我毕竟年龄小，很多事情顾虑不周，姑姑一定要多多提点我才是。”小鱼闻言起身诚恳的对刘姑姑施了一礼。 刘姑姑侧身避开小鱼的礼，又急忙扶起小鱼道：“二小姐切莫多礼，奴婢只是想着开铺子一事迟早避不开夫人的眼睛，与其以后让夫人发现，不如现在你拉着大小姐一起做，就当你们小孩子闹着玩，练练手。夫人必不当一回事的。这样你以后管理铺子也方便一些。”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小鱼听了刘姑姑的话眼前一亮，拍着手道。她瞒着夫人开铺子这事情如让夫人知道了确实不太好，若把齐盼拉来入股，则就过了明路，以后出府也方便一些，而且还能给齐盼挣点脂粉钱。 想到这里，小鱼便让白芙将新做的浅粉妆花缎外衫配藕合色月下芙蓉裙的那一套单独拿出来包好。然后便带着白芙来到齐盼的屋子。 齐盼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呢，见小鱼过来，忙招呼她来榻上坐下。 “二妹妹，刚才是云裳铺子的人来送衣裳了吗？” “是呀，大姐姐，之前你给了我两套衣裳穿，所以我专门为你想了一套衣裳样子，让云裳铺子给做出来，大姐姐，快看看喜不喜欢！”，小鱼笑眯眯的对齐盼说道，并从白芙手中取过衣服，抖开给齐盼看。 “呀，这月下芙蓉绣的可真精致啊，颜色也配得好，真的像月光洒在芙蓉花瓣上一样呢。二妹妹，这衣裳真的是给我的吗？太好看了！”，看来所有的姑娘都不能抵抗新衣服的诱惑，齐盼的手指在衣服上流连，兴奋得脸上飞起了两朵淡淡的红云。 “当然了，这么素雅静谧的月下芙蓉，当然只有姐姐你的气质才配的上，赶紧去换上我们瞧瞧。”小鱼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推齐盼过去。 齐盼忸怩了一阵，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去内室换上新衫。”二妹妹，你看看，我穿着好看吗？“齐盼穿上新衣，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不自然起来。小脸通红满目期盼的望着小鱼。 “哇哦，姐姐简直是光彩照人！”小鱼露出惊艳的神色。这套衣服果然很衬齐盼的气质，更显得她沉静如水，再配上她娇羞的面庞，别有一番少女风姿。“姐姐真的太漂亮了！”，小鱼连连拍手，给齐盼打气。白芍白卉也纷纷夸赞齐盼好看。 齐盼一向因为身体原因，性格内向，缺乏自信，如今听到众人都赞她，心中还是颇为高兴，更添了一份自信。见大家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衣服，小鱼趁机对齐盼说了想与云裳铺子合作的事情。 齐盼一听惊讶万分，对小鱼上下打量道：“看不出来二妹妹不但心思巧妙，还很有打算啊。只是这买卖银钱之事，怕不是我们闺阁女子应该过问的吧？” 小鱼一听急了，说道：“这一针一线、吃的穿的哪样不花银钱呢，咱们也不能光靠着府里的月钱，若能自己挣上一份脂粉钱，又有何不妥呢？”，说完，她激动地站起来对齐盼道：“自来各朝各代就是重士轻商，可这些大人们不知道，他们鄙夷的那些逐利的商人才能给国家带来活力，只有天下商人多了，把各地的东西组织起来，互通有无，老百姓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望着齐盼惊讶的脸庞，小鱼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心急把前世的一些经济观念说了出来。想着前世所在的地方动不动就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在这里却还是推崇整天空谈不问世事，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小鱼脸上不免露出忿忿之色。 第二十四章 开铺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齐盼怔怔的望着小鱼道：“妹妹的这些奇谈怪论是从哪里来的，今后不可乱说！”。小鱼摆了摆手道：“姐姐休怪，妹妹也只是一时嘴快。这样吧，这个事情我们一起去禀告母亲，让她替我们定夺一二，如何？”，齐盼露出笑容道：“正该如此，娘亲她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 小鱼是一个说做就做的急性子，她拉着齐盼就往沧浪居走。走到院子里，正好遇到采了一大堆月季花回来的金砖，“二位小姐，你们去哪里？二小姐，你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弄这些月季花的吗？”，金砖见小鱼急匆匆的拉着齐盼，惊讶的问道。 小鱼顾不上停下脚步，边走边对金砖说：“金砖妹妹，你先弄着，我去夫人那里一趟，就回来！”。 齐盼一边疾走，一边对小鱼说：“二妹妹，你慢点，你慢点，我跟不上！”，小鱼这才放缓脚步，歉意的对齐盼说道：“大姐姐，我一时情急，忘记你身子弱了，对不起。” 齐盼摇了摇头，说道：“二妹妹莫要恼了我就好！”，小鱼看着齐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转而笑道：“大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如何会恼了你，我只是有点心急而已！” 齐盼再三观察小鱼脸色，见她语出真诚，不像作假，方才放下心来。她打小缠绵病榻，平素也很少出去参加各府小姐们的聚会，弟弟又小，娘亲也忙，一直没个说得来的手帕交。 自小鱼来了之后，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开朗了许多，很多事情也有了一个说话的伴儿，她是真心的把小鱼当妹妹看的。 二人相携进了沧浪居，夫人刚从花厅处理完内务回来。见她二人进来，原本懒洋洋斜倚在暖榻上的夫人坐正了笑道：“今个早上才请了安，怎么这会子又来了？” ”女儿见过母亲！“‘齐盼和小鱼向夫人行过礼后，便分坐在夫人两侧榻上。齐盼看了看小鱼，嘴唇动了动却未出声。 小鱼笑盈盈的对夫人道：“今儿个来一是谢谢母亲把刘姑姑派给我，二是让母亲看看大姐姐身上的衣服如何。” 夫人先是摆了摆手道：“这刘姑姑颇有几分名气，平素性子也怪，万事不理的，难得你被她看中，好好跟着学吧，切不可偷懒耍滑，坏了侯府的名声。”，然后又拉过齐盼的衣袖细细看道：“盼儿今儿个这衣服倒别致，云裳铺子的师傅倒是越来越有巧思了。” 齐盼抿着嘴笑道：“娘亲这回可猜错了，这衣裳是云裳铺子做的不假，可颜色绣花这些可是二妹妹的心思呢！”。 “哦，看不出来小鱼你绣花不行，在这搭配上倒有些天分呢！“夫人不假余力的称赞着小鱼。 ”母亲，这衣裳是上次我特意想了颜色和图案让云裳铺子给姐姐做的，你看这衣裳姐姐穿着可真好看呢。”小鱼不好意思的说道。 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小鱼的头发，“难得你姐妹二人投缘，小鱼你心灵手巧，以后可要多帮着盼儿！”，小鱼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夫人道：“母亲，大姐姐书看得多，字也写得漂亮，是姐姐以后要多多教我才是呢！”。 夫人笑着戳了小鱼额头一下：“你这个小鬼精灵的，偏你一张巧嘴，盼儿要是有你这样能说会道，我就不愁啰！”，一旁的齐盼轻轻低下了头。 小鱼见状赶紧下榻走到齐盼身边嘟起嘴巴说道：“母亲，我就是那个人家常说的皮厚嘴尖腹中空的竹笋，大姐姐可是胸中自有锦绣文章的。再说大姐姐从小就受母亲熏陶，这纤纤细步的千金风范，小鱼可是学都学不来的。不信你问刘姑姑，我每天下午吃了姑姑多少挂落和惩罚。” 齐盼听她磕磕绊绊的掉着书袋装大人的样子，有趣得紧，忍不住笑了出来。小鱼看齐盼笑了，趁势滚到齐盼怀里，撒起娇来。夫人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直搂着两个小女孩连声唤着我的儿。 小鱼在那里耍宝卖乖，逗得夫人和齐盼都笑个不停，方放下心来。她生怕因夫人频频夸赞让齐盼生出什么不快来。她还要在侯府呆三年，这段时间与齐盼朝夕相处，也生出了几分真情，自是不希望这个多愁善感的姐姐对她有什么误会。 待夫人齐盼笑够了，小鱼把自己想开个衣裳铺子的想法给夫人说了。“母亲，我设计衣裳样式，由云裳铺子做成成品后售卖。我想的是与云裳铺子五五分成，她们出材料人工铺面，所以占五成，我出构思图纸，也占五成。这五成中，母亲和姐姐再占两成，母亲以为如何？” 小鱼刚刚说完自己的想法，齐盼便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如何能拿妹妹你辛苦挣的钱来？” 夫人蹙眉沉思，心想这个小鱼倒是心思活络，鬼点子挺多，不过盼儿以后迟早要嫁出去当当家主母的，若这些庶务一窍不通，以后管家少不得要被那些偷奸耍滑的奴才蒙了去。难得今儿个，她俩自己提出来要搞铺子，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两姐妹都练练手，横竖以后出嫁了也是要管理自己的陪嫁铺子的。 她便抬起头笑道：“小鱼这个想法我觉得是可以的，不过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抛头露面毕竟不妥。这样吧，我让侯府管事出面与云裳铺子洽谈此事。这样外人只道是我陪嫁过来的生意，于你们名声无损。小鱼你只管静心考虑你的衣服款式，盼儿你平时也没什么事情，这铺子对账管理我就交给你来管，到时候管事回话时你姐儿俩都一起听听，如何？“ 小鱼听罢拍手笑道：”还是母亲考虑周全，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又扭住齐盼的衣袖撒娇道：”好姐姐，你就体恤体恤妹妹我吧，我若又要画衣裳花样又要管账管铺子这些杂事，那我还不忙死了，我连账本都还看不来呢！“ 齐盼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小鱼，鼓起勇气道：”可我怕我做不好！“，小鱼笑着拉着齐盼的手道：”大姐姐，你平素看那么多书，你怕什么呢？你看我字都不识几个都还敢和云裳铺子打交道，何况还有夫人在背后给我们撑腰呢！“。 夫人也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齐盼说道：”盼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接触一下这些庶务，对以后也是大有裨益的。你若有拿不定主意之时，还可以和你妹妹和我商量呀。“ 齐盼听二人都如是说，心中也颇跃跃欲试，便点点头道：”既然娘亲和妹妹都将这重担托付于我，我少不得勉力试试。只是若以后我做得不好，妹妹可别怪我。“ 小鱼见她应允，心里早乐开花了，连连拉着齐盼说好。夫人又笑着说：”小鱼，你分给我娘俩的两成，我也不要你的，攒起来以后当你二人的私房银子好了。以后若你还要开什么铺子，也可拿去做本儿。“ 小鱼吐了吐舌头道：”女儿就知道母亲最是疼我们了！“。三人议定，当即便由夫人唤了管事进来，正是负责采买的安管事。 小鱼和齐盼皆避在了屏风后面，小鱼想了想便对安管事提了几个要点： 一是她设计的衣裳每套定价不得少于一百两银子，必须走高端路线； 二是推出VIP会员制，仅针对三品以上的夫人小姐方才收到会员邀请。会员充值200两银子起，等级不同所需充值金额不同，只有会员方可购买她的衣裳。充值的银两可抵衣裳的钱，一年内买衣裳的银两累积到一定金额，便可升为高一级会员。 三是她设计的衣裳每种款式必须限量，每款仅限十套，每个会员按等级不同可定数量也不同，给予的折扣也不同。 四是必须给这些衣裳设计一款独特的难以仿制的标志，以免其他铺子跟风抄袭。 五是分成必须按她提的五五分成，否则免谈。 夫人和安管事听得瞠目结舌，这全新的营销理念，她们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安管事更是听着那个什么为爱屁会员制如听天书。 “这么说，在正式售卖之前，还要开一个发布会了？”，安管事挠挠头，迷惑的问着小鱼。 小鱼点点头，见夫人三人均疑惑不解，便解释道：”我先设计出几套冬季和春季衣裳来，到时候发帖子邀请三品以上的夫人携着小姐们参加，会上我会找人展示这些衣裳，若夫人小姐们感兴趣想买，就必须充值会员才可购买。而且越是高级会员越有优先购买权，这样能穿着这样款式的衣裳便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齐盼又不解的问道：”那为甚要限定数量呢？做生意不是卖得越多越好吗？“，小鱼笑笑道：”大姐姐，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如果这衣裳人人花钱都买得到，还有什么稀罕可言呢。如果每款数量有限，一则不易撞衫，二则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没买到之人自会关注我们下一期的新衣发布会。“ 第二十五章 逛街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听罢点头道：”小鱼这主意倒是新鲜，我倒觉得不错。“，安管事也附和道：”是啊，二小姐真是兰心蕙质，就是走南闯北的老商贾也未必有二小姐这般奇思妙想呢。小人今儿的真是大开眼界！“小鱼见夫人和安管事均无异议，便叮嘱安管事近日便去云裳铺子谈判。 忙完这开铺之事，已到午膳时间，夫人便笑道：“你们栖霞院想必已备好了午膳，我就不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商量。对了，小鱼你这礼服已经送来了吧，明日用过早膳，我带你俩去珍宝阁选些时新的首饰，也好配你们的新衣服。”，小鱼和齐盼对视一眼，齐齐欢呼。 好容易盼到天亮，小鱼早早的和齐盼练完功，用完早膳，便听见夫人派人传话，请她俩直接去二门等着。 小鱼穿着新做的杏子红祥云纹妆花缎外衫配珊瑚红素面八幅裙，裙面上绣银色双燕穿云图。为了配合裙子上的双燕图案，小鱼特意梳了一个飞燕髻，头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玉兰翡翠簪。 齐盼则穿着那套月下芙蓉裙，而梳了一个双环髻，两边髻上仅零星点缀了几朵淡蓝色宝石花朵。 “大姐姐怎么不多戴点首饰？”小鱼奇怪的问道。齐盼微微一笑：“不过是去逛逛铺子而已，戴多了怪累赘的，再说，头上少一点首饰才好买更多的来配嘛！”，小鱼狡黠的望着天边对着齐盼笑道：“今天真是大怪事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姐姐竟然也学会说笑了！”，齐盼听了脸上羞红一片道：“你这小妮子，怎么只准你油嘴滑舌的拿我开心，就不许我打趣打趣你了！”，小鱼便作势要给齐盼赔礼道：“哪里，哪里，姐姐开心我就开心，我只盼大姐姐天天笑口常开才好！” 二人说说笑笑，穿过园子。齐盼经过这十来天的练功，气色好了不少，体力也大大增加。以前她还没走到园子便觉得体力不支，心慌气短。可今天她与小鱼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园子走完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出现。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惹得娘亲担心，终日郁郁。没想到还有这么神清气爽、身轻体健之日。心中一直担着的大石头便落了地，心情自然也舒畅起来。 到了二门，夫人已经到了，一溜儿三个大马车停在门前。夫人和紫嫣上了第一辆车，小鱼和齐盼坐在第二辆车上，白卉和白芙上了第三辆车。随车的婆子侍卫还跟了一大串。 这还是小鱼穿越以来第二次出门呢，她坐在车里，悄悄掀起帘子贪婪的看着外面的街景。 “大姐姐，你有多久没出门了？”小鱼随口问道，齐盼也偷偷的看着外面说道：“哎，今年身体特别不好，说起来这还是我今年第一次出门呢！” 小鱼吐了吐舌头，宽慰道：“没事的，大姐姐，以后我们想出来就出来逛逛逛、买买买！” 齐盼嗔怪的点了点小鱼的额头：“你这丫头又开始乱说了，我们未出阁的女儿家那能想出来就出来，也就是去上上香或去亲戚府上坐坐客，就算这样也必须娘亲带着方可，哪有你这样，想逛就逛，想买就买的。” 小鱼摸着额头，连连呼痛道：“好痛呀，大姐姐，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啊！痛死了！” 齐盼娇嗔道：“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童言无忌！”随即又关切的拨开小鱼的手说道：“我看看，可红了，我刚才没用什么力气呀，你怎么就喊痛了？” 小鱼咯咯一笑道：“大姐姐，我骗你的，看来你还是爱护小妹我的嘛！” 齐盼白了小鱼一眼说道：“你啊，一天精灵古怪的，我都要被你带偏了。” 小鱼见着齐盼如今越来越活泼了，不复从前初见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了。她越发开心起来，直惹得齐盼在脸上乱摸：“二妹妹，你一个劲往着我笑什么，莫非我脸上蹭了什么脏东西？”，小鱼看着齐盼的样子，更加笑个不停。 马车在珍宝阁门前停下，齐盼戴上帷帽，也递给小鱼一顶。小鱼撅着嘴，心想这古代就是麻烦，出个门还不能露脸。 她不情不愿的戴好帷帽，好在帷帽的纱比较薄，并不影响她视物。白芍和白芙上来掺了二人下车。 昨日夫人已经通知了珍宝阁今日要来选珠宝，因此，珍宝阁今日并无其他闲杂人等。珍宝阁管事亲自到门口迎接三人进去。 据说这珍宝阁共有三层，第一层供普通民众选购珠宝，第二层便是专门接待高门贵妇之地，里面的珠宝也是价值不菲，做工精美的，甚至还有一些孤品。而第三层则是专门放着稀世珍宝的地方，据说是镇阁之宝，只看不卖的。 小鱼二人随着夫人直接到了第二层，第二层里伺候的都是仆妇，以便各位夫人小姐摘下帷帽选购珠宝。小鱼摘下帷帽，细细打量这传说中的第二层。 这二层比较空旷，右侧设了几间静室，外面四周一圈均立着三层的架子，架子上用金丝绒放着各种首饰宝石，熠熠生辉。架子与架子之间立着巨型烛台，难怪这屋子这么明亮。 一个中年仆妇满面堆笑着上前，将夫人三人引进一旁的静室。静室里对着门是一座四幅梅兰竹菊的屏风，转过屏风后则放着一水的红木家具。 四把红木椅子旁搁着一张红木条几，这些红木家具均精雕细刻，上面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想来价值不菲。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这静室的布置处处精心，不落俗套。 待紫嫣带着白芍白芙将带来的靠垫什么的在椅子上铺设好后，夫人、齐盼、小鱼三人方才落座。 仆妇笑着对夫人道：“夫人，不知这次来是想选购一些什么首饰？” 夫人指着小鱼和齐盼二人道：“想给我这两个女儿选一些时新的首饰，你去拿点适合她们的首饰过来，要时新的，可不能拿那些陈年旧款来充数！” 仆妇连连赔笑道：“夫人说笑了，小的店里才从倭国和波斯进了一批新货，小的这就去拿来给夫人小姐过目！”。 等待间，紫嫣快手快脚的取出一套小巧玲珑的茶具和红泥小炉，小鱼见状笑道：“紫嫣姐姐可真细心，连这些都带上了。”，紫嫣笑道：“外面这些东西腌臜得很，这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带着放心一些。“紫嫣嘴里说着，手上却没停着，不一会儿，一壶清茶便沏好了。 三人才品了两口茶，那仆妇便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是一套珍珠首饰。“夫人请看，这套珍珠项链是从倭国来的，颗颗珍珠正圆不说，难得的是这项链上每一颗都是一般大小，您看这珍珠宝光流转，端的是好珍珠。” 那仆妇一一将珍珠套件里的首饰取出来给三人过目。小鱼接过一支珍珠发钗，只见这支发钗钗身为纯金打造，钗头做成半开的芙蓉模样，芙蓉花蕊上镶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浑圆可爱，晶莹生辉。 “小鱼，你可喜欢？”夫人见小鱼凝目不语，便出言问道。小鱼摇了摇头道：“这首饰太过贵重了，我年龄尚小，并不适合呢。” 夫人点了点头心想：“这小丫头倒不是一个眼皮子浅的，知道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她便对仆妇挥了挥手说道：“去选些样式活泼轻松，适合她们这种小姑娘戴的。”，仆妇点头称是，端着盘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仆妇又端了一个盘子进来。“夫人，这套金刚石首饰，是才从波斯过来的新货，样子都是波斯那边的款式，颇为新颖，而且只有这一套，两位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小鱼凝目望去，心里便是一喜，那金刚石不就是前世里的钻石。盘子里是一副钻石项链，底托是用白银做成缠绕的藤蔓，上面用碎钻镶成一朵朵玫瑰样子，两边的藤蔓玫瑰延伸缠绕着正中一颗八爪镶嵌的大钻。 钻石均切割成多面，在烛火的映衬下如星光闪烁，另外还有一副配套的玫瑰图案碎钻耳环，下面是长长的碎钻流苏。 这套钻石首饰正正配那套礼服呢！小鱼目光灼灼的望着这套钻石首饰，想象着自己穿上礼服的样子，不禁出了神。 “二妹妹，你怎么都看呆了”齐盼看着小鱼发呆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小鱼的衣袖。 小鱼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首饰，不禁的看出神了。” 夫人笑着说：“这金刚石只有波斯那边喜欢做成首饰，我们这边倒少有人喜欢，也不值几个钱。这套首饰也就做工还不错，造型比较有新意而已。你若是喜欢，我让她们包起来便是。”，仆妇闻言便将这套首饰放在一边，然后又出去拿了一套红宝石首饰进来。 这套首饰红宝石颇为细碎，均为纯金打造，一支红宝石镶鱼戏莲叶簪、一根红宝石双鱼璎珞项圈，一副红宝石双鱼耳环。 第二十六章 昏迷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盼儿，我记得你也有这么一根项圈“夫人对齐盼道。齐盼点头道：”是啊，还是女儿十岁生辰的礼物呢，只是我那个项圈是竹报平安的造型。“  : : : :夫人点头道：”那倒是正好给你妹妹买个了，你姐妹二人一起戴着项圈，肯定好看!”，齐盼抿嘴笑道：“正是如此，二妹妹，你喜欢吗？”  : : : :小鱼迟疑了一下说道：“母亲，这套首饰太贵重了吧！”，夫人摇头道：“这红宝石太小了，也只有你们未出阁的女孩子戴着玩还行。我只是觉得这套首饰暗合你的名字，你戴着正合适。”  : : : :小鱼其实也颇喜欢那双鱼的造型，见夫人如此说，也便应了。随即夫人又给二人挑了一些配家常衣服的银镶珍珠簪子、耳环什么的，都选的最时新的样子。选好后，夫人便让那仆妇包好，送到侯府结账。  : : : :三人又逛了逛附近的绸缎铺子，小鱼还特意要求到云裳铺子门口停了一停马车，认了认门。这云裳铺子外面停着一大溜马车，可见生意着实不错。  : : : :小鱼见了，对合作越发有了信心。待三人回到府中，夫人对小鱼说道：“眼看着认女礼将至，侯爷也回信允了此事，还邀了族中德高望重的叔父前来观礼。你好好练习礼仪，切不可在认女礼上失仪。”，小鱼敛衽称是。  : : : :下午做完日常的礼仪训练后，齐盼带着白芍送了钻石首饰套装和其他家常戴的首饰过来。“二小姐，这认女礼上要互赠礼物，请二小姐准备一下给夫人以及各位观礼女眷的回礼，一般是针线荷包即可。”白芍行了一个礼说道。  : : : :小鱼一听，头都大了几圈，针线女工一向是她最害怕的。“白芍姐姐，这规矩咋不早说啊，现在准备哪里还来得及呢？”，小鱼向着白芍抱怨着。白芍抿嘴笑笑道：“谁让二小姐平素不喜女工的，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 : : :小鱼想着这些针线女工，在房里急得团团转，齐盼在一边不停宽慰小鱼。刘姑姑进屋看到小鱼正愁眉苦脸，奇道：“今儿个二小姐怎么转性了，我听说才送了新买的首饰来，二小姐怎么还不开心呢？”  : : : :小鱼唉声叹气的把夫人的话转告了刘姑姑。刘姑姑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事情你娘早就想到了，今天你们出去了，桃红便捎了一堆你娘替你做的针线过来。”  : : : :说完，刘姑姑从外间捧过来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形形色色各色荷包手帕，上面都绣着五福捧寿、竹报平安、富贵花开等好彩头的图案，可以说老少咸宜。  : : : :只有一根狐毛抹额还有中间一点万字不到头的图案没有完成。“这是....”，小鱼疑惑不解的拿起那根抹额，望向刘姑姑。“这是给你母亲的回礼，当然不可全由他人代替，这中间的图案就留着你亲手绣上去呢！”刘姑姑一五一十的讲解着。  : : : :小鱼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离认女礼还有几天，光绣个图案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刘姑姑又翻出一双布鞋说道：“这是给侯爷的，他虽不在，可礼不可废，你娘也基本上做好了，就是这里需要你亲手补上几针。”  : : : :小鱼拿起布鞋端详，见鞋后跟处果然还豁着口子，等着自己缝上。“还是娘亲想得周到，不然等我自己弄，就是这几天都不睡觉也弄不完。”，小鱼想起奶娘不禁说到。  : : : :“这几天，我跟白芙再帮你做几个荷包，差不多就能应付过去了。”刘姑姑看着小鱼发愁的样子便宽慰她道。齐盼也笑着说：“我那还有几个丫头们闲暇时做的荷包，到时候你一并拿去！”  : : : :这时，砰的一声，西厢的门被撞开了。一个苗条的身影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 : : :“小鹭？！”小鱼惊讶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小姐、小鱼，不，二小姐，快去夫人那里看看小少爷吧，小少爷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昏倒了！”，齐盼闻言身子一晃脸色发白，软软地就要往下倒。  : : : :小鱼一把扶住齐盼，可她人小力气不够，眼看着就要和齐盼一起倒在地上，幸得刘姑姑一下子扶住二人。  : : : :小鱼顾不得齐盼，让白芍好好照顾大小姐休息，对齐盼说了声：“姐姐你先别急，我先去看看恒儿，你缓一缓再来。”，齐盼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朝小鱼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去。  : : : :小鱼又朝白芙说道：“你赶紧去看看金砖姑娘在哪里，让她赶去夫人那里。”，白芙一闪身就不见了。小鱼带着白蓉和小鹭一起赶往沧浪居，小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给小鱼说了事情经过。  : : : :下午齐恒如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写大字，可写着写着眼看着就要写完的时候，突然“咕咚”一下从椅子上翻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答应。  : : : :“夫人已经叫人请大夫去了，我想着上次是你想办法找出了幕后黑手，所以我来找你去看看，菩萨保佑，小少爷福大命大，这次一定没事”，小鹭一急起来也顾不得喊二小姐了，说着说着眼泪便在眼睛里打转。  : : : :小鱼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沧浪居。下午才练习了半天的坐立起行，腿跑起来沉重得很，可她还是急切的跑着。  : : : :一次、两次、三次，从她来之后这都是齐恒第三次遭到毒手了，还有重阳节那次马车失事，明显也是针对齐恒来的。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懵懂的五岁小儿都下得了手。  : : : :小鱼进到夫人的房间，只见夫人花容惨淡，正坐在床前暗自垂泪，紫嫣面色焦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办。  : : : :“母亲，大夫还没有来吗？”，夫人转头看着小鱼摇了摇头，“已经派人去请了，可大夫来这还需要一段时间，恒儿他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 : : :小鱼疾步上前掀开帐子，齐恒小脸苍白，眼睛紧闭，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可仔细再看，齐恒全身僵直，牙关紧咬，口鼻附近隐隐有一团黑气。  : : : :这倒像是中了毒？小鱼暗自思忖。她又把脸靠近齐恒口鼻处，闻到有一股淡淡的怪味。难道是恒儿误吃了什么？  : : : :当下她也顾不了太多，先从荷包里取出一颗金砖给她的雪玉丸，再让白蓉将齐恒的头部略微扶起。然后拔下头上的银簪，轻轻撬开齐恒紧扣的牙齿，齐恒的口内唇齿都有一种淡淡的黑色。  : : : :小鱼顾不上疑惑，将雪玉丸塞入齐恒口中。好在雪玉丸入口即化，小鱼又轻拍齐恒胸部，让他能顺利将化开的药汁吞咽下去。  : : : :“小鱼，你这药能行吗？”，夫人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她。小鱼摇了摇头说道：“金砖姑娘说这药有补神健体的功效。我看恒儿这样子像是中了毒，这雪玉丸能不能解毒就不知道了，总归吃了没有副作用。”  : : : :夫人眼神黯淡了下去，突然又想起来说道：“那金砖姑娘呢，她应该会解毒吧，快，快请她来。”，小鱼让白蓉扶齐恒躺好，凝神看着齐恒的脸，一颗雪玉丸下去，齐恒的脸上的黑气似乎淡了一点点。  : : : :“我来的时候就让白芙去园子里找金砖姑娘了，母亲你不要着急，恒儿是有福之人，之前那么多暗算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次应该也能安然无恙。”，小鱼扶着夫人的肩膀，柔声宽慰着。  : : : :“小姐，金砖姑娘找到了！”，白芙和金砖一起冲了进来。金砖头发上还沾着一片枯叶，看来是从园子里匆忙而来，也没顾得上形象。  : : : :金砖匆匆对夫人行了个礼，便到床边看齐恒。她翻了翻齐恒的眼皮，又凑到齐恒面前闻了闻，然后转过头问道：“夫人，小少爷可是吃了什么？他这是中了乌头的毒！”  : : : :“乌头！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小鱼想起那本药经上面关于乌头毒性的描述，不禁懊恼自己只会死记硬背，关键的时刻却对不上号。  : : : :“好在他及时服下了我的雪玉丸，缓解了一下毒性，不然”金砖心直口快的正要往下说，小鱼一下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鱼警告的对金砖摇了摇头，金砖大大的白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小鱼才松开了手。  : : : :金砖不满的嘟了嘟嘴，小声的嘀咕着：”你们中原人就是忌讳多“。“那金砖姑娘这乌头毒该如何解？”夫人在一旁焦急的问着金砖。小鱼也迅速的在脑海中寻找着关于解乌头毒的文字。  : : : :“冬青、绿豆、甘草....”小鱼在心中默念着药经上的记载。“取金银花、冬青叶、绿豆、甘草各六钱熬汤，然后加蜂蜜喂服催吐，赶紧去煮，多煮一点！”金砖流利的说了一大串中药名称出来。紫嫣取了纸笔记下便派人抓药煮汤。  : :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齐恒状态平稳，金砖又给他塞了一颗雪玉丸后，小鱼才有心思追究。  : : : :夫人摇了摇头说：“这事蹊跷，我让她们来说吧。”，说完，把在外间跪着的小鹭和紫瑶唤了进来。二人进来扑通一下跪下了。 第二十七章 原来是她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夫人望着她们严肃的说道：“现在你们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紫瑶，你是一等丫环，你先说。“，紫瑶磕了一个头，哭道：”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少爷开始都好好的，写得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他，他突然就倒下去了。“  : : : :”小鹭你呢？“夫人又望向小鹭。小鹭抖抖索索的答道：”奴婢一直在门边等着的，开始少爷还和紫瑶姐姐有说有笑呢，还说写完字要去看二小姐，可没一会儿他就突然从椅子上倒下来了。“  : : : :”那恒儿中间吃过什么没有？“，小鱼在一边问道。小鹭和紫瑶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不解。二人均摇摇头答道：”今天下午小少爷什么都没吃，水都没喝一口。“金砖在一旁插嘴道：”这个乌头毒一旦接触很快就发作的，如果小少爷下午什么都没吃，那就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  : : : :夫人起身道：”你们几个都和我去书房看看吧，金砖姑娘还麻烦你留下和紫嫣一起帮忙照看着小少爷，有事叫我们。“  : : : :众人移步书房，书桌上还摆着齐恒快写完的大字，一支蘸了墨的毛笔掉在地上，想是齐恒倒下的时候正在写字。小鹭和紫瑶指明了事发时三人的位置。  : : : :齐恒是坐在椅子上在书桌前写字，紫瑶在一旁伺候笔墨，而小鹭则是站在靠门的地方随时听候使唤。  : : : :小鱼走到书桌前，拾起毛笔，她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怪味，正是在齐恒那里闻到味道。  : : : :她扭头四处看看，并没看到什么散发味道的东西。她又东张西望的找，小鹭在一边纳罕的问她：“二小姐，你这是在找什么？”  : : :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出是香还是臭，我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所以才四处看看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 : : :“哦？奴婢怎么没闻到？”小鹭说完抽抽鼻子在书房中到处乱嗅。小鱼拿着毛笔四处张望，眼睛忽然一亮，她看到了砚台里还有一些墨汁。她拿起砚台，那股怪味更明显了。  : : : :墨汁...对，是墨汁发出来的味道。她又拿起毛笔闻了闻，果然那股怪味是从蘸了墨的笔尖上散发出来的。  : : : :她放下毛笔和砚台，眼光直视紫瑶，紫瑶在她锐利的眼光下瑟缩了一下，强笑道：“二小姐，你盯着我作甚，可是发现了什么？”  : : : :小鱼笑了笑，让白芙将毛笔和砚台拿好，然后招小鹭过来问道：“下午少爷倒地之前，可是用嘴舔了毛笔尖？”，小鹭回忆了一下，惊道：“对啊，二小姐，小少爷平素就爱用写着写着就用毛笔尖在嘴里舔一下，说过好多次，他就是不改。二小姐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下午确实是小少爷舔了的，而后不多久便倒地了。难道，少爷中毒是和这毛笔有关？”。  : : : :小鱼留意看着一边紫瑶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绞动着，裙子也在微微抖动。小鱼不动声色，对夫人道：“夫人，走吧，我们出去说。”  : : : :走出书房，见紫嫣来报说钱大夫已经到了，正在花厅喝茶写药方。夫人听了吩咐道：“紫瑶、小鹭你们先留着这里，不许乱走，听候发落！小鱼你和我一起去见大夫。”  : : : :来到花厅，夫人先让小鱼避去屏风后面，然后走到大夫身边问道：“钱大夫，恒儿可有大碍？”，钱大夫一见夫人，连忙站起拱手道：“夫人，小少爷这是误食乌头引起的中毒，这乌头毒凶险万分，所幸小少爷吃得不多，又及时服下了延缓毒性发作的药物，否则是等不到老朽来的。我刚给小少爷用了针灸，一刻钟后他便会醒来。之前府内准备的绿豆甘草汤，我也看了，甚是对症，已让贵府丫环待小少爷醒来后服用催吐。我这里再开一个沥清余毒补气升阳的方子给小少爷巩固巩固。小少爷连服个三天，应可无碍。”，夫人听得这钱大夫如此说，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方才放下。  : : : :此时，屏风后的小鱼突然扬声道：“钱大夫，可否看看这砚台和毛笔上的墨汁？”，夫人一惊，快步走到屏风后对小鱼小声问道：“你这是......”，小鱼摆了摆手道：”母亲，你先让人把紫瑶看住。“，夫人半信半疑的走出花厅，对周妈妈耳语了几句，周妈妈露出惊异之色，然后点头去了书房。  : : : :夫人回来的时候，小鱼已让白芙将砚台毛笔呈给钱大夫了。钱大夫闻了闻砚台和毛笔，又细细察看，并用手蘸了一点墨汁尝了，遂吐出一口唾沫，并用茶水反复漱口后，方开口道：”这墨汁确实混有乌头之毒，只是不知这毒如何会出现在墨汁里。“  : : : :夫人闻言，望着钱大夫说：”钱大夫，今儿你来只是我家恒儿贪凉吃坏了肚子而已，是不是？“，夫人口气中透出一股子冷意。钱大夫一愣，拱手道：”夫人说得甚是，我今天来就只是为了小少爷吃坏肚子的，夫人放心，老朽并非饶舌之人。“  : : : :夫人听了大夫的回答，满意的说道：”那就希望钱大夫记得刚才你说过的话，若是过几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不对的传言，我便拿你是问！“说着，夫人的柳眉倒竖，目光炯炯的望着钱大夫。  : : : :钱大夫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夫人面前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还望夫人放过老朽一家。“，夫人示意婆子上前扶起钱大夫笑道：”钱大夫，看你紧张的，你医术好，以后我们都还要多多仰仗钱大夫治病救人的，自古以来都是寡言少语的人活得久，你说是不是？“，钱大夫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用袖子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喏喏称是。  : : : :夫人招了招手，紫嫣便送上厚厚的一封诊金，钱大夫揣好诊金，便告辞而去。小鱼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夫人的手段，雷霆雨露，恩威并施，甚是开眼。  : : : :夫人携着小鱼回到内室，齐恒已经醒了，正由丫环服侍着喝金砖开得绿豆甘草汤。喝完一碗，便想法逼吐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呕得齐恒眼泪汪汪的。  : : : :小鱼忙上前轻抚齐恒背部，让他舒服一点。待齐恒呕完，旁边紫嫣及时递上一碗温水给齐恒漱口。齐恒有气无力的问道：“娘，我这是怎么了？”，夫人坐在床边，伸手扶齐恒躺好，又给他掖好被子，说道：“没什么，你就是中了毒。”，齐恒脸色大变说道：“又是中毒，谁，谁要害小爷！”，他愤愤的瞪大了双眼。  : : : :金砖在一旁大大咧咧的坐着说道：“哎呦，没什么事了，你喝了我的解毒汤，保证不留病根。你还吃了我两颗雪玉丸，我保证你病好之后身体会比以前更好。你当我那雪玉丸来得容易么？”  : : : :齐恒躺在床上冲着金砖微微点了点头：“金砖姐姐，多谢你救了我，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谢你！”虽然语气低弱，可话语真切，之前和金砖多有龃龉，可眼下却是真心实意的感谢金砖。  : : : :金砖皱了皱鼻头做了鬼脸说道：“你这个小鬼头，谁要你谢了，我那雪玉丸价值连城，你拿什么来谢？你好好休养赶紧好起来陪我到处玩玩才是真的，这几日我呆在后院闷都要闷死了！”，夫人一听那雪玉丸如此难得，忙连声向金砖道谢，并保证待齐恒病好，一定带着她们几个到京城著名的风景点好好游玩。  : : : :说完，又让紫嫣拿出一堆金银珠宝要金砖收下。金砖摆了摆手道：“哎呀，我一个小姑娘，要这些玩意干啥，压都压死我了！”，随即她两眼发光的看着夫人说道：“夫人若是有什么神兵利器、天材地宝，譬如千年灵芝万年雪参什么的，倒可送我一点！”  : : : :夫人第一次遇到说话如此直白的人，偏这小姑娘眼神清澈，玉雪可爱，让人对她生不出怒气来。夫人便笑着说：“原来金砖姑娘喜欢这些，这样吧，我叫人替你留意着这些神兵利器、天材地宝，只要能买到，我一定不惜银钱的替姑娘买到手。”  : : : :金砖笑嘻嘻的伸出尾指对夫人道：“一言为定，咱们拉钩！”，夫人哭笑不得，只好与这小姑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了。  : : : :待齐恒吃了药沉沉睡去，夫人示意小鱼到外间坐下。夫人伸手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然后招呼小鱼坐在她身边。  : : : :小鱼坐下后，招来白蓉吩咐道：“你先回栖霞院去给大小姐知会一声，就说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恒儿并无大碍，让她不要担心了。她身子弱，刚才一急估计又难受了，你让她放宽心，等我回去详细说给她听。”，白蓉领命而去。  : : : :夫人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鱼啊，还是你细心些，恒儿出事，我一心急，连盼儿也忽略了，还不知道她怎么着急呢。哎，我这两个孩儿，病的病，小的小，没有一个省心的。所幸还有你帮衬着。”  : : : :说完，她伸手握住小鱼的手，仔细的看着小鱼的眼睛说道：“小鱼啊，既然你叫我一声母亲，说不得我也真把你当女儿看，你好好的，我必不会亏待你和你娘的。” 第二十八章 到底是谁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看着夫人脸庞，明艳的脸庞上已经透出浓浓的疲倦，一向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儿女的担忧。是不是天下的母亲都一个样，小鱼想起前世自己的父母，她穿越来到了这里，父母肯定都以为她死了，一定伤心坏了吧。  : : : :想到这里，她悲从中来，忍不住靠在夫人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夫人一边慈爱的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忍不住笑道：“哎呀，刚才还看着稳重得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怎么一转脸就哭鼻子了。”，小鱼不好意思的抹抹眼泪，说道：“夫人，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娘，好几天没看到她，我想她了。”。  : : : :夫人爱怜的搂着她说道：“可怜见的，这么小就当丫环，现在又和亲娘分开，一个人呆在这侯府，人生地不熟的，难怪你心里难受。今后，我让她们天天给你打听了你娘的生活来告诉你好不好？”  : : : :小鱼摇了摇头说道：“夫人待我如亲女一般，有夫人在，我虽牵挂我娘，可我也不能辜负了夫人的一片赤诚。”，夫人抚了抚小鱼的头发，叹道：“小鱼啊，难得你这么通情达理。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恒儿太小，盼儿的身体又不中用，侯爷长年在外，外面还到处都是明枪暗箭，我一个人撑起这个侯府实在是艰难啊！”  : : : :小鱼仰头望着夫人道：“夫人，大姐姐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帮夫人排忧解难的。”，夫人笑着轻轻拍着她的脸蛋道：“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等着小鱼以后替我排忧解难了！你看你这小脸花得”  : : : :随即，夫人让紫嫣送小鱼去内室整理一下仪容。小鱼洗干净哭花了的脸，紫嫣又拿冰帕子给她敷了敷哭过的双眼，重新补了一下妆，抿了抿有点松掉的头发。小鱼走到外间，发现夫人已去了花厅，小鱼便也走进花厅。  : : : :紫瑶和小鹭已经跪在花厅了，夫人坐在上首不发一言，整个花厅里鸦雀无声，越发显得气氛紧张。  : : : :小鱼回到夫人下首坐好，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小鱼，你来得正好，你来问话吧。”  : : : :小鱼冲夫人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对着紫瑶说道：“紫瑶姐姐你为什么要在墨里下毒？”  : : : :紫瑶闻言抬起煞白的一张脸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奴婢没有下毒。”  : : : :小鱼听了随即说道：“哦，是吗？可是大夫却在砚台和毛笔上的墨汁里都验出了毒药！这墨汁是你亲手研的，其他人没有靠近过砚台，下毒的不是你是谁？”  : : : :小鱼从白芙手中接过一物，啪的一下扔在紫瑶面前说道：“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可敢尝一尝这墨条的滋味？”，原来扔在紫瑶面前的正是今天紫瑶用来磨墨的墨条。  : : : :紫瑶惊恐的望着地上的墨条，连连摇头。小鱼又对周妈妈道：“周妈妈，平素府中用的是什么墨？”，周妈妈摇头道：“二小姐，奴婢不管书房文房四宝的采买，这个事情一向是外院的安管家负责的。”，小鱼便柔声对周妈妈道：“那便劳烦妈妈去传一下安管家过来。”，  : : : :待安管家匆匆赶到，小鱼将地上那条用过的墨条指给安管家看：“安管家，你仔细看看，这墨可是你负责采买的？”。安管家已经隐约听说内院书房出了事，可具体什么事情并不清楚，这一听小鱼说跟他买的墨有关，吓得跪都跪不住了，连滚带爬的拾起那只墨条仔细端详。  : : : :他刚刚看上两眼，便喜道：“回夫人，二小姐，这个墨，这个墨不是小的买的！”，“安管家，人命关天，你可要看仔细了！”，夫人将手上一直拿着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顿。  : : : :安管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他知道回答得稍有不慎，自己便会陷入一场大大大的麻烦之中。  : : : :“回夫人，小的采买的墨一向都是徽墨，这徽墨坚硬如玉，上面还有如犀角一边的纹路，而且这徽墨自带一股清香，和手上这墨大有不同。”说完，安管家让人去书房另取一支未开封的墨条过来。  : : : :“夫人请看，书房用的墨一直都是这上好的徽墨，而这墨制法粗糙，有股子桐油味道，应该是用桐油烟制成，是外面常见的大路货，我从来都不买这种劣墨的”。  : : : :夫人让紫嫣将两只墨呈上来看了看，便指着紫瑶厉声说道：“你这个贱人，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紫瑶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 : : :紫嫣素来与紫瑶交好，看着紫瑶只哭不说话，急的只跺脚，连声道：“紫瑶，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夫人对咱们这么好，这么多年了，你这是为什么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说着紫嫣脸上也落下泪来。  : : : :夫人紧紧盯着紫瑶说道：“紫瑶，到底是谁指使你毒害恒儿的，说！不说就拿了她全家送官查办！”。紫瑶闻言惊惶地从地上抬起头来大叫道：“夫人、夫人，我也不想啊，是他们绑了我弟弟！”。  : : : :夫人一听气得一拍桌子：“紫瑶，你怎么这么傻啊，他们威胁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可以替你想办法啊。说吧，他们是谁，你弟弟又怎么回事？”。  : : : :紫瑶抽抽噎噎的诉说起来。原来紫瑶的哥哥平素里就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最爱和一帮子小混混整日厮混不着家。而紫瑶的弟弟却是个读书种子，勤奋好学。  : : : :紫瑶全家因要供着弟弟读书，全指着紫瑶那点月钱过日子，有点赏赐紫瑶也是托人换成银子捎回家去。谁知前几天，紫瑶的哥哥来找她，说是欠了赌债，那帮子混混便绑了弟弟去。  : : : :紫瑶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又担心弟弟的安危，便要想办法替哥哥还了赌债。谁知哥哥哭丧着脸说欠了人家三千两银子，紫瑶听了如五雷轰顶，她一个月的月钱才一吊，这三千两银子她就是不吃不喝一百年也还不上。  : : : :正当她六神无主、泪流满面时，哥哥又凑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说那些人不用还钱，只需紫瑶办一件事。紫瑶为了救弟弟出来，只得应了。  : : : :到了前天，她哥哥又来找她，拿出了一只墨，让她伺候小少爷笔墨时换上这只墨。她再三问哥哥这墨里是否有毒，哥哥赌咒发誓说墨里没毒，就是有点泻药，让小少爷拉点肚子，他们好扮成游方道士来侯府骗钱。  : : : :“我一时鬼迷心窍又牵挂着弟弟，便应了。”紫瑶哭着说道。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怎么这么傻呀，你道是那些人会放过你哥哥、你弟弟吗，你若早点将此事如实禀告于我，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亏得我平日还教导你们，到了紧要关头，你却犯了糊涂！”说完，夫人让人给侯府侍卫统领传话，让立刻派人去紫瑶家里将她全家提来。  : : : :紫瑶听了夫人的话，全身战抖：“夫人，夫人的意思是即便我替他们做了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全家？”  : : : :夫人悲悯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天下最保守秘密的人就是死人。他们让你谋害侯府小侯爷，这是大罪，你以为他们会等着事情败露让你哥哥把他们全供出来吗？你真是太傻了！”，说完，夫人叹息的摇摇头。  : : :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会说话算话的。”紫瑶掩面大哭。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指望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说话算话，无疑是与虎谋皮，你就等着看结果吧，我已让人去提你们全家来了。”  : :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院侍卫传话进来说到了紫瑶家中，发现全家上下五口都已惨死，看样子应该是中了乌头之毒。紫瑶一听便大叫一声哭死过去。  : : : :夫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谋害主子，罪无可赦，她应下此事之时便应想到就是她全家丧命之时。周妈妈，传话出去，拿着侯爷的名帖报官吧，让官府发落。”。周妈妈上前让婆子堵了紫瑶的嘴拖了出去。  : : : :紫嫣突然跪下道：“夫人，紫瑶平日里服侍夫人尽心尽责，这次只是家人被胁迫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夫人网开一面，饶紫瑶一命！”  : : : :夫人摇摇头道：“紫嫣，你也糊涂了，紫瑶下毒之时可有念着平日里的情分，她下了这毒，我与她便恩断义绝了。侯府不用私刑，送官府查办吧，该什么罪就什么罪。这府里我也该整顿整顿了，手都伸到我院子里来了，这可怎么了得！”  : : : :紫嫣见夫人说得在理，便磕头哀求道：“那便求夫人开恩，到时许我送紫瑶一程！”  : : : :夫人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你倒是个念旧情的。官府那边你好好打点一下，莫让她在牢里受太多苦，官府查验之后好好安葬她家里人。”，紫嫣低声应了。  : : : :夫人又对花厅内众人道：“今日之事，大家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乱传。若让我听到有人别有用心乱嚼舌头，一律送官以同谋论！”，众人皆跪下赌咒发誓不会乱讲，方才散去。  : : : : 第二十九章 认女礼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齐恒中毒之事虽然已经水落石出了，但夫人和小鱼的情绪都不大好。身边之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着实让人不寒而栗，偏偏紫瑶全家丧命，线索也断了，无法找出这幕后黑手来。  : : : :小鱼看着夫人沉寂的面容，鼓足了勇气问道：“母亲，到底是谁三番两次的要害恒儿？上次是小雀，这次是紫瑶，以前恒儿还被人推下水中，到底是谁这么狠毒，非要置恒儿于死地？”  : : : :夫人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小鱼啊，你还小，不知道这朝堂之上暗潮涌动，我这个小小侯府无数人盯着呢。”，小鱼摇了摇夫人的手道：“母亲，我不小了，先才说了我愿意替母亲分忧，母亲可愿与女儿说说？”  : : : :夫人揉着小鱼的头发说道：“好孩子，你还小，待你长大点了再说吧。你这个年纪正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以后的烦恼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还是享受你这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 : : :小鱼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想到：“侯爷镇守北疆，侯爷又是二皇子的舅舅，对皇帝来说无非担心侯爷拥兵自重。太子呢，太子会不会担心二皇子与他争夺皇位，有靖安侯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舅舅，二皇子如有想法也很正常啊。还有皇后，皇后为了太子，应该也不爽侯府吧。前世那些穿越文、宫斗文不是白看的，自己这分析应该也没错。有二皇子的关系，侯爷是不想站队也自动站队了。夫人顾忌着不跟她说也是对她好吧。“  : : : :可转念又想：不对啊，皇帝疑心侯爷最多派人暗自监视不就得了，犯不着害侯爷的嫡子啊，这要事情败露，不是活生生的逼反侯爷吗？太子也是一样啊，若是暗害了侯爷，倒是对二皇子有力的打击，可是暗害一个五岁小童，除了让侯爷更加坚定的站队以外，毫无用处啊！总不能是二皇子母子干的吧？小鱼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那点子宫斗知识还是不够看，她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 : : :辞别夫人，小鱼带着金砖白芙回到了栖霞院。齐盼靠在床上，眼睛红红的跟桃子一样，金砖先给齐盼把了把脉，见无大碍后，便出去了。  : : : :小鱼坐在床边给她详细讲述了紫瑶下毒的事情经过，只听得齐盼紧紧攥着被子，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泪水。“紫瑶她可真糊涂，还好恒儿没有事，不然她全家死了也抵不了恒儿的命。”  : : : :小鱼拍了怕她的手，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夫人让咱们小姑娘无忧无虑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先放宽心思养好身体要紧。身体好了，你才能帮着夫人，护着恒儿。”  : : : :齐盼乖乖的点了点头，希冀的看着小鱼：“二妹妹，我会好起来的对吧？”，“会的，会的。”小鱼正待回答，却没想金砖边大声回答边走了进来。  : : : :“大小姐，你可不要小看了我师兄和我，我这心法多少人想学都学不到，如今便宜你两个了。你若是还好不起来，我就把我的名字倒着写！”  : : : :小鱼笑着点了点金砖的头：“你就使劲吹吧，到时候牛皮吹破了，看你师兄怎么收场！”，金砖捂着额头叫道：“才不是吹呢，我师兄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们可要相信他！”  : : : :小鱼又好笑又好气的转脸对齐盼说道：“你听到没，你要不好起来，就对不起她师兄了！”。齐盼也微微笑了起来，笑容绽开的那一瞬间如春风拂柳，桃花初绽。  : : : :金砖看到喃喃的说道：“大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真该多笑一笑。”齐盼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好，金砖妹妹，我答应你，以后我要多笑。笑一笑，十年少嘛！”，说完三个小姑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 : :眼见着离认女礼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齐恒也恢复了健康。夫人借着紫瑶的事情重新整顿府内，趁机还撵了不少丫头婆子出去。小鱼选的四个三等丫头也由周妈妈调教好了，送来了栖霞院。  : : : :整顿好内院后，夫人向各位亲朋好友发了帖子，从家乡赶来的族叔祖也到了，可见侯府对这次认女礼颇为重视。  : : : :小鱼在刘姑姑的严格训练下，大家闺秀的样子已初见端倪，没有白费她这段时间经历的魔鬼式训练。“起....拜....再起....再拜....”，认女礼的前一天下午小鱼还在院子里演练认女礼上她需要做的礼节。  : : : :只见她一举一动自然流畅，举止大方端庄，真的是笑不露齿、行不动裙，走起路来如行云流水，可裙子上的压裙铃铛一个都不会碰响。刘姑姑在一边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小姐，这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这些动作已经水到渠成，比一些大家出身的小姐还做得熟练了。”，小鱼微微笑道：“谢谢姑姑的夸奖，小鱼如今能脱胎换骨般，均是姑姑的功劳。”  : : : :小鱼给夫人准备的抹额在这几天的赶工下，也已完成。虽然小鱼的针脚还不算均匀，可也算还看得过去，刘姑姑又帮忙补了几针，遮掩掉几处过于明显的纰漏。给侯爷的布鞋，也堪堪做好，只是小鱼手指上又新添了几处针眼。  : : : :初五当天，小鱼天还没亮就被刘姑姑唤了起来。沐浴更衣后，换上礼服，戴上那套钻石首饰。堪堪戴上，便听得周围的丫头婆子齐齐赞叹。  : : : :小鱼注目铜镜中的自己，颈间一抹星光果然与银光缎的礼服相映成辉、相得益彰。刘姑姑让小鱼坐好，先细细的给小鱼脸上扑了粉，又给小鱼上妆。  : : : :小鱼嘴里一直嚷着：“姑姑，可不要给我抹太多了，我可不想弄得面目全非!”，刘姑姑一边画一边说道：”二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在宫中可是伺候过好几位娘娘呢！“  : : : :小鱼听了方有点放心，可又想想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清宫后妃的照片，心中又毛毛的，生怕刘姑姑给她弄个如日本艺伎似的大白脸加大红脸蛋。  : : : :只见刘姑姑给她描了一个远山眉，正是如今最流行的眉形。接着刘姑姑果然掏出一盒胭脂膏子，准备给她抹个红脸蛋。她一下子从凳上蹦了起来，被裙子一绊险些摔倒，好在一边的白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 : : :刘姑姑急道：“小姐，你这是干啥，这时候可不许胡闹！”，小鱼摆摆手道：“姑姑，我年纪小，不用这么浓的妆，还是我自己来吧！”，刘姑姑半信半疑的看着小鱼。  : : : :小鱼迅速的给自己画了一个裸妆，为了显得气色更好，她用挑了一点胭脂膏子，用玫瑰露化开了，淡淡的点在双颊。又涂了一点胭脂膏子在唇上。唇若涂朱，眸似点漆，带着少女独有的清纯。  : : : :刘姑姑看着小鱼的妆容松了口气，便让小鱼坐好，给她梳头。因为今日比较隆重，刘姑姑给她梳了一个百合髻，两侧头发扭转后在头顶挽出一朵百合花形状，给她插了一支银镶珍珠莲花钗，两边同样戴着银镶珍珠芙蓉掩鬓，再给小鱼戴上钻石流苏耳饰，最后又在小鱼脑后簪了一朵粉色堆纱芙蓉宫花。  : : : :刘姑姑前后远近的端详了半天，又选了一对银镶珍珠手镯给小鱼戴上。小鱼缓缓站起，披上批帛，迎着初升的旭日走出西厢。齐盼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看到小鱼出来，瞪大了双眼。“哇哦，二妹妹，今天你可真漂亮，就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这金刚石项链配着礼服可真好看！”  : : : :面容娇嫩的少女，颈间耳畔都如同流星坠落一般闪烁着点点星光，同流光熠熠的礼服一起，显得整个人婀娜飘逸，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白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小鱼。  : : : :今日小鱼需先到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因女子不能入祠堂，侯爷也不在，因此只需在祠堂外面由族叔祖主持叩拜便可。白芙扶着小鱼款款来到祠堂外面，香案蒲团等物一应俱全。夫人和族叔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周围游廊里还站着一些观礼的族亲女眷。  : : : :看着小鱼逶迤而来，娉娉袅袅，明眸善睐，虽年龄尚幼、身量未足，却姿容不俗、进退有度，身后霞光万丈，映衬着流光浮动的礼服，恍若神宫天女。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阵议论。  : : : :“三婶子，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啊，如何便入了侯夫人的眼？”  : : : :“嫂嫂有所不知，听说是因为要给齐大小姐改运，才认的女儿！“  : : : :“听说以前是府里的三等丫头！”  : : : :“这真是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 : : :“看着通身的气派，竟像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高门小姐呢！”  : : : :“哼，不知道哪里的来的野丫头，怎么配和我们一起！”  : : : :“这丫头以后肯定是个美人儿！”  : : : :“这侯府搞这么大阵仗，还挺看重这丫头的啊！”  : : : :“哎，为了齐大小姐，侯夫人是什么法子都使了！”  : : : :一众围观的女眷七嘴八舌，纷纷交头接耳，更有那消息灵通者便津津乐道的向其他女眷八卦着道听途说来的零星消息。  : : : : 第三十章 初见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拜.....起......”在族叔祖的赞礼下，小鱼俯身跪在蒲团上，将双手置于地面，轻轻将额头触及手心，虔诚一拜后，再站起身子，然后再俯身跪下，如此三拜后，方跪坐于前。  : : : :在叔祖父的长声赞礼下，夫人走上前沉声对小鱼诫曰：“入我一族，尊我族规。孝顺父母，友爱手足，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小鱼俯首答曰：“谨遵母诫，毋敢有违。“  : : : :说完小鱼便从白蓉手里接过一盏香茶，行云流水动作流畅的双手捧茶敬给夫人，恭恭敬敬的说道：“女儿给母亲奉茶。”随着小鱼娴熟优雅的动作，周围又响起了嗡嗡的赞叹之声。  : : : :夫人满面笑容的喝了一口茶，便道：“好女儿，快起来吧。”，说完，将茶盏放在一旁，从紫嫣手上接过一个礼盒，这便是赠小鱼的见面礼了。  : : : :小鱼接过礼盒，并叩谢母赐，身边白芙又端来蒙着红绸的答礼。小鱼站起身来，接过答礼，双手递给夫人，“这是女儿孝敬双亲的，针脚粗陋，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 : : :夫人慢慢揭开红绸，先拿起狐毛抹额，喜滋滋的看了又看，又拿起给侯爷的布鞋，道：“难得你一片孝心，为娘的收下了。这侯爷的鞋，我也会随信给他捎去，他必定欢喜！”。  : : : :接下来，小鱼又依次与齐盼、齐恒见礼，互赠见面礼。小鱼送给齐盼的是一个绣着祥云如意的荷包，上面还专门绣了“芳龄永继”四个字，取长命百岁的好意头，齐盼欣喜的立马将荷包佩在腰间。齐盼回赠了她一支水仙花样的碧玉簪，那簪子通身碧绿，并无一丝杂色，一看就是好东西。  : : : :看着小鱼略显惊讶的脸庞，齐盼笑道：“好妹妹，从今儿个起，咱们就是亲姐妹了！”，小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齐大小姐看着挺清冷，没想到还是一个外冷内热的。  : : : :小鱼送给齐恒的也是荷包，上面绣了一个抱着鲤鱼大胖娃娃，活脱脱就是齐恒的样子。这个还是小鱼想的点子，由刘姑姑琢磨着绣出来的。齐恒看着荷包，眼睛笑得如月牙一般。  : : : :小鱼眨眨眼，冲齐恒伸出手道：“恒儿，我的回礼呢？”，齐恒摸摸头不好意思的对小鱼道：“二姐姐，我什么都不会，姐姐说礼物不在贵重与否，心诚便可，我便写了一副字给你，一会儿我让小鹭送到你院子里去！”  : : : :小鱼掩嘴笑道：“就恒儿你这一刻都坐不住的性子，难为你还耐着性子写了字给我。”  : : : :一旁小鹭凑趣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小少爷这可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折腾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呢！”  : : : :齐恒在一边涨红了脸连连拉着小鹭的衣袖恼道：“小鹭姐姐，不是说好了不说出来的吗？”  : : : :小鹭故意吃惊的捂住了嘴道：“哎呀呀，小少爷，奴婢这一时嘴快，忘记了，该打该打！”  : : : :齐恒没好气的瞪了小鹭一眼嘟囔道：“什么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小鱼和齐盼都被齐恒这天真烂漫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  : : : :“小鱼，快过来拜见你三婶婶！”夫人站在游廊里，远远的向小鱼招手。小鱼拉了拉齐盼，“大姐姐，你陪着我一起过去认认人吧！”  : : : :齐盼羞怯道：“二妹妹，我一向都和她们不怎么见的，我也不熟悉呢！”  : : : :小鱼仍然坚持道：“大姐姐，今儿个咱们是主人，按理你也该陪着夫人一起招呼各位姑姑婶婶的。”，齐盼拗不过小鱼，只得随了小鱼一起过去。  : : : :众位妇人见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一起手来，一个娇艳如三春之桃，一个素雅似三秋之菊，春桃秋菊，各擅胜场。  : : : :那三婶婶不由得笑起来：“哎呦呦，夫人你好福气啊，这一对姐妹花，真是惹人怜爱啊！”，说完便一手拉着一个，啧啧称赞。  : : : :齐盼小鱼纷纷与众位姑婶见礼。众说纷纭，大家都只拣着吉祥如意的好话恭喜夫人收得如此娇女，夸赞之声不绝于耳。夫人笑容满面，不断的给小鱼介绍这个婶婶、那个姑姑。  : : : :小鱼一个人也不认识，只得保持得体的微笑挨个见礼。只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硬了，不停的起了又拜、拜了又起，还好有之前刘姑姑大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小鱼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  : : : :唯一让小鱼感到安慰一点的是，她收了不少见面礼，各种荷包银锞子以及钗镯环佩。之前的准备工作也没白费，只见白蓉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手帕流水一般的分发出去。  : : : :和七大姑八大姨们见礼完毕，夫人便被她们簇拥着往沧浪居去了。在沧浪居还有要好的官员内眷等着恭贺呢，小鱼则先回栖霞院换下礼服。  : : : :一进内室，小鱼便瘫倒在床上，嘴里叫着：“姑姑，姑姑，我累死了，真要命啊，脸都要笑烂了！”  : : : :刘姑姑急上前道：“哎呀，小姐，你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刚才在外面不是还挺端庄娴静的吗，怎么这一下你就原形毕露了？”。  : : : :小鱼叹道：“好了姑姑，你就让我放松这一会子，一会儿我还得出去继续笑呢。”，刚说着，便听得窗外一声嗤笑。  : : : :“谁，谁在外面？”小鱼一翻身就坐起来，警惕的望着外面。白蓉已经冲到窗子外面去了。  : : : :只听得外面砰砰几声，还夹杂着一声“哎哟”，声音嘶哑低沉，听着像是少年变声期的声音。  : : : :“白蓉不可伤人，擒下便是！”，小鱼在内室扬声道。  : : : :过了一会儿，外面只听到那少年不断呼痛的声音，不一会儿，白芙掀帘进来道：“小姐，是一个臭小子在外面偷窥。”  : : : :那少年却听到了白芙的说话，叫道：“小爷我才不是臭小子，你才臭，你全家都臭！”。小鱼听得少年说话惫懒有趣，便起身顺着窗缝向外看了看。  : : : :外面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悠哉悠哉地躺在地上，嘴巴里叼着一根青草，二郎腿翘得老高，白蓉正站在一边儿警惕的拿着软剑指着他。  : : : :小鱼见那少年五官俊秀，虽然嘴巴油滑，可身上分明穿着上好的锦缎袍子，腰上还有一个水头极佳的翡翠玉佩。  : : :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溜到内院里来了，小鱼暗忖，今天侯府设宴，来者非富即贵，她还是好好把这个不速之客送走算了。  : : : :她隔着窗子说道：“公子想是迷了路，这里是内院，不可乱闯，不知公子是要去哪里，我让丫头带你前去。”  : : : :那少年躺在地上却不起来，说道：“小爷我出来散散步，走得有点热了，见你院子里这方砖地不错，躺着凉快得很。小爷我还没躺够，你却要赶小爷走？”  : : : :白蓉怒道：“你还赖着不走了?”，说完便上前想将这小子拉起来。谁知她刚上前，那少年嘴里忙不迭的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这里有个凶巴巴的小姐要打死人了！“  : : : :小鱼见他乱七八糟的大喊大叫，心里又惊又怒。若是引了别处的婆子过来，未出阁的小姐院子里有外男，这要是传出去，她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 : : :小鱼沉声对白蓉道：”白蓉，堵了他的嘴，搜搜他身上可藏了我院里的东西，再给我扔出去。“  : : : :那少年听得小鱼发怒，呸的一声吐掉口中叼着的青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笑道：”好妹妹，别扔我，我不过是偶然路过而已，我走便是，我走便是！“  : : : :”呸，谁和你是好妹妹，你这个登徒子，赶紧走，别让我再见到你！“小鱼愤愤的说道。  : : : :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她坐在屋里都有祸从天降。明明是这少年不守规矩闯人后院，可若是被旁人发现最后却是女子坏了名声。  : : : :那少年看着小鱼一会儿讶异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哀叹，脸上表情精彩至极，心里不由得好笑。  : : : :那少年原是少年心性，本来随二皇子来侯府做客，奈何想见识一下侯府认女仪式，可是外男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进内院，便觑了空，悄悄从僻静处翻墙进了内院。  : : : :结果被穿着礼服的小鱼大大的惊艳，只觉得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白嫩的脸蛋吹弹欲破，睫毛长得像一把小扇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直闪得他心慌意乱。  : : : :心里就只想着摸一摸那像刚脱壳的鸡蛋一边柔嫩的小脸，又担心会不会摸一下就会破了。  : : : :他一路暗暗跟着小鱼一行过来栖霞院，可没想到才刚娴静的小姑娘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大大咧咧的野丫头，他更觉得这个小丫头有趣得紧，比他见过的那些扭扭捏捏装模作样说话跟蚊子叫似的的大家闺秀有趣多了。  : : : :”好妹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还会再见的！”，那少年语调怪模怪样的说着不知道哪学来的江湖话，差点把小鱼给气乐了。说完，少年一闪身，利落的翻过院墙出去了。  : : : :“小姐，这小子武功不弱，只是他并无恶意。”白芙在一边说道。  : : : :“哦，你怎么知道？”小鱼好奇的问道。  : : : : 第三十一章 云慧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回小姐，那少年潜入这院子，我和白蓉均未察觉，走得时候他说走就走，白蓉也未及拦下他，明显武功高于我们。从轻功身法上看他应该师从名门。而且一开始白蓉与他动手，他故意不躲不闪，也不还手，可见他没有恶意。”白芙一五一十的说着。  : : : :小鱼沉吟了一下问道：”白芙，以你们的身手，在江湖上是个什么级别？“  : : : :白芙想了想说道：”我和白蓉从小就练武功，普通江湖汉子，奴婢两个以一敌十是没有问题的。“  : : : :小鱼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那若是大内高手呢？“  : : : :白芙摇了摇头”奴婢们还没有和大内高手交过手，不过月公子曾说过皇上的暗卫头领跟他武艺差不多。“  : : : :”那月公子比你们如何？“小鱼接着问道。  : : : :”奴婢们若是正面遇到月公子这等身手的，只能望风而逃，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奴婢们练的是杀人的功夫，若出其不意，有可能伤到月公子。“  : : : :小鱼默默出神，没想到那个月公子还是一个绝世高手，也是，能当西越国王暗卫首领的人，原本也不会是什么低手。  : : : :小鱼被这少年这么一搅，也没心思休息了。重新换上那套新做的大红底织银色百蝶妆花缎外衫配素白雪缎双蝶戏兰十二幅裙，为了配这大红袄子，又重新把口脂涂了涂。  : : : :刘姑姑打开夫人给的见面礼，果然是那套红宝石首饰。“这套首饰倒是挺配小姐这身衣服的！”刘姑姑喜道。  : : : :刘姑姑帮小鱼戴好项圈耳环和双鱼簪，又另外插了一支鎏金蝴蝶簪。红通通金灿灿，通身喜气洋洋，好在素白色的裙子冲淡了这股子艳丽，反而显得小鱼俏丽可爱。  : : : :小鱼见时间不早了，便往沧浪居而来。沧浪居正堂上全是女客，夫人正坐在上首，和相熟的几个官员家眷喝茶叙话。  : : : :夫人见小鱼进来，眼睛一亮道：“我的儿，你这身衣服可真衬你！”，说着便转头向旁边那个六旬妇人笑道：“秦老夫人，你看看，我这女儿是不是特别招人疼？”。这秦老夫人虽穿着朴素，却气质文雅，观之可亲，一头银发一丝不苟的抿在脑后，只簪着一根雕工精致的乌木簪。  : : : :那六旬妇人抬眼端详打量着小鱼，小鱼便上前见礼。夫人道：“小鱼，这是秦老夫人，你快快拜见。”，小鱼见那秦老夫人和善可亲，夫人对她又特别亲厚，想是侯府的世交，便恭敬的敛衽行礼。  : : : :秦老夫人回头从旁边的丫环手里捧的盒子里拿出一对红色玛瑙手镯道：“好孩子，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礼，这副镯子倒衬你这衣服，你就拿着玩吧。”，小鱼见夫人点头示意她收下后，方谢过秦老夫人，将玛瑙镯子小心翼翼地戴在手上。鲜红的手镯，越发衬得小鱼的手腕雪白晶莹。  : : : :逐一和各位夫人见礼后，小鱼便站在身边，听夫人们说些家长里短的，觉得颇为无趣。扭头却看到齐盼在门口冲她招手。  : : : :她迟疑了一下，夫人却也看见了，笑道：“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你这个小丫头定是不耐烦了。盼儿和其他小姐都到园子里去玩了，她即叫你过去，你便去吧，免得在我们面前拘束着，反倒没意思了。”  : : : :秦老夫人也笑道：“就是，你去找我家雪宜玩吧，你们两姐妹说不定能玩到一处去！”  : : : :小鱼冲夫人眨了眨眼睛道：“谢谢母亲体恤”，她向各位夫人告退后，便走到门口。  : : : :“大姐姐，叫我何事？”  : : : :齐盼笑道：“娘亲叫我招呼那些小姐们，二妹妹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做这些事情，何况她们都想认识你，非得让我请你过去！”  : : : :齐盼一路上边走边给小鱼介绍今天来的那些名门贵女们，身份最贵重的一位是云慧郡主。  : : : :小鱼记起刘姑姑给她说过，这云慧郡主年方十四，乃庐陵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而长公主是檀帝唯一的胞妹，偏檀帝自己并无女儿，因此檀帝特别的疼爱这位外甥女。这郡主自小便娇蛮任性，现在郡主许嫁之事让檀帝着实头痛。  : : : :其次身份较高的是皇后娘家卫国公家的嫡出大小姐秦雪宜，比云慧郡主略长几个月。  : : : :刚才那秦老夫人便是这秦雪宜的姑婆，秦老夫人是著名的书画大家，是前朝书法家李夫人的亲传弟子，曾经创办京城女子书院，在京城夫人小姐圈子里威望极高，可惜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当今皇后也正是因为姑母的贤名而得了太后青眼。  : : : :但这秦大小姐并未继承到姑婆的文学才华，她最好骑射，常在京城策马扬鞭招摇过市，性格豪爽。  : : : :因是皇后娘家，和云慧郡主互相看不顺眼，经常一见面便明争暗斗。偏秦雪宜为人直率，不善女子间的那些舌枪唇棒、明朝暗讽，每次都被云慧郡主拿话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暗自气闷。  : : : :来的还有和齐盼比较熟悉的刘太傅家的两位孙小姐，另外陪着叔祖公从老家上京的三婶婶的女儿齐菲也和她们在一起玩耍。  : : : :小鱼一路跟着齐盼走到荷风池畔，只见挽月亭上正有几位小姐或坐或立，亭外团团站着几个丫鬟婆子。  : : : :齐盼携了小鱼的手，一起走上挽月亭。见她二人进来，那几位小姐都停下了交谈，齐齐抬眼打量着小鱼。  : : : :小鱼一眼便看到亭子正中间坐着的那个美人。只见那美人乌云高耸，香腮堆雪，上穿大红镶金边香罗袄，下面却是一条明彩斑斓的二十四幅明光裙。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赤金五尾凤钗，凤翅用薄如蝉翼的金丝制成，随着清风吹过微微颤动。凤头饰有一个指头大的合浦明珠轻轻垂在美人额间，若不是美人眼神过于凌厉与柔美的五官格格不入，简直就如画卷上走下来的古典佳人。  : : : :小鱼看着这个美人心中一惊，能佩戴五尾凤钗者，定是云慧郡主了。这时齐盼已轻轻拉了小鱼一下，二人齐齐拜倒说道：“小女拜见云慧郡主。“  : : : :云慧郡主慢慢端起茶盏，一边用手轻轻拿着茶杯盖子刮着杯沿，一边打量着小鱼，并不说话。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哼了一声道：“齐盼，这就是你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丫头妹妹吗？”，齐盼脸蛋涨红，嘴唇嚅嗫，却不敢反驳云慧郡主。  : : : :小鱼跪在地上，见云慧郡主无来由的就言语不善，便垂头沉默不语。齐盼踌躇了一会儿，见云慧郡主仍不叫二人起身，便壮着胆子说道：“回禀郡主，此乃小女之妹小鱼。”，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在眼睛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  : : : :这时旁边一个浓眉大眼，身材纤秾合度，身穿淡金缂丝祥云袄的少女看着齐盼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皱皱眉道：“郡主，齐大小姐身子不好，地上凉，赶紧让她起来吧，不然冻病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 : : :云慧郡主揭开杯盖，慢慢喝了口茶，哼道：“罢了，起来吧。”，小鱼扶着战战兢兢的齐盼起身，感觉齐盼已经摇摇欲坠，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小鱼身上了。  : : : :小鱼缓缓将齐盼扶到一边坐下，让旁边的白芍斟了一杯热茶喂齐盼喝下。齐盼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脸色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 : : :齐盼歇了一会儿，又给小鱼引见郡主身边的其他几位少女。刚才发话帮她们说话的少女原来就是秦大小姐，另外两个眉眼相似的少女是刘太傅家的两位孙小姐。  : : : :脸蛋圆圆，眉眼温柔的是嫡长女刘雅娟，另一个个头稍矮，眉眼都还透着点稚气的是庶出的二小姐刘雅月。两人一般打扮，颈间都带着赤金如意镶白玉五福捧寿项圈，那刘雅月的手腕上甚至还比嫡姐多了一副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刘大小姐今年十四岁，而刘二小姐和齐盼小鱼同岁。  : : : :最后一个离众人远远的坐着，穿着寒素的却是齐盼的族姐齐菲，齐菲比小鱼她们大一岁。众人叙了年齿，见了礼，又重新坐过。云慧郡主一直腰背挺直端端的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几人说笑，对着小鱼十分不屑。  : : : :“盼儿妹妹，你和小鱼妹妹的这两身衣服可真别致。”刘雅娟主动微笑着和二人攀谈。  : : : :今天齐盼依然穿的小鱼设计的那套月下芙蓉裙，与小鱼穿的双蝶戏兰裙相映成辉。  : : : :“前儿个我和姐姐在云裳铺子里看到有套和姐姐这款式类似的，但是他们却说只是贵人在她们那里定制的，不卖的”刘雅月也在一边插嘴。  : : : :刘雅娟微笑着偏头对小鱼道：“原来定做她们衣裙的贵人就是你们姐妹啊！不知道要什么条件她们才接受定制呢，我和妹妹也想订一套这种类似的呢”  : : : :齐盼转头看着小鱼，睁大眼睛道：“这几套衣裙是二妹妹自己......”，小鱼悄悄拉了齐盼一把，微微对她摇了摇头。  : : : :此番郡主对她明显没有好感，她还是不要做这个出头椽子了。齐盼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倒也咽下了后半截话。  : : : : 第三十二章 冲突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对刘家姐妹笑道：“这云裳铺子上次送衣裳的时候来说了，过段时间就会召开什么新衣发布会，到时候会邀请各家夫人小姐去参加，听说是如果有看上的衣服当时就可以出钱买下来，刘大小姐不妨耐心等等。”，刘雅娟含笑谢过，便和齐盼闲聊起来。  : : : :刘雅月因为庶出，素来与嫡姐不对盘，倒是每次都巴结云慧郡主得紧，指望着入了郡主的眼，提携一把，也好替自己的姨娘出个头。  : : : :可云慧郡主向来目中无人，国公府的秦大小姐她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个太傅家里庶出的姑娘。只不过是见那刘雅月素有眼色，又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也就让她在一边凑趣。  : : : :这时，刘雅月见郡主对小鱼频频冷笑，便想让小鱼出个丑，让大家知道这么个野丫头是多多么的上不了台盘。  : : : :她便睁大一双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对小鱼问道：“齐二姐姐，听说你之前只是侯府的三等丫环，这能从丫环摇身一变成为小姐，一定是有过人的才艺吧，不如露一手给咱们看看，也好让妹妹我开开眼界！“，说完她便装着撒娇的样子，摇着小鱼的胳膊，软语相求。  : : : :刘雅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二妹，你别胡闹了.....“，刘大小姐用央求的目光看着妹妹。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庶妹一向心眼多多，可在外做客她又不好当众呵斥，只盼着她是小孩子心性，随便说说而已。  : : : :云慧郡主听得刘雅月如此说正中下怀，便盯着小鱼慢慢说道：”齐二小姐，雅月她说得不错，想我们闺阁女子虽不说要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也不能是粗鄙不堪之人。你能得侯夫人青眼，定有与众不同之处，你今天就让我们都见识见识吧。若确有才华，我们自然认你这个二小姐，若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你信不信我就让你哪儿来便回哪儿去！“，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转高，挑衅地盯着小鱼。  : : : :齐盼听得郡主如此说，小脸霎时变得苍白，”郡主，郡主，二妹妹她年龄尚小......“  : : : :她刚刚开口哀求，云慧郡主一下子把手中的茶碗摔倒地下，怒道：”齐大小姐，你不要以为这是你家里，你就能在我面前有说话的份儿！就是你娘来了也没用，我今儿个就要看看你这个二妹妹究竟有什么手段，能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 : : :齐盼吓得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抖抖索索不敢开言，小鱼气得一下子血都涌到脸上了，正待站起和云慧郡主理论。一边秦雪宜却”嗤“的一声笑道：”齐大小姐，起来吧，看你吓得，郡主不过和你开玩笑呢。今天你是主人，我们是客人，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说完，她便示意白芍扶齐盼起来。  : : : :云慧郡主瞟了秦雪宜一眼，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有点托大了，便没有出声。  : : : :小鱼看着齐盼为了她忍气吞声，她的手在袖中慢慢握紧。好吧，人不犯我，我不犯我，既然你们一定要来惹我，我便让你们好看。她不信她这接受过前世几千年知识智慧结晶教育的大学生还比不过这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闺阁女子。  : : : :打定主意，她扶着白芙的手慢慢的站起来，对云慧郡主大大方方施了一礼道：”不知郡主想要小女表演什么才艺？“  : : : :云慧郡主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冷笑一声道：”你这个村野之女，让你表演琴棋书画这些非一日之功的，你定然说我们欺负你。这样吧，你就这眼前的景色赋诗一首便罢了！若是作不出来，你便卷铺盖滚蛋吧！“  : : : :说完，云慧郡主便让身边的丫环燃香一注，”香尽之时便是你交卷之时。“云慧郡主又让人另设一案，放上笔墨纸砚。齐盼担心的望着小鱼，手中的手帕已绞成一团，而齐菲仍坐得远远的，仿佛这边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 : : :这时，刘雅娟上前对着云慧郡主施礼道：“郡主，齐二小姐年龄尚幼，应景赋诗恐怕还是力有不逮，小女斗胆建议，不如把题目稍微放宽一点，只要是跟这秋天有关的都可以，不知郡主可否应允？”  : : : :秦雪宜也在一边凉凉道：“是啊，何必仗势为难人家小女孩呢！”，云慧郡主恼怒的转头去看秦雪宜，“谁仗势欺人了？！”  : : : :秦雪宜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淡淡道：“仗没仗势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罢便大马金刀的坐在小鱼旁边。  : : : :云慧郡主气得俏脸通红，说道：“好吧，就以秋为题吧，谅这野丫头也做不出来！”  : : : :小鱼感激的冲刘、秦二女笑了笑，又对齐盼做了一个让她放心的口型。便让白芙替她磨墨，而她自己从容不迫的踱到栏杆旁边，眺望着荷风池的景象。荷风池里夏日接天无穷碧的莲叶已经枯萎了，只剩得残荷枯枝在秋风中瑟缩。  : : : :齐盼依然忧心忡忡地看着小鱼，她知道这个二妹妹平素看书连字都认不全，书法苦练这近一个月，也只是堪堪入门，更别提什么吟诗作对了，连她自己都因身体不好，把这些都撂下了。她不由得恨自己平素不在这些上面多多用心，关键时刻竟只能袖手旁观。  : : : :小鱼看似是在望着亭外一片残荷风光构思诗作，实际上是在记忆里迅速的搜罗着前世所学过的诗词。“秋色，残荷，这个不行，这个，唉，这个也不合适”，表面上小鱼看上去平静无波，实际内心还是有点着急的。  : : : :她前世就不爱诗词，所记得的也就有限的一些经典诗词了，但是跟残荷相关的诗词要么不太切题，要么不太适合她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 : : :她边思索边顺着荷风池向更远处眺望，只见远处庭院中的树叶已经有红有黄，映着蔚蓝的天空，如油画一般斑斓艳丽。  : : : :有了！小鱼蓦地想起了一首应景的古诗，心中暗自侥幸，幸好还有这么一首可以凑数。她转身走到案前，提起毛笔，不假思索的运笔而题。  : : : :众人见她提笔，皆是一惊。这香燃才不过一刻钟，她就已经成诗，且不论诗的质量如何，单是这速度便已让人刮目相看了。  : : : :小鱼这举动也大大出乎了云慧郡主的意料，她根本没有想到过，这山村来的野丫头竟然敢动笔写诗了！  : : : :她不由得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注目小鱼的一举一动。而齐盼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来小鱼胸有成竹，忧的是不知道这诗写得如何，若是乱七八糟贻笑大方，那就算郡主不撵小鱼走，小鱼以后也再难在京城贵女圈中立足了。  : : : :小鱼才不管周围的人或喜或忧或惊得神色，她的全幅心思都在笔上。她平心静气的慢慢书写着，一个个秀丽的小楷在纸上浮现。  : : : :“山明水净夜来霜，  : : : :数树深红出浅黄。  : : : :试上高楼清入骨，  : : : :岂如春色惹人狂！”，  : : : :这是前世小学时她背过的刘禹锡的一首诗，因为这首诗并不如其他描写秋天的诗歌那样悲凉，她反而印象深刻。  : : : :她缓缓的把二十八字全部写完，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回禀郡主，小女幸不辱命！”。  : : : :白芍将小鱼的题诗高高举起后缓缓展开，刘雅娟莲步轻移上前念出声来。当她念完最后一句，秦雪宜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赞道：“好诗，痛快！“众人都被她拍桌子的声响吓了一跳。  : : : :刘雅娟亦点头道：“没想到齐二小姐果然不凡，这诗立意高远，不落俗套，一改往日那些悲秋哀愁之意，反而令人读之忘忧，心怀畅快！可见齐二小姐定是一个乐观豁达之人！”  : : : :云慧郡主见那蝇头小楷虽笔力尚弱，但字迹工整秀丽，说不上非常好，但是也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 : : :云慧郡主正在想如何为难这个小丫头之际，突听得秦雪宜又赞道：”好一个岂如春色惹人狂！嘿！真好！”，说完，她斜睨了云慧郡主一眼，微微嗤笑了一声。  : : : :声音虽小，但在云慧郡主听来分外刺耳，这乡野来的小丫头分明是借着诗句在讥刺于她。可刘雅娟在诗词一道上的造诣，在京城贵女圈首屈一指，她都赞好的诗一定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 : : :云慧自己在诗词上面也不太用心，有心回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聪慧若斯，云慧郡主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可发，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 : : :而秦雪宜看着云慧郡主吃了暗亏却无法发作的样子，心中无比畅快，一雪之前屡屡被云慧郡主气的发堵之耻。  : : : :她本来对这个丫环出身的齐二小姐颇为轻视，今天几番出言相帮，也不过是因为她一向都和云慧郡主针锋相对。  : : :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不卑不亢的还暗自让云慧吃了个瘪，她对这小丫头的好感大大增加，心想以后有这小丫头在，怕是云慧郡主再难占上风了。  : : : :齐盼站在小鱼身边，紧紧的握住小鱼的手，紧张得手心都沁出汗来，小鱼反握住齐盼的手，对她宽慰的拍了怕：”姐姐，没事的，不怕。“  : : : : 第三十三章 无需再忍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刘雅月见小鱼没有当众出丑，反而展露了才华，她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说道：“原来齐二姐姐如此才华横溢，难怪独得侯夫人青眼。再加上齐二姐姐这通身的气派，若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见了，一定认为齐二姐姐才是侯府嫡女呢！”，说完，她还冲小鱼微微一笑。  : : : :小鱼打心眼厌恶这个看似无邪实际心眼恶毒的刘二小姐，她对刘雅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刘二小姐，我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你和我今天初次相识，你还是叫我齐二小姐吧。我是粗人一个，就这点子三脚猫的诗词也是大姐姐这段时间才教我的。要说才华，大姐姐比我强多了，再说侯府的嫡出小姐永远只有大姐姐一个，你便是把我捧上天去，我也永远越不过大姐姐去。倒是你自己先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打扮，再来和我说嫡庶吧。”，说完小鱼意味深长的看看了刘雅月的手腕。  : : : :刘雅月一听顿时呆住了，她可没想到小鱼会如此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喜，往常她们那些京城贵女，即使心里不爽也不会当面撕破脸的。  : : : :而这齐二小姐不仅当面指出她挑拨离间的险恶用心，还在言语的戳到她心里一直暗藏的那点子小心思。  : : : :刘雅月一直嫉恨自己的嫡姐，恨自己明明什么都好，却生在了姨娘肚子里。因着父亲一向偏爱姨娘，因此她在府里一直跟嫡姐的待遇一模一样，甚至有好些嫡姐都没有的好东西。  : : : :这次到侯府做客，她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压嫡姐一头，所以还特意戴上了爹爹才给的翡翠手镯。可没想到这次小鱼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嫡庶不分越了规矩。  : : : :刘雅月顷刻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上去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长姐，我不是......”她可怜巴巴的望着刘雅娟，期望她一向温和可亲的嫡姐替她打个圆场。  : : : :谁知秦雪宜正拉着刘雅娟背对着她望着栏杆外面的景色指指点点，她的嫡姐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的窘境。  : : : :齐盼感激的握了握小鱼的手，她一向不擅应酬，以往这种场面她都托病躲了。听得小鱼在这个场合不惜得罪人，公开维护她的尊严，她心里一阵热流涌过，她真是感谢上天在她无趣的生命中给她带来了小鱼这样一抹亮色。  : : : :云慧郡主见刘雅月也吃了瘪，心里更加生气，便一下子站起身道：“侯夫人可真是，什么乱七八糟人的都往府里认，我乏了，先走了！”  : : : :正和刘雅娟嘀嘀咕咕的秦雪宜，突然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郡主，你可别忙走啊！之前你非让齐二小姐作诗，说是作不出来就让人哪儿来哪儿去！现在人家齐二小姐不但作出了诗，而且还是一首难得的好诗，那郡主你是不是应该给个赏啊？有赏有罚，这才公允嘛，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这些个道理应该比咱们更懂才是嘛！”，说完，她用胜利的眼神挑衅的望着云慧郡主。  : : : :只见云慧郡主脸色发青，气得裙子都在微微发抖了，小鱼并不想当面让郡主下不来台，便福了一福道：“郡主，秦大小姐，小女本是山野之人，今天承蒙两位贵人一时兴起，在诗词上面指点了小女几句，说起来，还是应该小女感谢二位贵人的好意才是！”  : : : :她这一番话把自己姿态放低，而把云慧郡主捧得高高的，让云慧郡主心里觉得熨帖许多。  : : : :“算你识相，这个赏你吧，甭谢了！”云慧郡主随手从脑后拔下一根绞金丝菊花簪，扔在桌上后扬长而去。  : : : :众女齐齐福身对着云慧郡主的背影说道：“恭送郡主。”。  : : : :待郡主一离开，秦雪宜便眉飞色舞的搂着小鱼的肩膀说道：“齐二小姐，你这脾气我挺喜欢的，痛快！”，随即又拈起那根菊花簪道：“这簪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不过是前儿内务府新上的一批新花样，外面可没这样子。你看这金丝拉得多细，各宫娘娘都喜欢得不得了。云慧也是吵了半天才得了一支，倒没想到今儿反倒便宜你了。”，  : : : :小鱼闻言对着秦雪宜狡黠的眨眨眼说道：“既然秦大小姐喜欢，要不就送了你？”，秦雪宜“嘁”了一声道：“她的东西我可不稀罕。”，说完，她便将这只菊花簪轻轻插在了小鱼发间。  : : : :小鱼见这秦雪宜大大咧咧，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也有意亲近这位敢跟云慧郡主唱对台戏的贵女。没办法，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不抱个粗点的大腿，她怕怀恨在心的云慧郡主明儿个就找茬把她弄死了。  : : : :秦雪宜和小鱼聊完，又转头瞪着刘雅月道：“云慧郡主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 : : :秦雪宜素来就厌恶这个小小年纪便踩低捧高、蹬鼻子上脸的刘二小姐。她自己是正房嫡出，最看不惯那些姨娘养的，偏这刘雅月还经常跟着云慧郡主屁股后面转。今儿个小鱼狠狠讥刺了这个没眼色的刘二小姐，她心里痛快极了。  : : : :正忐忑不安迟疑的刘雅月白着小脸，又惊又怕的盯着秦雪宜。  : : : :“秦.....我.....”，刘雅月正语无伦次地开口准备解释一下，刘雅娟一把拉起刘雅月，然后告辞道：“秦大小姐提醒得是，家母之前叮嘱我们不要玩得太久了，看着日头，我们也该去正堂了。”  : : : :齐盼闻言，便笑道：“刘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乏了，要不各位到我的栖霞院去喝喝茶吃点点心解解乏？”。  : : : :刘雅娟看看了二妹，勉强笑道：“盼儿妹妹，二妹妹她年纪小，我看她乏得很了，还是去母亲身边休息一下好了。“  : : : :齐盼知她为难，便善解人意的说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沧浪居吧。“  : : : :秦雪宜盯着刘雅月道：“慢着，你刚才没听到齐二小姐好心提醒你吗？“，说完秦雪宜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刘雅月的手腕。  : : : :刘雅月赶紧将手腕掩在袖子里面，她知道那副翡翠镯子不是她一个庶女该戴的，何况她的嫡姐都还没有。  : : : :秦雪宜见刘雅月妄想蒙混过关，她一把抓住刘雅月的手腕，随手就撸下那副翡翠手镯递给刘雅娟道：“刘大小姐，当今皇上最重伦理，令妹今天这做法，若是言官知道了，上书皇上，就连刘太傅也免不得要吃挂落。嫡庶可别，你可记清楚了！”  : : : :“谢谢秦大小姐提醒！”齐雅娟收好手镯，屈膝对秦雪宜行了个礼。刘雅月委屈得泪流满面，觉得今天的脸实在丢大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可恨这刘雅娟非但不帮她，还要给秦雪宜行礼，她觉得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 : : :秦雪宜今儿个看戏看得痛快，又出了心里一口恶气，心里畅快，见众女都要回沧浪居，也无所谓在哪儿呆着。  : : : :回沧浪居的路上，秦雪宜一直拉着小鱼好奇的问东问西，比如小鱼这么好的文采真的是和齐盼学的吗？  : : : :小鱼知道自己水平有限，若冒用前人诗词，迟早要露馅。便悄悄附在秦雪宜耳畔说道：“秦大小姐，其实那诗是我偶然在大姐姐的书房角落一本旧书上翻到的，我恰巧记得，今个儿就拿来用了，大姐姐她都不知道，你可千万替我保密。”，说完用帕子掩着嘴，笑眼弯弯的望着秦雪宜。  : : : :秦雪宜“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便也附在小鱼耳边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鬼灵精。”，两个少女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便有了一种更加亲近的感觉。  : : : :秦雪宜自己生性粗放，因小鱼做派对了她的胃口，便对小鱼的说法不疑有他。可齐盼可是清楚得很小鱼的斤两，她只是默默的将疑惑放在心里，准备待晚上再慢慢询问。  : : : :秦雪宜又好奇的问道：“齐二小姐，你今天如此与郡主针锋相对，你就不怕郡主恼了你吗？”  : : : :小鱼望着秦雪宜明媚的脸庞淡淡的说道：“秦大小姐，我不知道郡主为什么第一次看见我就不顺眼，她明显故意刁难于我，难道我忍气吞声她就会放过我吗？既然忍没有用，那不如顺心而为，有些事情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 : : :“好个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秦雪宜使劲一拍小鱼的肩膀，差点把小鱼拍到地上。  : : : :秦雪宜见小鱼被她拍得一个趔趄，忙扶住小鱼道：“二小姐，你这个朋友我认了，你放心，有我在，那云慧郡主奈何不了你的！”  : : : :小鱼悄悄揉了揉被秦雪宜拍得生疼的肩膀，促狭地对秦雪宜小声说道：“遵命，老大，你可要罩着小妹！”  : : : :秦雪宜听到小鱼这种不伦不类的江湖口吻顿时觉得新奇万分，“哈哈，老大这个称呼好，你放心，我一定罩着你。”秦雪宜学着小鱼的口吻说着，自己倒先被逗笑了。 第三十四章 重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和秦雪宜小鱼一路玩笑不同，齐盼和齐菲并排走着，却各怀心事。齐盼是看着小鱼和秦雪宜不一会儿就亲密得好像认识了好久似的，不免心生羡慕。  : : : :她这个二妹妹仿佛对这些高门贵女从来没有心存畏惧，她真羡慕小鱼可以用平等的口吻与这些贵女们交谈。  : : : :她就不行，她一看到这些门第比她高的贵女就心里发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来拉近距离。  : : : :而一边默默行走的齐菲则是心中充满了自怜自艾，她不时的扫视着小鱼身上的衣裙、头上的珠钗，尤其是那套赤金红宝石首饰。  : : : :凭什么？凭什么小鱼这么一个卑贱的丫环出身能够当上侯府小姐，而她自己明明就是侯爷嫡亲的侄女，却只能卑微的坐在一边，这些贵女们连眼皮都不朝她撩一下。  : : : :小鱼没来之前，她自己陪着笑去跟那些个贵女搭话，可除了刘大小姐和善的答了几句，其他那些贵女根本就当她不存在一样。就连她去见礼，她们也当没看见她，囧得她当时就想找个地缝儿钻下去。  : : : :齐菲又想起打小自己娘亲就跟她说过的话：“菲儿啊，为娘给你说，那侯府的大小姐打小就有病，看样子就是个活不长的。你好好学着这些，待那侯府大小姐没了，为娘的就送你去侯府，你好生逢迎着侯夫人，只要讨得她的欢心，将你过继到她的名下，到时候侯府的大小姐就是你了。”  : : : :自己年幼的时候还为娘亲这些话暗自哭过，可后来见识过侯府的富贵繁华，便体会到娘亲的一片苦心。  : : : :齐菲为着这个目标打小就勤奋努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琴棋书画这些个贵女们该会的，娘亲也尽力请了人来教她。只可惜在她所在的那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名师，但她也努力了啊。  : : : :就因为她是一个平民丫头，因此就算她再努力、再又才华，那些贵女也不会看她一眼，更不会关心她有没有才华。她的琴弹得再好有什么用？她也有作诗，可是有人关心过吗？谁会去关心一只蝼蚁呢？蝼蚁一样的人生她怎么能够忍受呢！想到这里齐菲恨恨的抿了抿嘴唇。  : : : :都是这个小鱼害的！她努力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准备，谁知道，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竟然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给抹杀了！  : : : :接到侯夫人要认义女的消息，她可是狠狠哭了一宿，哭她自己命苦，眼见着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便如云烟般消散了。  : : : :今天来到侯府见到小鱼穿得如此出众，认女礼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鱼身上，齐菲简直嫉恨得眼中要滴出血来。  : : : :衣裳是我的，这红宝石项圈是我的，这些穿的戴的都应该是我的！她边走边想，一双手紧紧的藏在袖中握成了拳头，手指甲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倘若不这样，她真怕自己会扑上前掐死那个挡了她的路的死丫头。  : : : :刘家二姐妹默默的走在最后，刘雅月今天接连被小鱼和秦雪宜打了脸，羞愤之际一直在琢磨如何借着云慧郡主去找回场子。  : : : :而刘雅娟一直在反思，今天秦雪宜一番话一言惊醒梦中人，自古嫡庶有别，爹爹偏宠姨娘，娘亲又是一个软性子，今天这脸都丢到侯府来了，爹爹若是这样下去，怕是以后会招来大祸。  : : : :今个儿这事还是应该给爷爷说说，爷爷素来教她读书明理，一定有法子。  : : : :众女一回到沧浪居，几位少女互相看了看，便各自站到自己的长辈身边了。齐盼和小鱼一左一右的扶着夫人，秦雪宜紧挨着小鱼，也扶着秦老夫人。  : : : :“云慧郡主怎么先走了？”夫人疑惑的问道，原来云慧郡主走得时候连沧浪居的门都没进，只是让一个小丫鬟过来通报了一声。  : : : :夫人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那小丫鬟的语气好像云慧郡主很不高兴。盼儿、小鱼可是你们不懂规矩把郡主得罪了？”，说到这里，夫人蹙起眉头，紧紧的盯着齐盼和小鱼，企图从她俩脸上看出端倪。  : : : :秦老夫人在一边倒是笑眯眯的拍了拍秦雪宜的手，低声问着秦雪宜可玩得高兴。秦雪宜洋洋得意地把挽月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还磕磕巴巴的把小鱼的诗背了一遍，也难为她还记得一字不差。  : : : :“那云慧郡主是自己闹得没脸，所以自己先溜了，不管两位妹妹的事情！”，秦雪宜大大咧咧的说道。  : : : :秦老夫人听完，颇有点惊讶的看向小鱼：“二小姐，真没想到你于诗词一道还颇有造诣，你所做这诗，爽朗明快，心胸开阔，难得是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脂粉之气！”  : : : :秦雪宜见自家轻易不称赞人的姑婆也赞小鱼，越发得意。小鱼听得秦老夫人称赞，心中越发惭愧，她微微蹲身一福道：“多谢秦老夫人称赞，小鱼实在不敢当。小鱼本是山野出身，才识浅薄，多亏平日夫人和大姐姐的悉心教导，才勉强做成今日之诗，实在是贻笑大方。”  : : : :夫人在旁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笑道：“小鱼，你这孩子真是实在，如今你已是侯府之女，以后可不许说什么山野出身了。秦老夫人是有名的书画大家，今后有机会你可要多讨教讨教，有她指点一二，就够你受用一辈子了。”小鱼在一边连身称是。  : : : :秦老夫人看到小鱼虽然是丫环出身，可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并无一点局促或者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受到称赞也没有得意忘形，而是谦虚谨慎，还不忘点出夫人和齐盼的功劳。  : : : :在她这个十二三的岁年纪来说，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而且刚才见其所作之诗，足见她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不免起了爱才之心。  : : : :又见自家侄孙女也很喜欢小鱼，便笑道：“侯夫人谬赞了，只是老身如今闲来无事，若侯府两位小姐有空，欢迎来老身那里坐坐，也添添热闹。”  : : : :夫人一听，知道这是秦老夫人允了指点之事，心中大喜，这可是京城这些官家小姐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 : : :就像小鱼今天得了秦老夫人的亲口称赞，以后在京城女眷圈子里口碑便会高上不少，若是能得了秦老夫人的教习，往后说亲的时候也会好上很多。  : : : :毕竟人人都知道，当今皇后正因为是沾了秦老夫人的光，才得了太后钦点的。小鱼和齐盼二人也敛衽行礼，和秦老夫人约好待今日事毕，不日便登门拜访。  : : : :其他夫人听了也交口称赞小鱼，齐盼听了自是与有荣焉，可齐菲站在大堂角落里，听了心中越发难受。三婶婶看了一眼齐菲，示意她不可如此失态，便也附和着夸赞小鱼起来。倒是刘雅月一直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打不起精神来。  : : : :夫人见人人都赞她这个新得的女儿，心中越发高兴，不由得和众人说笑起来。又难得秦雪宜和小鱼一唱一和的逗趣，只惹得众人发笑不止，其乐融融。  : : : :正说得起劲，见白翎进来通报说二皇子引着月公子前来恭贺。小鱼听着月公子来了，心里一惊，她倒没想到月公子会亲自上门恭贺。  : : : :各位小姐急忙避入内间，秦雪宜倒是见过二皇子的，可大名鼎鼎的月公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因此，秦雪宜不顾小鱼的强烈挣扎，红着一张俏脸硬生生的拖了小鱼陪着她躲在屏风后面偷窥。  : : : :走在最前面的是今日带着齐恒在前院待客的二皇子郭迪，大半个月不见，小鱼觉得他仿佛又长高了一些。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着宝蓝色圆领锦袍，外罩一件银色大氅，倒是显得英姿勃勃，意气风发。  : : : :二皇子的旁边亦走着一个美男子，只见他身着玄色锦袍，袍子上绣着同色的繁复花纹，随着他的走动而变幻出不同的形态。  : : : :这人身材修长，意态慵懒，手持长箫，一双俊眼似笑非笑，顾盼之间隐有出尘之意，不是月公子是谁？  : : : :尽管已经见过月公子好几次了，但是每次见到他，小鱼依旧会觉得思维停滞、呼吸困难、心跳加快。而月公子走过时，却对屏风微微一笑，顿时就让小鱼看呆了眼。  : : : :没办法，帅哥的杀伤力就是大，即使小鱼在现代看惯了那些明星帅哥，可是对这个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古代美男还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看了看旁边的秦雪宜，发现这个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双颊晕红，两眼发亮，显然也被月公子给迷到了。  : : : :正当小鱼还在对着帅哥发呆时，跟在后面的一个少年牵着齐恒也走了过来。那少年侧脸瞄了一瞄屏风，并对着屏风邪魅狂狷一笑。  : : : :“哎呀妈呀，见鬼了！”小鱼不由得在心里狂喊一声，这个少年赫然就是早上翻墙进院偷窥之人。  : : : :他怎么在这里，看上去还和二皇子很熟，哎呦喂，我不是又惹到什么不该惹得人了吧。小鱼心里哀叹自己今天简直一直走霉运，从早上被人偷窥起，她就没顺过。 第三十五章 梦石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几人走到夫人面前，玉树芝兰，除却年龄尚小的齐恒，其余三个少年竟气质迥异却又各有各的引人注目之处。月公子清冷、二皇子温和、而那少年惫懒中却带着玩世不恭。  : : : :齐恒先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娘亲”，然后就一头扎进夫人的怀里。  : : : :夫人哭笑不得的将齐恒扯开道：”恒儿，各位夫人都在此，你还不过来见礼！“  : : : :齐恒忽闪着大眼睛，对着众夫人团团一揖一本正经的道：”恒儿给各位夫人见礼了！“，他虎头虎脑装成小大人的样子俏皮可爱，倒引得各位夫人发笑不已。  : : : :秦雪宜倒是附在小鱼耳边说道：”你这个弟弟倒挺可爱，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就好了！“，小鱼笑着嗔了秦雪宜一眼，摆了摆手示意秦雪宜不要出声，以免惊动月公子他们。  : : : :二皇子上前一步拱手道：“甥儿给舅母道喜了，这位是月公子，舅母应该认识的，而这位是甥儿的好友慕容华。”，二皇子介绍完毕，月公子与那少年慕容华一一上前见礼。  : : : :夫人望着慕容华疑惑的道：”慕容公子，你是...你是那北羌....？“  : : : :那慕容华接过夫人的话头道：”夫人，正是在下，在下今天不过是跟着二皇子来凑凑热闹而已，这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 : : :说完慕容华呈上一块上好的银狐皮毛给夫人。夫人摩挲着光滑柔顺的毛皮叹道：”这银狐是最难捕到的，偏这块皮毛上一个箭孔都没有，真真儿难得！“  : : : :那慕容华微有得色说道：“这狐皮乃我偶然猎得，不值夫人夸赞！”，夫人一惊，笑道：“果真是少年英雄！”，堂下众人也微有骚动，纷纷交头接耳。  : : : :小鱼斜睨着秦雪宜耳语道：“这姓慕容的什么来头，好像你们个个都知道他似的？”  : : : :秦雪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低声答道：“他你都不知道啊，他是北羌王子，来京城说是学习中原文化都好几年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在北羌呆不下去了，被北羌国王送来当质子的！”  : : : :“质子！“，小鱼失声惊呼，随即被秦雪宜捂住了嘴，”你嚷嚷什么，要让她们发现咱们躲在这里偷窥那可完蛋了！”  : : : :小鱼连连点头示意秦雪宜松手。“呼......你差点捂死我了！”，小鱼小声的埋怨着，接着又说道：“那他小小年纪就来京城当质子，岂不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 : : :秦雪宜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因与二皇子年龄相仿，因此二人都在崇文馆一起读书呢！”，小鱼轻轻舒了一口气道：“难怪他和二皇子交好。”  : : : :待夫人与慕容华叙话完毕，月公子上前对夫人欠欠身道:”夫人，我这次是来特意恭贺二小姐的。“随即月公子便奉上了一个小小的礼盒。  : : : :那个盒子晶莹剔透，竟是用整块水晶雕琢而成。夫人接过盒子，心想这盒子都如此贵重精致，这里面的礼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 : : :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蓝色丝绒衬托着一块鲜红的石头，色泽鲜艳欲滴，隐隐有宝光流转。  : : : :”这个是.....？“夫人疑惑的抬起头看着月公子。  : : : :月公子道：“这个是出自西越天域山的梦石。”，月公子话音刚落，周围坐着的夫人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 : : :大檀的人都知道西越天域山的梦石，相传佩戴着这块石头便可以梦到自己的前生后世，梦境逼真，如亲身经历一般。只可惜这种石头一直是口口相传，还没有人真正看到过。  : : : :屏风后的小鱼又疑惑的看着众人的反应，秦雪宜知她不知道梦石的奇妙之处，便低声在小鱼耳边讲述了梦石的传说。  : : : :小鱼一听便睁大了双眼，这不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东西吗？是不是拿到这个石头就能回到现代了？她热切的看着夫人手里的梦石，恨不得立刻拿着去做个梦试试。  : : : :月公子看着大家那副吃惊的表情，微微笑了起来：“夫人，传说中梦石的功效至今没有人真正实践过。即使是在天域山，也没有人靠着梦石看到过前世今生。倒是这梦石有宁神聚气的作用，大小姐身体虚弱不适合佩戴这个，我送给二小姐也不过是因为这梦石能够增强助她替大小姐补气的功效而已。”  : : : :夫人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开始我还担心若梦石真有那般神奇的功效，那我侯府岂不是以后永无宁日。”  : : : :月公子笑道：“那些传说都是无稽之谈，只有无知村妇方会信以为真，在座的都是见多识广的夫人们，哪里会轻易相信这些传言呢。”  : : : :小鱼听罢，心中失落万分，结果却是一场空欢喜。不过她念头随即一转，想到：“说不定是月公子另有玄机呢，可惜如今不便出去相见，一定要找个机会当面问问他。”  : : : :待夫人替小鱼收好月公子的贺礼，二皇子告辞道：“舅母，今儿个人多，咱们就不叨扰各位了，外院各位大人还等着我去招呼呢，回头我再单独过来拜见，这个新的二妹妹我还没见过呢！”，说完，二皇子拉着齐恒，几人齐齐一礼后便离开了。  : : : :月公子离开时目光微微转向屏风，小鱼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了月公子的声音：“晚点我来找你。”，小鱼唬了一跳，朝门口望去，却见月公子一行已经踏出了大堂，而一旁的秦雪宜却浑然不觉。  : : : :“别望了，只有你才听得见”，月公子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哇呀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体验到传说中的武功，小鱼兴奋得连刚才梦石无用的失落都忘记了。  : : : :待二皇子四人走后，夫人便张罗着去水榭看戏，据说是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的。小鱼一边陪着各位夫人前往水榭，一边腹诽着这古代少得可怜的娱乐活动。  : : : :正当小鱼听戏听得昏昏欲睡之时，忽然白芙借着给她端茶之际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小鱼吃了一惊，趁旁边的人不注意，偷偷展开那张纸条，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写着寥寥三字：“迎晖亭”。字迹小鱼认得，和写食谱那些字迹一模一样，是月公子！  : : : :小鱼悄悄看了看四周，夫人们正看戏台上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唱得如痴如醉，其余那些小姐们也全神贯注的盯着戏台上，秦雪宜早就倒在椅子上用帕子蒙着脸睡着了。她看看秦雪宜忍不住笑了出来，又侧身轻轻对齐盼耳语道：“大姐姐，我去去就来。”还给了齐盼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齐盼果然会意，示意她赶紧去。  : : : :小鱼悄悄地从水榭出来，水榭在荷风池的另一侧，站在水榭外面就能远远的眺见迎晖亭和挽月亭的两个尖尖的亭顶。她带着白芙步履匆匆的向迎晖亭走去。  : : : :她刚一走上迎晖亭，一只手便把她拉到了旁边的藤蔓里。小鱼还没来得及尖叫，她便闻到一股松木的清香，那味道她记得，是月公子的衣服上的味道。旁边的白芙也是动了一动就停了下来，应该也是发现了是月公子。  : : : :“别叫，是我！”，一只修长温润的手，轻轻的捂住了小鱼的嘴。小鱼的心突然停跳了两拍，又剧烈的跳动起来。果然是月公子，她俩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还那么近，连月公子胸膛的起伏小鱼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 : : :可惜，她还没有好好体会一下月公子温暖的怀抱是个什么感觉，月公子就已经礼貌的放开她了。  : : : :小鱼转头打量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正好是迎晖亭所在的小岛凹陷的一处山壁，就在迎晖亭旁边，外面垂落茂盛的藤蔓正好遮掩住他们的身形。而且这里视野开阔，任何人从亭下经过都能及时看到。  : : : :白芙已经静静的守在远远的一个拐角处，如果有人靠近可以及时示警。小鱼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月公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询问。  : : : :月公子看着眼神澄明的小鱼，玉雪般的目光让他心里微微一怔，刚才想好的话语突然打了个突儿说不出来了。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又微微向后退了一点，索性靠在了山壁上。  : : : :“梦石，你带来了吗？”，月公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问道。  : : : :小鱼摇了摇头说道：“还在母亲那里，到晚上客人散了清点礼品的时候才会给我。”，月公子点了点头道：“那个梦石非常的重要，你一定要随身带着，那个说不定关系到你的未来！”  : : : :“我的未来？！”,小鱼倏地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月公子。随即眼睛里慢慢充满了期盼和喜悦。  : : : :“难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小鱼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从月公子的角度看下去小鱼的脸庞就像一朵清晨微雨后微微绽放的栀子花，清新淡雅而娇弱，让人有一种想保护的冲动。 第三十六章 花月楼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月公子轻轻捏了捏手指，掉头避开了小鱼闪着光芒的眼睛。  : : : :“我不知道，我师门的记载是应该有传说中的那种功能的，但是师门的那本古籍，本来就支离破碎了，从前后的零星语句上我推测应该是需要一种灵机才能开启这个功能。”  : : : :“灵机？”，  : : : :“对，灵机，也许是一件什么事情，也许是特定的人，也许是特定的物品，这个很难讲，但是有一点很重要”  : : : :月公子淡淡的解释着，然后深深的看进小鱼的眼里，缓缓的说道：“这梦石和你有着相同的气息！”。  : : : :“气息！”小鱼吃了一惊，更加迷惑的看着月公子，迷惘的神色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弱。月公子凝视了她半晌，才低声道：“对，都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 : : :小鱼大吃一惊，月公子竟然知道，他竟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瞬间，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月公子突然揭穿她的身份，她该怎么反应？是装糊涂还是承认？会不会被当成怪物烧死？一瞬间的短路后她心里又冒出无数个念头。  : : :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奇遇!”月公子看着小鱼的脸庞，喃喃地说道。“我的师门就是世代守护你们西越王族的，你有西越王族的血脉，这一点我是不会弄错的.......”  : : : :小鱼听到月公子如此说，她才微微放下心来。即使月公子再三强调他是来守护她的，可她还是不敢把她来自千年之后的这个秘密告诉他。  : : : :月公子叮嘱她一定要随身收着梦石后，又说道：“上次你托我找的铺子，我已经找好了，就在东大街上，紧挨着一家绸缎铺子。这铺子原本是卖文房四宝的，生意不太好，东家又急着回乡，所以卖得也还便宜。我已经以奶娘的名义买下了，房契也送到官府备案了，你放心吧。”  : : : :小鱼一听，惊喜的看着月公子，目光闪闪发亮，仿佛是看到心爱的物品一般。“只是，不知道你是打算做什么生意呢？”月公子踌躇了一下，问道。小鱼便把自己想做美容化妆品的设想滔滔不绝的给月公子说了起来。  : : : :月公子越听越惊讶，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着年纪小小，还懂得不少！他看着斗志昂扬的小鱼，红扑扑的小脸上充满了自信，整个人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  : : : :月公子挥手轻轻打断了小鱼的讲述，笑道：“好了，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小心一会戏散场了。你说的这些个设想，我觉得不错，要不，你弄点样品出来，我放到花月楼里让里面的姑娘先试试看？”。  : : : :“花月楼？”那是什么地方！不会是青楼吧！小鱼轻轻的在心里腹诽着。月公子的脸难得的微微发红了，他略微窘迫的看着小鱼。  : : : :小鱼对他狡黠的眨眨眼，撇嘴说道：“我知道，那不就是青楼吗？你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 : : :月公子微微一霎便已恢复了常态，波澜不惊的颔首道：“你可知道那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小鱼一惊：“那你是......？”，她不怀好意的看着月公子，他不会是在花月楼里上班吧？她的脑袋里已经浮现出前世看过的一些耽美里的情节了。  : : : :月公子一点她的脑袋薄怒道：“你这丫头，年纪轻轻，脑袋里成天都想些什么！”，随即他淡淡地道：“花月楼虽然是个青楼，但是却是我收集情报的地方，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花月楼的幕后东主是我。”  : : : :他低头凝视着小鱼：“你若需要，这个情报系统便都是你的。”，小鱼笑嘻嘻的看着月公子道：“我现在拿这个来干啥，你管着吧，我才不耐烦管这些呢。对了，上次我让白芙传话让你帮我查查紫瑶的事儿，你查出个眉目没有呢？”  : : : :月公子略微沉吟了一下道：“现在有一点头绪了，但是对方很狡猾，隐藏得很好，我的人跟了几次都跟丢了，你再耐心等等，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倒是查到崔妈妈一家被撵出去后一个月内都陆续死亡了。这个事情很蹊跷，你看会不会跟紫瑶的事情有关呢？”  : : : :“崔妈妈？小雀？”小鱼想起了那个胖胖的妇人还有圆圆脸爱笑的小雀。她叹了一口气道：“她们都是谋害恒儿的，我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主谋，你继续查吧，崔妈妈一家好生安葬了没有？若是没有，替我葬了吧，再好好替我烧点纸钱过去，毕竟她们也曾经关照过我的。”  : : : :小鱼越说心里越难过，才穿越来的时候，是小雀一家给了她微薄的关怀和温暖，可又给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打击和背叛。  : : : :两人约好三日后小鱼让白芙把做好的样品拿去奶娘那里，这个化妆品铺子平时就由月公子打理，如果赚了钱就由月公子先替她攒着，这个铺子可是她以后离开侯府安身立命之处，切不可小视。  : : : :小鱼回到水榭时，一曲《秋江》正唱到潘、陈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可儿的就要结尾了。  : : : :小鱼悄悄溜到座位上，齐盼悄悄凑过来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小鱼用帕子捂着肚子低声说道：”大姐姐，也不知道早上是吃坏了什么了，我肚子这是闹得腿都软了，歇了好久才缓过来。“  : : : :齐盼担心的看了小鱼一眼说：”那你还来这做什么，还不让刘姑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 : : :小鱼扯了扯齐盼的衣袖道：”大姐姐，何必让大家扫兴呢，我闹完就好多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精神些了么？“  : : : :齐盼无奈的瞪了小鱼一眼道：”若晚上还闹肚子，可不能耽搁，必须得去找大夫，听到没？“，小鱼频频点头，心想有个姐姐关心的滋味可真不错。  : : : :那边蒙着帕子睡觉的秦雪宜也恰到时候的醒了过来，看到小鱼奇道：“小鱼妹妹，之前我醒了一次，见你座位上空空的，你上哪儿去了？”  : : : :小鱼又将闹肚的理由说了一遍。秦雪宜可就不如齐盼那么好糊弄，她促狭地冲小鱼一笑，压低了嗓门凑到小鱼耳边说道：“你是嫌看戏无聊溜出去玩了吧，你真不够意思，都不叫上我，让我在这里睡大觉！”  : : : :小鱼看着秦雪宜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便扯着帕子笑道：“谁让你香梦沉酣，我偷偷摇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秦雪宜信以为真，果真懊恼起自己睡得太死起来。  : : : :好容易挨到晚上，大家用过晚宴后纷纷告辞回家，秦雪宜再三叮嘱待过两天她便下帖子请齐盼两姐妹过府做客，“妹妹一定要来玩哟，我等着你！”秦雪宜对着小鱼欢喜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说罢她扶着秦老夫人一行也出府去了。  : : : :夫人送客回来后把齐盼和小鱼都叫到花厅。小鱼和齐盼刚一踏进花厅门便见到一位器宇轩昂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正坐在花厅，正是今日一直在前厅待客的二皇子。  : : : :“舅母，我那二妹妹是哪位？”，二皇子见二人进来，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 : : :花厅堆满了今天宾客所送的礼物。夫人正坐在上座一边吩咐白翎将礼物分类，一边看紫嫣坐在一边将分好类的礼物造册。  : : : :夫人听得二皇子发问，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小鱼招了招手道：“迪儿，你这二妹妹你还没正式见过吧，来，小鱼，这是二皇子，也是你迪表哥。”  : : : :小鱼见一旁的齐盼已经羞得满面通红，便扯了扯齐盼，低头上前行礼道：“小女见过二皇子殿下。“，夫人忙笑着摆摆手道：”迪儿不是外人，今天咱们只论家礼，小鱼，你唤迪表哥便是。“  : : : :小鱼闻言只得改口道：”见过迪表哥！“，齐盼也垂着头从牙齿间挤出细如蚊呐的几个字：“见过迪哥哥”，说完便疾步走到夫人身边站着。  : : : :二皇子对齐盼这等羞怯的做派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转头看着小鱼，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佩笑道：”二妹妹，今儿个匆忙，这是我的见面礼，不值钱，莫嫌弃。“。小鱼犹豫了一下，瞥见夫人在一边微微颔首，方接过那一方玉佩。  : : : :那块玉佩由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白玉中间几点黄色和红色别出心裁的雕成了两条活灵活现的小金鱼，周围的白玉雕成了田田莲叶。好一个鱼戏莲叶的玉佩！  : : : :小鱼一看就喜欢了，忙抬起头甜甜地对二皇子笑道：“谢谢迪表哥！”，一双笑眼弯弯，仿佛一直笑到了人的心里。二皇子看着对面这位有着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的少女，笑得如此天真无邪，心里突然就对这个冒出来的二表妹有了一点好感。  : : : :再加上今天一下午都在听慕容华那个家伙嘀咕这个新认的二妹妹是多么多么的有趣，是个怎样的妙人儿，成功的唤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不然，他才没有兴趣巴巴儿的来见这个二妹妹呢。  : : : :想着慕容华给他形容的那个会四仰八叉把鞋一踢就往床上倒的女孩儿，再看看面前这个笑容无邪，举止端庄的少女，他不禁有了一点一探究竟的兴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 : : : 第三十七章 松鹤延年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二妹妹，你喜欢就好”，二皇子见小鱼喜欢，心里也颇高兴。  : : : :“迪儿，时候不早了，要没其他事，你赶紧回宫去吧，一会儿宫门下匙就不好了。”，夫人见二皇子一直盯着小鱼探究的看着，急忙开口道。  : : : :“今儿既见过了二妹妹，赶明儿我带二位妹妹出去玩。舅母，两位妹妹，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母妃还在宫中盼着我回去呢”，郭迪说完团团一揖，告辞而去。  : : : :“小鱼，这些都是你的，大的这些屏风摆件都入库，小的你挑喜欢的拿去玩吧。”待郭迪离去，夫人指着摆在一边的一些钗环玩意等小物件说道。  : : : :“大姐姐，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小鱼拉着齐盼一起挑选起来。  : : : :两姐妹拣着新奇好玩的玩意挑了一些后，夫人又把她俩叫到内室，郑重取出今日月公子送来的梦石和慕容华送的银狐皮道：”小鱼，这个梦石是专门送你的，你好好戴着，月公子不是说有助于你练功吗？切不可在人前露出，毕竟梦石的神奇在整个大檀都一直流传的！这个银狐皮，你看拿去做个什么好，想好了让云裳铺子的人做去。“，  : : : :小鱼小心的接过梦石收好道：”母亲，上次才选了皮毛给我做了袄子，这块银狐皮我看给母亲你做个狐皮背心正好呢，天气冷了，袄子里多加个背心，又保暖还不臃肿！也算是女儿孝敬您的！“  : : : :夫人听了，笑着伸手刮了刮小鱼的鼻子道：”好孩子，难得你一片孝心，这皮子难得，我还是给你收着，等你大点了，拿去给做袄子吧，又好看又气派！“  : : : :小鱼听了伸手环住夫人的肩膀撒娇道：”还是母亲心疼我呢！“，齐盼在一边也笑着凑上来道：”娘亲有了小鱼妹妹，可忘记了我这个女儿！？“  : : : :夫人搂着两个小姐妹笑着说：”盼儿，你怎么也学你妹妹这么促狭了，两个都是我的乖女儿，我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忘记呢？“，一时间，室内其乐融融。  : : : :待二人回到栖霞院，齐恒正在和金砖斗嘴玩。“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都要等睡着了！”，齐恒一见二人都抱怨道。  : : : :小鱼急忙给齐恒道歉，哄了一会儿，齐恒方让小鹭拿出一轴条幅出来，“二姐，这是我给你的贺礼，我写了好久的，你可不许笑！”  : : : :小鱼接过条幅，缓缓展开，上面用稚嫩的笔触东倒西歪的写着四个大字：“松鹤延年”,”哎呀妈呀”小鱼一下子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逗啊！”她弯下腰捏了捏齐恒嫩嘟嘟的包子脸。  : : : :齐恒一边躲一边叫道：“二姐，不是说了不许笑的吗!”，小鱼笑得直叫肚子疼，齐盼也忍俊不禁的道：”恒儿，你真的是，松鹤延年是贺老人家寿辰的，你二姐今天又不是做寿，你写这个干什么呢？“  : : : :齐恒一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我看到有个松字，还有个年字，是金砖姐姐说是夸人像松树一样，是好词嘛，所以我就写了。“  : : : :敢情这个小家伙四个字只认识两个啊，难怪闹这么大个笑话。金砖在一边不解的说道：”你们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小鱼和齐盼又笑了起来。  : : : :小鱼指着金砖笑道：“你也是，恒儿认不全这几个字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认不全，还误导他来着!”  : : : :金砖撇了撇嘴道：“我本来就不在中原长大，认不全你们中原字又什么奇怪的？倒是你们好奇怪呀，送礼在乎心意，小少爷反反复复写了好几遍的，这么认真的写来送你，你不感谢倒罢了，反而嘲笑于他，真是的！”  : : : :小鱼奇道：“你什么时候跟恒儿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还帮他说话了！”金砖双手叉腰跺脚道：“谁跟他关系好了，我只是看不得你以大欺小而已！”  : : : :小鱼哈哈大笑道：“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了好了，恒儿，谢谢你今天送姐姐的礼物哦，姐姐很喜欢，等姐姐生辰的时候就挂在这里好不好？”，一边说小鱼一边在外间墙壁上比划着。  : : : :齐恒看着点点头道：“好啊，好啊，二姐姐就挂在这个花瓶的旁边好了，只是，二姐姐，刚才大姐姐不是说了这个是贺老人家寿辰的吗，你挂这个合适吗？”  : : : :小鱼走到齐恒身边，伸手搂着齐恒笑道：“这里是姐姐的屋子，姐姐爱挂什么就挂什么，谁也管不着，只要自己开心，何必在意他人眼光呢？”，齐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 : :金砖在一旁哼了一声道：“看看，小屁孩，还是我帮你出头，你拿什么谢我？”，齐恒仰起头，对金砖拱手道：“无以回报，唯以身相许！”  : : : :金砖一听，面颊微红，气得要撕齐恒的嘴，小鱼和齐盼也一起喝道：“恒儿，哪里听来的混账话！”，齐恒一边躲避金砖的魔手，一边叫道：“今天下午那戏里面不就是这么唱的吗？”  : : : :小鱼和齐盼互相看了看，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就连齐盼也忍不住笑得滚在椅子上，连连嚷笑得肚子疼。  : : : :齐恒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一面嚷着“”好男不和女斗”，一边一溜烟儿的跑了，害的小鹭跟着在后面狂跑。  : : : :金砖也懒得追他，嘴里还嘟囔着：“就你那贪吃样，给我我也养不起。”小鱼和齐盼听着这无邪童言，又禁不住一阵大笑，直笑得刘姑姑进来，二人才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的坐好了。  : : : :看了屋里再没外人，齐盼犹豫了一下，对小鱼开口问道：“二妹妹，有件事情我下午就想问你了，不知道你......”  : : : :不等她的话说完，小鱼便开口道：“大姐姐，你是想问我做的那首诗吧？”  : : : :齐盼微微点了点头道：“之前看二妹妹识字不多，也没有学着吟诗作对，突然一下子做了一首好诗出来，真是让愚姐刮目相看”  : : : :小鱼看了看四周，然后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齐盼耳边小声道：“大姐姐，这诗我是万不得已抄的，你可千万保密了！”  : : : :齐盼大吃一惊，责备道：“二妹妹，怎可这般胡闹，若让人知道，那可就是大大的丑闻了。要知道我们闺阁女子的名声要紧，哪怕不识字都比沽名钓誉抄袭他人要强得多！”  : : : :小鱼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的，二姐姐，这诗我是在你书房的一本残卷上看到的，你不是说书房有很多孤本吗，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再说，今天我也是气不过那云慧郡主一来就仗势欺人的样子，她都欺上门来了，难道我还要给她把柄任由她嘲笑吗？”  : : : :齐盼想到当时云慧郡主步步紧逼、形势危急，便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只是今后你可得好好学习，不然待日后别人又让你当场作诗，你该如何？”，小鱼乖乖称是，一再拍胸脯保证今后好好学习，保证自己表里如一。  : : : :待齐盼离去，小鱼屏退众人，只留白芙白蓉两人，对白芙正色道：“今儿个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吗？”  : : : :白芙一听急忙跪下磕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在下午月公子对小姐出手之时，未能及时阻止，可是奴婢是因为……”  : : : :小鱼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和白蓉跟着我之时我就说过，你们的主人是我不是月公子，如果你只听从他的话而置我的话于脑后的话，你还是回月公子那里去吧！”，白芙连连哀求，一边的白蓉也忍不住跪下替白芙求情。  : : : :白芙哭道：“求小姐饶了奴婢这次，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没有反应过来。”，小鱼坐在椅子上只管喝茶不语。  : : : :待白芙哭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茶杯道：“起来吧，这次念你初犯，姑且饶了你，你俩要记住不管是谁，只要限制了我的自由，除非我示意不要出手，否则不可让我陷于他人控制之中，无论那个人是谁！”  : : : :白芙应了，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小鱼又缓了缓脸色道：“这几天你们也累了，白芙好好挑挑那几个三等丫头，也好给你们两个搭把手。”，二人一一应了，小鱼又去齐盼那里一起练完功方才歇了。  : : : :认女礼才过，小鱼就异常的忙碌起来。一是安管事来回话说，云裳铺子的东家已经允了小鱼的合作要求，并且对小鱼会员制的提议非常赞赏，现在正在细化规则。  : : : :待细则出来还要送来给小鱼过目，看还有什么建议没有，并期望小鱼尽快推出新的衣裳款式，好赶在腊月前召开新品发布会。  : : : :二是答应了月公子化妆品的试用装，也要赶紧弄出来。因此小鱼每天一早起来练功、练字、背药经，好在刘姑姑免了每天下午的礼仪课，说是等开春天气转暖后再和齐盼一起学习，这样小鱼下午还有点时间捣鼓这些事情。  : : : :齐盼的气色也慢慢的好了起来，面色红润多了。往年这个时候一定是病在床上爬不起来，可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生病，连咳嗽都很少了，往日稍一劳累就喘不上气的症状也几乎没有出现了。 第三十八章 香露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因此，在齐盼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小鱼将画衣服效果图的任务交给了齐盼，毕竟齐盼画画比她强多了，在颜色渲染上也比她更专业一些。  : : : :小鱼每天忙忙碌碌，比前世上班还忙，可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疲倦，每天晚上都要刘姑姑催好几次，才揉着熬红了的眼睛睡觉。  : : : :这日下午，小鱼正坐在窗前调八白散，这是她化妆品铺子的主打产品。八白散是七白膏的升级版，虽然这七白膏好多贵族内院都在自己做，可是小鱼除了在里面加入上好的珍珠粉，还在里面加了药经里面记载的白丁香。  : : : :这白丁香可来之不易，连金砖看到都目瞪口呆，偏做出来的八白散果然比以前刘姑姑拿来的那种还要滋润亮白。  : : : :小鱼给这八白散命名为兰蔻八白散。齐盼和金砖都不解的为什么要叫兰蔻这么生僻拗口的名字。小鱼一边心中暗笑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名字不好吗，搽了这八白散，肌肤便如兰花一般清香，如豆蔻一边娇艳。”  : : : :二人一听小鱼这解释，恍然大悟，齐盼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如此说来，这名儿确实还不错，你这么一解释，就把这名字给记住了”，金砖在一边也如捣蒜一般点头。小鱼一边暗笑一边踌躇满志地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要让这兰蔻牌子如前世一般传遍大江南北，成为闺中少女们的心头好。  : : : :齐盼已经作为小白鼠用上了这八白散，可是自从金砖知道白丁香是什么东西之后，无论小鱼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抹上一点。  : : : :除了八白散，小鱼还准备改良一款红玉霜，配方也是刘姑姑提供的宫廷秘方。主要原料是杏仁、鸡蛋清、轻粉，由于鸡蛋清容易变质，小鱼便取消了鸡蛋清，又按照药经上的记载，用美容养颜的桃花粉取代了轻粉。  : : : :可没有鸡蛋清，这几样原料便无法调和，原本配方里还有麝香，小鱼一向对这个麝香没有好印象，只因为前世宫斗文里麝香都是用来打胎暗害对手之妙方，虽经刘姑姑讲解，她明白不至于闻一闻就流胎了，可是出于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换一种香料。  : : : :正当她为到底配什么香料用什么调和发愁的时候，一向叽叽喳喳的金砖呼啦啦的跑了进来。  : : : :“二小姐，二小姐，你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香露？”，金砖小心翼翼的举着一个小瓷瓶凑到了小鱼鼻下。  : : : :小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哇塞，你真的做成了！”小鱼惊喜的拿着瓶子闻了又闻。  : : : :原来，认女礼之前小鱼忙着学礼仪，没时间和金砖玩。没想到，她只是给金砖大致说了能不能利用蒸酒的器皿来蒸花露的想法，金砖这段时间下午无聊得居然把香露蒸出来了，这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 : : :这段时间梅花还没开，因此只能蒸了几小瓶桂花香露。有了，这红玉霜里就加这桂花香露好了，又香又能调和这些原料，小鱼捏着瓶子眼睛一亮。  : : : :好容易弄好了红玉霜，小鱼又让白芙给月公子传话，让送点精致可爱的白瓷瓶和小木盒来。没过多久，桃红便以奶娘的名义送来了她要的东西。  : : : :月公子的办事效率可真高，他不但按要求送来了瓷瓶和木盒，还选了高中低三种档次的瓷瓶和木盒供小鱼选择。因为是走高端路线，小鱼选择了最高档的，光是瓷瓶和木盒便要半吊钱一套。  : : : :她又让齐盼给她画了兰花和豆蔻的样子，八白散的白瓷瓶上用墨线勾勒出素淡的兰花，而红玉霜的白瓷瓶上则是一枝嫣红的带露豆蔻。  : : : :“木盒上雕美人梳妆图，上面再镂空雕上这几个字”小鱼一边对白芙详细解说着，一边在纸上写出：“一枝兰蔻露凝香”，“最好让月公子请当朝的书画大家来画画题词”，小鱼又说道。  : : : :齐盼在一边问道：“二妹妹，你做这么好的盒子干什么呢？”  : : : :小鱼想了想对齐盼说道：“月公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自己开了一个专门卖女人用的这些脂粉的铺子，他说他对这些不擅长，让我帮他想想，他分些股份给我，我想着这个也可以配合着咱们的衣裳一起推，便答应了。”  : : : :小鱼一边说一边心虚，毕竟开这铺子的事情是她自己留的后路，她还是想瞒着侯府。可面对着齐盼单纯信任的脸庞，她第一次发现说谎是这样的困难。  : : : :齐盼却不疑有它，她一边看着小鱼写的字一边说道：“既然是做女人生意的，何不请秦老夫人亲笔题画，她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家。”  : : : :小鱼一听，高兴的搂着齐盼亲了一口，说道：“好姐姐，你这主意真好，我怎么把秦老夫人给忘记了！”  : : : :齐盼涨红了脸，推开小鱼道：“二妹妹，你这也太孟浪了，怎么可以……”  : : : :看着齐盼红得如一朵新开的石榴花似的小脸，小鱼故意装成男人的声音模仿着戏台子上的念白道：“这位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 : : :正低着头拿帕子的齐盼听到声音先是一惊，急忙抬头，结果看到是小鱼，一下子哭笑不得，跺脚道：“二妹妹，你可真是越发不像话了，是不是要我找刘姑姑来重新教教你规矩啊！”  : : : :小鱼见齐盼急了，连忙一阵好话哄着，这才让齐盼转怒为喜。小鱼看着齐盼的笑颜道：“大姐姐，你这样才有了几分人气，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一副随时要临空飞去的样子，一点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 : : :“什么好的歹的都让你说完了，你这张巧嘴我看要缝起来才是”齐盼听了红着小脸，作势要拧小鱼的嘴巴。小鱼笑嘻嘻的东躲西藏，两姐妹笑闹了好一阵子，让小鱼找到了前世大学女生宿舍的感觉。  : : : :小鱼先打发白芙去夫人那里传话，请夫人派人递帖子去秦雪宜那里约见秦老夫人，然后小鱼又拿了一些中档瓷瓶，装了一些八白散和红玉霜，打发小丫头送到奶娘那边去了。这些只是拿去花月楼试用的，用不着包装得太精美了。  : : : :是了，秦老夫人出身高贵，她的墨宝拿来做高端产品的形象包装当然没问题，但是花月楼这边可不便用老夫人的墨宝了。小鱼摸了摸下巴，奸笑着思考如何尽量压榨月公子的潜力。  : : : :有了，小鱼帅气的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就被旁边的齐盼甩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小鱼吐了吐舌头，端正的坐好。  : : : :既然是花月楼，里面肯定也有才艺双绝的花魁了，不如另起一个品名，专门用于走平民路线。这个名字就不要搞得那么阳春白雪了，通俗易懂好记最重要。  : : : :小鱼在前世记忆里细细搜寻，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美加净”，这可是小鱼小时候外婆常用的呢。这样高端产品和中低端产品有了分界线，京城的贵女们终于不用纠结要和青楼女子们用同样的产品了。  : : : :小鱼还想了想，高端产品也要走会员路线，还要限量。嗯，兰蔻新年限量礼盒，由秦老夫人亲笔题字作画的，只做一百套，会员预定，每人限购五套，先到先得。  : : : :小鱼越想越兴奋，赶紧去到书房坐到书桌前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嫌弃毛笔写得太慢，所幸取了画眉的黛石用纸包了当铅笔用。  : : : :那个下午，小鱼完全找到了前世办公室上班的感觉，她写了撕、撕了写，修修改改，终于一个完整的会员制计划弄出来了。她颇有成就感的站了起来，才发现手已经酸得不行，而外面的太阳也开始西斜了。  : : : :“我弄了这么久啊！”，小鱼看着外面的斜阳惊呼道。“不然呢？”，金砖和齐盼都笑吟吟的走进来。“二妹妹，我还以为你魔怔了呢，就看到你一会笑，一会皱眉，一会写写写一会又撕了，想喊你又怕打扰到你的思路了。”齐盼好笑的说道。  : : : :金砖却撅着嘴说道：“哎呀，闷死了闷死了，前儿个夫人不是说好了认女礼结束后带我出去玩的吗？现在香露也做出来了，我可无聊死了！”  : : : :小鱼好笑的看着金砖道：“你现在赶紧珍惜这点子无聊时光吧，等我们的桂花香露推出了，保管你忙得脚不沾地！”  : : : :金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道：“真的吗？那可不好玩了！”。  : : : :小鱼点点头，认真的对金砖说道：“金砖姑娘，这香露是你做出来的，这个专利权就是你了，嗯，就当你把香露放在你师兄的香粉铺子里销售吧，扣除做香露需要的成本和包装成本，还有人工成本，剩下的利润三七开，你拿七如何？”  : : : :金砖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睛，摇了摇头道：“什么专利不专利，成本不成本啊，二小姐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 : : :小鱼苦笑了一下，又用通俗的话解释了一遍。金砖若有所思地偏着头看着小鱼，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二小姐，我还是不明白，明明用蒸酒的器皿来蒸花是你的主意，怎么现在就变成我的了？而且你费心思把这些香露卖出去，怎么还是我拿大头？” 第三十九章 做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对着金砖十分无语，看来古人一点都没有独享专利的觉悟啊！她又想了一下，便道：“那这样吧，以后每三个月咱们结算一次利润，对半分总可以了吧，你要再不要我可生气了！”，说完，小鱼佯装生气的瞪了金砖两眼。  : : : :金砖见她生气，吐了吐舌头道：“好吧好吧，既然二小姐非要给钱给我，我岂有往外推之理，只是我不耐烦看账本什么的，二小姐给我多少就是，还有这个蒸花露之法你派个人来我教给他，以后这事情就不要再来麻烦我了！”  : : : :小鱼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头道：“这蒸花露之法放到别人手里都是不外传的秘方，偏你觉得跟烫手的碳圆似的，拼命往外推。行了，这个空了你教给我就行了！”  : : : :金砖白了小鱼一眼道：“本姑娘对搞明白了的事情就没兴趣了，才不管赚钱不赚钱呢！”，说完，她又扭股糖似的摇着小鱼的袖子道：“好姐姐，快点再想点新奇的点子给我玩，不然我闷都要闷死了！”  : : : :小鱼看着她无赖的样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皱了皱眉道：“那金砖姑娘可曾涉猎过算学？”  : : : :金砖奇道：“什么算学？我没听说过呢！”，小鱼道：“就是算术啊，算来算去，好玩得哦！”  : : : :金砖一听眼睛亮闪闪的道：“真的吗，二小姐赶紧教教我！”  : : : :小鱼冲她眨了眨眼睛道：“我这个算学可是不外传的哦，这样吧，我且出道题给你做，你若做出来了，说明你有悟性，方可教你算学；若你做不出来，自然说明你与算学无缘了！”  : : : :说完，不等金砖答应，小鱼便挥毫在纸上写了一道题来：“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只？”，然后望着金砖笑道：“你拿去慢慢想吧，不可问其他人哟，否则不算你做出来的，等你做出来了再来找我！”  : : : :金砖看着题，口中念念有词：“鸡两只脚，兔子四只脚，鸡一个头，兔一个头......”，然后一边念叨一边掰着手指头，走出了书房。  : : : :看着金砖埋头苦思的背影，小鱼心里暗笑，这鸡兔同笼对古人来说应该算比较难的题了，可把这小丫头打发走了。  : : : :在一旁坐着一直没有吭声的齐盼此刻方慢慢发声道：“没想到，二妹妹对这算学竟有涉猎！”，小鱼闻言心中一惊，坏了，刚才只想着怎么打发走金砖了，却把齐盼给忘记了。  : : : :小鱼勉强一笑对齐盼说道：“大姐姐，我才不懂什么算学不算学呢，是小时候隔壁邻居住着一位秀才，经常拿这题来考那些顽童，我偶尔听到就记住了。难为我小时候的事情也就这件印象最深刻了，刚才金砖缠着我不放，我也只好拿这题来敷衍她，说道算学，我可真是一窍不通。”  : : : :齐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样啊，难怪呢，我刚才就奇怪，如此高深的算学，二妹妹怎么就会了！”  : : : :小鱼继续笑道：“看来还是大姐姐了解妹妹我有几斤几两，我也就蒙蒙金砖那丫头罢了，什么都逃不过姐姐的法眼，今后妹妹我一定不乱显摆了！”  : : : :齐盼看了一眼小鱼，伸手替小鱼撩了撩额前的乱发，正色道：“二妹妹说得极是，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只知道皮毛的切不可拿出来人前卖弄，就像这算学，若是遇到一个懂行的，给你另外出一道题，你不就人前出丑了！”  : : : :齐盼乖乖受教，心里却想：“若是算学，怕这整个大檀都没人难得到我，毕竟姐姐我还是连微积分都会解的人！”  : : : :这时，夫人院里的白翎过来传话道是秦雪宜那边已经回话了，请二位小姐明天上午过去赏枫，夫人约她俩明日卯时一起到沧浪居用了早膳再过去。  : : : :小鱼和齐盼二人相视一笑，小鱼急忙让白芙包了两份八白散和红玉霜，外加两瓶桂花香露，用精致的木盒装好。明天就让秦雪宜和秦老夫人给她们做免费的广告了。  : : : :第二天一早，齐盼和小鱼练完功后一起去往沧浪居。今儿个因要外出做客，又考虑到是赏红枫叶，齐盼便穿了一身藕荷色小袄配蜜色长裙，挽了一个较为正式的飞仙髻，斜插了一支鎏金珍珠如意簪，披了雀金呢衬紫貂毛披风。  : : : :小鱼穿了那身天青碧色织锦暗花小袄配珊瑚红绣双燕八幅裙，浅浅碧色配上珊瑚红，却一点不显俗气，她又俏皮的挽了个灵蛇髻，只插了齐盼送她的那支水仙花翡翠簪，外罩一件大红猩猩毡镶白狐狸毛带昭君套披风。  : : : :两人齐齐戴上了红宝石项圈，一个秀雅文静，一个俏皮可爱。到了沧浪居夫人已经收拾好了，穿着外出待客的大衣服，头上挽着芙蓉髻，整整齐齐左右两鬓各簪了几根金簪，端的是雍容华贵。而旁边齐恒也难得的等着她们一起用膳。  : : : :“恒儿，今天不练功吗？”，小鱼一边脱下披风一边问道，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是齐恒在外院练功的时间啊。  : : : :“二姐姐，我们好久都没在一起用早膳了，所以听说你们今天早上要过来，我特意给师傅告了假，待会儿用完早膳，我再去。”齐恒乐呵呵的说着。  : : : :“以后姐姐天天早上陪你用早膳。”说完，小鱼拍了拍齐恒的小脑袋瓜。“真的吗？”齐恒乐得小脸笑开了花。  : : : :“好了，赶紧用早膳吧，我们还赶着去秦老夫人那儿呢”，夫人打断了齐恒的话，催道。小鱼冲齐恒挤了挤眼，便低头用膳默然不语。  : : : :今天的早膳很丰盛，南瓜馒头、鸡蛋灌饼、牛肉锅盔、香煎小银鱼，还有小米粥和桃胶皂角燕窝羹，齐恒吃得头都不抬，小鱼也大快朵颐，齐盼经过这段时间的练功，食量也大了不少，竟然吃了一个馒头，还喝了两碗桃胶燕窝羹。  : : : :夫人看到三人风卷残云般的把早膳吃得一干二净，脸上掩不住的喜色，用完膳后对紫嫣吩咐道：“今儿个的早膳做得好，去问问谁做的，赏！“  : : : :紫嫣掩嘴笑道：”哎呀，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前儿个新来了北方的厨子，今儿个是他第一天当差呢！“  : : : :夫人一拍额头笑道：”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真的是老喽，我说今儿个的早膳花样挺新鲜的，和以前大不相同。那你好好赏他，让他用心当差！“，紫嫣忙笑着应了。  : : : :几人用完膳，齐恒自去前院练功不提，小鱼、齐盼便和夫人各自穿好披风，一道去二门坐车。秦老夫人因寡居一人，便住在卫国公府旁边的一个三进小院里，倒也和卫国公府来往方便。这次秦雪宜便是替秦老夫人邀约她们来秦老夫人的小院会面。  : : : :来到卫国公府旁的小院前，早有婆子等在那里，见侯府马车过来，便开了正门，将马车迎进来。马车驶到二门，只见秦雪宜候在那里。  : : : :今天秦雪宜披着大红哆啰呢镶雪兔毛披风，脚上蹬着一双麂皮小靴，头上插着一支赤金云头步摇，鬓上还簪着一朵硕大的芍药花，也难为她在这深秋之际还能找到盛开的芍药花，显得整个人高挑明朗，英气勃勃。  : : : :夫人带着齐盼、小鱼二人缓缓下车，秦雪宜早迎了上来，匆匆对侯夫人敛衽一礼后，便喜滋滋的对齐盼小鱼二人道：“难得二位妹妹终于想起我来了，我是眼睛都要望穿秋水了！”，夫人微微一笑说道：”蒙秦老夫人青眼，邀约我们前来赏枫，荣幸之极！“，说罢，齐盼小鱼上前来与秦雪宜见礼。  : : : :刚见完礼，秦雪宜便一把挽住小鱼的胳膊说道：”哎呀，别弄这些文绉绉的虚礼了，走吧，我姑婆在院子里等着呢，现在她院子里的枫叶可漂亮了，保管你们看了舍不得走！“，说完便要拉着小鱼往前走。  : : : :小鱼停了一停，微微挣脱秦雪宜的拉扯道：”秦姐姐，承蒙厚爱，只是我大姐姐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可不能走快了！“，秦雪宜一拍额头自责道：”哎，我真是太心急了，侯夫人、齐大小姐莫怪！“  : : : :齐盼裹紧了披风笑道：”没事儿，二妹妹，秦大小姐急着带你看风景，你就先跟着她去吧，莫扫了她的兴头，我陪着娘亲慢慢来就是。你就放心吧！“  : : : :虽是齐盼这么说，夫人也没有说什么，但是秦雪宜还是悄悄放慢了脚步，耐心的陪着三人向院子里走去。  : : : :小鱼一边走一边想：这秦大小姐虽然有点大大咧咧，可是还是挺善良的，没有什么坏心肠，只是她是皇后娘家人，怕今后免不得会与侯府有冲突的。想着又惆怅了，这个该死的古代，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说得来的朋友，却又要考虑彼此的出身！  : : : :秦雪宜走在小鱼身侧，见小鱼眼神呆滞地望着她鬓边的那朵芍药花出神，便喜形于色地摸了摸芍药道：“妹妹，这花漂亮吧，还是昨儿个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呢，说是御花园的花匠精心用碳火烘焙催开的，整个京城也就宫里才有。皇后娘娘说这花衬我，昨儿个巴巴的派了人来给我的。“ 第四十章 赏枫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被秦雪宜的话拉回现实，方回过神恭维道：“姐姐人比花娇，又得皇后青睐，真是让人羡慕！”，秦雪宜便拉着小鱼说了许多她之前入宫的趣事。  : : : :四人缓缓走了大约一刻钟，一片如火燃烧般的枫林便映入眼帘,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哇，好美的红叶！”，小鱼不禁出声赞叹道。齐盼也在一边看呆了眼。  : : : :秦雪宜与有荣焉的仰了仰下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姑婆这院子里的枫林最漂亮了，京城都难得一见的！”，夫人微微点头，笑道：“还是秦老夫人雅人有雅兴，不像我们天天埋汰在柴米油盐里，哪里还有心思欣赏这些啊！”。  : : : :“婉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秦老夫人笑容满面的从一边的小道上走出来。只见秦老夫人头发整齐的挽了个圆髻，发间只插着一支如意云头青玉簪，身上穿着浅褐色福字团花袄配雪青色镶银光缎马面裙，外罩一件银鼠皮坎肩，额上勒着一根灰兔毛银镶蜜蜡抹额，简单大方，又不显寒酸。  : : : :“以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人生在世，过得好不好都在于自己的心，有一个热爱生活的心自然处处能发现美丽之处，而如果只知道一味的怨天尤人，自然只能看到晦暗之处，再美的景色也入不了她的眼了”，秦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对夫人说着。  : : : :小鱼微微吃惊，听秦老夫人这话音儿，夫人以前应该是在京城女子学院念过书呢。  : : : :夫人的眼神晦暗不明，然后微微蹲了蹲身道：“秦老夫人说得极是，婉莹受教了！”  : : : :“起来吧”秦老夫人不等夫人屈膝便一把将夫人扶了起来，“婉莹啊，这些年我看着你嫁人侯府，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也着实不易，但是你时刻要记住要用心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这样方不会迷失本心，纠缠于世俗那些红尘俗事之中。”，夫人轻轻点头，小鱼瞧见夫人眼中有微微的水光浮现。  : : : :秦老夫人引着众人来到枫林中央的一个草亭中。这个草亭已用帷幕将迎风处遮挡，其他三面都能看到灿如红霞艳似火焰的枫叶美景，坐在亭子里面，身在红枫的簇拥之下，秋风吹过，片片红叶如蝶般飞舞，如梦似幻，确实是一个赏景佳地。  : : : :夫人不由得赞道：“还是老夫人胸有锦绣，这枫林真是太漂亮了！”，老夫人伸手握着夫人的手，望着夫人笑道：“心中有景，处处有景，你侯府的园子也不差，却还来羡慕老婆子这点子枫林。这林子也就这半个月好看而已了，待入了冬，都是光秃秃一片，怕是请你来看你也不会来了！”，一番话说得众人俱笑了起来。  : : : :草亭中央是一方石桌，桌上已铺上了暖毡，上面摆放着茶水糕点四色果子，四周的石凳也用暖毡垫了，坐着一点都不冷。  : : : :夫人临来时瞥见草亭上方匾额空悬，便对老夫人奇道：“这草亭对着如此美景，如何尚无题匾？”  : : : :秦老夫人转头看了看似火燃烧般的枫林，叹道：“唉，这草亭是上个月才建好的，诸事繁杂，前日想了几个都觉得不适合便搁下了！”  : : : :随即又笑着对夫人三人说道：“小鱼之前诗做得不错，要不来想想这匾额怎么题？”  : : : :夫人慌忙摆手推辞道：“她一个小孩子，上次作诗不过侥幸，今儿个老夫人命题，她如何作得？”  : : : :秦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婉莹，不要小看了你这个二女儿，我看她是个有灵窍的。”  : : : :小鱼欣赏着红枫美景，想起了前世她去岳麓山旅游的时候特别喜欢的爱晚亭，口中不由得喃喃说道：“这亭子难道不都叫做爱晚亭吗？”  : : : :旁边的秦雪宜倒是一个耳朵尖的，听得小鱼说的便叫了出来：“小鱼妹妹，你说什么？什么爱晚亭？”  : : : :小鱼一下子回过神来，心叫不好，自己怎么不知不觉的把爱晚亭给说出来了？秦老夫人听得秦雪宜这么一嚷嚷，更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小鱼，你这爱晚亭有什么讲究啊？”  : : : :“啊，这个呀，嗯”小鱼一边支吾着一边在心里寻思着。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杜牧那首著名的诗出来，看来只有托词他人所作了。  : : : :“秦老夫人，是我小时候隔壁住着一个老秀才，经常听他念一句诗，什么停车什么坐爱那个什么枫林晚，嗯......霜叶那个什么......哦，对，是霜叶红于二月花。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跟着大姐姐看了一些书，才明白是描写枫林美景的。刚才听老夫人问起亭子匾额之事，便不知不觉的把这句想起来了。”，小鱼只有硬着头皮又把隔壁老秀才给扯了出来。  : : :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秦老夫人轻声反复念了几遍，然后便在桌上轻轻一击，赞道”好句，好句，真是好句啊，这诗可还有前面几句？“  : : : :小鱼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就这两句都是那老秀才经常拈着胡子念，我才勉强记得的。“  : : : :秦老夫人沉吟道：”若是那秀才能作出此等好诗，定是不凡之人，不会泯然世间，可咱们却从未听说过有这诗流传！“，小鱼听着忙说道：”那个，老夫人，不是都是大隐隐于市吗？“  : : : :秦老夫人和夫人俱笑了起来，秦老夫人道：”到底是孩子，看看，哪有那么多隐士，还正好能让你碰到！“  : : : :”小鱼妹妹果然蕙质兰心，连这么好的匾额都能想出来，难怪现在京城小鱼妹妹已经名声大噪了！”,秦雪宜已经按捺不住地冲小鱼嚷嚷了。  : : : :小鱼三人闻言大吃一惊，原来认女礼一过，小鱼的身份长相以及在认女礼上与明慧郡主的冲突俱在京城女眷圈子里传开了，特别是她的那首诗还得了秦老夫人亲口称赞，更是让那些贵女们心有不甘。  : : : :“小鱼妹妹，以后你和那些贵女交往可要小心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内心不忿呢！“，秦雪宜心直口快的说着，全不顾小鱼紧紧蹙起的眉头。  : : : :”秦姐姐“，小鱼望着秦雪宜的俏脸说道：”妹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秦姐姐应允！“  : : : :秦雪宜楞了楞，看着小鱼说道：”小鱼妹妹，有话你就直接说吧！“  : : : :小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秦姐姐，以后如果有人问你我怎么样，还请你千万不要夸赞于我，更不要炫耀我的诗作。小鱼才来京城，本来出身也不高，能混迹京城贵女圈，已经惹人不高兴了，若是姐姐再夸赞我，那更是给小妹我招嫉恨了。妹妹我知道姐姐心底纯良，恨不得让人都知道我的好处，但是须知枪打出头鸟，若是有人因此嫉恨于我，我便更难以在京城贵女圈中立足了！“  : : : :小鱼一番话不加掩饰面带诚恳地说出来，她知道秦雪宜是个直性子，索性直说，免得拐弯抹角的这姐们儿还不一定能听出来。  : : : :秦雪宜一听小鱼这样说，便呼地跳了起来大声道：”谁敢，我看谁敢暗地给你下绊子，你放心，有我罩着你呢！“，秦老夫人一听秦雪宜所言，厉声喝道：”雪宜，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混账话，哪里是你这个国公府小姐该讲的！“  : : : :秦雪宜吐了吐舌头，不在意的道：”好了，姑婆，我也是一时替小鱼打抱不平，才口不择言的！“。  : : : :秦老夫人拿这个跳脱性子的侄孙女却也没法，只得摇头道：”雪宜啊，小鱼说得是对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个节骨眼上低调藏拙才是正理，等这阵风过去再说。“  : : : :待赏过枫叶，秦老夫人便请众人到正院歇息。秦老夫人所居乃是三进小院带着一个园子，园子虽然不大，难得的是构思奇妙，一步一景，跟前世小鱼所见的苏州园林相比毫不逊色。  : : : :夫人和齐盼也是边走边赞叹不已，明明一个平淡无奇的地方，偏藏了一个花窗或是竖着几块奇石，一下子就成了点睛之笔。众人来到正院，院子里遍植翠竹，窗前一株老梅，虬干苍劲，别有风致。  : : : :秦老夫人引着众人至花厅坐定，着丫环上了茶，便道：“这是去年冬天攒的梅花蕊上的雪水泡的，你们尝尝，好不容易攒了一小坛，没喝几次眼见着就见底了。”  : : : :小鱼看了看盏中香茶，茶色浅碧，茶香浓郁，浅啜一口，头脑沁凉，口齿生香，不由得赞道：“果然好茶！”。  : : : :秦老夫人见小鱼喜欢，脸上更是笑出了一朵菊花，道：“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包点回去。这茶是今年江南新出的，叫什么吓煞人香。不过需得好水冲泡方才不糟蹋了这茶！”  : : : :夫人笑着道：“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茶好不好，也不会泡，还是老夫人留着慢慢喝，免得她糟蹋了这好茶！”  : : : :小鱼也对着秦老夫人眨了眨眼道：“是啊，老夫人，我若是想喝了，便到你这里讨盏茶喝，难道你还不让我进门么？”，秦老夫人哑然失笑道：“你这个孩子真是淘气，罢了，便留着以后你来的时候泡给你喝吧！”。 第四十一章 书画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待众人都品了一番茶后，夫人便对秦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次我们来，主要是这两个孩子有事相求，她们小孩子不懂事，想一出是一出，若有鲁莽之处，还望老夫人原宥则个！”  : : : :秦老夫人听了笑道：“婉莹，你这话可太见外了，前天我见小鱼这孩子便喜欢得紧，她们肯来叨扰我这个老太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 : :小鱼便让白芙呈上兰蔻礼盒和桂花香露，小鱼先给秦老夫人行了礼道：”秦老夫人，这是我和姐姐闲着没事在家做着玩的，我们已经用了好一段时间了，用着效果还不错。方子本来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老夫人和秦姐姐可以试试！“  : : : :秦老夫人饶有兴致的打开了木盒，拿起画着豆蔻的瓷瓶端详道：”这瓶子上的豆蔻谁画的？笔力细弱，后继无力，我猜应该是齐大小姐的手笔吧？“，齐盼闻言赶紧起身福道：”秦老夫人慧眼如炬，确是小女习作，让老夫人见笑了！“，说着话的时间，齐盼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 : : :秦老夫人眯着眼看了看齐盼，摆摆手道：”齐大小姐，坐吧坐吧，不必如此拘谨，你娘亲和我都是老熟人了。你这豆蔻虽然笔力不济，但是画法灵动，寥寥几笔却颇为传神，有点本朝周广朝的意思，你这是师从何人啊？“  : : : :齐盼本来听秦老夫人的话就已经坐下了，听秦老夫人问话，便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秦老夫人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笑道：”哎呦，齐大小姐，不用这么紧张，坐着说吧。“，小鱼轻轻伸手握住了齐盼的小手，齐盼的手一片冰凉，想是紧张之极。  : : : :小鱼对着齐盼安慰的一笑说道：”大姐姐，坐下说吧，秦老夫人这么慈祥，就是说错了也不打紧的。“，齐盼握住小鱼的手后，心里笃定了许多。  : : : :她慢慢坐下，定了定神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小女因自幼身体不好，常常生病，这些都是小女在病榻之上没事之时自己对着周大师的作品琢磨的。“  : : : :夫人在一旁惭愧道：”哎，老夫人，都是我没用，盼儿自小身体不好，便也没有请名师来教她......“，说罢，夫人抽出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  : : : :秦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婉莹，这么些年来，难为你了......“，说罢，秦老夫人倒是颇有兴趣地望着齐盼说道：”若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那画成这样也很难得了，特别是这画里蕴含一份灵气，要知道这种灵气是很多人毕生追求都不可得的！“  : : : :听到秦老夫人的夸奖，齐盼小脸又一次红了，她怯怯地看了看秦老夫人，又看了看小鱼，仿佛根本不相信老夫人夸的人是她。  : : : :小鱼笑嘻嘻的推了推齐盼道：”大姐姐，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上前去请秦老夫人指点你一二！“，齐盼回过神了，忙上前下拜道：”秦老夫人，小女不知......不知....“，说到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又慌慌张张地转头求救似的望着小鱼。  : : : :秦老夫人弯腰扶起齐盼道：”你呀，别的没学会，这个性子倒跟你娘学了个十成十，好了，若是你不嫌我这个老婆子闷，以后每隔十天，你和你妹妹便来我这里陪老婆子说说话好了。“，夫人一听大喜，忙招呼小鱼和齐盼一起对秦老夫人行了大礼。  : : : :秦老夫人又道：”你们也不要整那些繁文缛节了，如今老婆子精神不济，也没心思教学生了，就拣你们自己感兴趣的略微指点一二吧！“  : : : :小鱼心下明白，这是秦老夫人不允她们执弟子礼了。秦雪宜在一旁听得秦老夫人允了小鱼她们来府上学习，便也扭着秦老夫人要跟着两位妹妹一起。  : : : :秦老夫人恨恨地点着秦雪宜的额头笑着说：”你这丫头，平素不是说一看着书就要打瞌睡吗，拿起笔不是说还不如拿马鞭痛快吗，怎么今天转性了？“，秦雪宜一边跺着脚埋怨自己姑婆怎的在外人面前拆自己的台，一边得意地冲小鱼挤着眼睛。  : : : :秦老夫人见自己侄孙女难得转性，自然也盼着两位侯府小姐能带着自家这个泼猴儿一样的姑娘磨磨性子，待秦雪宜软磨硬泡了几句便允了此事。  : : : :几人重新落座，小鱼向秦老夫人把自己搞高端化妆品的想法阐述了一下，听得秦老夫人连连点头，夫人倒是已经听过小鱼搞的高端衣裳会员制，因此听得小鱼的说法倒波澜不惊了。  : : : :”所以，我和姐姐还有个不情之请”，小鱼又起身向秦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这兰蔻礼盒老夫人也看到了，这木盒很精致，但是盒子上还缺少一幅画和题字。既然此礼盒是针对京城各大高门贵妇和小姐的，因此我们想请秦老夫人挥毫题画，为了感谢老夫人的慷慨付出，我们也准备了一年的八白散和红玉霜用量，供老夫人和秦姐姐免费使用！“  : : : :”真的，我也免费吗？”，还不等小鱼说完，秦雪宜便在一边欣喜的叫了起来，然后用央求的目光望着秦老夫人道：“姑婆，你就答应了吧，好不好，你看她们两个小妹妹想点事情出来也不容易呢！“  : : : :秦老夫人忍住笑，又拿起桂花香露的瓶子闻了闻道：”你们看得起我老婆子，写个字画个画那倒不是什么事儿。我上了年纪了，对抹的这些脂啊粉儿的没什么兴趣了，你们小姑娘家的想点方儿出来不容易，一年的量就免了，倒是这个桂花香露不错，我挺喜欢，你再给我送几瓶了就行了！“  : : : :小鱼闻言大喜，便喜滋滋地对秦老夫人道：”那就多谢老夫人了，回头我就做几瓶香露送来，待梅花开了，再做几瓶梅花香露送老夫人！“，秦雪宜听着老夫人推辞了一年的八白散和红玉霜的免费用量，脸上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 : : :小鱼看着秦雪宜的臭脸心中暗笑，便道：”秦姐姐不必失望，你的免费用量还是有的，只需要秦姐姐觉得用得好，在姊妹间替小鱼多多宣传便是！“  : : : :小鱼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后但凡有新品出来，秦姐姐都是第一个免费试用的，只需秦姐姐使用后，向自己的姐妹好友们说明真实的使用感受便可。“，秦雪宜一听，便连连允诺，如果自己用得好，自然是向其他贵女们推荐的。  : : : :秦老夫人摇了摇头，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自己这侄孙女虽然还比这小鱼大上一两岁，可明显心思不如人家缜密，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也不知道这样的直肠子今后对这孩子来说是福是祸。  : : : :几人商定礼盒上的字画样式和内容后，秦老夫人便请大家移步前往书房。“难得老婆子我今天精神好，干脆一鼓作气的把你们要的字题了吧！只是这美人梳妆图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画好的，待我画好了你们再命人来取好了！”  : : : :秦老夫人的书房就在花厅一侧，为三开间敞厅，宽敞明亮，比一般人家的书房要大上三倍还要多，一溜儿开着的大窗，使书房中的光线十分明亮。  : : : :书房正上方挂着一龙飞凤舞的三字匾额：“易安堂”。“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齐盼望着这三字匾额，口中轻轻吐出这两句来。秦老夫人转头看了看齐盼，嘴角微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 : :正对着门的是一方琴案，上置一具造型古朴，木质细腻的古琴。齐盼是爱琴之人，一看到古琴便过去细细端详，只见琴尾用篆字刻着四个小字：“桐梓合精”，“竟然是绿绮琴！”，齐盼轻声惊呼，小脸上充满了兴奋。  : : : :就连小鱼这个现代人都知道绿绮琴可是传世名琴，传说司马相如便是用这具琴弹奏了凤求凰方能携文君私奔，没想到这秦老夫人还能有这等好东西。  : : : :琴案上方挂着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四条幅，从署名上来看是秦老夫人的手笔。  : : : :书房的另一头是密密匝匝顶天立地的书架，架上按顺序摆放着各类线装书及，一架木梯静静的斜倚在一侧，可见这里的主人经常使用这木梯取放书籍。书架下边又垒着整整齐齐的木箱子，从最上面半开的木箱来看，里面俱放着画卷。  : : : :迎窗摆着一张乌木书案，暗光沉沉，雕工细腻。小鱼仔细端详那书案四周细细雕着的是岁寒三友。书案上已摆着文房四宝，薄如凝霜的澄心堂纸在日光下发出温润如玉的光芒。  : : : :书案一侧的小几上摆着一个棠梨色云纹四足如意耳辟邪铜香炉，一丝若有若无的袅袅香气正从里面散发出来。香炉的旁边则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寿山石雕佛手。  : : : :秦老夫人从书架一旁的一个小箱中取出一个精致木盒，笑道：“前儿个才得的李墨，我舍不得用，今儿个正好拿来试试！”。说完，她取出一小截黑中泛紫的漱金方墨来。 第四十二章 筹备（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夫人忙走上前道：“平素只听说黄金易得，李墨难求，没想到老夫人这里竟还有这等珍物！”，说罢，便从秦老夫人手中接过李墨，仔细玩赏一番后，便让紫嫣给她挽起袖子，竟是要亲自研墨。  : : : :小鱼和齐盼皆上前道：“母亲，让女儿来效劳吧！”，夫人摇了摇头道：“这李墨的研墨方法与众不同，你们磨不好少不得埋汰了这墨，还是我来吧！”  : : : :秦老夫人一边让丫环用大帕子替她掩了衣襟，一边用手轻轻挽好衣袖，然后望着夫人笑道：“婉莹，这十几年过去了，你怕是第一次亲手研墨了吧！”，夫人红霞上脸，轻道：“是呀，自离开书院之后，我就再没亲自研过墨了，有了盼儿之后，就连笔都拿得少了！”  : : : :待夫人研好墨，秦老夫人选了一支笔，先试了试墨，便铺好宣纸，笔酣墨饱、鸾翔凤翥，一气呵成。  : : : :“一枝兰蔻露凝香”，一行秀丽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一笔一划皆灵动飘逸，如美人簪花、天女散蕊。秦老夫人并不停笔，继续在纸上又用其他字体写了几次。  : : : :“来，你们两个自己选选，看喜欢哪个！“，秦老夫人写罢对齐盼和小鱼和蔼地说道。齐盼和小鱼看着觉得各有各的好处，简直眼睛都要看花了。  : : : :看了一阵子，齐盼怯怯地对小鱼低声说道：”二妹妹，我觉得还是这个簪花小楷更适合一些！“，小鱼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大姐姐，书法我不懂，不过我也是更喜欢这个一些。“说完，她还伸手点了点秦老夫人最开始写的那一行字。  : : : :齐盼见小鱼赞同，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秦老夫人，那我们就选这幅字了“齐盼鼓起勇气对秦老夫人说道。  : : : :秦老夫人微微颔首，又换了一支大些的毛笔，唤人另外铺上纸，略略思索之后，缓缓的起承转合，疏可跑马、密不透风，“爱晚”两个雄厚苍劲的大字出现在纸上，力透纸背。  : : : :“好字！”小鱼不由得出声赞叹，这两个字比起前世她在真正的爱晚亭看到的题字也不遑多让。秦老夫人微微笑道：“今天多亏了小鱼，让我有了灵感，这两个字算是近年来我最满意之作了！”。  : : : :几人说说笑笑地又喝了几道茶，方约定了三日后秦老夫人将作好的画送到侯府，在秦雪宜依依不舍地挽留声中，夫人携着齐盼小鱼告辞了。  : : : :才回到侯府，小鱼还没歇过气来，金砖便蹬蹬蹬的大步进来，小脸通红满是兴奋：“二小姐，上次那道鸡兔同笼的题，我做出来了！”  : : : :小鱼心中讶异，奇道：“哦，你做出来了？说说看如何做的！”  : : : :金砖面有得色，兴奋的拿手在空中比划着：“一只鸡有两只脚，一只兔子四只脚，我先命令兔子立起来，现在兔子也只有两只脚在地上了，这时应该有三十五个头，七十只脚，这样我就知道兔子举起的两只脚数是九十四减去七十，得二十四只脚了，那兔子就应该是十二只了，那鸡就应该是三十五减去十二得二十三了。二小姐，如何，是不是二十三只鸡，十二只兔子？“  : : : :金砖叽叽呱呱的连比带画的一口气说完她的解题方法，小鱼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没有设未知数解方程，也一样算出来了。  : : : :小鱼鼓掌道：”金砖姑娘，你太棒了，这题可是很难得哦，你居然都解对了！“  : : : :金砖顿时来了兴致，缠着小鱼要继续出道题来做。小鱼被缠得没法，便打发白芙去书房给金砖找了一本《算学》，由于白芙对算术颇有研究，小鱼便让白芙应付金砖这个好奇宝宝，小鱼可没想到她这无心插柳之举，竟成就了一位算学大师，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 : : :暖暖的午后阳光从雕花窗棂透进来，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地映在了案上一盆盛开的水仙上。水仙花绿叶挺拔，金蕊吐香，幽幽的水仙花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 : :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坐在书桌前写字，只见她穿着浅紫色如意团花小袄，下面穿着一条家常的松香色洒脚裤，云鬓半挽，金钗微斜，随着手腕书写的摆动，耳畔一对小小的银莲花坠子忽悠悠的晃个不停。  : : : :“二小姐，云裳铺子的金娘子求见。”门口的棉帘子忽地掀开了，随着话音儿，一个圆脸蛋面相忠厚的丫鬟走了进来。  : : : :“白蓉，你让她在花厅等着，我把这行字写完就去！”女孩子并不停笔，仍旧慢慢临摹着字帖，一边写一边吩咐着。  : : : :这女孩子正是小鱼，现在距离认女礼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云裳铺子的新装发布会也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起来。  : : : :前些日子里小鱼回忆着前世那些新颖漂亮的时装礼服，便运用了不少元素在云裳铺子的新衣上。  : : : :她一口气和齐盼一起画了十六套衣服样子，冬装和春装各八套，每款六色，分别以“雪后”和“初晴”命名。  : : : :小鱼为了选衣料，是在云裳铺子里送来的样品里足足选了好几天，方才一一选定的。衣服款式依然沿用的目前京城流行的袄裙款式，主要是在颜色和绣花上别出心裁。  : : : :“雪后”系列以织金妆花缎或蜀锦为底子，颜色采用了冬季常用的葡萄紫、宝石蓝、星空黑、梅子红、苍苔绿、焦糖棕这六种颜色，外饰同色提花薄绡。并在衣领、袖口、衣襟、裙摆处，以各色水晶、珍珠、毛皮与立体梅花、水仙、莲花等花朵刺绣图案相组合作为装饰，宛若梅花覆雪，让衣服更加清新优雅而不觉得奢华，。  : : : :而“初晴”系列，小鱼则采用了珍珠白、雪光银、雾霭蓝、薄荷绿、茱萸粉、琉璃金这六种颜色为主打色。  : : : :每套衣服都采用了四层织物相叠，最里层是素色单罗，贴身穿着舒服，其次是捻金纱、妆花纱，最上面一层是薄薄的鲛纱，薄而不透，在裙摆和衣襟处绣着同色暗纹，饰以水晶和珍珠，整套衣服如雪后初晴的清新山林，飘逸灵秀。  : : : :当齐盼按照小鱼的设想画出最终的效果图稿时，所有人都禁不住吸了一口气。“哇，二小姐，这衣服太漂亮了，像天上仙女穿的一样”，白芍忍不住赞叹道。  : : : :“是啊，二妹妹，这初晴系列尤其梦幻，像云朵笼罩在身上，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成品了！”齐盼望着画稿也赞叹的说道。待图纸送去云裳铺子，那边也非常的震撼，金娘子来来往往好几趟就为了跟小鱼沟通各种裁剪刺绣细节。  : : : :待小鱼来到花厅，金娘子忙放下茶盏，站起来行礼道：“我们东家代问二小姐好！”  : : : :小鱼矜持地笑道：“金娘子，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倒越发客气了！”，金娘子满脸堆笑道：“哎呦，二小姐，瞧你说的，就看你设计的这些衣服样子，那也只有二小姐你这边灵秀的人物才想得出来，奴们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 : : :小鱼瞧着金娘子一脸奉承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便道：“好了，这些奉承话你就别说了，金娘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事？”，金娘子转身在一旁的捧盒里取出两套衣服道：“前次二小姐送来的图样，如今已经做出两套样衣了，特来请二小姐过目，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 : : :小鱼先让白芙取过面上那套黑色冬装。这套衣服领子处装饰着一道细细的黑色貂毛，上衣是立领斜襟黑底织金西番莲纹小袄，下面的是十六幅裙。  : : : :裙子里层是黑色素缎，外面覆盖着一层同色提西番莲花纹的薄绡，每个花纹中心点缀着暗红色细纱堆叠着的莲花苞儿，立体的花苞儿细致逼真，花苞儿的四周则簇拥着细碎的水晶和珍珠。  : : : :袖口和衣襟处也是一溜细细的同色刺绣西番莲纹，在花朵处呼应的点缀着水晶和珍珠。  : : : :到了腰部则绣了一圈莲花刺绣，强调出腰线来，裙摆处也绣着大朵的暗红色莲花，与整体图案相呼应，同样的，重点花纹之处都点缀了不少水晶和珍珠。  : : : :小鱼打量了一下衣服，又打量了一下白芙，然后点点头道：“白芙，你去换上这套衣服来看看！”  : : : :白芙诧异道：“小姐，我？！”，小鱼点点头道：“嗯，你去穿试试，我个子还没长高，你的个子适中，正好穿上我们看看效果！”。  : : : :白芙犹犹豫豫的捧着衣服退到屏风后面，小鱼又让金娘子去帮帮白芙。两人在屏风后面折腾了好一会儿，白芙方忸忸怩怩的走了出来。“小...小姐”，白芙战战兢兢地拎着裙子，紧张得路都快要不会走了。  : : : :这套星空黑的冬装穿在白芙身上，高腰的小袄设计和腰部的装饰花纹，显得白芙腿长腰细，细碎的水晶和珍珠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衣服仿佛冬夜星空般闪耀，而随着白芙的走动，朵朵莲花在裙间绽放，神秘中带着炽艳。 第四十三章 筹备（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金娘子在一旁啧啧称赞：“二小姐，这衣裳真是太漂亮了，这位姑娘穿着简直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人儿一样！”。小鱼满意的翘了翘嘴角，打发一个小丫头去请齐盼来看看。  : : : :“白芙，你腰背要挺直，不要含胸！”，“别不好意思，站好了，肩膀打开，下巴微收，目视前方！”，小鱼一边围着白芙打转，一边指点白芙的姿势。“嗯嗯，就是这样，脸上的表情孤傲一点！”，小鱼想起了前世见过的那些超模们。  : : : :“二妹妹，这位是？”，甫一走入花厅的齐盼就被通身星光闪烁，暗夜妖娆的白芙吸引了目光，她一下子根本没有认出了是白芙。  : : : :小鱼听得齐盼的问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大姐姐，怎么连白芙你都认不得了？”  : : : :“哎呀，是白芙呀，她换了这套衣服，再摆上这么一副表情，我真还没有认出来呢，真是人要衣装啊！”，齐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  : : : :“她这发型还不搭，首饰也没有，算了，今天就光看看衣服效果吧”，小鱼嘴里一边说着，手上也不停的这里拉拉裙摆，那里扯扯衣角。还不时让白芙变幻一下动作，看看随着动作的变化，衣服还有哪些不妥。  : : : :“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可能还要修改一下”，小鱼招来金娘子，二人指着一些细节之处低低细语商量着。  : : : :而齐盼则是让白芍展开另一套淡金色春装欣赏着。这套春装明显是为少女设计的，圆圆的领口处便镶着一圈大大的明珠，四层不同质地的纱层层叠叠，拿着手上轻薄无物。只在腰间、衣襟、袖口、裙边绣着金丝祥云刺绣，云朵上点缀着闪烁的水晶和金色珍珠。  : : : :“白芍，你去穿上这套让我们看看！”，小鱼余光瞥见齐盼在看另外一套衣服，便转过头来对白芍吩咐道。白芍掩不住脸上的喜色，看了看齐盼，见齐盼微微点头，便喜滋滋的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面。  : : : :待白芍换了衣服走出屏风，众人眼前一亮。白芍本来就是细眉细眼颇具古典美的，穿上这套衣服后，更加突出了她的这份细致温柔。  : : : :除去白芍由于紧张而导致浑身局促不自在，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若有若无的轻纱笼罩在她身上，仿佛春日里熏风吹落的花瓣，又似清晨扑面而来的细雨，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映在衣裳上，整个人如梦似幻熠熠生辉。  : : :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小鱼望着白芍喃喃的说道。“这套衣服就叫丝雨吧”。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仿佛呼吸稍微重点，眼前这个幻梦就会惊醒。  : : : :还是金娘子打破了这个沉寂，“两位小姐，奴看这真人穿上的效果果然非常惊人，咱们这个发布会是不是也要安排一些人来演示呢？”  : : : :“这是自然，嗯，这样吧，你去选一些丫环，要出身清白的，要知道我们都是给那些高门贵妇小姐们展示，可不能整些青楼女子来”  : : : :小鱼思忖了半晌说道：“人数不用太多，八个人一人展示两套就可以了。要选个子适中，胖瘦适中的，总之就是比普通人身材稍微好一点的。相貌不能太艳丽，普通就好。最好让那些小姐夫人看了能产生自己穿着肯定比她们穿着更好看的想法。嗯......，这些人招来后需要培训，到时候我派人过去训练。”  : : : :说到这里，小鱼顿了顿，加重口气道：“我要声明一点，这些模特儿必须按我的要求来训练，否则以后就不要合作了！”  : : : :金娘子连连点头，赔笑道：“哎呦，二小姐，瞧你说的，你设计出来的衣裳，肯定都是你说了算，这人我回头就去招募，你看着发布会定在何时举行比较好？”  : : : :小鱼低声问了齐盼几句，便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腊月里肯定各家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不一定有时间，现在是冬月初，我看半个月后，冬月十八来举行这个发布会正合适。只是，不知道你们是否来得及将其他衣服做好。”  : : : :金娘子拍手笑道：“二小姐真是聪慧，我们东家也是这般说的，衣服没有问题，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又新招募了一批绣娘，肯定误不了事情。倒是这展示的人的训练.....”，说着她迟疑的看了看小鱼。  : : : :小鱼看着她笑吟吟地说道：“只要你把人选齐，我只需要十天就够了，你到时选人的时候，多选几个备用，到时候优胜劣汰。”，几人又商议了一番，定下时间地点后，便约定第二天就由云裳铺子给各位熟客夫人发帖邀请参加发布会。  : : : :待金娘子走后，齐盼憧憬地说道：“二妹妹，我真想不出其他那些衣服做出来该如何的漂亮了。真希望明天就是冬月十八，这样我们就能看到那些衣服了！”  : : : :小鱼笑嘻嘻地说道：“大姐姐，你担心什么，等他们做好了衣服，我们先过去挑两件喜欢的自己留着，保管独一无二！”  : : : :齐盼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喜道：“二妹妹，还能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刚才那件丝雨太漂亮了，我就特别喜欢那件呢！”  : : : :小鱼冲着齐盼抬了抬眉毛道：“大姐姐，不要太早定下来哦，说不定还有更合心意的衣服呢！”，齐盼兴奋连连点头。  : : : :小鱼又打发一个小丫头去请刘妈妈过来。待刘妈妈来了，小鱼便把自己对服装模特的要求和动作想法一一说给刘妈妈听。  : : : :刘妈妈一向调教人是把好手，小鱼相信调教这些服装模特刘妈妈肯定也不在话下。刘妈妈虽然对小鱼话里连连出现的模特字样比较疑惑，但是还是用心记下了小鱼说的要领。  : : : :“二小姐，按你这个说法，最重要的就是要整齐，还有奴婢想，既然是展示衣服，那莫过于穿着衣服模拟一些生活场景比较好，比如让这些...呃，模特儿，让她们或掌灯或读书或执扇或弹琴，或坐或站各方位展示衣服，如何？”，刘姑姑在深思熟虑后提出了她自己的见解。  : : : :小鱼抚掌笑道：“刘姑姑，不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一说就明白了，真亏得姑姑了！”  : : : :刘姑姑自矜的笑了笑道：“能替小姐分忧，是奴婢的职责。不知这训练从何时开始？”  : : : :小鱼答道：“等这两天云裳铺子选了好人，姑姑即可过去训练了，为期十天，优胜劣汰，宁缺勿滥，凡是有不遵号令偷奸耍滑的，姑姑都可赶走。还有姑姑可要替我好好看看，太漂亮出众的不要，我们主要展示的是衣服，不可让观众的注意力都被人分散了去。”，刘姑姑一一记下要点，便自去揣摩训练方案了。  : : : :自云裳铺子向二十余户三品以上的达官显贵送去发布会的帖子后，这个发布会便成为了京城女眷圈子里的话题，收到帖子的自然颇以为荣，而没收到帖子的则想尽办法想弄一张，据说京城女眷一见面的寒暄都变成了“你收到帖子没有？”。  : : : :秦雪宜更是频频来信，给小鱼谈论京城女眷们对这个发布会的憧憬期待，还有各种猜测。小鱼和齐盼看着秦雪宜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常常笑得大跌，还得忍住秘密，倍觉辛苦。  : : : :月公子那边试用的反馈也很不错，花月楼众女试用后，纷纷打听哪里可购得正装。  : : : :秦雪宜也来信说八白散和红玉霜使用后，皮肤细腻红润，连妆粉胭脂都少用许多，好些小姐都在打听这两样产品的来历。  : : : :末了她还在信中恶狠狠的威胁小鱼道：“不许卖给这些小姐八白散和红玉霜，特别是云慧郡主那边。”，小鱼看着哑然失笑，秦雪宜爱恨分明的性子还真是讨人喜欢呀。  : : : :秦老夫人的书画也早已差人镂好模子，定做了好一批木盒，就待月公子择吉日开业了。  : : : :闲不住的金砖自鸡兔同笼问题之后，便迷上了算学，成天搜罗了一大堆算学书籍钻研着，小鱼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九九乘法表找个机会告诉她，免得这个小姑娘整天拿着算筹算个不停。  : : : :香露制作方法，小鱼也从金砖那里学到了，现在是准备模仿前世做化学实验那样定做一批定量的瓶子杯子，这样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 : : :现在小鱼最头痛的事情莫过于缺乏人手了，这个古代时空又没有专利权的说法，不是信得过的人不敢用，只有这些签了卖身死契的丫环们可以用。  : : : :她把上次选来的四个小丫头分成两组，一组是莺儿燕儿，另一组是环儿佩儿。莺燕组负责学着配制八白散和红玉霜，环佩组负责学着蒸制香露。待她们上手了，再考虑扩大规模。四个小丫头见小姐委以重任，十分珍惜这工作机会，学习都颇为认真。  : : : :夫人见两个小丫头忙得不亦乐乎的，又特别在小厨房一旁搭了一间偏厦，以便小鱼捣鼓那些瓶瓶罐罐。 第四十四章 彩排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人一忙碌起来，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小鱼还没觉得过了多久，竟到了发布会的前夕。一大早齐盼与小鱼便由齐恒陪着坐车前往云裳铺子，按小鱼的话来说就是最后的彩排。  : : : :因着快过年了，教授齐恒武艺的教头已告假回乡，要年后才来，因此齐恒这段时间便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天天和二皇子他们一起出门玩。夫人因着年后齐恒便要正式上学开蒙，也就由着这小子进行最后的疯狂了。  : : : :此时，齐盼和小鱼正倚在车厢靠垫上听着对面齐恒眉飞色舞的讲述他在东大街上的见闻。  : : : :“大姐姐、二姐姐，东大街天桥下，那个卖大力丸的可神奇了，前日我去他竟能胸口碎大石！”，齐恒一说起武功来便停不下来。  : : : :“他那个武功真是太神奇了，还能活吞一口宝剑下去！”，齐恒口沫横飞的讲述引得齐盼也连连惊叹。  : : : :小鱼见着齐恒心驰神往的样子，不禁好笑，又懒得给他以打击，便笑而不语。  : : : :“二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怎么跟迪哥哥的表情一样啊，他那天听我说起，也是你这副表情！”齐恒见着小鱼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便忿忿说道。  : : : :“哦？迪表哥也和我一样吗？”小鱼不禁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来，看来郭迪倒不是个傻的，明明看破了却也不揭破。“恒儿，那迪表哥还说什么了？”，小鱼饶有兴趣的接着问道。  : : : :齐恒有点泄气的垂下了头：“迪哥哥说那些都是一些江湖唬人的把戏，实际没啥意思，让我还是好好扎马步，把基本功打扎实了！”，小鱼一听差点笑出声来了。  : : : :“迪表哥说得没错啊，那你为甚么这副表情！”，齐恒一下子又瞪圆了眼睛道：“可我明明看到那汉子把一整把宝剑都吞下去了的呀，还有那么大一柄锤子敲在胸口上，可一点事儿都没有！”  : : : :看着齐恒深信不疑的样子，小鱼终于笑出声来了：“哈哈，恒儿，你真是太可爱了，等你大一点了，你自己去发现他们的秘密吧！”说完，她用力撸了撸齐恒的小脸蛋。  : : : :“哎呦哎呦，二姐姐，你又来了，没事就爱揉我的脸蛋”齐恒一边揉着惨遭蹂躏的小脸，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 : : :“好了好了，等明年你六岁了我就揉不成了，我当然要趁着现在揉个够啊！”小鱼笑眼弯弯的说着。  : : : :齐盼在一边羡慕的看着两姐弟的互动，她一直身体不好，对这个弟弟虽然关心却无法像小鱼那样自然亲密的做出这些动作来，自小受到的教育也时刻提醒她要自矜身份，不可随意。  : : : :可看到小鱼和齐恒的亲密，她还是非常羡慕的。“大姐姐，你要不要揉揉恒儿的小脸蛋，肉乎乎的，手感可好了！”小鱼觉察到齐盼的落寞，随即转向齐盼道。  : : : :齐盼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大姐姐，你揉揉吧，真的很舒服哦“，齐恒见到小鱼使得眼色，便缠在齐盼身边，把自己的小脸蛋凑到齐盼手边，非要齐盼揉揉看。  : : : :齐盼看着齐恒红嘟嘟肉乎乎的小脸，在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拗不过小鱼和齐恒的魔音贯脑，忍不住伸手在齐恒脸上揉了一把。  : : : :咦，果然手感很好呀！齐盼忍不住又揉了两下。”哎呦哎呦，好了好了，大姐姐，你真是揉起来就上瘾了呀！“齐恒一边捧着小脸，一般佯装埋怨的道。齐盼回想着刚才的手感，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 : : :三姐弟在马车里其乐融融，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齐恒先打帘子出去看了看，随即探头进来道：“大姐姐、二姐姐，云裳铺子到了！”  : : : :齐盼和小鱼戴上了帷帽，等了一会儿，白芍掀帘进来扶齐盼下车，接着白芙也扶着小鱼下了车。  : : : :上次小鱼只是坐在马车里在云裳铺子外面看了一眼，这次站在云裳铺子跟前，方觉得这个云裳铺子能做到京城第一确实有它独到之处。  : : : :马车可以直接驶到后院，专门有一条扶梯供夫人小姐们使用，确保不会有闲杂人等冲撞到贵人。齐恒已经被管事的引至前厅喝茶等待，齐盼和小鱼二人由金娘子陪着，顺着扶梯走到二楼。  : : : :二楼是仿造看戏的楼子般周围是一圈雅室，中间是一楼大厅，也就是坐在雅室内就能清楚得看到一楼大厅里的表演，而不用担心外人看到自己。  : : : :小鱼轻轻对着齐盼咬耳朵道：“这个构思倒巧妙。”，金娘子陪着她们进了一间雅室，雅室不大，只摆着两张曲柳木椅子，椅子上搭着描金绿缎褡袱。  : : : :椅子之间有一雕花高几。墙上是一幅兰草写意条幅，角落里摆着绿植。对着大厅处是敞亮的大窗，窗户外面垂着纱帘，这样坐在窗前便对大厅里一览无余，有纱帘隔着，大厅内的人也无法窥见室内人的容貌，非常适合女眷观看一些表演和展示。  : : : :金娘子招呼小鱼和齐盼坐好，便笑道：“两位小姐稍待，我这就让她们表演给你们看看！”，小鱼肃然道：“要按明日正式演出那样，发型妆容配饰衣服音乐台步都要一丝不苟！”，金娘子陪着笑道：“小姐放心，保管你们满意！”  : : : :金娘子走到室外，拍了拍手，一个相貌清秀的婢女进来给小鱼和齐盼斟茶。茶具是上好的细白瓷，茶叶细长，茶汤明亮，一看就是好茶。  : : : :齐盼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对小鱼低声道：“这云裳铺子还挺舍得下血本的，这茶具茶叶都是上品。”，小鱼也喝了一口茶笑道：“生意人嘛，自然是舍得，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来这里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他们自然要弄些配得上这些人身份的东西来，否则太过寒酸，谁还来买呢？“，齐盼赞同的点了点头。  : : :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大厅里擂鼓三声，俱知道这是彩排开始了，便抬眼望大厅望去。  : : : :只见大厅里如小鱼描述那般，搭了一个t形台，手拿乐器的女乐们坐在台下一侧演奏。  : : : :随着音乐声起，一队盛装女子款款行来，手上均执扇障面，走到台前，缓缓变幻这队形，将身上服装的各个角度都展示出来，几个队形变幻后，又作出或抚琴、或读书、或下棋的各种造型，配着缥缈的乐音，梦幻的服装，身姿款款，不似人间。  : : : :造型定格一段时间后，女子们又款款地转身列队回到台后。随着乐音一转，由缥缈转至轻快，仿佛春至雪融，草木新绿。这时女子们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套春装，手执柳枝，踏歌桥畔，一派春日送别风光。  : : : :小鱼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难得她们如此用心，配乐和发饰造型都和契合！”，而齐盼早就指着当中一套银色春装道：“二妹妹，快看，这套衣服太漂亮了。”  : : : :小鱼笑道：“那套名叫鹿鸣，鹿鸣呦呦，食野之苹，怎么大姐姐看上这一套了，不喜欢丝雨了吗？”，齐盼捂脸羞道：“两套都好漂亮，我都无法决定了呢！”  : : : :小鱼莞尔一笑道：“以姐姐的气质来看，妹妹觉得丝雨更适合姐姐呢，鹿鸣美则美矣，但较为活泼，更适合活泼爱动的小姐呢！”  : : : :齐盼闻言便期盼道：“那便依妹妹所言，把丝雨给我留下吧！”，小鱼轻轻转头命白芙去请金娘子。  : : : :待金娘子进来，齐盼便道：“金娘子，丝雨和鹿鸣这两套给我姐妹留着，可不许卖了！”  : : : :金娘子闻言答道：“是，二小姐，那这两套明天可还展示？”，小鱼摇了摇头道：“那就不展示了，不是还有其他颜色的同款吗，换两个颜色展示吧！”  : : : :金娘子面带难色道：“可是，二小姐，这两套本店均认为是初晴系列里最好看的两款，如这不展示了......！”  : : : :小鱼笑道：“你放心，光是其它款就够她们抢的了，你可要记住，即使是最高级的会员，一个最多也只能买五套！而且你要告诉各位夫人小姐，这些衣服每款每色只有一件，保证京城内无人撞衫，而且以后也不会推出一模一样的款式了！“  : : : :金娘子疑惑道：”那不是放着钱不挣吗？“，小鱼笑道：”物以稀为贵，这个我想你们也明白，这次定价可以跟她们说是新品推出的优惠价，若是大家趋之若鹜，下批衣裳你哪怕是把价格翻倍，我想买的人都会多得很的。你还怕没有赚钱的时候吗？“，金娘子闻言方放下心来。  : : : :小鱼又道：”这次彩排，我很满意，就是冬装展示的时候，可以考虑在t台上空撒点雪花，这样便更有气氛！“，金娘子一听更加赞道：”二小姐真是蕙质兰心，这法子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 : : :小鱼又指出了一些模特走台没注意到细节，包括站位、姿态、表情、互动等等，金娘子一边惊叹于小鱼的专业，一边一一记下这些要求。 第四十五章 发布会（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  : : : :看完彩排，小鱼派人唤了在前厅百无聊赖的齐恒，三人登上马车。”二妹妹，如何又把鹿鸣留下了？“一上马车，齐盼便急切的问小鱼道。  : : : :小鱼对她挤挤眼道：”大姐姐忘记了，妹妹我也很是喜欢这款的，我把这款留下，到时候咱们姐妹可以换着穿试试看嘛！“，齐盼心头一暖，知道这是小鱼特意为她留着的，知道让她留下两件她肯定不干，索性假托自己喜欢也给她留下了。  : : : :到了发布会这天，还没见过衣服什么样子的夫人带着齐盼小鱼按着帖子上的时间来到了云裳铺子。  : : : :她们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看来大家都被这个发布会吊足了胃口，都早早地来瞧新鲜了。  : : : :三人甫一下车，便见秦老夫人身边的丫环上前道：“候夫人，两位小姐，我家老夫人早早定了最大的雅间，特意请奴婢等在这里，请三位一并观看这发布会呢！”，夫人听了颔首道：“你家老夫人有心了，还请姑娘带路！”。  : : : :三人逶迤来到二楼右侧最靠近t台的一间雅室，果然秦老夫人和秦雪宜已经坐在里面了。秦雪宜一见三人，立刻站起来热情的给夫人见礼。众人纷纷见礼后，又按主次坐了。  : : : :秦老夫人指着秦雪宜笑道：“本来老身对这什么服装发布会没什么兴趣，经不住这小猴子一再要求，才勉为其难的来看看，好在婉莹你也来了，方才不这么无聊！”  : : : :夫人微笑道：“现在天寒地冻的，横竖在家也没什么意思，索性陪孩子们出来看看！”。  : : : :秦雪宜早就迫不及待拉着小鱼站着窗前，对着大厅里的t台指指点点。“小鱼啊，你说那个奇怪的台子是做什么用的？”  : : : :随即又得意地给小鱼耳语道：“云慧也想要这个最靠近台子的雅室，可她不知道我一收到帖子就派人来预定了这最好的位置，哼哼，她现在肯定气坏了吧！”  : : : :小鱼看着这直爽性子的秦大小姐，心里又好笑又好气，“秦姐姐，你这性子还是要收敛一点的好，何必处处树敌呢！”  : : : :“哼哼，若是其他女子说着混账话，我肯定要骂她个狗血淋头，不过小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人生在世就应该快意恩仇，若事事皆要忍气吞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听着秦雪宜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小鱼心中一阵无奈。  : : : :秦雪宜能够快意恩仇，不过是因为仗着她显赫家世罢了，若处于小鱼这种尴尬身份，能快意恩仇就怪了。  : : : :罢了罢了，让她自己快意去吧，迟早她会明白她这个想法会有多么幼稚和可笑了。  : : : :秦老夫人听得秦雪宜这一番话也无奈的摇摇头，对夫人说道：“这孩子自小没娘，被她奶奶给宠得无法无天了，好在心性纯良，我也由着她去了。女子也只有没出阁之前这点子好时光，便让她由着性子玩几年吧，明年就得拘着她学规矩了。”  : : : :几人正说得热闹，便听得大厅一通鼓响，便纷纷转向大厅。  : : : :只见金娘子身着一身红衣，走到台上对着二楼各间雅室行了一礼，大声道：“今日承蒙各位夫人小姐赏脸，来参加本店的新装发布会。待会儿，每套服装展示之时，皆有编号，若有哪位夫人小姐看中了，可当场出示该款编号，先展示者可优先购买。”  : : : :”本次新装发布会每款衣服每个颜色仅有一件，总共仅有九十六套衣服，请各位夫人小姐抓紧机会，莫等他人买去了，再来后悔。”  : : : :”另外，本店现推出会员制，会员享有优先购买权和贵宾折扣，具体加入方法，我方店员会来雅室给各位夫人小姐详细讲解。新装发布会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在这期间，还请各位抓紧时间了解会员制度，莫失良机！“，金娘子话音刚落，各雅室皆传出嗡嗡的议论之声。  : : : :随即一个青衣婢女恭敬的走了进来，手上是一个精美的蓝色缎面册子。婢女行了礼后娓娓开口道：”各位贵人，这是本店的会员制度，请贵人们观看，若有疑问，可随时垂询奴婢“。  : : : :秦雪宜一把抢过册子，迫不及待的观看起来。”白银、黄金、翡翠会员？这都是什么意思？“  : : : :秦雪宜一边看一边念出声来。”啊，原来白银会员可以打九折，嗯，一个会员一次只能买两件！“  : : : :”哎，黄金会员打八折呢，还能一次买三件！“  : : : :”嘿！还是翡翠会员好，打七折不说，还能一次买五件！“  : : : :整个雅室就听得秦雪宜一惊一乍地在说话。秦老夫人已经细细地对着那青衣婢女询问起会员制度起来。  : : : :随着那婢女的解说，众女方明白，原来白银会员200两银子即可充值，而黄金、翡翠的一次充值额度为500两和1000两白银。  : : : :随着买东西所花银两的累计，一年内白银会员累计花费到500两白银的，即可升级至黄金会员，以此类推。  : : : :而翡翠会员一年内花费超过5000两白银，则可升级为超级会员，这超级会员仅有五个名额，一旦名额满后则翡翠会员便不能再升为超级会员。  : : : :这超级会员不但拥有六折的折扣，而且还服装购买不限量，所有新装在发布前都会先呈给超级会员优先挑选。  : : : :秦雪宜一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本小姐就要这个什么超级会员，赶紧给我办吧！”  : : : :那婢女闻言赔笑道：“贵人有所不知，这超级会员不能直接充值，必须先成为翡翠会员，花费满5000两白银，若还有名额则自动升级为超级会员。”  : : : :秦雪宜一听气呼呼地道：“这是什么破规矩，好了，那就给本小姐办个翡翠会员吧！”  : : : :秦老夫人闻言，狠狠地瞪了秦雪宜一眼道：“你可知1000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吗，平常人家一年的嚼裹也不过十数两银子，你花钱如流水，一点不知道民间疾苦！”  : : : :秦雪宜吐了吐舌头，扭着秦老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好姑婆，那起码要弄个黄金会员吧，总不能我堂堂卫国公府的大小姐，弄个最寒酸的白银会员，那也太掉份了！”  : : : :秦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呀，生在富贵乡里，对这些银钱一点概念都没有！”，随即又道：“就先弄个白银会员，这个钱以后就在你的衣服钱里扣！”  : : : :秦雪宜又央求了半天，可秦老夫人铁了心要拘着这个侄孙女，秦雪宜只得作罢。  : : : :夫人知道这是小鱼的成果，虽不好炫耀，但也办了一个白银会员掩人耳目。要知道小鱼自然是超超级会员，买衣服都不用给钱的。  : : : :待办好了会员，青衣婢女又拿来一个单子，上面是“雪后”和“初晴”两个系列的衣服简介和编号。“各位贵人，有看中的，便在编号上打钩，并通知奴婢，奴婢会替各位贵人叫号。”青衣婢女谦恭的说道。  : : : :窗外传来了丝竹乐声，只见金娘子走上台说道：“各位贵人，一刻钟后服装展示会就开始了，请各位贵人还没办理会员资格的抓紧时间了，只有会员才有资格购买本次展示的服装！”  : : : :秦雪宜拿着单子一项项的看，一边看一边对小鱼说道：“小鱼，你看每款衣服都有六个颜色呢，哎呦，有我最喜欢的梅子红色呢，嗯，这个琉璃金我也蛮喜欢的。哦，这些衣服100两银子一套啊，真不得了!这个白银会员打九折是什么意思？”  : : : :还没等小鱼出声，青衣婢女便上前解释道：“回贵人话，100两银子打九折就是90两银子，打八折就是80两银子，打七折就是70两银子。”  : : : :秦雪宜咋舌道：“那这么说来，我白银会员掏的200两银子也就能买两件衣服而已！”，青衣婢女微微笑道：“待会儿服装发布会上各位贵人就明白为什么这些衣裳值这么多银子了！”  : : : :此时，大厅里传来三通鼓响，众人皆知这发布会终于正式启幕了。大家纷纷坐好，屏息期待。  : : : :先是一股细细的箫声传来，接着秦筝、琵琶、扬琴逐渐跟上，随着音乐渐起，空中雪花缓缓飘落。一股强光打了t台中央，一位黑衣女子手执团扇出现在光圈中央。  : : : :团扇遮住了女子的大半张脸，只见得此女乌云低垂，雪腮桃面，身上一袭星光黑缎袄裙吸引了观众的目光。随着她款款前行，点点星光在身上闪耀，四周雅室里皆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 : : :随即第二个、第三个......八位女子各着盛装陆续出场。远远看不清女子容貌，只觉得空中白雪飘飘，台上星光闪闪，乐声渺渺，伊人袅袅，疑真似幻。  : : : :四周都一片安静，仿佛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奇妙的幻境当中，直到女子们或执书卷、或拈棋子‘或站或立模拟各种生活场景定格，灯光大亮时，四周雅室才传出“嗡嗡”的议论之声。  : : : : 第四十六章 发布会（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  : : : :“现在是选购时间，各位贵人可以将喜欢的衣服号码告知，待会模特会来贵人所在雅室近距离展示衣服细节。”金娘子走上台宣布到。这一下四周的议论声更大了，不一会台上一个个的女子都被带入了各间雅室。  : : : :”完了完了，小鱼，你快来帮我看看，选哪套好呀，我每一套都喜欢怎么办？”，秦雪宜焦急地看着台上越来越少的女子问道。小鱼抿嘴笑着说道：“秦姐姐，你还不抓紧点，可全要被人选走了哟！”  : : : :秦雪宜跺了跺脚，急道：“小鱼，盼儿，快来帮我看看到底选哪一套！”，齐盼和小鱼都抿着嘴偷偷发笑.  : : : :小鱼探头看了看，台上还有三名女子，她便对那婢女说道：“把那三个都叫过来吧！”，说完她对秦雪宜促狭地眨了眨眼道：“都叫过来了，这下秦姐姐你可以慢慢挑了！”  : : : :秦雪宜嘟嘴道：“可我最想选的那套服装已经被人选走了！”，小鱼无奈地笑着道：“其实每个款式都有六个颜色，秦姐姐可以看看其他颜色嘛！”，秦雪宜转而喜道：“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哎，你看我，就是这么马虎！”。  : : : :三位盛装女子鱼贯而入，打头的一人挽着高髻，身着名为暗香的一套宝蓝色袄裙，领间和袖口都装饰着白色狐毛。上衣是宝蓝色蜀锦绣着大朵大朵地团花，下面是宝蓝色十六幅妆花缎上覆同色透明提花薄绡。  : : : :最吸引眼球的是裙子最中间用水晶和珍珠、立体堆纱花朵拼绣了一大幅寒梅傲雪图，大气雍容。  : : : :夫人一看着裙子立马有了兴趣，秦老夫人也笑道：“婉莹，这颜色款式倒是非常适合你呢，小姑娘们是撑不起这颜色花样的！”  : : : :夫人招过模特来至身前，细细端详打量着，不禁赞叹道：“怪不得这衣服要100两银子一套，光是这绣工就不得了，再加上这些水晶和珍珠，成本不菲啊！”。夫人和秦老夫人一起研究着这套衣裙，而秦雪宜的注意力全部被最后进门的那个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吸引了。  : : : :那女子束着如男子一般的马尾，长身玉立，身着一套立领苍苔绿色长锦袍，柳腰一袅不盈一握。  : : : :仔细一看，锦袍上皆用金色丝线细细绣着繁复的缠枝宝相花朵，腰间袖口下摆均绣着同色刺绣，点缀着绿色的水晶和金色珍珠，英姿中流露出温柔、低调中透着奢华。  : : : :“这套适合我嘛！”秦雪宜走过去拉起衣服看着，这袍子下摆开衩直到大腿部，内衬着同色蜀锦裁制的洒脚裤，非常的干净利落。  : : : :“这套真不错，就是这颜色我不喜欢！“  : : : :那青衣女婢盈盈笑道:”贵人若喜欢这套淇奥，我们还有五个颜色可供贵人挑选“，说完便呈上其他五个颜色的一小块衣料供秦雪宜参考。  : : : :齐盼听得淇奥之名，微微点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名字倒挺贴切！”，”梅子红色吧“，秦雪宜翻了翻各色衣料便道。  : : : :那女婢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条梅子红色的衣裙走了进来。秦雪宜满意地抖开衣裙端详着，这梅子红色的只是用了银色绣线，配了透明水晶和银色珍珠，其余花样都与模特身上那条苍苔绿色的别无二致。  : : : :不得不说这个款式确实非常适合秦雪宜这种高挑飒爽的女子。“秦姐姐，这衣服你穿上肯定好看！”，齐盼也在一边赞叹着。  : : : :大厅又传来三通鼓响，金娘子的声音传来：“请各位贵人注意了，第二场发布会在两刻钟后开始，还没有选定衣服的贵人要抓紧时间了！”  : : : :她的声音刚落，室内那青衣婢女上前一步道：“各位贵人，我们的模特要去准备第二场展示了，你们看这几套衣服可还中意吗？”  : : : :秦雪宜又拉着齐盼和小鱼将余下那套衣服看了又看，反复比较后还是决定购买那套梅子红色的淇奥。夫人也定下了宝蓝色的那套暗香。  : : : :随着破空一道笛声，众人惊觉第二场服装展示开始了。笛声轻快，琴声淙淙，将众人带入了流冰初融、柳枝新发的情景。  : :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随着一阵飘渺的女声吟唱，换上新装的八位女子轻快上场。  : : : :人人颜色娇俏、衣衫轻薄，手执柳枝，鬓带桃花，表现着春日踏歌送行的场景。折腰、扬袖、回首，一抬手一投足眉含轻愁，欲诉还休。  : : : :秦老夫人看着台上的表演，轻声说道：“这些衣衫都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穿，真是花朵一般的年纪啊！”  : : : :夫人回首望着秦老夫人笑道：“是啊，看着她们，我就想起年少时踏歌之时了！这么一转眼，我们就老了！”说完，略微怅惘。  : : : :秦雪宜挽着秦老夫人的手，转头对着夫人娇嗔道：“夫人说笑了，夫人还年轻着呢，哪里就老了！”，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台上表演，不再说话。  : : : :台上展示完毕，众人依旧唤身着心仪服装的模特到雅室内细细观看。秦雪宜这次学乖了，表演还没完毕，她便选了一套“流素”和一套“空谷”。  : : : :流素是一套雪光银色的衣裙，整套衣裙都闪着流水一般的银光，再配着水晶珍珠，光华灿烂，莫可逼视。而空谷则是雾霭蓝色，层层叠叠的纱下透出隐约的幽兰图案，静谧空灵。  : : : :小鱼匆匆一瞥，不等秦雪宜开口，便道：“秦姐姐，不用纠结了，这套流素适合你，而且不要选这个珍珠银色，你让她拿琉璃金来给你看看！”  : : : :秦雪宜展颜笑道：“小鱼妹妹，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就是正在纠结选哪个呢！”，说罢，便吩咐那青衣婢女将琉璃金色的流素取来。  : : : :待金色的衣裙取来，如果说银色的是月光，那这金色的便是灿烂的日光，远远望去如斜阳映江，鎏金溢彩。  : : : :“也只有秦姐姐这么大气的女子才撑得起这套衣服！”小鱼望着捧着衣裙爱不释手的秦雪宜说道。秦雪宜俏脸一红，听得小鱼称赞颇不好意思。  : : : :她偷眼看了看秦老夫人的脸色，便溜到老夫人身边，轻言央求。秦老夫人被她扭得心烦，便道：”行了，你也别扭了，你喜欢就留下吧，反正最多也只能买两套！若今日不让你如愿，今后怕是老婆子都不得安生了！“，秦雪宜心花怒放，便招呼青衣女婢将选定的衣裙包好。  : : : :这一场展示会下来，九十六套衣裙除了给小鱼齐盼预留的那两套，其余的均一抢而空。不少没有抢到心仪衣裙的夫人小姐纷纷向金娘子打听下一次新装展示会是什么时候。  : : : :金娘子笑容满面的周旋在众位女眷之间，口中只说道：“待下期发布会确定之日，会提前半个月给各位贵人发帖子的，若众位贵人想尽早订到心仪衣裙，不妨在本店多多购买衣服，争取早日升级到超级会员，那样就可先一步挑选了！”，意犹未尽的女眷们又在云裳铺子选了不少其他衣服，方才满意而归。  : : : :待小鱼三人与秦雪宜她们分开回到府中，不一会儿，金娘子便带着小鱼之前指定留下的衣服上门求见。  : : : :“大小姐、二小姐，这次发布会太成功了，光是会员便办了三十七家，其中翡翠会员两家，黄金会员十五家、白银会员二十家，光是会员银子进项就有上万余两了。而且所有衣服均一抢而空，带着其他款式的衣服也卖了不少！”金娘子一边把手上的纸盒递给白芙，一边掩不住脸上的喜色道。  : : : :小鱼听了也挺满意，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除去店铺人工成本，这次进项她应该能分到三千两银子左右。  : : : :她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对金娘子道：”那翡翠会员是哪两家啊？都买了些什么？“  : : : :金娘子思索了一下便道：”公主府是一家，云慧郡主一口气将同一款的五种颜色都买了，说是不想跟别人撞衫！“  : : : :小鱼一听，心中大大的给云慧批了两个字：”有钱！“  : : : :”那另外一家是谁呢？“  : : : :”是定王府！“金娘子露出一丝异色道。  : : : :”定王府？“小鱼疑惑地问道，这个定王府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 : : :”这个定王是皇上的兄弟，一直在外游山玩水，人常年不在京城。早年曾经娶过一位王妃，但早早薨了......，听说有位侍妾，但从未在人前出现过“。金娘子犹豫地说着  : : : :”那这个会员是怎么回事？“”前儿个奴婢送请帖因为定王府没有女眷，因此并没有送请帖去定王府，谁知过了几日便有人持定王名帖来店索要请帖，东家见定王名帖是真的，便补送了请帖过去。”  : : : :金娘子说着说着顿了一顿，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今日里奴婢特意留意了，确实是定王府的马车来的，只是里面坐着的那位夫人一直戴着帷帽，也未表明身份，只是办理会员的时候，确实是让去定王府结账，选的衣服也是让送往定王府的。”  : : : : 第四十七章 纸条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疑惑道：“这个女人神神秘秘的，是要搞什么鬼，那她都买了些什么？”  : : : :金娘子翻了翻手中的小册子，接着道：“定王府一共买了五套，冬装两套，春装三套，冬装是棕色和黑色，春装是白色、银色和粉色。”  : : : :小鱼更加疑惑了，按这颜色上来看，冬装适合妇人穿着，而春装颜色却是适合未出阁的小姐呢。难道这定王府的女眷还不止一位？  : : : :待金娘子走后，小鱼便把定王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因为月公子传话进来说是铺子已经打理好了，问小鱼这不产品准备好没有，他要准备开业了。  : : : :小鱼这一下子便急了起来，几个丫头刚刚就位，才把配方搞清楚，还没熟练呢。  : : : :小鱼把莺燕环佩四个小丫头都找来，先把香露制作搁一个，四个人先全力制作兰蔻系列和郁美净系列。  : : : :她采用了前世工厂里常用的流水线作业，一个负责分拣原料，称量重量，一个负责研磨，一个负责搅拌，最后一个负责成品分装。  : : : :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做一个环节，刚开始还有点生疏，一两个时辰后便都成了熟练工人，生产效率大大地提高了。  : : : :小鱼又临时找了两个打杂的婆子加入，专门负责把原料整理干净，该洗的洗，该晾的晾。  : : : :这天晚上，小鱼缓缓地做完了瑜伽动作里最后一式。她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可能是练功的缘故，她并不觉得疲累。  : : : :每天晚上和齐盼一起运行两个周天后，都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十足。而且每天早上练完功后再看药经，她竟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大大增加，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了。  : : : :乖乖，难怪金砖说这心法好多人想学都学不着，光是增加记忆力这个作用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 : : :金砖现在已经看完了最基本的算经，在向二元一次方程组迈进。这小丫头突然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成天都痴迷于算术，叫了她几次出去逛街，她都拒绝了。  : : : :这小丫头不但自己喜欢，还带得齐恒也一并喜欢算术起来，两个小家伙经常在一起算来算去。小鱼左右试探，得知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九九乘法口诀的出现，便又假借老家隔壁秀才之名，悄悄将乘法口诀教给了金砖。  : : : :本来小鱼想让金砖教自己一点轻功的，看着小丫头如此沉溺于数学的海洋，小鱼也只有先把这个念头搁下了。  : : : :小鱼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白芙给她取下簪环，打散了头发。“小姐，你这就歇息了吗？”，白芙一边給她梳通头发，一边问道。  : : : :小鱼面上敷着八白散，正借着烛火兴致勃勃地翻着一本大檀的山河地理志，闻言她抬起了头，从镜子里看着白芙的脸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 : : :白芙笑着说道：“没有，奴婢是看着今天天色还早，平素小姐没有这么早歇息的！”，小鱼舒了一口气道：“难得今天早早忙完，我可要享受一下这难得的闲暇了！”。  : : : :小鱼爬上了床，由白芙替她掖好被子，还体贴的给她被窝里准备了一个汤婆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小鱼不由得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 : : :下午，安管事来回禀说云裳铺子那边送来了这次发布会分得的三千两银票，她和齐盼都喜不自胜，人生第一次在古代挣了这么多钱，她要好好想想该如何用这些银钱。  : : : :历来投资都是房地产比较好，不过她对京城的房价两眼一抹黑，不过从后世北京的房价上来看，京城的房价应该是寸土寸金，只涨不跌的。  : : : :思考着以后的投资方向，小鱼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她又做了那个大火的梦，梦里炙热的火舌、悲愤的心情是那么的逼真，直逼得小鱼喘不过气来。  : : : :“父王！父王！”，小鱼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胸脯起伏不停，刚才梦中那种绝望悲愤的心情仍历历在目。  : : : :她“砰”地一下又倒在了床上，真是见鬼了，自己什么时候还要说梦话了！  : : : :“小姐，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白芙揉着眼睛，掌着灯火从外间匆匆走进来。  : : : :小鱼还沉浸在梦里那种难受的心情中，便无精打采地说道：“没事没事，想是睡得太早，魇着了！”  : : : :白芙将灯台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看着小鱼苍白的小脸，那小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透露这惊惶，还夹带着刚从梦中惊醒的一点点迷茫。  : : : :白芙急忙将小袄给小鱼披上，然后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小鱼低声道：“小姐，喝点热水压压惊吧，没事的，只是做梦而已。”，小鱼怔怔地接过茶盏小口的抿着，思绪还停留在那个似真似幻的梦里。  : : : :她定了定神，突然觉得胸口处有点灼热，仿佛那火还留有余温。这种感觉刚才从梦中惊醒时就有，只是她心神激荡没有察觉。  : : : :她随手抹了一把，竟一下子摸到了梦石。梦石！是它在发热！小鱼赶紧把梦石托在眼前观察。  : : : :眼前的梦石依旧鲜红如血并无任何异样，可是用手摸着却还能感觉到一点点微热。小鱼将梦石举在眼前怔怔地看了半晌，脑中回想起当日月公子所说的话语：“灵机？！”  : : : :这灵机到底是什么？自己做的这个梦和梦石又有什么关系呢？小鱼越想越迷茫，自己穿越到这个异时空又是为什么呢，自己和这个西越公主又有什么样的牵扯呢？  : : : :“咯吱”外间突然传来了一点异响，“谁？！”白芙立刻警觉地出去察看。  : : : :“嗤”一个轻轻的破空之声响起，一个小小纸团飞射而来。小鱼自从练了金砖的心法之后，六识较之前灵敏多了，动作也比之前轻巧了许多。  : : : :她见纸团直射而来，便急急一偏头，让过了纸团。纸团“啪”地一下落在墙上然后掉在了床上面。  : : : :“小姐，外面什么都没有呢”白芙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 : : :小鱼轻轻将纸团握在手中，然后神情自若地对白芙道：“白芙，你先去睡吧，我一时半会睡不着，先看会子书！”  : : : :白芙关切地劝道：“小姐，还是睡吧，晚上看书伤眼睛！”  : : : :小鱼摇了摇头道：“一下子醒了，睡不着，我看会子书说不定瞌睡就来了！”，白芙见小鱼态度坚决，不再劝说，只是替小鱼掖好被角，又将烛芯拨得更亮。  : : : :白芙走出去时瞥见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便走过去奇怪的说道：“咦，明明我之前关好了窗户的，怎的又开了一条缝？”  : : : :小鱼一下子明白这纸团是有人从窗户弹进来的。她抿了抿嘴说道：“许是有猫进来冲开了吧，之前你不是听到有响动吗？”，白芙咕哝了一下，便关好窗户出去了。  : : : :小鱼待听见白芙歇下再无动静后，才就着烛光缓缓展开纸团。纸团上用俊朗秀逸的字体写着：“后日午后，大佛寺”，末了寥寥几笔画了一个叼着草的嘴巴。  : : : :小鱼将字条凑近烛火烧掉，心里面却惊疑不定。她一眼认出纸条上那画着的正是那日偷窥她的惫懒少年北羌王子慕容华。  : : : :从字体上看也像是男子所写，只是这慕容华半夜投书约她私会，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呢？这投书之人连侯府护卫和白芙白蓉都没察觉，可见武功高强，但对小鱼却没有恶意，否则明明可以直接掳了去，何必还费尽周折的投书约见呢。  : : : :一晚上翻来覆去思潮起伏，一会儿想起那个大火的梦，一会儿想到慕容华那个无赖模样，一会儿又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小鱼一直到窗纸微微发白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 : :第二天小鱼破天荒地睡得连白芙叫了她好几次都没醒，一直睡到金砖进来直接把她摇醒。  : : : :“二小姐、二小姐，快起来练功了！”，金砖一边魔音贯脑地叫着，一边轻轻摇着小鱼的肩膀。  : : : :小鱼终于被摇醒，晕头转向地被金砖从床上拖了起来，换上练功服，直到和齐盼面对面坐好，小鱼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 : : :齐盼看着坐在对面刚刚清醒过来的小鱼，小鱼平素时常带着笑的小脸上这次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神色充分显示了她夜里没有睡好。  : : : :“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齐盼关切的问道。小鱼微微摇了摇头，情绪有点低落的说道：“大姐姐，没什么，昨晚做了一个噩梦，然后就一直没有睡好了。”  : : : :齐盼伸手摸了摸小鱼的额头道：“那一会用过早膳，二妹妹再去睡一会儿吧，不然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 : : :小鱼勉强对齐盼笑了一下道：“多谢大姐姐关心，我没什么，一会儿练会子瑜伽就有精神了。”  : : : :齐盼见小鱼强颜欢笑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心酸，她揽着小鱼道：“二妹妹，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可不要硬撑着了，还是需要适当的放松的！”  : : : :她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拍手道：“要不，我们出去玩玩吧，金砖不是总是说来了京城都还没好好逛逛吗，我们去回了娘亲，带金砖一起出去逛逛吧！” 第四十八章 侯爷来信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闻言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夜里慕容华才约了在大佛寺见面，今天一早齐盼就提出要出去逛逛，这也太巧了吧。  : : : :小鱼摇了摇头说道：“再说吧，今天我哪也不想去呢，先练功吧！”，说完，她双手对上齐盼的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 : : :小鱼努力了很久都无法进入空明状态，心里不由得发急。一急之下，更是各种念头纷沓而至。  : : : :突然旁边的金砖一掌轻轻拍在她的额头，小鱼只听得金砖沉声道：“二小姐，收束心神，集中精力！”  : : : :随着金砖的那一掌，小鱼只觉得印堂处一股热气逼入，使得原本昏沉沉的头脑为之一清，随着热气沿着百会、大椎一路向下，慢慢地心中一片清明，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如潮水般退散。  : : : :她赶紧收束心神，将精力集中在体会体内气流的运行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空荡荡无处着力。小鱼心知自己已经进入了空明状态，便按照平日那样，暗运心决，和齐盼一起练了起来。  : : : :待她俩运功完毕，只见金砖一脸严肃地坐在一边，见小鱼睁开眼睛便道：“二小姐，以后练功之时一定要收束心神，不可胡思乱想。刚才幸好我在一边见机不对，及时提醒于你，否则你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 : : :齐盼也忧心忡忡地望着小鱼。小鱼不好意思地对着金砖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金砖方才放过了小鱼不再唠叨。  : : : :三人一起用完早膳后，齐盼便又重新提起出去大佛寺烧香，金砖对寺庙没有兴趣，小鱼由于纸条上的邀约正纠结着，也不置可否。  : : : :就在三女讨论之时，夫人传话过来，有请金砖、齐盼和小鱼前去沧浪居。金砖一脸讶异地说道：“我？夫人找我做什么？”，小鱼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说罢，三人换好衣服，整理仪容，披上大毛披风结伴来到了沧浪居。  : : : :沧浪居游廊上早候着一个小丫鬟，见三人过来，便一溜烟跑了进去传话。待小鱼她们走到正房外面，早有丫环打起帘子，请她们进去。  : : : :齐盼带着小鱼、金砖走进正房，夫人正穿着家常衣服，额间勒着小鱼做的那根抹额歪在外间炕上，眉宇间颇见喜色。见她们进来，便笑着招手：“盼儿、小鱼，金砖姑娘，快过来炕上坐着暖和！”  : : : :三女笑着解了披风，早有丫环接了过去。“娘亲，此次召女儿们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齐盼首先走到夫人身边问道。  : : : :夫人拉着齐盼的手，示意她炕上坐了，小鱼便给夫人行礼后坐到了夫人另一侧，金砖依样画葫芦地给夫人行礼后坐到了小鱼身侧。  : : : :夫人喜气洋洋地取出一封书信道：“刚刚接到侯爷的书信，不日便要回京述职了，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爹爹要回来了，太好了！”齐盼当即惊喜地叫了起来。  : : : :夫人微微笑着，望着小鱼道：“这次回来，小鱼也正好见见侯爷，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 : : :小鱼赧然垂头道：“上次见侯爷，小鱼一直病得迷迷糊糊的，印象并不深刻，估计走在路上碰到都认不出来的。“，没办法，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既然都说自己和奶娘是在路上被侯爷搭救了才进侯府当的下人，那也只有假托是生病记不清了。  : : : :夫人微微叹息道：”哎，是为娘的疏忽了，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 : : :转而她又对金砖道：”金砖姑娘，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一直想谢你，也没找到合适的。倒是这次侯爷派人随信捎来一把匕首，你看看可合适你？“，随即，夫人示意紫嫣送上了一把匕首。  : : : :这匕首吞金鲨鱼皮鞘都已经褪色不少，可见使用已经很有一段时间了，灰扑扑的并不起眼。  : : : :金砖上前接过，轻轻拉开皮鞘，一缕寒光从鞘中涌现，众人皆觉得光华灿烂莫可逼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 : : :”好匕首！“金砖眼光一亮，脱口赞道。她拔出匕首，想了想，拔下一根头发，对着匕首轻轻一吹，只见头发掠过匕首锋口，轻轻断成了两截。  : : : :”这就是传说中的吹毛立断吧！“齐盼不由得赞叹道。  : : : :金砖轻轻抚摸这匕首，爱不释手，把玩半晌方抬起头来向夫人问道：”夫人，不知这匕首从何而来？“  : : : :夫人见金砖喜欢，方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上次你说你喜欢一些神兵利器，我便写信给侯爷托他多方寻访。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侯爷在边关集市上寻到这把匕首，侯爷见这匕首削铁如泥，是少有的锋锐之物，便带了给我转赠于你。“  : : : :金砖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道：”这匕首我喜欢得紧，那真是谢谢你们了！“，说罢屈膝一礼，便小心的将匕首收进怀里。  : : : :夫人微微摇头，心中暗自叹息，这金砖姑娘在塞外长大，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若是其他人知道侯爷如此费心，早就受宠若惊了，偏这金砖听了跟没事人一样，光是一句谢谢就打发了。罢了罢了，也没法子跟这小孩子计较，只有多找些玩物哄着她吧。  : : : :想到这里，夫人脸上便又露出笑容道：“金砖姑娘喜欢便好，没有白费侯爷的一片苦心。如今年关将近，去年此时我曾在佛前许愿，若盼儿的病有好转，便愿捐赠千两白银。如今盼儿病好多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咱们后天便去大佛寺烧香还愿如何？”  : : : :小鱼一听大吃一惊，这是怎的，怎么夫人也说后天去大佛寺，难道这慕容华能掐会算，竟能算到侯府众人心思？  : : : :她还在心中又惊又疑，齐盼已经高兴的说道：“娘亲和孩儿想到一处去了，才刚早上我还在跟二妹妹说去大佛寺呢，没想到娘亲也这么说！”  : : : :随即齐盼又兴奋地看着小鱼道：“二妹妹，那大佛寺你还没去过吧，那个大佛可不得了，是整座山崖雕成的，据说光是这个大佛就雕了整整十年才雕成！”  : : : :小鱼闻言想起了前世的乐山大佛，心中一动：这大佛寺难不成就是前世的乐山大佛吧？“  : : : :她按捺下心中发问的冲动，装成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偏着头问齐盼道：”大姐姐，真的有一座山那么大吗，那得多大呀，我都想象不出来了！“，一边还做出天真向往的样子，自己都在心中暗暗地鄙视自己，真看不出来自己居然还有演技爆棚的一天。  : : : :齐盼不疑有它，兴致勃勃地给金砖和小鱼讲起了大佛寺的传说，成功地提起了金砖的兴趣。  : : : :夫人见大家都叽叽喳喳地非常感兴趣，便道：”那就先这样定吧，我再给秦老夫人送封信去，看她有没有空一起去！“，说完又道：”那盼儿和小鱼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各抄一幅心经到时候供在佛前，后天一早你们三个来我这里一起用膳后再去。“，三人齐声应了，辞了夫人向栖霞院而来。  : : : :一路上，小鱼疑惑地问齐盼：“大姐姐，夫人让我们回去准备，要准备什么呀？”  : : : :齐盼看着小鱼的样子抿着嘴笑着说：“二妹妹，你不知道，那大佛寺山路崎岖，不太好走，一般我们都是要在那边住一宿才回来的。”  : : : :她见小鱼仍然一副疑惑的样子，又道：“那大佛坐落在山崖边上，不仅大佛巧夺天工，另一侧崖壁上还有千佛洞，万佛窟呢，寺院里又有历代大家留下的诗词手迹，光是看这些一两天都看不完。”  : : : :说着她又悄悄凑到小鱼耳边轻声道：“据说先皇并没有仙逝，而是在大佛寺出家。”，小鱼大骇，瞪圆了眼睛看着齐盼，嘴唇微微蠕动。  : : : :齐盼对她轻轻摆了摆手道：“只是民间传说，当不得真的，妹妹不必惊讶！”。小鱼心底越发疑惑了，据说大檀先皇登基不到一年，便暴病身亡，是太后扶当年才十二岁的檀帝登基，没想到还有这等传说。  : : : :众女回到栖霞院，白芍便指挥着小丫头开始收拾后日出行用品，刘姑姑听说要去大佛寺住一宿后，也急忙指挥着白芙白蓉收拾东西。小鱼今天一肚子的疑惑不得排解，又见丫头们在屋里忙得团团转。索性躲到书房里抄写心经去了。  : : : :她一边抄经一边思忖那慕容华到底什么意思，他如何能知道夫人和齐盼会去大佛寺，还是说他根本在侯府还有内线，能影响到夫人和齐盼？若是后者，那真的是细思极恐了。  : : : :还有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夫人呢？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明天先看看情况再说。那慕容华虽然有点无赖，但是并不像坏人。  : : : :她拿定了主意，便抛开一切杂念，开始认真的抄写起来。自己的字经过几个月的练习，已经初见端倪，前几天又得了秦老夫人的指点，便更加有模有样起来，使得小鱼在练字上的兴趣大增，毕竟这个古代能写一手好字是件加分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启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到了后日一早，小鱼和齐盼练完功后便与金砖一起往沧浪居而来。今日因为是去庙里烧香还愿，三人皆穿着素色衣服，梳着同样的双丫髻，丫髻上绕着红珊瑚链，只齐盼、小鱼都带着红宝石项圈。  : : : :因着可能要去见慕容华，小鱼特意将白芙、白蓉都带上了。由于要在大佛寺里住一宿，因此刘姑姑也要随行，小鱼便嘱咐几个三等小丫头守好院门，不得随意放外人进来，齐盼也带了白芍和段妈妈。  : : : :到了沧浪居，居然二皇子郭迪也在，小鱼又微微吃了一惊。倒是齐盼似乎早就知道，不慌不忙地上前见礼。  : : : :小鱼和金砖也跟在齐盼后面给二皇子见礼。郭迪今天许是为了骑马特意穿的窄袖短衣，脚蹬薄底快靴，精神利落，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 : : :夫人见小鱼面带惊讶，便道：“小鱼，你是不知道，每年还愿迪儿都是跟着我们一路的。”，小鱼这才恍然大悟，想必那慕容华也是从二皇子处得知每年此时侯府皆会去大佛寺还愿，才特意投书相邀的。想到这里，这两天如一块大石压在胸口的郁闷方才散去了一点。  : : : :她露出笑容乖巧的道：“有迪表哥同行，那恒儿肯定高兴得不得了！”，话音刚落，齐恒正巧蹬蹬蹬地跑进来，听得小鱼这句话便高声叫道：“二姐姐，你太了解我了！”，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 : : :“少爷，你等等奴婢，别跑那么快！”随着一声叫嚷，小鹭也紧跟着小跑着进来，见屋子里都是人，便赶紧停住脚步行礼。  : : : :夫人瞪了一眼齐恒，嗔道：“恒儿，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行走需得不疾不徐方见气度，你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成何体统！”  : : : :齐恒冲夫人做了鬼脸道：“昨儿夜里想着今天要去大佛寺，便兴奋得睡不着了。谁知今儿早上就起晚了点，我这不是担心娘亲责骂，才紧赶慢赶的赶了来嘛！”，说完又巴巴儿的上前扭着夫人的裙子撒娇。  : : : :夫人见到齐恒如小狗般讨好乞怜地眼神，一颗心早化成了水，搂着齐恒便不松手。  : : : :齐盼一边笑着一边把齐恒从夫人处拉开，“恒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粘着娘亲啊，快点过来坐好，免得你二姐姐和迪表哥看笑话！”  : : : :小鱼抿嘴悄悄笑着，又偷眼看了看郭迪，果然见他也在偷笑，心道这个二皇子倒也挺有意思的。  : : : :齐盼好不容易将齐恒这个小魔头安置好，便招呼大家按年齿坐下。夫人坐了主位，郭迪和齐盼一左一右坐在夫人两侧，齐盼下手坐着小鱼和金砖，郭迪下手坐了齐恒。  : : : :众人坐好后夫人说道：“今日要坐一个多时辰的车，大家可要多吃一点。”，随即又对紫嫣道：“路上带的吃食可准备好了？”，紫嫣点点头道：’夫人放心吧，奴婢都吩咐下去准备好了。“，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开饭。  : : : :众人默默无语的吃完饭，便随着夫人往二门上来。二门外已经停着五辆青蓬大车，夫人带着齐恒坐了头一辆，齐盼、小鱼和金砖三人坐了第二辆，剩下三辆车坐着随行的丫头婆子以及住宿要用的各色用具。  : : : :郭迪果然是骑马，齐恒眼馋得很，可是随便他怎么软磨硬泡，夫人都不许他骑马，只得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同夫人进了马车。  : : : :待齐盼三女进了马车坐了，白芍挎着一个篮子进来，篮子里是带着路上吃的各色小食，还贴心的带了一壶热水。  : : : :“这大佛寺要走多久？”小鱼问着齐盼。“现在走大概要快午时才能到了”，齐盼看了看天色道。  : : : :小鱼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这大佛寺马车要走将近四个小时才到，果然不算近，难怪要在那边住一晚，不然这一来一去时间全花在了路上。  : : : :待东西全部装车，随行人员也都上车坐好，车队便缓缓起行，郭迪骑马跟在夫人马车一侧。  : : : :小鱼轻轻掀起马车窗帘一角，看着窗外的景色。这大佛寺据说位于京城南郊，因此这次路线与上次重阳节登高路线完全不同，所经景物也是小鱼从未看到过的。  : : : :小鱼贪婪地看着窗外匆匆路过的店铺和街景。这个时代未婚女子出一趟门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她一定要趁这些机会将京城的街道弄清楚，以免以后从侯府出去了两眼一抹黑，路都找不到。  : : : :另一边金砖也兴致勃勃的趴在马车窗子处向外看，还不时大呼小叫地指着各种店铺让齐盼看。白芍在一边小声给齐盼和金砖讲解，齐盼则是边看边不时的提醒金砖放低音量。  : : : :回来让月公子送份京城地图过来吧？小鱼在心中暗想。没有地图，就是看着这些店铺街道，在心里也是稀里糊涂的，始终拼凑不出京城的模样。有了地图再结合这些店铺街道的特点，应该会容易辨识得多了。  : : : :随着马车出了南门，一路的景色就乏善可陈，路边都是光秃秃的枝丫，田里的庄稼也都收割完毕，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摇晃，小鱼看着看着就觉得瞌睡起来。  : : : :她看了卡齐盼和金砖，发现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便也用手枕着头打起盹儿来。  : : : :“二小姐，醒一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叫着。小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得白芙的脸出现在眼前。  : : : :“白芙？怎么是你，她们几个呢？”，白芙轻轻扶起小鱼，又递了一盏热茶过来道：“小姐，现在是停车休息呢，你喝点热茶吧。”  : : : :小鱼喝了一点热茶，感觉清醒了一点，她转头看了看车厢里，齐盼也正在由白芍服侍着吃点心，金砖倒不知道哪里去了。  : : : :见小鱼醒了，齐盼便递过一块栗子糕道：“二妹妹，你吃点糕点垫垫吧，这还没走到一半呢！”，小鱼早上吃了不少，这时倒也不饿，便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 : : :她又在窗口朝外面打量了一下问道：“金砖姑娘呢？”，齐盼一下子笑了起来道：“那是个歇不住的，车一停就跑出去了，说是去逛逛！”，小鱼也笑着摇了摇头。  : : : :小鱼起身掀开帘子打量了一下外面，这是停在了一个长亭外面，俗话说十里长亭，那也才出城不久嘛。  : : : :齐恒见小鱼掀开车帘，便跑过来叫道：“二姐姐，下来玩吧，娘亲说要在这里等秦老夫人她们来汇合呢！”，原来是这样，小鱼心下恍然。  : : : :她回头看了看齐盼，齐盼摇了摇头笑道：“外面风大，我就不下去了，白芙，给你们小姐穿上披风，仔细受了风！”  : : : :白芙从座位下面取出小鱼的披风，给小鱼披好，并戴上了风帽。小鱼骇笑道：“这个风帽就不用戴了吧！”  : : : :齐盼道：“戴着吧，女子在外本来就不应露面，你没有戴帷帽，便把这个风帽戴着略遮一遮也好，还能挡风。”  : : : :小鱼闻言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又引来齐盼一记眼刀，还未开口，小鱼便抢着说道：“好姐姐，莫说了，妹妹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便一溜烟地钻出了马车。  : : : :齐盼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她知道小鱼素有章法，只是在私下做一做这些奇怪的小动作，正式场合一言一行还是很符合规矩的。  : : : :小鱼扶着白芙的手下了马车，齐恒早等得不耐烦，跑到一边儿和郭迪玩去了。小鱼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夫人一行在长亭里坐着，便走了进去。  : : : :夫人裹着一件苔绿妆花缎镶灰鼠皮披风端坐在长亭里，见小鱼进来便道：“好孩子，快过来暖暖，外面冷得紧，盼儿呢？”，小鱼含笑走到夫人身侧行礼，夫人将手中的暖炉塞了过来。  : : : :小鱼接过暖炉，笑着坐下道：“大姐姐嫌外面风大，就不下来了。我是觉得车里气闷，出来透透气。怎么，秦老夫人她们还没有到么？”  : : : :夫人笑道：“她们快了，刚才差人来报信，可能还有一刻钟就到了。喏，你先用点糕饼果子垫垫吧！”，说完，夫人指了指一旁小几上摆着的各色糕点。  : : : :小鱼取过一个橘子放在鼻侧嗅了嗅道：“才刚在车上已经用过了，倒是这橘子清香，闻着还怪提神的！”，夫人见小鱼的天真形态，忍不住笑道：”即是喜欢，那就带两个橘子去吧，路途有点远，车上气闷，闻闻这橘子清香也不错。“  : : : :小鱼便起身谢道：”那就长者赐，不敢辞了。“，夫人笑得更开心了，指着小鱼道：”瞧你这孩子，偏这么促狭，两个橘子值得你这么煞有介事的谢吗？“  : : : :小鱼正色道：”前日里大姐姐教我看二十四孝图，里面有老莱子彩衣娱亲，刚才一番言语能博母亲一笑，也是值得的了!”  : : : :夫人一听笑得更厉害了，一把搂过小鱼道：“你这孩子，偏是嘴巧，可怜我养盼儿这十几年，也就你来了这几个月哄得我开心！”  : : : :小鱼轻轻用帕子掩着嘴笑道：“大姐姐是胸有锦绣，轻易不露，只有我这种胸无点墨的，学到点儿东西就忍不住来母亲面前卖弄了！” 第五十章 大佛寺（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夫人笑道：“盼儿一病多年，平素多愁善感，从不在我面前做小儿女态，倒是你来了之后，我看她性子开朗多了，你平素多逗着盼儿笑笑，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思虑，这个时候不多多享受一下轻松，今后嫁了人更有得操心了！”，说到这里，夫人又长叹了一下。  : : : :齐盼翻了年就十三了，按照虚岁的话就十四了，按理说，这个年纪该早早定下人家，再准备个两三年的嫁妆，待及笄之后正好出嫁。可齐盼身子不好，之前连能不能活到及笄都不知道，如今虽有好转，但能否承担嫁人后相夫教子开枝散叶的重任也不清楚，自己也舍不得她早早嫁人。  : : : :二皇子本是表亲，性子也好，是齐盼的良配，可娴妃虽没说什么，但对齐盼素来也没有另眼相看。二皇子志向高远，齐盼这身子没得拖累人家。夫人想到这些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 : : :小鱼在一边儿见夫人突然愁容满面，也不发问，只拣一下平日里姐妹玩笑的趣事给夫人听，慢慢的又哄得夫人展露了笑容。  : : : :两母女聊得正高兴，只见齐恒匆匆跑了进来：“娘亲、娘亲、秦老夫人的马车过来了！”  : : : :夫人一把拉住齐恒，责备道：“你怎地又跑了一身汗，一会儿又该受凉了！”，她又掏出手绢给齐恒擦着额头的汗，便擦边问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说！”  : : : :齐恒一边乖乖站着不动让夫人给他擦汗，一边说道：“我刚才远远看到京城那边过来的道上有一队马车过来，迪哥哥辨认了一下说马车上有卫国公府的徽记，我想应该是秦老夫人到了，便赶来告诉娘亲！”，说罢，扁了扁小嘴，一副委屈地样子。  : : : :夫人一边仔细地给齐恒搽汗，一边柔声道：“娘知道你是想为娘亲做点事情，但是做事要有做事的样子，这些事情自有下人安排，你身为主子吩咐下人做便是了，亲自慌慌张张地跑来，还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的心意娘亲很高兴，但是以后这种事情再不可这样，失了身份。”  : : : :齐恒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问道：“那娘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夫人赞许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道：“接下来，你就和你二姐姐一起随我到亭外迎一下秦老夫人她们吧！”。  : : : :接着，夫人便让一个小丫鬟去通知马车上的齐盼，其他人便随夫人到长亭外面迎接。  : : : :一行人走出长亭，见一溜儿高头大马拉着的乌篷马车缓缓驶来，郭迪已经打马上前迎了。  : : : :一个管家模样的婆子和郭迪说了两句，便见得郭迪下马到打头的那个马车外行礼。随即郭迪过来对夫人禀道：“舅母，是秦老夫人一行到了。”，这时，齐盼也披着披风戴着风帽走了过来，小鱼便侧身给齐盼让了一个位置，让她站在了夫人身边。  : : : :秦老夫人披着黑毡披风，而身侧那个身披大红猩猩毡披风的少女不是秦雪宜是谁。俩人戴着风帽陆续被丫环扶下马车，夫人便紧着上前两步，正好迎着秦老夫人。  : : : :“呵呵，婉莹，不好意思，老婆子坐车不能太快，让你们久等了！”，秦老夫人一见面就对夫人说道。  : : : :夫人给秦老夫人见礼后，笑道：“老夫人说哪里话，我们也才是刚到这里，正好歇息了一下。来来来，外面风大，咱们长亭里说话！”。  : : : :众人回转长亭，齐盼、小鱼、齐恒纷纷上前给秦老夫人见礼，很是忙乱了一阵子才相互见完礼。  : : : :秦老夫人笑道：“今明两日都在外面，大家也不要这么客气见外了，一见面就行礼过来行礼过去，那太麻烦了！”。  : : : :夫人摇头笑道：“礼不可废，她们小孩子还是要守着规矩的好！”，秦老夫人便意味深长地说道：“婉莹啊，你还是这么秉持规矩！身为主母，遵规守矩是没错，但是也要知道些许变通，这样才不会过得太累”  : : : :夫人脸上红了一红，低头道：“老夫人说得是，婉莹受教了！”，秦老夫人长叹一声道：“莫嫌老婆子多嘴，这些年你过得也太不容易了！”，夫人听得秦老夫人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眼圈都红了。  : : : :小鱼见气氛凝重，赶紧说了一些闲话岔开话题，秦雪宜也在一边附和。  : : : :众人一起歇息片刻，用了一些茶水和糕点后，便又收拾上路了。秦雪宜一见到小鱼便拉着小鱼滔滔不绝的八卦着，可见她在卫国公府也没有一个说得来的姐妹。  : : : :“小鱼，你知不知道刘太傅家里的事情？”  : : : :“啊？什么事”  : : : :“我听说呀”秦雪宜悄悄放低了声音，对着小鱼耳语道。“上次认女礼回去，刘太傅便把儿子叫去训斥了一番，刘雅月这几次都没有出门，听说是她姨娘被禁足了，她自己也不许跟着刘雅娟出门了。这几次我碰到刘雅娟，她脸上都带着笑，挺高兴的。”  : : : :小鱼听到微微笑了笑，看来刘雅娟听懂了她那次话里的意思，回去禀告了刘太傅，果然把那个不安分的姨娘收拾了。  : : : :一直走到马车前，秦雪宜才依依不舍地和小鱼分开。  : : : :与秦老夫人汇合后，车队一直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下。远远的齐盼就叫醒小鱼，示意她看窗外。  : : : :小鱼从窗外望出去，在道路的斜前方一座巍峨的山峰拔地而起，山峰一侧的山崖是一整座大佛坐像，远远看上去特别的威严。  : : : :真的和乐山大佛很像呀！小鱼悄悄的在心里感慨着。只是乐山大佛坐落在江畔，而这个大佛没有江。  : : : :大佛寺坐落在山顶上，一坡陡峭的石阶从山脚蜿蜒而上。大家在山脚下了马车后，便需要拾级而上。  : : : :山下已经备好了轿子，秦老夫人和夫人坐轿子上前，本来给各位小姐也准备了轿子，不过秦雪宜兴致勃勃地拉着小鱼要爬上去，就只有齐盼体弱坐了轿子，其他人都步行上山。  : : : :秦雪宜一边拉着小鱼讲八卦，一边沿着石阶向上。刚开始两人还觉得轻松，爬上两刻钟后秦雪宜便开始气喘了，小鱼托了金砖心决的福，爬了这么久还气不喘脸不红。齐恒拉着郭迪跟在后面，金砖是一开始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 : : :“我说，小鱼，你可真行，我都喘成这样了，你还一点事儿都没有。”秦雪宜上气不接下气的断续说着。  : : : :“秦姐姐，我们停下来歇一会儿吧！”小鱼体贴地建议着。秦雪宜听到这话，立刻停了下来，一边的丫环递上了茶水。  : : : :秦雪宜张望了一下，见郭迪没有注意到她这边，便不顾形象的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小鱼见她满头大汗，脸颊通红，便抽出手帕轻轻给她搽着汗水。  : : : :秦雪宜喝够了水，嘴里含糊的说道：“小鱼，你咋一点不累啊，我平素还经常骑马这些的，都累得不行了，你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 : : :小鱼微微笑了笑道“秦姐姐，你知道我出身贫寒，从小就干农活的，这点子坡根本没什么呀！”  : : : :秦雪宜不疑有它，还颇为歉疚地的握住小鱼的手说道：“哎呀，小鱼，你看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 : : :小鱼笑着摇了摇头坦然道：’‘秦姐姐客气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再说我出身贫寒这是事实，不必避讳的！“  : : : :秦雪宜赞许地看着她说：“我就喜欢你这个坦荡荡的性子，不像那些扭扭捏捏地大家闺秀们！”  : : : :小鱼冲秦雪宜做了鬼脸道：“秦姐姐不嫌我粗鄙俗气就行了！”  : : : :秦雪宜索性啐了小鱼一口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儿，什么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小鱼嘻嘻笑着，拉着秦雪宜快步向前走去。  : : : :爬了半个时辰，好歹到了山门前，齐恒早就累得睡着了，由一个侯府侍卫背着。郭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也不如之前从容了，可见还是累到了。  : : : :秦老夫人她们已经到了一会儿，先进去歇息了，留着周妈妈在此接她们。  : : : :得知侯府女眷和卫国公府的女眷要来，大佛寺早已闭寺不接待其他香客。住持在后院给她们准备了两个相邻的小院，因侯府人多，秦老夫人便选了稍小的一个院落入住。  : : : :侯府入住的院落是一排五间厢房，夫人带着齐恒住了东厢，齐盼、小鱼和金砖住了西厢，其余的婆子丫环住了其他三间。郭迪另外单住一个院子，离众人也不太远。  : : : :进了院子，仆妇护卫们卸车的卸车，铺设行李的铺设行李，小鱼和齐盼坐在房内透过窗户打量这个小院。  : : : :院子虽然不大，但是青砖铺地，甚是干净。院内一侧是丛丛修竹，空气清新，山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院子另一侧却是两株腊梅，含苞待放。  : : : :“二妹妹，今年天气暖和，还没下雪，往年来这里都下雪了，景色可漂亮了！”，齐盼见小鱼一直在看院子里的景色便说道。  : : : :“哦？那下雪的时候怎么上来呢？”，小鱼好奇的问道。 第五十一章 大佛寺（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齐盼回忆了一下说：“往年我都是坐轿子上来的，应该是提前就把石阶上的雪清扫干净了的吧，我倒是没有留意这些呢！”  : : : :“这样啊，那往年一般是怎么安排的呢？”小鱼接着又问。齐盼一一答道，往年还愿一般是安顿好后，先用素斋，这大佛寺的素斋也是非常有名的。用完斋后便稍作歇息，下午可以自由的在寺里逛逛，也可以去看大佛。第二天一早五更便开始去庙里上头一道香，然后听住持大师讲经，再随喜功德。基本上一上午便过去了，用过午饭后便收拾东西回府了。  : : : :听完齐盼的介绍，小鱼暗忖，想来那慕容华是在二皇子郭迪处把往年的安排都打听好了的，方才在自由活动时间安排见面。  : : : :到底见还是不见，她还没想好。何况那纸条只说了大佛寺见，可没说具体见面的方法，只要她来了大佛寺，那慕容华应该自会找机会与她见面吧。  : : : :正思忖着，见一婆子过来传话说是斋饭已经备好，请各位主子前往斋堂用餐。小鱼便和众人一道来到斋堂。斋堂一侧专门备有静室，供贵人们使用。  : : : :大佛寺的素斋一向出名，如果没有预订，一般很难吃到。这次是夫人提前派人前来预订，方有一番口福。静室里已经摆好了一桌素斋，虽说是素斋，可放眼望去，东坡肘子、糖醋排骨、爆炒腰花、红烧鱼一干荤菜应有尽有。  : : : :小鱼坐好净手漱口后，挟了一筷红烧鱼放入口中，那口感跟真的鱼实在是毫无二致。  : : : :金砖已经惊叫起来：“这真的不是肉做的吗？怎么吃起来跟真的肉一样！”，众人皆笑了起来。  : : : :秦雪宜抢着解释道：“这大佛寺的素斋特别有名，我第一次来吃的时候也被惊到了。不过我去厨房看过的哦，真的就是用豆腐做出来的呢！”  : : : :金砖好奇的又挟了一块糖醋排骨，“哎呀，我真的是一点豆腐味都没吃出来呢！”，她瞪大了双眼的样子特别可爱。  : : : :夫人爱怜的道：“金砖姑娘，你若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这个素斋在其他地方也很难吃到！”  : : : :金砖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中原人的想法，非要把豆腐搞成肉的样子和肉的味道，那直接吃肉不就得了，何必还这么麻烦呢？”，夫人对金砖直言直语的作法已经习以为常，倒是秦老夫人和秦雪宜对金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感到吃惊。  : : : :金砖倒没觉得自己语惊四座，还在继续说道：“若是因为佛门不许吃肉，那这么做不是自欺欺人吗？虽然吃的实际上是豆腐，可从口感味道上不都是吃的肉吗，这和真的吃肉又有多大差别呢？”  : : : :秦老夫人倒是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她缓缓说道：“这位金砖姑娘所言甚是，修佛在于心境而不在于形式，我们确实太着相了，受教了”  : : : :金砖听得秦老夫人称赞，倒还羞赧起来，双手连摇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 : : :说着她又有点不安起来，“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师兄常常告诫我不要乱说话，可我一高兴起来就想什么说什么了！”  : : : :看着她惶恐的小脸，秦老夫人一下子笑了起来，温言道：“小姑娘不必惊慌，你说得很好，以后不必改，就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很好！”  : : : :金砖听秦老夫人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又专心的与东坡肘子做斗争了。  : : : :秦老夫人长叹一声道：“我们这些俗人，平素被世事诸相蒙了心，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彻！”  : : : :夫人笑道：“我们都是一些凡夫俗妇罢了，比不得老夫人世事通透，金砖姑娘天真纯朴，凡事无碍于心，正是合了佛家心境呢！”。  : : : :用完了素斋，秦老夫人和夫人都要回院子歇息，便叮嘱众女若要在寺里逛逛，必须要有妈妈们和丫环陪着，不可落单。夫人还特别嘱咐了郭迪要看紧齐恒这个小猴儿，不可让他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庙里也特别派了几个小沙弥，供贵人们使唤带路。  : : : :秦雪宜一直吵着要去看大佛，从大佛寺有一条栈道可以一直下到大佛的脚背上去。而齐盼则想到寺后去看看前朝书法家们留下的真迹，金砖更是一吃完饭就不见了。  : : : :小鱼左右为难，她只恨自己没有分身术，否则一边陪一个不就完了。正在三人纠结为难之际，一位小沙弥走了过来。“阿弥陀佛，不知哪位女施主是齐二小姐？”，小沙弥合掌行礼后问道。  : : : :小鱼一脸懵的答道：“小师傅，我就是，不知......”  : : : :小沙弥答道：“女施主，住持请你过去一趟。”  : : : :“我？“”你？”几乎是同时，小鱼、齐盼、秦雪宜都惊讶地发出声音。  : : : :“我和住持素未谋面，他怎么会找我？”小鱼定了定神，奇怪的问道。  : : : :“阿弥陀佛，这个小僧不知，还请女施主同小僧前去。”小沙弥摇了摇头。  : : : :小鱼心中疑惑，不过听说这大佛寺的住持是一位有道高僧，且去看看吧。她看了看齐盼和秦雪宜，笑道：“两位姐姐，这真是对不住了，你看我......”  : : : :秦雪宜首先叫道：“小鱼，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个住持老儿要说些什么！”  : : : :小鱼还没来得及阻止秦雪宜，那小沙弥便道：“这位女施主，住持只请二小姐一人前往！”  : : : :秦雪宜一听一下子蹦了起来道：“怎么？还不让我一起去吗？我偏要去！”，小鱼为难的看了看秦雪宜，又求救般的望着齐盼。  : : : :齐盼咬了咬嘴唇，为难地对秦雪宜道：“秦姐姐，咱们还是莫跟着去了，都说这些方外之人脾气有点古怪，万一是小鱼的大造化咱们跟着去坏了事反而不好了！”  : : : :秦雪宜本来也就是不忿小沙弥的说法，见齐盼给了个台阶，也赶紧就坡下驴了。  : : : :“好吧，小鱼，你快去快回，我们在大佛脚下等你！”，说完，秦雪宜拖着齐盼就走，也不管齐盼想不想去看大佛。  : : : :齐盼没有办法只得跟着秦雪宜走了，临走时齐盼指了指白蓉，小鱼明白齐盼的意思是让她把白芙白蓉都带上，以防万一。  : : : :小鱼带着白芙白蓉跟着小沙弥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她边走边暗自记着路。  : : : :转过了几个弯后，小沙弥在一间禅房前停下了，他示意小鱼在此等一下便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小沙弥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道：“女施主，住持请你进去。”，小鱼谢过小沙弥，示意白蓉留着房外接应，带着白芙走进了禅房。  : : : :一走进禅房，小鱼便呆了一呆，禅房里除了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个锦衣少年泰然自若地坐在和尚对面，嘴角带着惫懒的微笑。  : : : :小鱼设想了很多慕容华和她见面的场景，可她确实没有想到这慕容华竟然跟住持和尚如此熟稔，可以借住持之名约她相见。  : : : :老和尚见小鱼进来，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紧紧盯着小鱼，直盯得小鱼心里发毛。  : : : :老和尚盯了小鱼好一会儿才对慕容华说道：“这个小丫头就是你心欠欠地一定要见的女子？”，慕容华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 : : :小鱼对着老和尚敛衽一礼道：“小女参见大师，不知大师召唤小女前来有何要事？”  : : : :老和尚敛去眼中精光低眉道：“不是老衲要见女施主，而是这位施主要见女施主！”，说完便垂首合眼入定了。  : : : :小鱼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慕容华，慕容华从容一笑，掂了掂手中的棋子道：“二小姐，请坐，可有兴趣手谈一局？”，小鱼顺着他的手势，方发现桌上原来摆着围棋棋盘，可见她进来之前，慕容华正在与住持和尚下围棋。  : : : :她嫣然一笑道：“慕容王子太高看小鱼了，王子有所不知，小鱼乃是山野长大，这些琴棋书画一概不通，恐怕让王子失望了！”  : : : :慕容华饶有兴味的含笑望着小鱼道：“二小姐唤本王华哥哥即可，何必王子王子的叫得那么生分！”，小鱼见他言语轻佻，心中微怒，微微屈膝一礼道：“王子抬爱，小女不敢当，若王子没有其他事情，小女先行告退了！”，说罢，小鱼转身便想出去。  : : : :“哎哟，开个玩笑你就急了，真不好玩！”，慕容华油腔滑调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小鱼权当没听见，脚下不停，继续前行，一心只想走出禅房。  : : : :“哎，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见面吗？”，慕容华的声音继续从背后传来。小鱼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 : :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想知道梦石怎么使用吗？”慕容华的声音又变得正经了许多。小鱼突然一下停了下来，慕容华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得她难以拒绝。  : : : :她猛的一转身，脸上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道：“慕容王子说的什么呀，小女怎么听不懂呢？”  : : : :慕容华看着小鱼天真烂漫的样子，突然想起那次偷窥时狡黠灵动的少女，心中倒是兴趣大增。  : : : : 第五十二章 棋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每次见她，她仿佛都有另外一副面孔，端庄贤淑、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狡黠灵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 : : :他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仿佛看到天真烂漫的面孔背后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正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尾巴。  : : : :慕容华盯着小鱼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一笑道：“姑娘若想知道梦石的秘密，还请姑娘先跟小王我手谈一局，若姑娘赢了，小王自然将梦石的秘密双手奉上。”  : : : :小鱼笑着走到桌旁坐下，泰然自若地拈了一颗棋子玩了一会儿，偏头看着慕容华道：“小女刚才说过了，手谈这种高雅的活动可不是我这种山野出身的丫头能接触的，王子非要我手谈一局，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不过，我倒是会另外一种手谈，不知王子可有兴趣？”  : : : :说完小鱼双目灼灼直视着慕容华的双眼。慕容华眼中玩味的意思更浓了。  : : : :他坐直身体，毫不回避小鱼的目光，含笑道：“既是佳人相邀，小王自当奉陪，只是不知道姑娘这手谈又有何规则呢？”。  : : : :小鱼避开慕容华的目光，将五子棋的规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下围棋她确实一窍不通，不过五子棋她还是有几分自信赢的。  : : : :“规则就是这些，谁先将自己的五个棋子连成一线谁就赢了，若是小女侥幸赢了，不知王子可否守诺将梦石的使用方法告知？”小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容华，看得慕容华心中一跳，几乎想立时认输只博面前这佳人一笑。  : : : :“这是自然，小王岂是那种说话不算话之人！”，慕容华对着小鱼笑道，脸上又挂上了惫懒地招牌笑容。  : : : :“那小女就执黑先行了”，不等慕容华回答，小鱼迅速拈了一粒黑子放在棋盘正中央。  : : : :慕容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颗白子，小鱼又迅速地应了一颗黑子。二人不再说话，全副心神都投入到这盘棋局当中。  : : : :慕容华原本没有将这棋局放在心上，一个小女孩捣鼓出来的棋局能难到哪去，何况规则还如此简单。  : : :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鱼倒是越下越快，而慕容华却是经常陷入了思考当中，下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 : : :“哈哈，你输了！”随着小鱼一声欢呼，两根洁白晶莹的手指拈着一颗黑子铛的一下落在棋盘上，五颗黑色棋子连成一线，仿佛五个黑色眼睛正在嘲弄地看着慕容华。  : : : :慕容华怔怔地看着棋盘。真没想到，他一个不注意，小鱼成功的做出了一个“双三”。  : : : :别看这个五子棋规则简单，可小鱼下起来灵活多变，诡诈多端，防不胜防，慕容华对小鱼的兴趣又增加了一些，真想掰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她到底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哪来那么多鬼点子。  : : : :“快点告诉我梦石的秘密吧，说话要算话哟”，小鱼目光灼灼的望着慕容华说道。  : : : :慕容华高深莫测地看着小鱼，小鱼的脸庞娇嫩，背着光还能看到脸上细细的绒毛，再加上小脸蛋红扑扑，就像一个鲜活无比的小桃子。  : : : :慕容华突然萌生了想咬这颗桃子一口的欲望，一口咬下去肯定很好吃吧......  : : : :小鱼可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已经转了这么多心思，只是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少女的本能让她向后退了几步。这几步一下把慕容华从遐思中拉回现实。  : : : :嘿！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女孩子！慕容华懊恼的将目光狼狈地从小鱼脸上移开。  : : : :“呃，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摸了摸鼻子，迎着小鱼的目光，艰难地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对面的少女脸上倏地露出了非常失望的神色，失望到他开始后悔自己欺骗于她了。  : : : :这时一旁入定的老和尚突然睁开了眼睛，“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老和尚神叨叨地吐出了这句话。  : : : :小鱼听了顿时呆了一呆，梦石还是天机吗？  : : : :接着老和尚又说话了：“女施主，既来之则安之，一饮一啄天已定，兰因絮果自冥冥；作梦中梦，见身外身。“，小鱼心头猛的一震，仿佛一个大铁锤击打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 : : :这老和尚、这老和尚他竟然知道！她瞪大了双目盯着老和尚，可老和尚说完偈语便又垂目入定了。  : : : :小鱼一时间被老和尚那两句话惊住了，慕容华在一边看到这狡黠少女听到老和尚的话后如中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眸子里尽是惊惧，他也疑惑极了。这老和尚没说什么呀，怎么她竟然如此吃惊！  : : : :小鱼过了一会儿方冷静下来，这老和尚没有当面揭破，说明他是不想说破的，那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 : : :她定了定神，轻咳一声，悄悄观察着老和尚。可老和尚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已经坐化了一般。小鱼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这个老和尚，可偏还有慕容华在场。算了，改天再来专程拜访这老和尚吧。  : : : :她转头盯着慕容华，扬了扬下巴道：“慕容王子若没有其他事情，小女便先行告退了！”，说罢，她连礼都懒得行了，转身便走。  : : : :“慢着，小王这次约姑娘前来，实是有要事相告！”慕容华见小鱼要走，急忙挽留道。  : : : :小鱼倏地转身冷笑道：“哦，不知是什么要事需要慕容王子在见了我之后快半个时辰了都还没有相告呢？不知道耽误这么久的时间，这要事还重要不重要了！”，慕容华见面前这个小狐狸终于露出了它小小的牙齿和爪子，心里只有好奇。  : : : :慕容华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只当没有听到小鱼言语中的嘲讽说道：“前些时候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两个女子的谈话，言语中好像对你很不喜欢，所以便想提醒于你，小心有人要害你！”  : : : :“害我？为什么”，小鱼听得慕容华的话，吓了一跳。  : : : :“不为什么，也许你挡了别人的路，碍了别人的眼，也许你的出现就让某些人看不顺眼，就像我一样。”  : : : :慕容华开始还戏谑地挖苦着小鱼，可越说越是惆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几不可闻了。  : : : :小鱼望着眼神逐渐黯淡的慕容华，方想起他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却背井离乡的在京城呆了好几年了，那初到京城的时候也就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大吧。  : : : :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手足无措和不安，她脸色柔和下来。  : : : :“王子”，小鱼柔声道，随即敛衽一礼道：“多谢慕容王子示警，小女会警惕的，也祝愿王子保重身体，平安喜乐！”  : : : :慕容华的黯然也只是短短是一瞬，他抬眼凝视了小鱼半晌，而后挥了挥手：“你走吧，就当是小王多事了！”  : : : :小鱼望着慕容华阴晴不定的面孔，踌躇了一下方轻轻说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慕容王子，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你心心念念地大草原的！”  : : : :说罢，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历来质子难为，在京城小心翼翼的讨生活，以后能不能平安回到故国也很难讲。  : : : :她对慕容华产生了一种难兄难弟的感情，不是吗，她们都是如履薄冰的在这个不属于她们的世界里挣扎求生。  : : : :就在小鱼就要踏出禅房房门的那一刻，她听得背后传来一声非常低的低叹：“那你愿意陪着我回到草原吗？”  : : : :她蓦然回首，慕容华仍旧保持着她离去前的姿势一动不动，让小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 : : :她抿了抿唇，没有出声，毅然的迈出了脚步，可是她知道，在那一刹那，她的心微微的为这少年停跳了一拍。  : : : :从禅房出来，小鱼一言不发向前疾行。留着房外的白蓉探究地看了白芙一眼，白芙微微摇了摇头，二人一言不发静静地跟在小鱼身后。  : : : :小鱼一边走一边梳理思绪，这一下午先是老和尚说的话把她吓了一跳，二是心动的瞬间把她吓了一跳。她时而疑惑时而迷茫，时而欣喜时而忧伤，只顾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却把慕容华说的有人要害她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 : :“一饮一啄天已定，兰因絮果自冥冥”，小鱼还在心中琢磨老和尚的偈语，这两句是说她命中注定要来这个世界。  : : : :“作梦中梦，见身外身”，这两句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她现在所经历的只是一个梦境？那么是不是还会有梦醒的一天呢？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回到现代呢？小鱼回忆了一下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好像回到现代的少之又少，再说又如何能作数呢。  : : : :小鱼越想越迷糊，正在苦思不得的时候，秦雪宜的大嗓门把她从沉思中惊醒了。  : : : :“小鱼、小鱼，你想什么呢，走这么快，我在背后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想什么这么入迷？”，随着脆生生的话语，秦雪宜从后面追了上来。  : : : :“咦？秦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姐姐呢？”小鱼抬起那双还残留了一点迷惘的眸子望着秦雪宜道。  : : : : 第五十三章 秘密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我还想问你呢！”秦雪宜双手叉腰，俏脸上就差用毛笔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了。  : : : :“我和你姐姐在大佛脚下等了你一下午，左等右等你都没来，我俩又只好爬上来找你，这不，我体力好先爬上来了，你姐姐还在后头慢慢走呢！这一下午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说好的让你完事了就过来大佛脚下的吗？”秦雪宜的嗓音又脆又响，跟打机关枪似的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  : : : :小鱼待秦雪宜将不满发泄得差不多了，便道：“实在是对不起秦姐姐了，那住持大师把我叫去，非让我陪他手谈一局，偏我下得很烂，住持大师又好心教我，所以这一耽搁就到现在了。”  : : : :小鱼真真假假真假掺半的说了一气，秦雪宜素来都是个不动脑筋的，小鱼这么一说她也相信了。  : : : :“那我们一起去迎迎你姐姐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院子了！”秦雪宜亲密地挽着小鱼的手缓缓朝来路走去。  : : : :正走到一半，就碰到了气喘吁吁的齐盼。“二妹妹，你咋去了这么久，我和秦姐姐在下面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呢！”，齐盼一见小鱼便说。  : : : :小鱼急忙上前握住了齐盼的手，还好，她爬山上来手还挺热乎的。“大姐姐，赶紧回屋歇息吧，刚出了汗，仔细吹了冷风着凉。”小鱼赶紧劝着齐盼。  : : : :齐盼这一下午确实也折腾累了，不过她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能够自由自在地呼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日子真好，再也不是走两步便喘三喘的了。  : : : :齐盼便给秦雪宜赔个不是，道是不能继续陪她了，便先行回屋了。  : : : :待齐盼走了，秦雪宜又非得拉着小鱼再去看大佛。“小鱼，走吧，大佛真的非常宏伟值得一看的，光是那个脚背就比我家院子还大”秦雪宜一边比划一边热切的看着小鱼。  : : : :小鱼自己还是满想去看看的，毕竟难得出来游览风景，这个大佛又是如此出名，不看不是白来了。  : : : :她和秦雪宜又沿着通往大佛的山路走去，一路上秦雪宜的八卦就没停过，给小鱼普及了不少常识。  : : : :“秦姐姐，定王府你熟悉吗？”  : : : :“定王？你问这个干啥？”秦雪宜一直没停过说话的小嘴突然停下了。  : : : :“没什么，只是前儿个发布会听说定王府也有女眷来了，因着从来没听说过定王府，所以想问问姐姐。”小鱼瞅着秦雪宜的脸色有点不好，便装着偶尔想起的样子说道。  : : : :秦雪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示意后面跟着的丫环退后一些，小鱼见她这副样子也示意白芙白蓉离远一点，反正再远点以白芙的功力也是能听见的。  : : : :周围都没有人了之后，秦雪宜压低嗓音以耳语的方式轻轻在小鱼耳边说着，说话的气息弄得小鱼耳朵一阵阵的发痒。小鱼忍住挠耳朵的冲动，仔细听着秦雪宜的八卦。  : : :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小鱼还没听完便惊叫出声。看着小鱼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地样子，秦雪宜略微自得地扬了扬下巴，“也就是我家才知道这等隐秘，你问我算是问对了！”  : : : :秦雪宜小的时候偶然一次顽皮心起，悄悄躲在祖母房间的窗户外面，本来是想吓祖母一跳，没想到竟然听到一个定王府的大秘密。当时祖母正在和父亲商议此事，根本没想到小小的秦雪宜竟躲在窗外偷听。  : : : :当时她年龄尚幼，听了也不解其意，而今随着年龄渐长，再加上零零碎碎地听到的一些八卦，她竟然拼凑出了幼时所听到的秘密。  : : : :原来这定王竟是先皇的遗腹子。定王的母妃本是苗王之女，人长得美艳非常。  : : : :当年先皇登基之时，苗王携此女前来觐见，先皇一见钟情，更不顾百官反对封其为丽贵妃，位份仅次于皇后，之后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艳冠后宫。  : : :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半年先皇便暴病不起，一命呜呼。先皇薨逝当天，丽贵妃方才宣布她已怀孕两月。  : : : :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一直怀疑先皇之死是丽贵妃所为，但又查不出任何证据，待丽贵妃查出身孕后，便只好将其软禁宫中。  : : : :待十月期满，麟儿呱呱落地，丽贵妃在产床之上就哀求太后好好抚养这孩子，而作为交换条件丽贵妃允诺自己待孩子满月后便自裁。  : : : :太后一时心软，又见丽贵妃肯对自己下狠手，待孩子满月后，果然丽贵妃自裁身亡，太后便将此子抚养在慈宁宫。  : : : :檀帝对此幼弟也颇为看顾，待其满十八岁时便赐定王，并由太后指了国子监祭酒王家的女儿为妃。  : : : :没想到定王妃嫁过去不到一年，却离奇暴毙，定王伤心之下远离京城，留书一封说是去替檀帝看看这大好河山，踪影飘忽不定，这么多年时有书信给檀帝述说其所游历的山河美景及风土人情。檀帝对此幼弟颇为无奈，屡屡修书相诏，可均石沉大海。直到太后病重，定王方才回京。  : : : :“不过定王回来没多久，太后便薨了，此后便又没有定王的消息了。”秦雪宜颇有点惆怅地说道。  : : : :“那定王知道他母妃的死因了吗？”小鱼八卦道。秦雪宜摇了摇头道：“此事隐秘，当时侍奉丽贵妃的宫人通通灭了口，我祖母那是与太后交好，才隐隐约约知道那么一点子。”  : : : :接着她又严肃地盯着小鱼道：“这个秘密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妹妹你可要在人前守口如瓶，否则这皇家隐私传了出去，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小鱼也严肃的点了点头，并回头看了白芙一眼。  : : : :她心里暗忖，那丽贵妃之死也不知是自己愿意还是太后逼死的，这斯人已去，若是有心人借此事去挑唆定王，说不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 : : :只是如果按秦雪宜所言，那定王府的女眷又是何人呢？她向秦雪宜提出了这个疑问。  : : : :秦雪宜沉吟了半晌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替你向我祖母打听打听，这定王府的女眷既然行事高调，定然也不怕人知晓，我祖母她们说不定知道呢！”。二人边说边拾阶而下，待八卦说完蓦然抬头，发现大佛就在眼前。  : : : :这大佛头与峰齐，高耸如云，气势磅礴，人站在大佛脚下，越发感到自身的渺小。尽管小鱼在前世已经见识过乐山大佛，可到了这大佛脚下，依然感到震撼！  : : : :秦雪宜看到小鱼仰着头，震撼于大佛的样子，得意地道：“小鱼，咋样，我说这大佛值得一观吧！”。  : : : :小鱼仰头注视着大佛慈悲的面容，心中却想起了前世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游览乐山大佛的情景，鼻子一酸，眼泪不由得涌了上来。  : : : :她只好使劲地仰着头，佯装观赏大佛，这样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才不会流出来，秦雪宜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的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 : : :秦雪宜见小鱼只管呆呆的仰头观看，却不理她，不由得伸手摇了摇小鱼道：“小鱼，你发什么呆啊？”  : : : :小鱼“啊”的一声低下了头，然后伸手取出手帕搽了搽眼睛，颇不好意思地说道：“秦姐姐，你看我，一看到大佛就看入迷了，连你说什么都没注意。这眼睛看久了，还酸得不得了，要不是姐姐你唤我，我怕是眼睛瞪瞎了都不知道呢！”  : : : :秦雪宜见小鱼双眼红红的，本还有点奇怪，听得小鱼如此一说，便不疑有它的说道：“我说你怎么光顾着看这大佛不理我呢，都说这大佛灵验得很，你一看就着迷了，怕是与这大佛有缘呢！”，小鱼见秦雪宜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好的解释，也乐得顺水推舟。  : : : :二人在大佛脚下又看了一会子风景，秦雪宜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懊恼地叫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 : : :说完她又神秘地在小鱼耳畔说道：“我带你去一个秘密的地方，一般人都不知晓哦，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的！”。  : : : :说罢，她冲着随伺的众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先上去吧，我和侯府二小姐看看风景，一会儿就上来！”，国公府的丫环仆妇犹豫了一下，便在秦雪宜威胁的眼神中退却了。  : : : :小鱼接到白芙询问的眼神，便微微的点了点头。白芙知道小鱼的意思是让她化明为暗，在暗中跟随。  : : : :秦雪宜把人都打发走了之后，便领着小鱼来到大佛的右小腿侧。秦雪宜念念有词的在大佛的腿上摸来摸去，小鱼见状吓了一跳，看秦雪宜这模样，难道这大佛还有密道？  : : : :正在小鱼胡乱猜测的时候，只听得秦雪宜一阵欢呼，她的手竟然伸进到大佛的腿里了。只见秦雪宜用力的用双手扳了一下，一阵刺耳的”嘎嘎“声在大佛的另一侧响起。  : : : :秦雪宜待声音停止后，便冲小鱼得意的招了招手，便拉着小鱼转到大佛另一侧。  : : : :在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被众多藤蔓苔藓遮掩着的石壁上豁然露出一个打开的石洞。小鱼被这一变故都惊得不会思考了，曾经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密道居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第五十四章 密道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秦雪宜熟门熟路的掀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藤蔓，走到石洞口，小鱼机械的跟在秦雪宜身后。  : : : :石洞里有阵阵微风吹过，隐隐带着些泥土的味道，空气倒是挺新鲜的，想是某处有通风口相连。  : : : :走进石洞，秦雪宜从腰带里摸出一物晃了晃，居然是一个火折子。想是这丫头听说要来大佛寺，便打主意要来这个密道里一探究竟，竟然连火折子都随身带着。  : : : :秦雪宜见小鱼呆呆的看着火折子，又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火折子道：“小鱼，你莫小看了这火折子哟，这可是我花费重金请了最好的匠人制作的，可以连续点上五六个时辰都不熄灭的呢！”  : : : :小鱼被这秦雪宜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忙道：“秦姐姐，这地方你来过吗，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危险啊！”  : : : :秦雪宜胸有成竹的笑道：“你放心，我之前走过一遍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这密道曲曲折折的比较好玩。上次匆匆忙忙的，我都没有好好看看，这次正好陪着妹妹我们再仔细逛逛！”  : : : :说话间，秦雪宜又在石壁某个地方摸索着拉了几下，那石门便扎扎地关上了。  : : : :随着石门的关闭，洞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只有秦雪宜手上的火折子发出一团微光。小鱼不由得向着秦雪宜靠了靠，秦雪宜显然也有点害怕，她也伸手挽住了小鱼的手。  : : : :“秦姐姐，这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小鱼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微微战抖。  : : : :秦雪宜像是给小鱼鼓劲，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的，大声的道：“不怕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随着她的声音石洞黑暗的深处隐隐传来了回声，声音飘忽不定，更显得诡异。  : : : :秦雪宜一下子声音就低了下去，她鼓足了勇气拉着小鱼向石洞深处走去。  : : : :石洞深处依然是曲曲折折地通道，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这通道没有什么人工开凿的痕迹，倒像是自然生成的，然后有人利用这天然的石道安装了暗门机关。  : : : :走了一阵子便有几个岔道出现，秦雪宜用火折子依次在每个通道的石壁上都照了一阵子后，便选了其中一个石道前行。小鱼估计是秦雪宜上次来的时候做好的标记。  : : : :二人摸索着又走过了几个岔口，秦雪宜均按之前的方法选定一条通道。走着走着，秦雪宜突然停住了，跟在后面的小鱼险些撞在了她的身上。  : : : :秦雪宜伸手扶住小鱼，轻轻地对着小鱼嘘了一声，然后轻轻熄灭了火折子。  : : : :她微微的俯下身子，柔软的嘴唇贴着小鱼的耳朵，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前面有人！”，小鱼吓了一跳，险些叫了出来，黑暗中她仿佛听到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正急。  : : : :在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中，小鱼感到秦雪宜的身子也在微微战抖，她靠在石壁上拼命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小鱼回忆了一下，她俩似乎刚刚走到一个分岔口，秦雪宜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停下。  : : : :两人屏息等了一会儿，见前方并无动静。秦雪宜捏了捏小鱼的手，然后又附在小鱼耳边悄悄说道：“刚才我是看到前面有个岔道里有光影晃动。我现在再看一看。”说完，她便不理会小鱼，身子朝前面挪了一挪，悄悄探头朝另一岔道望去。  : : : :她张望了片刻，缩身回来对着小鱼微语道：“没有光影了，那边一团黑暗。”，说罢，她拉了拉小鱼，示意小鱼跟着她。  : : : :小鱼拉着秦雪宜的胳膊，另一只手摸着石壁，跌跌撞撞地跟着。秦雪宜又伸头看了一遍，然后摸出火折子晃燃了。  : : :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光芒让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睛，就在这时，变故忽生。  : : : :小鱼只听得秦雪宜一声惊叫，火折子倏地熄灭了。  : : : :秦雪宜堪堪叫了一声，在黑暗中小鱼感觉到前方秦雪宜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 : : :她心中大骇，还没等她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感到后方一股大力将她拉在一边，然后一个人冲到她面前替她挡了一挡。  : : : :随着一阵劲风扑来，一个熟稔地男子声音叫道：“接着！”，小鱼闻言本能的伸手，一个软软的身子落在她的身上，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 : :是秦雪宜！小鱼闻到了这个身子上有熟悉的桂花香露味道。她颤抖着双手在秦雪宜身上摸索着，摸着她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方放下心来。  : : : :小鱼摸索着将秦雪宜费力的扶在一边靠着石壁，又听得前方传来拳脚相交的声音，想是黑暗中双方都没有用兵器。  : : : :小鱼只觉得不时劲风扑面，刮得她的脸生疼。那个救她的人声音好熟悉，小鱼苦苦地在心中搜索着。  : : : :电光火石间，小鱼突然想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华的声音！  : : : :他怎么来的？为何又跟在了我的后面？白芙呢？小鱼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里微微焦灼着。  : : : :开始有人救她时，她还以为是暗中跟随的白芙出手了。可现在来的是慕容华，他虽然出手救了自己和秦雪宜，可这少年自认识以来行事一向捉摸不定，也不知道白芙是吉是凶。  : : : :小鱼还在自己琢磨，前方交手的声音却停下了，仿佛已经分出了胜负。  : : : :“你把火折子点燃吧！”慕容华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 : : :小鱼微微松了一口气，急忙摸索着找秦雪宜的手，可秦雪宜的手里并没有火折子。  : : : :“没...没有，火...火折子找不到了！”小鱼结结巴巴地说道，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 : : :前方黑暗处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后，一团火光在一个男子手里燃起。  : : : :小鱼举起手挡住了刺眼的光芒，微微闭目待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方朝前方望去。  : : : :那男子正靠在石壁上手里举着一个火折子望着她。这人英姿勃勃，犹带稚气，俊朗的脸庞在或明或暗的火光照耀下显得阴晴不定，嘴角依然含着一丝熟悉的不羁的笑，果然便是慕容华。  : : : :小鱼的目光又朝着慕容华旁边的地上看去，那里躺着一个黑衣男子，无声无息，不知是不是已经死了。  : : : :慕容华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她的小脸苍白，眸子里还残余着难以隐藏的惊惧，让他想起小时候时养过的一只小兔子。头上的发髻不知道是在哪里蹭歪了，还残留了一点灰迹，可看上去并不可笑，反而有种楚楚动人的风姿。  : : : :慕容华忍住了想上前去将发髻扶正的冲动，轻咳一声道。  : : : :“两个小丫头真是不知死活，这种地方也敢闯”，慕容华戏谑地声音响起。慕容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很想关心的安慰她几句，可话一出口便变了味道，他暗中懊恼地摇了摇头。  : : : :小鱼抿了抿嘴，秦雪宜和白芙生死未卜，她没有心情和他斗嘴。何况，慕容华说得也没错，她真的是太大意了，居然稀里糊涂地跟着秦雪宜来到这种险地。  : : : :慕容华见小鱼没有说话，便举着火折子走到小鱼身边，蹲下身来在秦雪宜鼻下探了探道：“放心，她还有气！”  : : : :小鱼听得他这样说心中微微放心，又对慕容华这种嘲讽的语气略微恼怒，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 : : :“哟，小丫头气性满大嘛，小王我不才救了你，你不说什么以身相许，最起码也该对小王说声谢吧，啧啧，这大檀的大家闺秀都是这么恩将仇报没有规矩的吗？”慕容华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摇着头，那种戏谑不羁的声调小鱼听着就鬼火上冒。  : : : :她握了握拳头，慕容华虽然言辞可恶，但也说得没错，人家救了她！  : : : :小鱼颤巍巍地扶着石壁站起身来，略整了整头发衣服，便深深一礼道：“慕容王子说得没错，小女承蒙搭救，多谢王子及时援手，待小女出去，定禀明父母，备下厚礼，择日登门拜谢！”。  : : : :慕容华没想到小鱼竟然行如此大礼，他楞了一愣便摆手道：”嗯...这个...这个，咳，姑娘何必多礼，这个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 : : :小鱼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打乱了慕容华的心境。  : : : :小狐狸一下子收起了牙齿和利爪，变得温顺有礼，他一下子还颇为不习惯。  : : : :少女身上盈盈的桂花香气在石洞内浮动，映着迷离跳动的火光，少女的耳垂似乎都是半透明的，这一切似乎都在引诱着他去摸一摸这只他渴望已久的小狐狸。  : : :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俊脸还突然可疑地变得通红，连在闪烁的火光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 : : :慕容华手忙脚乱地让小鱼起身，低头避开小鱼似笑非笑的脸庞，给秦雪宜把了把脉，便取了秦雪宜头上一支金簪，沉吟了一下。  : : : :慕容华用金簪轻轻刺了秦雪宜手上的虎口穴片刻，不一会儿，秦雪宜便悠悠醒转。  : : : :“发生了什么事情？”秦雪宜言语微弱、眼神迷茫的看着慕容华的脸庞。 第五十五章 脱险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急忙过来扶着秦雪宜，“秦姐姐，你刚才晕过去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 : : :秦雪宜扶了扶额头，她的前额有一块明显的红肿，说道：“我的头痛得很，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只觉得额头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位是？”，秦雪宜努力集中起涣散的眼神盯着慕容华看。  : : : :小鱼看了看慕容华，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又看了看秦雪宜道：“秦姐姐，刚才有坏人出来把你打晕了，幸好这位慕容王子救了我们！”  : : : :秦雪宜闻言又努力辨认了一下慕容华低声道：“原来是慕容王子，小女刚才竟然没有认出王子，王子莫怪！”  : : : :慕容华摸了摸鼻子，并不接话，只是道：“你还能起身不？”，秦雪宜示意小鱼扶着她，然后她扶着石壁努力的站了起来。  : : : :甫一站起，她的身子便晃了几晃，小鱼努力稳住秦雪宜的身子，秦雪宜闭目扶着石壁站了一会儿，方道：“刚才站起来头还是很晕，现在好了一点了！”  : : : :慕容华将火折递给小鱼微微蹙眉道：“此地不可久留，秦大小姐，你可能走？”  : : : :秦雪宜勉力举步走了走，便气喘吁吁地道：“不行，我恐怕不能跟你们走了，我一动头就晕得厉害，还恶心想吐！”  : : : :小鱼一听心里便急了，这不就是脑震荡的症状吗？看来秦雪宜这一下挨得不清，还不知道头部有没有其他伤口，如果颅内出血那可是危及生命的。  : : : :慕容华见秦雪宜虚弱的样子，微微迟疑了一会儿，便望着秦雪宜道：“那个秦姑娘，在下可以带着你出去，只是...”  : : : :小鱼听得慕容华如此说，见他面色正经，一片肃然，并非日常戏谑不羁的样子，便知他顾虑什么，急忙道：”哎呀，事急从权，你还顾虑什么，秦姐姐，你呢，这事情你我三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 : : :慕容华赧然道：”我们北羌倒是没有男女大防，事急从权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只是你们大檀素来讲究，我只怕...“  : : : :他还没有说完，秦雪宜便虚弱地打断他的话道：“王子放心，我秦雪宜是不会缠着你要你娶我的，今天这事情大家不说便没人知道，待会儿出去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撞着头了。”  : : : :慕容华讪讪笑道：“秦大小姐言重了，言重了！”，随即他又看向小鱼肃然道：“方才秦大小姐所言极是，今日这洞中遭遇，两位小姐还是忘掉的好，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 : : :说完，他也不看小鱼，便伸手抱起秦雪宜，大步向前走去。小鱼举着火折，急急跟上。  : : : :那慕容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虽然走得极快，可随时注意着小鱼的步伐，在岔口或者小鱼跟不上之时，他都会及时停步等待，待小鱼跟上再走。  : : : :小鱼几次想问他可见到白芙，可都碍于秦雪宜在侧，没有开口。三人沉默着前行了约一刻钟，便隐隐见到前方有日光照进来。  : : : :慕容华行至洞口将秦雪宜放下，便转头对小鱼说道：“我不便露面，便只送你们到这里了。这里出去离栈道不远，出去该怎么说，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了吧！今天只当没有进过这密道，没有见过我！”  : : : :说完，他在洞口石壁侧边摸索着扳了几下，那石门扎扎移开。  : : : :慕容华探头出去张望了片刻，便回身向小鱼二人挥了挥手，小鱼抿了抿唇，弯腰扶起秦雪宜，缓缓的走出洞口。  : : : :走过慕容华身前时，小鱼轻轻的对慕容华说了一声谢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 : : :走出洞口，小鱼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让秦雪宜坐下，便听得扎扎几声，那石壁又恢复了原样，想是慕容华在内又开启了机关将石门关闭。  : : : :小鱼怅然地望着石壁出了一会儿神，秦雪宜坐在一边心有余悸地也没说话。  : : : :小鱼从事情突发一直到现在，脑袋都处于懵圈的状态。回想起在密道内的经历，竟然恍然若梦，特别是慕容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她脑海里都记忆模糊，很不真实的样子。  : : : :可离开了慕容华，小鱼的内心如同空了一小块，怅然若失，那种滋味难以言表。  : : : :小鱼发了一会儿呆，又回过神来。她举目四望，方才发现自己二人竟然已经身处在大佛耳畔，不远处一条栈道正显露出踪迹来。  : : : :刚才出来的那个洞口应该就在大佛的耳朵眼处，可是现在饶是她怎么打量，都难以找到那石门的踪迹。  : : : :她走到秦雪宜身旁，扶着秦雪宜的胳膊道：“秦姐姐，咱们走吧，待会儿晚了更麻烦了！”，说完，她勉力扶起秦雪宜。  : : : :秦雪宜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几乎压到了小鱼的身上，幸得小鱼这几个月都跟着金砖努力练功，体能大进，还能勉强扶着秦雪宜摇摇晃晃的前行。  : : : :她们刚没走几步，便见着白芙从栈道上面匆匆下来。“秦大小姐、二小姐”，白芙见她们这狼狈样子便急忙赶过来。白芙先将秦雪宜抱到栈道一边坐好，又将小鱼抱上栈道。  : : : :小鱼见着白芙奇道：“白芙，你怎的来这里了？”  : : : :白芙看了看秦雪宜，顿了一下说道：“奴婢们见小姐们久久不上来，心里着急便下到大佛脚下去找，却也不见两位小姐的踪影。正在四处寻找之际，有人弹了个纸条给奴婢。奴婢见纸条上画着这个位置，便匆匆找来，果然看见两位小姐了。”  : : : :说完，她便从袖中摸出一张字条给小鱼。小鱼展开一看，与那晚她收到的纸条如出一辙。  : : : :她默默收好纸条，心中却是暗想这慕容华倒是手脚麻利，这么一会儿就出去写好纸条了，想是那密道另有出口。  : : : :她吩咐白芙上去招呼其他人下来，秦雪宜不能走，让她们去寻个担架之类的东西来抬。  : : : :这次秦雪宜头部受伤，势必不能草草了之，她趁着四下无人，便对秦雪宜道：“秦姐姐，待会儿人来了你就装晕，一切由我来回话，免得咱俩说得不一致引人怀疑！”  : : : :秦雪宜坐了一会，想是头更晕了，脸色难看得紧，便微弱的答道：“一切都有劳妹妹了！”。  : : : :没多会儿，便听得上面栈道上闹哄哄的，一行人抬着一个类似前世见过的滑竿似的东西奔了下来。  : : : :几个婆子小心翼翼的将秦雪宜抱上滑竿坐好，便健步如飞地抬着滑竿前行。白芙白蓉扶着小鱼跟在后面。刚才秦雪宜在白芙不好细说，现在无人注意，白芙便一五一十地对小鱼讲起她的遭遇。  : : : :自小鱼她们进洞时起，她便隐身于后面暗自跟着二人。开始倒非常顺利，可就在拐过了几个岔道口后，落在小鱼她们身后数步之遥的白芙赫然发现有一个黑影正悄悄跟着小鱼。  : : : :她正要给小鱼示警之时，另外有个黑影向她扑来，白芙一路和黑影交手，发现后面来这个黑影并无恶意，仿佛只是想把她引开。  : : : :等白芙醒悟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引向另一个出口。  : : : :她从那个出口出来发现正在大佛头顶处，白芙本想再从那个洞口进去，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洞口的踪迹。正在焦急之时，她发现了那个指示位置的纸条。  : : : :听得白芙的述说，笼罩在小鱼心中的疑云更浓厚了。  : : : :那个跟着她们的黑影应该就是慕容华，否则他不会这么及时的救下她们。  : : : :那个引开白芙的黑影又是谁呢，从没有恶意上来看，很可能是慕容华的同伙。  : : : :可是他们引开白芙，却没有阻止小鱼她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 : : :打晕秦雪宜，和慕容华交手的黑衣人又是哪来的呢？总不会是慕容华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吧！  : : : :想到这里，小鱼心中泛起一股子冷气，如果这是真的，那慕容华也太会演戏了吧。可是想起那少年亮若星辰的眼眸，小鱼总觉得有这么一双清澈明亮眼睛的人不可能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 : : :信任与怀疑在少女的心中浮浮沉沉，小鱼陷入了纠结烦恼之中。这该死的慕容华，到底该不该信他呢！小鱼第一次发现自己自诩活了两辈子，却依然看不透一个人的心。  : : : :一行人直接将秦雪宜抬到秦老夫人所在的小院厢房，秦老夫人、侯夫人、齐盼以及住持大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众人皆一脸忧心。  : : : :秦雪宜一到，秦老夫人便张罗着让仆妇将秦雪宜扶到床上躺好，住持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后上前为秦雪宜把脉。  : : : :小鱼见秦雪宜双目紧闭俨然在装晕，深吸一口气后走到侯夫人面前方要行礼。  : : : :夫人一把扶住小鱼，先左右上下端详一番，见小鱼无恙方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的儿，以后可不能如此鲁莽了，希望菩萨保佑秦大小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说完连连念了几声佛。  : : : :小鱼不便说话，默默对夫人、秦老夫人行了一礼后便往齐盼身边站了。齐盼轻轻握住了小鱼的手，她的小脸上全是担心。 第五十六章 招供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住持大师闭目把脉良久，方睁眼长叹道：“秦小施主真是吉人天相啊，若是撞得再激烈一些，恐有性命之忧啊！”  : : : :秦老夫人坐在一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秦雪宜，闻言忙道：“大师，那我这侄孙女伤势到底如何？”  : : : :住持大师沉吟道：“从脉象上来看，秦小施主的伤势不重，待老衲开几副活血化瘀、固本培元的药吃吃便可。倒是这几天不宜挪动，需好好静养才是。”，众人听了方略微放下心来。  : : : :秦老夫人又道：“那便请大师开药，既是伤不重，可她怎么一直晕迷不醒呢？”  : : : :小鱼站在一旁一直注意着秦雪宜的动静，见秦雪宜听到秦老夫人这话，睫毛颤动不已，显是心情激动，好在她还是控制住自己继续装晕。  : : : :住持大师听得秦老夫人发问，略微迟疑地看了看秦雪宜，又抬眼看了小鱼一眼，便道：“秦小施主许是惊吓过度，让她睡一觉也好，好好休息更有利于伤势复原。若是老夫人不放心，可延请大夫来本寺出诊，只是秦小施主本是头部受伤，千万不可再挪动，以防伤势加重，导致颅内出血。若是老衲所料不差，到夜里秦小施主自会醒转。”  : : : :说完，他合掌行礼道：“老衲这就去给小施主开一药方，待小施主醒转后服下！”。接着，住持大师便走出厢房了。  : : : :秦老夫人叫过跟前最得力的金妈妈跟着住持大师出去，拿到药方后便派人快马去京城抓药，并延请普善堂的大夫过来看看。  : : : :待金妈妈走后，秦老夫人与侯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均将无关的丫头仆妇打发出去。  : : : :待众人退下后，秦老夫人先指着秦雪宜的贴身丫环名唤珍珠的说道：“珍珠，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珍珠花容惨淡、满脸泪痕的跪在一旁良久了。  : : : :珍珠从秦雪宜怎么吩咐她们先回山上到众人如何发现二人不见了，如何四处寻找，直到白芍前来唤她们一五一十地说完后，珍珠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道：“老夫人，奴婢自知没有看顾好小姐，不该纵着小姐任性妄为，只盼着小姐安然无恙，奴婢便是死了也心安了！”，说完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  : : : :秦老夫人轻哼一声道：“你且一边儿等着，待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再来发落你！”，说完，她又指了几个当时在场的丫头婆子上前询问。  : : : :众人皆众口一词，秦老夫人反复询问几遍，细节皆无出入。  : : : :秦老夫人询问完秦府之人后，便看了侯夫人一眼道：“婉莹，接下来你来问吧！”  : : : :侯夫人点了点头，先板起了脸，对白芙喝道：“白芙，你来说说到底如何！”  : : : :白芙跪倒在地，前面半截均和珍珠她们所说一致。说到如何发现小鱼二人时，她隐去了纸条之事。  : : : :只说在栈道上反复寻找之时，听到小鱼微弱的呼唤，方才发现她们跌在了佛耳栈道外侧。  : : : :因草木茂密，所以她们找过几次都没有找到。白芙口齿伶俐，来龙去脉说得滴水不漏，倒也周详。白芙说完，便垂首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 : : :侯夫人向秦老夫人投去探询的眼神，秦老夫人将茶碗重重的往茶几上一顿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可是欺我老婆子老糊涂了，你的话语里面不尽不实、漏洞百出，你当真以为我们听不出来吗！”  : : : :小鱼一听秦老夫人发怒，急忙上前跪下道：“秦老夫人，这事不怪白芙，且听我解释。”  : : : :侯夫人见秦老夫人发怒也是吓了一跳道：“老夫人息怒，莫急坏了自己！”，说罢，她又转向小鱼、白芙道：“你两个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不可有一句隐瞒！”，说完，她严厉地看了小鱼一眼。  : : : :小鱼见事情不可遮掩，便先垂头禀道：“小女斗胆请老夫人屏退其他无关人等！”，秦老夫人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让珍珠等人先行出去听候发落。  : : : :夫人连齐盼也打发了出去，待屋内仅剩秦老夫人、侯夫人、小鱼、白芍和床上昏迷不醒的秦雪宜后，秦老夫人方开口道：“如今你可以说了吧！”。  : : : :小鱼无奈，便从秦雪宜发现密道开始，一一叙述了一遍。中间只隐去了慕容华的身份和秦雪宜是被抱出洞口的事实。  : : : :只说有一黑衣男子救了她们后，她便扶着秦雪宜慢慢出洞的。  : : : :待她说完，白芙也详细说了收到纸条指示发现小鱼她们的经过，隐去了她暗中跟随后被人引开的事情。说完，小鱼从袖中掏出那纸条，呈给了老夫人。  : : : :两人说辞中有真有假，又相互吻合。这次秦老夫人倒没有再质疑，只是拿着纸条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夫人显然是被密道之事震惊到了，听了小鱼的叙述后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 : : :小鱼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她这一番话能否糊弄过去。过了良久，秦老夫人方长叹一声道：“你们都起来吧，密道之事不是你一个小女孩子能编出来的，这次我便信了你。不过，小鱼啊，你要知道，凡事不可自己承担，要信赖家族的力量。身为女子，不依赖家族的庇护，妄想凭己一身之力去解决事情，是非常幼稚可笑的。非但不能解决事情，还有可能连累身边的人，这次雪宜如此，你也如此，你可知教训了？“  : : : :小鱼听着秦老夫人的金玉良言，心服口服，遂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夫人教导，小鱼知错了！“  : : : :秦老夫人见小鱼认错态度良好，又道：”这密道之事，今后不可再提，最好将此事忘掉！之前你们那个理由也好，只说是你两个贪玩，雪宜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脑袋！至于那个救你之人，既然他无意表露身份，咱们也就罢了。今后不可如此胆大妄为，这次算是你们命大，不然被人杀死在密道，我们都无人知晓！“  : : : :小鱼听得秦老夫人如此说，集聚了一下午的担心忧惧一下子涌了出来。  : : :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一哭，夫人一下子就心软了，马上起身将她搂在怀里，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难得你憋了这许久，不怕了啊，这不是好好的吗？“  : : : :秦老夫人回想刚才小鱼叙述中命悬一线之时，也不禁怜惜起来。她待小鱼哭了一气后，柔声道：”小鱼啊，这次你可是得了教训了，你看你两个胆大妄为之时，可曾想到过你的娘亲，你齐盼姐姐，还有我这个老婆子！“  : : : :小鱼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她满心的愧疚、后悔和害怕。就在这时，床上也传来一阵哭泣之声。原来秦雪宜装晕忍到现在，待听到秦老夫人之语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 : : :秦老夫人见秦雪宜苏醒，快步走到秦雪宜床前，一把搂住哭泣的秦雪宜老泪纵横地道：“雪宜啊，你这个鲁莽性子真的要改改了，你真的是要我这个老婆子的命啊，你要真的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我如何跟你故去的娘亲交待呢！”  : : : :秦雪宜呜咽道：“姑婆，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说完，她又呜咽地抬起头来对夫人歉意的说道：“夫人，呜呜，都是我不好，硬拉着小鱼妹妹去，让小鱼妹妹受惊吓了，让夫人担忧了！呜呜......！”  : : : :夫人见祖孙俩抱头痛哭，想着刚刚听到小鱼她们不见了之时担惊受怕地心情，她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 : : :她摸出帕子一边給秦雪宜擦着眼泪，一边语重心长地道：“秦大小姐，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切不可鲁莽行事了，你看你这次让你姑婆多担心呀。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你也赶紧哄哄你姑婆，可不能再哭了！”  : : : :秦雪宜闻言，渐渐停止了哭泣，但却像个小狗一样赖在秦老夫人身上不撒手。秦老夫人平素见这个侄孙女多是爽朗过人的，难得出现这种小儿女娇态，更是心中一软，坐在床前一直搂着秦雪宜。  : : : :夫人见状，便悄悄招呼小鱼和白芙一起走了出去。出得房门，小鱼瞥见廊下那些伺候秦雪宜的丫头婆子还跪了一地。  : : : :夫人见状叹口气道：“罢了，你们小姐刚刚醒了，你们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待药抓回来了，赶紧煎药。你们几个，去给打点水来，给你们小姐净面更衣。”  : : : :说完，她也懒得管那些丫环婆子，只对身边的二等丫环白翎说道：“白翎，你候在这里，待秦老夫人出来，你便说我带着二小姐先回房梳洗更衣，若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你速速过来禀报！”。  : : : :夫人一路拉着小鱼，又到隔壁厢房里唤了尚在歇息等待的齐盼。齐盼见到小鱼便自责道：“二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先回来了，有我在，肯定能拦着秦大小姐，也免了你受这番惊吓。”  : : : :小鱼一听急忙摆手道：“大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我贪玩，没有极力劝阻秦姐姐。”。  : : : : 第五十七章 分析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夫人见她姐妹情深，欣慰的道：“你二人知错便好，小鱼你不知深浅，将自身置于险地，如今我就罚你抄写心经一百遍，好好静心反省一下，你可认罚？”  : : : :小鱼忙行礼道：“娘亲罚得是，女儿确实是太鲁莽了，害得娘亲姐姐挂心。今后女儿一定三思而后行，凡事先禀明长辈方可行事！”  : : : :夫人见小鱼态度诚恳，方略一点头道：“知错就好，好了，你俩跟我回房吧，小鱼你这衣裳也该换了，头发也乱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 : : :说罢，又瞪了一眼白芙道：“你这丫头，你家小姐胡闹，你就该拼死劝阻，哪有一味顺着的。就是劝不住，也该及时禀报于我，如何就让她们自己去了？”  : : : :说完，她见小鱼急急地想要替白芙辩解，便又道：“小鱼，对下不可一味纵容，须知有规矩才成方圆，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罚分明这才是驭下之道。今儿个我罚了你的丫头，下次你要胡闹之时可也要顾着她们的命罢！”  : : : :小鱼见夫人声色俱厉，又说得在理，便不再争辩，只嚅嗫着说：“娘亲，她们也是拗不过我，你可不要罚得太重，女儿我就这两个丫环，你要罚重了，谁来伺候我啊！”  : : : :夫人本也是想杀鸡儆猴给小鱼看看，见小鱼说得可怜，忍不住心软道：“罢罢罢，看你这小嘴巧的，你这俩丫头罚月钱半年，白芙救主有功，赏银十两！白芙、白蓉，你们可服气？”  : : : :白芙、白蓉齐声应道：“夫人赏罚分明，奴婢们心服口服！”。小鱼见夫人这板子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心里一块大石落下，便急忙找了些趣事一路哄着夫人开心。  : : : :待到了侯府众人歇息的院子，郭迪正带着齐恒闻讯赶来。一下午齐恒都缠着郭迪在寺后的山林里教授武艺，一直到刚才回来，方听说了秦雪宜受伤的消息。  : : : :谢过郭迪后，夫人则让小鱼先回去梳洗更衣好好歇息。小鱼折腾了这一下午，自己也乏得不行。  : : : :回到厢房，小鱼对白芙白蓉歉意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  : : : :白芙白蓉一齐摇了摇头，白芙更是欠身道：“是奴婢学艺不精，没有保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 : : :小鱼扶起白芙道：”下次可不要轻易被人引了去，我们还是太缺乏经验了！“，白芙咬了咬唇，默然点头。  : : : :三人正说着时，刘姑姑走了进来，指挥几个小丫头抬了热水进来。“二小姐，先沐浴一下，再更衣吧”，刘姑姑看着小鱼的眼神，并没有责怪，而是体贴的将浴帕澡豆这些准备好了。  : : : :小鱼疲累了一下午，生理和心理上都疲惫不堪，这时看到热水简直恨不得立刻泡进去解解乏。小丫头们把热水桶抬到净房，小鱼脱掉衣服泡进桶里。热水的温度让她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 : : :刘姑姑和白芙走了进来，替她摘去钗环发髻，用温水冲洗着头发，刘姑姑还熟练的替小鱼按摩着肩颈。有人伺候就是好呀，小鱼一边享受着，一边渐渐的睡了过去。  : : : :待小鱼一觉醒来，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烛火。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 : : :“二小姐，你醒了？”，一边坐着的白芙抬起头来。见小鱼醒了，忙扶小鱼坐起，取了袄子给小鱼披上，更是体贴地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小鱼道：“二小姐，你先喝一点热茶。”。  : : : :小鱼接过茶盏一边小口的啜饮，一边问白芙：“我记得我在沐浴，怎的就睡着了？”  : : : :白芙抿嘴笑道：“想是小姐太累了，头发都还没洗完就睡着了，连奴婢把你抱到床上都没醒呢！”  : : : :小鱼哑然失笑。“秦姐姐怎么样了？”“秦大小姐醒了一阵子，又睡过去了。”听到白芙的回答，小鱼方真的放下心来，看来秦雪宜也是累得够呛。  : : :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小鱼看了看屋子里的烛火，看样子应该是晚上了。  : : : :“马上戌时三刻了，二小姐可要用餐？”“哎呀，我这一觉睡得真久”小鱼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就在这时，听到自己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叫声，哎，还真的肚子饿了呢。  : : : :白芙也听到了小鱼肚子里传来的声音，忍俊不禁地道：“奴婢这就给二小姐拿些吃食来！”，说完，她转身出了屋子。  : : : :小鱼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帐顶，下午的时候又惊又累，事情发展得也超乎想象，如今歇下来仔细想想，却又疑云重重。  : : : :这个密道显然是有人在里面活动，而下午见秦老夫人的神色，似乎她是知道点什么的，夫人倒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 : : :秦雪宜之前是怎么知道这个密道的呢？还有慕容华，他一个北羌王子，如何知道有这么个密道，看上去还对这密道几个出口都很熟悉的样子。  : : : :这千头万绪里还没等小鱼理出一个头绪，白芙便领着两个小丫环走了进来。两个素面馒头，一碟小菜，一盘炒青菜，外加一个豆腐汤就是晚餐的全部了。  : : : :“小姐先凑合吃点热的吧，这庙里菜式简陋，我刚去厨房看了看，做素斋的大师傅都歇下了，只有让烧火的和尚起了火，就着厨房里现成的东西凑合着做了两个菜。”白芍颇有些歉意地说道。  : : : :小鱼微笑着说道：“这些粗茶淡饭已经很好了，才睡了觉起来，没什么胃口，这些清淡小菜正好！”，说完，她取了一个馒头，又让白芙给她盛了一碗豆腐汤，将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吃了起来。  : : : :待小鱼默默地用完餐，用茶漱口后，方问白芙：“夫人和你们可用了晚餐？”，白芙笑道：“夫人和大小姐早早就用了素斋的，奴婢们也是吃了的，因不知道小姐何时醒来，夫人便没有给小姐留斋饭。”  : : : :白芙吩咐着小丫环们进来将晚饭用具撤走，一会儿见金砖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 : : :她一边走一边叫：“二小姐，你可醒来了！”，说完，她神秘兮兮地坐到床边，俯身对着小鱼耳语道：“二小姐，你可真不够意思，你们下午去探险，竟然都不叫我！”，说罢，便噘着嘴望着小鱼。  : : : :小鱼听她如此说吓了一跳，脸上的惊讶之色掩都掩不住。金砖见小鱼惊讶的样子便小声说道：“二小姐莫非以为你们那托词骗得过别人还能骗过我？我去瞧了秦大小姐的伤势，她那头上的伤明显不是撞伤，而是被人的气劲所伤，我一看就明白了。”  : : : :金砖又撇撇嘴说道：“那慕容王子在寺庙里鬼鬼祟祟地，我也看到了，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把你们的遭遇和慕容王子的行踪一结合我就知道了！”，说着，她低声将她下午所见给小鱼说了说。  : : : :金砖吃完午饭后，就到寺院里到处乱逛，她素来不爱看那些泥雕木塑的菩萨，因此她是先一步去了大佛脚下逛了。  : : : :待齐盼她们去的时候，她已经回来了，却正好见到小鱼进了住持的禅房。  : : : :她一时好奇便偷偷在禅房外面张望，却发现了禅房里面除了住持和尚，居然还有慕容华。因害怕被慕容华发觉，她没敢久留，便躲在了禅房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 : :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才刚躲到树上，就被人发现了。那人身手和她差不多，她俩打来打去不知不觉离禅房越来越远。待金砖好不容易摆脱那人的纠缠时，发现小鱼已经和秦雪宜去了大佛脚下。  : : : :而慕容华却鬼鬼祟祟的远远地跟着二女，金砖小孩子心性，好奇慕容华到底想干什么，便也远远地跟着慕容华身后。  : : : :谁知，跟着跟着，慕容华突然不见了踪影，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仿佛这家伙凭空消失了一般。  : : : :正当她泄气懊恼的时候，又听说小鱼和秦大小姐不见了。  : : : :正在这时候，金砖却发现了一开始和她交手的那个人的踪迹，她便又跟着这人身后。  : : : :“二小姐，你猜我跟着这人最后看到了谁？”金钻故意的卖着关子道。小鱼看着金砖那张得意地小脸，没好气的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那慕容华呗！”，  : : : :金砖惊讶地咦了一声道：“二小姐，你怎么知道是他啊，我当时看到慕容华的时候我大吃了一惊呢！”  : : : :她没等小鱼开口又道：“接着不久，就听说你们找到了，秦大小姐撞了头昏迷不醒！我本来打算去看看秦大小姐的伤势，不过我见那住持和尚在那里，便知道不用我费心了。那老和尚的医术高明得很，比我这个只知道用毒解毒的强多了。“  : : : :金砖有点不服气的说着，然后她乌溜溜的眼睛又滴溜溜地一转，小声道：”不过呢，我虽没进去，但是我可是趴在屋顶上把你们的对话听了个够呢！“  : : : :见着小鱼蓦地睁大的双眼，她捂着嘴巴笑道：”那老和尚明明知道我在屋顶上偷听，可他竟然也没声张。“  : : : :说完，她调皮地对着小鱼挤了挤眼道：”所以，二小姐，你可不要再瞒着我了，我知道，你可能还有些话没有对老夫人说。你也不用瞒着我了，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第五十八章 姐弟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一向拿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姑娘没辙，又见她已经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便把慕容华救了她们，白芙被人引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 : : :金砖边听边掰着手指头道：”难怪那慕容华突然失了踪影，肯定那时候他进了密道。那引走白芙的黑影肯定就是与我交手之人，看来他和慕容华是一伙儿的。只是慕容华杀死那人，我倒是没有察觉此人的踪迹呢！“  : : : :小鱼也点头道：”慕容华和引开你那人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那想杀秦姐姐之人可能一直躲在密道里，所以你才没有察觉过他的踪迹！“  : : : :金砖捧着脸蹙眉道：“不知道那慕容华在干些什么勾当!”，说着，她突然神秘的捅了捅小鱼道：“二小姐，要不咱们再想法去那个密道里面看看吧！”。  : : : :小鱼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你可千万别干这事情，我都后怕死了，若不是慕容华及时出现，我和秦姐姐说不定都死在里面了，而且你们还不知道！”，说着小鱼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惊惧的表情。  : : : :金砖看着小鱼如此惊恐，心里也有点害怕，便道：“好吧好吧，依你便是，改天我悄悄跟着慕容华，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 : : :小鱼一把拉住金砖的衣襟道：“你可千万别干这种事情了，今天是慕容华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若是哪天不高兴了把你弄死了不是跟捏蚂蚁一样？”  : : : :金砖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道：“二小姐，你可太小看我了，我倒要看看那慕容华是不是可以像捏蚂蚁那样轻松的弄死我！”，说完，她气冲冲地出去了。  : : : :小鱼心中一阵后悔，明知道这妮子性子最是直率，自己还说什么大实话啊！她急忙叫白芙跟着出去看看。  : : : :白芙跟着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面色奇异地禀道：“金砖姑娘哪儿也没去，去厨房找吃的去了！”，小鱼不禁失笑，这小姑娘果然性子难以捉摸，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这转眼就去找吃的了！  : : : :小鱼歇了一会子便对白芙说道：“我这一下子也睡不着了，你拿衣服来给我换上，我去看望一下秦大小姐！”  : : : :白芙犹豫了一下道：“刚才白翎才过来禀告，去抓药请大夫的人回来了，大夫看了住持大师的药方说开得极好，便按大师的方子熬了药，秦大小姐喝了药已经睡着了。小姐不如明天一早再去看望。”  : : : :小鱼估摸着现在也晚了，又道：“那我去母亲和姐姐那里转转，横竖现在我也睡不着了，你打发个人去给母亲禀告一声。”  : : : :说完，她掀开被子下床，坐在桌前。白芙急忙把外衫给小鱼找出来道：“小姐这会子急什么，小心着凉，赶紧把这衣服穿上！”，小鱼抿嘴一笑，乖乖的让白芙给她穿上外裳。  : : : :穿好家常的衣服，小鱼便让白芙随意的给她梳了个麻花辫垂在脑后。随后便去了夫人房间。  : : : :夫人正和齐盼、齐恒坐在一块儿拉家常呢，见小鱼进来，忙笑道：“小鱼啊，你醒了，这会子看着精神多了！”  : : : :齐恒也拉着小鱼东看西看的说道：“二姐姐，可把我担心坏了，下午看着你蔫巴巴的，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 : : :小鱼摸了摸齐恒的小脑袋笑道：“恒儿以后可别学我这样，鲁莽任性不知轻重，幸好这次秦姐姐没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果然没错，以后有危险的地方都离远一点！“  : : : :夫人听得小鱼一番话，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齐恒吐了吐舌头道：“二姐姐现在说话也跟大姐姐一样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 : : :小鱼佯装恼怒地追着要撕齐恒的嘴，两姐弟便以夫人座椅为中心打闹了起来。虽然没有哪家的小姐会这样不顾身份的大笑大闹，可夫人看着她们无邪的笑脸，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便也不忍心拘着小鱼了。  : : : :齐盼本来坐在夫人身侧抿着嘴看小鱼她们打闹，没想到小鱼忽地冲过来拉着齐盼一起加入了追逐齐恒的游戏。  : : : :“大姐姐，快，你堵着这边，我从那边捉他，我不信我捉不到恒儿！”，齐盼稀里糊涂地被拉入战场，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便被小鱼安排了任务。  : : : :她学着小鱼的样子两臂展开，拦住齐恒的去路，可没想到齐恒身子一矮，一溜烟的从她胳膊下面钻出去了。  : : : :正当齐恒沾沾自喜地庆幸之时，却没发现小鱼已经转身从他的正面冲了过来。“看你这小子还往哪里跑！”小鱼一把抓住齐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 : : :夫人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三姐弟的互动。直到这时，她方觉得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 : : :想起一年前这天，大家心事重重的在这大佛寺为齐盼祈福许愿，却不知道齐盼是否还能捱过这一年。哪里能想到一年后的今天，齐盼不仅活着，还能跑能跳，和健康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 : : :齐盼一边給齐恒搽汗，一边嗔怪着小鱼道：“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跑得满头是汗，娘亲也不管管！”，小鱼笑嘻嘻的掏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汗并不解释。  : : : :齐恒倒是叫道：“大姐姐，你说错了，二姐姐这样子才好呢，你看二姐姐来了，咱们多开心，你都比平时爱笑了，你看看娘亲多开心，而且终于有人陪我玩了！”  : : : :齐盼被齐恒的话窘得小脸通红，小鱼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捏捏齐恒的包子脸道：“你这个小家伙，一心就想着玩。我看你前面说的那些什么开心不开心都是假的，有人陪你玩了才是真心话！”  : : : :齐恒急忙辩解，小鱼却继续逗着，夫人笑着拉了拉齐盼的手道：“盼儿，平时你就是太老成持重了，其实你们小姑娘就应该像小鱼那样多笑多闹才好呢，花朵儿一样的年纪，多好啊！”，齐盼低头不语。  : : : :这时小鱼又冲了过来，拉着齐盼的手道：“好姐姐，你就由着我陪恒儿闹闹，以后我保证在外面规规矩矩做一个合格的侯府小姐，行不行嘛！”，小鱼的软语相求弄得齐盼的一颗心也软了下来，何况她其实也是很享受刚才那种亲情浓浓的家庭氛围的。  : : : :几个人又笑闹了一会子，夫人便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回房休息了。明儿个五更就要起来上香。盼儿、小鱼你们把前儿个让你们抄写的心经准备好，明儿个要供在佛前的！”  : : : :齐恒还意犹未尽地想继续玩，不过在夫人严厉的眼神下，也只好收起脾气，只是两只小手还在委屈得抠着椅子扶手。  : : : :小鱼悄悄在齐恒耳边说了两句话，齐恒的小脸马上放出了光芒，高高兴兴地跟着小鹭去洗漱了。  : : : :夫人奇道：“小鱼，你跟恒儿说什么了，他突然这么听话了？”，小鱼抿嘴笑了笑说道：“我说他若是听话乖乖睡觉，明儿个晚上我还陪他玩半个时辰。”  : : : :夫人不禁失笑道：“这孩子真是的，看来平时我还是对他关心不够！”，小鱼也笑道：“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淘气的时候，侯府确实也没有个适合的玩伴呢！”  : : : :夫人沉思了一下，便打算等侯爷回来后给他提提，看是不是给恒儿找个陪读，或是早点送到学堂里去。确实侯府里没有适龄的小孩子陪齐恒玩耍，他小小年纪其实是很寂寞的。  : : : :齐盼和小鱼给夫人道了安后，便双双离开歇息不提。  : :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齐盼和小鱼就被唤起来沐浴更衣。早早用过了斋饭，一家人便来到正殿。  : : : :夫人先跪在佛前诚心祷告了一番后，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方站起身到佛前上香。  : : : :齐盼、小鱼和齐恒也一样画葫芦的照着做了一遍，小鱼默祷之时，在心底暗暗的乞求菩萨保佑她前世的父母喜乐平安一辈子。  : : : :待几人都上香完毕，夫人将齐盼、小鱼亲手抄的心经焚在佛前，又给侯府众人均点了一盏平安灯，便由庙里安排僧人做道场，夫人又慷慨地随喜了一大笔功德，只喜得那住持大师频频念佛。  : : : :众人从正殿出来，夫人又提议去看看秦雪宜。她们来到卫国公府女眷所在的小院，还没待丫头上前传话，秦老夫人便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  : : : :“婉莹，你们来了！”秦老夫人看上去面色不错，还略带了点笑容。夫人急忙上前行礼道：“老夫人，不知秦大小姐可好了些没用，我挂念了一晚上，现在得空便来看看！”  : : : :秦老夫人闻言便陪着夫人走进院子道：“那丫头还是个命大的，昨儿个又请菩善堂的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住持大师开的方子是极好的，今儿个再观察一下，如果没有再头晕呕吐，明天便可下山了。”  : : : :夫人笑着对秦雪宜道：“秦大小姐安心养病，回头我送瓶好药给你，对这跌打外伤最是灵验，保你一点疤痕不留！”  : : : :说完，夫人低声吩咐了紫嫣，让她记着回府后送瓶消肿化瘀的灵药给秦老夫人。  : : : :秦老夫人也笑道：“是了，侯府上肯定是多的这种治外伤的好药，我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 第五十九章 请柬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夫人听了喜道：“那敢情好，那咱们也陪你们再多待一天吧！”  : : : :秦老夫人听得夫人如此说便蹙眉说道：“不可不可，婉莹，你和我这个老婆子不同，马上过年了，侯府里里外外一大摊子事情等你去张罗呢，而且年末侯爷怕也要回京述职，你还是今天回去吧。不像我和雪宜反正都是两个闲人，晚一天回去也不妨事！”  : : : :夫人听秦老夫人说得在理，便也不再客套。众人来到秦雪宜所在的厢房，秦雪宜正半靠在床上由丫环服侍着吃药呢。  : : : :刚刚才苦着脸喝完药的秦雪宜，嘴里正含着一颗蜜枣。见夫人带着齐盼小鱼等人进来，赶紧一口吞了枣子，笑眯眯地给众人打招呼。  : : : :夫人见秦雪宜精神不像头天那样萎靡不振，又询问了丫环秦雪宜的情况，知道一切都还正常，今天起来也没有嚷着头晕想吐了，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 : : :只是秦雪宜额前的红肿依旧明显，小鱼趁着大人们寒暄之时，上前对秦雪宜道：“秦姐姐，你安心养伤，待你回府了，我们再登门看你！”，秦雪宜忙点点头：“我一回府就给你送信，你可一定要来哟。”  : : : :秦老夫人笑着对夫人道：“婉莹，你看，她两个倒是要好得像亲姐妹一样！”，夫人用帕子轻掩着嘴角笑道：“秦大小姐爽朗可人，难怪和我们小鱼一见如故！”。  : : : :几人探望过秦雪宜，便回院子收拾箱笼，待中午用过斋饭后，告别了秦府众人，逶迤一行打道回府。  : : : :小鱼今天一天都不得机会再见到慕容华，心中怅然若失。他救了自己，可是自己好像还没有好好谢过他呢。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慕容华的面庞也在小鱼眼前晃晃悠悠，惹得她心烦不已。  : : : :回府后不久，夫人那边打发人过来送来两份大红镶金请柬。  : : : :小鱼和齐盼各拿了一份翻开细看。请柬上是熟悉的桂花香露的味道，封面上用金漆细细描绘着美人梳妆图，看到这图，小鱼不用看内容都知道定是月公子送来的开业请柬。  : : : :再翻开请柬一看，红底的纸面上印着金色兰花暗纹，果然上面用刚劲有力地楷体写着腊月初五兰桂坊开业，请侯府夫人小姐赏脸光临云云等字样，落款处用着月公子的小印。  : : : :“兰桂坊？”齐盼慢慢的读出声来，“这名字倒也别致！”，小鱼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 : : :那日月公子传话进来让小鱼给那化妆品铺子想个名字，小鱼正忙着画衣裳样子，忙得不可开交，心中暗恼月公子连这种事情都要请她做主，便随口说了一个兰桂坊。不想这月公子真还用上了。  : : : :“妹妹为何发笑？”齐盼惊讶地问话打断了小鱼的回忆。  : : : :小鱼抿了抿嘴角，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我是想起那兰蔻和桂花香露的名字，觉得月公子真是偷懒，就取了兰桂二字做店铺名字，也不好生想个，故而发笑！”  : : : :齐盼掩嘴笑道：“这妹妹就有所不知了，《幼学琼林》有”兰桂腾芳“之句，通常兰桂都是比喻美才盛德的，端是好彩头，又暗合所卖商品之名，这月公子颇有点巧思呢！”  : : : :小鱼吐了吐舌头道：“原是妹妹腹中空空，不知这兰桂之意，贻笑大方了！”，心中却暗笑自己随口这一说，竟然让齐盼搞了这么一番解释出来，想是月公子也知道兰桂之意，才采用这名吧。  : : : :“大小姐、二小姐，今日晚了，大家也乏了。夫人说请你二人明日上午过去商议一下兰桂坊之事。”过来送请柬的夫人新提拔上来的一等大丫环紫媖笑盈盈地说道。  : : : :这紫媖原是二等丫环，因前阵子紫瑶犯事，夫人跟前缺人，经过多番考察后方选了她上来。  : : : :第二日，小鱼和齐盼练完功，用过早膳，收拾停当后，手挽手一起出现在夫人面前。  : : : :夫人穿着半旧的家常袄子坐在小花厅上首，手里捧着一个麒麟献宝紫铜暖炉。见二女携手前来，便盈盈笑道：“你姐妹二人一般打扮，晃眼一看如双生花一般！“  : : : :原来今早上小鱼一时兴起，和齐盼找了颜色相似的两套家常衣裙穿上，又都挽了飞燕髻。只是齐盼头上戴的是一支飞燕穿云银簪，而小鱼头上戴的是一支双鱼戏莲银簪，二人又都带着红宝石项圈，个头也一般高矮，装扮好后，白芍白芙都说如双生姐妹一般。  : : : :小鱼拉着齐盼兴致勃勃的走到夫人跟前道：“母亲，你看我们这么打扮好不好玩！”  : : : :夫人见着两张红扑扑的小脸笑盈盈地在面前，一个细致温柔，一个活泼灵秀，左看右看心里都欢喜得紧。  : : : :她轻轻点了点小鱼的额头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鬼灵精的主意，我记得之前你还比盼儿略矮一点的，如今倒一般儿高了！”  : : : :小鱼笑嘻嘻的做了鬼脸道：“这样好玩嘛，等父亲回来，我便和姐姐穿成一样的，我倒要看看父亲还认不认得出姐姐了！”，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眼弯弯。  : : : :夫人笑着揽了齐盼过来道：“盼儿，你别听你妹妹瞎说，你爹虽然常年在外，见你见得少，可哪回捎信来没有问起你的？倒是现在你大了，你俩要穿成一样，估计你爹爹确实要头痛一番了！”  : : : :齐盼笑着抬起小脸道：“娘亲，妹妹也是一时好玩，等她玩性过了便好了，我也觉得穿成一样的挺有趣呢！”  : : : :两人在夫人面前笑闹一番后，夫人方让她二人坐在一侧椅子上。  : : : :“此番叫你二人来，主要是为了昨天月公子送来的帖子！”，夫人喝了一口茶便蹙着眉头开口道。  : : : :“小鱼啊，我问你，这兰桂坊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前儿个我看着你忙着调弄这些香脂香粉，又忙着请秦老夫人给你作画什么的，我还以为是你自己要开铺子呢！”，夫人貌似毫不在意的问道。  : : : :小鱼心中一跳，心想夫人这问得有点奇怪呢，不知道她会不会去查了铺子的房契。  : : : :“母亲，是我和金砖闲来无聊把刘姑姑给的香脂方子改进了一些，我又按照书上的古方做了红玉霜。本来只是我们小姑娘做着玩的，没想到金砖一时好玩拿了些给月公子，月公子不知怎的就说这些东西不错建议开个铺子卖。”小鱼按照早就编好的说辞说道。  : : : :“本来月公子说要给我一些股份，可我想着母亲恩准我和姐姐参股云裳铺子已经是破例了，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参与这些商贾之事，便与月公子推了。”  : : : :小鱼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偷觑着夫人的神色，见夫人神色安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便更放心了一些。  : : : :“可又拗不过月公子再三请求，我想着月公子给姐姐治病，不好太过怠慢于他，便允了将八白散和红玉霜的制法传授与他。他一次性给我一些银两，从今后他的铺子卖这些东西便与我不相干了，我也不得再将此法告诉他人。第一批货由我监督着做好，以后他的人掌握诀窍之后便不来麻烦我了。”  : : : :小鱼说完，便站起身来与夫人行了一礼道：“母亲，女儿擅作主张，未经母亲允许，请母亲责罚！”。  : : : :夫人神色和缓，轻轻抬了抬手道：“小鱼，你先坐吧。你这次做得很对，专心把云裳铺子的事情做好便是。之前我允你二人参与云裳铺子之事，也是希望你们懂一些商铺运作的诀窍，以后出嫁后主持中馈不至于手忙脚乱，连账本都看不来。但是若一味沉迷于此，天天算计如何赚钱便失了身份，也会被人轻贱看不起。以后若你拿不定主意，还是要多与我商量，毕竟你还小，世上多的是人心险恶之事，不是你两个闺中少女能够揣度看破的！”，小鱼和齐盼齐齐起身称是。  : : : :夫人又道：“既然月公子送了请柬来，咱们也还是去捧捧场吧，毕竟月公子于盼儿有恩，以后也还要他多多费心！”  : : : :小鱼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如今是冬月末，离月公子开业还有几天时间。  : : : :她转头看了看齐盼，齐盼会意点头开口道：“母亲，不知这开业贺礼，准备什么较好？”  : : : :夫人沉吟一下，颔首道：“如今你们大了，也该让你们跟着学习一下如何送礼还礼了。”  : : : :说完夫人吩咐紫嫣拿来了仓库记录和送礼单子，翻看了一下，便指着一页让小鱼和齐盼二人上前来看。  : : : :“你俩看看，之前认女礼月公子除了送你梦石之外，还循例送了锦缎四匹，白银一千两。咱们此次还礼也得比照这个才是。”  : : : :夫人对二人说完之后，闭目想了想道：“这样吧，库房里有一座碧玉貔貅吐金摆件，最适合他这种店铺摆着招财了，再加白银两千两，也就差不多了。“，说完，夫人又给她二人说了一些回礼送礼的规矩和诀窍。  : : : :二人得夫人指点，均感觉大有裨益。接着又跟着夫人到库房听夫人一一讲解了各种礼品适合送的身份、场合。待夫人现场讲解完毕，已到午时，二女告辞便回到栖霞院。 第六十章 麻将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鱼先遣莺燕两个小丫头去月公子那里教授了八白散和红玉霜的做法，但是香露的蒸制之法，她还是自己保留了。  : : : :也不是她信不过月公子，她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可全心全意的指望其他人，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能留一点傍身之技总是好的。  : : : :得空小鱼还得抄夫人罚她的一百遍心经，好在齐盼也偷偷的帮她抄了一部分，否则光是抄经她就别想做其他事情了。  : : : :再过了两天，秦雪宜派人来报信道她已下山回府，伤势已经大好，但是祖母还是不许她出门，让小鱼有空过去看看她。  : : : :看着秦雪宜在信中大肆发泄她这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的苦闷，小鱼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她和秦雪宜经大佛寺一番历险后，已经成为了共度生死的好朋友。  : : : :她一边看信一边对来送信的婆子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小姐，明儿个一早我就和大姐姐一道去探望秦姐姐！”，说罢，又让白芙赏了这婆子半吊子钱。  : : : :那婆子接过赏钱，脸上都笑开了一朵花，连声允诺一定把小鱼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到。  : : : :打发了婆子，小鱼便得了齐盼同意后，又派白芙禀了夫人，派好明早出行用的车马。  : : : :“白芙，前日回来我便让你和白蓉刻的东西，你们可弄好了？”，一切准备停当后，小鱼又想起一事，问道。  : : : :“早就弄好了，就等着小姐吩咐呢！”，白芙听到小鱼问起，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 : : :那东西稀奇古怪，她和白蓉刻的时候一直在嘀咕小姐做这个来干啥，今儿个看来，这玩意像是给秦大小姐准备的呢。  : : : :白芙说完，便走出西厢，不一会儿，她手上拿着一个扁扁的小木箱子过来了。“小姐请看，奴婢们可是弄得正确？”，随着白芙的话语，小木箱子被她打开了。  : : :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一些半寸宽、一寸来长的小木块，小鱼走过去，随手翻出几个小木块端详着上面刻的图案。  : : : :“一万、七条、幺鸡、.......白芙，你们刻得不错嘛，这麻将块也做得好，一点毛刺都没有”，小鱼一边翻看着，一边称赞着白芙白蓉。  : : : :白芙在一边听得哭笑不得，她和白蓉这削人脑袋的功夫却被小姐安排来削木块，简直是大材小用了嘛。  : : : :原来，从大佛寺回城的路上，小鱼便想到秦雪宜肯定会有段时间不能出门，她询问了齐盼，如今这个时代闺阁中只有一些九连环这类的小玩意打发时间，还没有麻将这种风靡后世老少咸宜的东西。  : : : :因此，她一回府就安排白芙白蓉来刻麻将，还亲自画了图样给她俩。反正她对白芙二人的剑法放心的很，削人脑袋都不在话下，还削不了这几块木头吗？  : : : :果不其然，她俩做的这麻将均匀光滑，图案清晰，摸着手感特别好。小鱼一边把玩，一边得意于自己的知人善任。  : : : :“小姐，这些木块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呢？”白芙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 : : :她和白蓉做的时候都揣测过好几次了，这些大小一致的木块，拿来做暗器太轻，拿来玩吧，好像又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肯定也不会是摆件，她的心里好奇死了。  : : : :小鱼弯了弯嘴角，神秘地说道：“白芙，你去请大小姐去小花厅，就说我有好东西给她看，一会儿，你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的了！”  : : : :白芙见小鱼神秘兮兮地样子，好奇心越发浓烈了。急忙跑去东厢请了齐盼来。  : : : :当齐盼走进小花厅时，看到小鱼正在指挥几个婆子抬了一张方桌放在小花厅一侧。  : : :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齐盼看到小鱼大张旗鼓地样子惊讶地问道。  : : : :“姐姐快来这里坐，我教你玩个好玩的！”小鱼冲着齐盼招了招手。  : : : :齐盼迟疑地走了过去，见小鱼继续招呼着婆子在方桌边各摆了一张椅子。  : : : :“姐姐你就放心坐下吧，我保管你觉得好玩！”，小鱼兴冲冲地将齐盼按到椅子上坐好，又见白芙立在一边，便道：“白芙，你去找找金砖姑娘，让她赶紧过来，我们有好玩的让她玩！”，白芙嫣然一笑，转身出了花厅。  : : : :小鱼又对随着齐盼来的白芍招手道：”白芍姐姐你来这边坐下！“  : : : :白芍慌得直摆手道：“二小姐叫奴婢坐这里吗，奴婢哪敢跟两位小姐平起平坐！”  : : : :小鱼笑道：“嗨，就是一起玩游戏而已，要四个人才行，我、大姐姐、金砖，你看看，才三个，你就是暂时来凑个数，没关系的，大姐姐，你说是不是？”，说到最后，小鱼转头对着齐盼做了个鬼脸。  : : : :“白芍，既然二小姐都这么说了，你且坐着吧”，齐盼见小鱼一脸期盼的望着她，便温言对白芍说着。  : : : :白芍得了齐盼的吩咐，方才小心翼翼的落了座。  : : : :小鱼待二人坐好，自己也坐到一方椅子上，将装麻将的小木箱提起，“哗啦”一下将麻将牌全部倒在了桌上。  : : : :“妹妹，这是什么啊？“齐盼拿起一块麻将牌惊讶的问道。”嘻嘻，这个嘛叫麻将！“小鱼笑眯眯地说道。  : : : :”麻将？是哪两个字，什么意思？“齐盼一连串的问题问道。  : : : :小鱼笑眯眯地摆着手说道：”姐姐莫要问我，这麻将是我小时候在乡里看乡亲们玩的，至于为什么叫麻将，这两个字如何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怎么玩！“  : : : :小鱼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红色人影冲了进来。“二小姐、二小姐，有什么好玩的，我来了！”，原来是金砖小姑娘来了，也不知道白芙用了什么法子，这么快就找到了金砖。  : : : :小鱼先让金砖坐了那个空位后，方道：“现在人齐了，我先说说这玩麻将的规矩，大家认真听听，有不明白的地方等我说完后再发问。”  : : : :说完，她一一介绍了万、筒、条的区别以及吃、碰、杠等麻将的规则。  : : : :等她介绍完，金砖便连珠炮似的问了n多的问题。  : : : :小鱼解答了两、三个问题后金砖便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光说不练没意思，咱们先玩一次试试吧，边玩小鱼你边解释一下规则，这样上手应该比较快，不然光听你一个人说闷都闷死了！”  : : : :小鱼佯装恼怒地啐了金砖一口道：“就你这个小家伙性子这么急！好吧，我们先打一把试试吧，有不明白的就问我！”几人在小鱼带领下，开始了麻将之旅。  : : : :经过几把麻将和小鱼现场讲解后，齐盼、金砖和白芍都明白了麻将规则，什么时候吃碰杠、什么时候胡牌都搞明白了。  : : : :小鱼扬着眉毛道：“如何？要不要来点彩头，输家给！”  : : : :白芍一听急忙道：“那奴婢可不来了，奴婢就指着那点月钱过日子呢！”  : : : :齐盼抿着嘴笑道：“你怕什么，输的算我的，赢的你拿去，如何？”  : : : :白芍一听喜滋滋地站起来给齐盼行了个礼道：“那奴婢就先谢了小姐的恩典了！”  : : : :小鱼看着齐盼主仆互动，转了转眼珠道：“赌博总是不好的，咱们只小小的弄个彩头，先来一文钱一番吧，这个麻将消遣可以，上瘾就不好了！”，众女均颔首称是。  : : : :金砖满不在乎地道：“才一文钱一番，那也赢不到几个钱嘛！”，小鱼笑道：“咱们姐妹间打发时间而已，弄得大家为了钱不开心就不好了！”，金砖听小鱼说得有理，也鼓了鼓腮帮子不再说话了。  : : : :大家达成一致，便又开战。小鱼对三个麻将菜鸟，自然是左右逢源，频频吃碰杠，不一会儿身前桌上便堆了十几个铜钱了。  : : : :小鱼见三人均输得不服气，又把血战到底的规则说给她们听了，金砖一听头一个赢了走了剩下三人还能接着玩，顿时来了精神，频频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不然每次都是二小姐你赢了就得重新来，光洗牌砌牌了。”，小鱼心中暗自好笑，这个小金砖倒是很喜欢玩这个呢！  : : : :玩了几把血战到底，小鱼便发现金砖赢的频率开始高了起来。而且每次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小鱼凝神仔细听，这小妮子竟然在算牌。  : : : :其他人出一张牌，金砖就嘀嘀咕咕地说还剩几张牌，都在谁手里。小鱼吓了一跳，这小丫头看不出来在计算上颇有天分呢，之前金砖嚷着要学算学，小鱼只当小丫头一时热情，坚持不到太久，如今看来这丫头潜力无限、不可小觑呢。  : : : :白芍在输了几把后，也找到一点规律，认真记着每个人要些什么牌，打些什么牌起来。几个人都在算牌，只有齐盼懵懵懂懂茫然不知，只看自己手上的牌面。因此，玩到最后，竟然回回都是齐盼输钱，不知不觉齐盼把大半吊钱都输出去了。  : : : :“哎呦，不玩了不玩了！”齐盼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看看，就我一个人输得最多，一次都没赢过，没意思”，齐盼不快的道。 第六十一章 探病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白芍急忙将自己桌上赢的铜钱都推到齐盼面前道：“小姐，这些都是奴婢赢的，都给你吧！”  : : : :齐盼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家小姐是输不起钱的人吗？我只是觉得光输不赢，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 : : :小鱼两眼弯弯的笑道：“姐姐，你光顾打牌，又不记别人都出了些什么牌，人家打出来的牌，你要不是忘记碰牌，要不就是杠了牌忘记摸一张，你都不上心，怎么能赢呢！”  : : : :齐盼赧然道：“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只当是消遣，懒得动脑筋了，不过陪你们打罢了！”。  : : :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散了吧，歇会儿就该用晚膳了！这个麻将混混时间还可以，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看看书呢！”。  : : : :小鱼笑眯眯地收了麻将，又对一旁站着的白芙问道：“今儿个一下午，你可看明白了？”  : : : :白芙跃跃欲试地点头道：“小姐，这个挺简单的，奴婢已经看明白了！”，小鱼点了点头道：“看明白了就好，明儿个咱们就去秦大小姐府上教她打麻将去！”。  : : : :走在前面的齐盼一听恍然大悟，转过身指着小鱼道：“啊，二妹妹，原来你弄这个是为了给秦大小姐解闷啊！”  : : : :小鱼笑着道：“是啊，秦姐姐头伤了，府里不让她出门，她肯定在屋里闲的无聊，我们明天去教她玩这个，免得她天天来信抱怨无聊。”  : : : :说完，她自己脑补了一下秦雪宜打麻将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 : : :齐盼点了点头道：“我说妹妹怎么突然想起玩这个了，这个给秦大小姐解闷倒不错，现在外面冷，坐屋里玩这个也行！”。  : : : :说完，她又冲小鱼撅了噘嘴道：“既是为秦姐姐准备的，妹妹怎么也不早给我说，我和秦姐姐也是好朋友嘛！”  : : : :小鱼笑嘻嘻地道：“姐姐现在知道也不迟啊，明天反正我俩都要上场陪秦姐姐打麻将的！”。  : : : :腊月初三，齐盼和小鱼登门拜访秦雪宜，这是齐盼和小鱼第一次拜访卫国公府，前几次都是直接去的秦老夫人的小院。  : : : :卫国公府富丽巍峨，老远就看到三间大门一字排开，大门紧闭，门口蹲着两只高大威武的石狮子。马车走过正门并不停下，继续向前。  : : : :马车走了一阵后，忽的拐弯进了一条小巷进了西边角门。进了角门后，马车继续向前，小鱼掀开窗纱一角悄悄偷窥。  : : : :只见马车行在一宽阔青石砖道上，道旁是高大的梧桐，梧桐后面隐隐露出几角飞檐。几个正在扫落叶的小厮，见了马车行来，均垂首束手而立，眼光不敢偷窥一下。可见这卫国公府治家严谨，颇有规矩。  : : : :也是，能养出秦老夫人这等出色女子来的人家能差到哪去。马车行至二门前停下，上次来送信的那个婆子已经殷勤的等在那里了。  : : : :那婆子见马车停下，忙上前一礼后笑道：“天气冷了，还请两位小姐换乘轿子进去，我家国公夫人说了，两位小姐先去我家大小姐那里稍坐，待国公夫人理完事再过来，还请两位小姐见谅。”  : : : :齐盼听了连称不敢，道：“小女怎敢劳动国公夫人，待国公夫人忙完了，我和妹妹再过去给国公夫人请安。”  : : : :小鱼知道卫国公夫人是继室，秦雪宜素来和她不对付，便也不再多言。那婆子打起帘子先扶了齐盼下车，又扶了小鱼下车。  : : : :小鱼下车见一旁已有一乘小轿等着一旁，四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站在一旁。二人进轿子坐好，白芍白芙在一旁随行，那婆子也陪在一旁。齐盼小鱼坐在轿里，但听到脚步声、轿子的吱呀声，可那些抬轿的婆子们一声不发，显是训练有素。  : : : :轿子行了一刻钟的样子便停了下来，那婆子又赶上前来打起轿帘。白芍先上前扶了齐盼出来，白芙也扶了小鱼出来。  : : : :二人但见那轿子停在了一垂花院门前，“两位小姐这边请”，那婆子满面堆笑在前方引路。齐盼扶着白芍的手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小鱼扶着白芙跟着。  : : : :众人进了垂花院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立着一汉白玉影屏。转过影屏，小小的三进花厅。进了第二进花厅，便折进一个小院。那婆子转身赔笑道：“我家大小姐就在这锦心阁里。  : : : :进了小院，那婆子止步不前，另有一丫鬟迎了上来，行礼道：“二位小姐，我家大小姐正等着呢！”。  : : : :齐盼笑着让她免礼，然后说道：“还烦请姐姐引路！”，那丫环忙迎着二人向前。  : : : :那院里三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游廊厢房连绵，虽是寒冬，游廊两侧却花团锦簇，绿叶葳蕤，处处显出皇后母族的华贵不凡来。  : : : :房前立着的小丫环，见众人行来，忙打起帘子，听得里面有人传话道：“靖安侯府的两位小姐到了。”。  : : : :小鱼方入房，便见正堂上端坐着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妇人，与秦老夫人的和蔼可亲不同，老妇人嘴角紧抿，表情坚毅，岁月已在她脸上毫不留情的刻画出风霜的痕迹。  : : : :齐盼见了老妇人，忙拉着小鱼上前行礼道：“小女见过老夫人。”，小鱼只听得那老妇人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小姐快快免礼了，我家这猴儿让两位小姐费心了！”  : : : :小鱼悄悄看了那老妇人一眼，知道这便是国公府的老夫人了，皇后的生母，、秦老夫人的长嫂、秦雪宜的祖母。只见那老妇人脸上忧心和无奈的表情混杂，想是拿飞扬跳脱的秦雪宜没有办法。  : : : :那老妇人又道：“雪宜便在里间，刚刚还吵着要下床呢，你们正好劝劝她，我便先过我那边去了，免得我在这里，你们小姑娘拘礼。”，二人忙给老妇人道了谢，由一个小丫鬟引着向右厢房走去。  : : : :还没走进厢房，便听到秦雪宜在里面发脾气，“快点让我出去，我在这床上待好几天，是个好人都要躺废了！”，秦雪宜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又响又脆。  : : : :“秦姐姐这是急着上哪儿去啊？我们都来了，你还要出去么？”，小鱼笑盈盈的边说边走了进去。  : : : :只见秦雪宜只穿着中衣，头发披着，赤脚站在床上，枕头不在床上，却躺在不远的地上，地上跪了一地的丫环。  : : : :“哎呀，小鱼你终于来了，你们还不赶紧起来，去给两位小姐沏茶！”，秦雪宜见到小鱼二人进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忙坐下拉过被子盖好，一边招呼小鱼她们，又一边厉声呼喝地上跪着的丫环。  : : : :小鱼见自己来得颇有点不是时候，齐盼也有点尴尬，忙打岔道：  : : : :“秦姐姐想是大好了，刚才我老远就听得姐姐的声音，中气足得很嘛！”，地上的丫头们见小鱼来了，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起身。  : : : :珍珠和另外一个丫环上前给秦雪宜匆匆挽了一下头发，又取了外衫给秦雪宜披了。  : : : :“让两位妹妹见笑了”，秦雪宜赧然道，“我自己觉得已经好了，可她们就是不让我下床，我一发火，她们就呼啦跪一地，哎，这段时间闷都闷死我了”。  : : : :小鱼亲热地拉着秦雪宜的手道：“秦姐姐，这伤筋动骨都还要一百天呢，何况是伤到脑袋了，再说，我看你这额头的疤痕也还未完全消除，还是再待一段时间再出去吧，不然你又要恼人人都看你这额头疤痕了！”  : : : :秦雪宜听小鱼这话，倒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又让珍珠取了一面镜子来。  : : : :秦雪宜一边照着额头的伤疤，一边颇不自信的问道：“小鱼，我这疤痕真的很明显吗？我涂了你家送来的药，倒是觉得淡了好多的呢？”  : : : :小鱼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虽然过去了几天，不过她额头还是有明显的淡红色的一块伤痕。  : : : :小鱼温言抚慰道：“没事的，秦姐姐，你只要耐心一点，这疤痕会慢慢消去的。只是这几天没有必要出去让人指指点点嘛！”  : : : :女子的容颜是最为珍惜的，秦雪宜想到若是顶着这疤痕出去被人指点，心里便有几分犹豫了。  : : : :小鱼又道：“姐姐且再忍耐几天，待再过几天疤痕再淡点，便可以用珍珠粉掩住了，管保别人看不出来！”，秦雪宜见小鱼说得有道理，齐盼也在一旁相劝，方不嚷着要出去了。  : : : :“就算不能出去，在院里走走总是可以吧，连床都不让下，我觉得我自己都要躺废了！”秦雪宜说着说着声音又大了起来。  : : : :小鱼故弄玄虚地凑近秦雪宜低声道：“秦姐姐，小妹我就是知道你无聊，才特地带了一好玩的物事来的。”，她神秘的表情和语调，成功的吊起了秦雪宜的好奇心。  : : : :“是什么物事，妹妹快拿出来我看看！”，秦雪宜也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  : : : :小鱼对着白芍白芙招了招手，白芍先取出小鱼她们带来探病的一些活血化瘀补气血的药材，秦雪宜嘟着嘴道：“这些药材拿来做啥，我这段时间闻着药味就像吐！” 第六十二章 浣雪帖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白了她一眼道：“秦姐姐，稍安勿躁！”，说完，白芙上前取出麻将盒子打开。  : : : :秦雪宜好奇的一把抓起那些麻将牌，一一端详了一遍后，又泄气的将这些麻将牌扔回盒内，没好气的道：“小鱼，这些小木块儿都是什么玩意啊，我看也没什么好玩之处嘛！”  : : : :小鱼轻轻笑着摇了摇手指道：“秦姐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她转身看了看房内，屋内并没有方桌。  : : : :她指着珍珠说道：“这位姐姐，麻烦你去要一张方桌，四把椅子来！”，珍珠犹豫了一下，看着秦雪宜没有动。  : : : :秦雪宜怒道：“你看着我做什么，靖安侯府二小姐说的就是我说的，你还不快去！”  : : : :说完，秦雪宜苦笑道：“自从上次她们挨了罚，就再也不听我的话了，是我这个主子没用，连累了她们！”，小鱼摆了摆手，示意珍珠赶紧去，一边温言宽慰着秦雪宜。  : : : :待珍珠领着婆子进来把桌子椅子都在床边安置好，小鱼便让珍珠把秦雪宜扶到床边坐好，她和齐盼也坐下了，然后让白芍也坐下。  : : : :小鱼一边把麻将倒在桌上，一边说道：“秦姐姐，这个麻将需要四个人一起玩，我们今天先陪着你玩几把，待会你玩会了，我们再选几个你的丫环陪你玩，这样以后你就不无聊了！”  : : : :秦雪宜闻言，便对珍珠招手道：“珍珠，你赶紧去把玳瑁、珊瑚找来，都先站一边学着！”，珍珠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 : : :小鱼先说了一下麻将规则，又让白芙去秦雪宜那边帮她瞧着牌，四个人就开始搓了。  : : : :果然，玩过一把，秦雪宜就两眼发光道：“这个麻将还真有趣，是不是还可以来点彩头啊！”，说完，还双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 : : :齐盼掩口笑道：“秦姐姐，你就不怕我们把你的私房钱都赢走吗？”  : : : :秦雪宜摇了摇头，得意的笑道：“那你可就小觑我了，要知道姑娘我骰子、牌九都会玩的，只是我家祖母不让我玩罢了！”。  : : : :小鱼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到时候会不会你祖母也不让你玩麻将啊！”  : : : :秦雪宜摇了摇头道：“这个如果外面赌坊没有，我祖母是不会限制我的。再说我不过是病中无聊消遣而已，祖母也不会太拘着我的！”。  : : : :说完，她笑得像一只偷糖吃的小耗子一样悄悄说道：“我们悄悄的添点彩头，祖母她是不会知道的！”  : : : :随即她转过头盯着她的三个丫环道：“珍珠、珊瑚、玳瑁你们说是不是？”，在她严厉的目光下，丫环们只得齐声道是。  : : : :小鱼见秦雪宜在家霸道的样子，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庆幸自己和秦雪宜是朋友而不是对头。  : : : :几个人一边玩着麻将，一边聊着即将到来的月公子的开业典礼。秦雪宜万分羡慕地道：“你俩真好可以亲自去参加开业典礼，我就只好窝在家里了，最多送份贺礼去，开业那天肯定很热闹，想想都很期待呀！”  : : : :说着，她又嘟起嘴巴说道：“小鱼，你俩去了回来一定要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讲开业的盛况哟！”，直到齐盼和小鱼两人都再三保证一定事无巨细地都向她汇报当天的盛况，秦雪宜才停止了魔音轰炸。  : : : :“对了”，秦雪宜突然叫了起来  : : : :“小鱼你们收到浣雪会的请帖了没有？”  : : : :“浣雪会？”小鱼茫然的望着秦雪宜和齐盼，“这是什么东西？”。  : : : :齐盼也“哎呀”一声叫了起来，随即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道：“秦姐姐，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往年我身体不好都没有参加过呢！”  : : : :秦雪宜见小鱼一头雾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小鱼，你还不知道吧，浣雪会是由皇后发起的，每年新春由皇后邀请一些有名气和才学的小姐到御花园赏雪，长公主和一些有品级的夫人也会参加的。有时候皇帝兴致好都会来的！“  : : : :小鱼默默的想着：这个什么浣雪会，莫非就是皇后开的相亲会？果然，秦雪宜又压低嗓子道：“凡是受邀参加浣雪会的小姐一般都比较好说亲，若是在会上拔了头筹，那更是京城才俊的....”，说到这里，饶是秦雪宜平素大大咧咧，也是面红过耳，连脖子都羞红了。  : : : :齐盼听得秦雪宜如此说，也禁不住脸红了，只有小鱼经过前世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轰炸，对此话题免疫。  : : : :“总之，小鱼，这次浣雪会十有八九会邀请你参加，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哟！”，秦雪宜对着小鱼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 : : :“为什么会邀请我参加？我一个山野丫头，啥都不会，连字都是才开始认的，为什么会邀请我？”小鱼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问。  : : : :“小鱼，你还不知道吗，你现在在京城贵女圈大大出名呢。羡慕你的有，嫉恨你的也有，你的那两句“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惹人狂”，连皇后听了都赞丝毫没有闺阁之气呢！”，秦雪宜与有荣焉的说道。  : : : :小鱼一听泄气的坐在桌边，心知这事肯定少不了秦雪宜的宣扬，她这个秦姐姐真是好心办坏事，这不是把她放到火上烤吗？  : : : :那些京城贵女个个眼高于顶，小鱼出身卑贱却跟她们为伍，她们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如果再受邀参加那什么浣雪会，估计光是贵女们的眼刀都足够在小鱼身上戳n个窟窿了。  : : : :“总之，你做好准备吧，一般浣雪帖在腊月十五前就会发出，以便各位小姐准备！”秦雪宜笑吟吟地说道。  : : : :“那这个浣雪会一般都是做什么呢？”小鱼小心翼翼地问道。  : : : :“不一定，到时候由几位夫人即兴出题，各位小姐抽签决定自己的题目，反正多半都是琴棋书画这些才艺，不然呢，总不能比绣花吧！”  : : : :说完，秦雪宜自己都觉得好笑，咯咯的笑了起来。  : : : :看到笑得花枝乱颤地秦雪宜，小鱼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可不想当一个靶子让大家嫉恨，枪打出头鸟，这话前世她可是深有体会。  : : : :再陪着秦雪宜打了几圈麻将，齐盼和小鱼又指点着珍珠、珊瑚们上场玩了几把，看看天色，估摸着卫国公夫人也应该忙完了。  : : : :齐盼便起身对秦雪宜告辞道：“秦姐姐，你且和丫环们玩着，我和妹妹还得去给卫国公夫人请个安才行，这礼数可不能缺了！”，秦雪宜无奈，只好叫了一个婆子进来给她们引路。  : : : :小鱼和齐盼从锦心阁出来，先去一侧辞别了老夫人。  : : : :这次老夫人倒是和蔼了不少，许是知道她俩劝得秦雪宜安静了下来。  : : : :初次见面，老夫人给齐盼和小鱼各赏了一支鎏金珊瑚钗子。齐盼的是芙蓉吐蕊图案的，雕工细致，难得是芙蓉蕊间那颗鲜红饱满的珊瑚珠子。  : : : :而小鱼的是鲤鱼跃莲图案，整条红鲤都是珊瑚雕成，活灵活现，艳丽无匹。小鱼一看就喜欢上了，这簪子暗合了她的名字，显然老夫人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 : : :她欢喜的换上簪子，真心实意地给老夫人道了谢。“你俩都是好孩子，有空多劝劝雪宜那孩子，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想一出是一出！”老夫人拉着小鱼的手恳切的道。  : : : :小鱼拍了拍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放心，我们以后定会多劝着秦姐姐的，不会再让她鲁莽行事了！”。  : : : :辞别老夫人，小鱼和齐盼跟随着婆子，到了卫国公府的主院。与老夫人处的端庄肃穆不同，这主院端是富丽堂皇，大红的柱子，鎏金琉璃瓦，飞檐拱壁，处处显出主人的喜好。  : : : :那婆子引着二人进了主院便换了一个俏丽的丫环前来引路。  : : : :“奴婢茉莉，请二位小姐随我来！”，茉莉引着二人款款地走在游廊上面。  : : : :“我家夫人方才理完事，如今有点乏了，便歇在内室。夫人说二位小姐与我家姑祖奶奶和大小姐都相熟，也算不得外人，因此请二位小姐内室相见，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小姐见谅！”  : : : :小鱼因着秦雪宜的缘故，对着卫国公的继室夫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倒是齐盼细声细语的对茉莉说了一些客气话。  : : : :茉莉引着二人左转右转，所见之处器物布置皆奢华不凡，饶是齐盼打小儿生在侯府，对这些器物都咂舌不已，更别说小鱼这个乡下丫头了。  : : : :二人心里虽是震动不已，可面上仍然目不斜视，平静无波。茉莉在前引路见二人平静若斯，心中也是暗暗一惊。  : : : :自己夫人素来就喜欢华丽富贵，夫人娘家一些女眷来此见到这些器物都忍不住大呼小叫连连惊叹。可今儿这两位侯府小姐，果然是大家出身，一路走来竟似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惊讶之色。可见大家闺秀实在不是那小门小户的寒门碧玉可比的。  : : : :踏进内室，处处闪闪的金光就晃得小鱼睁不开眼来，而卫国公夫人身穿大红遍地金的衫子，脖子上、手腕上处处金光闪闪，更是富贵逼人，莫可正视。 第六十三章 开业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齐盼小鱼二人上前冲着那红衣金影盈盈下拜，待国公夫人叫起后，小鱼方抬眼悄悄打量这卫国公夫人。  : : : :卫国公夫人面相平凡，个头不高，偏偏梳着高髻，鬓上还簪着碗口大的一朵大红堆纱芍药，芍药一侧又是一把金碧辉煌的凤钗，差点把小鱼的眼睛闪瞎。  : : : :她心里不禁嘀咕着：“这卫国公夫人的品味怎么跟一个暴发户似的！”，卫国公夫人倒也没和她二人客套，直接打发了一些回礼给她们。  : : : :小鱼和齐盼告辞出去，待上了马车，小鱼方吐了一口气道：“姐姐，这卫国公夫人怎么是这副德行啊！”  : : : :齐盼微微笑道：“她是前卫国公夫人的庶出旁支家的妹妹，本来家境就不怎么好。前卫国公夫人病重之时，她说是来伺疾，也不知是怎么就得了卫国公的眼，待国公夫人病逝之后，竟纳了她做继室。她自己肚子也争气，接二连三给卫国公生了两个儿子一位小姐。“  : : : :齐盼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她素来上不得台面，她自己也清楚，便很少出来应酬。国公府有事，不是秦大小姐的祖母出面，便是秦老夫人出面打理。不过，最近两年，秦大小姐的祖母年纪渐长，看着样子是要将国公府都交给国公夫人打理了！”  : : : :小鱼一听这又是一个山鸡一跃变凤凰的故事，难怪秦大小姐这么不待见她这位继母了。  : : : :“秦大小姐的两位弟弟和一位妹妹，倒是很少听她提起呢？“，小鱼问道。  : : : :齐盼摇了摇头道：”秦大小姐是由祖母抚养大的，大了又一直跟着秦老夫人教习，跟她那几个弟妹都不怎么亲！她那几个弟妹也还小，不过听说那两个弟弟霸道得不得了，已经赶走了十几位先生了！“  : : : :”那秦老夫人和秦姐姐的祖母就放任不管吗？“小鱼好奇的继续问道。  : : :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人家的家事，我也只是偶尔有客来和母亲闲聊之时听到那么三言两语“，齐盼赧然道。  : : : :”反正那卫国公夫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听那些夫人都这么说“，齐盼想了想，又补充道。  : : : :小鱼也有同样的感觉，一个出身寒门的女子，相貌平凡，能一举成为卫国公夫人，没有一点心计是不可能得逞的。  : : : :只是秦雪宜这种直筒子性格要遇上这样心机深沉地继母，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只不过现在有她祖母和姑婆的庇护罢了。  : : : :只盼着趁着她祖母在世，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想到这里小鱼不禁叹了一口气，秦雪宜出身皇后娘家，恐怕这婚事自有皇后考量。而且若以后二皇子要参与皇位之争，她和秦雪宜怕是再难如现在这般亲密了。  : : : :从卫国公府回来，小鱼和齐盼回到侯府直奔夫人处。她俩去的时候，夫人刚刚理完事，正歪在榻上喝茶呢。  : : : :“哟，这是怎么的了？你俩这么急匆匆的？”，夫人见二女匆匆进来，放下茶杯，颇为诧异。  : : : :“女儿给母亲请安！”齐盼和小鱼先给夫人行了一礼。  : : : :不待夫人有所动作，小鱼便匆匆起身道：“母亲，浣雪会是个什么意思啊？”。  : : : :“浣雪会？”，夫人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茶杯的盖子。“怎么？你们今天从卫国公府听说了浣雪会？”，夫人接着问道。  : : : :“是啊，娘亲，故而我们想了解一下浣雪会，万一...”齐盼回答道。夫人手上停止了把玩，目光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仿佛回忆起什么似的。良久，方把目光投到齐盼和小鱼的面孔上。  : : : :望着面前这两张娇艳如芙蓉初开的小脸，夫人微微笑道：“浣雪会是由历任皇后主持召集的盛会，从先帝时开始的。会上主要考校与会女子的德容言功，树立楷模，以鼓励天下女子立身修德。都说浣雪会是考校女子才艺，其实不然。才艺只是点缀。本朝并不提倡女子沉溺于琴棋书画，说白了那些不过是些娱人娱己的东西罢了。女子最重要的还是立德修身，德被三代。因此你俩也不必着急，待接到浣雪帖再做打算吧，何必急于一时庸人自扰呢！“  : : : :夫人说完，喟叹了一口气，惆怅地看向远方，嘴角却又泛起了一丝微笑。齐盼本想再问，却被小鱼拉住。  : : : :小鱼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见夫人还陷在回忆之中，二女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 : : :走出正房后，齐盼奇怪地问着小鱼：“妹妹，刚才你为何要阻止我继续问下去？”  : : : :小鱼微微笑道：“母亲说得极是，现在浣雪帖我们还未收到，何必着急呢，若最终没有收到浣雪帖，岂不是庸人自扰？既来之则安之，收到再说吧！”。  : : : :回到栖霞院后，小鱼又默默的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歇下。虽然刚才她是如此宽慰齐盼的，但是凭心而论，她是不希望被太多人关注的。毕竟越多的人关注，她自己身为西越公主的身世秘密就越容易被发现。  : : : :腊月初五一大清早，东大街上一家铺子前锣鼓喧天，鞭炮声声。围观人群是围了一圈又一圈。  : : : :“这是在干什么？这么热闹？”  : : : :“好像是什么铺子开业呢！”  : : : :“卖什么的铺子？”  : : : :“不知道，看上去还挺贵的呢”  : : : :“哎呀，好香，你闻到没有，有一种桂花的香味呢”  : : : :“是哟是哟，奇了怪了，这个季节哪里还有桂花呢！”  : : : :当夫人带着齐盼和小鱼前往兰桂坊参加开业典礼的时候，小鱼坐在马车里便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纷纷。  : : : :当听说月公子要开业的时候，小鱼很有把现代开业时的那些促销手段一一说给月公子听的冲动。可是她又觉得有些想法在这个时代未免有点惊世骇俗，特别是以她现在才12岁的年龄来说，更加让人难以相信。  : : : :因此，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在开业典礼一事上发表任何建议。入乡随俗，还是用古人的方式开业最好，她自己也想开开眼界，看看古人开业时如何搞的。  : : : :尽管她们今天已经比请柬上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出门，可是东大街仍然堵得水泄不通，马车简直是寸步难行。更艰难的是后面也有马车堵着，想换条路走都不行。  : : : :白芙伸头出去张望了一下，然后吃惊的缩回头道：“小姐小姐，人太多了，走都走不动!”  : : : :小鱼也张望了一下，果然大街上人山人海，非但车轿过不去，连人要过去都很困难。这么多的人，也没见官府衙役出来维持秩序，若是发生踩踏事故就麻烦了。  : : : :“白芙，你让侍卫去前面禀告夫人，请她派人持侯爷名帖去京城府尹那里请他派人来维持秩序，以免发生踩踏事故。二是让马夫把马车尽量靠边，侍卫们收缩一下戒备好，防着挤来挤去惊了马。”说完，小鱼让白芍取出帷帽给自己和齐盼戴好。  : : : :“大姐姐，看这样子一时半会过不去，咱们要不先下车找个地方歇会儿吧”，小鱼指着马车外正对的一个绸缎铺子说道。  : : : :她是怕要是真有人不小心惊了马，只怕这一团都要出现踩踏事故，她们在马车上也难以幸免。去到铺子里坐坐，再想办法过去，要安全得多。  : : : :她把她的顾虑给齐盼说了，齐盼点头道：“妹妹所虑甚是，咱们先下去吧！”  : : : :白芙先安排侍卫奋力分开人群，在绸缎铺和马车之间挤出一小块空地。趁着人群没弄清楚情况，还在拥挤咒骂之时，小鱼和齐盼戴着帷帽迅速下了马车，走入绸缎铺。  : : : :她们刚刚走进铺子，便见刚才那一小块空地又被挤上来的人群填补了，侍卫们根本使不上力。  : : : :“去，把夫人也接过来！”小鱼奋力向人群中的侍卫统领嚷道。  : : : :待看着侍卫统领冲她点了点头，小鱼方转身打量着绸缎铺。  : : : :这铺子规模不小，一个伙计正殷勤的小跑过来。  : : : :“伙计，你这可有后门？”，小鱼急切的对伙计问道。  : : : :“两位小姐，后门从这边走，穿过院子就是。”伙计见两位女客并不是来买绸缎的，便收起了几分殷勤，有点爱理不搭的答道。  : : : :小鱼冲白芙使了个眼色，白芙会意，走过去摸出一点碎银子道：“这位小哥，我家小姐有话问你，这些银子你拿去买碗茶喝。”  : : : :伙计一见有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小姐太客气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对这一片儿最熟了。”  : : : :“从你这后门出去可能到兰桂坊的后门？”小鱼问道。  : : : :“兰桂坊？小姐是去参加那开业典礼的吧！”伙计恍然大悟的说道。  : : : :小鱼微微颔首，那伙计笑道：“从我这后门出去，朝东边一直走就能到兰桂坊后门，不过后门腌臜，恐怕小姐这等贵人....”，他上下打量了小鱼和齐盼两眼，便不再说话。  : : : :小鱼和齐盼正踌躇着，夫人在侍卫的围护下，也过来了。“小鱼，你让我们下车却是为何？”夫人一见到小鱼便发问道。 第六十四章 惊马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将她的担心一一说了，最后，小鱼道：“母亲，我刚才问过这里的伙计了，这院子有个后门，出去便可到兰桂坊，只是恐怕路有点腌臜。”  : : : :“伙计”夫人略一沉吟，便吩咐伙计道：“今日人多，我们几个都是女眷，先在你这里歇歇脚，待人少一点了我们再过去兰桂坊，你再拿几匹时新的料子过来，我们顺便选选。”  : : : :伙计一看生意上门，口中连没声的答应着，随即手脚麻利的端来几张椅子，让她们坐了，又拿了三四匹绸缎过来，供她们选用。  : : : :“我已派人去通知京城府尹了，想必很快就衙役过来维持秩序，我们且等一等，待人少些了再过去”，夫人一边翻看着料子，一边对齐盼小鱼二人说道。  : : : :众人坐了片刻，紫嫣找店家讨了井水给大家泡茶。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一声鞭炮声，随即爆发出一阵马嘶声，还夹杂着男女老少的惊叫和痛呼声。小鱼“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难道真的惊马了？  : : : :好在没过几分钟，那马突然一声痛嘶便没了声音，人们的惊呼声也小了下来。  : : : :小鱼三人惊疑不定地坐在椅子上，小鱼正待吩咐白芙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走进来报告道：“禀告夫人，方才不知谁从人群中冲着我们的马车扔了一个鞭炮，导致马惊了。好在方才二小姐吩咐我们将马车都尽量靠在了墙根，侍卫也都收缩在马车附近将百姓隔开。马刚刚一惊统领大人就将马砍死了，没有造成大的事故。”  : : : :夫人和小鱼听到侍卫报告俱是一惊，“那可有人伤亡？”夫人和小鱼都同时发声问道。  : : : :那侍卫摇了摇头道：“因为反应及时，周围百姓没有伤亡，只是赶车的老王从马上跌下，可能腿折了。”  : : : :夫人闻言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没有伤及百姓就好。你们想办法将老王送到附近大夫那看看，让他好生养伤，月钱照发，不必顾虑。”  : : : :待侍卫走后，夫人和齐盼皆松了一口气。  : : : :“好在今天小鱼未雨绸缪，若是我等还在马车之上，周围皆是拥挤人群，恐怕后果不堪设想，特别是人群一慌乱起来...”  : : : :夫人说着说着脸色便苍白起来，齐盼也一声惊呼，想是想到了百姓踩踏推搡的后果。  : : : :“母亲，今日之事恐怕并非巧合”，小鱼看着夫人，面容严肃缓缓地说道。齐盼听得小鱼此言，又发出一声惊呼。  : : : :夫人也震惊地看着小鱼道：“小鱼，你这是从何说起？”  : : : :小鱼缓缓道：“母亲，你想想，那兰桂坊离我们这里还隔着大半条街呢，那边放的鞭炮如何就到了我们的马车下面，若不是有人故意扔的，女儿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 : : :小鱼说罢，停了一停，又接着说道：”若是有人无意为之，他难道会想不到鞭炮扔到马车下面附近炸响的后果吗？何况今日人群拥挤，那人若想扔出鞭炮还不被侍卫发现，定是在较远的地方扔出的，甚至是从屋顶上扔出的都有可能。那是什么人无意中可以扔出这么远，还能正正命中我们的马车呢？”  : : : :小鱼一席话，让夫人和齐盼都震惊得无言以对。  : : : :小鱼看着二人震惊得模样，继续说道：“母亲想想，如若我们没有及时下车躲避，如果我没有吩咐侍卫尽量靠近马车。那当惊马之时，马车尚在人群包围之中，而侍卫身处较远不及救援，而我等在马车之中，那种情况要么是惊马将周围人群踩踏，要么是我们从马车中滚落被马踩踏，甚至于人群为了躲避惊马自行踩踏！母亲想想，若是发生那种情况，该是如何的一场人间惨剧！”  : : : :小鱼越说越悲愤，她气愤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要害我们不说，竟然还拿如此多的人命当草芥一般，百姓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些什么？”  : : : :小鱼一想到刚才甫一听得马嘶时，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 : : :若不是她之前灵机一动，想起了前世新闻报道里的一些踩踏事件，那今天这里就将多上数十条甚至成百上千条冤魂，这里就会是人间地狱！  : : : :黑手！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那个黑手害了小雀、害了紫瑶还不作数，还要来害她们，甚至不惜赔上无辜人的性命！  : : : :小鱼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愈烧愈烈，让她觉得窒息，让她恨不得仰天大叫，方能一出胸中的闷气！  : : : :“母亲，到底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仇恨一直要置我们于死地！“，小鱼愤懑的冲夫人说道。帷帽后的夫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好了，小鱼，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再说吧！“  : : : :小鱼恨恨地跺了下脚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让她心急。  : : : :夫人和齐盼正忙着安抚小鱼的时候，忽听得外面锣响，锣响之后是衙役呼喝着疏散人群的声音。是京城府尹终于派人来维持秩序了。  : : : :小鱼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向外看去。一队队的衙役中为首一人敲着锣，喊着府尹大人的最新指示，其余衙役手里拿着大棒，将聚集的百姓驱散开去，但凡有走得慢的，大棒子劈头盖脸的抡去，只打得一些来不及走的人哭爹喊娘。  : : : :“去，给他们为首的那个说说，百姓又没什么错，驱散就好，不许打人！”小鱼随手指了附近一个侍卫对他说道。  : : : :那个侍卫楞了一愣，便依言上前寻着敲锣喊话那人，两人说了一阵，侍卫还朝小鱼这方指了一指。那敲锣之人转脸朝小鱼这边看了看，随即点头弯腰示意一番，方寻了几个抡棒的衙役说话。  : : : :小鱼盯着那些衙役逐渐停止打人，只是驱散人群，便放下心来，走进绸缎铺中。  : : : :过了不久，京城府尹匆匆赶来，头上汗水都还来不及搽干。“候夫人恕罪，卑职来迟。”府尹一进来便低声下气的给夫人赔罪。  : : : :夫人摆了摆手道：“今日幸好没有酿成大乱，否则你这京城府尹也不要想当了，今后可要好好留意了！”  : : : :府尹躬身连连称是，今天当他听说侯府车驾惊马时，真的是连冷汗都吓出来了。  : : : :之前夫人传话请他派衙役前去维持秩序时，他还暗笑夫人是妇人之见多此一举。没想到，夫人确实有先见之明，否则无论是侯府女眷有个差池或是围观百姓出现踩踏事件，他都难辞其咎。他现在一直暗暗庆幸，侯府女眷早早离开了马车。  : : : :夫人懒得和府尹多说话，待马车备好，便上车继续前去兰桂坊。经此惊吓，小鱼去兰桂坊的心也淡了。整个心思就在琢磨谁是暗中黑手上了。待下了车，见到月公子，小鱼也是心不在焉的。  : : : :月公子早早知道她们今天的遭遇，夫人一下车便亲自赔罪道：“夫人见谅，月某还是太年轻了，这拥堵的问题没有考虑周全，让夫人小姐受惊了！”。  : : : :夫人笑道：“月公子哪里话，所幸这次有惊无险，多亏小鱼心思缜密，早早防患于未然，否则难免殃及池鱼！”。月公子惊讶的目光看向小鱼。他之前收到的消息只说是夫人的安排，如今听夫人的口气，竟然是小鱼的提前安排。  : : : :小鱼低眉垂首地想着心事，没有理会月公子惊诧的目光。月公子见小鱼看都不看他这边一眼，幽深的目光黯淡了一下。  : : : :兰桂坊四周全是产品展示架，一楼展示的是较为低端和平民化的美加净系列产品；而高端的兰蔻系列则展示在二楼。  : : : :二楼的楼梯不在一楼门面里，而在院子一侧。这样来购买高端产品的贵女们可以直接将马车驶到院子里便可直接到二楼，借此与一楼的低端人群分隔开。  : : : :二楼除了产品展示，也置有雅间，供女眷们休息喝茶之用。今天开业，凡是购买兰蔻套装的，均赠送桂花香露一支。  : : : :月公子拱了拱手，送夫人她们上了二楼，二楼都是女眷，他不便上去。  : : : :“夫人，一会儿吉时到了，你们可以在二楼观礼！”月公子临别时说道，小鱼还是垂头想着心事，并不看他。月公子的眼神越发幽深了，还略带着一点疑惑。  : : : :夫人谢过月公子后，便沿着楼梯上了楼。二楼的主色调是采用了豆蔻的暗粉红色，墙壁上挂着各色兰花和豆蔻画轴。整体显得雅致、高贵。已经来了不少女眷了，夫人便带着齐盼和小鱼，寻着相熟的夫人攀谈。  : : : :月公子专门在二楼设置了不少女接待，不但随时回答顾客们的疑问，还可以替顾客们进行一些产品介绍与试用。  : : : :小鱼和几个女接待都攀谈了一下，这些女招待口齿伶俐，对产品也比较熟悉，而且皮肤看上去都狠好，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 : : :小鱼满意的点了点头，发现月公子对商业运作上还是有一套的，难怪能经营花月楼这么大规模的青楼。 第六十五章 相约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  : : : :白芙过来轻轻对小鱼做了一个手势，小鱼见白芙发出暗号，便走到白芙身边，用探询的眼光望着她。  : : : :白芙低声对小鱼说道：“公子请小姐找个机会到楼下一会，公子有要事禀告！”，小鱼心里一惊，疑惑地打量着白芙。  : : : :白芙看着小鱼疑惑的目光，低头道：“方才月公子用暗语传话给我说看小姐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他怕打扰小姐，便请我代为传话。”，小鱼的嘴角扬了扬，月公子这话听得她心里舒服。  : : : :小鱼偏头看看夫人和齐盼都在和其他的女眷攀谈，便低头带着白芙下了楼梯。  : : : :小鱼戴上帷帽沿着已经停了不少车辆的后院缓缓走着，她先走到侯府的马车附近停了一停，又让白芙上了马车停了一停再下来。  : : : :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如果夫人一会儿问起，就说是耳坠子掉了一个，她去马车那里找了找，结果真找到了。  : : : :当她和白芙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寻找着一个并不存在的耳坠子的时候，月公子嘴角噙笑，出现在后院另一侧。他远远望了马车边的人影一眼，然后转入了底楼的一侧便不见了。  : : : :白芙已经把月公子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待月公子的人影消失后，她扯了扯还在专心研究一块草皮的小鱼。  : : : :小鱼会意的默不作声站起了身子，二人装作散步的样子沿着后院漫无目的的走着。慢慢的两人接近了月公子开始转进去的地方。  : : : :原来那里有一片茂密的藤蔓植物，植物后面有一扇非常不显眼的小门，此刻这扇小门虚虚地掩着。  : : : :小鱼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洁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眼中浮出毅然之色，她伸手推开了小门，一个闪身迅速闪进了门内，白芙也紧跟着闪了进来。  : : : :门里堆满了杂物，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小仓库，一扇小窗开在高处，一缕阳光不紧不慢地从小窗斜射进来，在光线的照耀下，无数浮尘在金色的光线在舞动跳跃。  : : : :小鱼看着布满灰尘的仓库，不得不掏出了帕子捂住了口鼻。屋子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小鱼目光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方才确认月公子并不在里面。  : : : :“咦，小姐，奴婢明明看着他进来的！”白芙护在小鱼的身前，略带焦灼地说道。  : : : :小鱼对着白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动不动的侧耳聆听着。忽的听到一排柜子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吱呀声，接着又传来了靴子走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然后月公子似笑非笑地从柜子后面转了出来。  : : : :“肯定有什么密道！”小鱼轻轻嘀咕了一声，然后望着月公子轻轻一挑眉，快步的走到月公子面前，向柜子后面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地板的一块斜斜掀起，一个地窖赫然出现在小鱼面前。  : : : :小鱼一撩裙子便想下去，月公子一把拉住了她，因为拉得有点急，小鱼的鼻子差点就撞在了月公子宽阔的胸膛上面。  : : : :月公子可能也没想到这一拉竟然拉得这么猛，楞了一愣方放开了小鱼的手。  : : : :小鱼闻着月公子身上清凉芬芳的香气，有点像松针，又有点像薄荷，还带着一点点性感撩人的男人气息，心脏不由自主地的狂跳起来。  : : : :没办法，虽然她的身子还是一个12岁少女的身子，可是她的灵魂可是一个二十来岁成熟女性。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成熟女子，小鱼自认对帅哥的抵抗力是非常低的，特别是像月公子这样的超级大帅哥，又身处如此暧昧的姿势。  : : : :两人身姿暧昧的靠的很近，近到小鱼都担心月公子是否会听到她体内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 : : :月公子见小鱼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呆了一呆，然后手慢慢的抚上了小鱼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又轻柔。  : : : :小鱼的脸早就如火烧一般，她鼓足了勇气扬起了脸庞，月公子一双幽深发亮的眸子一下子照进了她的眼帘。她的头轰地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在月公子清凉如水般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 : : :月公子轻轻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地道还没弄好，下面全是灰，你就不要下去了，待弄好了你自然有机会下去看看的！”。  : : : :他的话语慢慢的将小鱼从晕眩中拉回到现实。小鱼定了定神，心中暗恨自己前世见过这么多帅哥明星，却对月公子一点定力都没有，这下子在月公子面前丢死人了。  : : : :小鱼少有的忸怩了起来，低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个人默然无语，只听得彼此微微的呼吸声。  : : : :少顷，她终于从喉咙里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公子找我有何指教？”，细如蚊呐地声音连小鱼自己都吓了一跳，与其说她是在询问，可略带暗哑和鼻音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 : : :月公子的眉毛微不可见的扬了一扬，少女娇嫩的呢喃声仿佛在他胸中点燃了一丝火苗，他微微在身后捏了捏手指，回想起刚才拉住小鱼手指那一瞬间的微凉柔软，忍住了心中那一丝渴望。  : : : :月公子大步走到小鱼身后两步开外，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道：“这次约你见面...”，随着月公子的走开，那股好闻的清凉味道也一下子淡了许多。  : : : :小鱼颇有点遗憾的转身过来，面色微红，依然不敢正视月公子的眼睛。  : : : :原来月公子这段时间一直派人跟踪着跟紫瑶哥哥联系的那一帮子地痞，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 : : :“我综合了这段时间手下的回禀，发现这帮人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广恩寺！”  : : : :“广恩寺？那是什么地方？”  : : : :“广恩寺是皇家供奉的寺院，不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御驾亲临，前朝的后妃也有很多在广恩寺的庵堂出家修行的。”月公子娓娓道来。  : : : :“那广恩寺跟那些地痞有何关系？”  : : : :“这个还在追查之中，不过我怀疑和...，算了，还是等我查清楚了再说吧！”，月公子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迟疑，小鱼疑惑的抬眼望着月公子。  : : : :朦胧的光线下，月公子越发显得飘飘欲仙。一个红尘中打滚的人如何修炼出这等飘然出尘的气质的呢，一刹那小鱼竟然还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 : : :“另外”，月公子又顿了顿道，“我准备在这下面挖一条地道，一直通往花月楼，这样方便些”，说着，他缓缓低下头来注视着小鱼。  : : : :“我还准备在侯府你的院子下面挖条地道！”“什么！”小鱼听到月公子说的话，差点跳了起来。  : : : :“你疯了！”小鱼压低了声音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侯府是什么地方，你当那些侍卫护院都是死的吗？你在下面挖地道他们能不知道？”，小鱼几乎语无伦次地说着。  : : : :月公子含笑望着她又怒又急的样子，缓声道：“我自有办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条地道，以后万一有什么变故，也有条退路！”，说完，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小鱼。  : : : :小鱼无语的看着月公子半晌，最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略带伤感地道：“好吧，你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我也管不着你，只是，你千万小心，安全第一！”  : : : :“对了！”月公子忽地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那个慕容华，你离他远一点！”，小鱼脸上的血忽地全涌了上来，那日密道里与慕容华的对话还历历在目，那少年惫懒的笑容也时不时的浮现在她心头。  : : : :“你...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小鱼使劲跺了一下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 : : :“哦？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只是例行提醒你一下罢了。”月公子好整以暇的用玩味的口吻说着。  : : : :“前日你们在大佛寺的遭遇，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也派人去跟了跟慕容华，没想到他一个质子竟然在京城还颇有势力，我的人跟了几次都跟丢了”  : : : :月公子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我无心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提醒你这个慕容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的势力不弱，行踪诡秘，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月公子一边说一边懊恼自己明明是好心提醒她，为何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  : : : :小鱼听得他如此说，口气里更带了火焰：“我和他什么关系不劳你挂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这一摊子吧！对了，替我查查定王府里的女眷都是些什么来头！”  : : : :说完，小鱼气冲冲地转身向门外走去，白芙在他们说话之时早已机警地守在了门边。见小鱼气咻咻地走来，脸上犹带怒容，她急忙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白芙见外面无人经过，忙扶着小鱼一起走出门外，并小心的掩好柴门。  : : : :两人刚刚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便见到夫人和齐盼从二楼走了下来。“小鱼？正找你呢，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夫人笑吟吟地边走边问。  : : : : 第六十六章 典礼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  : : : :小鱼脸上勉强扬起了一个笑容道：“母亲，我耳坠子掉了一个，我想应该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结果在那边找了半天，幸好还找到了！”，说完，小鱼还指了指耳朵上的坠子。  : : : :“这样啊，我说这半天怎么不见你的人影儿了！”  : : : :“母亲，可是要回了？”，小鱼问道。  : : : :夫人摇了摇头道：“吉时要到了，我看你不在楼上，便出来看看，顺便透透气！”  : : : :小鱼忙走快几步走到夫人身边道：”都是女儿不好，出来也没给母亲说一声，让母亲担心了！“  : : : :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小鱼一下，道：“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到哪里去了给我说一声最好，再多带几个丫鬟妈妈的，小心有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你！”  : : : :小鱼低头称是。  : : : :三人回到二楼，方坐下来休息喝茶，便听得店外一阵锣响，然后丝竹声起，一阵女子的歌声传来。  : : :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 : : :“是猗兰操！”，齐盼凝神听了一阵惊喜的说道。  : : : :众人起身纷纷站到窗前栏杆处，向下望去。  : : : :一队彩衣女子手持琵琶、月琴等乐器，边弹边唱缓缓从远处行来。  : : : :队伍的正中央是一座各色花朵簇拥的彩车，车上置一高台，一位红衣女子正站在台上迎风起舞，飘飘若仙，似乎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 : : :远远望去那红衣女子身段曼妙、舞姿婀娜，光是惊鸿一瞥便已觉风华绝代，连台下的花朵都失了颜色。  : : : :队伍的最前面是高跷队伍，每个高跷上的人物手上都拉着“兰桂坊开业大吉”的绸带，带着大头娃娃的童子提着彩篮，在队伍里穿来穿去，时不时的从篮子里掏出一把铜钱向路边的围观百姓撒去。  : : : :衙役们分别站在路的两边拦着情绪高涨的百姓，一有钱撒来，百姓们便闹哄哄的躬身去抢，所幸没有人跌倒。  : : : :彩衣队伍行至兰桂坊门前停下，高跷人物排成一排拉起一幅巨大的红绸横幅，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兰桂坊开业酬宾一律八折“。高台上的红衣女子且歌且舞，歌声嘹亮，舞姿妖娆。  : : : :小鱼只听得楼下路人们纷纷惊叹道：“看呀看呀，那个不是花月楼的花魁红杏姑娘吗？”  : : : :“哇呀，真的是红杏姑娘啊，真是名不虚传啊，这歌声太好听了”  : : : :“今天真是太值得了，光是红杏姑娘这舞姿，这身段，就不虚此行呀！”  : : : :“刘兄，今晚咱们便去捧红杏姑娘的场吧，这脸蛋太销魂了”，也许是因为练了心决的缘故，小鱼将楼下围观百姓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 : : :她凝目向台上的那个红杏姑娘望去，见她身段苗条高挑，身着广袖红衣，头挽高髻，高髻上一朵芍药正迎风舒展。  : : : :红杏姑娘凤眼娥眉，杏脸桃腮，广袖飞舞，跳得正是一段天女散花。随着广袖飞舞舒展，身姿旋转，一朵朵缤纷的花朵从她袖子左右飘散，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歌美人仙，恍如天女，不似凡间。顾盼之间，美目含情，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  : : : :众人都被这红杏姑娘的歌舞吸引，渐渐的众人皆如痴如醉，不发一言，直到琵琶当心一划，红杏姑娘随着一个漂亮的转身定格，围观百姓方才发出连连惊叹。  : : : :夫人和齐盼、小鱼三人站在二楼观看这开业典礼，夫人边看边点头道：“看不出来，这月公子倒是很有点经商天分呢！他连花月楼的花魁都请来了，看看，这手笔多大，京城以后怕是要流传一阵这兰桂坊的开业盛况了。  : : : :齐盼在一边也连连点头，叹道：“以前在书上看到说古时有女子可做掌上舞，我只是不信，如今见这姑娘的舞姿曼妙，脚步轻盈，怕是也能做掌上舞，真可谓京城一绝！”  : : : :小鱼心中暗笑，除了她谁都不知道月公子与花月楼的关系。  : : : :红杏刚刚表演完，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兰桂坊门前之时，月公子面带笑容、气定神闲的从门中走出。  : : : :月公子头戴乌纱冠，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青色锦袍，上面隐见金光闪烁，小鱼凝目细看，竟然是用淡金线绣了兰花的图案在衣摆上，交领领口处鹅黄色的里衣衬得月公子眉清目朗，浑身透出一股子书卷气来。  : : : :红杏见月公子出来，便如变魔术般的手上多出一个花篮来。她袅袅娜娜的走下高台，走出花车，每一步似乎都走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上一般。  : : : :大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着红杏款款走到月公子身前，盈盈下拜，轻启樱唇，莺莺呖呖道：“花月楼红杏率众姐妹特来贺公子兰桂坊开业，祝愿公子财源广进，客似云来！”，说罢，便将手上的花篮呈上。  : : : :月公子含笑接过花篮，便请花月楼的姑娘们站一边观礼。  : : : :月公子先上前一步，对着围观百姓团团一揖，朗声道：“感谢各位父老乡亲、邻里街坊的抬爱，今天我这兰桂坊便是正式开业了。开业期间，兰桂坊所有产品一律八折，买上一定金额还有好礼相赠，欢迎各位光临！”  : : : :说完，他转身面对大门，微微上前一步，将大门上方匾额上蒙着的红绸轻轻一拉。红绸缓缓飘落，“兰桂坊”三个秀美飘逸的大字映入眼帘。随着月公子的动作，周围围观百姓中纷纷响起喝彩声。  : : : :月公子转身面对人群又潇洒的团团一揖，然后一个仆妇提来大大的一个箩筐，月公子提起箩筐便向人群洒去。  : : : :箩筐里装的自然也是铜钱，月公子这般的大手笔，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了大半个月，兰桂坊的大名从此在京城传开，家喻户晓。连小门小户的姑娘媳妇都以能买上一套美加净的搽脸霜为荣。  : : : :典礼结束，一哄而上的人群淹没了整个兰桂坊的大门，小鱼知道这次兰桂坊的营业额肯定不少，便放心离了窗边。  : : : :二楼的贵女们还在津津乐道的议论刚才的开业典礼，而小鱼已经觉得意兴阑珊了。夫人见典礼结束，便对齐盼和小鱼道：“盼儿、小鱼，既然典礼已经结束，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又拥挤得很！”  : : : :三人坐上马车，马车刚刚驶到院门口，便停下了。只听得前面阵阵喧哗。小鱼奇怪的撩起车窗纱帘向前望去，原来在院子门口侯府的马车被一个乌篷马车挡住了，侯府侍卫连连呵斥，那马车竟然动都不动。  : : : :“谁家的马车这么张狂，连侯府的马车都敢不让！”，紫嫣探出半个身子到马车外面叱道。  : : : :侍卫统领忙疾步走过去，问了马车旁的侍卫几句，又到那乌篷马车处张望了一番，便小跑着过来禀告道：“夫人，是花月楼来接红杏姑娘的马车。”  : : : :紫嫣闻言便怒道：“她一个风尘女子，如何有这么大的排场，连侯府都不放在眼里，她也太张狂了！”，夫人转头看了紫嫣一眼，沉声道：“罢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石统领，你且去好好与那车夫商量一下，让他挪一挪便是。”  : : : :小鱼见着那石统领过去到马车边，跟马车夫好一阵商量。那乌篷马车的车夫方不情愿的抖了抖缰绳，给侯府的马车让开了一条小道。  : : : :侯府马车驶过那乌篷车的间隙，小鱼透过纱帘缝隙望向那乌篷马车车窗。那车内果然坐着一位红衣女子，蒙着面纱。虽然是匆匆一瞥，可小鱼觉得这女子跟之前高台上舞蹈的红杏姑娘虽然面容相似，但是气质迥然不同，判若两人。  : : : :虽是略有疑惑，可小鱼并未上心，回到侯府便撂下了。不过回到侯府之后，无论小鱼如何追问惊马一事，夫人均缄口不言，或是以其他话岔开，始终不说那处心积虑想害她们的人是谁。  : : : :小鱼见夫人不说也颇为无奈，也只好暗自叮嘱白芙白蓉要加倍小心。  : : : :再过几天，便是腊八节了，按往年惯例，侯府都要请亲朋好友过府饮宴。  : : : :而今年夫人说是要锻炼她和齐盼的管家能力，将饮宴的安排诸事统统交给小鱼和齐盼二人。因此，小鱼和齐盼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  : : : :“二妹妹，这饮宴都请些什么人，请多少人，吃什么菜，准备什么档次的桌席？这些娘亲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准备呀！”，齐盼略带焦虑的向小鱼连连发问。  : : : :这次夫人是大甩手了，什么都未交待，只让她二人准备，难怪齐盼犯难。  : : : :小鱼坐在暖榻上，轻轻咬着手指头，颇为犯难的想了一阵。  : : : :她想起前世刚当前台时的一些遭遇，有了！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喜滋滋地抬起头对齐盼问道：“姐姐，往年府中腊八饮宴可有成例可循，往年的菜式，来的客人应该都是有记录的吧？”  : : : :齐盼拍了拍手，一下子兴奋的叫了起来：“哎呀，妹妹你说得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啊，府里历来这些都要记录的！对啊，我们翻翻以前是怎么做的，按往年成例来一定没问题啊！”，她兴奋的站了起来，急急的安排白芍去找周妈妈过来问话。  : : : : 第六十七章 腊八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 : : :小鱼翘了翘嘴角，前世她们公司要搞一个产品发布会，她作为行政人员也参与了这个会议的筹备，她记得就是先去查找了一些往年公司布置展会的资料，节省了不少精力。  : : : :待周妈妈过来齐盼一询问，果然问题迎刃而解。  : : : :周妈妈给她们找来了往年腊八饮宴的记录。小鱼一一翻着这些记录，一边和齐盼商量道：“姐姐，咱们先把这宾客名单誊一份下来，然后拿去和母亲商量一下，看今年在这些人的基础上可有什么增减，待母亲确定无误了，咱们再安排人派帖！”  : : : :周妈妈听得小鱼这话，微微赞许的颔首，心道：“这二小姐虽然出身寒门，可脑子不差，知道变通，真是个伶俐人儿！”  : : : :小鱼又一一根据往年记录在纸上大致了列了一个需要解决事情的清单，按照紧急重要、紧急不重要、重要不紧急、既不紧急又不重四种类型将所有事情分门别类的标注了出来。  : : : :齐盼一边看着她写写划划，一边佩服的说道：“妹妹，你真是心思通透，本来千头万绪的事情，被你这么一划拉，就变得清清楚楚、有条不紊了。”  : : : :小鱼惆怅的微微笑了一下，不由得怀念起前世来。  : : : :腊八节前一天，经过两天的忙碌，小鱼和齐盼总算是把腊八节的饮宴安排得七七八八了。这天上午，她和齐盼正在小库房清点着腊八节要摆的应景摆设。  : : : :“乌檀木镶小山冬雪梅景屏风一座、汝窑立鸟香炉一只、青花缠枝牡丹纹大梅瓶4个......”，林林总总，小鱼在一边念着清单，齐盼按照小鱼说的一一清点着。  : : : :“好了，这些都清点无误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鱼和齐盼终于清点完毕。  : : : :小鱼招呼两个妈妈一一交待了这些摆设器皿置于何处，待她们清楚了之后方唤了婆子进来抬将出去。  : : : :“娘亲，帖子已按前次与娘亲商议的都送去了，这是我和妹妹按照往年成例拟定的菜单子，还请娘亲过目”，夫人接过菜单大致了浏览了一遍，连连点头道：“盼儿、小鱼，没想到你这俩个丫头还是有点心思的，这菜单拟得不错，对了，昨儿个不是庄子上送了两头梅花鹿来吗，明天加个烤鹿肉吧，让大家也尝尝鲜！”。  : : : :小鱼和齐盼跟夫人一一回禀了筹备工作后，经过夫人认可后，便一一吩咐下去。有周妈妈在一旁盯着，倒不担心那些妈妈婆子欺负齐盼小鱼年纪小，偷奸耍滑。  : : : :腊八节那天一早，宫里按例都赏了腊八粥下来。小鱼安排大厨房也连夜熬制了香浓的腊八粥给大家喝。  : : : :二皇子一大早就带着慕容华来了，由齐恒陪着在外院演武场里跑马骑射。因侯爷不在，这次饮宴都只邀请了女眷，只是腊八节学里放假一天，想是二皇子闲得没事便溜到侯府来了。  : : : :慕容华心不在焉的在演武场里和二皇子比试射箭，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上次大佛寺之后，又好久没有见到小鱼了。他这次来就是想找机会再见上佳人一面。  : : : :二皇子看着好友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暗自发笑，同情地拍了拍慕容华的肩膀。他自己略微知道好友的心思，但是慕容华迟早是要回草原了，他不认为侯府的小姐他的表妹会和慕容华有什么牵扯。  : : : :齐恒啥也不知道，只顾着让郭迪教他射箭。郭迪给齐恒找了一张最软的小弓，让齐恒在一旁拉着玩。齐恒年龄太小，气力不够，拉这种弓都非常吃力。  : : : :郭迪见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笑嘻嘻地拍着齐恒的头道：“恒儿，你现在还小，等你再过几年，我再教你射箭吧！”  : : : :齐恒不满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你们都说我小，啥都不让我碰！”  : : : :慕容华哑然失笑，在一旁笑道：“小侯爷，你急啥，我都还不想长大呢！’，说完，他惆怅地想到：”若一直不能长大，是不是就能避开那些明争暗斗呢？“  : : : :趁着郭迪被齐恒缠着，慕容华觑空便悄悄踱到了与内院相邻之处。他还大致记得上次翻墙的地方，他出身草原，可不大理会中原这些繁文缛节。草原上雄鹰看到猎物就会扑上去，至于这猎物是否愿意那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 : : :他已经想好了，他悄悄潜入内院，只需暗中看看小鱼就好，自从大佛寺后，她那粉红的小脸、狡黠的笑容就时不时的在他眼前浮现。  : : : :她教他的五子棋，他自己无人之时时时练习，他相信如若再有机会和这狡黠的小丫头对弈一局，他一定不会再输了。  : : : :小鱼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例行和齐盼练功后，两人便梳洗打扮起来。  : : : :今天过节，小鱼穿了橘子红色的蝶恋梅花裙袄，挽了一个莲花髻，一颗米粒大的玉坠子在耳垂处晃晃悠悠，给她平添了几分俏皮。  : : : :而齐盼经过这几个月的练功滋养，气色好了许多不说，以前黄瘦的小脸如今也丰润白皙了不少。  : : : :她穿了一件粉色桃花夹袄配粉色二十四幅裙，别出心裁的在领口肩头绣着几枝桃花，桃花的花瓣一直从肩头领口飘落到襟间、袖口处，裙摆上也绣着一枝桃花与夹袄相呼应。  : : : :不用说这依然是小鱼的手笔，是才给云裳阁想的新花样。  : : : :齐盼梳了云螺髻，髻上一边插着一支珐琅粉彩桃花簪，一串珍珠抹额颤巍巍的垂到眉间，更给齐盼增添了几分生动。  : : : :两人一起来到夫人的沧浪居，请安用膳后，便在花厅等候各家女眷光临。  : : : :夫人今儿个穿上了发布会上买的那套暗香，宝蓝色十分衬夫人的肤色，而裙幅上大幅的寒梅傲雪图，随着夫人走动，衣裙上的水晶珍珠熠熠发光，更显雍容。夫人额间勒着白狐毛抹额，抹额正中镶着一块硕大的宝蓝色青金石，倒是和衣服很配。  : : : :秦老夫人自然是最先来的，秦雪宜终于解了禁，可以出门了。  : : : :秦雪宜今天也穿了发布会上买的那件“淇奥”，梅子红色的束身锦袍配着同色洒脚裤，银色丝线细细绣着繁复的缠枝宝相花朵，腰间袖口下摆均绣着同色刺绣，点缀着透明水晶和银色珍珠。  : : : :整个人显得高挑瘦削，腰细腿长，英姿勃勃。为了配这身衣服，秦雪宜也将头发高高的束了一个马尾，仅装饰了一块羊脂白玉雕花玉牌在发髻上。腰间也垂了一块羊脂白玉雕花玉佩，配着苍苔绿的穗子。  : : : :“秦姐姐，你这身穿起来果然好看”，齐盼一看见秦雪宜便眼睛一亮，小鱼也站在一边称赞。  : : : :秦雪宜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盼着能出门都盼了好多天了，终于许我出门了，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才行嘛。怎么样，两位妹妹，我这身看着还行吧？”。  : : : :夫人和秦老夫人在一旁微笑的看着三个小丫头的互动，“婉莹，你瞧，她们三个像不像你年轻的时候，都那么单纯热情！”，秦老夫人注视着秦雪宜，和夫人寒暄着。  : : : :“秦老夫人，我可没有秦大小姐这般生气勃勃。”夫人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秦雪宜。  : : : :三个小丫头站在一起，虽然秦雪宜最高，可齐盼和小鱼居然也不落下风。齐盼娇弱如春兰扶风、小鱼活泼如新荷含露、秦雪宜生动如修竹沐雪，各有各的特点。  : : : :几个人才说着话，又来了几位品级略低的女眷。刘雅娟也笑盈盈的跟着母亲一起来了，这次刘雅月却没有跟来。刘雅娟的母亲上次看着面容憔悴，沉默不言。时隔几月，这次却见刘夫人面容舒展、气色颇好，连腰背都挺直了几分。  : : : :刘雅娟一见小鱼她们，便径直过来见礼。她圆圆的脸色带着笑意，打量了一下齐盼的衣裳后，便扑哧一声笑了。  : : : :“齐大小姐的衣裳也是云裳阁买的吧，你看看，和我身上的风格很像哩！”，小鱼和齐盼仔细看了看她的衣裳，均都笑了起来。  : : : :刘雅娟身上穿的果然是这次云裳铺子推出的新款冬装，月白色的衫子上绣着点点红梅，风格和齐盼身上那套极像。  : : : :刘雅娟的头上戴着一支赤金红宝石镶梅花簪，那红宝石红如鸽血，颗颗都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 : : :小鱼笑眼弯弯意有所指的道：“这段时间看来刘姐姐的日子过得不错嘛！”，她又瞄了瞄刘雅娟腕上那一对温润的和田翠玉手镯。  : : : :从刘雅娟头上、腕上戴的首饰以及云裳铺子里最新款的衣裳都能看出刘雅娟在家里的待遇大大提高，再加上上次秦雪宜八卦的刘雅娟禁足之事，看来刘太傅果然教训了儿子一顿。  : : : :刘雅娟感激的对小鱼说道：“多亏上次二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鱼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只是说了实话，也多亏刘太傅明辨是非！”。刘雅娟不再争辩，只是好脾气的对小鱼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 : : :秦雪宜一把把小鱼拉到一边儿耳语道：“我前儿个听说刘小姐的姨娘说是害了恶疾，被发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那刘二小姐也被禁足了。” 第六十八章 长公主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惊讶地盯着秦雪宜，她只道刘雅娟的母亲是个软弱的，没想到这一会子时间便想尽办法将刘雅月的姨娘打发了，这下刘雅月的姨娘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小鱼背上一下子觉得阵阵发凉，这古代的后院斗争可真是残酷呀，稍稍不注意便会从枝头跌落到尘埃，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她不得不庆幸自己运气不错，侯府没有什么出幺蛾子的人，她还有月公子在暗中保护，夫人和齐盼都对她如此和善。 大家正在花厅坐着寒暄，便见一个小丫头来报。“庐陵长公主驾到，二皇子请夫人们都到二门处迎接呢！”，小丫头气喘吁吁的道，可见是一路小跑着来的。 秦雪宜和齐盼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这庐陵长公主就是云慧郡主的娘亲。长公主从来和侯府没有交情，这些年也不曾踏上侯府大门半步，今儿个怎么突然来了？ 夫人一听长公主登门，更是脸色大变，“紫嫣，扶我前去更衣”，夫人声音微微战抖的吩咐道。 随即夫人站起来勉强笑道：“长公主来了，我得去换礼服，各位先去二门候着吧！盼儿、小鱼你们好好招呼各位夫人！” “你没事吧？”秦老夫人担心的轻轻扶着夫人的手道。“不碍事，我还撑得住”，夫人微微摇头，秦老夫人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只盼着长公主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好些了！”。 夫人让紫媖给众位夫人领路，自己扶着紫嫣先回沧浪居更衣去了。 “走吧，我们先去二门！”身份最高的秦老夫人开口说道。秦雪宜扶着秦老夫人走在最前面，齐盼挽着小鱼跟在后面。 一个从未登门的长公主突然上门？这次饮宴并没有请长公主，往年宾客名单里也没有长公主，小鱼心里很清楚。 上次得罪了云慧郡主，让她悻悻而去，难道长公主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这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要问罪早就应该问了吧，如何拖到现在呢？小鱼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可是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前面走着的秦雪宜转头道：“小鱼，你放心，我会罩着你的，我不是你的老大吗！”说完，还俏皮的冲小鱼眨了眨眼。小鱼勉强的笑了一笑，心里依旧忧心不已。 秦老夫人也道：“你们几个那日不过是小孩子斗了几句嘴而已，长公主断断不会为这点子小事情和你们小丫头一般见识的。” 如此小鱼心下稍安，小鱼又想了想，在齐盼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齐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犹豫道：“这样做可以吗？”，小鱼苦笑道：“这个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出此下策！”。 秦雪宜听到她二人的对话，一下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奇道：“小鱼，你又想了什么鬼点子？”，小鱼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瞥了落在最后的刘雅娟一眼。 秦雪宜会意，便压低声音，俯身凑到小鱼身边说道：“那你悄悄告诉我吧！”，小鱼被她的怪样子逗得笑了起来，拍了怕秦雪宜说道：“老大，这个法子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也是万不得已之计，希望这次平安无事，用不上！”。 几位少女和各位夫人来到二门。等了一会，只见夫人穿着一品诰命礼服匆匆而至。夫人和秦老夫人站在最前面，其他夫人按品级依次站了。 众人皆心中忐忑，不知道长公主所为何来，虽然二门处衣香鬓影影影绰绰站着无数女子，却皆面容肃然，雅雀无声。 小鱼正觉得无比的压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寂静，只听得前方有人喝道：“庐陵长公主驾到！”，大家纷纷整理钗环，肃然站好。只见得前方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三旬美妇逶迤而来。 为首的是四个绿衣宫女，四人身后便是那三旬美妇，只见这美妇人头戴赤金点翠镶红宝七凤冠，身着深紫色绣金色鸾鸟宫装，凤眼含春，不怒自威，而在一旁扶着她的红衣少女却正是云慧郡主！ “臣妾恭迎长公主鸾驾！”夫人带头拜了下去。长公主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长公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请长公主恕罪！”，夫人起身对长公主说道，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勉强的挤出一丝儿笑容。 “好了，这些场面话就不要说了，上次靖安侯新收义女，本宫有事错过了，听说这个义女嘴巴很不得了嘛，连云霓都敢顶撞的，今日得空特来看看。”长公主挥手打断夫人的话，便带头向内院走去。 说来也怪，不是说长公主从来没有来过侯府吗，怎么瞧着长公主对侯府的路很熟悉似的，小鱼奇怪的想着。 夫人僵了一僵，便快步上前给长公主引路。云慧郡主扶着长公主走过小鱼身前时，狠狠的瞪了小鱼一眼，口唇开合，竟是做了一个“你等着”的口型。 小鱼和齐盼忐忑不安地陪着秦老夫人等一干人跟在长公主一行人后面进了沧海居，因为人数太多，夫人便请众人至花厅坐了，长公主自是坐了上座。一些品阶不够的女眷，夫人便在院子里设了座，团团坐下。 小鱼等少女均亭亭立在各自长辈身后，长公主待各位夫人均安坐之后，不等夫人发话，便道：“谁是那个从丫环变成侯府小姐的贱婢？” 各夫人听长公主出言不逊，心里俱是一惊，暗暗叫苦，今日侯府过节，她们不过循例走程式的上门说说话，如何就搅到这趟浑水里来了。 夫人脸上神色复杂，正待说话，却是旁边的秦老夫人开口了：“庐陵，你即登他人之门便不可口出恶言做一个恶客，身为长公主应有的风范你都忘了吗！”，秦老夫人辈分既高，又颇有威望，她若出言，连皇后都不好当面驳斥。 长公主被秦老夫人的话噎了一噎，终究还是放缓了口气说道：“那就请侯府的新晋二小姐前来拜见吧！” 小鱼闻言便出列盈盈下拜道：“臣女拜见长公主！”，说完，她一丝不苟的按照刘姑姑的教诲对长公主行了最正式的大礼。 “你就是那个野丫头？”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审视着小鱼，她最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看着别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惜小鱼没能让她如愿，下面这个丫头虽然跪在那里，却腰背挺直，倔强的迎着她审视的目光，一丝也没有胆怯动摇。 “婉莹啊，这么多年不见，你的眼光怎么还是这么差呢?”长公主一面漫不经心的看着指套，一面嘲讽的对夫人说道。 原来夫人以前和长公主是旧识呢，小鱼跪在地上，脑袋里还在八卦夫人和长公主的关系。 公主顿了顿又道：“你这么急吼吼的弄个野丫头来做你的女儿，怎么，你自己的女儿是病得要死了么，弄得你慌不择路的弄了这丫头来冲喜吗？还是说这来路不明的丫头其实是侯爷的私生女？” 小鱼万万没想到大檀尊贵的长公主竟然能不顾身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逼视着长公主。长公主被小鱼的目光刺了一刺，竟避开了小鱼。 只见长公主美丽的面孔上露出怨毒的神色。“不是我咒她，你那女儿早就该死了，让她苟延残喘十几年，已经是她的造化了！”，夫人显然已经被长公主一席话气得要昏过去了，而身后的齐盼也脸上惨白，摇摇欲坠，全靠白芍在旁边努力撑着。 其他女眷听到此话，也是“哄”地一下炸开了，每个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觉得今个这长公主一反常态，口出恶言，实在是大出意外。 长公主年少守寡后便没再嫁，只守着女儿过日子。之前为了给当时重病的太后祈福，还去皇家寺院里带发修行了好多年，直到太后薨逝之后才回到公主府长住。 平素也还经常去庙里烧香许愿，初一十五也在家吃斋念佛。虽不爱出府交际，性格不好相与，可也没有如今这样当众翻脸的。 见着夫人脸上苍白，齐盼摇摇欲坠的样子，长公主美艳的面孔上露出快意的表情。她顿了一顿正待继续开口刺激一下，只见秦老夫人颤巍巍的扶了秦雪宜的手站起身来。 “够了，公主，得饶人时且饶人，都过去十几年了，孩子们也这么大了，你又何必还扯住往事不放。”，跪在地上的小鱼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听秦老夫人这话音儿，夫人和长公主还有一段陈年往事吗？她现在见长公主发难倒不担心了，横竖她只是一个替罪羊，长公主真正针对的是夫人，现在就看夫人能不能接得下来了。她今天跪肯定是没得躲了，但最多会有皮肉之苦而不会有性命之忧。 长公主见秦老夫人发话，鼻子里轻哼一声，怨毒的说道：“我苦了这十几年全拜李婉莹这贱婢所赐。这十几年她倒是儿女绕膝得享天伦之乐，只可怜我的慧儿年纪尚幼便离了我的怀抱，今儿个我就是要来讨还一个公道的！” 第六十九章 发难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说完，长公主竟然站起来，逼到夫人身前。夫人后退一步，侧身紧紧的搂住齐盼道：“公主，这么多年来，我处处忍让，可你始终不肯放过我们，到底要如何，你才称心？” 秦老夫人气得面色煞白，狠狠的说道：“公主，你如今是连老婆子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长公主“霍”地一下袖子一扫，把茶几上的茶碗全部扫在地上，而后转头对着秦老夫人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昔日我尊你一声老师，你便以为你自己很了不得了吗，我今天要和这贱婢好好的算一算账！” 随即她又转身对着呆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众女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众夫人如蒙大赦，纷纷赶出门去，也不敢离去，只好聚在沧浪居院子里，密切关注着花厅里的动静。 秦雪宜拉了拉秦老夫人的袖子，发现姑祖母的身子气得微微发抖。可秦老夫人见秦雪宜来拉她，却一下子拂开了秦雪宜的手道：“好啊，庐陵长公主，这里是靖安侯府，是皇上亲封的，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品靖安侯夫人，你待如何？你难不成无视国法，就能在侯府闹事不成？你如何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说着说着，秦老夫人露出了万分痛心的表情来。 长公主听了秦老夫人的话语，神情却越发的癫狂，她哈哈哈的冷笑起来道：“如何，你素来就护着李婉莹这贱婢，可是你知道我这十几年是如何过来的吗？这一切全部拜她所赐！” 说完长公主拉起袖子，秦老夫人和侯夫人一瞥之下，皆脸色大变.侯夫人竟“砰砰砰”后退好几步，若不是齐盼挡在后面，夫人怕是要摔到地上了。原来长公主欺霜赛雪的胳膊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疤痕，纵横交错、丑陋不堪。 “公主，谁弄的，谁敢伤你！”秦老夫人嘴唇颤抖着问出一句。 “哈哈哈，谁敢伤我？除了我自己还有谁？”，长公主继续大笑着说道。随即她又逼近夫人道：“李婉莹，你睁眼看看，你害得我去庵堂里修行，一去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里若不是我日日用簪子刺伤手臂提醒我自己要活着报仇，我早就活不下去了。老天有眼，终于教我重见天日了，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可你那贱种每次都大难不死，逃得性命。凭什么，凭什么我在庵堂里清苦度日，而你就能在侯府过你的安生日子！”，说着说着，长公主竟然手腕一翻，拔下头上一根金簪便向夫人咽喉刺去。 “啊！” “母亲！” “婉莹小心！” “住手！” 电光火石间，几声惊叫同时响起！小鱼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离夫人不远处，瞥见长公主就要对夫人行凶，她情急之下喊了一声“母亲”，便扑了上去。 而齐盼见到明晃晃的一根金簪刺向夫人，吓得大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秦老夫人离得远，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 就在小鱼扑上去觉得劲风扑面，万念俱灰之时，一只大手稳稳的钳住了长公主的手腕。待小鱼睁开眼时，便见自己挡在夫人的面前，而那颤巍巍的金簪离自己的面孔也不过毫厘，若是那人来得再慢一点，那锋锐的簪尖怕就是要落到自己的脸上了。 小鱼虚惊一场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她定了定神方看清在关键时刻出手制住长公主的人。 来人是一位三旬男子，身材魁梧，微留短须，一身劲装，身上的披风也还未来得及解下，微黑的面庞上风尘仆仆，眉间隐见风霜的痕迹。 “侯爷？”夫人在小鱼身后惊呼了一声，随即发现怀里搂着的齐盼已经晕了过去，夫人顾不上其他的，忙将齐盼放平了，掐着她的人中。侯爷手腕一翻，将长公主远远地甩到了角落里。 “夫人，盼儿她如何了？”侯爷不便凑进去，只好站在一边焦灼地盯着。 “原来是侯爷！”小鱼心中暗忖，难怪来人她看着有点面熟，可不是吗，算算日子侯爷差不多也是这个日子到京城呢。 想归想，她来不及跟侯爷招呼，便跪到夫人面前端详着晕过去的齐盼。 夫人使劲的掐着齐盼的人中，小鱼赶紧给齐盼揉着胸口顺气，口中还不停的呼唤着齐盼。揉了好一会儿，齐盼方长出一口气悠悠醒转。 “娘......亲！娘......亲！”齐盼一醒过来，就用微弱的声音喊着。 “盼儿！盼儿！娘在这里！”，夫人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地回答着。 齐盼迷茫地看向夫人出声的地方，嘴唇嚅嗫，可是没有声音。小鱼知道她的心思忙大声喊着：“姐姐，你放心，母亲她好着呢，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说完，她的眼泪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滴到齐盼的手背上。 “妹....妹，不......要......哭，我没......事的”齐盼的小手冰凉，她艰难的抬起手来想给小鱼搽眼泪，可是手指只是微微动了动。 “姐姐，你先不要动！”，小鱼突然想起来了，急忙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颗雪玉丸塞到了齐盼嘴里。 “白芙，快去把金砖姑娘找来，顺便叫个婆子去请钱大夫，快点！” “白芍来把你们姑娘扶起来盘腿坐好！“ ”紫嫣姐姐，你去倒碗热水来！“， “紫媖姐姐，现在大小姐不宜挪动，麻烦你去叫两个婆子把屏风挪过来遮一下！” 比起方寸大乱只知道抱着齐盼哭泣的夫人，小鱼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身边的丫环们。被长公主的行动吓到的丫环们，听到小鱼的话方如梦初醒地各司其职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小鱼又对夫人道：“母亲，你放心，这里有我呢，一会儿金砖姑娘和大夫来了就没事了！” “母亲，你听我说！”小鱼看着一脸悲哀神色恍惚的夫人，忍不住伸手摇了摇夫人的肩膀，见夫人终于集中了一点精神望着她了。 她急忙说道：“母亲，你可要撑住，现在你要打起精神来，外面还有一院子的夫人小姐们等着你去招呼呢！”，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花厅里的情况。 秦老夫人和秦雪宜正忧心忡忡地坐在不远处，关切的看着这边，只是不便过来，见夫人向这边张望，秦老夫人向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另一角长公主狼狈不堪的坐在角落里，云慧郡主蹲在一旁守着，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长公主的表情，但她俩都没有发出声音。 侯爷大马金刀的搬了张椅子面朝门外当庭坐着，门外一排侍卫背对着花厅脸冲外站着。 夫人看到侯爷这架势，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可心里也安稳多了。 待紫嫣端来热水，小鱼试了试温度，才一点点的喂到齐盼嘴里，服下雪玉丸的齐盼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一点，但气息仍然非常微弱。 小鱼让白芍将齐盼扶着坐好，屏风也抬来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然后她直接握住齐盼的双手开始运功起来。 夫人见小鱼开始运功，方缓缓站起来带着一脸的憔悴地走到侯爷身边。夫妻俩久别重逢，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会面，相顾无言。 夫人看见侯爷，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珠泪滚滚，各种委屈涌上心头。 侯爷叹了口气，安慰的看了看夫人，便对紫嫣道：“先扶夫人去理理妆吧！”，夫人也知道刚才一阵折腾，恐怕样子不好看，忙匆匆对秦老夫人道了歉，请她安坐片刻，便进了内室。 小鱼凝神静气，外界喧嚣纷扰统统抛在了一边，她强自压下焦灼不安的情绪，努力让自己进入了空明状态。 她感觉到热流一到了齐盼手指处便停滞不前了，她冲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齐盼依旧气息微弱，小鱼一个劲的运功弄得自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二小姐，别急，你这样是没有用的！”金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鱼心头一松，眼里差点又要流出泪来。 金砖盘腿坐到齐盼身后，双手一伸抵在了齐盼后心。“二小姐，听我号令，我说起，你就运功！”金砖说道。 小鱼凝神听得金砖发出号令后，运功将一股热流送往齐盼右手。刚开始仍然有一股很大的阻力让这股热流无法前进，可很快齐盼右手处传来了一股气息牵引着热流向前。 是金砖！是金砖的气息在牵引着。这股气息牵引着热气一点点融化着齐盼各个穴位处的凝滞。小鱼运着功，脑袋渐渐一片空明。 “咦？这是哪里？”小鱼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这个白雪覆盖的世界里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亭台楼阁，更不要提人和动物了。 “这是什么地方？”小鱼喃喃地道。 “这是齐盼的心里”，金砖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第七十章 心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吓了一跳，随即又惊喜地抬起头道：“金砖姑娘！你在哪里？你也进来了吗？”，她团团的转动着身子，试图找到金砖的身影。 “没有，我在外面，现在我运用的天心通功法在和你对话，我的功力只能支撑一分钟，所以你听好了！” 金砖急促的说道：“这是齐盼的世界，你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她，这样她才会彻底醒过来。如果一个时辰内你找不到她，她醒不过来，你也永远出不来了！” 小鱼大吃一惊忙道：“那我如何才能找到她呢？” “注意与众不同......”金砖的话还么说完便突然消失了，就像前世打手机突然没电关机一样，无论小鱼再如何呼唤，金砖也再无回音了。 小鱼束手无策的打量着这个白雪世界，天上看不出早晚，也没有太阳，还不停的飘这一片片的雪花，她自己虽然穿得不多，却也没有寒冷的感觉。 “与众不同的......与众不同的什么呢？”，小鱼思索着。 这白茫茫的世界干净得除了她和雪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也看不到边际！ ＂我该往哪里走呢才能找到齐盼呢？＂，小鱼茫然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没有路，什么都没有！寂静的世界几乎要让小鱼发狂了。 “一个时辰！我连表都没有，怎么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啊！”小鱼在心里恨恨的嘀咕着！ 她试着向一个方向迈出了步伐，可走了几步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在雪地里走着并没有留下脚印，没有参照物，她连刚才自己出发的地点也无法辨识了。 “老天爷，你这是玩我呀！”，小鱼一边腹诽着，一边无奈的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金砖那个提示等于没有，我该如何办？”，想着此刻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小鱼心里就说不出来的焦虑。 她蹲下来身来，在雪地上抓起了一把雪来，晶莹冰凉，确实是和现实中的雪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不会留下脚印呢。 小鱼把手使劲插入雪中再拔了出来，奇了怪了，明明她的手插了五个洞出来，可她的手拔出来的瞬间，雪地便恢复了原状，如水过无痕一般，不留痕迹。 小鱼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可她却没有抓住这片刻的灵光。 “是什么？我感觉好像跟怎么找到齐盼有关呢！”，小鱼焦躁的抓着头发。 为了找到刚才的那点灵机，小鱼继续将手插入了雪中。 “刚才我是在想什么来着呢？”小鱼一边机械的重复着动作，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思绪。 “不......留痕.......迹，水......过.....无痕，对了，是水过无痕！”小鱼突然想起来了。 明明是雪，可性质却跟水一样，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雪......水.......，水......雪......，哦！难道！难道这是一个幻境！眼见未必为实！，小鱼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她迅速的闭上了眼睛，既然这是齐盼的心灵幻境，那么是不是要用心灵去感应才对呢！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默运功法，让自己又进入了玄之又玄的空明状态。 刚开始小鱼还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默默的开始在心里喊着齐盼的名字，将想见齐盼的强烈愿望在心里慢慢的加强。 慢慢的，小鱼感觉到脸上有些微轻柔的触感，那是什么？是风，是非常轻微的风！ 小鱼闭着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方向用心感受着四周些微的变化，慢慢的，她感觉到有一个方向的感觉比其他地方的感觉都有强烈一些。 她站了起来，依然闭着眼睛跟着风的指引向前！向前！再向前！果然，她走的这个方向，风开始大了起来。先是微风吹动了她的发丝，再接着徐徐的清风吹动了她的袖子...... 小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她只觉得风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刮得她的脸生疼了，她迎着风走得也越来越吃力。 风呼呼的刮着，仿佛有一只巨手在阻挡着她不让她向前。 “大姐姐，我来了，你等着我！”，小鱼顶着风，用力向前迈着步伐，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 正当风已经变成了暴风雪，而她在暴风雪中苦苦挣扎，累得都要走不动的时候，“小鱼”她仿佛听到了齐盼的一声呼唤。 小鱼惊讶的站住了脚，那声音仿佛来自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可当她停下来仔细听时，却又无影无踪了。 “大姐姐，我来了，你等着我！”小鱼默默的又在心里念道。 “小鱼！”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真的是齐盼的声音！ 小鱼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屏住了呼吸，耳朵仔细的捕捉着周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 在呼呼的风声中，她终于听到了齐盼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唤。小鱼依然闭着眼睛根据声音调整着自己的方向，终于调整到了一个她自己认为声音最清晰的方向。 “大姐姐，我来了，你等着我！”小鱼坚定的在心里喊道，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头也不回的前进。 风更大了，吹得小鱼几乎无法呼吸。她默运金砖传授的心法，运转一周天后，小鱼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继续前进，齐盼等着我带她回去呢！小鱼一边走一边給自己打气，她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觉得下一步自己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小鱼，你来了！”就在小鱼顶着狂风，每一步都跨得很艰难时，她听到了齐盼柔和的嗓音。 “大姐姐！”小鱼惊喜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那个白雪琉璃的世界，齐盼身穿一身白衣，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大姐姐，终于找到你了！”，小鱼热泪滚滚，想上前拥抱齐盼，没想却抱了个空！ “二妹妹，这是我的心灵幻境，是没有实体的”，齐盼眉眼柔和，如叹息般的说着。 “那大姐姐快跟我走吧，母亲还等着我们呢！”，小鱼急切的上前一步看着齐盼说道。 幻境里的齐盼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妹妹，这里不好吗？你看白雪飘飘多美啊！”，齐盼神出双手接住雪花，微微对着小鱼露出了笑容，纯真无邪，似真似幻！ “这里冷死了，一点都不好，大姐姐，快跟我走吧，我们还要等着过年去逛庙会，点花灯闹元宵呢！”小鱼靠近齐盼想去拉她的手，才想起是拉不着她的。 齐盼笑语盈盈的道：“妹妹，我不走了，这里我觉得很好，没有病痛，没有纷争，这么安静！” 小鱼闻言大骇，听齐盼这个意思竟然是她不想回到现实了，那齐盼是不是从此就再也醒不来了？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大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小鱼悲从中来，哽咽的说道。 “我走了这么多路，顶着狂风，命都快没有了才找到你，结果你给我说你不想走了！”，她触摸不到齐盼，只得悲愤地跪在雪地上捶打着地面。 “这里有什么好的，吃的都没有，花也没有，鸟也没有，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鱼一口气的说道：“你就舍得生你养你的娘亲吗？娘亲为了你这么十几年都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好容易这段时间看着你一天天的好起来，娘亲别提多开心了，你舍得让她伤心吗？” 小鱼停了停，看到齐盼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又加把火道：“还有恒儿，你舍得吗？他还不到六岁，整天都想着怎么逗你开心，你舍得让他这么小就没有姐姐了吗？” 齐盼犹豫道：“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以替我给娘亲做女儿，给恒儿做姐姐呀！你又健康又聪明，不像我，除了生病，什么都不会！”，说完，齐盼自卑的低下了头！ “大姐姐，你傻呀！”，小鱼恨不得拿个大榔头将齐盼这个死木头脑袋砸开， “我再好也不能代替姐姐你啊，再说我有我自己的娘亲呀，我娘还在等着我三年期满回到她身边呢！大姐姐，你很聪明啊，比我强多了，你看你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书房里的书你都看过了好几遍，随便说什么你都能找到出处，哪里是我这样的粗人能比的呢？好姐姐，跟着我走吧，你不走我也不走了！”，说完，小鱼一屁股坐到地上，闭目不语。 齐盼脸上露出惊慌之色。“不行不行，妹妹，你得赶紧出去，不然时间久了，你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大不了我在这里陪姐姐！”，小鱼不听齐盼劝告，大声的嚷嚷。 她笃定以齐盼的善良是肯定不忍心让她就此丧命的。因此，她横下心赌一把，随便齐盼如何劝说，她都闭目不言。 齐盼一改刚才的从容不迫，焦急的在齐盼耳边劝说着。小鱼咬牙不理，看谁拗得过谁！ 第七十一章 叙旧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小鱼强压住心里的焦虑，对齐盼的劝说无动于衷。 终于，齐盼无奈地妥协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走吧，赶紧的，不然你就永远留在这里了！”，小鱼听到齐盼如此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只觉得全身乏力，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罢工了！这一番心理上的较量，比顶着狂风走路还要累，累得她简直想从此躺下不要动弹。 小鱼刚从地上爬起来，齐盼便道：“妹妹，快站到我这里来，拉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回家！” 小鱼快步走到齐盼身边，两姐妹含笑互相看了看，便手拉手一起闭上眼睛，小鱼心里默念“我要和姐姐一起回家”，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随即恢复了平静。 “醒了，醒了”，小鱼还没睁开眼，便听到金砖的声音。她急忙睁眼，看到齐盼正躺在金砖的怀里望着小鱼微笑。 “大姐姐，你醒了！”“小鱼，谢谢你！”两人心照不宣，在幻境里共同经历那么多后，两人的心更近了，小鱼仿佛能够感受到齐盼的心情一般。 “你们俩共同经历了一场心境，以后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境了”，金砖见二人相视而笑，便补充道。 “二小姐，可把我担心坏了，我真怕你两个都陷在里面出不来了，幸好你俩及时出来了，再晚一点，我就撑不住了”，金砖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们这是过了多久了？”小鱼打量了一下周围，她们还是在花厅的屏风后面，屏风外面，夫人好像刚刚才从内室走出来。 “没有多久，差不多一刻钟吧！”金砖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你说什么一个时辰！”，小鱼惊讶道。“嗯嗯，幻境里的一个时辰，大概就是现实里的一刻钟吧，你没听说过黄粱一梦吗？” 夫人见齐盼和小鱼都醒了，又让一旁候着的钱大夫诊了脉，确认二人都恢复了正常，方松了一口气，便让小鱼和金砖扶着齐盼进内室休息。 待小鱼从内室出来，见到夫人正和秦老夫人说话。只听得秦老夫人蹙眉对夫人道：“今日这事如何了结才是呢，哎......”，她说完摇了摇头，看着另一边角落里呆坐的长公主。 夫人也愁眉不展，顺着秦老夫人的目光看了看角落的长公主，又看了看坐在花厅正中央沉思的侯爷，抿了抿嘴，毅然道：“如此，还劳烦秦老夫人和我一起出去把外面的各家夫人小姐打发了！” 秦老夫人闻言点头道：“好，婉莹，咱们一起出去吧！”。说完，秦老夫人扶着秦雪宜的手缓缓起身，和夫人一起走出了花厅。 见夫人三人出来，外面焦急等待的夫人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慰问着夫人。夫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秦老夫人见夫人难以招架，便轻咳一声对众位夫人道：“各位，方才你们也看到了。既然侯府有事，咱们还是改日再聚，大家各自回府吧！只是今日之事，涉及皇室尊严，还望各位安分守己，恪守口舌！否则他日祸及自身，不要后悔。” 众位夫人面色皆是一肃，随即侯爷下属的一武官夫人大声道：”夫人，你放心，俺们虽是粗人，但也知道轻重。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这个院子！“说完，她转脸环视了一番，非要用眼神逼得各家夫人挨个表态才算。 夫人感激的冲这位夫人点了点头，便让紫媖去张罗各家车马过来接夫人们返家。 待各家夫人纷纷告辞散去，秦老夫人又把小鱼叫出来专门叮嘱道： “二小姐，你是个好的，盼儿的性格懦弱，恒儿还小，这个侯府以后怕还要指望你多多替你母亲分忧了。”秦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替母分忧自是小鱼分内之事，多谢秦老夫人教诲。”，小鱼忙不迭的感谢着。 好好的一场宴会就这样被长公主给毁了，小鱼送走秦老夫人一行人后进到花厅里，见长公主已经被云慧郡主扶到椅子上坐着，而夫人和侯爷坐在一起，并无多余的闲杂人等。 夫人见小鱼进来，便对小鱼道：“好孩子，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去内室陪你姐姐吧！”，小鱼心知这是要支开她了，也不多言，对夫人侯爷敛衽一礼后就去了内室。 内室里齐盼已经睡着了，金砖不见踪影。小鱼蹑手蹑脚地走到和花厅相连之处，悄悄偷窥侯爷和长公主。 只见侯爷面无表情的先开言了，“长公主，不知道今日长公主手持金簪意欲行凶，所为何来？“ 长公主虽然钗斜鬓乱，但气势却丝毫不减。她先柔声对云慧郡主道：“慧儿，你先出去马车上歇着，我和侯爷说几句就来！” 云慧郡主显然已经被母亲今天这不同寻常的表现惊住了，长公主连喊了两次，方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挑唆母亲为难小鱼，一脸仓皇的走了出去。 打发走云慧郡主，长公主转头哀怨地望着侯爷道：”白杨，你...你好狠心，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她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望着侯爷，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听得长公主如此娇声的唤侯爷，偷听的小鱼不禁打了几个寒噤，这话也太肉麻了，倒是侯爷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似的。 “白杨，咱们...咱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吧，你成熟了，可我却老了......”，长公主垂头露出戚容道。 侯爷拱了拱手道：“还请长公主自重，齐某人微言轻，配不着跟长公主叙旧！” 长公主顿时红了眼圈道：“白杨，你可是还在恨我？” 侯爷闻言鄙夷地看了长公主一眼道：“长公主此言差矣，公主金枝玉叶，齐某何德何能敢恨长公主？长公主视子民如蝼蚁，此等威风，嘿！“ 说着说着侯爷强压下的怒气便爆发了出来，他重重地一拍椅子扶手，”咔嚓“，扶手断了。 ＂我呸！”侯爷呸了一声，然后一双鹰眼紧紧盯着长公主道：”长公主今日驾临侯府，不想凤体违和，突发急病，导致神志失常，错乱不清，现在还是请长公主速速回府休养，我晚些会上折子给皇上请罪，没有照顾好长公主！“。 长公主脸色大变，娇态一敛，倏然站起娇喝道：”齐白杨，你好大的胆子，敢颠倒黑白，污蔑本宫！“ 侯爷冷笑道：”污蔑？若不是神志错乱，堂堂长公主手持金簪欲刺杀当朝一品候夫人，所欲何为？若不是我刚好赶到，怕是长公主已经得手了吧！“ 侯爷也站起来逼近了长公主，压低了声音道：”长公主，手刃一品侯夫人，这是什么罪你可清楚，就算你是长公主，怕也不能善了，还有你这些年在庵堂的所作所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长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我...我作的什么事情！“ 侯爷盯着长公主的脸色变幻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长公主还执迷不悟，一味置我妻儿性命于不顾，那就莫要怪齐某无情了！“ 长公主气得胸脯起伏不停，良久方恨声道：”好...好...好你个齐白杨，好一个靖安侯！我当年真的是瞎了眼！“ 侯爷转头道：”长公主此言差矣，遇上长公主才是本侯的不幸！“说完，他高声门外侍卫进来吩咐道：”尔等立刻护送长公主回府，不得有误！“ 长公主一脸铁青，悻悻道：”齐白杨，你会后悔的！“，侯爷根本当没听到一样，冷眼看着众侍卫半请半胁迫的将长公主弄出门去。 夫人见长公主出去后，方来到侯爷身边轻声道：“白杨，你这样是不是对长公主太无礼了，若是她...” 侯爷转头望着夫人道：“婉莹，都是我不好，当年还是我处事不当，一时心软，方置你们于险地。当年盼儿之事，我就悔不当初，但是还是放了她一马，可这次她.....唉！上次接到你说恒儿中毒之事的书信，我就恨我自己当年没有狠下决心，所幸你们都平安无事！” 小鱼听得心惊肉跳，听侯爷的话音儿，竟然连齐盼都和长公主扯上了关系，难道齐盼的病竟然是长公主做的手脚？还有，看上去，侯爷跟长公主之间有些暧昧啊！ 小鱼警报解除后，好奇八卦之心大起。不过看着侯爷颇有男子气概，威武雄壮，年轻时定是帅哥一枚，若长公主倾心也不难理解了。 夫人听得侯爷的话，眼圈一下子红了，盯着侯爷好一晌方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夫人轻轻侧头靠在侯爷肩上道：“白杨，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只盼着长公主莫要在揪着往事不放，我们好好的过几年安生日子。如今盼儿身体越来越好，我也安心了！” 第七十二章 往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侯爷轻轻抚着夫人的秀发，低声道：“婉莹，你放心，这次我回来.......谁？出来！”，侯爷话说到一半，突然对着小鱼藏身之处喝道。 糟了，被发现了。小鱼心叫不好，只得讪笑着走了进去说道：“母亲......” 夫人见到小鱼进来，不好意思的将头离开了侯爷的肩膀，坐正了理理头发嗔道：“你这丫头，好好的躲那里作甚？你姐姐可是有事？” 小鱼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姐姐许是累了，现在睡得香呢！” 夫人听了轻出一口气，然后笑着对小鱼招招手道：“乖孩子，还不过来见过你父亲！” 随即又对侯爷道：“侯爷，这就是小鱼！之前你们应该见过吧！”。 “女儿拜见父亲！”小鱼疾步上前，对侯爷行了大礼，侯爷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也不多话。 夫人笑吟吟地扶小鱼起来道：“你莫怕，他就是这样的！其实心里高兴着呢，你看他脚上还穿着你做的那双鞋呢！”，小鱼偷眼一看，果然侯爷袍子下面是她送的那双鞋子，这才放下心来。 侯爷站起身来对夫人点点头道：“婉莹，我现在就进宫去见皇上，长公主一事总要有个了断了！对了，我之前忙着赶路是独自骑快马进城的，眉娘她们还在后面呢，你且派人去城门口迎上一迎“，说罢，侯爷迟疑的看了夫人一下，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便迈着大步出去了。 听得眉娘这两个字，夫人的脸色变了一变，终究也什么都没有说。“小鱼，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盼儿。”夫人怔仲了一会儿才道。 待夫人和小鱼一起来到内室，看到齐盼躺在床上，夫人忧心忡忡的坐在了床边。 “小鱼，你姐姐她没事吧？”夫人的问话打断了小鱼的沉思。＂我没事，歇一歇就缓过来了。＂床上的齐盼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小鱼挥挥手示意丫头婆子们都出去，只剩她们三人。小鱼在夫人身边坐下，缓缓道：“母亲，现在你可说了吧，那个三番五次下手害恒儿的，可是长公主？” 夫人全身一震，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小鱼：“小鱼，你已经猜到了？” 齐盼迷惑的看着二人，不禁出声问道：“长公主？长公主为什么要害弟弟？” 小鱼紧紧盯着夫人的脸庞道：“母亲，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吗？你宁愿把我们都置于长公主的黑手之下，甚至让我们稀里糊涂的丧命也不告诉我们真相吗？” 夫人长叹一声道：“冤孽，都是冤孽啊！长公主和侯府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我以为这么多年，我处处忍让，她的气应该出得差不多了，可没想到，她却更加变本加厉了！” 夫人顿了顿，掏出帕子拭了拭泪，又道：“盼儿，小鱼，我把以前的往事都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答应我，这个事情只能烂在心里，事涉皇室秘辛，一旦牵扯进去，便有杀身之祸！更不能告诉恒儿！”，齐盼和小鱼一齐点了点头，便听夫人讲述起来。 夫人和长公主的恩怨总结起来就是十几年前，当年还未出阁的长公主和李婉莹都在秦老夫人创办的京城女子学院求学。那时长公主就暗恋着经常跟着皇兄一起出现的齐白杨，而齐白杨却对出身不高的李婉莹一见钟情。 长公主对齐白杨一直痴心不改，可偏偏齐白杨却只把长公主当妹妹看待。长公主求而不得转而暗恨在心，但却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继续与李婉莹交好。 后来长公主出阁后，驸马却在半年内离奇暴毙，只留下云慧公主这个遗腹女。 而在李婉莹怀着齐盼之时，长公主多次来侯府探望，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着各种皇宫大内才有的补品。李婉莹不疑有他，甚至非常感激长公主对她的另眼相待，结果在快生产之时才发现竟然中了一种苗疆才有的慢性之毒，而这毒就下在长公主带来的补品之中。 虽然在产前发现，但是由于即将生产，太医也束手无策，这才造成了齐盼的先天不足。 齐白杨痛定思痛，彻查幕后黑手，种种疑点都指向长公主，之前李婉莹也遭受过几次意外，后来查出都是长公主的手笔。最恐怖的是，连驸马的意外暴毙最后查出来都和长公主脱不了关系。 齐白杨和檀帝都震惊于长公主的丧心病狂，于是檀帝以给太后祈福的名义将长公主禁足在皇家寺院里，将云慧郡主托付给太后抚养。 这一禁足便是十几年。最后还是太后临终之时求恳檀帝将长公主接回，再加上云慧郡主苦苦哀求。檀帝考虑到云慧郡主年岁渐长，也需得母亲在身边张罗出嫁事宜，长公主才方得自由。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佛法都没有减轻她心中的恨意，她反而将她这十几年来的不幸又统统算在了我们头上。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不放过我们！” 夫人带着回忆的神色说完了往事后，齐盼和小鱼二人都被这爱恨交织的陈年旧事给惊呆了，难怪佛经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长公主就是被求不得折磨得性情大变，毁了她自己的人生，还牵扯了无数条的人命。 “那之前紫瑶、小雀下毒的事情，是不是长公主干的呢？”，齐盼疑惑的问道。 夫人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证据，从今天长公主的反应来看，很有可能是她指使的。我今天把这些往事告诉你们，并不是想让你们如长公主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以后需多多防备长公主，尽量不要和她起冲突，特别是在其他场合遇到长公主和云慧郡主的时候。” 小鱼听得夫人这么说并不认同，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一味忍耐并没有用。 前几次都是恒儿命大，若真的哪次让长公主得逞了，那就算去拼命也晚了。小鱼暗自决定，一定要让月公子查清楚暗害恒儿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些什么人！ 夫人思忖了一下又道：“这次所幸你们父亲回来得及时，否则.....！“，夫人摸着自己的脸庞心有余悸。 “这次你父亲应该会痛下决心了吧！你俩放心，终归不能再让长公主的阴谋诡计一再得逞了！”，夫人的眼睛里罕见的蒸腾出了一点杀气。 三人正说着，周妈妈走了进来。“夫人，眉娘到了，一会儿就过来给夫人请安。另外侯爷还运了几车土特产回来，夫人看如何安排？”，周妈妈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夫人的脸色。 ＂这就到了，你一会儿请她在花厅见面吧。她还是住以前的环翠阁吧，那里清净。那些特产，你派人按照单子清点无误后先放在偏院里，等侯爷回来再看如何安排！＂，夫人一边迅速的让紫嫣给她重新理妆抿发，一边口中噼里啪啦地吩咐着。 看上去，夫人对这个即将见面的眉娘还挺在意的嘛，不是说以前是夫人身边的丫环吗？夫人干嘛这么紧张？小鱼坐在一边有点疑惑。 夫人很快收拾好了，紫嫣用粉掩饰了夫人哭过的眼眶，再给夫人涂了一点薄薄的口脂，根本看不出来夫人刚刚经历了长公主那么大一场变故。 “小鱼，你也跟我一起出去见见眉娘吧，反正迟早也要认识！”，夫人刚走到内室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小鱼吩咐道。 小鱼微笑着给齐盼掖好被子，便走到夫人身边，轻轻扶住夫人的胳膊道：“母亲，走吧！”，夫人满意的对小鱼略微颔首，二人一起走到花厅。 花厅中间已经站着一位妇人了，见夫人进来，忙诚惶诚恐地走过来行礼。 小鱼注意打量着这妇人，她二十出头，面容微黑，想是边关寒风凛冽，吹得皮肤比较粗糙。五官普通，两腮边还有一些不起眼的雀斑。 妇人挽着圆髻，头上仅插了两朵通草花，穿着一件家常的杏黄棉袄子，袄子边缘略微发白，显示已经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妇人的打扮莫说是侯府的姨娘了，就是紫嫣穿得都比她精致气派。 但最吸引小鱼注意力的是这妇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是的，她没有看错，眼前这妇人应该已经有了身孕！ 夫人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她锐利的目光在那妇人小腹处来回刮了好几次，那妇人行礼后便瑟缩在一旁不言。 夫人扶着小鱼的手，款款行至上首坐下，小鱼坐在了右侧椅子上。 “眉娘，你坐吧！”，夫人和蔼的对妇人说道。那妇人瑟缩了一下，方鼓起勇气对夫人道：“夫人面前，怎么会有奴婢的座位，奴婢不敢坐，奴婢站着就好了！”，说罢便垂目束手等着夫人的吩咐。 小鱼冷眼旁观，怎么看这眉娘都是一个老实忠厚的女子，如何夫人这般重视。 第七十三章 眉娘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紫嫣，去给眉姨娘搬个绣墩来！”，夫人颇有点不悦的吩咐着，然后又看似随意的对眉娘说道：“眉娘，早给你说了，你如今已经成了姨娘，是这侯府里的半个主子了，如何还像做丫头时的那样卑微小心呢？以后什么在我面前不敢坐的话就莫要提了。如今你怀了侯爷的骨肉，是个金贵人儿了，如何还能一直站着？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道我这个主母是个不容人的呢！倘若你腹中胎儿因此有了什么差池，岂不是你我的罪过？” 夫人此话一出，小鱼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这古人说话水平也不差啊，夫人这话绵里藏针，且看那眉娘如何应对了。 眉娘越发的瑟缩了，眼中已经有了盈盈的泪光，这番可怜巴巴的样子倒是给平淡的五官添加了一丝秀色。 “回夫人，奴婢”，她刚刚说了五个字，夫人便打断了她的话，“刚才不是说了吗，如何你还自称奴婢？”，夫人的话语中带出了一丝不悦。 “是是是，夫人，奴...婢妾只是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还望夫人见谅！”，眉娘越发的卑微了。 紫嫣取来了绣墩，眉娘只敢坐了绣墩的前三分之一处，小心翼翼的在夫人面前陪着小心。 “眉娘啊，你既然有了身孕，如何不在信里告知呢，还跟着侯爷一起回京，颠簸这一个多月。”夫人见眉娘落座后，又略带埋怨的说道。 眉娘一听，又慌得站了起来。“哎呀呀，眉娘你慢点，我不是说你，你就算不顾惜你自己的身子，也要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呀，这孕妇啊，行坐起立都要慢慢的才好，你刚才这么一猛然起来，真是吓了我一跳，还好没有事！”夫人蹙着眉头埋怨着，边说还边抚了抚胸口。 眉娘坐立不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夫人，不是婢妾故意不写信告知”，眉娘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婢妾...婢妾当时真的不知道已身怀六甲，是路途走过一大半了，身子不适，侯爷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怀了身孕！” 她说着猛的抬起头来，“夫人，婢妾绝对没有故意隐瞒，实在是婢妾什么都不懂，之前呕吐只以为吃坏了东西！“，眉娘泪眼迷蒙，看上去实在可怜。 夫人扶额道：“好了好了，我只是问一问而已，没有怪你，你不必如此自责。侯爷子嗣本就不多，你能给侯爷开枝散叶，也是你的福分。周妈妈，从今儿个起，你就专门伺候这眉姨娘，我看着她什么都不懂，实在是需要你这种有经验的妈妈在一边儿指点着！”，说完，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今儿一天事情太多，她着实有点累了。 周妈妈笑盈盈的上前应了，夫人又道：“眉姨娘有孕是喜事，紫嫣，你去开了库房，让眉姨娘自己选几样喜欢的摆设，要喜庆点的，她那个环翠阁太素净了。”，说罢，夫人又唤了白翎进来。 “白翎，从今儿个起，你就去眉姨娘身边伺候，她现在有孕在身，身边就一个丫环如何使唤得过来。你要好好伺候着姨娘，不得有失，有什么事情及时来回我，听到没有？”，白翎低头应了，又走到眉娘身边见礼。 眉娘泪眼婆娑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 夫人品了口茶，又道：“紫嫣，你去库房再去选几匹鲜亮的料子给眉姨娘做几身过年穿的新衣服，回头到我的梳妆匣子里，把那支白玉镶粉晶石榴簪和老银点蜜蜡梅花钗送到眉姨娘的院子去，顺便瞧瞧她那院子里还差些什么。“ “眉娘，不是我说你，侯府还是有侯府的气派，你一个姨娘，穿得还不如府里的丫环，算什么事情。你远在边关，那边苦寒之地，穿戴朴素点便罢了，这回到府里可不能这么寒酸了。不然，过年的时候那些来拜年的夫人小姐看了，还道我这个主母苛待你呢！” “紫嫣，你记着提醒我，过两天得空了，把梳妆匣子里那些不时兴了的钗子簪子拣出来，重新打套时兴花样的首饰给眉姨娘戴。另外，要过年了，你也拣些银子去倾些小银馃子，横竖过年时候打发孩子都要用得着！“，夫人一口气吩咐了一大堆事情，也难为紫嫣一件不漏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最后夫人又沉吟了一下道：“眉娘，按侯府成例，姨娘的月钱是二两银子，今儿个你即有了身子，我便给你翻个番儿，月钱四两银子。有什么想吃的，你尽管开口，都记在沧浪居的账上，可不能亏着身子！明儿我再请太医来给你瞧瞧，好好调理调理，明年好给府里添个大胖小子！” 眉娘已经被夫人一系列的赏赐惊呆了，又听到夫人如此说，便红着眼睛道：“夫人真是对婢妾太好了，婢妾...” 夫人一挥手道：“好了，感谢的话你也不用说了，好好养着，顺利产下这一胎是正经！” “对了，眉娘，这是府里的二小姐！”，夫人忙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被她撩在一边的小鱼。 眉娘低眉顺眼地就要站起来给小鱼行礼，吓得小鱼赶紧站起来将眉娘按在绣墩上说道：“姨娘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说完，她便给眉娘行了一个半礼，唬得眉娘连称不敢，急忙侧身避开小鱼的礼。 小鱼抿嘴笑了笑，便回座位坐了。眉娘又怯生生的开口道：“夫人、二小姐，婢妾给夫人和小姐们各做了一双鞋，针线粗陋，还望夫人、小姐莫要嫌弃！” 说完，她让她的丫头拎过来一个小包袱，她亲手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大两小三双绣鞋。 小鱼好奇的看着那几双绣鞋，最大的明显是夫人的，这个时代还不兴缠足，这也是小鱼庆幸的事情。夫人的绣鞋是宝蓝色绸缎面子上绣着桃红色的牡丹，针脚细腻，牡丹活灵活现。小鱼暗叹这眉娘的针线可跟她的奶娘有一比了。 而另外两双鞋就更别致了，一双浅粉色的绸缎鞋面上绣着百蝶穿花图案，脚跟后面缀着两颗小小的粉色绒球，活泼可爱。而另一双则是浅碧色的绸缎鞋面上绣着梅兰竹菊的图案，脚跟后面却不是绒球，而是浅碧色的流苏，秀雅端庄。 小鱼一见便爱不释手，这鞋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连她和齐盼的性格喜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从尺码上看，也是上了心的，和平素小鱼穿的鞋码并无二致。 “有劳姨娘费心了，谢谢！”小鱼笑眯眯地向眉娘道着谢。 夫人让紫嫣也收好鞋子后，便对眉娘道：“以前就是你的针线最好，如今看着越发精进了。现在有了身子，可不许动针线了，伤眼睛。”。 二人又讲了些闲话，夫人便端茶道：“眉娘，我看你也乏了，赶紧去环翠阁歇着吧！每日的晨昏定省我也给你免了，你好好养胎便是！”，眉娘依言站起，谦卑的给夫人和小鱼告罪之后，带着周妈妈和白翎出去了。 待众人离开后，夫人长叹一声，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小鱼奇道：“母亲可是有烦心之事！”，夫人闭目靠在椅背道：“小鱼啊，你看着眉姨娘如何？” 小鱼笑道：“女儿见着眉姨娘倒是个安分守己的！” 夫人闻言冷笑一声道：“安分守己？她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呢！” 夫人转脸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一面幽幽的道：“小鱼啊，有些事情你和盼儿还小，我不方便给你们说，可是，这人不可貌相啊。今后等你们大点了，我再一一和你们说，这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夫人一面说，眉宇之间便露出了幽怨之色。 小鱼想看起来这家家有本难念经啊，侯爷和夫人看上去琴瑟和鸣，感情不错，但感觉夫人还是对侯爷有埋怨呀！ 小鱼去夫人内室看了看齐盼，经过休息后，齐盼基本恢复了精神头，只是神色还是有点黯然。 小鱼知道她的心结，便坐在床边，握住齐盼的小手道：“大姐姐，你莫要以为你是大家的拖累，没有人这样想过。你这么美好，看了这么多书，画得画也好，连秦老夫人都赞许的，性子也这么温柔，你若不在了，母亲父亲得多伤心啊，还有我和恒儿，难道姐姐你就舍得抛下我们吗？“ “死多简单啊，一了百了，可那多不负责任啊，扔下父母亲人，留她们去承受失去亲人的苦痛。姐姐，人生苦短，我们活着就是要尽量让我们热爱和在意的人高兴！“一席话说得齐盼又惭愧又内疚。 ”妹妹说得是，是我太钻牛角尖了。母亲这么多年为我操碎了心，我却忽视辜负了她这一片苦心。好妹妹，多谢你及时点醒了我！“ 小鱼见齐盼终于转过弯儿来了，方舒了一口气。她握着齐盼的手恳切地说道：”那今后姐姐一定要坚强，可不能让那些恶人顺了意，她们越恨我们，我们偏要越活越活，气死她们！“，齐盼眸子里露出坚定的光芒，握着小鱼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待小鱼回转院子，太阳已经偏西了。栖霞院里斜阳的余晖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道金边。小鱼无心欣赏着落日美景，她疲惫的回到屋子，便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白芙，今天真是太累了，跟打仗一样！”，小鱼一边慵懒地伸着懒腰，一边跟白芙吐槽道。 白芙已经看惯了自家小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见怪不怪的笑盈盈地对小鱼说道：“小姐，你起来好好的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我去给你准备热水，待会儿你泡个澡，奴婢再给你好好按摩按摩，管保解乏。” 突然，一个小小的东西弹到了小鱼头上。“哎呦，这是什么？”，小鱼觉得头上微痛，她伸手一摸，一小片揉成一团的冬青叶子出现在她手里。 “什么人？！”白芙一声娇叱，便挡到了小鱼身前，警觉的左右张望着。而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蓉则是轻巧的躲到窗前悄悄向外张望。 “你两个别找了，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道。小鱼抬头一望，一个少年正躺在屋子的横梁上面，嘴巴里叼着一片冬青叶子，脸上是招牌似的惫懒的笑容，不是慕容华是谁！ 小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摸了摸头发，拉了拉衣裳，脸上不禁飞出红霞。 看慕容华这样子应该是早就在这屋里了，刚才自己那副慵懒的样子全被他看去了。饶是小鱼已经两世为人，想到这里也不禁面红耳赤，羞涩不已。 慕容华倒是觉得小鱼刚才那些行为自然率性，不似那些大家闺秀们时刻端着，个个跟木头人儿似的，一点都不好玩。 “哎，我问你，你咋现在才回来，害得我都等睡着了！”，慕容华躺在梁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容华，你给我下来，你躲在我的闺房里做什么！真是的！”，小鱼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冲慕容华吼道。 “啧啧啧，小丫头，不要这么凶嘛。我嘛，不过是看到长公主气势汹汹地来问罪，担心有人会倒霉，巴巴儿的翻墙进来看看的。谁知道侯爷及时赶到，一场好戏没得看了，侯爷的那些侍卫们又警觉的紧，就只好来你屋里等你了！”，慕容华一边玩弄着手上的叶子，一边说道。 原来慕容华原本翻墙进来是想悄悄看看小鱼，一解相思之苦。谁知道，他一进内院，便看到长公主的车驾。 他担心小鱼会遭殃，毕竟小鱼和云慧郡主的梁子满京城的贵女圈子没几个不知道的，就连他都有所耳闻。 因此看到长公主和云慧郡主前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长公主是来找小鱼算账的！”，他便悄悄跟着长公主来到沧浪居。 他本来打算只要长公主发难，他就出来护着小鱼，反正他们草原上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谁知道长公主竟然是找侯夫人算账的，还好侯爷及时出现。他见小鱼没事，这些事涉皇家隐私的事情他素来没有兴趣，再加上侯爷的侍卫们可不是摆设，他便趁着屋里闹成一团儿的时候悄悄退出沧浪居。 可没能和小鱼说上一句话，慕容华心中颇为不甘，索性躲到栖霞院里来，他就不信这一天小鱼能不回屋子。 小鱼第一眼发现慕容华在屋梁上时，心里浮起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恼怒，而是有点小小的欣喜又带着一点冒险感。 “慕容华，你赶紧下来，被人发现就糟糕了！”，小鱼见慕容华无动于衷，继续压低了嗓子喊着，心里的担忧说不清是为了慕容华还是她自己。 慕容华对她眨了眨眼睛，小声笑道：“你真的是要我下来吗？站在你的闺房里？” 小鱼气得双眼圆睁，站起来双手叉腰道：“你赶紧下来，从哪儿来就到哪儿凉快去，女孩子的闺房你都要看，你好不好意思啊！” 慕容华笑眯眯的答道：“女孩子的闺房我倒是没见，我只看见一只小狐狸的闺房呢！”，小鱼刚要冲上头的恼怒突然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淡淡的喜悦和羞涩。 小鱼跺了跺脚道：“算了算了，我说不赢你。上次你救了我们，我还没正式给你道谢呢！”，说完，她索性对着屋梁敛衽一礼。 慕容华笑道：“哎，你搞这些虚的就没意思了，说，你最近是不是做梦都在诅咒我啊！” 小鱼气得满脸通红道：“你这张臭嘴真是说不出好话，谁做梦都在诅咒你啊！” 慕容华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做梦有梦到我啰！”，小鱼这才反应过来慕容华语言里的陷阱，若不是慕容华在屋梁上，她打不着，不然早就捶过去了。 哎呀，自己在想些什么啊，还捶过去，什么时候跟慕容华这么熟了？小鱼察觉到自己竟然对慕容华这些惫懒语言一点都不反感，不禁呆了一呆。 “嘘！有人来了！”，慕容华突然悄声说道，随即身形一动便隐入黑暗处不见了。 “二小姐，夫人说今天侯爷回来，一家人难得团圆，让你过去沧浪居一起吃晚饭！”，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身边的紫媖姑娘。紫媖这还是第一次来小鱼这里，但她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东张西望。 小鱼扯了扯睡得有点皱的衣裳道：“紫媖姐姐，你先回夫人，说我换身衣裳就来！”，说完，她对白芙颔首示意了一下。白芙会意的掏出一个打赏荷包塞到紫媖手里。 “二小姐太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不用......”，紫媖的客气话还没说完，小鱼便笑嘻嘻地道：“紫媖姐姐头回来我这里，也没时间坐下来喝杯茶，这个就算是我请姐姐喝的茶，回头等姐姐们空了，我把紫嫣姐姐一起喊上，咱们好好喝茶耍子！”。 紫媖见小鱼如此说，也不好推辞，便把荷包收下了。她平素都听沧浪居的小丫头们说这个半路出来的二小姐最是大方，每每去传话都有打赏，这么看来这个传言果然是真的，难怪这个二小姐人人都喜欢呢。 等紫媖出去了，小鱼抬头对着屋梁低声喊道：“你听到了，我要走了，你也赶紧走吧！”，屋梁处空空如也，再无声息。小鱼有点庆幸又有点惆怅，不禁呆在原地。 “咦，小姐，这里怎么有支梅花簪？这个是什么做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白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什么？拿来我看看？”小鱼急急转身，看向白芙。白芙手中握着一支黑色的簪子。小鱼拿到手上细看，只见那簪子通体漆黑，非金非铜，触手温润，颇有分量。 白芙端来油灯，小鱼凑近灯下细看。这簪子应是木质，簪身上还有细腻的纹路。 整支簪子呈梅枝造型，蜿蜒遒劲的簪身是梅花的枝干，到了簪头处分为三枝，上面错落有致的雕刻着朵朵梅花。 这些梅花或迎风盛开，或含苞待放，或已残谢凋零，整个簪子线条流畅，雕工细腻，造型生动，此簪定非凡品。 小鱼拿着此簪问白芙道：“这簪子你在哪里发现的？” 白芙指了指床边的小桌道：“刚才我进来发现的，之前都没有！”，小鱼走到桌前察看，只见桌上有些许水渍。 她仔细一看，竟然像是有人用手指蘸着茶水写成，只是茶水有些地方已经快干了，因此看着不甚明显。 她歪着头努力辨认着七零八落的字迹，“此来唐突，留簪赔礼，但博一笑”，好容易把所有字认完，小鱼心里微动，从字面上的意思看应该是慕容华所留。 这个家伙！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顾忌都没有！ 小鱼在心里把这个鲁莽的家伙骂了好几遍，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微的甜蜜，毕竟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收到的第一份异性给予的礼物哦！ “小姐，你怎么了？”，白芙见小鱼站在桌前一言不发，手指只呆呆的抚摸着那支簪子。 “嗯，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白芙的话惊醒了小鱼，便随便支吾了过去。 “白芙，找身衣服给我换了吧，我一会要去沧浪居！”，小鱼一边把玩着乌木簪子，一边吩咐着白芙。 “那小姐就穿这件如何？”白芙选了一套银白色绣红梅的袄裙，小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思绪依然集中在那簪子上。 慕容华的意思她自己不是不清楚，可连她自己心里对慕容华是个什么感情，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每次见到慕容华，他给她的印象都不咋地，当然她自己的形象也不咋地，但慕容华却给她一种真实感，不像月公子，太完美了，完美得不似这个世界上的人！ 哎呀，自己怎么拿月公子来对比呀，小鱼不禁红云满面，看来自己最近是春心萌动了呀，她摇了摇头，把这些绮思遐想都甩到了一边。 “哎呀”，本来她已经换好衣服，白芙正在给她梳头，她突然这么一摇头，一绺头发一下子就缠在了梳子上，拉得她头皮生疼。 第七十五章 侯爷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没有注意！”白芙赶紧给她解着头发，又连连请罪。 “没事，是我自己乱动，不怪你。”，小鱼安慰着白芙。 “小姐，你看头上插什么簪子合适？”白芙梳好头发轻声问着小鱼。小鱼下意识的就将手上的乌木簪子递上。 “这簪子倒是挺配这身衣服的呢！”白芙接过簪子端详着。 “算了算了，还是换其他簪子吧！”，小鱼想起了什么，急忙摆手道。这簪子待会儿让夫人见到了，若问起是哪里来的，她该如何解释，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白芙疑惑的从镜子里看着小鱼，从发现这个簪子起，小姐就很反常，一副神思不属魂游天外的样子。时而蹙眉时而嘴角微翘，样子很奇怪，跟她说话也经常前言不搭后语的，小姐该不会生病了吧？ 白芙她看了看小鱼，也没说话，将手中的簪子递给小鱼。 “哎呀，不好！”，没想到小鱼心不在焉的竟然没有接住簪子，簪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小鱼一下子清醒过来，弯腰拾起那乌木簪子，所幸簪子完好。 她细细察看，也没有见到什么裂纹。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心里仍然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咦？”，她正松了口气，却凝目发现有一朵梅花和花枝之间微微出现了一点缝隙。还是摔坏了，她微微有点心疼的抚摸着那道裂纹，心里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惆怅。 “哎，不对呀？”，感到手感有异，小鱼把簪子举到面前，用手指扭了扭那朵梅花。那朵梅花和花枝间的裂纹更大了，小鱼索性用手指拈住梅花轻轻向外拔着，没用多久她竟然拔下了那朵梅花。那簪子竟然是中空的！ 小鱼将簪子倒过来，轻轻在手心击打，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芙，你来看看！”，小鱼将簪子递给身后的白芙。 白芙细细研究一番道：“小姐，奴婢曾听说有这种机关，这种中空的里面可以装点银票、密信甚至毒药什么的。不过这个需要很高超的技艺才行，一般工匠是雕不出来的。” 小鱼翻来覆去的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又依原样将那朵梅花装上拧紧。恢复原状的簪子任凭小鱼怎么看，都看不出里面还暗藏机关。 这簪子以后应该用得着，小鱼暗忖着，只是是装银票还是装毒药，她一时半会也没想好。 “白芙，把这个簪子先放到柜子里那个木匣子里面吧”，小鱼见白芙已经给她打扮停当，便把簪子递给了白芙。 待白芙放好簪子，小鱼急忙站起来道：“我们赶紧走吧，夫人应该已经等急了！” 她们来到正院，侯爷已经回来了，眉娘依然低眉顺眼的坐在夫人脚边的一个绣墩上，应该是重新梳洗打扮过了，整个人看着要比下午看着精神多了。 齐盼和齐恒也坐得好好的，除了侯府的主子之外，二皇子竟然也在。 二皇子见小鱼进来，眼前顿时一亮。小鱼刚进屋的时候还披着披风，小小的脸蛋藏在昭君兜里，一圈白狐毛衬得小脸分外娇柔。待小鱼脱掉披风后，白雪红梅的袄裙，更是显得她清新可人。 夫人见小鱼进来，忙招呼道：“小鱼啊，今天累坏了吧，快过来见过你迪表哥！”，既然夫人介绍二皇子为她的表哥，那么今日便是论家礼了。 小鱼姗姗走到二皇子面前，行了一礼道：“小鱼见过迪表哥！”，二皇子忙侧身避开，口里直说：“妹妹免礼！妹妹免礼！”。小鱼见二皇子的忙不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笑。 二皇子见到小鱼的笑容如桃花初绽、雪后初霁，不禁看呆了眼。小鱼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只好微低了头避开二皇子的眼光，笑着走到侯爷和夫人跟前见礼。 侯爷瞥了小鱼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略点了点头。小鱼走到齐盼身边站了，顺便对齐恒做了个鬼脸。 夫人笑道：“这下人都齐了，传饭吧。”，几人走到饭桌边上，侯爷夫人坐了上首，二皇子和齐恒坐在侯爷下首，齐盼和小鱼坐在夫人下首，眉娘垂着头走到夫人身后站好。 夫人转眼看了眉娘一眼道：”眉娘你坐到那边去吧，双身子的人了，可别累着了！“，眉娘迅速抬头瞥了侯爷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轻声应了，由白翎伺候着在下首寻了个座位偏着身子坐了。 待菜上齐了，侯爷只说了一句“开饭”，别无多言。齐盼仿佛跟侯爷不太亲，齐恒也似乎对这个父亲有点畏惧。 好在侯府平时就是食不言，因此除了碗筷偶尔的碰击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声音，大家在沉默中默默吃完这顿饭。 待吃完饭后，侯爷看了一眼夫人，便道：“迪儿带着恒儿去外院吧，你也该回宫了。盼儿和鱼儿你两个留下，我有话对你们说。眉娘这没你的事儿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夫人也微微颔首，小鱼心中一惊，不过见夫人神态平和，应该没什么事情。 齐盼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小鱼知道齐盼一紧张不安就习惯性的绞着手指，看来齐盼对侯爷这个父亲比较畏惧呀。 待二皇子带着齐恒离开，侯爷轻咳一声说道：“下午长公主之事，若有人问起，便说是长公主在侯府做客之时旧疾复发，听到没有？”，小鱼和齐盼互相对视一眼，便乖顺地点了点头。 夫人犹豫的看着侯爷道：“侯爷，要不......？”，侯爷摇了摇头，又道：“不日宫里就会有关于长公主的旨意下来，你们心里有数便好，其他的别人问起一概不知！”，齐盼和小鱼齐齐称是。 侯爷满意的微微点头，便迈步出去了。 “娘亲，爹爹他.......？”齐盼撅着小嘴一脸不快的对着夫人撒娇道，“这么久没看到爹爹，爹爹都不对我笑一下”，说着说着齐盼就委屈得红了眼圈。 “盼儿，你爹爹他生性严肃，不知道怎么和你们交流，其实每封书信上你爹爹都是问及了你和恒儿的！” 齐盼还是撅着小嘴，“可爹爹成天板着个脸，我看了都好害怕！” 夫人哑然失笑。齐盼一向乖巧懂事，倒是小鱼来了这几个月，影响得齐盼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不像以前像个小大人似的，懂事得让人心疼。 “大姐姐，没事儿的，过段时间自然和父亲就熟悉了！他不和我们说话，我们可以去找他说话呀！对吧，母亲？”，小鱼看着齐盼在夫人怀里撒娇，颇为好笑的说到。 “是啊，盼儿，你还不赶紧起来，瞧小鱼都在笑话你了！”夫人爱怜的搂着齐盼，眸子里净是温柔的目光。小鱼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母，不禁有点黯然。 “二妹妹，你看我，让你见笑了！”，齐盼接触到小鱼黯然的神色，马上意识到小鱼是触景伤情了，便离开夫人怀里，走到小鱼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 小鱼甩开突如其来的感伤，将脸轻轻贴在齐盼脸上，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道：“大姐姐，能做母亲的女儿，姐姐的妹妹真好！”，这一刻她是真的把齐盼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姐看待。 横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齐盼一直都对她爱护有加，从不因为她得了夫人的关照而拈酸吃醋。 夫人见着她姐妹二人相亲相爱的样子，也欣慰的笑了。齐盼的性子一直比较柔弱，而小鱼则有主见得多，若是齐盼能受小鱼的影响，以后性子坚强上几分，她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今日侯爷从宫里回来，便对她略微透露了一点，不日檀帝就会下旨以旧疾复发的名义将长公主软禁在公主府，还将以皇后的名义派两个嬷嬷去严加看管。 听得这种安排，夫人略微松了口气，如此一来，长公主应该会消停一些了，不然日日生活在长公主的阴影下，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呢？ 侯爷回来后，夫人便忙碌起来了，她把齐盼和小鱼都抓来帮忙管家。 年末夫人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各个庄子上都要上缴今年的收成和年礼，府里的各个铺子的管事也要对账。 府里从上至下人人都要置办新衣服，以及过年时府里各种摆设、家具、花木置换林林总总。饶是小鱼经历过前世紧张的工作节奏，看到一大摞一大摞的账本和各类单子也头痛不已。 这日，小鱼正让白芙打着算盘核对着庄子上的账本，她自己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写划划，齐盼歪着头好奇的看着小鱼在纸上写的乘法算式问道：“二妹妹，你这是画的什么？” 小鱼楞了一愣，讪笑着说道：“这个是之前金砖姑娘教我的计算方法，我觉得挺方便的，就用来算账试试！” 齐盼又指着那些数字问道：“那这些符号是什么呢？”，小鱼转了转眼珠说道：“金砖姑娘说这叫什么阿拉伯数字，据说是波斯那边传过来的，我觉得写起来比咱们的文字方便一些。”，她一本正经的扯瞎话，可齐盼倒不疑有它。 毕竟金砖痴迷于算学，搜罗了不少算术方面的书籍来看这是众所周知的，她又生长在西域那边，这个什么阿拉伯数字金砖会知道也很正常。 第七十六章 暖轿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上午时分，院子里刚下过一场下雪，花草们都披上了洁白的外衣。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扫着雪。几束腊梅开得正好，一个红色的娇小身影正站在树下仰头看着。 “白芙，你小心点，别跌下来了！” “我只要梅花蕊上的雪，那种开败了的我可不要！” “你头上那里有一支看着花还挺多的，你试试看能够得着不！” “小心啊！小心啊！哇！好惊险！” 在树下惊叫着遥控指挥白芙的红衣姑娘自然就是小鱼了，她今日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披风，头上笼着白狐毛的昭君套，小脸蛋冻得通红。 今天一早小鱼起来一见下雪了，忙不迭的叫着说要效仿齐盼书房的一本古书上的描写，要收了梅花蕊上的雪来泡茶喝。 本来她兴致勃勃地挽了裙子准备亲自上阵的，可是齐盼死活不让她爬树，倒是白芙有功夫在身，自告奋勇地上树采雪。 “二妹妹，你别站雪地里了，小心着凉，赶紧进屋来吧！”，粉色衣裳的娇弱少女倚在窗前，冲小鱼叫着。 “大姐姐，没事的，白芙给我准备了暖炉的呢！”，小鱼说着还向齐盼举了举手里的暖炉。 “二小姐，我这里收得差不多有一罐了！”白芙踩在梅树上一根较为粗壮的枝丫叫道。 “好了好了。已经有五罐应该够了吧，你赶紧下来吧，可别凉着了！”，小鱼跳着对树上的白芙嚷道。 紫媖踏进栖霞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边光景。 一个青衣丫头正从梅树上往下跳，树下一个红衣少女俏生生的仰头望着，窗前还有一个粉衣少女略带担心的望着那青衣丫头。 再配上周围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好一副雪地美人图。 “哎呦，两位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呢？”，紫媖一句话引得正在给跳到地上的白芙拍雪的小鱼的注意。 “紫媖姐姐，快来快来，我正在收集梅花蕊上的雪水呢，待会埋到这梅树下，等夏天再挖出来泡茶喝！”，小鱼兴致勃勃地向着紫媖招手。 紫媖笑盈盈的走到小鱼身边，先给小鱼行了一礼，又遥遥的对着窗畔的齐盼行了一礼，方才说道：“两位小姐，奴婢此次来是来送浣雪帖的！” 小鱼一听便朝紫媖手上看来：“浣雪帖？浣雪帖真的发来了！”，说完，她迫不及待地从紫媖手上接过了浣雪帖。 浣雪帖是一张大红洒金的请帖，封面上用秀丽端庄的簪花小楷写着：齐盼、齐昀（小鱼的大名）二位小姐芳启。 小鱼打开一看，里面四骈六俪的密密麻麻的写着一大篇，顿时觉得头痛，忙走到窗户处递给齐盼道：“姐姐看看这帖子里写的什么，我看着眼晕！” 齐盼接过浣雪帖匆匆浏览一遍，便笑盈盈地说道：“这帖子上说正月十八日未时三刻，皇后将在御花园设浣雪宴请咱们去赏雪赏梅呢！”。 小鱼想起了当日秦雪宜说的话便道：“这个什么浣雪宴，可以不去吗？我实在对这些宴会没有兴趣！”，她心里暗自补充道：非但没有兴趣，皇宫里步步杀机，说不定哪个贵人就看自己不顺眼，自己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齐盼楞了一愣，奇道：“浣雪帖是京城贵女们做梦都想获得的，每一个收到浣雪帖的女子都将此视为莫大的荣耀，怎么妹妹你却不想参加吗？” 小鱼淡淡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圈子里面的，一个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侯府二小姐，这已经招人嫉恨了。若是再参加这什么浣雪会，不是更招人妒忌吗？” 齐盼怔了半晌，世人莫不以攀上高枝为荣，像小鱼这样淡然置之甚至不情不愿的几乎没有。 “妹妹还是莫要多想了，这浣雪帖是由皇后发出，虽然不是明旨下发，但是若没有足够理由不去参加的话可能也会算抗旨吧，反正自有了浣雪会开始，就没有哪家小姐没参加过”，齐盼颇有些无奈的劝着小鱼。 小鱼思忖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在这个世界合群是最重要的，若收了浣雪帖又拒绝参加，说好听点叫年纪小不懂事，说难听了怕是众人又要以为小鱼是惺惺作态沽名钓誉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着对齐盼道：“那大姐姐，咱们去母亲那里商量一下怎么参加这浣雪会吧！” 不等齐盼回答，小鱼又转头对紫媖笑道：“紫媖姐姐，劳烦你这大冷天的跑着一趟，还劳烦你在花厅略坐一坐，喝点茶暖暖身子，我和姐姐换件衣服就和你一起去母亲那里！”。说完，白芙不失时机地又塞给紫媖一个荷包。 紫媖捏了捏那个荷包，上次的荷包里面有几块碎银，相当的丰厚，今天这个荷包捏上去也差不多，心里更加高兴了。 紫媖急忙谢道：“二小姐太客气了，每次来都打赏奴婢，二位小姐慢慢来，奴婢等着便是！” 小鱼先安排白蓉负责将五坛子梅花雪密封好埋在梅树下，然后和齐盼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裳。小鱼还是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披风，齐盼披着雀金呢披风，镶着紫貂毛的风帽戴在齐盼头上，越发显得小脸雪白，眸子漆黑。 小鱼还不放心的给齐盼加了个手炉，又对白芍道：“外面天冷路滑，可有暖轿，免得摔了姐姐。” 齐盼忙摆手道：“何必如此麻烦，我自己走着去就好！”，小鱼拦着齐盼道：“姐姐何必如此，那暖轿备着不就是让人坐的吗，这里去沧浪居还有挺长一段路的，姐姐还是坐暖轿的好！” “大小姐，外面还在飘雪，我看还是坐暖轿的好”白芍急忙打发了一个小丫鬟去要暖轿。 过了好一阵子，两个婆子方抬着暖轿过来了，那暖轿仅可乘坐一人，青呢轿面，坐在里面还是比在外面顶着风雪强多了。小鱼又让白芍生了一个炭盆放在轿中，方才满意的点点头，让齐盼上轿。 “怎的只有一个暖轿？”齐盼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两个婆子点头哈腰的道：“大小姐，这天儿冷，就奴婢两个在轿房候着，其他人都烤火去了，因小姐要得急，所以只奴婢俩个来了。若是小姐等得，奴婢再让人抬一顶过来！” 小鱼听了婆子的解释，冷笑了几声道：“算了，大娘们都身子娇贵着呢，这雪天还是让我自己走好了！” 齐盼本来已经准备上轿了，听得小鱼这若有所指地话便驻足道：“妹妹何出此言？” 随即她也觉得刚才那婆子的回话里有点不对，皱眉道：“你这两个婆子，可有说实话？难道府上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偷懒的吗？”，她性格软弱，就算是斥责起下人，也是轻言细语的。 小鱼抿了抿嘴道：“算了，姐姐，你赶紧进轿子吧，外面冷得很。我不碍事的，横竖我身体不错，走着去就好了！”，齐盼闻言更不进轿了。 一旁的紫媖听得几人对话，马上走上前来喝道：“你们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婆子见夫人面前的大丫头发话，身子抖了抖，对视一眼，方由一个婆子回答道：“两位小姐，紫媖姑娘，不是奴婢们有意隐瞒，实在是管事的王婆子只让奴婢二人前来。” 紫媖一听脸色微微一变，那王婆子她知道，平日就是喜欢踩低捧高，看人下菜碟的，看来今天是撞到枪口上了。 “王婆子说二小姐不是什么正经小姐，以前当丫头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做过，用不着坐轿子！”那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边说还抬着眼皮小心的看了小鱼一眼。 小鱼一听这婆子的话，心里怒气升腾，方要发话，只见齐盼已经上前一步道：“这是什么混账话，来人，还不给我掌嘴！” 白芍走上前去结结实实给了那婆子两巴掌，那婆子捂着脸哭道：“大小姐开恩啊，这话是那王婆子说得，不是奴婢说得呀！” 小鱼拉着齐盼道：“姐姐息怒，正好紫媖姐姐也在这里，咱们还是到母亲跟前说去吧！”，说完，她小心的扶了齐盼坐进暖轿。 齐盼歉疚的看着小鱼道：“二妹妹，让你受委屈了！”，小鱼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姐姐，你和母亲都对我这么好，下人不懂事那是下人的事情！”。说完，她示意两个婆子起轿，她自己带着白芙跟着轿子后面。 待得到了沧浪居，齐盼下了暖轿，便吩咐那两个婆子跟着她一起去见夫人。 夫人少有的看见齐盼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个瑟缩的粗使婆子，吓了一跳。“盼儿，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妹妹呢？”，夫人惊讶的问道。 “娘亲”，齐盼一看到夫人一股子委屈就从心中升起，她一头扎进夫人的怀里哭道：“她们...她们太坏了，欺负二妹妹！”，夫人讶然，小鱼那丫头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她不出些鬼点子欺负人就算不错了。 第七十七章 发落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夫人心里也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好了好了，你二妹妹都还没来我这里哭诉，你倒先哭上了”夫人一边給齐盼拭着眼泪，一边有点好笑的说道。 “小鱼，你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姐姐一来就哭上了，问她也不说话？”，夫人抬眼看见小鱼走了进来，急忙问道。 小鱼见齐盼连披风都没脱掉，就伏在夫人膝上哭泣，心里也十分感动。她这个姐姐对自己真的是一片赤诚，从未因小鱼的出身而轻贱于她。 如今齐盼见到小鱼受委屈简直比自己受委屈更难受，难怪妹妹不想去那个什么浣雪会，这样的委屈平日她也受了不少吧，她小小年纪竟然都隐忍不说。 随即齐盼又暗自自责，平素自己直道是待小鱼如亲妹妹一样，如今看来自己这个长姐还是当得太失职了，连下人如此轻视小鱼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泪汪汪的脸对着小鱼楚楚可怜的说了一声：“二妹妹，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个姐姐没有当好！”，说完，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盈然于睫。 小鱼一边想着这个古典的美人果然是哭起来都如此动人，一边笑着来劝齐盼道：“大姐姐，好了好了，我也没觉得怎么委屈，赶紧起来，看看母亲是怎么发落这些不长眼的婆子的！” 小鱼一面把齐盼扶了起来，一面示意白芍过来给齐盼解下披风。齐盼刚才哭了一场，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后便低头坐在夫人身边。 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两个婆子道：“紫嫣，你把这个婆子先弄到外面走廊上候着，待会儿我叫进来才进来。再派个人，去把王婆子叫来”，夫人随手指了一个婆子道。 “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夫人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道。紫媖赶紧走到夫人身边低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夫人边听边用锐利的目光在那婆子身上扫来扫去，那婆子越发的瑟缩了。 “你可要如实招来，待会儿若是你二人说得有出入，那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夫人看了一眼那婆子，喝了一口茶道。 “是是是，奴婢一定实话实话，不敢有半句虚言！”，说着，那婆子便一五一十的将小丫头如何来传话，那王婆子如何回的话都说得详详细细，夫人又反复盘问了王婆子说话的时间、地点、语气、表情等细节，那婆子几次三番都说得没什么差别。 “好了，你且跪到一边去，紫嫣，去把那个婆子叫进来！”。那婆子畏畏缩缩的走进来，眼光不住的往边上跪着的那个婆子身上瞟着。 “东看西看看什么，还不赶紧跪下！”紫嫣低声喝道。那婆子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嘴里忙不迭的喊冤。 夫人把茶碗放到桌上道：“行了，你也别喊了，赶紧把事情经过据实讲来，我自有判断！”，那婆子又瞟了几眼旁边跪着的同伴，然后心一横大声讲述起来。 她说的和之前的婆子大同小异，夫人又在细节上反复盘问无误后，方点了点头：“你两人都说得差不多，可见情况属实！” 其中一个婆子又上前两步“砰砰”的磕了两个头道：“夫人明察，那王婆子平素就爱索要钱财，若是经常孝敬她的那些婆子，像今天这种下雪天气，她便安排在轿房烤火，而像我二人不愿讨好奉承于她的，每每就只有干这些没人愿意干的活路！” 夫人瞟了那两个婆子一眼，说道：”你两个先在一边跪着吧，待王婆子来了，又看她如何说！“ 不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婆子走了进来，圆圆肥胖的脸上还浮着两团可疑的坨红。 “夫人..夫人不知叫奴....奴婢有...何...事呀？”，随着王婆子的话语，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 夫人掩了口鼻，对着周妈妈皱眉道：“还不给这老奴才醒醒酒！”，周妈妈转身叫了个婆子拿了桶水进来，一下子就泼到了王婆子的头上。 王婆子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她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旁边跪着的两个婆子，一下子趴到地上哭喊道：“夫人夫人，奴婢冤枉啊！冤枉！”那王婆子一进来见地上跪着的两个婆子便脸色一变，跪在地上连连喊冤。 夫人听着她杀猪般的声音，不怒反笑道：“好你个王婆子，你一来就喊冤，我且问你，你喊的是什么冤？是谁冤枉了你？嗯？！” 那王婆子一时语塞，她不过是走进来发现气氛不太对劲，本能的觉得情况不妙，才喊冤的，她怎么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夫人重重的把茶碗放到桌上，对王婆子道：“你这个老奴才，日子过得可以啊，这个时候还喝得个醉醺醺的。你是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吧？第一，你尊卑不分，不敬主子；第二，你拉帮结派，索要孝敬；第三，你白日饮酒，耽误差事！” “周妈妈，去，你带两个人去王婆子房里查抄一下！”夫人转头对周妈妈吩咐道。王婆子一听到夫人这话，马上瘫倒在地上，只管杀猪一样的喊冤。 夫人懒得理她，转而对那两个婆子问道：“你俩谁是最开始说出实话的？” 一个偏瘦的婆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夫人，是奴婢！” 夫人看了她几眼，问道：“你夫家是谁？“ 那婆子低头伏在地上答道：”奴婢是赵大家的！“ ”哦，可是打理花木的那个赵大？“ ”回夫人，正是拙夫。“，夫人点头道：”难怪我看你有几分面熟，你当家的倒是个实在人儿，把花木伺候得好，重阳节催开的墨菊连宫里的娘娘都称赞呢！“ 那婆子急忙道：”这些都是应该的，夫人喜欢就好！“ 夫人沉吟了一下道：”既是如此，你便顶了这王婆子的差事吧！“，说完，紫媖上前到王婆子的腰间扯下轿房的钥匙交给了赵婆子。 赵婆子听得自己顶了差事，欢喜得连连磕头，”谢谢夫人，谢谢两位小姐！“ 夫人挥了挥手道：”你俩赶紧下去吧，再派一顶暖轿过来，待会儿两位小姐回院子还有用的！“，那两个婆子赶紧爬起来，领命而去。 “母亲为何不等真凭实据就给那王婆子定罪了？”，齐盼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看之前那两个婆子分开问话时说得都对得上，细节也差别不大，说明他们说的是实话，若是捏造的谎言，断不会两个人都说得别无二致！再说，我这里又不是官府断案，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不需要证据确凿！”，夫人借机又给齐盼和小鱼讲了不少治家驭下之道。 三人才说着话，周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回来复命，那两个婆子抬着一个箩筐，箩筐里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 周妈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上前一步呈给夫人道：“夫人请看，这些都是奴婢从王婆子的住处搜出来的！”，王婆子看到那个箩筐里的东西，便浑身战抖，索性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让紫嫣将箩筐里的东西一件件的拣出来过目，越看越生气。 “这个镶金边的杯子，不是前个宴会拿出来用的吗，这个老奴才竟然私藏了一个！还有这个玻璃小插屏，我记得前儿换应景儿的摆设紫嫣还找来着，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老奴才偷了！”，夫人一边说一边用手翻开了那个布包。 布包里有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夫人翻看了一下便勃然大怒：“这个老奴才一个月月钱才多少，这些银子银票都抵她大半年的月钱了，她哪来这么多银子？！” 夫人说着说着气得将茶碗一下子砸到王婆子身上，饶是这样都没有把晕过去的王婆子砸醒。 “去把管小库房的陈妈妈叫来，我记得这个玻璃小插屏一向都是收在小库房里的，如何就到了这个老奴才手里？”。 不一会儿，陈妈妈便到了。这陈妈妈三十来岁，眉清目秀，看上去倒是个稳重人儿。她一见晕在地上的王婆子，脸上刷的一下变成灰白色。 陈妈妈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哭道：“夫人饶命呀，夫人开恩哪！”，夫人阴沉着脸指着那箩筐里的东西道：“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你还不从实招来？”，陈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那陈妈妈往日与王婆子交好，从去年起，那王婆子得空便邀请陈妈妈一道赌钱。刚开始那陈妈妈倒是赢了不少，可慢慢的便手气转差。 本来陈妈妈输了一些钱便想收手的，可架不住王婆子天天怂恿着去赌，最后越赌越大，还借了不少地下钱庄的钱。 前几个月要债的人堵到了她家门口，她男人气得要把她的腿打断，勒令她必须想办法还清赌债。 正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王婆子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她管着的这个小库房里面有很多摆设器具以及绸缎平日都基本不用，王婆子便让她想办法偷几件不常用的物事出来，想办法典当了银子还债，待日后再慢慢想办法赎回来。 第七十八章 自作自受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陈妈妈一边说一边流泪：“奴婢实在没有法子，便依了王婆子，奴婢偷了东西都交给王婆子，由她想法子带出府去当了银子回来。可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王婆子自己还私留了几件！” 说完，陈妈妈又连连磕头道：“夫人，这些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错，千错万错都在奴婢一人，求你不要发落奴婢全家！” 夫人听了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陈妈妈道：“绮霞，往日我看你是个稳重的，才把小库房这么重要的位置交到你手上，你倒好，看来平素是我对你们太好了，倒养出了一个贼来了！” 说完，她转头瞪了一眼周妈妈道：“你是总管整个内院的，如今这些一个二个都当起贼来了，你还茫然不知！” 周妈妈唬得赶紧跪下道：“夫人，都是奴婢一时疏忽，还望夫人恕罪！”，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显是气得不轻。齐盼不安的坐在一边，想安慰一下娘亲，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小鱼轻轻走到夫人身边，握住夫人的手道：“母亲，仔细气坏了身子，没必要为这起子人费神。周妈妈，你还不赶紧带人取了钥匙去清点一下小库房，看还少了些什么？” 周妈妈听得小鱼的吩咐，又见夫人没有反对，如蒙大赦一般，快步拉着陈妈妈走了出去。 或许是小鱼的镇定安抚了夫人，夫人比方才平静了一些。齐盼也大着胆子劝道：“娘亲，我看这些人就打发了算了，你别生气了！”。 夫人愤愤地道：“打发她们那还是便宜了的，呆会儿等周妈妈清点完毕，咱们就把这两人捆了报官，就说侯府失窃，让官府将那些物品追回来！这两个该是个什么罪名就是个什么罪名，这两家的人也统统撵了出去，这次一定要狠狠发落，让府里其他奴才都看看，吃里扒外是个什么下场！” 小鱼默然，背主的奴仆被主人撵了出去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样的奴仆没人敢要，又没有田地，这冰天雪地的估计是要出人命的。那陈妈妈虽说是被人引诱，可自己也着实糊涂，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小鱼坐在夫人身边，对夫人说道：“母亲，周妈妈清点小库房肯定还有一段时间，您别生气了，对了，今天我和姐姐过来母亲这里是为着浣雪帖的事情。”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记了，都怪我！”，齐盼一脸沮丧地说道。 小鱼伸手揽着齐盼的肩膀道：“哪里啊，有个姐姐时刻为我出头，妹妹觉得好幸福！”，说完，小鱼撒娇似的将脑袋轻轻的靠在了齐盼肩膀上。 齐盼一下子被小鱼的举动逗乐了，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小鱼道：“真的吗？都是我这个长姐当得不好，才会让妹妹你受这些腌臜气！” 说完，齐盼坚定的看着小鱼道：“二妹妹，你答应我，以后再有这些奴大欺主的事情，你只管来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小鱼调皮的抱住了齐盼的胳膊道：“好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夫人见她两姐妹相亲相爱的样子，不禁也消了不少气。 “盼儿、小鱼，咱们还是说说浣雪帖吧！”，夫人正色道。二人见夫人要说正事了，纷纷坐好，专心的望着夫人。 “这浣雪会上一般会出三道题，只要有一道题获得魁首都是了不得的荣耀了。这浣雪会通常会邀请十来个十三-十六岁的官宦小姐。”夫人停下了，看着二人，脸上充满回忆和感慨。 “浣雪会上的题目无非就是琴棋书画的内容，每个人至少要参加一道题目，如果太过差劲，那今后在京城女眷圈子里也是抬不起头的。” 夫人想想又补充说道：“所以每个得到浣雪帖的小姐都会卯足了精神全力以赴的，要知道这个浣雪会不仅皇后要参加，运气好的话连皇上都能见到的。而且若能连夺三道题的魁首，便可直接当皇上身边的正四品的奉墨女官，那可是京城女子们梦寐以求的奖励呢！” “传说前朝有一位小姐便是连夺三题魁首，直接从奉墨女官选为太子妃，最后当上了皇后呢！”，齐盼双目连放异彩，轻轻补充道。 “连中三题，那可没那么容易！”，小鱼微笑着道。 夫人微微颔首道：“是啊，后来这么多年，再没三题皆中的了！” “那这三道题通常都是些什么呢？”，小鱼问道。 夫人轻轻摇头，“虽说是琴棋书画的内容，可具体题目是由当时在场的皇后、长公主等女眷各出一道题目，然后抽签抽出三题作为题目，只有当时抽完签才知道。” “这样啊，那我们要如何准备呢？”，小鱼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夫人叹了口气道：“盼儿素来身体不好，我也就没在琴棋书画方面强求于她，如今看来，盼儿也就画画还算有点门道，我看这段时间盼儿你就好好的练练画吧！至于小鱼......” 夫人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母亲你就别替我费心了，我以前都不识字，更别提什么琴棋书画了！” 小鱼坦然的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我就好好练练字算了，不说什么夺魁了，起码字不会太丑贻笑大方就行了！反正就算是临时抱佛脚，其他的这么短时间我也学不会呀！” 夫人蹙眉看着小鱼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想得挺开的，那就先这么着吧！我再好好给你们置办一套浣雪会上穿的衣裳！” 小鱼抿嘴笑道：“这个就不劳母亲费心了，赶明儿我们自个儿上云裳铺子挑去！” 夫人笑着一拍额头道：“你看我这记性，往年都是我费心，如今既然和云裳铺子合作了，自然是你们自己挑了，反正云裳铺子的衣裳都是小鱼你设计的！” 三人方才说完浣雪会的事情，周妈妈便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陈妈妈背剪着双手，被两个婆子拉着跟在后面。 “夫人”周妈妈看了看小鱼，夫人道：“你有话直说无妨，她们也该学着点了！” 周妈妈“扑通”跪下，面带惭色道：“夫人，奴婢该死，夫人将内院托付给奴婢，可是奴婢却没有替夫人看好，奴婢该死，请夫人发落！” 夫人疑惑地看着周妈妈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去小库房清点去了吗？你先起来吧” 周妈妈磕了一个头，并不起身。“回禀夫人，奴婢带着那陈妈妈一起去小库房按册清点，结果发现小库房里一大半的箱子都是空的了！” 周妈妈嘴唇颤抖了半天，才从牙齿缝里迸出了这两句话。 “什么！”夫人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许是起得急了，她的身体晃了两晃差点倒下。 “母亲！”幸得小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夫人。 “周妈妈，有话赶紧说完，不要这么藏着半截的！”，小鱼急急的说道。 “奴婢后来在陈妈妈住处抄出了一摞当票，有些死当，不过还有一大部分是活当！”，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方又好了一点。 “把单子拿来我看，这个绮霞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多年我自问对她不薄，她却如此对我！”，夫人接过单子越看脸上越阴沉，到最后脸阴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去，拿着侯爷的名帖去报官，还有这些当票。那些当铺收受赃物，让官府好好查查。”，夫人吩咐完周妈妈后，转头来到陈妈妈的跟前。 陈妈妈捆着手跪在地下，脸上涕泪横流。 夫人蹲下身子，眼光复杂的盯着陈妈妈道：“绮霞，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我自问对你们不薄，你们在我身边伺候，我从未薄待克扣过你们。可是紫瑶一个、你一个，你们遇上了事情和困难，从未想过找我解决，而是痴心妄想去走歪门邪道！” 她话还没说完，陈妈妈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夫人，你这么说可真是羞死奴婢了。夫人对奴婢们一向都很宽厚，是奴婢们自己不争气，猪油蒙了心，实在是对不起夫人啊！如今还连累家人，夫人，我真是悔不当初啊！“，说完，她狠狠的低头撞在了王婆子身上。 躺在地上装昏的王婆子哎呦一声叫了起来，陈妈妈的双手虽然捆住了，但她这一头撞过来撞得王婆子晕头转向的。 然后陈妈妈伏在王婆子身上，用牙齿紧紧咬住了王婆子的耳朵。顿时王婆子如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滚动着，两条腿乱扭乱蹬，饶是这样，也没能让陈妈妈松口。 周妈妈急忙叫了几个婆子进来，试图制住陈妈妈。可是二人在地上乱滚，婆子们一时手忙脚乱，无处下手。 夫人早已远远地避在一边，冷眼看着乱成一团的人群。 终于婆子们按住了陈妈妈，分开了二人。陈妈妈披头散发地站着，面上血迹宛然，她呸的一下从口中吐出一物，然后恶狠狠的盯着王婆子，仿佛想把对方吃下去一般。 第七十九章 梅花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王婆子躺在地上，出气少，进气多，头发凌乱的披在脸上，耳畔鲜血淋漓，显是痛晕了过去。 众人定睛一看陈妈妈吐在地上的竟是一个耳朵，她竟然活活的咬下了王婆子的右耳! 想是那王婆子平素就踩低捧高，人缘不好。刚才那些婆子借着拉架的时候在她身上又掐又踢，还由着陈妈妈咬下了她的耳朵后才假意拉开。 “拉下去统统绑了送官！她两个家的人全部卖给人牙子！”，众婆子听到夫人的命令，均打了冷战。这要是遇上黑心的人牙子，年轻姑娘能给卖到窑子里去了。 陈妈妈听到夫人发话，反而不哭不闹，默默的跪下给夫人磕了三个头，然后不待婆子们拉她，便自行走了出去。 夫人长叹一声道：“我终究还是心太软了，按理说这样的奴才杖毙也不为过！” 小鱼抬起小脸对夫人轻声道：“母亲，前日读书，看到书上有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不，母亲空了还是好好整顿一下侯府的规矩吧！” 夫人亦点头道：“我之前一味宽纵，不忍责罚，终究是造成如今这个局面，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说完，她宽和的看着齐盼和小鱼道：“盼儿、小鱼，如今你们也大了，这治家之道慢慢也要学着了。这也是今日我让你们旁观的原因。一味宽泛，则规矩败坏，人心浮动。一味严厉，则下人离心离德，一旦有事皆做鸟兽散。从今日事看，古人说宜刚柔并济，恩威并施，诚不欺我！” 昏迷不醒的王婆子也被拖了下去，远处还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叫和男子的喝骂声。小鱼默然，陈妈妈和王婆子都是家生子，她们两家人都在侯府，这次都要统统发卖了。 待小鱼和齐盼回到栖霞院，小鱼摒开众人，单把白芙留下了。 “白芙，你给月公子传个话，让他打听一下陈妈妈一家被哪个人牙子买下了，能不能把她的家人买下来，如果能买下来，就安排到兰桂坊里做工算了。也不要透露是我买下的，我只是不忍心......她们.......一家骨肉分离！” 小鱼一边吩咐着，一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这边快要过新年了，不知道前世的爸爸妈妈在哪里过年呢？ 父母就自己一个女儿，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她们如何的伤心呢！ 白芙听完了小鱼的话，忍不住跪下来给小鱼磕了一个头。 “小姐的心肠真好，若是....当年...能遇上小姐，奴婢也不至于被人牙子卖到青楼里，后来被月公子看中当了死士......” 小鱼先是被白芙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听到白芙的话语，小鱼不禁问道：“白芙，你和白蓉来了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们，你们还可有家人存活在这世上，若有，我可以替你们寻找！” 白芙含着泪缓缓摇了摇头：“奴婢小时候家乡发大水，逃荒路上爹娘把奴婢卖给了人牙子，后来听说他们都饿死在路上了！白蓉也和奴婢一样，是个孤儿，在奄奄一息地时候被月公子救了！” 她掏出帕子抹了抹泪道：“如今能跟着小姐，是奴婢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小鱼叹息着安抚的拍了拍白芙的肩膀。 过了两天，白芙传话说月公子有事要面谈。小鱼便约了齐盼，以去云裳铺子选衣服为由出了侯府。两个小姑娘第一次自己出府，在马车就兴奋不已了。 来到云裳铺子，小鱼先陪着齐盼选了一件最新设计的冬装，那是一套她按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红楼梦里林黛玉穿过的一套袄裙设计的，齐盼的气质和黛玉的气质相仿，那衣裳穿在齐盼身上便如专门为她设计定制的一般。 小鱼待齐盼选好衣裳后，便让齐盼在二楼雅室里稍坐，在白芍的掩护下她自己寻了个借口走到了云裳铺子的后门。 一架青布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小鱼出来，盖着毡帽坐在车辕上打盹的马夫把毡帽掀了一掀，就那一瞥之下，小鱼已然看清楚是月公子。 她轻笑一声掀帘进了马车坐好，“大叔，我要去兰桂坊！”，小鱼戏谑地发话了。“好嘞，小娘子坐稳了！”，马车外传来了月公子熟悉的声音，鞭声一响，那马儿吃痛，一下子蹿了出去。 小鱼不禁一声轻呼，抓紧了车内的拉手。只听得月公子在外面一声闷笑。笑什么笑！小鱼不禁腹诽着，心里又想起上一次的不欢而散。 马车没行驶多久便停了下来，小鱼掀开帘子，眼前陡然一亮。一大片红梅怒放在雪地里，远远望去便如一片红霞落在枝头。 “这是什么地方？”小鱼转眼望着那穿着短衫褐衣仍然风姿神秀的男子。月公子望着小鱼亮晶晶的双眼，轻轻笑道：“姑娘，兰桂坊到了！” “哼，鬼才相信你！”，小鱼嗤之以鼻。月公子含笑默默地望着小鱼，直到小鱼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有这些梅花好看？”，任小鱼脸皮厚，但是被一个超级大帅哥盯着看，心里还是颇不好意思。 她避开月公子的目光，提着裙子向梅花林中跑去。 没想到雪地里并不好跑动，她踉踉跄跄地奔了几步便要摔倒在雪地里。 “不好！”正当小鱼心里暗自替自己的鼻子哀叹之时，只觉得风声飒飒，她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了，鼻端闻到的是月公子身上熟悉的松叶香气。 她还未及说话，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已身处梅花深处，月公子稳稳地揽着她的腰，二人以一种暧昧的方式面对面靠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凝眸注视着月公子，月公子俊目修眉，唇角似笑非笑，微风拂过，头顶上梅花簌簌飘落，有几朵落在了月公子乌黑的头发上，更多的落在了月公子和小鱼的衣摆上。眼前帅哥在抱，身侧落花缤纷，似真还幻，如坠梦中。 小鱼的眼光从月公子的头发移到额头，再用眼光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的睫毛真长！”，小鱼奇怪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注意到月公子的睫毛。 月公子轻轻长叹一声，轻轻收紧了搂着小鱼腰肢的胳膊，呢喃道：“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比这些梅花更好看！”，他这动作小鱼听到这暧昧的话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尖的她看到月公子面色虽然如常，可是耳朵却变成了可疑的红色。 乖乖，没有搞错吧，居然这个大帅哥能对我说这样的话语！小鱼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又伸出手去捏了捏月公子的脸。见月公子依然无动于衷，她便自言自语的道：“哎，果然是在做梦！” “什么做梦，你在做什么？”，冷眼旁观小鱼做着这些奇怪动作的月公子听到小鱼的自言自语，忍不住问道。 “天啊！不是做梦！”，小鱼的脸刷得一下变得通红，她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往后跳了一跳，可惜月公子的胳膊紧紧的揽着她的腰，她只是惊得往后仰了一仰。 “你你你......我我我......”，小鱼的心剧烈地跳动，她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月公子，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现在她的脑袋里除了巨大的幸福以外全是一片空白。 月公子轻轻松开了胳膊，他看到小鱼突然变得满脸通红，话也说不完整了，还以为是自己搂得太紧让小鱼透不过气了呢！ 小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离月公子远一点后，她的理智终于一点点的找了回来。 她疑惑地看着月公子，这个万年冰山到底想要干什么，怎么突然对她说杀伤力这么大的情话了？ 月公子忧虑的看着小鱼变幻精彩的表情，他暗自想着：前几日花月楼的那些花魁娘子们不都说只要带心仪的女子去看花海，再趁机说出人比花娇的情话，没有哪个女子不动心吗？ 为何这个小丫头的表情如此奇怪，没有平常女子听到情话的娇羞，好像只有惊吓！对！就是惊吓！月公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看来花月楼那些娘们的话也不对嘛！ “这家伙肯定是在开我的玩笑！”，小鱼不认为自己能招月公子的喜欢，自打从两人见第一面起，小鱼就不讨他的喜欢。小鱼又想起了自己那被月公子没收了的绣品来。 “行了，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儿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小鱼从地上捧一捧雪捂在了自己滚烫的双颊上，头脑越发的清醒起来。 月公子苦笑一下，轻轻拉开了小鱼的手。 “仔细着凉”，他温柔地说道。 “哎呀妈呀，月公子，算我求你了，你能正常的对我说话吗？”，小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受到了惊吓。 月公子星眸一暗，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第八十章 兵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对了嘛，这才正常！”，小鱼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若是月公子一直还是用刚才那种温柔语调说话，她真不能保证自己不动心。 现在这些帅哥都搞什么啊，一个二个都拿她开心，小鱼不禁又想起了那天当了一回梁上君子的慕容华来。 “有个事情我估计你还不知道”，月公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抬眼望了望站在一侧欣赏着梅花的小鱼。 小鱼手攀着一枝开的正好的红梅，蓦地转过头笑着道：“什么事呀？”，美人之美美在不自知，人面与花交相辉映，那一回眸间整个梅花仿佛都失了颜色。 月公子凝视着小鱼，一字一顿地对小鱼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笑！”，他面前这个小丫头虽然稚气未脱，可眉眼俏丽，隐然脱俗。 她不笑之时只觉可爱，可一旦笑起来，五官生动明媚，清澈中带着几分娇艳，令人沉醉。 当年西越王后便是出名的美人，看来这丫头不但继承了她娘的美貌，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如果说西越王后的美是世俗间如白雪红梅般的美丽，那么眼前这个小丫头的美却带着几分神秘，仿佛璀璨闪烁的星空，令人心驰却又捉摸不定。 月公子沉吟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小鱼道：“这个药水抹几滴在脸上，可以使容貌变得更普通一些！” 小鱼不解地望着月公子，人家都是使劲往脸上抹美容品，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要把自己的脸变得更普通的。 “普通一点总是更安全一些”，月公子顿了顿解释道。小鱼释然，想必是月公子这样惊艳绝伦的帅哥出门粉丝太多，所以有这种掩盖美貌的药水也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自己可能就没必要用了吧，自己一个小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有啥可掩盖的呢。出于不要白不要的心理，小鱼还是接过小瓷瓶，小心的掖进腰带里。 从密道事件之后，她就让白芙给她缝了一条腰带，腰带里分了很多暗格，她又找金砖讨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粉藏在腰带里。万一遇上什么坏人，起码还能出其不意的用上。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特意约我出来？你不知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赶紧说吧，姐姐还在云裳铺子休息呢，时间长了，难免她生疑。” 说着，小鱼心里颇有些内疚，为了甩开齐盼，她在齐盼用的茶水里加了点料，齐盼喝了就会睡着。 虽然金砖拍着胸脯保证这药粉是帮助人睡眠的，没有一点副作用，可她心里还是对此事颇为不安。 “侯爷前日向檀帝提出伤病多年，身体不佳，希望能交出兵权，回家休养！”，月公子淡淡地说着。 可这番话听到小鱼耳朵里，却不亚于惊雷贯耳一般！侯爷主动交出兵权，这是什么意思！他若不干了，谁来驻守边关，北羌难道不会趁此入侵吗？还有二皇子咋办，他若要争夺皇位，侯爷坐拥几十万大军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小鱼尚在震惊中没有回复过来，月公子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檀帝驳回了侯爷的奏章，可侯爷又连上了两次奏章请辞，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圣旨便要下来了！” 说完，月公子注视着小鱼道：“还有，关于长公主的旨意估计也会下来！”，长公主！旨意！腊八那晚侯爷的话语在小鱼脑海里响起。难不成，难不成侯爷是用兵权作为交换，让皇帝处置长公主？ 月公子默默等着小鱼消化着这几个消息，待小鱼从震惊中恢复后方道：“其实侯爷这么做是对的。因着二皇子一天天长大，檀帝对侯爷的猜疑也越来越重。与其让皇帝生疑最后君臣反目，不如现在急流勇退，还能保全君臣相得之谊！” 月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哦！记得前世看那些清穿剧里不就是这样么，皇帝都是猜疑儿子的，手握重兵的大臣也往往没有好下场。看来侯爷这么做就是在以退为进，未雨绸缪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争既是不争，不争既是争！”，小鱼想起那部清穿鼻祖电视剧里的四爷便喃喃地说道。 月公子听得小鱼此话，全身又是一震，这个小丫头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了，这么小小的年纪，居然能如此迅速的想通其中关窍！ “另外，经我的手下多方打探，前几次侯府出事都应该是长公主手笔，包括那次大街上惊马！不过以后长公主被软禁，应该不足为虑了”，月公子掩饰住心中的惊讶，将话题岔开。 “对了，上次侯爷对着长公主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长公主仿佛有什么把柄被侯爷抓到了！”，接着，小鱼将侯爷对长公主说的那句“这么多年你在庵堂的所作所为不要以为没人知道！”学给了月公子听。 月公子一听之下，眉头微蹙。这段时间他着重查探了长公主，连同她和侯爷的旧事都查了出来，更何况长公主这些年在庵堂的那些腌臜事情。 不过他不认为以小鱼现在的年龄和身份适合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板着脸对小鱼道：“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关心了，总之有我处理！” 小鱼见月公子一副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不说的表情，心中郁闷，小嘴一撅道：“我知道，你就是嫌我是小孩子才什么都瞒着我！罢了罢了，等我长大了，你再告诉我吧！”。 月公子不知道以小鱼前世的八卦性格，以及她常年在各大网络站看文的经验，在她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自行对长公主在庵堂的所作所为脑补了很多，脑洞之大，若月公子知道了怕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 “前天，我让白芙传话给你，让你买的人呢？”，小鱼摘了一朵梅花拿在鼻端嗅着。 “陈妈妈在官府大牢里自尽了，她的男人和儿子女儿，我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了。现在让她男人在兰桂坊的后院喂马”，月公子接着说道。 小鱼听到陈妈妈自尽的消息，默然不语。从那天陈妈妈走时平静的表现来看，那时就打定了自尽的主意了。 “不用特别关照陈妈妈的家人，在她们有难处的时候略微伸手相助就行了！”，小鱼在前世就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帮得太多反而容易成仇。 “我把小雀的家人也买下来了，把崔妈妈安置到京城西边的一个酒楼里帮厨了”，月公子背剪着双手，望着远方的梅花说道。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小鱼的眼圈却红了。小雀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个结识的好朋友，虽然小雀后来害人终害己，可小鱼一直记着崔妈妈在她当丫头时对她的关照和维护，只是当时她自顾不暇也没有能力去保下崔妈妈。 没想到月公子如此明白她的心意，暗中把崔妈妈一家安顿好了，了结了她的一个缺憾。 “谢谢你！”小鱼由衷地对月公子说道。月公子转头看着小鱼，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说道：“每次你都是为了别人的事情才会谢我，小鱼，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小鱼摇了摇头道：“月...月公子，我...我没有讨厌你，是...你讨厌我才是吧！”，不知怎的，她一跟月公子说到这些私事上，就会变得语无伦次、词不达意。 月公子听得小鱼如此说，虽然面上平静无波，可是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怒气。这个误会有点大呀，他都不知道小鱼的心思怎么如此奇怪。他都如此明显的表达好感了，可这个小丫头不但迟钝无感，还觉得他讨厌她！ 他怎么会讨厌她！在西越的时候，他就看着她长大，他小时候就喜欢背着她，喜欢听她甜甜的叫他哥哥。只是她却忘记了，她把这些都忘记了！ 当他从师门听说大檀攻打西越，匆匆赶回的时候，却接到了西越国灭，她下落不明的消息。 她如何会知道他当时的心碎和失魂落魄！ 她如何会知道那大半年来他的苦苦追寻！ 她如何会知道当他在侯府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的狂喜！ 她如何会知道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坐在她闺房的房顶上，默默地守护着她。 这一切他都不用她知道，他只要她平安喜乐就好！ 月公子怔怔地发了一回呆，苦笑了一下。如今她不记得也好，那些骨肉分离、撕心裂肺的场景不记得也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他温柔的凝视着小鱼，看着这个少女无忧无虑的穿梭在梅花林中。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月公子柔声唤道。小鱼拍掉衣裙上的梅花瓣，笑道：“好啊，不过你先要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这么漂亮！”，月公子弯了弯嘴角，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好奇宝宝一个。 “这里是花月楼的后院！”，他淡淡的道。面前的小丫头的脸呆了一呆，没有月公子想象中的如其他大家闺秀那种羞恼，而是迅速转变成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第八十一章 旨意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走了走了”，月公子板着脸直接将想溜到其他地方开开眼界的小鱼拎到了车上。 小鱼嘟着嘴道：“那下次你可要带我好好逛逛你的花月楼哦！”，她说着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了狡诈的表情。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人家早就想来花月楼看看了，哇哦，青楼的园子都这么漂亮，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小鱼一边说，一边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的打量着园子，月公子见着自嗨不已的小鱼不禁开始头疼。 这位姑奶奶真的是不可以常人待之。到了青楼还大呼小叫欣喜不已的女子估计她是头一个。 “下次你早点说，我改装成一个小公子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来逛了！”，小鱼拍着手道，月公子索性当没听到。 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古怪想法，早知道就不告诉她这是哪里了！ 待小鱼回到云裳铺子时，齐盼和白芍都靠在椅子上睡着，白芙在一旁小心的照看着。 见小鱼回来，白芙方松了一口气。小鱼轻轻从腰带里取了一小节线香出来，点燃了，轻轻放在齐盼和白芍鼻下熏了一会儿。按照金砖的说法，这香点上几分钟便可使吃了药昏睡之人慢慢醒来。 小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收好了香，搬了个椅子在齐盼身边坐好，忧虑不安的盯着齐盼。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齐盼的手动了动，然后她睁开了双眼。 “咦，我怎么就睡着了？二妹妹，怎么你也不叫醒我？”齐盼看着旁边坐着的小鱼颇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鱼摇了摇头道：“许是天冷了人容易困，我看姐姐睡得挺香的，就没叫你！” 齐盼点点头道：“是啊，我现在精神挺好的，好难得睡觉醒来神清气爽！”，小鱼细细打量着齐盼，见她并无不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白芍也醒了过来，齐盼见白芍醒了便笑着说：“你这丫头，怎地我睡着了，你也跟着睡着了，倒让二妹妹一番好等！” 白芍赧然道：“不知怎地，我觉得有点口渴，喝了一杯茶，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齐盼不疑有它道：“人家都说是春困，这冬天还没过去，咱俩就困起来了！”。 小鱼忙笑道：“或许是这雅室比较安静，人坐着难免比较放松，产生困意也未可知！”，齐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收拾好东西，小鱼又给自己选了一套中规中矩的衣裳。 本来齐盼让她选一套桃红色的，可小鱼坚持不肯道：“姐姐，我能做了侯府的小姐，已经很多人看不顺眼了。若是穿着上还如此打眼，怕是我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还是这些衣裳比较符合我，我去浣雪会上也不过是跟着姐姐混混罢了！”，齐盼见她说得在理，便也不再坚持。 没过两日，果然旨意下来，接受侯爷辞去兵权的请求，诏令侯爷在家休养，随着旨意下来的还有大批的药材和赏赐。 侯爷和夫人一脸平静的接旨谢恩，只有齐盼和齐恒一脸懵懂。 待传旨太监一离去，齐恒便迫不及待地冲到侯爷跟前，仰头问道：“爹爹，为何？我还想等我长大了去行军打仗呢！”，齐盼也用一双澄澈的眼睛忧虑地望着父亲。 侯爷摸了摸齐恒的小脑袋道：“恒儿，爹爹在家里多陪陪你们不好吗，从今日起，我每天早上亲自教导你武功可好？” 齐恒一听，马上欢喜地蹦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爹爹亲自教我，这是真的吗？”，他的小脸涨得通红，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侯爷严肃的脸上也难得浮现了一丝笑容，轻声对齐恒道：“怎么？不相信爹爹吗？军令如山，爹爹可不是随便许诺的人！” 齐恒兴奋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了想郑重地伸出了小手指道：“那爹爹咱们拉钩吧，谁变谁是小狗！”，侯爷被他这孩子气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齐恒的肩膀道：“好小子，明日操场等着！”，说完，伸出右手小拇指在齐恒的指头上勾了勾。 夫人含笑看着父子俩的互动，侯爷辞去兵权，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这么多年，只要侯爷在前线，她就提心吊胆地常常夜半惊醒。如今侯爷终于不过那种苦日子了，她满心欢喜。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但她充分相信她嫁的这个男人，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么多年，他跟她和孩子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若是侯爷不是侯爷，只是一个普通男子，她们一家团团圆圆的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该又多好。 当侯爷向她透露辞去兵权的想法时，她的内心几乎要高兴得飞了起来。对于齐恒，她也从来不希望恒儿以后从军，她宁愿恒儿安安稳稳地在京城里当个太平侯爷，身体健康，明辨是非就可以了。 这段日子来，她越发的心想事成，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的和美日子。对这一切的变化，夫人都归功于小鱼。 小鱼真是她们家的大福星，先是盼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前阵子大夫来诊脉都说如果大小姐保持现状，几年后应该可以痊愈了。 现在侯爷也辞了兵权，可以天天陪着她们了，还有那个长公主，听侯爷的意思，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胆地防备着了。 她李婉莹从来没有觉得日子如此舒坦过，她本来就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大家关上门过日子，一家人能天天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 想到这些，夫人便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待小鱼，把这个福星长久的留在府里。 这日，为了浣雪会，小鱼和齐盼一起到秦老夫人处，秦雪宜自然也在。 “盼儿，你这梅花点得不对！”，秦老夫人站在齐盼身后，指点着她正在画的一副寒梅傲雪图。 “点花你要注意根据梅树的姿态，主干走向还有枝条间的呼应关系来安排梅花的位置！不能逢枝就点，要根据整体布局，有疏有密，密则成堆成片，疏则星星点点，要有前后左右的层次感！”，秦老夫人谆谆教诲。 齐盼认真听着秦老夫人的意见，手下不时的点着梅花。“嗯，这一枝点得好多了，还不错！这个疏密之间你可以画几个花苞来过渡一下，更加自然一些！”，秦老夫人看着齐盼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 “盼儿，你的画很有灵气，但是浣雪会上既是赏梅赏雪，那么肯定以梅雪为主题的画肯定很多，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脱颖而出！”，秦老夫人循循善诱道。 趁着秦老夫人的注意力都在齐盼身上，一旁的秦雪宜悄悄碰了碰正在练字的小鱼。 “哎，小鱼，你听说了没有？” “啥？”小鱼提着笔懊恼地看着因为秦雪宜那一碰而洇成一团的字，漫不经心地答道。 “就是长公主啊，听说昨日皇上下了旨意，说是长公主旧病复发，着在公主府静养，任何人不得探望，非旨不得出呢！”，秦雪宜倒是痛快的把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小鱼想起腊八那日长公主恶毒地话语，听到她被软禁在府里，心里不禁一阵痛快。以后总算摆脱了长公主的阴影了，不然这个心思扭曲的恶毒贵妇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侯府呢。 “哦，皇上也是为了长公主的身体着想，那也挺好呀！”，小鱼压抑住内心的波澜，平静的说道。 “不过你和大小姐可要小心了，听说云慧郡主是卯足了劲要好好在浣雪会上让你下不来台呢！”，秦雪宜担忧地望着小鱼。 小鱼抬起头来，甜甜的给了秦雪宜一个安心的笑容：“秦姐姐，多谢你了，我会小心的！”，小鱼对这个云慧郡主简直烦透了，怎么这个郡主没有被禁足啊！ 秦雪宜却被小鱼的笑容给惊艳了，“哎呀，小鱼，我发现你这段时间出落得怎么这么漂亮了，刚才你那一笑，如果我是男子肯定会被你迷住！”，小鱼一听秦雪宜如此说，脸都快黑了。 月公子如此说，她还觉得是调侃她，可秦雪宜如此说，看来定是真的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摸起来确实软糯娇嫩。 这十二岁的年纪就是水灵啊，当然小鱼自己改良的八白散也功不可没。她自己用的这种八白散，珍珠粉可是不要钱的往里面加，她自己还时不时的敷个蜂蜜面膜。 到时候还是把月公子给的那个药水抹上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对皮肤应该没有损害吧！小鱼一边摸着脸上的皮肤一边想着。 “秦姐姐，你都说些什么混账话！”她佯装羞恼地伸手要去撕秦雪宜的嘴，秦雪宜咯咯的躲避，把在一旁指点齐盼的秦老夫人给惊动了。 “雪宜，你好好练你自己的，莫要去影响小鱼！”，秦老夫人严厉的看了秦雪宜一眼。秦雪宜在姑祖母严厉的眼光下瑟缩了一下，又悄悄向小鱼做了鬼脸，便正襟危坐地练起字来。 第八十二章 准备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楷书以沉静为本，用笔精细，锋势备全，笔形到位，结字熨帖，雍容自如。你的字笔力尚弱，细节处还不够精细，但已有飘逸出尘之态。这段时间你好好磨磨细节，到时候也能勉强过关了！”，小鱼又想起了秦老夫人的评价。 小鱼开始学书法还不足三月，秦老夫人只是让她好好练好小楷便罢。没办法，书法这个事情急也急不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秦老夫人的方法来吧。 反正她也没指望浣雪会上技压群芳，她去应个景，当个小透明，平平安安混到结束就好了。 秦雪宜写的是魏碑，魏碑笔划严谨、雄强古朴，跟秦雪宜直爽豪放的性子十分相符。见秦雪宜下笔流畅，用笔潇洒，应有好几年的功力了。 “秦姐姐，去年浣雪会上都出了些什么题，谁是魁首？”，小鱼有点好奇的问。 秦雪宜得意的瞟了她一眼道：“去年琴艺题是你姐姐我.......“说到这里秦雪宜故意拖长了声音。 秦雪宜看着小鱼脸上不可置信地表情笑着道：”......差一点夺了魁首！” 说完，她看着小鱼脸上精彩的神色变幻道：“怎么？不相信我能夺魁吗？我可是卯足了劲今年要一举夺魁呢，去年输给了李翰林家的小姐，不过......” 秦雪宜促狭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那李家小姐今年已经出阁了！”，说罢，她掩着嘴笑眼弯弯地看着小鱼。小鱼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今年的琴艺题秦雪宜是志在必得了。 “那秦姐姐，你准备演奏什么曲子？”，小鱼好奇地问道。 秦雪宜胸有成竹的摇摇手指道：”这个嘛，我可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要保密，知道不？“，她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仿佛周围有人偷听一般。 小鱼也就是随口一问，见秦雪宜故弄玄虚，便也一笑而过，不再追问。 她倒是知道齐盼的琴艺颇有造诣，反而她自己，前世时会弹点吉他，可古琴两眼一抹黑。 自己有几斤几两，小鱼心里清楚得很，只求到时候书法上不交白卷就行了。 秦雪宜又给小鱼普及了一下这次参会的各家贵女的特长及上次成绩，小鱼听得晕头转向，只注意到了云慧郡主的青绿山水是国画题目魁首的有力竞争者。 “琴、棋、书、画，这是四个项目，为何只有三道题？”小鱼疑惑的问道。 秦雪宜白了小鱼一眼道：“这个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哦！” 随即她又补充道：“说是一道题目，其实有时包涵好几道小题目的，有些题还需要相互合作的！总之，这些题目不仅仅是考校才艺，同时也是要考校每位贵女的心性、见识......” “那都是皇后出题吗？”小鱼想起夫人前些日子的介绍，继续问道。 秦雪宜掩口笑道道：“皇后娘娘如何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出题，宫中有才华的娘娘们多得很，反正她们也闲得发慌，索性每年都让她们出题了。待各宫都出好题目，皇后娘娘、长公主还有宫里妃位的几位娘娘一起来各选一道题目，再在这几道题目的抽出考题。每年浣雪会一结束，那些娘娘们就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下一次的题目了！” 说完，她又有点羞涩的道：“皇上有时也会来看比试，若是谁的题目最终被浣雪会采用了，在皇上面前也是大大的露脸，因此各宫娘娘们都非常重视这个机会！” “那今年长公主还会出席吗？”小鱼疑惑地问道，她打定主意，若是长公主要出席，她就是装病也要推掉这个浣雪会。 “应该不会吧！”，秦雪宜凝重的摇了摇头。 她瞅着秦老夫人背对着她们，便将大半个身子都凑到小鱼身边，在小鱼耳边神秘兮兮地道：“自从长公主那次到你们侯府闹了那么一出，据说第二日皇上便将长公主召入宫中，那次皇上发了很大的火，气得把书案上的水晶镇纸都摔碎了，那可是前年西方的弗朗机国的进贡的，皇上特别喜欢的小玩意！” 小鱼知道秦雪宜时常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宫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她是灵通得很的。 她又引着秦雪宜聊了些皇宫八卦，这才把宫里主要几位娘娘给弄清楚了。 檀帝除了皇后和娴妃，宫里还有淑妃、惠妃、丽妃几位妃子，其他的嫔、贵人也有几个，如今最得宠的是贞贵人。 在贞贵人之前最得宠的是贵妃，可自前年贵妃薨逝后，檀帝便一直将贵妃位空悬，宫里的位份自皇后以下，就数淑妃的位份最高了。 淑妃是国子监祭酒王家长女，之前那早逝的定王妃便是她的幼妹。淑妃以书画见长，浣雪会基本她都是评委之一。淑妃和娴妃同时入宫的，虽然淑妃未育有皇子，可膝下有两个小公主，因此位列淑妃，目前协助皇后娘娘打理六宫。 其次则算娴妃了，她入宫时间早，又有二皇子，因此位列妃位也很正常。 惠、丽二妃的父亲均是地方大员，比淑娴二妃进宫晚很多。 惠妃身体羸弱，基本不问世事，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如今长期在自己宫中吃斋念佛，轻易不露面。 而丽妃年前小产后，皇上便恼了她，至今未踏进过她的宫门半步，据说这次丽妃卯足了劲要在浣雪会上引皇上重新注目。 至于那风头最劲的贞贵人，是去年选秀女时入宫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当然现在也是父凭女贵，荣升三品了。 秦雪宜说起这些如数家珍，小鱼却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每个娘娘都跟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次参会的贵女们跟娘娘们也有各种理不清的亲戚关系，如她自己便算是娴妃这边的。 “过几天，多半娴妃娘娘会召你们入宫嘱咐这浣雪会事宜的！”，秦雪宜说得嘴巴干，端过茶碗狠狠喝了一大口，掏出帕子优雅地搽了搽嘴，继续说道。 “哦？这是为何？”，小鱼迷惑的问道。 “一是会嘱咐一些宫里应对的注意事项，二是你们的成绩也代表着娴妃的面子，若是成绩太差，娴妃面上也不好看，所以小鱼你要加油哟！”，小鱼一听头都大了，敢情这个比赛还不能随便混混了。 “你也不要有什么包袱了，我想娴妃娘娘也知道你的出身，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不会太指望你夺魁什么的！”，秦雪宜大大咧咧地在小鱼肩上一拍，说出一番不知道是褒还是贬的话。 小鱼哭笑不得，知道秦雪宜一向直爽，想什么说什么，因此也不去计较她这番扎心的大实话。 “哦，我差点都忘记了，这次据说定王府也有女眷要参加浣雪会呢！”，秦雪宜突然一拍脑门道。 “定王！”这个消息来得有点突然，小鱼呆呆的看着秦雪宜。 “上次，你不是在打听定王府吗？前次我进宫去居然在皇后处遇到了定王府的女眷呢！”秦雪宜又凑过来压低嗓子神秘的说着。 “定王府真有女眷？定王妃不是早过世了吗？”，小鱼依然呆呆的，没有从秦雪宜这个大料里清醒过来。 “据说是定王的生母丽太妃那边的亲戚。丽太妃原是前任苗王之女，现任苗王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定王的舅舅呢！”，秦雪宜一说起八卦来精神头可比练字强多了。 她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小鱼。上次她在皇后处准备出宫的时候，远远的遇见两个女子前来觐见皇后。她见那两个女子穿着云裳铺子发布会上的衣服，一时好奇就打听了一下。 结果那两人一个是现任苗王之女，定王的表妹；另一个是丽太妃的胞妹，定王的姨母。因她两人的身份特殊，安排在宫里也颇有不便，檀帝便索性安排她两人以私人名义到定王府暂住。 “那她们两个跋山涉水地来京城做什么呢？”小鱼好奇的问道。 “据说是苗王希望将女儿献给檀帝，以获取和平，定王的姨母就顺便护送侄女上京，顺便探望一下从未谋面的外甥定王。”秦雪宜面带不虞的回答道。 小鱼若有所思的说道：“真是荒唐，和平岂是牺牲女子能够换来的，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自己实力强大，其他人自然不敢来欺负！” 秦雪宜唬得一下子捂住了小鱼的嘴巴道：“妹妹，这话可乱说不得，历来和亲都是朝廷里那些老头子喜闻乐见的，这可是国策，不可诋毁！” 小鱼气得都想掀桌子了，她忍住怒气道：“历来和亲不过是换取一时的和平，可是那些和亲女子却毁了一生。弱国无外交，难道没听说吗？” 秦雪宜呆呆地望着小鱼道：“小鱼，外交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小鱼见自己一时激愤把现代的词汇带出来了。 她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对外交流的意思，我也是在某本杂书上看到的！“ 第八十三章 应召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知道秦雪宜是一看书就头痛的人，果然秦雪宜听她这么说不疑有他，反而笑着道：”小鱼，你真是涉猎广泛，这些闻所未闻的词语你都知道，假以时日，怕侯府要出一位大才女呢！“ 小鱼闻言佯装生气嗔道：”秦姐姐，你最坏了，又来取笑人家！取笑归取笑，小鱼一边练字一边思索着问道：“秦姐姐，你说这定王的表妹留下的可能性有多少？也不知道她长得和定王的生母丽太妃像不像？” 秦雪宜依然压低嗓门道：“小鱼，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问道节骨眼上了。据宫里见过丽太妃的老人儿说，那苗王之女和当年的丽太妃确有几分相似呢！也是一个美人儿！” 小鱼翘了翘嘴角，到时候这个苗疆美人儿倒是可以好好观赏观赏，那药经上对苗疆的蛊毒多有描写，不知道这个美人儿会不会用蛊。 日子一天天的接近除夕了，夫人将侯府内部进行了大的整顿，不过鉴于马上要过年了，事情繁杂，一些重要的岗位暂时没有人员变动。但是一些不紧要的岗位都进行了清理，那些经常脱岗吃酒赌钱、吃拿卡要的婆子们统统换掉。 年前安管事特意过来给齐盼和小鱼汇报了云裳铺子的分红情况，短短几个月，侯府足足分到了四千两银子，可把齐盼和小鱼兴奋坏了。 夫人把这四千两银两全部换成了小额的银票，都给了小鱼。在小鱼的再三劝说下，夫人才取了其中四成给齐盼存着。 小鱼上次的三千两取了一千两给月公子作为兰桂坊的启动资金，又送了五百两给奶娘，自己留了五百两应急，剩下的一千两银子全部拿给月公子让他留意着买个庄子。 这次又有了两千四百两的进账，小鱼准备拿一百两银子出来打赏，奶娘那里再送五百两过去，自己留个五百两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钱她想来想去，也只有投资房地产了。 不过这次她没想买地了，她准备托月公子开了年就在京城里面给她们物色一个合适的院子，等三年期满后，她和奶娘可以搬过去住。京城的院子是稀缺资源，买了只有升值的份。 除了银票，小鱼还让白芙去采购了一些布匹和食材一并给奶娘送去。 白芙回来时除了带来奶娘自己做的香肠腊肉等食品，奶娘还专门给她和齐盼一人做了两双鞋。每双鞋里面都絮了厚厚的棉花，鞋面上绣花精致生动，齐盼和小鱼一见便爱不释手。 小鱼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难得奶娘一直牵挂着她，四时针线从来没有断过。 月公子也专门送了年礼过来，给夫人、齐盼、小鱼各送了一套兰桂坊的兰蔻护肤套装，连眉娘他也没拉下，送了眉娘一套美加净护肤品，喜得眉娘连连称谢。 小鱼的盒子与众不同，盒子上绘制着精美的双鱼图案。小鱼打开这个盒子，护肤套装的下面静静的躺着一条银链子，上面有个精致的双鱼坠子。 链子下面还有一张浣花笺，上面是月公子笔迹，大意是这个链子是他专门定制来配梦石的，希望小鱼能够笑纳。 小鱼俏脸微红，定是上次赏梅花之时，月公子看到她脖子上套梦石的那个简陋的红绳了。当时她也是随手找了个红绳把梦石系上，后来事情一多，便忘记给梦石好好配根漂亮链子，倒是月公子注意到了。 那银链子握在她的手中仿佛在灼灼发热一般。月公子这几次见面时动作言语皆有点暧昧，小鱼心里不是不清楚的。 可是从前世的经验看，小鱼对这种超级大帅哥都是叶公好龙，欣赏可以，但真要托付一颗真心，她心里还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 她害怕这只是月公子的一时兴起而已，她不认为像月公子这样几近完美的男子会瞧上她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娴妃的召见果然如秦雪宜说的那般，在腊月十九的时候如期而至。 那日小鱼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打扮一新后和齐盼到沧浪居等着夫人。 夫人穿着一品夫人的礼服，光是那个翟冠就吓了小鱼一跳。冠上正中一大朵珍珠穿成的牡丹花，难得是这牡丹上的珍珠颗颗浑圆，大小一致。 而牡丹花上面则是五支金镶珍珠翟鸟呈扇形铺开，翟鸟与牡丹之间还装饰着翠玉雕琢而成的叶子、花朵、祥云等小件。 冠顶上一左一右还插着两支赤金翟鸟钗，鸟口中各有一条长长的珍珠花结直坠到夫人肩头。 随着夫人的行动，翟冠上的钗饰一起颤巍巍地摇动，端的是光华四射、雍容华贵。小鱼在咋舌之余，也暗自替夫人的脖子担心，这翟冠一看就很重啊，夫人还要戴一天。 夫人身上是真红大袖礼服，配着红色的褙子，上面绣着青色的翟鸟图纹，下面系着红色罗裙，肩膀上是红色霞帔，整个人红通通的，再配上珠光宝气的翟冠，远远根本看不清楚夫人的面貌了。 和夫人一比，齐盼和小鱼穿的简直就只能算寒酸了。因为是应召入宫，两个人都穿了比较喜庆的颜色，齐盼穿着珊瑚红的袄裙，小鱼穿着杏子红的袄裙，两人都挽了较为正式的元宝髻，均带着红宝石赤金头面，也算是跟夫人相得益彰了。 三人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行了一阵子便来到宫门处。丫环们都不能进宫，只能在车上等着。 马车行至宫门一侧，早有一个小公公候在那里了。宫内只能步行，夫人领着齐盼小鱼下了车验了牌子后，方对着那小公公一礼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那小公公笑道：“今儿个皇后娘娘有事在身，说是请靖安侯夫人和两位小姐直接先去见娴妃娘娘，请这边走！”，说完，他快步走在前面领路。 小鱼虽然是第一次入宫，可刘姑姑之前教授过她入宫礼仪。因此她步步紧跟在夫人身后，屏神静气，目不斜视，齐盼在她身边亦无声的走着。 走了一段路后，一个白袍金冠的翩翩少年出现在路的一侧，“舅母”，那少年匆匆一揖，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想必他听说侯夫人今天入宫，也特来迎接。 小鱼跟在夫人身后，见齐盼对着二皇子行了一礼，忙跟着依葫芦画瓢的行了一礼。 二皇子直起身道：“舅母，这边走！”，大家跟着二皇子又行了一阵。一路上二皇子含笑跟夫人介绍着一路上的经过的宫苑，他口才便给，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小鱼听得津津有味，倒也不觉得道路漫长了。 夫人一直含笑听着，并不开言。她已进宫多次，怎能不知这些宫苑。倒是齐盼因为之前病弱，这次也是头次入宫。 看来二皇子心思细腻，与其说他在给夫人介绍，更像是在给初次入宫的齐盼和小鱼介绍了。 娴妃长居景仁宫，景仁宫正殿五间，屋顶覆着金光灿烂的琉璃瓦，前后皆有长廊相接，殿前设着＂娴静养德＂屏门。 台基下摆着一对铜香炉，一边香炉造型是丹凤朝阳，另一边是仙鹤拜寿。正殿前廊下安设有秋千架一座，从落满积雪的情况上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正殿的东西侧均设有配殿。 小鱼随着夫人走在长廊中，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这皇家宫苑。长廊的梁枋均如前世在故宫看到一样装饰着各式彩画。正殿的殿门为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细处皆显示出气象万千的皇家气派。 进了正殿，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上悬＂有容德大＂匾。东侧用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屏风，西侧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屏风，将正间与东、西次间隔开，东西次间与梢间用隔扇相隔。 在正殿门口那公公便止步不前，换了一个圆脸笑容和气的姑姑相迎。小鱼留意听着二皇子唤她“锦荣姑姑”，便想起刘姑姑曾说的，这就是娴妃身边最得力的姑姑了。 夫人显然与这锦荣姑姑相熟，见她前来，面上便添了几分笑容。“锦荣见过夫人”，那姑姑先给夫人行了一礼。 夫人急忙扶起她笑道：“锦荣姑姑如何这般客气，娘娘她身子可好？”。锦荣又与齐盼和小鱼见了礼，方道：“娘娘前些时候夜里受了点寒气，不过前日已经痊愈了，不然也不敢召夫人小姐进宫！” 锦荣姑姑领着几人绕过屏风，进入东次间。小鱼见这东次间当中摆着一架暖榻，中有一个宫装丽人端坐在榻上，正拿着一双铁箸拨弄着手中紫铜暖炉里的碳。 那丽人身着一身鹅黄宫装，头发只懒懒地挽了一个堕马髻，耳畔一对明月珰衬得肌肤胜雪，容光逼人。 夫人走上前便要行大礼，那丽人急忙让锦荣姑姑掺着夫人道道：“嫂子快免礼，我们自家人就不要论那些虚礼了！” 第八十四章 娴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说罢，那丽人将目光转向夫人身后，“嫂子，这就我那两个侄女吗？”，她明亮的目光向小鱼扫来，小鱼接触到她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凛，那目光清如冰雪般冷冽，小鱼急忙垂目避开。 夫人笑道：“盼儿、小鱼，还不快来拜见娴妃娘娘！”，小鱼跟在齐盼身后，一起上前行了拜礼。 娴妃笑着让她俩起身，让齐盼和小鱼都走到她的身前。小鱼只见这娴妃皮肤细腻，凤眼琼鼻，除了眼角有一两条不明显的细纹，看上去还如双十年华的的女子一般。 娴妃一手拉着一个，仔细端详了半晌方道：“嫂子，看到这两个水葱儿一般鲜灵的女孩儿，才惊觉我们是真的老了！” 夫人站在一边掩口笑道：“娘娘还是当年刚刚进宫模样，倒是臣妾老了！”，说罢，她和娴妃脸上都带了些微微的感慨。 娴妃又细细问了齐盼和小鱼平素都做些什么，看了些什么书，可会写字云云，小鱼由着齐盼一一作答，她站在一边儿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四周。 这东次间应该是娴妃平时起居之地，暖榻左手边是一排书架，上面随意摆着一些书籍。书架居中一格放着一座乌木镶银的小绣屏，那绣屏精巧可爱，上面不似常见的绣着花鸟山水人物等图案，而是别出心裁的绣了一首诗，白底黑字，煞是好看。 书架上还零星的放着一些紫砂小把件，把件光润可爱，可见是时时摩挲把玩。书架背后依稀能看到帘幕一角，应该是更衣之处。 暖榻的另一边摆着一个一人高的高脚雕花杨木架，一盆长势喜人的藤萝正从架上垂下长长的枝蔓。花架一侧则是古琴一架。墙壁上装饰着一幅工笔的花鸟，小鱼看着多少有点像她屋里挂着那个周广朝的风格。 暖榻的对面是步步锦木格支窗，窗上糊着内用的霞影纱，窗格上装饰着万字团寿纹。 窗下设有花梨木书案，书案侧面是镂空雕花的岁寒三友图，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一幅点了一小半的九九消寒图正摆在案上，旁边零星散落着几张洒金笺，笺上依稀有些诗文。 书案旁边是一个甜白瓷的彩绘仕女簪花翁瓶，瓶里供着几枝红梅，给房间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娴妃一再让夫人坐在她身边的榻上，夫人几番谦让，方在榻边儿上坐了。娴妃又让锦荣姑姑给齐盼和小鱼搬了两个锦凳，上面搭了半新不旧的杏色锦袱。 齐盼和小鱼再三推辞，直到夫人发话，二人方小心翼翼的斜签着身子只坐了锦凳的三分之一。 娴妃先说了几句闲话，随后便话题一转，转到了年后的浣雪会上。 “丽妃是摩拳擦掌的要出一道心思奇巧的题目来博取皇上的注目呢！”，娴妃面带微笑，淡淡的说道。 夫人在一旁笑道：“那丽妃娘娘估计也出不出来什么好题，不贻笑大方的就算不错了！”，说完，姑嫂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丽妃空长了一副漂亮面孔，可惜头脑却是草包一个，难怪她小产后气色不佳，却引来了皇上的厌弃。 “你二人可曾准备好了？”，话音一转，娴妃冰雪般的目光缓缓扫来。 本想答话的齐盼被这目光一窒，竟然一时语塞。 小鱼忙起身答道：“回娘娘的话，因姐姐平时体弱，而臣女又是打小都不识字，因此这次可能也只有勉强与会了！”，娴妃闻言眉头微蹙，颇有楚楚动人之姿。 “嫂子，你平素可对盼儿也太不上心了!”，娴妃虽然语气依然淡淡的，但谁都知道她有点不悦了。 齐盼急忙起身道：“娘娘，不怪娘亲，实在是臣女这身子不争气，往年冬天连下床都困难，若不是二妹妹肯帮臣女，恐怕臣女这会子已不在世上了......“ 齐盼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的小了下去，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哽咽着说出的。夫人闻言泪盈于睫，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娴妃见状喟叹一声，也不便再责备夫人了。几人沉默了半晌，还是娴妃又提起话头道：“那如此说来，这浣雪会你二人也就是来看看热闹罢了。”，说完，她还是有点失望的摇了摇头。 夫人忙道：“回娘娘，盼儿平素喜爱画画，她的画连秦老夫人都说有灵气呢！” “哦？盼儿如今身体可大好了？”，娴妃关切的问道。 夫人此刻面上才微微露了点喜色，答道：’‘回娘娘，盼儿如今身体比之前好多了，请了太医来看，道是如果能长此以往，过了三五年应该能把病根儿全消了！“ 娴妃点了点头，招手唤了锦荣姑姑来到：”她们两个小丫头今儿个是第一次来宫里，你带她们到园子里转转，别走远了！“，小鱼心知这是娴妃把她们支开有话要和夫人说，便和齐盼给娴妃行礼后跟着锦荣姑姑走了出去。 景仁宫离御花园也不算远，锦荣姑姑沉吟了一下便笑着道：“两位小姐，如今御花园里也只有几株红梅开得正好，咱们就上梅花那边略转一转吧。”，齐盼颔首称谢。 一路上，那锦荣姑姑笑语晏晏，妙语如珠，但凡经过的一点子景物，她都能说成一朵花儿来。齐盼听着但笑不语，小鱼便引着锦荣姑姑东拉西扯的。 如今正值严冬，御花园里一路上也没什么风景好看。小鱼一边走一边感叹就算是再好看再大的园子，这么长年累月的就逛这么一个园子也总有逛腻的一天吧！这皇宫里跟个豪华监狱有什么区别呢?连个电视都没有，更别说网络了。 想的这里，她不由得又开始怀念现代的生活了，可是她还有回去的那一天吗？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N本穿越，好像就没有几个人是回到了现代的。小鱼摇了摇头，仿佛想把这些无来由的想法都赶走似的。 小鱼前世就是一个特别现实的人，自高中离家去学校住读时起，她就不曾因为想家而哭过。她的逻辑是反正也回不去，想家只能给自己添堵，索性不要想，过得还愉快一些。 因此，即使她穿越来到这陌生世界，她倒也不曾为此烦恼过。按她的逻辑就是焦虑烦恼有用吗？没有用的话不如多思考思考怎么生存下去。 三人在御花园里转来折去，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远远便看见几株红梅虬枝劲干，傲雪枝头。虽然没有前日在花月楼的红梅壮观，可在这御花园也算是难得的美景了。 梅树下也有一架秋千，难得秋千板没有积雪，应该是才打理过不久。 齐盼一见到秋千就开心的坐了上去，她笑着对小鱼说道：“二妹妹，我还没坐过秋千呢，以前生病，娘亲怕我贪玩，偷偷去院子里打秋千，就把秋千拆掉了！” 小鱼看着如今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很难相信她是几个月前那个病恹恹的沉默少女。 小鱼听到齐盼如此说，心中升起了一丝心疼，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齐盼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 她对锦荣姑姑匆匆一礼后，便站到秋千旁边轻轻推着齐盼。开始齐盼还紧张得双手握紧了绳子不敢睁眼，随着多荡了几个来回后，齐盼开始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感受着扑面来的清风，还有梅树上纷纷飘落的花瓣。 小鱼见齐盼已经慢慢放松了，便逐渐的加大了推秋千的力量。齐盼小小的惊叫着，越荡越高，头发和衣袂随风飘扬。一阵大风吹过，落梅缤纷如雪，美人飘逸如仙，丽影翩翩、笑语晏晏，此情此景令人难忘。 小鱼见齐盼完全放松了自己，又缓缓的减小了力量。齐盼开心的对小雀叫道：“二妹妹，这个感觉太奇妙了，好好玩呀！” 小鱼抿着嘴道：“大姐姐，好了，回头在栖霞院安一架秋千，天天让你荡个够！＂。 待秋千慢慢停下，齐盼恋恋不舍地下了秋千。“二妹妹，你也上去荡一下吧，可好玩了！”，齐盼开心得忘记了身处皇宫。 小鱼看了一眼锦荣姑姑道：“我怕高，我就不玩了，咱们出来也有一阵子了，还是回去吧！” 说完掏出帕子温柔地给齐盼擦拭着额头的薄汗。齐盼意犹未尽地拉着小鱼的袖子道：“二妹妹，我第一次这么开心呢，原来肆意欢笑的感觉这么好！”，说完，她的眼睛里有着薄薄的雾气。 小鱼笑着握住了齐盼的手道：“大姐姐，你要相信，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世上所有的欢笑你都会一一去品尝的！” 小鱼替齐盼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裙，又替她拂去了发间的梅瓣，一边拂一边笑道：“大姐姐，早知道今早就该在你眉间描朵梅花了，那才应景儿呢！” 齐盼眼睛一亮道：“我看古书上曾载前朝有公主，梅花落于额上而拂之不去，宫人纷纷效仿点梅花于额上，曰落梅妆，妹妹说得可是这个？“ “哟，哪儿来的两个野丫头占了本郡主的秋千呀！”，齐盼的话音刚落，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第八十五章 晕倒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和齐盼转头一看，来人却是云慧郡主。她今天穿着一身樱粉色宫装，衣衫上下都绣着同色卷草纹，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腰带，显得她腰间盈盈不足一握，越发的引人目光。 云慧郡主今儿个的造型称得上是娇俏可人，如春日里初开的一朵碧桃花。可惜她马着一张俏脸，破坏了整个画面。 一旁的锦荣姑姑已经行下礼去了，齐盼急忙拉着小鱼行礼道：“小女参见郡主！” 云慧郡主并不叫二人起身，却不悦地道：“你二人如何跑到御花园来了？漱玉，我不是让你把秋千给我清理出来，我要用吗，如何就让这两个丫头用了？” 云慧身后一个纤细的丫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郡主息怒，奴婢...奴婢本来已经将秋千打理好了，方才一时内急去了净房，谁知道就这么个空儿，这两位....这两位小姐就来了！郡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求郡主饶恕奴婢这一回！“ 云慧郡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该死的奴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要以为得主子看中自己就是主子了，丫头永远是丫头，想变成小姐，没门！” 漱玉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云慧瞥了一眼小鱼，厉声道：“来人，把这个成天想攀高枝，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拉下去打四十板子！” 漱玉一听，便高声哀求起来：“郡主，郡主，求郡主开恩呀！”，云慧身后走出一个婆子，一把堵了漱玉的嘴和另一个婆子拖着她下去了。 小鱼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幸好之前刘妈妈专门对她进行过这方面的特训，这个姿势虽然难受，但是她还是可以坚持的。这云慧郡主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虽然指着那漱玉在骂，可句句分明在骂着小鱼。 小鱼心里压制住怒气，被人骂骂便罢了，反正她也懒得和这刁蛮郡主计较。可是这郡主一句话就决了漱玉的生死，却让她不寒而栗。 那水葱一样的丫头，四十板子下去不香消玉殒，估计也离死不远了。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第一次小鱼体会到了阶级的可怕之处。这云慧郡主明明就是在杀鸡儆猴嘛！ 就因为云慧是郡主，她便掌握了一干人的生杀大权。小鱼一再深深的吸气，一直告诫自己不可在御花园冲撞郡主，一定要忍。就在小鱼做着心里建设的时候，一边儿的齐盼却晃了晃身子。 小鱼瞥见暗叫不好。齐盼虽然身体比以往有所起色，可毕竟身子亏损多年。如今这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怕是受不住了。 她微微抬头，见云慧郡主还在意犹未尽的欣赏着她二人的窘态。小鱼索性站起再次行了一礼：“小女见过郡主！”，齐盼见状也颤巍巍地起身再次行了一礼，她摇摇欲坠，面色苍白，一颗颗的冷汗从额头沁出。 云慧郡主见二人如此，扬了扬眉毛，冷笑了一声，并不叫起。锦荣姑姑见状，急忙上前一步道：“郡主，侯府大小姐体弱多病，这里是风口，若是呆久了，恐怕要惹风寒呢！娴妃娘娘也还在景仁宫等着二位小姐呢！” 云慧郡主闻言，正要发怒，只见她身后一个中年姑姑走了出来。“郡主，先让两位小姐过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呢！”，说完，那姑姑附在云慧郡主耳边嘀咕了两句。 云慧听了那姑姑说完，撇了撇嘴，心有不甘的对着两人说道：“哼，算你两个走运，起来吧。流芳，去把那个秋千扯下来扔了，重新换架新的。如今这御花园也是，什么猫啊狗的，都往里面蹿，也没人管管！＂，说完，她狠狠瞪了小鱼一眼，扭头就走。 “小女恭送郡主，哎，郡主你这裙子后面怎么沾了这么多土啊！”，小鱼一边说，一边迅疾上前在云慧郡主裙子上掸了掸。 “你给我滚开！”，齐慧郡主被小鱼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看了看，裙子洁净如新，方厉声喝道。 小鱼顾不上云慧郡主的脸色，她刚才转身之时瞥见齐盼竟然坚持不住，倒了下来。她急忙一个箭步过去及时扶住了惨白着脸往下坠的齐盼。 “姐姐、姐姐，你坚持一下！锦荣姑姑，麻烦你来扶着姐姐一下！”，她双手都扶着齐盼，腾不出手来找药，只好高声唤着锦荣姑姑。 锦荣双手接过齐盼，扶她半坐半靠在身上。小鱼在自己的荷包里翻找出一颗雪玉丸，迅速塞进了齐盼口中。 云慧郡主先是被齐盼的晕倒吓了一跳，如今见齐盼缓了过来，便冷笑道：“一个病秧子就不要到处跑了，若是不小心倒在哪里了，自己不嫌晦气，别人都嫌晦气呢！”，说完，她掏出帕子捂住鼻子嫌弃的走了。 小鱼不再理会云慧郡主，她的注意力都在齐盼身上。齐盼星眸微睁，有气无力的笑道：“二...妹...妹，我...没...事...＂ 小鱼急忙摇着头道：”大姐姐，你不要说了，省点力气，我们马上叫太医来！“，说完，小鱼抬头望着锦荣姑姑道：”姑姑，快传太医吧！“，她一边说着，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锦荣姑姑犹豫了一下，望着小鱼道：“二小姐，传太医必须要娴妃娘娘谕旨才可以！” 小鱼忍住伤心道：“那就烦姑姑找个小太监去景仁宫跑一趟！”，说完，她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一片寂然，根本见不到一个路过的太监宫女。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齐盼，咬了咬嘴唇，先摸了摸齐盼的心口，感觉心脉跳动比刚才强了一点，她便跺脚道：“锦荣姑姑，这样，你帮我把姐姐扶到我背上，我背着姐姐去景仁宫，你先跑回去请娴妃娘娘传太医！”。 锦荣姑姑闻言道：“二小姐，你背不动吧，还是我来吧，你先去景仁宫报信！” 小鱼看了看齐盼，确实有点担心自己背不动，便果断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姑姑了！”，说完，她帮着锦荣姑姑将齐盼扶到背上。 小鱼确保齐盼趴在锦荣姑姑的背上安稳了，才对齐盼说道：“姐姐，你坚持住，我先去传太医！”。说完，小鱼提起裙子，认准了景仁宫的方向，飞一般的奔跑起来。 她一路狂奔着，好在景仁宫也不算远。她直冲进东次间，倒把正在说事情的姑嫂俩唬了一大跳。 “小鱼！你这是怎么了！”，夫人吓得站起来身来扶住小鱼问道。 “快...快...请.....太...医！姐....”小鱼顾不得给娴妃行礼，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娴妃说道。 “小鱼！你说什么？什么太医？啊，是不是盼儿她生病了？”，夫人见齐盼没有跟着进来，而小鱼又如此的焦急，瞬间明白了。 小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猛点头。“快快快，快去请太医！”，夫人一下子乱了分寸，只一个劲的对着娴妃嚷道。 娴妃倏地站起身来，抬手唤了一个姑姑进来，“锦心，快，拿着我的牌子去传当值的太医，就说是侯府大小姐突发急病，要快！” 说完，她又问正坐在锦凳上喘气的小鱼道：“你姐姐呢，现在在哪里？锦荣呢？”，小鱼跑得太急，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急得用手指着御花园方向。 “小安子，去，多带几个人，把软兜抬着，沿御花园方向去找找看” 娴妃指挥若定的安排好事宜，又亲手倒了一杯茶给小鱼道：“你也别急，先喝点水顺顺气！” 小鱼忙接过茶，使劲点了点头，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她和齐盼心意相通，她现在感觉齐盼情况在不断的恶化。 娴妃又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在一边垂泪的夫人。小鱼喝了点水，感觉好一点了，便站起身来对娴妃道：“娘娘，我去外面迎迎姐姐他们，是锦荣姑姑背着姐姐在走！” 她一急起来也顾不得自称臣女了，好在娴妃知她着急，也不计较。小鱼说完这话，便直冲到外面去了。 娴妃感慨地对夫人道：“你这个半路捡来的女儿倒是跟盼儿关系好得很嘛，我看她刚才是真心实意的惦记着盼儿。” 夫人哽咽道：“小鱼是个好孩子，多亏了她，盼儿的身体才好多了。只是这好好儿的，怎么一下子又不好了呢！”，说完，她悲从中来，又不好大放悲声，只好掏出帕子不停的拭泪。 娴妃轻声安慰道：“嫂子，你莫急。我看盼儿是吉人天相，那小鱼也是个有福气的，我看这次应该只是虚惊一场！” 夫人连声道着“阿弥陀佛”，“自从小鱼来后，家里的事情顺畅多了，我看她就是我们侯府的福星，只希望这次盼儿能够熬过去！” 说完，夫人双手合十，闭目虔诚的念起经来。娴妃见夫人找到了精神寄托，倒也不说什么。 第八十六章 诊脉（加更）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一路跑到宫外，远远看到小安子他们抬着一个软兜，跟在软兜旁边的正是锦荣姑姑。她心里一阵狂喜，急忙提着裙子向他们跑去。 软兜里躺着的正是齐盼，她面色几近灰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小鱼一把拉住齐盼的手，她的小手冰凉，几乎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小鱼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握住齐盼的手，默默运功。她希望她的真气能够给齐盼一点帮助，可惜今天金砖不在身边。 随着她的真气运转，齐盼的脸色看上去略微好了一点。待进了景仁宫，先将齐盼安置到了东次间的榻上。 小鱼仍然紧紧握住齐盼的手，真气片刻不敢稍停。齐盼现在如娇弱的花瓣一般，小鱼真害怕呼吸重了就把这朵娇弱的花给吹得香消玉殒。 “盼儿，盼儿！”，夫人在一边声声唤着齐盼的名字，齐盼星眸微睁，她努力想对夫人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只觉得所有的力气似乎都抽空了，整个身体一直在向无尽的虚空中坠落。 “锦荣，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去个御花园如何弄成这样！”，娴妃见到跟进来的锦荣姑姑，便厉声问道。 小鱼一下子抬起头来，对娴妃轻声道：“娘娘，不关锦荣姑姑的事情，是云慧郡主！” “云慧！”，娴妃沉吟了一下便道：“小鱼，你且专心救你姐姐，其他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呢！我虽一向不爱惹事，可是我也不怕事！区区一个郡主，哼！锦荣，你赶紧把事情经过详细说来，一丁点都不可遗漏！” 锦荣感激的看了一眼小鱼，忙跪下禀道：“回禀娘娘，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锦荣一五一十地把云慧郡主如何指桑骂槐、如何为难小鱼二人都说得详详细细。 末了，锦荣磕了个头道：“娘娘，这就是事情经过，若有一句虚言，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娴妃在听锦荣述说的时候便已冷哼不已，当听到齐慧恶毒地咒齐盼死时，她的手指不由得紧紧握住。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原来盛怒之下，她竟生生折断了自己的小指指甲。 “哎呀，娘娘，这么长的指甲折了，可真可惜”，另一个年长的姑姑在一旁痛惜道。 “锦若，都什么时候，还在乎这些吗！”，娴妃毫不在意的将指套套在指头上，然后一双冰雪般的冷眸望住锦荣。 “锦荣，一会儿皇后面前，你可还敢如实把事情经过说一遍？”，锦荣朗声道：“娘娘，如何不敢，就是拼上奴婢这条命，也要为娘娘讨回一个公道！” 娴妃赞许地点点头道：“好！主辱臣死，人家如今都欺上门来了，我们自然不能随便忍了！” 在一边含泪看着齐盼的夫人，见娴妃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赶紧劝道：“娘娘，算了，如果一会儿盼儿无事，咱们还是息事宁人吧！” 娴妃冷笑道：“嫂嫂，你想息事宁人，可人家不一定愿意放过咱们！今儿个我这个鞭子要好好用用了！” 夫人一下子白了脸，惊骇道：“娘娘，这可使不得呀，那太后亲赐的金鞭如何能随便乱用！” “随便？我这可不是随便，当面辱骂一品侯爷家的嫡出大小姐，口出恶言，用心歹毒，即便她是郡主，怕皇后也要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云慧郡主本来由太后抚养，太后薨后皇帝按太后临终遗嘱自庵堂里将长公主接回。本来云慧已经回了公主府了，可长公主腊八在侯府闹了那么一出后，皇帝便将云慧召入宫中，由皇后暂为管教。 “娘娘，太医到了，在院子里候着呢！”，锦心姑姑挑帘进来禀道。娴妃长出了一口气，让锦若将屏风移来遮住齐盼的身子，仅露了胳膊在外面。 一切准备停当，便召太医进来。那太医甚是年轻，一进来便要跪拜娴妃。 娴妃奇道：“锦心，不是让请张院判来吗，如何是这位小周太医？” 锦心垂头禀道：“回娘娘，奴婢本是请了张院判的，可是走到半路，皇后宫中的崔公公截住张院判，说是云慧郡主突发急病，十分凶险，硬要张院判过去。奴婢苦求无果，好在小周太医随行，便先过来看看！” 娴妃一听大怒道：“这云慧真是欺人太甚！她这真的是安心要取盼儿的性命么！” 说罢，她对着小周太医一挥手道，“小周太医，有劳你先去看看我侄女儿，她的情况不太好！“。 ”是，娘娘，下官遵命！“小周太医见旁边屏风一侧伸出一纤纤玉手，手指雪白如玉。锦荣姑姑用丝帕搭在齐盼腕上，小周大夫方伸手诊脉。 他闭目诊了一阵子，又要求齐盼换一只手来把脉。待两只手都把过，他又起身对娴妃拱手道：“回禀娘娘，下官斗胆还请一观这小姐面容。” 娴妃一听便喝道：“大胆！”，那小周太医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诊者，望闻问切也，如今娘娘只许下官问切，不让望闻，如何能诊得病人病症？” 屏风后夫人闻言叹道：“娘娘，就依大夫所言吧，事急从权，盼儿性命要紧哪！” 待夫人和小鱼避过，锦若姑姑略移了移屏风，露出齐盼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小周太医略略一观，迅疾垂目道：“下官观诊完毕！” 他沉吟了一下，对着娴妃问道：“这小姐是否打小就体弱多病？” 夫人在屏风后喜道：“正是正是，太医所言甚是！” 小周太医继续道：“方才下官诊小姐从小心脉有缺，但是数月前却有高人用真气引导，以图弥补心脉缺口。本来这缺口将合，可为何又重新撕裂了？” 他顿了顿问道：“最近小姐是否有大惊大恐之情绪？” 夫人出言叹道：“太医果然好脉息，小女确实从小就有心疾，前几个月才由高人指点采取真气引导之法，堪堪有了些成效。没成想腊八之日小女因一事受惊吓晕倒，今儿下午又在御花园里受了累，结果就现在这样了！”，夫人越说越悲，最后竟语不成句。 那小周太医点点头又道：“如夫人所言，下官判断在腊八小姐晕倒那时，心脉便已出现裂缝，所幸当时救治及时，裂缝有所愈合。若保持心情平和，过段时间应无大碍。可今日小姐过于劳累，又情绪紧张，导致愈合心脉裂口突然破裂。幸好一直有人以真气相渡封住裂口，没有继续恶化，否则......”，他面露迟疑住口不语。 夫人闻言不由泣道：“即是大夫说得如亲眼所见，那可有良策可救治小女？” 小周太医踌躇道：“下官虽有一策，但把握甚小.....恐怕...只有一线生机！” 娴妃面色一寒，冷声道：“小周太医，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是你胡乱医治，让我这侄女失了性命，恐怕你这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 小周太医闻言苦笑道：“不瞒娘娘，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他闭口不言，只低头望着地板。 娴妃冷哼一声，转头对锦心道：“锦心，你派人去皇后宫中打听一下，张院判可得空了。若得空了，还请张院判过来瞧瞧！” 小鱼已经持续给齐盼输气快半个时辰了，饶是她身体健康，一直这样虚耗真气，也是受不了。 她此刻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头也开始晕了起来。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到齐盼比方才更加虚弱了一点。 “母亲，姐姐她....姐姐她情况更差了！”，饶是小鱼一向镇静，见到齐盼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慌。金砖不在，就算金砖在，她也进不了皇宫。 正坐在一旁垂泪的夫人，一下子慌了神，不由得对娴妃泣道：“娘娘，就让小周太医给盼儿医治吧，若是再耽误下去，我怕连这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娴妃只得叹道：“罢罢罢，小周太医，你放手一试吧，我这侄女的性命就全交在你手上了！”，说完，她竟敛衽对小周太医施了一礼。 小周太医急忙侧身避过，肃然道：“娘娘放心，下官定竭尽所能，力保小姐无事！”。 说完，小周太医打开随身背着的药箱，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那盒子一打开，在场的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排三寸长的银针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内，精光闪烁，锋芒毕现。 小周太医取出一根银针道：“娘娘、夫人，下官此法需在小姐天泉、劳宫、内关、曲泽等全身三十六处穴位同时施针。这套针法乃下官祖传，现在还需要一位太医来协助下官，否则单凭下官一人之力，无法同时在这么多穴位上同时下针！“ 娴妃柳眉紧蹙，望向锦心。锦心会意，对娴妃摇了摇头。 娴妃急急站起毅然道：“既然如此，小周太医先行准备，我亲自去请张院判！锦荣，你和我一起去！”，说完，她伸手自书架一侧取下一挂长鞭，不顾身后夫人急声劝阻，自顾自的出宫去了。 第八十七章 施针（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周大夫也不理会娴妃的离去，只坐在是书案前提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便将纸笺交给锦若道：“劳烦姑姑按这个单子速速准备物事，待张院判一到，咱们就开始！”，锦若接过单子扫了两眼，便吩咐一个小太监下去准备了。 小周大夫重新坐下，又提笔写了一个药方，拿给锦若道：“这个方子先派人去太医院把药抓来熬上，待施针完毕，便要用这药水给小姐浸泡！” 只见小周大夫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之前因他年轻而心有疑虑的人也镇定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见娴妃手持长鞭，急匆匆的进来，后面气喘吁吁跟着的银发老头，正是张院判！ 张院判一路跟着娴妃从皇后宫中赶往景仁宫时，心里就暗暗叫苦。 那云慧郡主今日不知冲撞了什么，莫名的浑身发痒，他正束手无策之时，那娴妃竟然手持长鞭气势汹汹地直闯皇后宫中，拉了他就走。 所到之处，但有阻拦，娴妃的长鞭便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的抽下去。只抽得皇后宫中鬼哭狼嚎哀声一片，连皇后厉声喝止，那娴妃竟也置若罔闻。 张院判只叹道今日算是开眼了，不仅见到了云慧郡主丑态百出的样子，也见到了娴妃入皇后宫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气势！ 这么多年，大家竟然忘记了，当年入宫前的娴妃也是弓马娴熟、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子。 他还在左思右想的，娴妃已快步进入东暖阁，对着小周大夫道：“张院判我给你请回来了，你们赶紧动手吧！” 张院判待小周大夫将齐盼的情形介绍一番，又亲自诊过齐盼的脉息后，便以商议为由将小周大夫拉到院外。 张院判看着小周大夫一张年轻的面孔，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气得手指哆里哆嗦的指着小周大夫的鼻子道：“少安，老夫本来念与你父亲世交一场，今日娴妃相召便想提携你一把，在贵人面前露个脸！谁知道......哎....哎......你怎么如此糊涂啊！”，说完，张院判气得直跺脚。 小周大夫沉默片刻道：“张世叔，我知你是好意，可医者父母心，我不能因为贪图性命便眼睁睁的置病人于不顾吧！” 张院判走到小周大夫面前，“嘿”的一声叹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做事只凭一时意气！” 他放低了声音凑近小周大夫的脸道：“你可知道，这若是治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张院判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继续道：“嘿，你也真是，你说说，你...你...你自己不要命了，你把老夫扯进来做什么！哎呦，老夫今天可是被你害惨了！”，张院判哭丧着脸连连摇头叹息。 小周大夫肃然拱手道：“张世叔，我家这祖传针法向来不外传，可我知道家父在世时曾与你切磋针法，我家的针法这世上除了你我二人，再无第三人知晓了。若要救这侯府大小姐，也只有你我一起方有一线生机！” 张院判连连摇头道：“哎呦，你们年轻人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也说了，只有一线生机，若是救不回来，恐怕你我......！哎哟喂，这次老夫真的是被你坑死了！“ 小周大夫毅然道：“张世叔，事已至此，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我也只有勉力一试了！” 张院判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方和小周大夫一起回到东次间。 方回到东次间，张院判一改方才郁闷沮丧的样子，胸有成竹的捋着胡子对娴妃拱了拱手道：“娘娘，方才老夫与小周大夫已经商量好了，现在请娘娘遣开不相干之人，还要请娘娘与夫人到外间暂避！” 夫人惊讶道：“张院判，连我也要回避吗！” 张院判欠身道：“正是，常言道母女连心、关心则乱，待会施针之时，老夫二人不可有片刻分神，若是娘娘或夫人忍不住惊叫出口，那可是性命悠关的大事！” 夫人与娴妃对视一眼，方点头道：“便依院判所言！那我这小女儿......”，提到小鱼，夫人语带迟疑。 张院判肃然道：“若不是二小姐一直输入真气，大小姐断然支撑不到现在。施针之时还需二小姐在一旁协助。这房间内只留老夫三人便可。还请娘娘和夫人放心，老夫二人尽毕生之力也要救回大小姐！”。 夫人忧虑的看了满头大汗的小鱼一眼，叹息着和娴妃相携出去了。 就在娴妃出去的同时，小鱼只听见院外一声凄厉的喊叫：“张院判！张院判！我痒死了，快来救救我！”，那声音虽然已经扭曲了，但是还能听出依稀是云慧郡主的声音。 娴妃转头厉声对张院判喝道：“尔等速速救治大小姐，外面一切由我处置！”，说罢，便听得娴妃呵斥几声，着人拦住了云慧郡主。 小鱼心中暗自解气，之前在御花园之时，她借着再次起身行礼，将身上带着的痒痒粉暗藏在指甲内。 当云慧郡主转身欲走之时，她便假装给云慧郡主掸灰尘，趁机将痒痒粉撒在了云慧郡主的裙子上。 这痒痒粉还是小鱼偶然间向金砖讨得的，只要撒在衣服上，随着时间推移，痒痒粉会慢慢渗入皮肤，让人奇痒难耐，坐立不安！ 更妙的是金砖再三向她保证，这粉一接触皮肤便渗入，外面不会留一点痕迹，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即使是太医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而且，一旦解去，对人体也没有任何伤害。这就是金砖小孩心性才会随手带着恶作剧用的。 这么久以来，长公主和云慧郡主处处跟侯府过不去，就算是个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子，小鱼今日被云慧折腾得火冒三丈，便忍不住出手了。 她唯一懊恼的就是，这痒痒粉早不发作晚不发作，竟然在请太医的节骨眼上发作，导致张院判半路被截去皇后宫中，若不是娴妃，差点误事。 不管外面云慧郡主不顾仪态的鬼哭狼嚎，张院判和小周大夫低声商议了几句后，便由小周大夫上前问道：“二小姐，敢问你可认识穴位？” 小鱼自跟金砖练功以来，人体穴位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知道这是两位大夫顾忌着男女有别，便扬声道：“两位大夫，小女熟知穴位，不知需要小女如何协助？” 小周大夫先让小鱼继续给齐盼梳送真气，他拿出几根银针，迅速的在齐盼的左右手腕上刺了几下道：“二小姐，我已经将你的真气封闭在令姐体内，半个时辰内不用再输入真气了。现在你可以停手了！” 小鱼松了一口气，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方才她还在忧虑若是这银针之术施展时间过长，她如何支撑呢。 小周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绢道：“既是二小姐熟知穴位，还请二小姐将此绢覆在令姐身上，然后将天泉、劳宫、内关、曲泽.......这全身三十六处穴位一一标记出来！”，说完，他又从药箱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小鱼。 小鱼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若干细如发丝的小钉。“这是......？”，小鱼疑惑地问道。 “二小姐认准穴位后，便用这小钉标记即可！”，说完，小周大夫冲小鱼拱了拱手，便和张院判避在书架一侧。 小鱼在屏风后迅速将齐盼的外衫脱掉，然后将薄绢覆在齐盼身上。说来也怪，那薄绢一接触道齐盼身子，便紧紧的贴在了齐盼身上，丝毫不露缝隙。 看来这应该是小周大夫祖传的宝物了。小鱼用手指轻轻在齐盼身上认穴，每认准一个穴位，小鱼便将那小钉放置在薄绢处。 一开始小鱼还在嘀咕这小钉如何定位，可那小钉只要小鱼对准穴位后一松手便自动吸附在了薄绢上。若是位置不对，小鱼稍微使劲，那小钉便和薄绢分离，如同小钉与薄绢间有磁力一般。 小鱼啧啧称奇，这古人的东西，有时候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小鱼终于将三十六个穴位标记完毕。标记穴位甚费心力，再加上之前给齐盼输送真气时间过久，小鱼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见小鱼标记完毕，张院判率先走来。“老夫年纪可以做你两个丫头的祖父了，自是无需避嫌。少安，老夫便负责这丫头的左边穴位了！” 小周大夫对着小鱼颔首道：“有劳二小姐了，我看二小姐也累得不轻，还请在一旁略作调息，待我二人施针完毕，还需要二小姐帮忙呢！” 小鱼轻舒一口气，从荷包中掏出一粒雪玉丸塞入口中，便在一旁盘腿调息。 小周大夫给张院判轻声交待左边那十八个穴位每个穴位要如何施针用针，力道如何。 张院判听完，思索片刻，将小周大夫的话又复述了两遍，待小周大夫确认无误后，张院判方颔首示意他已准备停当。 第八十八章 施针（下）加更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周大夫接到张院判示意，双手各执九根银针，轻喝一声：“开始！”，小鱼便听到空气中充满了气流破空的“嗤嗤”声，她急忙睁开眼睛。 小周大夫站在离齐盼两步远的地方，双手不停，十指不停弹动，直如弹琵琶一般。 只见阵阵银光闪烁，饶是小鱼练功之后眼力较普通人提高了不少，但也是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根根银针已准确无误的几乎同时刺入了右边穴道。 而张院判那边却是另一幅光景，只见他面色凝重，刺穴手法虽然迅疾无比，却让小鱼看得分明，几乎是同时，张院判也完成了左边穴位的施针。 小周大夫面色凝重的对张院判点了点头，二人同时从齐盼两侧的天泉穴开始轻轻捻针。小鱼知道这捻针全凭手感，更是屏住了呼吸，一点都不敢惊动两人。 这捻针的力度决定了银针在穴位中的深度，因此，需要二人非常默契，对力度的把握准确，还要手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晃动。 否则若是刺得太浅自是达不到效果；若是刺得过深，轻则瘫痪，重则丧命。这对施针之人的技巧、稳定、体力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小周大夫和张院判两人光是一个穴位就差不多用了半刻钟。 小鱼见二人继续每个穴位捻针，便闭目继续调息。 张院判毕竟年纪大了，这银针捻穴非常消耗心神，堪堪捻上六个穴位后，额头就汗出如浆，气喘吁吁。 小周大夫见状皱眉道：“张世叔，咱们休息片刻吧。这手上可一点儿都松懈不得！” 张院判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急忙坐在椅子上叹道：“少安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爹爹若在天有灵，见到你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必定十分欣慰啊！老夫也该告老还乡，把位置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小周大夫笑了笑，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张院判斟了一杯茶道：“张世叔，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呆会儿咱们一起再捻六针！” 张院判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小周大夫道：“你啊，说你精明呢，你今天尽在犯傻；说你傻呢，我看你有时也很精明的嘛！” 小周大夫笑道：“张世叔说笑了，就我这点子火候，还需要世叔多多提点呢！” 张院判摇了摇头道：“行了，这些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咱们开始下一组捻针吧！” 待齐盼运行两个周天，觉得体内真气充盈，四肢百骸都觉得精力充沛有力后，方才睁开眼睛。 张院判和小周大夫正在进行最后两个穴道的捻针，见小鱼睁眼，小周大夫也只是略微颔首致意，右手仍然稳稳地捻住银针。 随着最后一个穴道的捻针结束，小周大夫长舒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终于大功告成！” 小鱼喜道：“小周大夫，是不是我姐姐脱离危险了？” 小周大夫的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道：“二小姐，幸不辱命！”，张院判已经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疲惫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周大夫也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和张院判都倒了一碗茶后，才对小鱼说道：“二小姐，你现在将真气从令姐的右手劳宫穴输入，然后引导真气在令姐体内这三十六个穴位一一流动一遍，从左手劳宫穴流出，可记得了？” 见小鱼会意的点了点头。小周大夫又道：“此过程不可急躁，也不可中途停下，你注意看我的手势，我指哪个穴位，你便将真气引过去！” 小鱼坐在塌边轻轻拉起齐盼的手，她的手已经从开始的灰白色变得红润起来，脉搏也比之前有力得多了。 她细细感觉了一下齐盼的心境，感到一股生机正在从齐盼体内迸发而出，虽然还很微弱，但就如涓涓细流终成大海一般，给小鱼带来了希望。 那些银针都还留在齐盼的穴位中，小鱼按照小周大夫所言，将真气慢慢注入齐盼右手心的劳宫穴。 接着小周大夫指了下一个穴道，小鱼催动真气向前流动。齐盼的经脉如雍堵的河道，小周大夫的银针便是在这拥塞之处开了一个小孔，而小鱼的真气便如那春天流动的河水一般慢慢冲开河道上凝结的寒冰，慢慢的将齐盼的经脉温养开拓出来。 两人配合默契，不到半个时辰，小鱼便将齐盼三十六处穴位统统用真气游走了一遍。待小鱼运气结束后，小周大夫便让张院判将齐盼身上的银针统统起出。 “二小姐，麻烦你到门口传个话，让她们将我之前吩咐熬煮的汤药倒在浴桶里抬进来给令姐药浴，要浸泡半个时辰让药性充分吸收到体内才行！” 待锦若姑姑指挥着几个婆子抬着浴桶进来，小周大夫亲自向几个婆子交待了药浴的注意事项后，便和张院判离开了东次间。 锦若姑姑轻声对小鱼说道：“二小姐，方才小周大夫交待了，令姐这里有我们就行，累了这么久，你也出去休息休息吧！” 小鱼一直待婆子们将齐盼伺候着泡入药汤中，才走出东次间。 一走出东次间，她便楞了一愣。娴妃就坐在东次间那扇花梨木透雕屏风之前，那根据说是太后亲赐的长鞭仍握在娴妃手中。 而娴妃对面，则挤挤攘攘地站着好几个婆子，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女子身影在婆子群里横冲直撞。 “哈哈哈......呜呜呜....呵呵呵！”，那女子笑声嘶哑，动作癫狂，还时不时的用手拉扯着头皮。 婆子们七手八脚地想按住那女子，可那女子力气出奇的大，一会儿便挣脱出来。 “云慧郡主，你忍一忍！” “郡主，可不能抓脸啊，要抓破相了该如何是好！” 婆子身后还有两个宫女一边焦急的劝阻着那女子，一边手持披风意图把披风披到女子肩头遮挡。 是云慧郡主！小鱼听到宫女的劝阻声方才从一片混乱中认出这头发蓬乱，衣衫破碎，神情癫狂的女子竟然是云慧！ 小鱼仔细看去，方才从蓬乱的头发下面寻到了云慧的脸。云慧的脸上带着痛苦扭曲的笑容，一张俏脸已经被她自己抓得满是血痕。 这痒痒粉这么强力吗？是不是自己用量太多了！小鱼一边看一边心里嘀咕着。 看来那头发和衣衫都是被云慧自己抓烂的，小鱼虽然恨云慧，可毕竟她自己不是什么歹毒的人，看到云慧这样已经心有不忍了。云慧虽然可恨，但也罪不至死！ 小鱼转头看去，比她早出去的张院判正坐在一边儿拈着胡须愁眉苦脸的，而小周大夫许是避嫌，已经不见了踪影。 夫人也坐在娴妃身侧，应该已经知道了齐盼脱离了危险，神色甚是平和。她瞥见小鱼出来，急忙对小鱼招了招手。 小鱼缓缓走到夫人身边，先对娴妃行了一礼，然后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娘娘、母亲，这....这女子可是云慧郡主？” 得到夫人的肯定后，她方骇然道：“起先郡主不都好好的，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唉，老夫方才在皇后宫中，她便说全身发痒，但老夫诊脉观色均无异样。询问郡主今天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更没有中毒，老夫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想到，郡主竟然痒成了这个样子！”，张院判在一旁长叹道。 他觉得今天真是太倒霉了，好容易冒着生命危险将侯府大小姐给救回来了，这个云慧郡主怎么又发狂了！ 他今日简直是流年不利，早知道就称病不来了。周少安那厮实在太不仗义了，一出来见这场景，立马闭着眼睛说此处不宜他在，直接溜走，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简直太不像话！ 张院判一边腹诽着小周大夫，一边暗自发愁。云慧郡主这个怪病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在皇后宫中他曾经按风邪入体开过一个药浴方子，可郡主浸泡后仍然奇痒无比，看来应该不是风邪入体引起的皮肤瘙痒。 再说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痒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肉都生生抠一块下来的皮肤病。 小鱼索性坐到张院判身边，转了转眼珠故作不解的说道：“哎呀，郡主之前和小女一起在御花园赏梅花的时候不都好好的来着？哦，对了，小女依稀记得在小的时候住的街坊好像也有春天去折了花全身痒的，说是花粉引起的呢！” 都要把胡子给捻断了的张院判听得小鱼的话语，不禁眼睛一亮。 “二小姐”，张院判拱了拱手道，“老夫刚才听你说有人也全身痒，你详细给老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小鱼心中暗自发笑，便比照着云慧郡主的症状胡乱编造了一通。 张院判倒是越听眼睛越亮，“那二小姐，你那街坊邻居最后是怎么治好的？” 小鱼掩口一笑道：“哎呦，张院判不知道听说没有，小女原本出身乡野，那些地方的人哪里请得起城里的大夫，最后还是一个游方和尚正巧路过，说了个方子把他给治好的！” 第八十九章 皇后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哦？那二小姐可知是什么方子？”，张院判一听有戏，更加来劲了。娴妃和夫人也被小鱼的说辞吸引了注意力。 小鱼嘻嘻一笑道：“院判大人若问起别的，小女不一定记得。这个方子小女可记得清楚得很哪，因为每年大家都会拿出来打趣那个街坊一番！” “那二小姐赶紧说说，你看郡主如今这样子难受得很哪！”张院判心急如焚，恨不得这粉雕雪琢一般的二小姐不要笑了，赶紧说出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小鱼玩着手上的茶碗轻轻笑道：“倒是游方和尚的方子很简单，就是让那街坊到荷塘的烂泥里去滚上半个时辰，待身上不痒了再起来便可！” 这可不是小鱼杜撰的，当时金砖说出这个解药时，她也笑了很久。 只不过金砖说只要用湿泥敷遍全身即可，小鱼可不想让云慧郡主轻轻松松地就脱难。不给她留下深刻的记忆，以后齐慧郡主怕是还要趾高气扬的找她的麻烦！ 云慧郡主的侍女们一听到小鱼这个方子，面面相觑，不禁都变了脸色。 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云慧郡主像下贱的猪一样去滚又臭又脏的烂泥？恐怕待郡主清醒之后，她们都会遭殃。 张院判可不管这些，他喃喃自语道：“荷塘的烂泥？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滚烂泥就可以好？” 小鱼见张院判简直是个医痴，心中暗笑，便又强调道：“院判大人，一定要是荷塘哦，那和尚说了，别的烂泥都不行，一定要是荷塘里面的！” 张院判兀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荷塘？” 小鱼笑道：“小女也是听邻居说的，院判大人若是问小女是何缘故，小女可答不上来！” 张院判点了点头，便转头对娴妃道：“娘娘，你看......？” 娴妃手持长鞭面无表情的道：“来人，去请皇后娘娘，这云慧郡主的事情，只有皇后娘娘方可定夺！” 就在等皇后驾到的间隙里，小鱼才听夫人说了娴妃勇闯皇后宫中的光荣事迹。 “方才你们在屋里救治盼儿的时候，那云慧郡主发起狂来谁也拦不住，多亏了娘娘手持长鞭东一鞭西一鞭的才将郡主拦在你们的屋子外面！”夫人心有余悸的道。 小鱼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的云慧郡主，敢情那些衣衫不是云慧郡主自己抓烂的呀！ 小鱼见那些衣衫大部分都碎成一缕缕的看着挺吓人，实际仔细一看，云慧郡主关键部位的衣服都在，碎得都是裙摆衣襟等无关紧要的地方。 而且娴妃的鞭法精妙，衣衫破碎可不伤肌肤分毫，那云慧身上可没有鞭痕，倒是抓痕宛然。 小鱼不禁佩服起娴妃来，这娴妃娘娘看着挺娇柔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飒爽英姿。 小鱼想象这娴妃手持长鞭闯宫的情形，心驰神往，只觉得痛快无比，不由得心生钦佩，只遗憾自己没有亲眼目睹。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尖声传报，众人皆惊了一下。怎么请皇后前来，连皇上都来了？ 只有娴妃脸上平静无波，似是早有心理准备。众人全部起身跪到在地，只有云慧郡主兀自站在原地呼喝狂笑。她那两个宫女虽已跪在地上，仍然悄悄的拉着云慧郡主的裙摆，试图让她跪下来。 “都起来吧！”，小鱼跪在地上，只听得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说道。娴妃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原地。她不起身，其他人也只有继续跪在地上。 小鱼伏在地上，悄悄抬眼飞快的瞄了帝后一眼。檀帝虽已年近四旬，可身材依然挺拔，显是少年习武的习惯依然保持得很好。 皇后倒是略显憔悴，出乎小鱼意料的是，皇后穿了正式的凤冠霞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远远望去竟如毫无生气的玩偶一般。 ”娴妃，你这里是怎么回事？那疯女是哪里来的？“，檀帝环视了院子一眼，目光落在了状若疯癫的女子身上。 娴妃却未起身，依旧跪在帝后身前低声答道：“回皇上，因靖安侯府的大小姐突然病危，臣妾请了张院判前来。不知为何那云慧郡主竟然尾随张院判而来，狂性大发，臣妾便将她拦在了这里！” 檀帝微惊道：”娴妃，你是说站在那边的女子是云慧？！“ ”回皇上，正是云慧郡主！不知她是得了什么怪病，竟疯癫若斯“ “云慧！她如何成了这样！张院判，你来说说云慧郡主这是得了什么病？如何还不速速救治？”，檀帝一向喜爱这个外甥女儿，一看云慧这个样子，顿时急了。 “回皇上，云慧郡主这病实在是太蹊跷了，微臣行医这么多年真还是第一次见到！”，张院判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 “那你们就让云慧这样在院子里疯疯癫癫的闹吗，成何体统！还不让郡主安静下来”，檀帝怒道。 皇上有旨莫敢不从，几个太监婆子一拥而上。少顷，云慧便被几个婆子死死按在地上，她仍然拼命扭动不已，只是由于嘶喊过久了这么久早已失声。 “回皇上，方才靖安侯府二小姐给微臣说了她幼时邻居家的病症，微臣估摸着和这云慧郡主的症状差不多，因此微臣有一个大胆的提议!不过要先请皇上恕罪！” “恕你无罪，有何提议速速讲来！”，因云慧从小由太后抚养长大，檀帝是眼看着云慧从一个小小的孩儿长成了如今的娇俏少女。如今见着云慧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檀帝见张院判啰里啰嗦地说不到正题，真恨不得掐着张院判的脖子让他好好给云慧诊病。 “微臣斗胆请云慧郡主用......莲池里的污泥.....浸泡半个时辰”，张院判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越低，最后说完的时候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 “大胆！”檀帝一听脸色微变，“那莲池的污泥污臭不堪，郡主金枝玉叶如何能用如此污物？” 说完，他瞪了张院判一眼。张院判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回皇上，实在是郡主这病太过蹊跷，微臣实在没法子啊！若有其他方法可救治郡主，微臣何以采用此法？“ “况且，如今郡主已身心俱疲，这一直笑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啊，还望皇上、娘娘早作定夺！”，说完，张院判又重重的磕了个头。他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啊，如今连皇上都惊动了，郡主这病能不能治好，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檀帝闻言，转脸用商量的口吻对皇后说道：“梓潼，这云慧郡主你看......？”，皇后面无表情地对檀帝道：“皇上，郡主之事全凭皇上做主，臣妾无异议！” 檀帝方才在娴妃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如今皇后又如此硬邦邦的回答，他不禁心头微怒。眉头皱成一团，沉吟道：“张院判，方才你所说的法子，你可保证有效？” 张院判摇了摇头道：“皇上，郡主如今这病无药可医，微臣方才的建议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法。反正这法子对人体没有什么害处，微臣认为可以试试。若是万幸能够治好郡主这病也不无可能！” 檀帝听张院判这话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治，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了，不禁长叹一声道：“来人啊，去将莲池内的污泥装一桶，服侍云慧郡主入浴！” 说完，他接着又道：“你等先将云慧郡主送到皇宫，张院判，你看......！” 张院判急忙拱手道：“回皇上，微臣自然是要随郡主一起的。若是此法有效，微臣还要开药给郡主好好调理一番！” 檀帝见张院判还算识相，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郡主这里就有劳张院判了！无论有效无效都要速速报来！” 待张院判、云慧郡主等一干人离开后，檀帝方伸手去扶娴妃，没想娴妃身子一沉却不起来。 “娴妃，你这又是为何？”，檀帝见一向知礼仪识大体的娴妃行为异常，错愕不已。 ”哼，她倒是识相，知道自己今天是犯了宫规，闯了大祸！“，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檀帝一头雾水地看了皇后一眼。他今日下朝下得早，突然想起靖安侯夫人要带两位小姐去娴妃宫里觐见。 靖安侯才辞去兵权，恐娴妃心里不快，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娴妃那里坐坐，靖安侯夫人也正好可以劝劝。 没想到在景仁宫前竟遇到了摆起全副仪仗的皇后凤驾。皇后一向低调出行，今天这番大张旗鼓倒把檀帝唬了一跳。 他偕皇后一起进来景仁宫，可还没来得及和皇后说上一句话。 如今看着架势，皇后气势汹汹前来，娴妃长跪不起，云慧疯癫狂笑，檀帝的头突然变成了两个大，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后宫的是非他一向都头疼得很。 这女人啊，果然老祖宗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古人诚不欺我。 第九十章 惩罚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檀帝轻咳一声，面色不虞的举步往景仁宫正殿而去。“都跟着我进来吧！”，走过众人身前时，小鱼听到了这淡淡的一句，虽然是轻描淡写，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进来正殿，帝后自然坐在了上首，众人依然跪了一地。檀帝望着下方直挺挺地跪着的娴妃皱眉道：“娴妃，无论事情如何，你先起来，待论个青红皂白后，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你如今这么跪着，可是心里不服气，给朕示威？嗯...！” 娴妃伸手拔掉头上的钗环，凄然道：“皇上，臣妾犯了大错，自知宫规森严难以幸免，只是臣妾望皇上念着臣妾这十几年小心服侍的份上，容臣妾说上几句！” 娴妃素来刚强，她这般示弱的行为击中了檀帝的内心柔软之处。他不由得想起了刚认识娴妃时，那个英姿飒爽、直率晴朗的少女。是什么让她这十几年慢慢磨去了个性，收起了刀枪，成为了深宫中众多期盼着他到来的怨妇？ 他神情缓和的说道：“娴妃，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皇后不悦道：“皇上，臣妾也有话想说！” 檀帝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心里一颤，刚才打好的腹稿竟然一下子说不出口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不再开口。 娴妃见皇后不再发言便转头唤了锦荣姑姑上前。 “锦荣，你把之前在御花园遇到云慧郡主的情况详细的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禀告，不得有半句虚言！”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锦荣是景仁宫的管事姑姑。今天，因靖安侯府的两位小姐都是第一次进宫，娴妃娘娘便让奴婢陪同两位小姐去御花园里逛逛......”，锦荣姑姑跪在地上，将事情的发生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檀帝听到云慧郡主不令齐盼二人起身时，眉头便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他这个外甥女儿确实太骄纵了一些，齐盼从小身体差都是拜长公主所赐，这一点外人虽然不知，可他却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好不容易他把长公主给禁足了，没想到这个云慧郡主又出来胡闹。 待锦荣姑姑讲出云慧郡主竟然在齐盼晕倒后，非但没有半丝内疚，反而恶毒地说出“病秧子、死了还嫌晦气”这种话语时，檀帝和皇后的面色均非常难看，而下面跪着的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娴妃也默默流泪。 “皇上，臣妾求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可怜盼儿她从小就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臣妾提心吊胆地好不容易养了她这么大，这才眼见着好一点了，今儿就遇上这种事情。若是盼儿活不了了，臣妾.....臣妾也只有随了苦命的孩儿去了！”，夫人跪着索性大放悲声。 檀帝见夫人真情流露，颇感头痛，他见娴妃神态只是略带悲戚，心知定是齐盼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他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否则若是靖安侯嫡出大小姐在皇宫里有个三长两短，这事怕就没有那么好交代了。 他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抿了抿唇开口道：“靖安侯夫人，御前失仪，成何体统？本宫念在你一时真情流露，不予追究。娴妃你劝劝靖安侯夫人！” 檀帝听到皇后这一番生硬的话语，心里愈发不喜。他这皇后一向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把规矩挂在嘴边，最信奉的就是女诫这些。 遵守规矩固然没错，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实在有点无趣了。 好在夫人是个玲珑剔透地，见皇后发话了，也见好就收，低头拭了眼泪默默跪在一旁。 檀帝开口道：“当时在御花园是谁在郡主身边侍奉？”，话音儿刚落，皇后身边闪出了一个中年姑姑，正是当时在御花园规劝云慧郡主的那位。 “回皇上的话，奴婢莲心当时正在云慧郡主身边侍奉！”，莲心姑姑跪在地上回禀道。 “方才锦荣所言，可有虚言？”，檀帝威严的注视着莲心姑姑。 “回皇上，锦荣她句句属实，并无虚言！”，莲心垂头低声答道。 “那朕问你，云慧年纪小小，一直都养在太后身边，如何会说出这等恶毒的话？可是你们这起子奴才撺掇教唆的？”，檀帝一拍椅子怒道。 莲心闻言，立刻伏下身子磕头道：“回皇上，近日郡主返宫，才由皇后指了奴婢跟在郡主身边侍奉。郡主许是年幼淘气，性子是急了一点。奴婢一直在郡主身边苦苦规劝，这个事情锦荣她们也是亲眼所见的！” 跪在一边的锦荣随即点了点头，证实莲心没有撒谎。 莲心又道：“至于郡主说的那些话，奴婢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听来的。许是前段时间郡主出宫居住，郡主她在外面听那些三教九流说的吧！” 檀帝闻言转头看向皇后道：“梓童，朕既然将云慧托付于你，你便应该上心才是。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该管教管教了。“ 皇后听檀帝竟转个头来责备她，心中更是气愤。她呼的一下站起身来，也走到下面，忽的一下举手自己摘下凤冠。 周边的人见她突然如此皆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莲心更是扑上前去抱住皇后的腿哭道：“娘娘使不得啊！” 檀帝也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 皇后被莲心抱住动弹不得，便高声道：“皇上，今日娴妃手持长鞭，自坤宁宫长驱直入。但有阻拦，便是一鞭，伤人无数，将臣妾的宫中闹得鸡飞狗跳。娴妃此举不仅冒犯宫规，更是藐视皇家威严，若不严惩，臣妾这个皇后颜面何在？陛下颜面何在？皇家的颜面何在？” 檀帝闻言大惊，他今日随见事情蹊跷，可也只道是小孩子怄气引起皇后与娴妃之间的不满，却不知道娴妃闯宫一事！他惊讶的目光从皇后转到娴妃身上，注视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让她刮目相看的女子。 娴妃听皇后说完，抬起头道：“皇上，臣妾心知闯宫有罪。只是当时臣妾的侄女命悬一线，而皇后却半路派人将张院判唤至坤宁宫。我为救侄女性命，只得无奈闯宫。所幸臣妾侄女已经脱险，皇上无论如何处罚，臣妾都心甘情愿！” 檀帝自来的景仁宫，心情便如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他头痛的扶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一次说清楚？娴妃，太后赐你鞭子，是因为你那次陪太后出行遇刺，你护驾有功。可不是让你拿来闯坤宁宫的！梓童，你半路将去景仁宫的张院判唤去你宫中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皇后冷傲的站在殿上，冷笑了一声道：“方才皇上不是见到云慧郡主那疯癫儿样了吗？云慧自御花园回来不久，便突然说身上奇痒无比。痒得她连自己的脸都忍不住要抠出几道血痕来。接着就越来越痒，狂笑不止，行为失常。我自然是要请太医前来看诊，总不能由着云慧难受不管吧！” 檀帝怒道：“难道太医院就只有张院判一人当值了吗？” 此刻娴妃身边的锦心姑姑叫道：“回皇上，奴婢锦心，一直在景仁宫侍奉娴妃娘娘，今日是奴婢去太医院请的太医，奴婢有话要禀告！” 檀帝一摆手道：＂准！“，锦心将她去太医院，请到张院判，在半路上被崔公公传皇后口谕将张院判截走，她苦苦哀求但崔公公置若罔闻之事一一道出。 锦心还未讲完，那崔公公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回皇上，老奴奉命去太医院请太医的路上，正遇到这锦心与张院判还有小周太医一路。老奴见她请了两位太医，便想着郡主的病来势奇怪，怕是疑难杂症，便请了经验更丰富的张太医前去！“ 两人虽立场不同，但是所说的话倒是可以相互印证，显然并无虚言。檀帝一听还有一位太医在便问道：“娴妃，既然已有太医去你宫中，你如何还要闯入坤宁宫？” 娴妃还未答话，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在人群最后边响起：“陛下，微臣有事禀告！”，人人都朝后边望去，那跪在最后的男子不是小周太医是谁？ 檀帝和皇后驾到时，本来在景仁宫小厨房盯着宫女熬药的小周大夫也前来迎驾。只是当时大家都被疯癫的云慧郡主吸引了目光，没有注意到他一直默默跪在最后面。 檀帝见他挎着药箱，人又年轻，知是崔公公提到的小周太医，便道：“准了！”。 小周太医挺直了身子道：“今日本是微臣与张院判当值，先是景仁宫来人报称靖安侯府大小姐性命垂危，张院判便让微臣与他同去会诊。走到半路上，这位...” 他指了指崔公公道：”这位崔公公称奉皇后口谕请张院判前去坤宁宫，道是郡主突发急病，甚是凶险。张院判本来让微臣前去坤宁宫，由他先往景仁宫对病情更严重的侯府大小姐进行救治。但是这位崔公公执意不许，非要让张院判先去坤宁宫！“ 第九十一章 封宫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周太医苦笑了一下道：”最后，张院判便道让我先去景仁宫，他去坤宁宫给郡主诊病后再来景仁宫。待我去了景仁宫，那大小姐的性命垂危，若不立刻施救，恐怕今日便要香消玉殒了！但要给侯府大小姐施针，必须要由两个针法娴熟的太医一起进行。因此娴妃娘娘派人去皇后处请张院判，可久等不至，实在无奈娴妃娘娘才闯宫将张院判请来！” 说完，他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可召张院判进行对质！”。 小周太医在听说了娴妃持长鞭闯宫之事后，对这个果断坚决不让须眉的女子产生了敬仰之意，因此他希望为这个女子尽一点绵薄之力。 檀帝见双方都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再加上靖安侯对长公主一事才做出来让步，之前云慧在御花园所作所为也确实过分，便沉吟道：“既是如此，娴妃.....” 正说到一半，只见皇后宫中来报，道是云慧郡主现已无恙，现在张院判正在给郡主开一些调理滋补的方子。 檀帝听得云慧无恙，放下心来，沉吟道：“现在云慧郡主和靖安侯府大小姐都安然无恙了，梓童，娴妃闯宫你看按宫规该如何处罚？” 站在下面一言不发的皇后见檀帝望了过来，沉声道：“持凶器闯宫、以下犯上乃重罪，按宫规应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檀帝心里一惊，他问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希望皇后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罚。没曾想皇后竟不折不扣地要按宫规执行。 这靖安侯刚刚才交出兵权，朝中连交接文书都还没有拟好，若是将娴妃如此处罚，只恐靖安侯有其他想法呢。 这次靖安侯主动提出交回兵权，檀帝本来是非常满意的。靖安侯一直小心谨慎、忠心耿耿，在长公主一事上一直退让，守口如瓶。娴妃在宫中也一直循规蹈矩，连二皇子也是低调得很。 檀帝深知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已经给了靖安侯一巴掌了，若不给个甜枣，而是再来一巴掌，保不齐靖安侯会觉得他在卸磨杀驴，而在兵权交接上生事。 “梓童！”檀帝顿了一下，慢慢开口道：“娴妃侍奉朕多年，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今日闯宫乃人命关天，一时情急举止不当。法不外乎情理，情有可原，从即日起，娴妃景仁宫封宫三月，非旨不得出！娴妃，你可知错？“ ”臣妾谢皇上恩典！“娴妃磕头谢恩后，又道：”臣妾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夫人听得檀帝此番话，心里稍稍放心一点了，封宫虽然也是非常严重的处罚了，但是已经比皇后方才说的褫夺封号，打入冷宫要轻很多了。毕竟这次娴妃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出格了。 皇后冷笑了一下，将手中凤冠置于地上，俯身向檀帝拜了三拜道：“娴妃以下犯上，使臣妾蒙受奇耻大辱，陛下却网开一面，置宫规于不顾。既是如此，臣妾自今日起自愿为太后祈福，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说罢，皇后竟扬长而去。 皇后突然离去，众人皆呆若木鸡、恍然梦中。侍奉皇后的宫人和太监们皆进退两难，想追着皇后出去，可檀帝还在殿中，众人皆不敢造次。 檀帝喝道：“还不赶紧去侍奉皇后！”，说完，他气得把手中的茶碗狠狠地掷到了地上。皇后如此做完全是在打檀帝的脸，是在质疑他的决定，挑战他的权威。 茶碗砸到地上，一下子碎成几块。众人皆伏在地上道：“皇上息怒！”，几个胆子小的宫女甚至偷偷哭了起来。 檀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人，叹道：“既然此事已了，你们都起来吧。靖安侯夫人，如果令爱身体允许就尽快出宫吧，待你们出宫后，景仁宫即刻封宫！”，说完，他袖子一拂，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臣妾（女）恭送皇上！”，娴妃、夫人和小鱼在檀帝身后恭敬的说道。 待檀帝走后，娴妃疲惫的站起身来对角落里的小周太医道：”小周太医，我那侄女儿如今可能下床走路？“ 小周太医苦笑道：“方才皇上皇后这么一来，微臣也顾不上大小姐了，还望娴妃娘娘、夫人莫怪。微臣这就去给大小姐诊脉！” 齐盼药浴之后便在东次间的榻上沉沉睡去了，小鱼她们跟着小周太医进去的时候，她还没醒。 小周太医看了看齐盼的脸色，又诊了双手脉息后，沉吟了一会儿道：“目前大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还是不可劳累。今日若要下床走路是不太可能的，回去之后仍需静养。我先开个方子吃着试试，吃过三副后，夫人可以派人来太医院接下官到府上看诊” 说完，他又转向小鱼道：“这期间还需二小姐多多给令姐输送真气，疏通经络！” 小鱼点了点头，等小周太医开好方子离开，娴妃让锦心去将软兜抬过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齐盼抱到软兜上躺好。小鱼取了披风给齐盼盖上，为怕她冷，还把自己的披风也盖了上去。 “嫂嫂，你们赶紧回府吧，给侯爷说，不必为我担心，如今封宫其实也挺好的，落得清净！”，娴妃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反过来劝着担心不已的夫人。 “母妃！母妃！”，二皇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到夫人和小鱼也只是匆匆拱了拱手。“母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要封宫了？“，二皇子下午本来在国子监读书，一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 “迪儿，没事的，娘今日做事冲动，违了宫规，你父皇责罚于我也是应该的。只是皇儿这段时间便要苦了你了。娘不在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切莫冷着饿着了！” 娴妃自接到惩罚起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现在在二皇子面前，百炼钢顷刻化为绕指柔。面上珠泪滚滚，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的滴在了二皇子的衣袖上面。 “母妃，儿臣这就去求父皇收回成命！”二皇子狠狠的抹了一把面孔，便往外冲。 “迪儿！你给我站住！”娴妃厉声叫道。“你若是想害死我，你现在就去你父皇那里！”，郭迪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住了匆匆的脚步。 “迪儿！你怎么还是这样冲动！你这样如何能让为娘的放心你啊！”，娴妃搂着二皇子泣道。 “今日娘重重拂了皇后的面子，令她颜面大损。若你父皇不责罚于我，以后个个都有样学样，如何服众？规矩定下来就是要遵守的，你父皇已经是从轻发落了，你若又去求情，岂不是让皇后心里更不痛快？何况此次若不让皇后把怨气出了，以后那怨气越积越多，终究还是会爆发出来的！”娴妃语重心长地劝着郭迪。 二皇子满脸泪痕的听着娴妃的叮嘱。“迪儿，你待会儿就跟着你舅母一起出宫。娘禁足期间，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惹事知道吗？在你父皇面前也不可露出怨怼之情，好好读书习武。遇到事情就和你舅舅商量！迪儿，你要知道，只要你好好的，娘就会安然无恙。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娘的死期也不远了！”，二皇子仿佛在一瞬间就成熟了许多，他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道：“母妃，孩儿知道了！你放心，孩儿一定好好读书，等你出来！” 娴妃含泪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毅然道：“嫂嫂，迪儿，你们走吧！侍卫都在外面等着了！” 小鱼瞥了一眼殿外，果然御前侍卫已经来了，就等夫人她们离开好封宫门。 夫人握住娴妃的手道：“娘娘，你好好保重，这次都是为了盼儿才连累你这样......”，说完，她竟对着娴妃拜了几拜。 娴妃含泪道：“嫂嫂，都是自家骨肉，如何这般客气，迪儿还要仰仗你这个舅母多多照看了。你们也要保重！小鱼，你是一个好孩子，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你母亲和姐姐！” 小鱼对眼前这个刚毅果决的女子肃然起敬，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臣女一定全力以赴！” 几人含泪辞别娴妃，站在宫外眼睁睁地瞧着侍卫将景仁宫大门关闭，并贴上了封条，仅留了一个可以传递食物的小洞。 二皇子对着宫门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搽干了眼泪。“舅母，咱们走吧！” 跟着侍卫来的几个小太监将软兜抬起，众人一齐朝宫门处走去。 来的时候还是欢声笑语，走的时候却如此心情沉重。小鱼走在软兜的旁边，齐盼依然还在睡着，小周太医说药浴中有安睡的药，因此睡觉是正常的，让肌体在睡眠中逐渐恢复。根据小周太医的预测，齐盼应该会在傍晚时分醒来。 快到宫门的时候，小鱼看见了慕容华。他今日一袭青衫，头上斜插了一根乌木簪子，正等在宫门外面。 见到小鱼一行，他眼睛一亮，正待开言，便见二皇子眼眶通红表情悲伤的走了过来。 第九十二章 表扬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今日慕容华同二皇子一起在国子监读书，后来娴妃消息传来，二皇子方寸大乱，他便陪着好友一同前往皇宫。同时，他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能趁机见到小鱼一面。 好久没见到小鱼，这小姑娘似乎更漂亮了一些。即使现在面色不虞，倒也和往常见到那个笑语晏晏的小狐狸是另外一番风姿。 小鱼见到慕容华，就在心里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怎么这个北羌王子很闲吗？怎么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他呀！ 慕容华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从好友的表情中便知道情况不妙。他自小在北羌王庭的尔虞我诈中长大，再加上这几年的质子生涯，察言观色已经如同呼吸一般成为了本能。 在宫门外等着的侯府马车也早已驶了过来，白芍和白芙见到软兜中昏迷不醒的齐盼皆大吃一惊。她俩急忙上前匆匆对疲惫不堪地夫人和小鱼行了一礼，便由白芍把齐盼扶起，白芙将齐盼抄手抱进了马车。 二皇子见夫人俱安排停当，便翻身上马拱手道：“舅母，我先去侯府报信，大妹妹身子弱，你们慢慢过来就是！”，说完，双腿一夹马腹，一下子冲了出去。 “哎，二皇子，你等等我！”，慕容华扬鞭在他自己的马屁股上抽了一记，也追了上去。 夫人和小鱼坐进马车，吩咐马夫务必慢慢驾车，不可有任何颠簸。 小鱼坐在马车中，斜斜的抱着齐盼的上半身，免得马车颠簸颠倒齐盼。白芍、白芙二女坐在一边儿，神色担忧，却又不敢发问。 夫人疲惫的靠在车厢上，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真没想到，进一次宫竟惹出如此多的是非来！”，良久，夫人方发出了一声长叹！ 小鱼抱着齐盼，默默的出神。这次虽然她出手给了云慧郡主一个教训，可她内心一点都不高兴。这样时刻神经紧绷命悬一线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待马车回到府内的时候，几乘暖轿已经等在二门了，才上任不久的赵婆子殷勤地等在那里。紫嫣、紫瑛等丫头手上拿着披风斗篷手炉等各色用具正翘首以盼。 待马车一停稳，两个婆子上前稳稳的将齐盼抱出来，紫嫣立刻用手中的貂皮斗篷盖住了齐盼，再送入暖轿。暖轿里炭盆烧得正热，轿座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夫人和小鱼先后下车，裹了披风后见到暖轿布置停当，夫人对那赵婆子微微颔首道：“辛苦了！”，赵婆子喜得一叠声的说着“应该的，应该的”。 小鱼坐到齐盼身边，依然抱着齐盼，免得滑倒。夫人另乘了一乘暖轿发话道，“直接去栖霞院！” “你们抬慢一点，仔细脚下，可不能颠着了！”小鱼坐在轿中听到这赵婆子轿前轿后的叮嘱，心道这新上任的赵婆子倒是个伶俐人儿，对她便有了几分好感。 将齐盼安置好，又嘱了白芍待齐盼一醒了就来通报。然后，夫人才对小鱼道：“走吧，侯爷在沧浪居等我们呢，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说道！” “啊？我也要去吗？”，小鱼吃了一惊，啥时候她都能参与这等重要的事情了。 “去吧，御花园的事情如今也只有你才说得清楚了！”，夫人无奈地说道。 小鱼和夫人来到花厅的时候，二皇子和慕容华已经坐在那里了。侯爷见夫人过来，端起茶碗客气的对慕容华道：“慕容王子......” 不待侯爷说出逐客之话，慕容华便站起来一拍脑门道：“哎呀呀，侯爷、二皇子，不好意思，小王突然想起晚上还约了朋友吃饭，失礼失礼！”。 侯爷的脸上露出几分赞赏，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打发人送慕容华离开。 “说吧，你们今日在宫中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要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一个细节也不能漏掉！”，送走了慕容华之后，侯爷沉声道。 夫人看了小鱼一眼，示意小鱼先说。小鱼组织了一下思绪，从她们几人出了景仁宫说起，一直说到她跑回景仁宫报信。 难得她口齿伶俐，条理清晰，连云慧郡主的神情和口吻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她说完之后，花厅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么说，去御花园只是你们临时起意，而看梅花则是锦荣的提议了？”侯爷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小鱼点了点头，补充道：“后来我们一路走来，御花园中大部分花木都已凋谢，确实只有那几树梅花尚可一观！” 夫人也思忖道：“那锦荣自娘娘进宫便在身边服侍，应该是信得过的！” 二皇子摇头道：“不会是锦荣姑姑，我就是她带大的，若她有什么恶意，当年完全可以对我下手，何必对今天去陷害大妹妹！” 侯爷略微颔首道：“锦荣应该也只是临时起意去那里。到了那里，你就看到秋千是干净的了？” 小鱼回忆了一下，肯定的道：“当时我还在惊讶，景仁宫的秋千上都满是积雪，可御花园的秋千还一点雪都没有。后来根据云慧身边宫女的说法，应该是她已经前来打扫，只是临时走开，而云慧郡主在我们后面才到。“ 侯爷伸出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小鱼注意到这是侯爷思考时比较爱用的手势。 “那第一，我们可以断定，在御花园遇上云慧，只是一个偶然事件！” “第二，云慧其实是冲着小鱼来了，而盼儿只是遭了池鱼之灾！“，小鱼听到侯爷如此说，心里生出无数后悔与愧疚。她后悔当时认女礼一时冲动，得罪了齐慧，以至于连累了齐盼。若是当日韬光养晦、忍上一忍，哪里还有如今这些破事儿。 侯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小鱼，他眼里精光四射，仿佛能一下子看透小鱼心里的想法，小鱼接触道侯爷的眼光，竟觉得背心发寒。 她急忙起身道：“都是我不好，我之前就不应该得罪齐慧郡主...！” “错了！你错了！小鱼，我告诉你，一味的忍是没有用的，你前日忍了郡主，你就以为她从此就会放过你吗？错了！你的出身就注定了她们看不惯你！不喜欢你！你就像混入鱼群的泥鳅，只要你在这个圈子里，她们就不会接纳你！”，侯爷的话说得小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在云慧郡主那里受的委屈侯爷竟然都懂！ “你后来做得不错，云慧的痒痒粉是你下的吧？大胆心细还不露痕迹，好！你这个女儿我认了！”侯爷后面的赞许，连夫人都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什么，云慧郡主的病竟然是你干的！”，夫人讶然道。小鱼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父....亲！父.....亲！谢....谢...你！谢...谢...你...不...责...备我...的胆..大..妄...为！”，小鱼感激的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呜咽地对侯爷说道。 侯爷看着她，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才表扬了你，怎么就哭了。哭什么哭，我们要让敌人哭自己笑才是！” 夫人掏出帕子一边給小鱼擦着眼泪，一边疑惑地道：“小鱼，你一天到晚都在府里，哪里来的那个什么痒痒粉？” 小鱼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找...找...金砖...姑娘...要的！”，夫人这次恍然，也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金砖小姑娘，什么药没有呢。说起来还是她的雪玉丸救了齐盼呢。 分析完御花园事件后，侯爷又转头对二皇子道：“迪儿，你也莫急。你娘这是避其锋芒，太子如今人望不错，皇后视你母子如眼中钉。我如今退了，你娘再闹上这么一出，看似被责罚，实际示敌以弱。这样敌在明处，我们反而在暗处了。你这段时间也要韬光养晦，好好背诵诗文，引起你父皇注意，只要简在帝心，我们便谁也不怕。但是，你要记住莫谈政事，最好就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说完，侯爷双眼精光一闪盯了小鱼一眼，小鱼忙站起来道：“你们大人讲话，我这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参与了！我...我回院子去了！”，她听着侯爷这些话有点不对劲，便本能的想避开。 侯爷喝道：“坐下！你躲什么！如今你我都坐在一条船上，从你今日的表现来看，够资格坐在这里听了！”侯爷一直遗憾自己的孩子一个太弱，一个太小。 如今这个半路得来的女儿倒是挺合他的心意的，之前便听夫人说了小鱼连连发现长公主阴谋，如今又发现这丫头竟然胆大敢做，还有勇有谋。今后侯府的希望说不定还要系在她的身上！ 二皇子嚅嗫道：“舅舅，太子哥哥他对我一向都好！”，侯爷无奈的摇摇头道：“迪儿，你可知道，皇后一直防着你母子二人，如今我失了势，皇后说不定就会找机会发难，要害了你母子二人的性命。你娘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借机狠狠打了皇后的脸面，一来让皇后看看她在檀帝心中的位置，二来也是避其锋芒之举。往后，你就来侯府暂住，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 第九十三章 迷药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郭迪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可见侯爷面色沉肃又生生咽下了想说的话。打小儿他这个舅舅就对他比较严格，习武更是一丝不苟的严加要求。在二皇子的心目中他这个舅舅简直比父皇还要更像父亲。 父皇对他来说不过是皇座上影影绰绰的影子，是母妃每日窗前眺望的期盼。母妃说他小时候，父皇还握着他的手写字来着，可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这么多年和父皇说过的话简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郭迪一直以为他自己就能如此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了，他盼着自己成年加冠后能够自己开府。这样他就可以如定王一般远离京城这个是非的漩涡，如鸟儿一般在辽阔的天地里翱翔。 但是，今天母妃的事情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他自己想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就能过呢。舅舅的话已经明确的告诉了他，只要他有潜在的一丁点儿可能，皇后就不可能放过他。 “迪儿，你不小了，很多事情你要好好的思量思量了!”侯爷语重心长地对二皇子说道。这孩子彬彬有礼，对谁都好，脾气和善，这性子既不似他的母亲娴妃，更不似宝座上那个深沉腹黑的皇帝。 或许是我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吧！侯爷一边摸着才冒出一点的胡茬子，一边想着。 虽然说是交出的兵权，但是就凭着他在边关经营这十数年，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只需他振臂一呼，几十万大军均可倒戈。当然，他希望永远不用到那一天！ 太子喜爱文艺，性情忧郁，平素最爱的事情就是聚集一帮子文人骚客，美其名曰效魏晋之风，日日抚琴饮酒，谈诗论词。这样的人当个逍遥王爷还不错，若一国太子如此，则是全国之忧！ 他作为和檀帝一起长大的发小，檀帝的心思他自问还是明白几分的。虽然已经立了太子，可檀帝还在观望，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这也是皇后急于给娴妃一点颜色看的根源。 总之，残酷的争斗已经从他交出兵权开始徐徐拉开了序幕，而他们早已经被命运之手安排好了，不得不站上命定的棋盘。 侯爷留下郭迪继续密谈，小鱼和夫人一起回到了栖霞院。齐盼还没醒来，夫人忧心忡忡地坐在床前注视着齐盼熟睡的小脸。 “母亲，你歇一会儿吧，我感觉姐姐现在心境很平和，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小鱼低声说道。 “小鱼啊，答应娘，以后再别做下药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你今天万一被发现，那就是谋害皇家血脉的死罪！娘现在想起都替你觉得后怕！”，夫人神色黯然地拉着小鱼的手道。 “母亲，今天父亲也说了，有些人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永远只会得寸进尺，不知收敛！”，小鱼知道夫人也是一番好意，但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素来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给我一刀，我要人的命。再说，今日也只是给了云慧君主一个小小的惩罚，若她真的够狠，云慧现在早就是孤魂一个了。 夫人见小鱼不以为然的样子，再加上今天侯爷对她的所作所为颇为赞许，也不好再说什么。 夫人扶正了小鱼头上有点歪了的钗子道：“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房间休息吧，待会儿你姐姐醒了我再来叫你！我自己也在外间歪一会子。” 小鱼回到西厢，刚走进内室，便听到一声小小的唿哨。她愕然抬头，只见慕容华悠哉悠哉地斜倚在横梁上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咋没走！” “没和你说上两句话，我怎么舍得走！”，慕容华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枝梅花出来，放在鼻端嗅着。 小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慕容华，压低声音吼道：“你...你这个家伙，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慕容华转动着手中的花枝，惫懒地笑着道：“喊呗，大声的喊，让你母亲来看看，你的闺房里藏了一个大男人！你们汉人不就在乎这个吗？我可不怕，大不了我勉为其难地娶了你！” “你！你...你无耻！“，小鱼从来都不会骂人，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无耻？我可有牙齿哦！”慕容华一边逗她，一边对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也不知怎么了，他就忍不住喜欢逗弄她，惹她露出气急败坏地样子，最后就如同一只充满戒备的小狐狸一样，还对他露出小小的尖齿和爪子，却不想想自己的小爪子能不能伤害到对方。 小鱼又累又气，听到慕容华戏谑地调笑，忽地红了眼睛。“呜呜....呜呜...你太讨厌了，就知道逗人家，也不想想人家今天宫里累了一天了，还担惊受怕的....”，慕容华可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脸色说变就变，刚才是艳阳高照，转眼间就已经滂沱大雨了。 “哎哎哎...你可别哭！哎，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慕容华见小鱼哭得都要站不稳了，急得一下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的轻功不错，这么高的房梁跳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好了，别哭了......唔！”，慕容华刚刚走近小鱼，准备将这个哭得如泪人儿一般的小丫头揽进怀中，好好哄哄。没想到小鱼一下子扬手对他洒了一把药粉出来。 毫无戒备的慕容华就这样被小鱼放倒了，只来得及发出了惊讶地一声叫喊，就连这点叫喊也被小鱼及时的捂住了。 小鱼扶着软倒的慕容华，左右看了看，决定还是就地放倒在地上算了。她踢了踢人事不省的慕容华道：“哼，饶是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她蹲下端详着这个惫懒少年，晕过去了的少年看上去乖巧安详，下巴上已经微微冒出了一点点胡子。浓浓的眉毛，高直的鼻梁下面薄薄的嘴唇。“哎，这个讨厌鬼长得还挺帅的嘛？”，小鱼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刚才装哭的时候就悄悄掏了一点金砖姑娘的特制蒙汗药在手上，据金砖说这个药是她们师门秘药，一点点就能迷倒一个大汉，而且最奇特之处就是内功越强的人，迷倒时间越长，若是普通人，也就晕个一盏茶的时间。 小鱼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内室。看来看去都没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是慕容华这么躺在地上，一进房间就能看到这个大活人。 不知道他的内功咋样，不会睡上一晚上吧，早知道就少用点了。小鱼一边腹诽，一边拖着慕容华的双脚，努力的把他拖到床的脚踏旁。 “哎，这家伙，看着挺瘦的，咋这么沉啊！”，小鱼本来想把他弄到床下面去，可是那个脚踏挡着，怎么都弄不开。 “小鱼，小鱼，你醒了没有，盼儿醒了！”夫人在外面大声的喊着，并且听脚步声是往西厢来了。 “艾玛，完蛋了，被发现就惨了！”小鱼也顾不上弄那个脚踏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眼前一亮，先藏到床上吧！ 她奋力抬起慕容华的肩膀，使劲往床上一拖，说来也怪，刚才还死沉死沉的慕容华居然就被她很轻松的弄到床上去了。 她顾不上多想匆匆把慕容华往床最里面一推，自己迅速脱掉外衣，抬腿上床哧溜躺下把被子抖开盖自己和慕容华。 好在冬天的被子够厚，盖住两人毫不费力。小鱼刚刚一气呵成地做完一整套动作，夫人就推门进来了。 “小鱼？小鱼？”，夫人走近床边轻轻叫着。“嗯....嗯....啊...母亲，不好意思，我太累了，一倒下就睡着了！”，小鱼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了眼睛。 “唉，今儿个累了一天了，到底还是小孩子，那你赶紧睡吧，你姐姐醒了，我怕你担心过来告诉你一声！”夫人慈爱地给小鱼掖了掖被子。 小鱼余光瞥见慕容华的头发露了一绺在外面，赶紧扭动了一下，用被子遮住头发道：“母亲，那你赶紧过去陪着姐姐吧，我收拾收拾就过来！” 夫人笑道：“不碍事的，你姐姐在喝药呢，一会儿估计还要睡，你休息吧，明儿个休息好了再来见你姐姐也行的！” 小鱼赧然道：“多谢母亲的关心，那我就再睡一会儿了！”，她可不敢当着夫人的面掀被子下床，把慕容华暴露在夫人面前。 在夫人慈爱的眼光下，小鱼不得不乖乖的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夫人见她睡了，轻轻放下帐子，然后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小鱼听着夫人的脚步逐渐悄不可闻了，方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拍着胸脯自言自语道：“可吓死我了！” “是吗？我咋觉得你胆子很大呀！”，突然其来的戏谑声音，吓了小鱼一大跳。她急忙扭过头去，和她面面相对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华！ 第九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慕容华脸上依然带着招牌的讨厌笑容，一手斜支着头，正侧躺着懒懒地瞧着小鱼。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脸都几乎要贴到一起了，小鱼仿佛都要闻到慕容华身上的男子气息。没来由的，小鱼觉得脸上越来越烫，心跳也越来越快，最后连脖子耳朵都烫了起来。她觉得她整个人简直要燃烧起来了。 慕容华伸手取了一绺小鱼的发丝，放到鼻端嗅着。“人家都说小姐的香闺是如何如何的香艳温软，我看你这香闺也不咋地啊，不过你的头发倒挺好闻的，平时搽的什么头油？” 慕容华一说话，男子的鼻息便喷到了小鱼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异香还有那么一点点诱惑。 小鱼垂下眼，看都不敢看慕容华一眼，更不敢动一下。她现在和慕容华可是暧昧的盖着同一床被子，她生怕她一动就挨到慕容华的胸膛了。 “哎呦，刚才不是还挺得意的要让我喝你的洗脚水吗，怎么现在跟一个鹌鹑似的，缩头不语了？”，慕容华可恶的话语又在小鱼耳畔想起。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说话的气息喷在小鱼耳朵上，弄得小鱼的耳朵又痒又麻，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小鱼心中升起。 慕容华见调笑了两句小鱼都不接腔，心里颇为惊讶。低头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小狐狸。只见这小丫头满面羞红，如琼花映霞，竟美艳不可方物。 许是觉察到慕容华的目光，她飞快的瞟了慕容华一眼，又赶紧垂下了眼帘，那一瞬间的眼神让慕容华想起了羞怯受惊的小鹿。 一排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抖动，仿佛抖在了慕容华的心尖子上，竟忍不住从内心发出一种渴望。而几乎透明的耳朵红得跟石榴籽似的，霎是诱人，慕容华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小鱼的耳垂上吻了一吻。 怀中的少女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慕容华浅尝辄止地这一吻，非但没有解了他心中的渴望，反而令这种渴望更加强烈起来。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捧出了少女的脸颊，虔诚地在前额深深的印下了自己的唇。 小鱼已经被慕容华这种大胆的行为惊得无法呼吸了。他的唇柔软温润的触感，令她的心狂跳不已。好在慕容华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把小鱼搂在自己胸前。小鱼几乎可以听到慕容华急促的心跳。 两人默默无言的靠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仿佛什么都不必再说，只需要好好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小鱼.....”还是慕容华的一声呢喃打破了宁静，他静静地看着小鱼的眼睛，迟疑了一下道：“小鱼，你愿意和我一起回草原吗？”，少年见到眼前的少女猛地睁大了双眼，随即流露出几分的迷惑。 “我？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少女娇嫩的声音低声说来，更增添了几分魅惑。 “不知道，小鱼，我不知道，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起，我就被你迷住了！” “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见到你，哪怕你骂我，我也开心！”，慕容华俊脸微红，轻轻拿起小鱼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一下。 小鱼的手背痒痒的，她如梦初醒一般迅速从慕容华唇边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慕容华，你能让我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吗？” 少女略带哀求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慕容华，在这纯净明澈的眼睛注视下，慕容华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真的太唐突了！ 他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放开了搂着小鱼的双手。“对不起，小鱼，是我，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慕容华语无伦次地的说道。 小鱼静静地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很开心，真的！只是我现在还小，我要好好想想，可以吗？” 慕容华听到小鱼的第一句话就已经高兴得快要爆炸了，小鱼的话如同一股春风吹走了他内心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她说她很开心！她很开心！太好了！ 慕容华一下子又捧着小鱼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方恋恋不舍地道：“可以的，你慢慢想，等你及笄了，我就派人来提亲！”，说完，他一下子就蹿上了房梁。 慕容华笑眯眯地冲躺在床上的小鱼挥了挥手，用口型无声的说道：“过几天来看你！”，小鱼还没从方才那种暧昧地气氛里恢复清醒，见慕容华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越发的怅然。 这慕容华真是的，迷药都没迷倒他！占了她的便宜就跑了，真是的！小鱼心里闪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摸着额头慕容华亲过的地方，却又回忆起了方才那柔软温润的触感，心里不由得痴了。 慕容华就如同小鱼前世里班上的调皮男生，往往把真心都埋藏在玩笑当中。虽然每次见到这少年都在斗嘴，可不得不承认，在争争吵吵中一点点积累起了感情，如今不吵上两句却又真的觉得少了点什么。 两天后，齐盼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侯爷自各种渠道打听来了一些消息。皇后在小佛堂斋戒三日后，终于跟檀帝和解了，元旦照常接受各外命妇入宫朝贺。娴妃处皇上已下旨特许她参加除夕的皇宫家宴。 听到这些消息，夫人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唉，提心吊胆了这两天，如今终于可以放心了！”，夫人长叹一声道。侯爷笑道：“婉莹，我早说过了，皇上不会太过责怪妹子的，毕竟去边关交接兵权的人要年后才去呢！” 夫人眉头微蹙道：“侯爷，你说，皇上会派谁去接手边关军务？”，侯爷冷笑了一声道：“还能有谁，卫国公吧，放眼朝野，也就他还算知点兵了！” 一边儿的小鱼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卫国公？不就是秦雪宜的爹吗？哎，如此看来，侯府和卫国公府怕是势同水火了！不知道她和秦雪宜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 云慧郡主的病也早好了，就是脸上抓痕严重，虽然张院判已经开了最好的药方，据说皇后还取了宫中秘制的去疤痕的药膏，但这一时半会也是消不了的。 云慧郡主自从清醒后得知自己发病情况后，气得把坤宁宫她所在偏殿的摆设全砸了个粉碎。这是秦雪宜昨天派人捎来的信，许是听说了景仁宫内的事情，还连带送了许多补身益气的药材给齐盼。 秦雪宜还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按照往年惯例，皇上特许长公主出席浣雪会。小鱼听到这个消息，头便微微的疼了起来，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怎么皇上又把人弄出来了？ 今天也是小周太医上门看诊的时间，齐盼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她听小鱼说过，若不是小周太医妙手回春，估计她现在早就香魂渺渺了。 “小鱼，快帮我看看，我是穿这一套粉的好？还是这套红色的好？”，齐盼紧张的在衣柜里挑选着衣服。 小鱼笑嘻嘻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趣道：“大姐姐，你何用如此紧张？反正待会看诊都有屏风遮住的，小张太医看不见姐姐你穿什么衣服的！” “你这妮子，怎么竟说些混账话！”齐盼被小鱼说得小脸绯红，气急败坏地要来撕小鱼的嘴。 “哦？难道我说错了吗？哎呀，小周太医你怎么现在就来了！”，背对着小鱼的齐盼突然听到小鱼如此说，顿时浑身僵硬，垂着头根本不敢转身，那红霞从脸颊一直燃烧到了脖子根处。 “哈哈，姐姐，看你还嘴硬，这下可现出原形了吧！”，小鱼促狭地大笑起来。齐盼这才反应过来原是小鱼诈她，不禁气得冲小鱼扑了过来。 小鱼一闪身，扶着齐盼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可省省吧，待会儿不小心又晕倒了，那可就见不成小周太医了哟！” 齐盼见小鱼脚底抹油一般灵活，嘴上还调笑不已，气得一跺脚道：“小鱼，你太坏了，枉自我对你这么好了!＂ 小鱼见眼前的娇弱少女轻嗔薄怒，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便讨饶道：”好姐姐，且饶过妹妹吧，我保证待会儿小周太医来的时候，我躲得远远的，不给姐姐当灯泡！“ “灯泡？那是什么？”，齐盼又气又好笑的问道，小鱼吐了吐舌头道：“好了，姐姐，我都是胡说的，你赶紧装扮吧，说不定小周太医马上就到了呢！” 齐盼一边精心选着衣服，一边想着在景仁宫的那天。那天她虽然虚弱但是并没晕过去，只是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她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难受得神志不清时只记得一个男子一直用坚定的话语说可救她，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眸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是那双眼睛一直鼓励着她坚持下去，挣扎下去，在她难受得想放弃的时候是那双眼睛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第九十五章 行动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周太医来到侯府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一进了二门便见到穿红戴绿俏丽生姿的丫头们莺声燕语的说笑着。唬得他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亦步亦趋的跟着领路的婆子，眼睛一点不敢乱瞟。 据说侯府大小姐还不能下床，因此见过夫人后，便由夫人陪着他一起去往栖霞院。 齐盼已经换好了一条半新不旧的裸粉小袄，因为小鱼说穿自己最舒服的衣服才能表现出最自然的状态。小鱼又给她唇上微微点了一点胭脂，免得看起来太过苍白。 头发也没有挽成常见的发式，小鱼让白芍给齐盼编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又清爽又单纯。 齐盼乖乖的倚在床头，一双大眼期盼地望着小鱼：“小周太医来了，我该说什么？要不要给他道谢呢？”，小鱼抿嘴笑道：“母亲肯定是陪着小周太医来的。姐姐，你这次可要抓紧机会瞅清楚了！”，齐盼俏脸飞红，垂首不语。 小鱼见齐盼忸怩的样子，好笑的说道：“姐姐，不就是正常的看个诊吗，你自然一点，该行礼行礼，该道谢道谢，拿出侯府小姐的风范来！” 齐盼笑了一下道：“二妹妹，我最羡慕你就是可以自然的对所有人，无论那个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你都可以以平常心待之。可我就不行，我见到陌生人我就紧张....” 小鱼笑道：“小周太医可不是陌生人，他不是还在你身上扎针来着......”，她说着见齐盼的神色越发羞怯，知道这古代女子可不想她这般不讲究，虽说没有直接接触身体，可是在身上扎针说出来还是非常让人想入非非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姐姐你坐好吧，我估摸着小周太医要来了！”小鱼只好住口改换话题。 两姐妹默默坐了一会子，便听得外面有小丫头通报道：“夫人来了”，白芍忙移过屏风挡在床前，而齐盼则是慌慌张张地摸了摸头发，又拉了拉衣服，问道：“二妹妹，你看我这样可还好？”，小鱼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也避在了屏风后面。 小周太医踏进东厢时，心里就微微的惊了一下。这太不像一个女子的闺房了，房间里满满都是书和纸，很少有女孩子的脂粉气。只有那顶百蝶穿花锦帐彰显着屋子的主人是位女子。 “小周太医，请，小女前日醒来后，便按先生所嘱服药，如今已经服完三副了。”夫人客气的对小周太医说道。 小周太医依稀瞥见屏风后有两个人影儿，应该是侯府的两位小姐。 他微微颔首对夫人道：“待在下给小姐把脉后便可知晓！”，说罢，一只洁白的玉手自屏风后伸出，许是最近生病消瘦了的缘故，腕上的那只翡翠镯子显得大了几圈，更越发衬得那手腕的细小。 白芍垫了丝巾在齐盼的手腕上，小周太医闭目凝神伸出手指把脉。良久，方睁眼道：“还请小姐露出芳容！” 齐盼等的就是这句话，待白芍缓缓移开屏风，与小周太医四目相对之时，齐盼嫣然一笑，如百花齐放，春风过湖，明媚之处让小周太医一下子移不开眼，小周太医的心里一下子就被这笑容泛起了点点涟漪。 “小女多谢太医救治之恩！”，齐盼站起身来，莺莺呖呖的说着，并且虔诚地拜了三拜。小周太医慌得连连摆手说着使不得，本能的伸手欲扶，却又如烫着一般缩了回来。 “在下...在下...在下也只是尽本分而已，当不得...当不得小姐如此大礼。”小周太医几句话吞吞吐吐，说完都已满头大汗。 齐盼站起身来，娇羞地打量着小周太医。果然就是印象中那给她力量的男子！这小周太医怎么没有那天那样气宇轩昂，反而看上去有点呆啊！小鱼在一旁看这两人呆呆望着，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夫人也被齐盼这大胆的举动给惊到了，直到小鱼的笑声才让夫人清醒过来。 齐盼回过神来，不禁羞得满面通红，急忙让白芍移过屏风遮住自己。而小周太医已经看傻眼了，直到屏风遮住视线，目光都还恋恋不舍的在屏风处流连。 “大胆！”夫人一声怒叱，将小周太医从绮丽情思中惊醒。“下官失态了，夫人恕罪，恕罪！”，小周太医慌得拱了拱手，便夺路而逃，一路上慌慌张张地碰掉了无数东西，也顾不得了。 “盼儿，你刚才是做什么，如此胆大妄为！”，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娘亲，女儿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小周太医，毕竟当日若没有他，女儿今日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齐盼泰然自若地道。 “谢他可以有很多种谢法，如何你要采取这一种？你要知道女子最重名节，但但你今日私见外男，若让外人知晓，你今后如何嫁人？”，夫人见齐盼还不当一回事，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 “娘亲，就女儿如今这样的身子，你当女儿真的还能如正常女子一样嫁人生子吗？”齐盼凄然说道。 夫人一时语塞，是啊，盼儿从小身子骨就差，也不知道能否痊愈。若以后都如这两次这般命悬一线，稍微一个闪失，就香消玉殒了，她是嫁谁夫人都不放心啊！ “姐姐嫁给小周太医不就好了吗，他是太医，又医术高明，姐姐嫁给她肯定身体会越来越好的！”小鱼见夫人还在沉思，忍不住扮作童言无忌的样子开口。 小鱼果然一语道破梦中人，夫人听得小鱼的话，一下子竟喜得站了起来。对啊！这小周太医的爹是以前太医院的周院判，可惜医者不自医，去年就因病早早离世了。 如今这小周太医也进了太医院，看上去医术也很好，家世虽然配侯府差了一点，可小周太医一表人才，品性看上去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婚配没有。夫人暗忖一定要托人好好打听打听。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自从小鱼戳破这张窗户纸之后，夫人对小周太医竟是越想越满意了。 齐盼见母亲沉默不语，担心的望了望小鱼，小鱼轻松的对着齐盼挤了挤眼睛。 夫人打定主意，沉下脸将两姐妹好一通训斥，又罚了小鱼抄写女诫十遍，因为齐盼尚在病中，待病好后再补上。 不过从夫人离去时轻快的步伐上看，小鱼觉得这事一准儿能成。 “二妹妹，你说小周.....那个太医他不知道定亲没有！”齐盼期期艾艾地说道。 “大姐姐，你放心吧，刚才我的话母亲一准儿往心里去了，你就等着她替你打听吧！”，小鱼胸有成竹地道。自从得知齐盼对救了她的小周太医一直念念不忘，她就托了月公子将小周太医的家世查得清清楚楚。 周太医去年去世后，小周太医按例要守孝三年，原先定亲的女方担心耽搁了自家姑娘便主动退了亲，连进太医院都是今年檀帝特旨召小周太医进的。只因小周太医的家传针法了得，檀帝素有头疾，需得他定期扎针。 小周太医家中人口简单，只得寡母与妹妹。寡母素来深居简出，成天只在佛堂念经度日。妹妹已然出嫁，嫁到一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家庭，小日子也很和美。 月公子还找人去小周太医家附近打听过，这家人一直都和和睦睦，周太医在世时就与妻子相敬如宾，家风甚好。 这小周太医今年正正十八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未婚青年，从人品家世上看，堪称良配。小鱼深信只要夫人去打听了，一定能看上小周太医。 至于小周太医，从今天的反应上看，明显已经被齐盼大大地惊艳了嘛。 年前总是忙忙碌碌的，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便是扫尘、剪窗花、贴对联。经过大家一番忙碌，终于将府里各院的摆设重新更换一新，花房也给各院摆放了盛开的水仙、新结的金桔，更有那早开的山茶花，一朵朵一盆盆开得热闹。 小鱼正和齐盼最后对着除夕家宴的菜单，今年夫人是把过年安排的重任交给了她们两个，虽是有成例可循，可今年却不同往年。侯爷已经辞掉了兵权，赋闲在家，往年来往的一些人家便有些微妙了。 小鱼已经拨了两三百两散碎银子拿去铸成了今年最时兴的指头大的小银馃子好赏人，上面铸着喜鹊登梅、鹿鹤同喜、五福捧寿、孔雀牡丹、狮子绣球、笔锭如意、莲莲有鱼等等，都是些好彩头的样式。 她和齐盼还选了最好的烟火匠人，做了一批最时兴的烟火，灯笼也早早定了样式。不仅仅是往日的大红灯笼，小鱼结合着前世看灯展的记忆，根据园子里不同的景色扎了不同的灯笼。 比如荷风池里就是荷花灯和鲤鱼灯，柳树下挂了燕子灯，花木的枯枝上则扎上了梅花灯、枫叶灯、芙蓉灯、牡丹灯等等。一溜儿的长廊则是一排走马灯，喜得齐恒跑来跑去的看灯，大家也都说今年这个灯扎得巧妙。 第九十六章 除夕（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一大早小鱼就起来和齐盼练完功后，来到沧浪居给夫人请安。齐恒那个小子最近被侯爷提溜着天天操练，每次请安小鱼就再没见过侯爷和齐恒的身影。 眉娘依然准时的出现在夫人那里，尽管夫人一开始就吩咐她怀着身子不必日日请安，可眉娘依旧晨昏定省，无一日延误。 “今天的家宴准备得如何了？”夫人第一次将这等大事交给她俩，颇有些不放心。 “娘亲，你就放心吧，保证顺顺利利，没有任何问题！”，齐盼这几个月来不仅身体好了许多，在小鱼的潜移默化下人也自信了不少。 夫人含笑望着眼前的一对姐妹花，心里十分感慨。往年过年都是冷冷清清，齐盼多半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侯爷也是忙着应酬，经常都只有她和恒儿一起度日。 如今这红红火火的日子，才是她内心向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了。 陪着夫人用了早膳，小鱼和齐盼走在园子里，“哎呦，眉姨娘，你这么可不行，今天雪大，你若摔了可不得了”，小鱼不经意回头，突然发现眉娘也挺着肚子走在她俩后面。 “不碍事的，二小姐，婢妾走惯了的！”，眉娘低眉顺眼地说道。“白翎，你还不赶紧扶着你们姨娘在暖阁里歇歇，我叫人派个暖轿过来！”，小鱼指着眉娘旁边的丫环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婢妾哪有资格坐暖轿啊！”眉娘慌慌张张地说道。 “你没有资格，你肚子里的那个有资格！”，小鱼素来对当小三的都没有任何好感，尽管在古代妾室是合法的存在，并且夫人也没有丝毫怨言，可她就是看这个眉娘不顺眼！虽说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可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听到下人们的一些传言，这眉娘能怀上孩子那可是不简单的。 侯爷和夫人一直感情融洽，侯府里也从来没有小妾的容身之处。这眉娘本来是夫人最贴心的丫环，夫人见她忠心耿耿才让她去边关随伺侯爷，免得军营里的那些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周。可没想到夫人竟然看走了眼，这眉娘到了边关，竟然趁侯爷酒醉爬上了床。 侯爷清醒之后对她如此算计自己勃然大怒，要直接撵出府去。可眉娘苦苦哀求，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动了侯爷的恻隐之心。 待侯爷修书告知夫人此事，夫人气得不轻，被这丫头算计得吃了个闷亏，还不得不做出大度的样子。又想到侯爷反正没有妾室，不如索性提拔一个妾室放着，免得有些人总惦记着姨娘的位子。 这样眉娘才从丫环一跃成为了府里的姨娘。可姨娘归姨娘，夫人是早派妈妈去给她灌了避子汤的。殊不知这眉娘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悄悄怀上了身孕。而且一直隐忍不说，待到回京路上才借着身子不舒服让大夫诊出了身孕。 侯爷本来子嗣不多，对眉娘肚子的骨肉还是多有怜惜，回来这段时间，隔几日便要去眉娘那里看看，还不时叮嘱夫人要善待眉娘。 小鱼听得这眉娘的所作所为，更加担心如夫人这种清风霁月的女子怕是算计不过眉娘这种工于心计，善扮可怜的女子的。 白翎半劝半扶地将眉娘弄到附近的暖阁坐了，小鱼和齐盼也跟着道了暖阁。没过多久，暖轿到了，小鱼亲自检查了暖轿里面没有问题后，方让眉娘进去。 “今后你们姨娘出行，都带点子人，下雪天就坐暖轿，不然姨娘有个什么闪失，你们统统要吃挂落！”，小鱼对着白翎好一阵数落。 白翎委屈道：“平日奴婢也是这么劝姨娘来着，可是姨娘说什么身份卑微，不敢拿大，总不肯多带点人出行！” 小鱼便对眉娘说道：“眉姨娘，你就是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要顾惜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这大雪天的还步行到母亲院子里请安，莫说母亲早就免了你的请安，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母亲苛待妾室呢！从今儿起，你好好在环翠阁养胎吧，母亲那里我替你说一声，想必母亲也是希望你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给侯府开枝散叶的！” 一席话说得眉娘泪眼迷蒙，眉宇间又添了几分轻愁。妈呀，这真是一朵小白花呀，侯爷怕就是被她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迷惑了吧！小鱼厌恶地看着眉娘。 等着暖轿走远，齐盼迷惑地问道：“二妹妹，你何必跟眉姨娘置气啊，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可怜人？哈哈，大姐姐，你可太天真了，她可不可怜，她心计深着呢，你可一定要防着点儿！”小鱼听到齐盼的话，有点哭笑不得，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单纯善良，一点儿都不知道人心鬼蜮。 齐盼虽然不明白，可还是点了点头，反正她知道小鱼的鬼点子多，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遇到眉娘，小鱼攒了一肚子的闷气。她不想就这样回栖霞院，便对齐盼说道：“大姐姐先回去歇息吧，我在园子里转转！”，齐盼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给小鱼系好披风，又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小鱼道：“外面冷，妹妹转会子就回来吧！”，见小鱼点了点头，她方朝栖霞院方向走去。 小鱼支开齐盼还有一个原因，今天是除夕，往年她都是和父母一起过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家人就早早的起来，切菜剁馅，热热闹闹地准备年夜饭。如今她穿越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前世她的父母该如何凄凉的过这个除夕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她想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想念一下前世的亲人。 她挥了挥手，示意白芙离她远一点。她一个人在园子里毫无目的的乱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荷风池。满池残枝败叶，衬着莹莹的白雪，越发的孤寂清冷。 小鱼登上挽月亭，眺望着远处，不禁长叹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她连她的父母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她惆怅地的在亭子里坐下，飒飒地寒风吹来，她不由得裹紧了披风。“刷”的一声，一件狐皮大氅忽的披到了她的身上。“哎呀！”小鱼不禁惊讶出声。那大氅洁白无瑕，温暖无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谁？出来！”小鱼伸手拉起大氅，警惕地站起身来左顾右盼。 “除了我还有谁？今日小王心情好，随便出来转转，怎么就看到有人这么想不开，坐在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吹冷风啊？怎么着，你想吹死你自己么？”，只着青色锦袍的少年，缓缓从亭子一角的山石后面转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小鱼一见是慕容华，蓦地想起那日在床上暧昧的肌肤相亲，双颊顿时发烧起来。慕容华见这小丫头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怎么如今突然一下两颊生晕，端是好看极了。 “今日除夕，小王反正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人，便随便走走。没想到走到这里，便见有人想不开要自虐，便善心大发救上一救！”，慕容华依然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 小鱼不由得赏了他一个大大地白眼。“得了吧，你随便走走就能走到侯府内花园来，你咋不随便去御花园走走呢！” “咳...咳，小王下午就要去御花园走走，所以现在就当然走走别处啰”，慕容华轻咳一声，上前一步，轻轻将小鱼身上没披好的大氅扶正。 小鱼这才想起，宫里除夕设宴，他作为北羌王子，按例是要进宫赴宴的。那么说，这家伙是专程跑来见她的哟？想到这里，小鱼不禁心头一暖，看着慕容华那无赖样子也觉得顺眼多了。 “小狐狸，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吹冷风做什么，有什么心事吗？”，慕容华一改方才那戏谑的语气，伸手抚摸着小鱼的秀发，柔声问道。 小鱼很久没有接受到这种温暖的关怀了，如同一阵春风吹开了她内心封闭已久的闸门，她憋了很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呜呜...呜呜...我想家了！我想爸妈了！我想回家！”，她一头扎进慕容华的怀里，不管不顾的揪着他的衣襟大哭起来。 少年温暖坚实的臂膀给了她无比的安全感，她仿佛觉得在这个怀抱里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哭到天荒地老。 慕容华起初有点愕然，然后他缓缓的伸出了手臂，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哭得伤心的小姑娘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她的小脸正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都能感觉到她低声的抽泣和抖动。他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背部，用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温柔语调哄着她。 这个小丫头的身世他听二皇子说过，亲爹早逝，三年不得和亲娘相见，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在侯府讨生活，想必日子也是过得小心翼翼，内心也是孤独的。今天是除夕，应该是到处团圆过节的情景触动了她想念爹娘的心肠。 第九十七章 除夕（中）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两人相拥无言，只听得四周风声呼啸，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一间小小的挽月亭了。小鱼在一通发泄之后，逐渐的止住了哭泣。 “小丫头，你想回家，我也想回家呢！可惜，我是有家不能回！不！我根本就没有家！”，慕容华搂着小鱼，下巴搁在小鱼的头顶上，喃喃地说道。 “什么！”小鱼猛的一抬头，“哎呦！”，慕容华摸着被她头顶撞得青痛的下巴，哀叫道。 小鱼见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破涕而笑。“哎哎，你什么人哪，见到我被你撞成这样，非但不过来关心关心我，还站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笑话，有你这样的么！”，慕容华见她发笑，便放下心来，忍不住埋怨道。 “来，我给你吹吹，吹吹便不疼了！”，小鱼被他一说，顿时心生歉疚。她走上前去，踮起脚尖，轻柔的对着慕容华的下巴吹着气。 少女清甜柔软的气息一阵阵的挠得慕容华的下巴发痒，也挠得他的心里发痒。他不由得伸出双手轻轻捉住了少女的双手，然后在少女惊愕不解的眼光下俯身亲了下去，朝着他早就想采撷的那一抹花瓣似的嫣红唇瓣亲了下去。 慕容华的亲吻霸道坚决的落到小鱼唇上，她被这突然其来的举动惊得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温柔的辗转碾碎，轻轻的用唇描摹着她唇线，那样深情，那样甜蜜。 两人忘我的久久亲吻着，任天地沉寂，雪落无声。 良久，两人才略微分开，小鱼这次真像一条缺氧的鱼一样大口的呼吸着。 “你......你真坏死了！只..知道..欺负我！”，少女的是真似假的娇嗔，让慕容华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他傻傻地捧着少女的小脸，不许她逃开自己的眼光，“小鱼，你真好看！”，小鱼羞怯地垂下了眼帘，随即又挑衅的抬眼迎着他的目光道：“我发现你也长得不赖嘛！” “你这个小狐狸！”慕容华爱怜地轻轻弹了一下小鱼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鱼时就渴望做的事情了。少女的脸颊果然又嫩又滑，引诱着他舍不得放手。 “好了，今天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小鱼拍开了他的魔爪，好奇地问道。 慕容华靠在亭子栏杆上，将小鱼抱在自己腿上，狐皮大氅将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轻轻在小鱼脸蛋上啄了一口道：“今日我是跟着二皇子来的，他在演武厅跟侯爷请教武功呢，我就想偷偷溜进来找你。那晓得才进来就看到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园子里瞎逛。我担心你有事，便一路跟着，直到这里。” 小鱼心里一甜，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好。她仰头看着慕容华黝黑的眸子，两人的目光如磁石一般胶着了片刻，随即慕容华喃喃地道：“你这样子可真是太诱人了！”，他毫不犹豫地又亲了上去。 小鱼闭着眼睛细细体会着这少年的热情，他的吻细密的落在她的唇上，坚决而固执。 “小丫头，你的唇怎么这么甜，你是吃了蜂蜜吗？”慕容华低声戏谑地问道。他双颊微微潮红，眼睛里似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 说来也怪，之前看着又讨厌又生气的男子，如今看来却无比的顺眼，小鱼一遍遍地用目光描摹着慕容华的五官，想在心里留下他此刻的容颜。 慕容华在小鱼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方恋恋不舍地放开她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你看你的丫头都在下面找你了!＂。 小鱼依恋地望着他道：”那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慕容华哈的一声低笑，刮了刮小鱼的鼻子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他想了想说道：”过两天我找机会再来，你乖乖地等着我！‘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道：“这个送给你的，是我亲自画了样子让师傅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鱼笑吟吟地接过那对耳环，是用细细的珍珠镶成了一对小狐狸蜷着身子睡觉的样子，憨态可掬。 小鱼换下了之前带的耳环，然后仰着头甜甜地问慕容华道：“怎么样，好不好看？”，雪光映衬下的少女披着白色的狐皮大氅，脸上还残留着亲吻过后的红晕，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仿佛雪地上新开的一枝粉桃花，让人不由得想去采摘。 “小鱼，你可真好看！”，慕容华灼灼的目光，让小鱼更加羞涩，来自心上人的赞美，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容光。 慕容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了白狐大氅拿在手上道：“天气冷，你赶紧回吧，这个我带走了，免得待会你不好交待！”说完冲小鱼摆了摆手，一个纵身便消失不见了。 小鱼怅然若失的站了一会儿，摸了摸耳畔的狐狸耳环，方才相信刚才不是自己的臆想。 她站在亭上看着在下面四处张望的白芙，轻咳了一声喊道：“白芙，我在这里呢！” 白芙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急忙跑上来埋怨道：“小姐，刚才躲哪里去了，奴婢一个转头就不见小姐了，可把奴婢急坏了！” 小鱼淡淡的笑道：“我看着荷风池的雪景很有味道，就索性爬上这里观看了！”，白芙疑惑地看了看小鱼，总觉得虽然只过了大半个时辰，可总觉得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 小鱼觉得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心里总是有一块是空落落地，如今这块空的地方被慕容华填补了。 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人在默默的爱着她，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在乎她的一切。其实她和他没有什么两样，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而他在小小年纪便离开故土在异国小心度日。或许他真的能体会她在这个世上身如浮萍一般的漂泊感吧！ 对前世亲人的怀念终于被慕容华的感情所填补，让她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丝亲切感。 小鱼走在园子里，愉快的心情仿佛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她一路轻轻地哼着歌儿，不一会儿望着天空傻傻地笑开了。 白芙一路上都在偷眼瞧着自家小姐，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脸上还会莫名的脸红。小姐这是怎么了，之前就有点怪怪的，今天越发的奇怪了。 小鱼的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花厅吃着年夜饭。侯爷和夫人坐在上首，侯爷身边坐着齐恒，二皇子要入宫赴宴，因此今儿个只有侯府自己家人。 夫人身边依次坐着齐盼和小鱼，眉娘得了特许，也侧着身子坐在最下首。 今天眉娘特意穿了一套浅杏色的新衣，头上也戴着前些日子夫人特意赏的宝石头面。脸上应该略敷了一点粉，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一些，终于不再畏畏缩缩，有了一点侯府姨娘的气派。周妈妈面无表情的站在眉娘身后，随时准备纠正着眉娘的举止。 待人都到齐了之后，夫人喜孜孜地看了齐盼一眼。齐盼会意轻轻击了三掌，一队丫环端着各色佳肴鱼贯而入。 燕窝鸡丝汤、卿鱼舌烩熊掌、牛乳驼峰、梨片蒸鹿尾、梅花鲥鱼、橘烤乳猪等等山珍海味，每一盘都别出心裁地摆成亭台楼阁、花鸟虫兽等图案，更有四鲜果四干果四色冷盘，各色饽饽卷子、包子火烧等面点、林林总总、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最后更有一个压轴菜炙烤鹿脯。 侯爷看着这些菜品奇道：“今儿个厨子倒是越发有心思了，比往年的年夜饭看上去精巧许多！”，齐盼听得侯爷称赞，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夫人抿嘴笑道：“今儿个这菜可是盼儿和小鱼两个忙活了半个月才定下来的，她俩还在摆盘上做了一些改进，费了不少心思呢！”，侯爷望了一眼女儿，微微颔首，赞许地目光令齐盼兴奋不已。 她鼓起勇气取过一盏酒道：“爹爹，这是之前女儿们做的梅花清酒，最是好喝不上头，您也尝尝！”，说完，便给侯爷斟了一杯酒。 侯爷举杯浅酌一口，果然梅香扑鼻，入口绵柔清甜，可咽下后却有一股火焰般的感觉直逼胸腹，他不由得脱口赞道：“好酒！好酒！” 小鱼心里暗笑，这是她用金砖蒸花露的蒸锅特意蒸馏出来的高度酒，自然是比侯爷常喝的低度米酒要好喝得多。她还特意掺了梅花香露进去。 夫人见侯爷的样子不禁嗔道：”侯爷可光顾着自己喝了，咱们都还等着你开席呢！“，侯爷擎着酒杯笑道：“夫人说得极是，今日家宴，大家不必拘谨，来来来，开席开席！”，说完，侯爷又倒了一杯酒。 “盼儿，这酒好啊，这是你在哪里弄来的？边关的烧刀子都没有这个劲儿烈！”，齐盼掩嘴笑道：“爹爹，外面可没有这酒，这是二妹妹自己拿外面的酒弄的，具体怎么弄还得问她！” 第九十八章 除夕（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给齐盼和夫人斟了一杯梅花清露笑道：“父亲若是喜欢，改天女儿再做给父亲喝，不过这酒性子烈，父亲再喝两杯就不要再喝了，烈酒伤身！” 然后小鱼又笑眯眯地对夫人道：“母亲尝尝我这梅花清露，这可不是酒哦，我兑了蜂蜜进去，味道还不错！” 夫人和齐盼都举杯饮了一口，奇道：“这个甜滋滋的，还有着梅花的冷冽清香，果然好喝！” 小鱼笑道：“如今只有梅花，待春天桃花开了，咱们还可以做桃花清露来喝呢！”，夫人笑着点了点小鱼道：“就你鬼点子最多，那我可就等着那桃花清露了！” 齐恒见大家说得热闹，却没有他的份儿，急道：“二姐姐，我也要喝！” 小鱼看见齐恒着急的样子笑道：“恒儿，你急什么，这个梅花清露是我们女孩子家喝的，你一个男儿汉凑什么热闹！” 侯爷二话不说，斟了半杯梅花清酒递给齐恒。齐恒乐滋滋地接过酒杯，咕咚一下就喝了一大口，“别！”小鱼阻止的话还没说完，齐恒已经又蹦又跳，龇牙咧嘴的了。 “恒儿，这酒性子烈，谁让你喝这么急了！”，小鱼一边责备，一边赶紧倒了一杯梅花清露递给齐恒。 “来来来，赶紧喝口清露压一压，你呀，以后可别这么鲁莽了！” 侯爷却哈哈大笑道：“好！这才是我齐家的儿郎！”说完，一掌拍在齐恒肩上，生生拍得齐恒脚一软，差点摔下椅子。 一家人乐乐呵呵地吃完年夜饭，又给下人们发了红包。小鱼特意给白芙白蓉都包了两个大大的红包，两个丫头捏着沉甸甸地红包都喜笑颜开。 齐恒喝了桂花清酒，白嫩的小脸蛋已经变得红扑扑的，走路也有点跌跌撞撞了。 “恒儿喝多了，还不取点醒酒汤来给他喝！”，夫人急急吩咐紫嫣道。“我没有喝多，我还能喝呢，爹爹都夸我呢！”齐恒口齿不清地反驳着。齐盼从荷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醒酒石给齐恒噙着，待醒酒汤来了，又给齐恒灌了一大碗醒酒汤。 “恒儿，你可别睡着了，一会儿还要放烟花呢！”，小鱼见齐恒有点睡眼迷蒙的，赶紧叮嘱道。 “请父亲和母亲移步挽月亭，一会儿好观看烟火！”，齐盼对着侯爷夫人说道。 “哦？你俩又在搞什么名堂?”，夫人兴致勃勃的问道，然后用期盼的眼光看了侯爷一眼。 “走吧，我倒要看看你两个小丫头能搞出什么花儿来！”，侯爷手一挥，大步朝院外走去。 众人忙急急跟上，“眉姨娘你就不要去了，上挽月亭的路不好走，一会摔着了可就不好了！”，小鱼突然转头对着跟在后面的眉娘说道。 “婢妾...婢妾...”，眉娘眉头微蹙，一双眼睛又开始蒙上了微微的雾气。 “行了行了，想来就跟着，哪来这么多讲究！”，侯爷听得二人对话，回头瞪了眉娘一眼。眉娘低头不语，依旧跟在后面。 小鱼想了想，也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最近眉娘很不对劲，再加上她前世看过的那些宫斗剧宅斗剧里，借着流产陷害主母的姨娘那可是海了去，总之小心点没错。 “白蓉，你给我专门盯着她！”，小鱼对着白蓉嘱咐了几句，白蓉便故意落后了几步，悄悄的隐在眉娘身边。 一行人举着灯笼登上了挽月亭，小鱼下午已安排下人将亭子三面用幔帐围好，仅留了临湖一面便于观景。亭子提前燃起了炭盆，如今众人进去便觉得温暖如春。 “难得你两个想得如此周到！”，夫人方一坐下，便点头称赞道。亭中的石桌石凳上都铺设了厚厚的褥子，石桌上摆设着精巧的点心水果，一侧白芍正取出红泥小火炉开始烹茶。 齐盼甜甜地笑道，“请父亲母亲注意看！”，她的话音刚落，小鱼便取了白芙手上的红灯笼，举到半空中晃了三下。 “你们这是......？呀！真漂亮！”，夫人见小鱼举止古怪，刚刚发问，便见到侯府院里依次开始亮起了灯火。 先是外院一圈，再是内院、游廊，最后是荷风池。灯笼点点，烛光熠熠，星星点点如繁星一般。 “母亲请仔细看这些灯火！”，齐盼上前含笑道。夫人皱眉细看，“侯爷，你快看，你快看.....这么看上去是不是像一个字？”，夫人如同少女一般雀跃着，一边用手指着下边，一边回头看着侯爷。 侯爷细细端详了一下院子里的灯火，然后含笑上前揽住夫人的肩道：“婉莹，还是你心细，你这一说，我看着倒有点像一个变体的春字呢！” 夫人侧头与侯爷四目相对，面上露出一抹由衷地笑容。“侯爷，妾身也是如此认为。” 齐恒见父母和美，便站在一边对着小鱼挤眉弄眼，小鱼白了他一眼，他方规矩站好。 见灯火俱已点燃，小鱼从白芙手中接过一个二踢脚，对着齐恒招手道：“恒儿，过来！姐姐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你可能完成？” 齐恒兴奋地大叫道：“二姐姐，什么任务，保证完成！”，小鱼含笑将二踢脚递给齐恒道：“把这个点燃，冲到天上去！” 齐恒怪叫道：“这算什么任务啊，二姐姐骗人！”，小鱼神秘地笑了笑道：“我保证这是一个特别好玩的任务，你如果不敢玩，我保证你要后悔哟！” “哼！一个二踢脚有什么不敢玩的！二姐姐你太小看我了！”齐恒气冲冲地接过二踢脚，在白芙手中接过火折子晃燃了，将二踢脚摆放在亭外的一块山石上点燃。 “嗖！......啪！”二踢脚呼啸着冲上了半空，并在空中炸开。 “二姐姐，这有什么好玩的！”，齐恒的话音刚落，“砰！....啪！...”在侯府的四个角落同时升起了四朵烟花，在空中炸开。小鱼精心安排的烟花大秀开场了！ “哇！......哦！！”齐恒抬头注视着天空上陆续炸开的烟花，小脸上全是惊奇和意外。 “二姐姐，这烟花就是我点燃的吗？”他口中喃喃地问道。“是呀，怎么样这个任务好玩吗？” “太好玩了！太好玩了！”齐恒一边仰着头一边答道。绚丽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上交织出各种不同的图案，如梦似幻，挽月亭里的众人皆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了那一刹那的美丽。 “哎呦！” “姨娘！”突然两声惊叫，不知何时站到了夫人身前的眉娘一个踉跄向前倒去，身边的白翎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正在抬头欣赏烟花的众人听得惊呼，齐齐低头看向眉娘。眉娘手捂着肚子正向前倒去，眼看着就要磕到亭子栏杆上，电光火石间一个女子闪了出来，堪堪扶住了眉娘。 “眉姨娘站好了，可不要再腿软了！”，众人悬到半空的心才落回了肚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蓉。 眉娘脸色变了几变，眼睛在夫人和白蓉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方垂首道：“都是婢妾不好，因贪看烟花，没有注意脚下，一时踩空，幸好这位姑娘及时救了婢妾，没有酿成大祸！” 夫人见状怔了一怔，才微怒道：“方才二小姐劝你不要来，你非得跟着来。来了却又如此不上心，幸好白蓉这丫头眼疾手快拉住了你，否则你这一下跌下去，后果可不堪设想！”，眉娘连连点头，垂首称是。 夫人又斥责了几句后方道：“来人，送眉姨娘回环翠阁歇着，如今身子重了，没有我的命令哪里也不要去！”，说完，她看向小鱼略微颔首。 这个插曲一出，众人也没了兴趣，齐恒折腾了一晚上，闹着要睡了。将军从来不守岁，也自去了。只剩夫人、齐盼、小鱼三人留在挽月亭内。 “唉，这个眉姨娘也真是太不小心的，好好的气氛全被她给毁了！”，精心准备地烟火表演最后草草收场，齐盼有点沮丧地说道。 夫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挥了挥手让丫头婆子们都退到亭外。 “小鱼，你是如何知道这眉娘要出这幺蛾子的？”，夫人注视着亭外荷风池里的灯火淡淡地说道。 “什么？娘亲，你的意思是这眉娘是故意的？”齐盼闻言惊讶的问道。 夫人淡淡地瞥了齐盼一眼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你听听你妹妹怎么说！” 小鱼笑着给三人各斟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才道：“母亲，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能知道那眉姨娘会出什么幺蛾子！我不过是奇怪，寻常妇人有孕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个冲撞，可这眉姨娘即使是大雪天气依然要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像今天这种黑灯瞎火的，她也执意要跟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常言道事有反常必为妖，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便嘱咐白蓉跟着那眉姨娘！“ 第九十九章 初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齐盼拧眉思考了一阵问道：“但是眉姨娘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若是她腹中胎儿没了，她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小鱼看了一眼夫人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不过无论今晚她有没有事，她若是当时一口咬定是夫人推的呢？”，齐盼闻言瞪大了眼睛，脸色刷的变白了。 夫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沉吟了一下道：“当时众人皆仰头看烟花，她若一口咬定，我怕是百口莫辩了！” 小鱼扭头冲远处的白蓉招了招手，白蓉走了进来。“白蓉，你给夫人说说今晚你看到眉姨娘是如何摔的！” 白蓉行了个礼道：“二小姐吩咐奴婢暗中注意眉姨娘的一举一动，奴婢一直留意着。待烟花开始时，眉姨娘就开始往前面挤，奴婢就紧紧跟着她。后来她趁大家不注意，自己往前摔的。当时奴婢特别注意看了的，没有任何人碰到她，是她自己摔的，摔之前，她还回头望了几眼。” 齐盼咬牙道：“如何还有这等可怕之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拿来做陷害别人的武器！” 夫人端着茶碗，慢慢用茶碗盖子刮着碗里的茶叶沫子道：“如此说来，怕是她腹中的胎儿也有些古怪！”，说完，她慢慢看向了小鱼。 小鱼思忖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道：“是了！是了！莫不是眉姨娘根本就是假孕！”，三人齐齐对视，莫不觉得这眉娘心机深沉到可怕。 齐盼拍了拍胸口后怕道：“还好今天二妹妹未雨绸缪，没让这眉娘的阴谋得逞，简直太可怕了！” 说完，赧然地对小鱼说道：“二妹妹，早上我见你呵斥眉姨娘，非要让她乘暖轿回环翠阁，我还觉得你太过小题大做了，没想到那会子你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小鱼微微颔首道：“对，那时我们走着都觉得路滑很难走，她一个孕妇挺着肚子还非要冒雪走路，我就觉得很不正常。只怕那时她就在寻找机会了！” 说完，小鱼抬头对夫人说道：“母亲，最近环翠阁的所有吃的用的穿的，都必须经过周妈妈的手检查方可，否则她若是有心在你赏赐的布匹药材里加点东西，仍然可以达到目的！” 夫人冷笑道：“不碍事，赶明儿我就叫个大夫来给她把脉，我倒要看看她这胎到底是真是假！”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后半夜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大家都有点撑不住了，均回到院子里睡觉了。 年初一一大早，小鱼就被齐恒闹起来了。这小子昨晚早早睡了，今天倒是精神得很。 “二姐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齐恒冲着还在梳洗打扮的小鱼拱了拱手，口中说着吉祥的话。 小鱼“扑哧”一声笑道：“难怪你今天如此勤快，白芙，把梳妆台上那个匣子拿过来！” 待白芙把那个描金镶钿的红木匣子取来，小鱼瞥了一眼齐恒，便打开了，里面是一把吞口鎏金镶宝石鲨鱼皮鞘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小鱼托月公子寻来的，就是为了给齐恒作新年礼物。齐恒见到匕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刷的一下拔出匕首，寒光耀眼，照得人纤毫毕现。 “哇哦，好匕首！二姐姐，你真好！”，小鱼叮嘱了齐恒不可轻易动用这匕首，得他拍着小胸脯再三保证，方放下心来。 齐恒把玩着匕首，一会儿将匕首插在腰带上，一会把匕首插在靴筒里，可惜他人太矮，放哪里都冒一截出来。 “好了，等你长高点了就可以插靴筒里了，现在你还小，先放在屋里吧！”小鱼拍了拍齐恒的脑袋，随手又抓了一把小银馃子给他。齐恒将匕首交给小鹭，自己眉开眼笑的捧着银馃子出去了。 “小鹭，你等等！”，小鱼叫住了要跟着出去的小鹭，从梳妆台里取出一封红包道：“小鹭姐姐，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都没有跟你好好聊天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 小鹭犹豫了一下接过红包道：”奴婢谢二小姐赏！“，小鱼闻言怅然，身份地位的不同导致她和小鹭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渐行渐远，或许慢慢的远离淡化才是最好方式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例要祭祖，小鱼换上了大红吉服，由白芙挽了一个较为正式的桃心髻，又挑了一对白玉攒珠桃花流苏花胜插在左右鬓边，脑后簪了齐盼送的那支翡翠水仙簪。 小鱼刚刚打扮停当，齐盼便走了进来。齐盼今天也穿着大红吉服，梳着百花髻，头饰别出心裁的簪了赤金镶宝彩蝶簪，显现出少女的活泼俏丽。 两姐妹相视一笑，姗姗往祠堂而去。女人不可入祠堂，因此，只有将军和齐恒进入祠堂祭祖，夫人带领着齐盼和小鱼在祠堂外等着，而眉娘根本就没有资格靠近祠堂。 一拜二拜三拜之后，夫人领着二女依次上前进香，完后，将军依例对后辈说了一些勉励嘉奖的话，祭祖便算结束了。 回到沧浪居，齐盼小鱼齐恒齐齐上前给将军夫人磕头拜年，口中说着吉祥话，夫人笑吟吟地每个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轮到眉娘上前时，夫人不仅给了一个大红包，还笑着说道：“眉娘啊，我看为了保险起见，下午还是请大夫来给你把个平安脉吧，昨晚虽然没有摔下去，可万一动了胎气也是不好的！” 眉娘眉头微微抖了一下，垂首道：“婢妾万不敢劳动夫人，今日过年，也不必劳烦大夫了，婢妾一切正常，有劳夫人挂心了！” 夫人居高临下俯视着眉娘，良久，方出声道：“我觉得还是把把脉的好，你回来这段时间，我忙着管家，也没有请大夫来给你诊脉，还是把一下的好！” 说完，不等眉娘回答便转头对侯爷道：“侯爷以为呢？” 侯爷倒也不多想，手一挥道：”还是诊诊吧，大家都安心一点！“，眉娘踉跄了一下，又站定行礼道：”婢妾谢谢侯爷夫人体谅！“ 下午，小鱼正在窗前描着花样，马上开了春，齐恒就要去上学了，她想给齐恒做一个笔袋，顺便她自己的小心思是给慕容华打个绦子。 上次见他腰带上就垂着一个玉佩，那玉佩的绦子都已经旧得不成样了。花样她都想好了，就打一个攒心梅花绦子，用松石绿配金珠儿线。她打绦子还是跟小鹭学的呢，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怅然了。 齐恒的笔袋她央齐盼给她画了一丛竹子，君子虚若怀谷，也算一个小小的祝福吧。 紫媖过来道：“二小姐，夫人请你过去沧浪居一趟！”，小鱼抬起头，不解道：“母亲就叫我一人过去吗？大姐姐不去吗？” 紫媖含笑点了点头道：“夫人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事，只让奴婢来请二小姐一人！”，小鱼暗自纳闷，随手赏了紫媖两个小银馃子，随即换了衣裳来到沧浪居。 夫人一个人坐在外间榻上，身上披着一件银鼠袄子，头上戴着同色银鼠毛抹额，眉头紧蹙，目光注视着前方一处，手里无意识的拨弄着算盘珠子，看上去颇有心事。 随着紫媖的通报，夫人方从沉思中惊醒，见到小鱼才露出点笑容道：“快过来坐，外面冷！” 小鱼上前行礼道：“母亲唤女儿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夫人目视四周，努了努嘴，见其余丫头婆子都退出去了，方低声道：“方才我请了钱大夫来跟眉娘诊脉，你猜那钱大夫如何说？” 小鱼摇了摇头道：“这个如何知晓，怎么？果然眉姨娘有问题吗？” 夫人冷笑了一下，将一颗算盘珠子用力拨了上去才道：“那钱大夫精于小儿及妇科，也是府上用惯了的老大夫，断断不会看错的。钱大夫方才替眉娘把脉后竟说眉娘腹中的胎儿有滑胎迹象！” 小鱼大吃一惊道：“眉姨娘果真怀了，如何会有滑胎迹象？” 夫人长叹一声，注视着小鱼道：“钱大夫说母体亏损严重，原是服下过虎狼之药，本来是无法怀上的。只是他曾听说宫里有些秘法可以让服过药之人再怀上，但是具体的方法他也不清楚，但是他却是知道这法子使得凶险，胎儿是迟早要滑掉的，以前多是嫔妃争宠迫不得已才使的下策！” 小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是眉娘知道滑胎之日快到了，才会这几日都在想办法制造意外，这样不但可以陷害他人，还可以洗脱自己。” 夫人微微颔首，又拨乱了一颗算盘珠子，才悠悠道：“我也是如此猜测的，小鱼啊，这人心如此叵测，真是让我毛骨悚然哪！我之前待眉娘不薄，没想到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咬我一口啊！”，午后的雪光从窗纸中透过，反射到夫人脸上，映得夫人的脸色晦暗疲惫。 小鱼沉思了一阵子，看着被夫人拨得乱七八糟的算盘疑惑道：“在黑水城那种边关小城，眉娘一介女子如何能知道这种宫廷秘法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第一百章 出府（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闻言面上露出了思索之意，须臾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当年我是派了周妈妈去给她灌了药的，没道理会怀孕，如今她能怀孕，按钱大夫的话说是用了些特殊的法子的，她的行为确实有些古怪！” 小鱼抬头探询地望着夫人道：“那母亲打算如何处置眉娘？” 夫人抬手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如何处置？我能如何处置？如今我们都只是猜测，我若是如实说出，只怕侯爷会觉得我是因为妒忌！”，她说完摇了摇头，手捧茶盏不再说话。 小鱼知道夫人的苦衷，也只得长叹一声道：“那咱们也只有暗中提防了，母亲，那白翎是否可信？” 夫人点头道：“那丫头倒是个好的，我嘱咐她暗中留意眉娘的一举一动，只是眉娘防得她紧，平时只是来沧浪居的时候带着白翎，在环翠阁时根本不让白翎进内室。” 小鱼笑道：“这反而说明眉姨娘心中有鬼了，那周妈妈呢？” 夫人道：“周妈妈毕竟年纪大了，她平时也替我拘着眉娘的，只是眉娘身边那丫环叫个什么绣桔的，经常进进出出环翠阁，周妈妈却看不住。” 小鱼思索道：“那绣桔可是府里的家生子？” 夫人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之前派去服侍眉娘的丫头说是在黑水城水土不服患病死了，绣桔是眉娘在黑水城买来的！” 说完，两人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这个绣桔有问题！”，小鱼给夫人斟了一盏热茶递到手上道：“母亲，你好好查查这个绣桔是什么时候来到眉娘身边的！“，夫人点了点头道：“是要好好查一下！“。 小鱼回到栖霞院，将白蓉唤至院后竹林边暗自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其他事情都不要做了，专门给我盯着环翠阁的那个绣桔，倘若她要出去，你便悄悄跟着，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跟哪些人接触！” 白蓉不放心道：“小姐，奴婢是来保护你的，若离了你，奴婢担心你！” 小鱼笑道：“不是还有白芙吗？再说我就在侯府里面，能出什么事？你当侯府侍卫都是些摆设吗？”，白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咽下了没有再说话。 小鱼对着白蓉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赶紧去，要隐蔽好，不能被她们发现！”，白蓉点了点头，扭身不见了。 小鱼望着白蓉消失的方向，楞了半晌，方喃喃道：“平素这妮子憨头憨脑的，没想到功夫还真不错！”。 “谁的功夫好啊，有小爷的功夫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鱼循声扭头望去，那随着竹子摆动一起一伏地潇洒身影正是慕容华！ “哎呀！快下来，仔细被人看见！”，小鱼慌忙冲慕容华摆手，东张西望地看是否有人看见。 “放心，我已经看了，四周都没人！”，慕容华大摇大摆地从竹子上下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苔绿交领镶黑貂毛锦袍，长身玉立，特别精神，头上簪着一支云头如意乌木簪，和上次给小鱼那支看上去是一对。 小鱼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奇道：“这么冷的天儿，你咋连个大氅都不披啊！不冷吗？” 慕容华微微一笑：“我的大氅太打眼了，最近你们侯府来了一批身手好的侍卫，披着大氅估计我一进来就把他们给惊动了！”，小鱼呆了一呆指着慕容华道：”你……你……你是翻墙进来的？“ 慕容华背负着双手得意地道：”当然，今天二皇子入宫见他母妃去了，我没有借口来侯府。但是……“ 他的眼珠转了一转，见小鱼满脸担心的样子，轻轻的凑到小鱼跟前刮了刮小鱼的鼻子才道：”可是我想你了，想得不得了，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样子，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的翻墙进来的！“ 说完，慕容华还委屈地将背过身去道：”你看看，为了避开侍卫，我差点儿从墙头掉下来，你看……这里，对，就是这里，你看看，是不是都擦破皮了？“ 他矮着身子非要让小鱼看他的后颈处，在他指的那个据说是擦破皮很严重的地方，小鱼啥也没看见，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好了好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啊！“，小鱼又好笑心里却又美滋滋地，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她伸出手指在他的后颈上揉了两下。 ”现在不疼了吧？“ ”哎呀，小鱼，你的手是有仙法吗，怎么你揉两下我就一点儿都不疼了呢，你再给我揉两下吧！“，少年目光闪亮，看着小鱼的眼睛中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美得你！“小鱼冲着慕容华撅了撅嘴，将放在他后颈的手收了回来。 慕容华转过身来轻轻抱住小鱼，小鱼啪的一下将他的胳膊打开。 “你要死……呸呸呸，大吉大利，童言无忌”，小鱼突然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不能说这些犯忌讳的话。 “你小心点，待会儿要被人发现，我就完蛋了，走，我们到那边去！”，小鱼说完，拉着慕容华的手，一猫腰向竹林深处走去。 这竹林小鱼来过两次，里面竹叶浓密，人迹罕至，悄悄躲着说会儿话还行。慕容华感到小鱼的手娇小柔软，肌肤细腻，他握住了就不想放开。 可惜小鱼一会儿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就在这里，说吧，你来找我干啥！”，小鱼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盘问着慕容华。 慕容华露出了招牌笑容道：“想你了呗，还能是啥，我来瞧瞧我媳妇儿，谁也管不着！” “谁是你媳妇儿！”，小鱼没想到慕容华这样蹬鼻子上脸，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 慕容华见着小鱼粉面通红的样子，越发想逗她了。可又怕她待会儿惹急了恼羞成怒，把狐狸小爪子给伸出来了。 “好了好了，现在人你也见了，赶紧走吧，被发现了不是闹着玩的！”，小鱼小声快速地说着，一边还不安地向外边张望着。 慕容华见她如此担心自己，心里不禁也觉得甜滋滋的。 “没事的，这样吧，你想不想出府去玩玩？我可以带你出去！” “真的？”小鱼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闷在这个侯府里可闷坏了，平时难得出一次门，而且每次出去还要坐着马车戴着帷帽一点儿都不自由。 “当然了，我带你出去还是没问题的，你赶紧去换身利索点的衣服！”，慕容华伸出爪子摸了摸小鱼的秀发。 小鱼还沉浸在能出府的兴奋之中，对慕容华的小动作压根儿没有察觉。 慕容华心里更高兴了，他悄悄的把手顺着小鱼的头发放到了小鱼的肩上，眼看着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摸摸小丫头白嫩的颈子了，小鱼忽的转过身道：“好吧，就这样，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换身丫环的衣服过来！” 她匆匆回到西厢，白芙正站在内室。 “小姐，你上哪儿去了，这半天都不见你！”，白芙好奇的问道。 “刚才母亲唤我，我去了一趟沧浪居！“，小鱼随便编了一个借口打发白芙。 ”对了，白芙，你过来！“小鱼神秘地对白芙招了招手。”你赶紧去帮我找一套三等丫环的衣服来，快去！” “小姐？你这是？” ”快点！快点！我待会儿告诉你！“，待白芙出去，小鱼迅速的将外衣脱下，又把头上的钗环统统取下，将发髻打散。 不一会儿，白芙拿着一套三等丫环的衣服进来了。”小姐，我找环儿拿了一套她的衣服，你看可以吗？“ 小鱼扫了一眼道：”你没说是我要吧!＂ 白芙摇了摇头道：“我只说是要做春装，拿她的衣服来量尺寸！” 小鱼对着白芙竖了个大拇指道：“这个借口好！快，现在把我的头发梳成丫髻！” 白芙惊讶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要出府！” “嘘……”小鱼赶紧对着白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忸怩地对白芙道：“是慕容王子带我出府玩儿，我扮成丫环方便些！” 白芙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啊？……小姐……你……你们？”，白芙不可置信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对的对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哎呀，你别楞着了，赶紧的替我梳头”，小鱼担心慕容华等久了，一个劲儿地催着白芙。 白芙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地一边給小鱼梳头，一边唠叨着：“小姐，那个慕容王子可信吗，他是不是好人呀，你和他出去不会有危险吧！” 小鱼抿嘴笑了笑，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道：“他人很好呀，白芙，你也知道，他在大佛寺救过我，如果他有恶意，又何必救我呢？” 白芙给小鱼挽好了丫髻，又比着三等丫环的样子，在头上系上红色丝绦。 小鱼冲白芙一笑道：“你赶紧把外衣脱了，换上我的衣服！”，说完，她忙不迭地换上了三等丫环服。 “什么！小姐，你的意思是让我……扮成……你的样子吗？”，白芙被小鱼接二连三的古怪想法弄晕了，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第一百零一章 出府（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对啊，你赶紧的，待会儿你扮成我和我一起去园子里，嗯……就说去采集梅花上的雪好了，你只要时不时的让那些丫头婆子远远的看见你的身影就行了。这样她们会以为是我一直待在园子里！” 小鱼手脚麻利，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将白芙的头发打散，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 “哎呀，我只会挽这个，就凑合吧，反正穿着我的衣服，人家也会认为是我的！”，几下打扮停当，小鱼扯着还在发懵地白芙走出了内室。 “来，把披风穿上！”，小鱼给白芙穿上了大红猩猩毡披风，又将昭君兜围在白芙头上。 “这样别人就看不清你的脸了，你把头稍微低一点！”，白芙依言将大半张脸都藏在了昭君兜的阴影下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下巴。“嗯，这样看着挺像我的！”小鱼满意的拍了拍手。 “走吧！”她看了一眼白芙，然后搀着白芙走了出去。 “大姐姐，我和白芙去园子里收集梅花雪去啦！”，小鱼扬声对东厢喊了一句，便扶着白芙往院子门口走去。 “好的，二妹妹，可别着凉了！”，东厢里传来了齐盼慵懒地回答。小鱼暗自发笑，低头扶着白芙走出了院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在院子里取了两只青花瓮提在手上。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白芙全身都紧张得僵硬了。 小鱼笑道：“你放轻松点，哪里有梅花咱们就去哪里！”，说完，小鱼扶着白芙辨了辨方向，向竹林一侧走去。 走过竹林边上的时候，小鱼对白芙说道：“你站这里等一下！”说完，她闪身进了竹林，她一进去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丫头打扮还挺好看的嘛”，慕容华戏谑地说道。 “好了，待会儿我们会去梅林那边，就在竹林过去不远。到时候白芙冒充我留在那里，我就跟着你出去！”小鱼匆匆说道。 慕容华含笑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不急，慢慢来，你们先走，我自会跟上！” 小鱼嘟了嘟嘴道：“如何不急？再耽搁一会子，天都要黑了。先说好，我最多出去一个时辰就得回来，不然姐姐该到处找我了！” 慕容华宠溺地凝视着小鱼，嘴角含笑道：“好的，都依你，你说了算！”。 小鱼这次满意地冲慕容华做了个鬼脸道：“那我走了，一会儿见！”，说完，她快步走出了竹林。 小鱼拉着白芙急匆匆地走到梅林，随即吩咐道：“你就在这里面等我，我大约一个时辰就回来。如果有人找，你就在这林子里转来转去，让她们远远看到人影就行，可别让她们接近了！” 小鱼知道以白芙的功夫，带着大家在林子里兜着圈子捉迷藏根本没有问题的，只需要让大家认为她一直在梅林里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想出去的愿望已经压倒了一切，这几个月关在侯府，可真是闷坏了！ 梅林的一侧过去就是侯府的围墙，如今天寒地冻，又是过年，整个园子里基本就没有其他人。小鱼匆匆走到围墙边上，慕容华露出了身影。 “你等一下，我先上去看看”，慕容华低声对小鱼说了一声，便一拧身上了围墙，身法潇洒迅疾，小鱼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围墙上了。 只见慕容华张望了一番，又闪身下来道：“走吧，你抱紧我！”，小鱼小脸微红，慕容华双手一抄，小鱼整个人已经被他抱起，小鱼只来得及低呼了一声，整个人便悬空了。 小鱼只得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慕容华的脖子。慕容华低首看了一眼小鱼笑道：“你看着个子不大，怎么这么重！” “你！”小鱼气得两眼圆睁，“哼，看我怎么收拾你！”小丫头磨了磨牙，搂住慕容华脖子的手悄悄拧住了慕容华的后颈。 “哎呦，你还真舍得下手！”慕容华表情夸张的露出痛苦之色，小鱼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 “走了！”，慕容华低声轻笑，小鱼眼睛一花，只觉得风声呼啸，眼前景物迅速变成了天空。她素来恐高，便将头埋入慕容华怀中，不敢再看。 没过多久，慕容华轻轻将她放下道：“好了，出来了！”，小鱼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处于一个胡同拐角处。 她环顾四周四下打量道：“这是哪里？” 慕容华微微笑道：“说了你也不知道，这里出去再右拐就是东大街了，你想去哪里逛？” 小鱼微微偏头想了一下，说实话，除了东大街，她其他地方都没去过。 “有了！”小鱼双手一拍笑道：“咱们去花月楼吧！” 慕容华一听脸都黑了：“去那种地方干啥？你别胡闹！” 小鱼撒娇地攀着慕容华的手臂讨好的说道：“好不好，带我去看看，我从来没去过青楼呢！我保证只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好不好？” 小丫头毛茸茸的一双眼睛乞求地望着慕容华，让他想起了讨食的小狗，幸好这丫头没长尾巴，若是有尾巴，是不是也会讨好地摇上两摇呢？慕容华促狭地脑补着小鱼摇着尾巴的形象，差点没笑出声来。 慕容华看了看小鱼，不怀好意地笑道：”要带你去也成，那你得叫我三声好哥哥！“ 小鱼不禁红晕满脸，她两世为人都还没有叫过谁好哥哥呢。”不行不行，换别的条件！“，小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哦？不叫就算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了！“，慕容华好整以暇地望着小鱼。小鱼撅着嘴白了慕容华一样，然后轻轻摇着慕容华的胳膊，一双大眼睛已经有了薄薄的雾气，小小的鼻头也开始红了。 慕容华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好，难道这小妮子要用眼泪攻势？，果然在小鱼再三的撒娇加眼泪的双重攻势下，慕容华很快就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认输，你可千万别哭！”，慕容华望着泫然欲泣地小鱼举手投降道，他可舍不得这丫头哭。 小鱼破涕为笑道：“那咱们就赶紧走吧！”，说完就拉着慕容华的手往前走去。慕容华的手掌温暖粗糙，手掌与手指间俱有厚厚的茧子，应该是长期习武造成的。 小鱼手掌柔软细腻的触感让慕容华心中微微一荡，“慢着！”慕容华打量了一下小鱼道：“你这样的打扮可进不去花月楼，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慕容华带着小鱼东一拐西一转的，小鱼还没弄清楚方向，慕容华已经带着她进了一间铺子。原来是一间成衣铺！小鱼顿时明白了慕容华的用意。 慕容华替小鱼挑了一套小公子的成衣，月白色的锦袍，浅绿色描金缠枝纹的图案，再配上同色绸裤和一双薄底快靴，小鱼换上后再把发髻拆散了重新束在头顶，俨然一个身量未足的浊世佳公子。 小鱼顽皮地粗着嗓子对慕容华拱拱手道：“这位兄台，小弟这厢有礼了！” 慕容华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道：“扮起来还挺俊俏的嘛，你叫我华哥哥好了。” 小鱼瞪了慕容华一眼，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华哥哥”，“哎，小鱼弟弟可真听话！”，慕容华听得小鱼的一声叫，嘴巴早就咧到天上了。 将丫环服装暂且寄存在成衣铺，二人便施施然地往花月楼走去。 “华哥哥，你经常去花月楼吧，肯定跟里面的姑娘很熟，对吧？”，小鱼一边走，一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 慕容华走在她身边，他轻轻地勾住了小鱼的小指头，宽大袍袖轻轻垂下，遮住了交织着的手指。 他专注的享受着有美一人与子同行的快乐，小鱼问的这些无聊问题他根本就当没有听到。 小鱼见她问的问题根本就石沉大海，心中微微着恼，赌气似的想将手指从慕容华的手中抽回。可没想到，她抽了一下竟然没有抽到，再抽了一下，慕容华反手将她整个手都握紧了。 她恼怒地望了慕容华一眼，对方正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仿佛握住她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鱼心中越发气恼，却忽然感觉慕容华的手指一笔一划的在她掌心慢慢地写着什么。她默默地去感受着慕容华所写的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鱼抬头看了慕容华一眼，他正侧着头，漆黑的双眸认真地看着她。 小鱼心中的气恼忽然一下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心中如十万个彩色泡泡在涌动一般，轻盈雀跃。 慕容华望着小丫头欣喜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 他愉快地冲小鱼眨了眨眼睛，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默默无语，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默契，仿佛四周熙熙攘攘地人群、嘈杂的叫卖声都渐渐隐去，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 可惜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待慕容华已经带着小鱼踏入了花月楼的大门之时，两人心里都升起了意犹未尽的感觉。 第一百零二章 金帖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花月楼虽然是风月场所，可着实雅致，一进门便是一座大大的白玉影壁，上面没有俗套的画着牡丹芍药等花花草草，而是一大幅明月出海图。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小鱼望着那幅明月图，口中不禁吟出了两句前世中学课本里学过的诗句。 “好句！好句！”，影壁后面转出一人，抚掌称赞着。 “这位小公子，不知这诗句可有完整的？”，小鱼瞧了慕容华一眼，对方正目露讶色地看着她。 坏了，不会露馅了吧。小鱼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不好意思，刚才是小子见此画意境深远，一时忘情，目前只得这两句！” 那人语带遗憾地道：“唉呀，那若小公子做出全诗可别忘了告知在下，好句啊好句！”说完，他摸出一张金色请帖递给了小鱼。 “这是……？”，小鱼转脸看了看慕容华，慕容华微微颔首示意她收下。 二人持着请帖走过影壁，慕容华不待小鱼发问便轻笑道：“今日托你的福，咱们可以登牡丹楼了！”，小鱼不解地望着慕容华，一双澄澈黑眸仿佛会说话一般。 慕容华继续道：“方才那人自称诗痴，那影壁上的明月图便是他画的。可画成之后一直未题诗落款，据说他是没有想到能够与此图相配的诗句。因此花月楼便立了一个规矩，凡是来花月楼之人必须当场根据这明月图作诗，若是得这诗痴认可，便由这人根据诗句的质量送出相应等级的请帖。今日你得了这金贴，便可登牡丹楼，这牡丹楼是花月楼的花魁娘子们所在之处，说来惭愧，我还从未上过牡丹楼呢！”说完，慕容华俊脸微红。 小鱼笑道：“你本非中原人士，不会作诗也是正常的，我也不过是随口吟哦，不想竟得了那人的眼！” 慕容华摇头道：“你莫小看着金帖，据我所知，自立这规矩以来，得金帖者不出五人！” 小鱼促狭地问道：“那你老实交代，平日你来是得的第几等帖？” 慕容华低头看了她一眼道：“平素我都是跟着国子监的同窗一起来的，倒也是银帖！你以为我真的经常来这里吗？” 他说着摇了摇头道，“不是同窗相邀，我一般是不会来的。”，小鱼偷偷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呢！ “嗯，那若是作不出诗句或是得不到那人的认可呢？”，好奇宝宝继续问道。 “那就只有坐大厅里了，姑娘也只是最一般的粉头！” 小鱼嘻嘻一笑道：‘那我今日倒真的要见识见识这牡丹楼了！“，慕容华斜睨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来到大厅，一位身着大红纱罗，头簪玉色芙蓉，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一见二人手持金贴，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迎上前道：“二位公子可真是才高八斗啊，我这花月楼可是好长时间没有接到过金贴了。不过二位公子虽是持有金贴，但上我这牡丹楼可是要给二两茶水钱的哦！” 慕容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一锭银子扔给那妇人道：“剩下的就算打赏了！”，那中年妇人暗自掂量这锭银子五两都不止，顿时脸上笑开了花，殷勤奉承。 小鱼见那妇人和慕容华确实是一副不熟的样子，心里才暗暗欢喜起来。 妇人扭着腰肢款款地在前面带路，摇曳间风情万种，裙边襟间暗香浮动，分外诱人。小鱼好奇地跟在慕容华旁边，东张西望的四处打量。 花月楼十分雅致，里面的桌椅陈设都别有意趣，不似青楼，倒像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内宅。许是时间还早，并没有什么客人，一路上遇到的奴仆穿着统一，训练有素，见小鱼二人行来叉手行礼，并不喧哗。 大厅出来便是长廊，走过一段长廊，再转入一个拱门后，便进入了园子。园子里草木葱茏，百花吐艳，恍似春天提前来到了这花月楼中。 小鱼不禁上前攀了一枝桃花在手上细看，方才发现这园子中盛开的百花和翠绿的叶子竟是用各色锦缎细细裁了，制成花叶形状绑在枝头，工艺精细，活灵活现。小鱼不禁咋舌于这花月楼的奢侈与巧思。 那妇人见小鱼停步细看，便掩嘴笑道：“小公子想是第一次来我们花月楼吧，花月楼花月楼，楼前明月长升，楼内鲜花不败，便是由此得名的。”，小鱼赧然，抿嘴笑了笑，并不接话。 沿着园里曲曲折折的溪水前行不久，一座巍峨高楼拔地而起，楼上高悬“牡丹楼”三个大字，楼前果然遍植牡丹，锦缎裁成的牡丹花比比皆是，端是繁花似锦，煞是好看！ 小鱼仰头看着此楼，不禁惊讶道：“这楼可真够高的！” 妇人与有荣焉的说道：“这是我们东家特意起的，可是京城的头一份呢！”。虽然早知道这花月楼背后东主是月公子，可小鱼从来没有想过这花月楼竟然有如此规模。 妇人在楼下停住脚步，然后轻轻拉动楼前悬挂着的一串金铃，随着铃声轻响，一位圆脸丫环自二楼探出头，望着三人道：“花娘，今儿怎么竟然有人得到了金贴么？” 花娘招手道：“小桃，还不让你们姑娘准备，这两位公子今儿个可是持金帖来的呢！”，那小桃打量了小鱼二人几眼，便转头进了二楼。 不一会儿，小桃已至楼下福身道：“红杏姑娘有请二位公子楼上品茶！” 花娘笑嘻嘻地凑到小鱼和慕容华身前道：“二位公子，妾身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儿！”，说完，一双媚眼斜睨着慕容华，别有一番成熟风韵。 慕容华从袖中摸了半吊子钱扔给花娘道：“有劳妈妈替我兄弟二人带路了，这点钱妈妈且去买点酒喝！” 花娘见慕容华上道，更是笑容满面，临走前还轻轻地凑到慕容华耳边说了几句，边说眼睛还不时在小鱼身上打量。 待花娘离开，小鱼好奇地凑到慕容华身边悄声问道：“刚才那妇人最后都给你说了什么，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 慕容华看了小鱼一眼，亦低声道：“她看出你是女的了！”，小鱼刷地就红了脸，慕容华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那妇人走时还说了一句：“好公子，这小丫头没胸没屁股的有啥意思，改天有空来找姐姐，姐姐给你介绍几个好的！”，不过这话慕容华可不敢如实告诉小鱼，就这小丫头的性子，恼羞成怒之下他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二人说话间已跟着小桃上了二楼，二楼正中是一间敞轩，布置得跟大家闺秀的书房并无二致。 一位面容妩媚的女子正坐于琴案之前，长发披泻，仅用一根白玉簪斜斜挽了个堕马髻，身上穿着杨妃色撒金绡长衫，薄纱委地，和当日兰桂坊庆典上的艳丽魅惑之态截然不同，颇有楚楚可怜之态。 红杏见二人进来，便姗姗而起，姿态曼妙优雅，层层纱衣更衬得身姿苗条，纤细动人。 “红杏见过二位公子，还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红杏福了一福问道。 慕容华拱手道：”红杏姑娘，敝姓华，这是舍弟，我兄弟二人初到京城，闻说花月楼里姑娘如花似月，特地来开开眼界！” 红杏见慕容华说得有趣，忍不住笑道：“华公子说笑了，观公子衣着谈吐，定是饱读诗书、见识不凡之士，何来花月楼开眼界之说，只怕是小女今日要在公子面前献丑了！”，她笑语晏晏，声音柔婉，听着就很舒服。 红杏将二人让至敞轩中央的八仙桌前坐了，便亲自烧水烹茶，待二人品了一盏茶后，方道：“今日闻说二位公子得了金贴，还请公子将楼前所作诗句说来让小女子饱饱耳福，说起来，花月楼有一两年都没有金帖出现了，小女子还是颇为期待的呢！” 小鱼笑道：“红杏姑娘过奖了，本公子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吟了两句，没想到那人便给了金帖！” 红杏听得是小鱼赢的金帖，更是目露异彩，连连打量小鱼，叹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夺得金帖，往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随即，红杏唤杏儿取了文房四宝过来，请小鱼写出当时所吟之句。 小鱼取了笔，略一沉吟，有意将字写得硬朗一些，须臾便将诗句誊于纸上。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红杏在一旁轻轻念道，“小公子果然好句，不知可还有其他几句？”，果不其然，红杏也如此问道。 小鱼摇头道：“这两句也是刚才看到大门口那副明月图才有感而发，并无其他诗句！” 红杏遗憾道：“那小公子空了一定要将后面的诗句补齐了，红杏十分期待看到小公子的佳作呢！”，小鱼暗自腹诽道：还补什么齐啊，我就记得这两句了，咋补？ 两人与红杏品茶闲聊，小鱼于诗文上并不精通，好在慕容华通古博今，和红杏聊得颇为投机。 聊得兴起，红杏还即兴边弹琵琶边唱了小鱼的这两句诗，玉指轻拨，歌喉轻启，莺声呖啭，直听得小鱼如痴如醉。 这花魁就是花魁，果然与众不同，待人接物皆令人如沐春风，而且谈吐高雅、见识不凡，放前世的话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明星！ 第一百零三章 不期而遇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和慕容华又听红杏唱了两曲拿手的曲子，果然余音绕梁，看来这个红杏能拿花魁确实是有其独特之处的。 慕容华待红杏唱罢，微微一笑拉起小鱼的袖子道：“今日得听红杏姑娘献艺，实为三生之幸，可惜我兄弟二人还有事在身，只能改天再来聆听红杏姑娘的妙音了！” 小鱼正在兴头上，冷不防被慕容华拉起来说要走，心里不爽，狠狠瞪了慕容华一眼。慕容华见她一记眼刀过来，急忙朝窗外努了努嘴。小鱼这才惊觉外面已经暮色渐沉，眼见着快黄昏了。 “啊呀，不知不觉这么晚了！”，小鱼不等红杏说出挽留的客气话，急匆匆地就要向外奔去。 慕容华一把拉住小鱼，对红杏拱了拱手道：“红杏姑娘就此别过，留步留步！”说完，从袖中摸出几锭银子轻轻放到了小桃手中。 小鱼胡乱对红杏作了个揖，便拉着慕容华向楼下走去。 红杏待二人走后，从小桃手里接过银子掂了掂笑道：“这两兄弟还真有点意思！” 小桃奇道：“姑娘历来都看不上这些臭男人，如何今天却称赞这两兄弟？” 红杏抿嘴笑道：“小桃，你道他们真是两兄弟吗？那个小公子明明是个小姑娘，带着小姑娘来逛青楼的公子，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小桃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道：“原来这个小公子是个姑娘啊，我说哪来的小公子粉雕玉琢的，动作扭扭捏捏跟个姑娘似的，结果还真是姑娘啊。这姑娘胆子也够大的嘛！” 红玉凝视着银子道：“所以我才说他们有点意思嘛，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府上能养出这样大胆的姑娘！” 小鱼拉着慕容华走出牡丹楼，却见一人负手背对他们站在路中挡住了去路。小鱼一见那人影，不禁惊讶的“哎呀”一声，急忙冲慕容华摆了摆手，躲到慕容华身后。 那人似背后长得有眼睛一般，慢慢转过身来，俊颜黑眸，却是月公子。 月公子脸上似笑非笑，对二人拱手道：“我听说有人得了金帖，没想到竟是慕容王子，王子身后那位兄台，不知可否一见？” 小鱼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先钻进去躲躲，她咋就没想到月公子会在这里堵着她呢！ 慕容华扯了扯背后的小鱼，示意她出来，笑着对月公子拱了拱手道：“月兄看来是这花月楼的常客呀！” 月公子眸光略亮了亮，轻哼一声道：“今儿整个花月楼都在说很久没出现的金帖出现了，我自然要来看看这夺得金帖的才子是何方神圣！” 小鱼磨磨蹭蹭地从慕容华身后出来，低着头粗着嗓子对着月公子行了个礼道：“这位……咳……月……月兄，幸会幸会！”，说完，她低头缩着脖子想从月公子身边蹭过去。 没想到月公子一伸手将小鱼拎了回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了吧，嗯？二小姐！” 小鱼尴尬地抬起头干巴巴地挤了个笑容道：“月……月……兄，你是……认错人了吧！嘿嘿！” 月公子瞅着小鱼，眸中涌现出薄薄地怒气，他又盯着在一边好整以暇地慕容华看了看，说道：“慕容王子带着靖安侯府的二小姐来这风月之地，不知道侯爷和夫人可曾知道？” 小鱼白了月公子一大眼，心道：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有数么，明显本姑娘是偷着跑出来的嘛。 慕容华摸了摸鼻子道：”敢问月兄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若不是的话，咱们还赶着回府，还望月兄行个方便！“ 月公子冷笑道：”在下虽跟二小姐非亲非故，可好歹也有数面之缘。如今见她被不三不四地人拐来青楼，难道还问不得么？“ 小鱼一听急道：”呸呸呸，月公子你胡说什么，他……他……，是我逼着他带我来花月楼看看的！你可别乱冤枉人！“ 月公子见小鱼一副又羞又急的窘样，目光复杂地凝视了小鱼片刻道：”你……你竟然如此维护于他，你俩何时这么熟稔了？“ 小鱼薄怒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说完，她横下心来看也不看月公子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直拉着慕容华从月公子身边冲过。月公子轻叹一声，没有阻拦。 小鱼奔出一段路，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暮霭沉沉中月公子的身影一动不动地仍站在原地，不禁心头又气又悔。 她气月公子凭什么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慕容华说话，但她见到月公子晦暗的脸色时，心头又微微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口不择言话说得重了。 慕容华只是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他这种沉默比直接生气更让小鱼觉得难受。 两人默默无言各怀心事的走出花月楼，小鱼看看天色，心头不禁更加着急。 慕容华见她一脸焦急，轻轻搂着她的腰道：“你别急，闭上眼睛，我带着你走，这样快一些！”，小鱼也顾不上害羞，信赖地抱紧了慕容华的胳膊，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只觉得身子一轻，耳边风声细细，似乎是慕容华带着她跃上了高处。 她悄悄睁开眼睛，果然脚下是鳞次栉比地屋顶，慕容华移动速度极快，小鱼盯着脚下快速移动的景物不禁有点眼晕，急忙迅速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慕容华带着她回到了平地。“到成衣店了，你赶紧把衣服换回来！”，慕容华一边说一边带着她走了进去。 小鱼用最快地速度换好衣服，丫头的丫髻她自己弄不好，索性把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 “走吧走吧，我估计白芙该急死了！”，小鱼一边匆忙的整理着衣裙，一边跟慕容华说着。 慕容华微叹口气道：“小鱼，每次和你在一起时间就过得特别快！答应我，下次不要再逛什么青楼了，我只想和你两个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哪怕什么话都不说，我也觉得满足了！” 小鱼歉意地看了看慕容华，趁着周围人少的时候，踮起脚亲了慕容华一下道：“好嘛，下次我一定好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小鱼突如其来地这一下，顿时让慕容华眉开眼笑。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和白芙分手的那片梅林。远远的就看见白芙裹着大红披风在离围墙不远的地方徘徊，还不停的跺脚。 “小鱼，我就不陪你过去了，你自己好生应对，晚点儿我再来找你！”，慕容华说罢在小鱼额头匆匆一吻。 “哎！”小鱼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慕容华便不见了踪影。 “跑什么跑，真是的，晚上还来什么啊，真当侯府护卫是纸糊的么！”，小鱼一边嘀咕着，一边朝白芙跑去。 白芙一见小鱼过来，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露出喜色。“小姐，你可回来了，可把奴婢给急死了！大小姐的人都来找过两次了，还好都被我打发走了。” 小鱼扯着白芙迅速走到竹林里面，两人匆匆换过衣服，小鱼披上披风，戴好昭君兜，由白芙扶着走进了栖霞院。 栖霞院内外都已经点灯了，小鱼不禁懊恼在花月楼耽搁了太多时间。 “二小姐回来了！”，院子里的小丫鬟见到小鱼急忙行礼道。小鱼微微颔首，也不出声，急急的往西厢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只听得一声“站住！”，是齐盼的声音！ 小鱼微微僵了一下，并不转身，只是笑道：“大姐姐稍待，刚才我不小心跌了一跤，衣裙都弄脏了，待我换件衣服再来和大姐姐说话！” 齐盼本来见小鱼去了园子里多时不归，心头还是微微生气的，可一听齐盼跌了一跤，忙上前道：“二妹妹，跌得要不要紧，你也不多带几个人，这么冷的天，在园子里一呆就是一下午，也忒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小鱼听见齐盼语气缓和，心中微微放心，边往内室走边说道：“大姐姐放心，不碍事的，就是衣裙都沾了雪水，我得赶紧换下来，不然着凉了就不好了！” 待小鱼进了内室，齐盼已替她叫了热水进来。小鱼心头一热，不禁对欺骗了齐盼感到十分愧疚。 白芙一边伺候着小鱼洗头，一边说道：“小姐，下次你可别这么晚才回来了，奴婢可是提心吊胆了一下午呢！再说，那慕容王子……” 白芙还没说完，小鱼便打断道：“好了好了，你可别再说了，今天确实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了，白蓉回来没有？” 白芙咬了咬唇，停了一下方道：“白蓉应该是回来了吧，我方才进来时看到她的屋子亮着灯！” “那一会儿我沐浴完了，你叫她来见我！”。 小鱼洗完澡，觉得整个人都清爽多了。白芙先出去唤了一个小丫头去叫白蓉，然后轻轻将小鱼的头发梳通，先用毛巾吸干水分，再轻柔地将头发放到熏笼上轻轻的熏着。 小鱼裹着暖暖地被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有人伺候就是好呀，这封建社会的小姐也真是会享受。 第一百零四章 雪夜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就在小鱼半梦半醒之时，白蓉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小姐”，白蓉规矩地行了一礼道。 小鱼摆了摆手说道：“白蓉，我都说过了，平时就不要这么多礼了！今日你盯着绣桔有什么发现没有？” 白蓉摇摇头道：“回小姐，奴婢今天一直跟着绣桔，她都行动正常，也没有刻意接近什么人！” “这样啊，那你这几天都跟着吧，以后晚上也要盯着，等她休息了再回来，就是要辛苦你了！”，说完，小鱼吩咐白芙取了一块碎银子赏了白蓉。 白蓉慌忙道：“小姐，不需要的，过年已经打赏奴婢大红包了，这小姐的吩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如何还敢要小姐另外打赏！”，小鱼笑道：“拿着吧，盯人这事不好办，这天气又冷，很辛苦的！”。 打发掉白蓉，小鱼借口想睡觉了，让白芙也早早休息。 雪光幽幽地照进来，外面梅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小鱼披衣起来，站在窗前，思绪起伏。 不知道慕容华晚上会不会来，外面开始下雪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冻到。还有月公子，今日他暮色中萧瑟孤单的身影，在小鱼脑中挥之不去。 “你站在窗户这里也不嫌冷吗？”，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梅影暗处。 小鱼吓了一跳，低声道：“你打算把我吓死吗？” 慕容华低笑一声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他向小鱼伸出手来。 小鱼微怔道：”去哪里？“，慕容华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他低声道：“敢不敢跟我走！” 小鱼犹豫了一下随即伸出了自己的手道：“有何不敢！”，慕容华紧紧握住了小鱼的小手，柔若无骨，入手微凉。 他伸手将小鱼从窗户处抱下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慕容华这才发现小鱼仅着里衣，头发也长长的披散着，这样慵懒率真地小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小鱼低嗔道：“人家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啦！”，慕容华将黑色貂毛大氅脱下，披在小鱼肩头，问道：”现在还冷吗？“，少女宝石般的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含笑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走吧！“，说完，慕容华抱起小鱼施展轻功上了屋顶。小鱼倒是已经适应了被慕容华抱着高来高去，她自觉地将脸藏在大氅中，闭上眼睛，任由呼呼的风拂过脸颊。 也不知行了多久，慕容华才停下脚步将小鱼放下。“小心，站好！”，慕容华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小鱼的腰肢。 “哇哦，这是哪里！”，小鱼甫一睁眼便吓了一跳。 两人站在高高的一座塔顶上的飞檐之上，整个京城尽收眼底，每个街道一串串的红灯笼在这个城市勾勒出一张璀璨的光网，白雪红灯灰瓦，在夜色中潋滟生姿。 慕容华小心翼翼地扶着小鱼在飞檐脊上坐好，用大氅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慕容华，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里你没来过吗，是皇家的华严寺！这里是明峰塔！”，慕容华抱着小鱼，两人头挨着头肩并着肩的坐着。 “小鱼，我一直就想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人静静地坐着，说话也好，沉默也好，心里都很满足了！” 小鱼听着身边的少年絮絮地说着，心里满是欢喜。雪花一片片的落在乌黑的大氅上，顷刻便化成了晶莹的冰晶。少年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转头看向心爱的少女。 少女神态安然，眉目如画，看向他的眼眸里满是信任。不知不觉中慕容华就有了一种想述说的冲动。 “小鱼，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吧！” 小鱼淡淡地摇了摇头道：“慕容华，我喜欢你不在于你是什么王子，不在于你长得如何，我只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明白我内心的孤独，只有你能理解我在侯府举目无亲的感觉！” 慕容华听得小鱼的肺腑之言，越发搂紧了她。怀中的少女满眼都是对慕容华的温柔和关怀，从小到大，除了母妃，就再没有第二个人对慕容华流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温柔了。 在少年温暖的怀抱中，靠着少年宽阔坚实的胸膛，小鱼听得慕容华娓娓道来。 原来慕容华的父亲北羌王不只一位大妃，慕容华的母妃在慕容华五岁之时便撒手人寰。 而北羌王的现任大妃因为自己儿子仅比慕容华小一岁，便视慕容华为眼中钉，不仅经常在北羌王挑拨离间，还想尽办法在暗中给慕容华下绊子使坏。 “那个时候是我的姐姐拼命护着我，我才得以幸免。后来我好不容易长到十岁，北羌开始与大檀修好，大妃就给父王进言，让我来大檀当质子。姐姐苦苦哀求父王，可父王却无动于衷。” 慕容华淡淡地说着自己的身世，嗓音没有一丝波动，可是小鱼却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在滚动。 她伸出双手轻轻搂住慕容华的脖子，将自己的面颊温柔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慕容华，都过去了，现在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以后我们一起回到草原，我们一起去骑马，一起射箭，一起去看你说过的神山圣湖！” 慕容华拿起小鱼的手，轻轻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道：“是啊，还好我遇到了你！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的孤独，那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当时我就想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眉宇间却这么孤独和落寞！” 小鱼靠在慕容华肩头，喃喃地说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慕容华握住了小鱼的手道：”小鱼你真是有才，这几句话倒是贴切。“ 小鱼微微笑道：”这几句不是我说的，是我小的时候听一个女子说的，所幸我还记住了这几句！“ 前世小鱼最爱的就是张爱玲的这几句，如今想来，她与慕容华的相遇可不就是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刚巧遇见。 “小鱼，你安心等着，等你及笄了，我就去向檀帝请旨，让他赐婚给我们，你放心，还有三年，三年后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你要相信，我不会永远只是一个质子的！”，慕容华在小鱼耳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 “慕容华，我不想当什么王妃，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想你好好的，只想你过得愉快，而不是成天陷于那些尔虞我诈的内部斗争之中！” “总之，小鱼，你安心等我，我会让你幸福快乐一辈子的！”，少年的誓言尽管青涩，可是听在小鱼耳中，却是最美的纶音。 …… 快乐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接下来的几天，小鱼都沉浸在欢乐当中，慕容华每天下午想尽办法带小鱼出府游玩。 他们去了华严寺求签赶庙会，还去了曲水泛舟，或是在东大街的各个店铺里讨价还价，或是按图索骥地在京城各大馆子吃好吃的。 每次慕容华还宠溺地给小鱼买了一大堆小玩意，不过小鱼只偷偷地拿了一对小面人回去，那是按照她和慕容华的样子捏成的。 “小姐，你下午不能再出去了！大小姐已经起疑心了，奴婢怕会瞒不住了！”，初五午后，小鱼又想故技重施时，白芙义正言辞地提出了抗议。 “二妹妹，下午你就不要在园子里乱逛了，眼见着离浣雪会没有几天了，咱们还是再练练才艺吧，一天不练手生，这几日你都没有练字！”，齐盼微蹙着眉走到小鱼身边。小鱼悻悻地吐了吐舌头，低声应了。 “白芙，一会儿我在书房练字，你去趟竹林，该说什么你懂的吧？”，小鱼手拿毛笔，坐在书案边无精打采地吩咐道。白芙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小姐，我一定把话带到！” 待白芙回来，小鱼已经心不在焉地练了一大篇字了，齐盼正站在她身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二妹妹今天怎么如此心浮气躁，你看看，你这些字写得，比前些日子写的差远了！若是这样，那浣雪会上怕是要惹人耻笑了！”，小鱼咬咬唇，没有说话。 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一下午都在纠结白芙怎么还没回来，写的字自然乱七八糟歪歪扭扭。 齐盼指点了小鱼几处，让她继续努力，便回房去了。 “小姐，这个给你！”白芙待书房只有小鱼和自己后，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 小鱼接过一看，上面赫然是慕容华的字迹：“元宵夜看灯”，小鱼心头暗喜，伸手将纸条浸在砚台里用墨染了，方丢在一边。 这几天白蓉跟着那绣桔倒是有了一点进展，有一次绣桔借口买针线，从后门出了侯府，去的却不是侯府自己的针线铺子，而是进了另一家铺子。 第一百零五章 上元节（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已经让白芙给月公子传话，让他查一下这家针线铺子的东家，最后月公子反馈来的信息却让小鱼大吃一惊！这家针线铺子的东家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啊，连黑水城那么远的地方都伸去了！小鱼嘱咐白蓉继续盯着绣桔，倒真要看看她们在搞什么鬼！ 很快就到了上元节，这几天慕容华都没有再来找过小鱼，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从早上起齐恒就在兴致勃勃地憧憬着晚上看花灯了。 今天上元节，不宵禁，京城的老老少少都会上街看灯，据说檀帝也要到景阳门与民同乐。这也是闺中小姐难得的可以不用戴着帷帽上街的日子。 小鱼整个下午都在猜测慕容华会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导致齐盼给她说话，她都走神了好几次。 “二妹妹，你怎么了？”齐盼关切地问道，“我都叫你好几下了，你都没有反应！” 小鱼回过神来，慌乱地掩饰道：“大姐姐，我从来没有看过花灯，一想到晚上要去看灯就走神了！” 齐盼掩嘴笑道：“你呀，我之前身体不好，也从来没有看过上元花灯呢，之前都光听丫头们说了，现在想起真是向往呢！” 好容易捱到吃完晚饭，齐恒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门了。夫人唤来侍卫统领石统领好一番嘱咐，命他一定要多带侍卫，看好少爷和两位小姐。 又特别吩咐齐恒道：“恒儿，待会儿看灯我让紫嫣跟着你，小鹭我看是管不住你的，你千万要照顾好你的两位姐姐，可别光顾着看灯把你两位姐姐抛下了！” 夫人如此郑重其事地将小鱼和齐盼托付给齐恒，齐恒颇为自豪，立马挺起小胸膛道：“娘亲，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大姐和二姐，不会让她们被登徒子轻薄了去！” 齐盼脸刷地红了，嗔道：“恒儿，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混账话，简直太不像话了！”，众人皆被齐恒这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给逗笑了。 众人套了马车出府，齐盼、小鱼带着齐恒一个车，其余随从丫环一个车，石统领亲自带了两队侍卫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小鱼见状掀开马车帘子对石统领道：“统领大人，这样太张扬了吧，再说一会儿看灯的人多，咱们肯定都要下车步行的。你带一队侍卫换了便装跟在我们附近就行了，如今这么多人反而不妥！” 因为前次惊马事件，全靠小鱼未雨绸缪，因此石统领对她的意见非常重视。听小鱼说完，石统领沉吟了一会儿，便依照小鱼的建议调整了。 一行人出府行驶没多久，石统领便在车外禀道：“小少爷、两位小姐，这里人多了，马车过不去，还请三位下车步行。” 小鱼和齐盼带着齐恒下得车来，先嘱咐了车夫将车赶到附近开阔之处等待，等几个丫头收拾停当，几人只向着城中心逛去。石统领和几个身手利落的侍卫跟在身后，其他的侍卫都隐在暗处。 大街上灯火通明，看灯的人摩肩接踵，一排排的花灯亮如白昼，让人目不暇接。活灵活现的兔子、憨态可掬的小狗、各色十二生肖灯引得齐恒流连忘返。齐盼也被树上那些玉兰灯、莲花灯、梅花灯吸引了目光。 “小姐，咱们往景阳门那边去，说是那边扎了两个大灯楼，比景阳门城楼还高呢，皇上今儿个也要来景阳门与民同乐呢！“，在一边跟店铺老板打探消息的紫嫣挤了过来，兴奋地道。 小鱼可没心思欣赏花灯，她全副心思都在注意慕容华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了。 沿街还有不少小摊卖着各种小吃和各色小玩意，不一会儿齐恒那个好吃狗手上已经举着冰糖葫芦、小面人儿、糖粘瓜儿等小零嘴了，连齐统领手上也拎了不少小玩意。 “大姐、二姐，这个给你们！”齐恒献宝似的递上了手中的东西。小鱼接过一看竟然是两幅面具。 齐恒已经戴上了一个童子面具，拍手笑道：“二姐姐，咋样，我戴着好玩不好玩？” 齐盼一见便笑道：“恒儿，你这个太可爱了，嗯哈，我也戴个试试！”，说完，她从小鱼手中拿了一个童女的面具戴上，两个童男童女的面具喜气洋洋，憨态可掬。 “二妹妹，你还发什么楞啊，赶紧戴上一起来玩！”，戴着面具的齐盼冲着小鱼笑道，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鱼低头看了看手上剩下的这个面具，竟然是钟馗。小鱼苦笑了一下，心中设想了自己带着这五大三粗、虬髯环眼的钟馗面具的样子，呵呵呵，那形象真不敢想。 “二姐姐，快点快点，戴着面具来玩！”童子调皮的上前对着小鱼做了一个鬼脸。 小鱼慢慢地戴上了面具，“呜哇！”她怪叫一声朝着齐恒扮的童子冲去。 “哇呀，吓死我了！”童子明显被小鱼的钟馗脸吓到了，呼啦一下躲到了石统领身后。 “恒儿，你躲什么躲，快点出来！”，小鱼高声的叫着。几个人闹成一团，忽然，她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小鱼回头望去，只见一人带着笑口常开的弥勒佛面具，手提一盏兔子灯，正站在街对面凝望着自己。 是慕容华！小鱼等待了一晚上的心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大姐姐，我到对面去一下，你们先去景阳门！”，小鱼急匆匆地对着齐盼喊了一声，便摘下面具、提着裙子向街对面跑去。 街上人来人往，待小鱼气喘吁吁地挤到对面，那人却不见了。小鱼急得四处张望，终于她又瞧见了那盏兔子灯。 太好了，她不假思索地朝那边跑去。刚刚跑到一半，一只有力的胳膊突然将她搂住，迅速地靠到了墙边僻静之处。 小鱼刚要呼叫，便听得耳后熟悉的声音道：“你往哪里跑呢？”，正是慕容华的声音。咦！小鱼奇怪地扭头看着慕容华，他眉头微皱，正不满地看着小鱼。 “你怎么丫环都不带个，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跑？”，慕容华语气不太好。 “呃……，你的面具呢？刚才你不还戴着面具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就摘掉了？”小鱼奇怪地问道。 她转过身打量着慕容华，不对啊，慕容华今天穿着浅银色绣玉色五福团花锦袍，刚才那戴面具的男子却是一身深色袍子。哎呀，莫非自己认错了人！ 小鱼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就是一阵后怕。若非慕容华及时将她拦住，自己一定会追着那人而去，而那人躲躲闪闪，明显是在引小鱼前去！ “面具？什么面具？我在你们出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后来看到人越来越多，估计你们马车过不来，就一路走过来找你，刚巧看到你在朝那边跑。那边有什么啊？你跑得这么急，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慕容华盯着小鱼，发现他越说这小丫头的脸色越难看了。 “你这是怎么了？小鱼？哪儿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没事的，许是刚才跑得太急，心里有点难受！”小鱼越想越害怕，是谁要处心积虑地引自己过去呢？若自己跟着过去了，自己会不会因此失踪呢？在这人山人海的上元节灯会走丢个把小姑娘，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那么是谁？是谁会冒充成慕容华？ 小鱼定了定神，要不要告诉慕容华呢，这种浑水还是不要连累他了吧，待她自己先理出个头绪再说吧。不过那面具男子可真有种熟悉的感觉啊！ 她想了想，将手中的面具扣在慕容华脸上，“你带上这个我看看？”，凶恶的钟馗脸出现在小鱼面前，慕容华只露出了一双眸子。 是了，那人就是因为露出的那双眸子太过像慕容华，小鱼才认错了！ “慕容华，刚才我看到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跟你很像呢！” 慕容华缓缓地取下面具，蹙眉道：“是吗，是因为这个你才让我带上这玩意的吗？” 小鱼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你俩的眸子可真像，我都差点认错了！” 慕容华神色严肃，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给我说说你在哪里看到的？”，小鱼指了指街上刚才那面具男子站着的地方，然后又将那男子的身材衣着描述了一番。 “这么说，你是差点将他误认为我啰？”，慕容华露出深思的神情。 小鱼羞赧地点了点头道：“若刚才不是你拉住了我，我便要追着那人过去了！” 慕容华的神色更加严肃了，“小鱼，这事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小心点，我感觉来者不善！” 小鱼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可是，什么人会和你如此相像呢？” 慕容华轻轻抚着小鱼的头发道：“你可知苗疆有一种蛊术，可以模仿施蛊者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总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要小心，不可如今日这样随意了！我也会慢慢调查，是谁竟然会想着冒充我！” 第一百零六章 上元节（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这个插曲在两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慕容华牵起小鱼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灯！” 两人顺着人流一起向景阳门走去，拥挤的人群让慕容华将小鱼紧紧护在胸前。两人挤挤攘攘地走了一阵子，慕容华索性一把抱起小鱼跃到屋顶坐下。 “这里不挤，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糖葫芦！”小鱼坐在屋顶上，双眼发光的看着慕容华。慕容华对她微微一笑跃下屋顶，很快就擎着一支冰糖葫芦回来了。 “唔……真好吃……你尝尝！”，小鱼吃了一颗便将糖葫芦递到了慕容华唇边。 慕容华双目凝视着小鱼，倏地低下头在小鱼唇边轻啄了一下笑道：“唔……果然好吃！”，小鱼又羞又恼，转头向天空望去。 今夜的天气很好，天空缀满了繁星。“啊……流星呢！慕容华，快！快许个愿！”，小鱼看到天空划过一颗流星，便急忙对慕容华叫道。 就在此刻，她突然觉得颈间微微发烫，她低头一看，那颗梦石正在闪烁着发光。 “咦？”，很快梦石恢复了原状，小鱼抬起头来发现那颗流星也消失在天际。难道，这梦石和流星有关？月公子曾说这梦石的秘密需要一个灵机，这个灵机会不会就是流星呢？ “小鱼，你许了个什么愿？”，慕容华见小鱼长久沉默，轻轻抚着她的肩头问道。 “哎呀，我光顾着看流星去了，都还没来得及许愿呢！”，小鱼懊恼地叫着。 “慕容华，下次见到流星我一定要许愿，愿你早日回到草原，过上你想过的日子，平安喜乐每一天！”，小鱼转过头笑靥生花，目光里充满了温柔。 慕容华的心头一热，好久都没有人这样的怜惜他了，在记忆中自从母妃去后，再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喜乐了。 他紧紧地将身边的少女搂在胸前，紧紧地，恨不得将她娇小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血肉当中。“小鱼，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小鱼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轻轻用拳头捶着慕容华的后背，“放……放……开……我……” 慕容华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怀里少女的难受，急忙松开怀抱。 “呼……唉……我……差点就被你闷死了！”，小鱼紧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才半带埋怨半撒娇地道。 慕容华一脸紧张地看着，直到小鱼恢复正常后，方才一把将她搂住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没事吧！” 小鱼笑着反手也搂着慕容华的腰，“以后你可不能那么用力了哦，人家气都喘不过来了！” 两人依偎着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灯火，这样就很好了，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两颗心却感到靠得很近。 “啊！那边！那边有个小摊子，咱们去吃完元宵吧，上元节不是要吃元宵么？”，闲不住的小鱼眼尖的看到大街一侧的空地上支着一个小小的元宵摊子，卖元宵的老人家正忙着煮元宵。 慕容华含笑点了点头，轻轻扶着小鱼站起来，然后抱着她跃过一个又一个的屋顶，到了摊子附近才跃下街道。 “老板来两碗元宵！” “小娘子，有玫瑰馅、芝麻馅、还有鲜肉豆沙馅的，你们要吃哪种？” “我要芝麻馅的，呃……你要吃什么馅？”，小鱼转过头问慕容华。 “和你一样的！” “嗯，老板，那就两碗芝麻馅的！” “好嘞，小娘子，你们先坐，一会儿就好！”，老板熟练地煮起了元宵。 小鱼拉着慕容华挑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好，“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小摊子上吃东西呢！”，慕容华轻声的说道，眼睛里似乎有点落寞！ “哎呀，那你可亏大了，你知不知道，就是路边摊的东西才最好吃、最地道了！真的！骗你是小狗儿！待会儿你尝尝！”，小鱼不以为意，兴奋地说着。 两碗元宵端了上来，白色的薄皮里隐隐透出芝麻的黑亮，看上去就特别诱人。 “嗯！小心！烫！”，小鱼还没来得及说完，慕容华就已经咬开了一个元宵。 “哎哟！”，看着慕容华皱了皱眉头，小鱼就知道这个心急的家伙肯定烫到了。 “哎呀，你没吃过元宵吗？这个里面最烫了，一定不能心急！”，小鱼一边埋怨，一边心疼地给慕容华的嘴唇吹着气。 慕容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然后忍不住凑近少女的唇偷偷吻了一下。 “你以后不要做这种动作了，你知不知道很诱人？嗯……”，慕容华霸道地说着。 小鱼佯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你过来，我给你说！” 慕容华不知中计，将头微微低下道：“你说什么？” 小鱼一口咬了慕容华耳垂一下道：“以后你再敢这样偷袭我，我就要你好看！” 慕容华被她这一下咬得心里又酥又麻，忍不住点了点小鱼的小巧玲珑的鼻尖道：“遵命，我的大小姐！就你鬼点子多！”，小鱼偷袭得手，心中得意，抿了抿嘴，低头偷偷地乐。 吃完元宵，两人还是采用同样的方式，避开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景阳门前。 景阳门前一座金碧辉煌的彩灯牌坊拔地而起，高达数丈。小鱼要站得稍微远一点，才能看完这座牌坊的全貌。 仙人捧寿、王母乘凤、天女散花、天官赐福，牌坊上的灯扎成了蟠桃大会的样子，人物惟妙惟肖不说，连人物的手脚还能用机关启动，大家都围着这座牌坊惊叹不已。 慕容华抱着小鱼寻了个就近的高处坐好。 “慕容华，这个牌坊好漂亮，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手笔！”，慕容华的脸庞映着灯火，显得分外俊朗。 “这个么，当然是卫国公府的手笔呢！如今卫国公接了边境兵权，又是皇后娘家，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得意时候！听说这座彩灯牌坊是专门请了全国最好的灯火师傅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准备的呢。” 小鱼听着慕容华的介绍，仰头望着美轮美奂的牌坊，上面的灯笼都是用上好的鲛纱制成，人物头饰和花蕊都用了点金工艺，想来做这么一座牌坊价值不菲。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二人抬头望去。原来景阳门的城楼上已经出现了一排人影。 “今日皇上亲临景阳门，各王公大臣都跟随其后，慕容华，你咋没去？”，小鱼转头疑惑地望着慕容华。 慕容华摸了摸鼻子，含笑道：“这不就要去了吗？” 随即，他张望了一下，道：“侯府的侍卫在那边，我先送你过去！”，小鱼欢喜得鼓涨的心情一下子冷落了下来，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你……你这就要过去了吗？” 慕容华望着小鱼恋恋不舍地眼神，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面颊道：“好了，改天有机会我再来找你。走吧！” 小鱼鼓了鼓面颊，嘟着嘴道：“每次都是这样急匆匆的……” 慕容华好笑地望着她，柔声道：“马上不是要浣雪会了吗，那天我也要去的……” 小鱼这才转怒为喜道：“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练练，可不能在你面前丢脸！” 慕容华肃然道：“那天你自己要小心，我可是听说云慧郡主在那天会对你不利的！” 小鱼皱眉道：“怎么这个云慧还不死心啊，我到底哪里惹到她了，早知道……”，说着她突然一下停住了。 “怎么？早知道你就不仅仅是用痒痒粉了，对吗？”，慕容华戏谑地扬了扬眉毛。 小鱼微微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慕容华笑了笑：“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好了，你往前面走两步就是侯府的人了，我得走了，再见！”，说完，他俯身亲了小鱼额头一下，闪身不见了。 小鱼郁闷的摸了摸额头，然后顺着路向前挤去，果然走了几步便见到侯府侍卫围成一个圈，将其余人拦开，齐盼和齐恒站在里面。 “二姐姐！”，齐恒眼尖地看到了小鱼，惊喜地叫道。 “二妹妹，你可真是，说跑就跑，我担心死了！”，齐盼看到小鱼终于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小鱼吐了吐舌头，走上前去对齐盼行了一礼道：‘’让大姐姐担心了，妹妹这里给姐姐赔礼了！“ 齐盼瞪了小鱼一眼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如恒儿听话呢！“ 齐恒在旁边笑道：”就是就是，二姐姐还不如我！“，小鱼闻言送给齐恒一个大大的白眼。 人群越发的骚动了，檀帝已经出现在了城门楼上，影影绰绰地后面跟着不少皇亲大臣。 小鱼试图分辨出慕容华的身影，可惜隔得太远，不仅看不清人影，更听不清檀帝说了什么，只听见前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大檀万岁！” “吾皇万岁！” “万岁！” 檀帝最后一挥手离开了城楼，换成几个太监抬着大箩筐上前。 “哇！” “天啊！” 只见那几个太监从箩筐里抓起一捧捧地铜钱向楼下洒去。 人群一下子拥挤起来，人人都奋力向前，期望能够拾到皇帝陛下亲赐的铜钱。侯府侍卫撑开的圈子一下子变得吃力起来。 “大姐姐，我们走吧，这些人太狂热了，待会儿出现踩踏事件就不好了！”，说完，小鱼示意一个侍卫将齐恒抱起，她和齐盼在侍卫的簇拥下，逆着人流挤了出去。 第一百零七章 浣雪会（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浣雪会当天一大早，小鱼就被唤了起来。 “白芙，给我弄低调一点，今天我就是去才凑数的，可不能抢了那些高门贵女的风头！”，在小鱼的指导之下，白芙给小鱼梳了一个双环髻，头上只一边簪了一个珍珠压鬓。 “小姐，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呀，毕竟是过年！”，白芙望着镜子里的小鱼担忧地说道。 “那再加那个鎏金珊瑚簪吧！嗯，把这个簪子也给我簪上！”，小鱼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将那个中空的乌木簪子递给了白芙，簪子里面是她找金砖要的迷药。不管如何，有点防备总是好的。 小鱼又将月公子送的药水抹了几滴在脸上，果然雪白发光的肌肤如今变得暗淡无光。小鱼看着镜中掩去了七分艳光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姐，穿这套大红石榴袄裙如何，过年嘛，这个看着就喜庆！”，白芙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裙对小鱼道。 小鱼摇了摇头道：“这个太招摇了，拿那套，就是上次跟姐姐逛街一起在云裳铺子买的！”，小鱼指着另外一套衣裙说道。 那是一套月白色绣兰草小袄配海蓝色二十四幅素缎裙的，素雅倒是素雅，可是也太平凡了！ 白芙为难的看了看小鱼，小鱼颔首道：“就是这套，非常好！”，她沉吟了一下，在腕上套上了秦老夫人给她的那对红玛瑙手镯。这样倒也不显得太过素净。 小鱼收拾停当，便去东厢看齐盼。齐盼正穿着上次在云裳铺子买的新衣服，上身是白色纱衣配着银色素缎小袄，缎面上用红色丝线密密地绣着细密盛开的木槿花和飞舞的蝴蝶，下面配着同样材质的长裙，同样的绣花从裙摆延伸道腰间。 白芍给齐盼挽了一个芙蓉髻，头上簪了一支鎏金珊瑚芙蓉簪，两鬓也是珍珠华胜。 “再添一支蝴蝶钗吧，正好和衣服上的蝴蝶相呼应！”，小鱼眨巴着眼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白芍闻言在妆奁匣子里翻出一支银镶珍珠蝴蝶钗，钗头还串着三排细细的珍珠流苏，给整个人增添了一丝灵动。 两姐妹打扮好后，辞了夫人，到二门坐上马车来到宫门。一到宫门口便见卫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白芍下车去卫国公府马车处说了几句，回来禀道：“是秦大小姐在车里面，她说请两位小姐和她一起入宫！” 齐盼一听说秦雪宜在，脸上透出喜色道：“我正愁咱俩对宫里一点都不熟悉，有秦姐姐引路就放心了。”。两人下得车来，白芍白芙因不能入宫只能在马车里等。 白芍递过两个手炉道：“两位小姐，这浣雪会时间长，还是带个手炉好一点！”，二人接过手炉待侍卫验过浣雪帖后走入了宫门。秦雪宜已经在一旁等着了，还有一个小公公候在一边儿。 秦雪宜今日穿的仍是上次那套淇奥，梅子红的紧身长袍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长发依然束起，整个人英姿勃勃。 “秦姐姐，今儿个你这一身怕是要把其他小姐都压下去了！”，小鱼一见到秦雪宜便打趣道。 秦雪宜微笑道：“我也就是来应个景儿而已，除了抚琴我还能试试，其他的都只有观战的份儿！” 小鱼掩嘴笑道：“那我更加只有在一边給秦姐姐摇旗呐喊的份儿了！” 几人边走边说笑着，在小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中的香雪阁。这香雪阁外面遍植各色梅树，如今红梅开得正盛，可惜这几日天气很好，园内积雪早已消融，看不到白雪红梅的美景了。 阁内已有几位小姐到了，正三三两两的攀谈着。见秦雪宜进来，皆站起来见礼。 刘雅娟更是亲热地上前挽着齐盼，“两位齐小姐，好久不见了，你们都还好吧！”，齐盼和小鱼随即和刘雅娟闲聊起来。 “刘大小姐，这次你妹妹没来吗？”，小鱼好奇地问道。刘雅娟眼神一黯道：“来了，怎么没来，本来爷爷不想让她来的，可是云慧郡主指明要她来，爷爷也没有办法！她现在被云慧郡主叫去了，估计待会儿你们就能看到她了！” 小鱼上次听说刘雅月被打压得厉害，门都不让出了，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她居然又能搬出云慧郡主来当救兵了！ “齐大小姐、齐二小姐，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位好朋友”，刘雅娟对着一边坐着的一位姑娘招了招手。 “这位是孟御史家的三小姐，我的闺中好友，她之前听我说起两位，就十分想结识两位呢！” “孟巧巧见过齐大小姐、齐二小姐！” 齐盼急忙道：“孟三小姐不必多礼！” “巧巧？孟三小姐你这名字还挺有意思呢！”，小鱼笑道。 孟巧巧也不生气，笑着道：“只因我是乞巧节生的，因此父亲取名巧巧了，很好记吧！”小鱼见孟家小姐不仅长相灵秀、举止大方，连说话也十分爽利，心里就有了几分亲近。 “我和妹妹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浣雪会，不知道还有哪些小姐参会呢！”，齐盼拉着小鱼和秦雪宜坐下，然后出口相询。 孟巧巧立刻答到：“我之前留意打听了一下，除了现在在座的几位，还有沈尚书府上的五小姐沈书言、云慧郡主还有周侍郎府上的二小姐周慕云没来了。” 小鱼听着孟巧巧如数家珍的说着这些小姐的才艺和背景，暗暗数了一下，包括云慧郡主在内一共十二名小姐参会。 另外三位正在和秦雪宜攀谈的小姐分别是郑大将军之女郑红袖、秦雪宜母家的萧楚楚和铁工部的嫡女铁珊瑚。 那萧楚楚以往听秦雪宜提过，跟秦雪宜算是姨表姐妹，可是秦雪宜一向不喜那萧楚楚捧高踩低的性子。 “小鱼，你过来，我给你引荐两位我的好姐妹！”，秦雪宜在一边冲着小鱼招手。 “来，红袖、珊瑚，这就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小鱼，小鱼这是红袖和珊瑚，都比你大，你该叫姐姐。” 小鱼见那两位女子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的厌恶鄙夷之色。 倒是旁边的萧楚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起身道：“表姐可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结交啊，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说完，萧楚楚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走到一边儿坐下。 秦雪宜闻言柳眉倒竖，就想对萧楚楚发火。小鱼笑着拉了拉秦雪宜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秦姐姐，若是你被狗咬了，难道你还要咬回来不成，狗子跑了就跑了，你何必与它一般见识！” 郑红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秦姐姐常说齐二小姐是个妙人儿，如今一见，果然传言不如见面，早知道妹妹如此有趣，我早就拉着秦姐姐给我引荐了！” 铁珊瑚笑着说道：“郑姐姐可别打趣齐二小姐了，你看人家小丫头都不好意思了！” 小鱼看着二女，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两位姐姐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秦姐姐都是叫我小鱼的，两位姐姐也叫我小鱼就行了，秦姐姐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呢！以后还要请两位姐姐多多罩着小妹呢！” 郑、铁二女都被小鱼郑重其事的江湖口吻给逗笑了。 “哎哟，小小年纪知道得不少嘛，什么叫罩啊！”，郑红袖促狭地问道。 “好了好了，红袖，你就别逗小鱼了！她可是我罩着的人！”秦雪宜自觉自己是小鱼的老大，当然要罩着这个小妹了。 几人正在闲聊，只听得脚步声响，云慧郡主带着刘雅月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姐。 云慧郡主今天打扮得特别华贵，穿着大红的云锦衫子，头上压着金灿灿的累丝金凤，妆画得很浓。 尽管如此，小鱼还是一眼看到了她脸上隐隐约约地纵横交错的细细红痕，那是上次云慧郡主自己挠出来的，想必这过了大半个月还未完全消退，只能靠扑粉掩饰。 跟在云慧郡主身边的三位小姐，据铁珊瑚介绍，个子高挑，穿着水红色衫子的是沈书言；脸蛋圆圆，和云慧郡主一样也穿着大红衣裳的是周慕云。 看了众位小姐的衣着，小鱼暗自庆幸自己和齐盼都没有穿红色，实在是穿红色的人太多了，反倒显出了小鱼和齐盼衣着的不俗来。 云慧郡主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小鱼身上，她不露声色的看了刘雅月一眼，刘雅月立刻会意。 “哟，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啊，今儿个这种大场合，怎么穿得这么寒酸呀？是不是你那便宜的义母克扣你啊，啧啧，看看你的姐姐穿得多好啊，你怎么就差这么远呢？”，刘雅月事前得了云慧郡主的嘱咐，一来就不遗余力地挖苦这小鱼。 “刘雅月！你！”秦雪宜瞪着刘雅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鱼阻止了。小鱼知道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光指望别人替你出头是没有用的，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第一百零八章 浣雪会（二）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刘二小姐，请你积点口德，你自己没见识也就罢了，可别让其他人都觉得我们这一屋子小姐都没见识！”，小鱼说完，别有含意地看了看周围站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果然有些人嘴角微翘，是在努力绷着不笑的。 刘雅月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只见到小鱼穿着素净，好似也没戴什么首饰，所以才出言讥讽。 刘雅娟脸色难看地对刘雅月招手道：“二妹，你快过来坐！＂，其余的人都用讥诮的眼光看着刘雅月。 郑红袖笑嘻嘻地道：“哎呦，刘大小姐，听说之前令妹是被禁足了？我看呀，以后你们还是要多带她上街见见世面，免得再闹出这样的笑话，于刘太傅面上也不太好看！” 铁珊瑚眼珠一转也道：“是啊，刘二小姐，估计你是常年跟你那姨娘在一起，所以目光也如此短浅。你只看到齐二小姐穿着素雅，却不知道她身上的料子可是如今京城最时新的西洋过来的提花缎，仅这料子就要五十两银子一匹。还有齐二小姐这头上的首饰，如此完整大块的红珊瑚整雕出来的鱼戏莲叶簪，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呢！倒是刘二小姐你，你身上这衣服样式倒是新的，可这料子却是前几年京城时新过了的，现在，你看看，哪个小姐还用这个料子裁衣啊！” 刘雅月窘得面红筋涨，被郑、铁二女奚落得眼中含泪，无地自容。刘雅月打小养在她姨娘身边，并无嫡母教导，因此对这些世家女子必备的知识竟是一无所知。 云慧郡主见刘雅月露怯，哼了一声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刘雅娟见庶妹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掏出帕子给刘雅月拭泪。 小鱼感激地对郑红袖和铁珊瑚福了一福，接着道：“小女不才，蒙母亲怜惜才得以做了靖安侯府的小姐，不过小女虽未如众位小姐一样从小饱读诗书，可是前些时候读书也偶然看到几句，现在拿出来给众位小姐分享分享。” 说完，她上前几步，面对众女道：““真正有气质的淑女，从不炫耀她所拥有的一切。她不告诉人她读过什么书，去过什么地方，有多少件衣裳，买过什么珠宝，因她没有自卑感。” 这是前世她读亦舒的书中的几句，因为特别喜欢，所以记得很清楚，今天这个环境下拿出来说说倒是非常合适。 她说完这几句话，如水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各位小姐。大家脸上的神色各异，有沉思的、有赞许的、也有如云慧郡主一般面沉似水的。而刘雅月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只能低头躲在一侧。 “说得好！”，随着啪啪的鼓掌声，一个盛装华服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众女齐齐下拜，原来是皇后到了。小鱼伏在地上，心想娴妃应该是不会来了，不知道长公主什么时候来！ “都起来吧！刚才是谁说的，很有见识呀！”，皇后亲切地命众女起来，环视了一周，问道。 小鱼心中暗叹一声，她可不想出什么风头。 “回娘娘的话，刚才是小女一时兴起妄谈几句，有污娘娘圣听，还请娘娘赎罪。”，她上前一步，盈盈下拜。 “快快请起，你是……？”，皇后虽然之前在娴妃宫中见过小鱼，可都没细看，这猛的一出来，觉得这小丫头眼生得紧。 “回娘娘的话，小女乃靖安侯府的齐昀！”，小鱼低着头继续道。 “哦？原来靖安侯府新认的女儿就是你啊！难怪靖安侯夫人要急急地认作女儿，今儿一见果然是冰姿玉骨，见识非凡啊！”，皇后面色微变，但仍然保持着端庄风范的说道。 “哦，你就是命定的天命之女！”，一个口音怪异的女声响起，从皇后身后走出一个年过三旬的苗装女子。 小鱼闻言内心狂跳，什么？天命之女？！，月公子和大佛寺里老和尚的偈语突然从心头涌出，难道！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圣女，你……是说……这丫头就是你说的……天命之女？”，皇后惊讶地问道。 那苗女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小鱼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跪倒在小鱼脚下，竟是行了大礼。 小鱼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避过苗女的大礼，慌乱的看向秦雪宜。 那苗女站起身来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天……命……之……女……”，许是她的汉语不好，她说完这几个字后便用苗语又快又急的说了起来。 只听得银铃声声，一个美艳的苗装女子走了出来，她明显年轻很多，面庞与那苗疆圣女有些许相似。小鱼恍然想起秦雪宜说过的，是定王的姨母和表妹！ 两个苗女在一边叽叽呱呱的用苗语说了好一会儿，然后那年轻的女子转向皇后说道：“娘娘，圣女说这位姑娘就是天命之女，但是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不可违，一切只能顺其自然，根据圣女的推算，这位姑娘将为大檀带来好运，因此请娘娘放心！”说完，她亦走到小鱼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小鱼周围各位小姐发出了各种声音，抽气声、惊叹声、还有窃窃私语声，小鱼自己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远离她而去，她已经无法思索了，连这些声音仿佛也离她越来越远，只剩她一个人留在这孤寂的世上。 皇后眉头微蹙，沉吟了半晌方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好了，齐二小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此事从长计议吧！” 小鱼脸色发白，听皇后如此说，便退至齐盼身边坐下。齐盼也小脸发白，二人的手悄悄握在一起，方惊觉彼此都是一手的冷汗。 皇后为众女介绍了那两位苗疆女子，年长的一位果然就是定王的姨母，现任苗疆圣女。而年轻的那位则是定王的表妹，现任苗王的女儿阿桑朵，年方二八。众女均知阿桑朵是要入宫的，因此均不甚在意。 又过了一阵子，长公主、淑妃、丽妃、贞贵人陆续都到了。 长公主身着绯色宫装，梳着高髻，可这短短的一个月未见，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保养得宜的脸上也多了两道皱纹，一进来边用怨毒的目光在齐盼和小鱼身上来回扫视。 淑妃年龄和皇后差不多，头挽望仙髻，穿着香云纱长袍，气质优雅，打扮举止端庄贤淑；丽妃倒是人如其名，若是再年轻个十岁定是一个绝世美人，可惜美人迟暮令人扼腕，她挽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堕马髻，耳下一副红宝石耳环吸人眼球。 倒是贞贵人年轻得很，明艳的五官咄咄逼人，她今日竟然穿了一件十分接近大红色的石榴红宫裙，皇后见了她的装扮，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秦老夫人自然也来了，她见到小鱼微微一笑，让小鱼心中安定了一些。 皇后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既然各位妹妹和小姐们都到了，咱们就开始吧！按照惯例，各位妹妹把拟的题目呈上来吧！” 贞贵人首先起身，从袖中抽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皇后身边的莲心姑姑，其余诸妃也呈上了自己的题目。 皇后唤了长公主、秦老夫人一处拆题，三人边看题目边商议，没过多久，三人似乎已是达成共识，选定了题目。 “第一题，”，秦老夫人展开手中的纸笺念道，“琴艺，应试者按以下琴谱奏琴一曲，每人一炷香的时间！”，秦老夫人顿了顿补充道：“琴谱只能看半柱香的时间，以众人中奏出正确曲子最多者胜出！此题为淑妃所提供！” 淑妃闻言，笑容满面地拆开一个大卷轴缓缓展开，上面写着一大篇琴谱。小鱼举目望去，上面的琴谱上写着怪异的字，每个字都有一部分汉字是认识的，可其他几个笔划和符号就不明其义了。倒是齐盼和秦雪宜看得津津有味。小鱼反正对弹琴是一窍不通，倒兴致勃勃地观察起各位小姐。 秦雪宜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她眉飞色舞越看越兴奋，好像恨不得立刻坐下来弹琴试试，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她身边的郑红袖和铁珊瑚却凑在一边窃窃私语，连琴谱都不曾望上一眼。小鱼心中暗笑，估计这两位也是和她一样，不擅琴艺，索性放弃。 小鱼瞟了一眼身边的齐盼，齐盼开始的时候十分入迷，可如今却眉头紧皱，手指轻轻在空中挑动，似乎是遇到了弹奏上的难题。 刘雅娟口唇微动，似乎正在默记琴谱。刘雅月坐在一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困窘中恢复过来，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小鱼又看向云慧郡主那边，发现几位小姐均胸有成竹，得意志满的样子。 桌上香刚烧过一半，秦老夫人便命人将琴谱撤去，下面的各位小姐开始发出各种声音。 “请各位小姐准备，这柱香烧完后咱们开始比试！”，秦老夫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肃然道。 第一百零九章 浣雪会（三）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一炷香燃完，秦老夫人道：“请各位参加琴艺比试的小姐上前抽签，为了公平起见，演奏由每位小姐按抽签顺序依次进行，其他小姐在流翠轩稍候。待轮到自己时再进来演奏。” 郑红袖举手示意道：“秦老夫人，像我们这些不参加琴艺比试的可否留在此地旁听？”，秦老夫人颔首道：“自然可以，但旁听者不可干扰比试！否则，一律请出！” 各位闺秀均窃窃私语起来，陆陆续续地，数位小姐起身走到了秦老夫人身前，在签筒里掣出一签。 秦雪宜看了看几人，站起身道：“我是要参加的，你们不参加吗？” 郑红袖和铁珊瑚均笑道：“有你在，我俩就不献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俩的水平。对了，小鱼，你不去试试吗？” 小鱼赧然道：“两位姐姐也知道的，我自小连字都不认识，也就这几个月恶补了一下，琴技着实没有，我就不献丑了！” 郑红袖歉意地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啊，小鱼，我是一时没有想到，你别介意！” 小鱼笑道：“郑姐姐太客气了，这原本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歉意的，我也从不以我的出身为耻。“，郑红袖和铁珊瑚皆赞许地点了点头。 小鱼环顾了一下，除了她们三个，其他人都上前抽签了，齐盼也不例外。 秦雪宜抽到四号，齐盼抽到八号，第一个比试的是周慕云。其余参与比试的小姐都退出了香雪阁。 周慕云静静地坐在琴案前，沉吟了一会儿，“铮……”的一下开始了演奏。 铁珊瑚道：“去年周小姐琴艺夺了第三名，如今第一名的李小姐已经出阁了，看来周小姐今年对琴艺题也是志在必得啊。而且抽签到前面的明显占先手啊，抽到后面的时间长了不是忘记了？” 郑红袖轻轻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待会儿淑妃听到就不好了！”，小鱼倒是搞不清楚这些小姐跟后宫的关系，不过她倒是听这个周小姐奏的琴曲越听越耳熟。 妈呀，这不是《男儿当自强》吗，小鱼前世最爱看电影黄飞鸿系列了，这首经典的主题歌也是耳熟能详啊。对哦，似乎前世听说过这首歌是按照古曲《将军令》改编的。 小鱼匆匆站了起来，对郑、铁二女道：“二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一下！“ 铁珊瑚忙道：”那你赶紧去吧，不过出去了可就不让进来了哟！“ 小鱼急忙摆了摆手道：”那也没办法了，小妹先走了！“。 小鱼出了香雪阁，问清了流翠轩的方向，便匆匆往流翠轩走去。进了流翠轩，见齐盼正和秦雪宜、刘雅娟坐在一处。 她走上前去，将秦雪宜叫到一边问道：“秦姐姐，那琴谱你现在记了多少？” 秦雪宜讶然道：“我大概记下了一大半的样子，怎么？” 小鱼道：“我刚刚听到周小姐演奏，突然觉得这曲子非常耳熟，似乎我小时候听过此曲，所以特意来告知姐姐。” 秦雪宜奇道：“不可能吧，这琴谱应是古曲残卷，后面很多地方都是支离破碎的，因此我只记住了前面旋律流畅的那些！” 小鱼摇头道：“秦姐姐，我哼出来你且听听，是不是和你看到的琴谱一致！”，说完，她轻轻的将《男儿当自强》哼了一遍，秦雪宜越听表情越凝重。 听小鱼哼完，秦雪宜肃然道：”果然前面旋律非常相似，后面的有几节似乎也和残谱合得上！“ 小鱼松了一口气道：”那秦姐姐可以用上了！“ 秦雪宜摇了摇头道：”小鱼，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秦雪宜不屑于作弊，我相信能超过我人没有几个，况且这曲子大开大合、旋律雄壮、曲中有金铁之声，非常适合我，我不信我会输给别人！“ 小鱼一时语塞，不禁佩服秦雪宜的骄傲。秦雪宜握着小鱼的手道：”谢谢你了，你就等着听到我的好消息吧！“。 待比试的小姐一一比试完毕，秦老夫人请众位小姐全部回到香雪阁。 “各位小姐，经各位娘娘以及长公主一起评定，秦雪宜获得琴艺比试第一名，她不但记忆琴谱最多，还将琴谱中的杀伐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秦老夫人拿起一页纸笺，依次念着各位小姐的名次，并加以评点。周慕云得了第二名，云慧郡主得了第三名，齐盼只比萧楚楚、刘雅月略多记一点，秦老夫人的点评是琴力尚弱，需多加练习。 待秦老夫人刚刚说完，沈书言忽地站了起来道：“禀众位娘娘，适才周家姐姐比试中途，齐家二小姐从香雪阁出来，找到秦家大小姐私下说话。小女怀疑齐二小姐是听了周姐姐的曲子后，然后告知了秦家大小姐，这才令秦家大小姐夺冠！” 小鱼听到倏地一惊，秦老夫人波澜不惊地道：“且不说齐二小姐出去之时，周小姐刚刚开始演奏，她能听到的部分，你们所有比试之人都是演奏出来了的。这样吧，秦小姐、周小姐你二人共同演奏一曲，让大家听听如何？” 皇后轻轻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道：“雪宜，慕云，你们意下如何？”，秦雪宜、周慕云闻言站起行礼道：“小女遵旨！”。 两人分别各执一琴，由周慕云率先奏响，秦雪宜不慌不忙从容跟上。刚开始两琴相辅相成，和谐悦耳，随着乐曲越来越激越，秦雪宜的琴声愈发激昂，琴声铮铮。 周慕云的额头微汗，她素手连拨，努力想跟上秦雪宜的步伐。突然“崩”地一声，竟是断了一弦。周慕云面色苍白，微微一礼后，便罢手不弹。 秦雪宜丝毫不受影响，整个人已经沉浸在琴曲之中，酣畅淋漓地继续弹奏，直至琴声过半，她依然不停。小鱼惊讶地发现秦雪宜竟然按照小鱼哼的后半截旋律弹了下去。 秦老夫人忍不住“咦”了一声，皇后和长公主的面上也微露惊色。待秦雪宜一曲奏完，她轻轻站起团团一福，众人方从她的绝妙琴声中惊醒过来。 “雪宜，你方才后面所弹奏的……”，秦老夫人面带疑惑出言问道。 秦雪宜微微一笑道：“方才小女一时兴起，于琴谱所记之处尽处，便循着琴意随心而奏，让娘娘们和诸位小姐见笑了！” 皇后笑道：“哪里哪里，没想到这一年来雪宜的琴艺竟然精进如斯，着实让人刮目相看！”，皇后见娘家侄女如此争气，脸上也颇有光彩。后宫诸位见皇后出言赞许，便纷纷恭维，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秦老夫人环视众女道：“方才演奏，你们可还有疑问？”，周慕云缓缓从琴案前站起道：“秦姐姐琴艺高超，慕云甘拜下风！”，沈书言见众女皆默不作声，也只好讪讪夸赞了秦雪宜两句。 秦老夫人见众女皆无异议，便道：“如此，雪宜，你且上来领奖！”。第一名的奖品就是方才那幅琴谱残卷，第二、三名也是知名琴谱一卷，只是不及第一名的琴谱珍贵。其余名次则各得了皇后的勉励。 琴艺比试结束，休息一刻钟，方进入第二题的比试。 休息之时，大家都围着秦雪宜恭喜者、羡慕者皆有，这次云慧郡主仅名列第三，面上颇有忿忿之意。 小鱼和齐盼坐在一起，小鱼颇有点好奇的说道：“不知道接下来第二题是比试什么，第一题都这么难了！” 孟巧巧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棋艺就是书画了！” 郑红袖听到二人的议论侧身过来插话道：“去年第一题是棋艺，第二题是琴艺，我猜今年的第二题是棋艺，书画一般都是压轴题呢！” 小鱼点了点头道：“郑姐姐说得很有道理啊！” 刘雅娟担心的道：“也不知道这棋艺题难不难，唉，我反正是不擅长了！倒是云慧郡主，去年夺了棋艺第二名，今年怕我们都是敬陪末座的！” 郑红袖瞟了刘雅娟一眼道：“刘大小姐何必担心，你虽不擅棋艺，可你的书画在京城都数一数二的，去年你不是得了第三名吗，今年那头两名的小姐都出阁了，那今年书画比试你应该是稳拿第一了吧！” 刘雅娟脸色微红道：“今年也有不少小姐是第一次参会的，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点微末技艺恐怕还是不够的！” 小鱼拍了拍刘雅娟的肩膀道：“刘大小姐，何必自扰，尽力而为就是！”，刘雅娟对小鱼和善地笑了笑道：“齐二小姐说得极是，反而是我太过着相了，惭愧惭愧！” 众女还在议论纷纷，便听得秦老夫人出言道：“请各位小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马上宣布第二道题目！” 众女一下子安静下来，各自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 秦老夫人拆开手中的信封浏览了一下，面上微露讶色。“今日这第二题比试棋艺……”，她念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 “本次棋艺考校乃是采用的……”，秦老夫人继续念道，面上讶色更浓。 第一百一十章 浣雪会（四）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是一种新的对弈规则，是京城从未出现过的一种对弈方式，待会儿我会将对弈规则悬挂出来，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熟悉规则，一炷香后，凡是报名棋艺比试的小姐将抽签决定对手，本次采用一局定胜负……，“ “……一局后胜者将继续抽签，两两比试，直至最后胜出！本次题目由丽妃提供，第一名奖品为翡翠云子一副、白玉棋盘一个；第二、三名奖品为珍稀棋谱各一本。”，秦老夫人将题目宣布完后，下面坐着的小姐嗡嗡地开始议论起来。 丽妃脸上微有得色，这题可是她花了很多精力，才弄到的。她暗中给许多棋艺高手看过，皆道从未见过如此对弈，因此她敢保证，这京城贵女们肯定都没有见过此种对弈方式。 待秦老夫人将对弈规则悬挂出来后，小鱼看了一眼便目瞪口呆。那规则写的不是别的，竟然就是她传授给慕容华的五子棋！ 我晕，这是慕容华无意中流传出去的吗，怎的丽妃娘娘就把这题弄了去！ 齐盼见小鱼望着那对弈规则呆呆不动，有点不安的轻声唤道：“二妹妹？二妹妹？” “啊？”，才回过神来的小鱼看见齐盼担心的脸庞，忙道：“大姐姐，这规则好奇怪啊，我都看晕了！” 齐盼点点头道：“是啊，虽看似简单，可细细思量起来，内中却大有乾坤。也不知丽妃娘娘从哪里弄来的这等怪题！” 小鱼腹诽道：能从哪里，还不是从自己这里弄的！ 她转念又想，罢了，这不就是给自己机会吗，那云慧郡主今日一来便指使刘雅月奚落她，如此咄咄逼人，怎么也要夺个冠打击一下她！ 不是说要从对手最拿手的方向去打击才是最狠最有效的打击吗？ 众女看着这新奇的规则议论纷纷，秦老夫人待一炷香过后，站起身道：“现在请参加比试的小姐上来抽签！” 这次所有小姐都参加了，这种新奇的规则对每个人其实都是相对公平的，因此每个人都想试试。 小鱼抽到了和萧楚楚对弈，萧楚楚白了小鱼一眼，哼了一声坐到相应的位子上。 小鱼对担心看过来的齐盼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也款款走了过去。 秦老夫人见大家都已各就各位，便道：”本局限时半个时辰，若是时间到了，仍然未分胜负则加赛一场。不过按这个规则来看，大家应该都很快便能分出胜负的。“ 各女先由猜枚定出谁执黑先走，小鱼执白，她对着萧楚楚微微一笑道：“还请萧小姐先走。”，萧楚楚斜睨着她，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待一声铃响，各女均紧张的对弈起来。 萧楚楚执黑率先将棋子下在了棋盘正中间，小鱼不慌不忙在黑子旁边下了一颗白子。 萧楚楚接着落子，无论她怎么走，小鱼皆能及时的将白子落在她下一步准备走的位置。如此走了十来步，萧楚楚被小鱼堵得郁闷，只见满盘都是黑白子交错。 萧楚楚抬头瞪了小鱼一眼，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小鱼微微笑着，也不催她。小鱼已经做好了一个双三，即使萧楚楚看到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何况，小鱼笃定萧楚楚根本看不到这个陷阱。 果然萧楚楚放下茶盏，在棋盘空白处另落了一颗黑子。小鱼拈着白子笑吟吟地道：“萧小姐，承让了！”，说完，不等萧楚楚反应过来，一颗白子已经落定。 萧楚楚怔了一怔，细细地盯着棋盘。“不算！刚才那步我没想好，不算，重新来！”，萧楚楚已经看明白了情形，小鱼再走一步便凑成五子，她不顾形象的大叫起来。 小鱼坐在位置上，淡定地瞧着萧楚楚，不用她回答，秦老夫人已经说道：“落子无悔，这是规矩！” 小鱼缓缓起身盯着萧楚楚气急败坏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好意思，萧小姐你也听到了？” 萧楚楚拈着一颗黑子，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就不走了，我偏要拖到最后，你现在还差一步才能取胜！” 小鱼款款向场下走了两步回头道：“萧小姐请便！”，然后她举手向秦老夫人说明了情况。 秦老夫人严厉的看了萧楚楚一眼，然后低声和皇后商议了几句，方直起身来道：“既是如此，来人将她们的棋局用纱笼罩好，齐二小姐可以暂时在一边休息了，待萧小姐想清楚落子后，再继续对弈！” 萧楚楚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楞了一阵方匆匆落下一子道：“我走好了！” 小鱼快步走回，将白子落下，便道：“我走完了！” 秦老夫人走到棋盘处，细细端详后对着小鱼满意地笑了笑，宣布道：“齐昀对萧楚楚，齐昀胜出！请两位退场休息！”，其余众女皆惊，她们都还刚刚摸出一点门道，而小鱼竟然已经获胜了。 小鱼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等待，齐盼和沈书言对弈，从表情上看，齐盼应该处于下风。秦雪宜和铁珊瑚对弈，二人倒是一脸轻松，想必各自都对这个比试不以为意。 刘雅娟的对手是周慕云，二者似乎旗鼓相当，面色都相当的凝重。 刘雅月却是和云慧郡主对弈，只见刘雅月面色灰败，不停的窥视着云慧郡主的脸色，云慧郡主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刘雅月。 每次刘雅月准备落子之时，只要云慧郡主轻哼一声，刘雅月便将手缩回重新落子。果不其然，很快地云慧郡主也胜出了，而看刘雅月的神色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这一轮的胜负全部出来了，小鱼、云慧郡主、沈书言、铁珊瑚、周慕云、孟巧巧胜出。 二轮抽签的结果，小鱼对沈书言、云慧郡主对铁珊瑚、周慕云对孟巧巧。 这一轮因为大家都已经下过一次了，落子速度更加快了一些。 这次是小鱼执黑，沈书言十分聪慧，虽然仅仅下了一局，但是已经摸到了五子棋的不少门道。 小鱼布下的一些陷阱，她都能及时阻止。小鱼便全场落子，引着沈书言在棋盘各处兜圈子，正兜得起劲，旁边的云慧郡主居然已经胜出了。 小鱼拿着黑子轻轻瞄了一眼铁珊瑚，见她一脸苦笑，想必第一局便是秦雪宜放水赢的，因此这局迅速被云慧郡主攻破了。 剩下的周慕云和孟巧巧，看上去孟巧巧左支右绌十分艰难，而周慕云步步为营，似乎是闲庭胜步。 这把一定要赢！小鱼心中暗下决心。她连着几步布下了几个连续的梅花步，果然这几步将沈书言的思路打乱了，她应了几步都有些吃力。 小鱼心中暗喜，在沈书言又失误了一步后，她缓缓地落下黑子形成了四子之局，然后目视着沈书言缓缓道：“沈小姐，承让了！” 沈书言倏地一惊，睁大眼睛审视着棋盘，看了片刻，她面色微变，将手中白子抛入棋盒中微微颔首道：“齐二小姐，你赢了！”，说完，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下场去。 紧接着周慕云与孟巧巧也分出了胜负，周慕云看似毫无关系的下了几颗子，引得孟巧巧掉以轻心，最后周慕云巧妙地将这几颗子都连了起来，形成了孟巧巧无法攻破的双三形式。 第三轮，因为剩下三人，秦老夫人便宣布采用车轮制，三人两两对弈，若有人胜出两场则毋庸置疑地夺冠。若三人各胜一场，则继续再比。 抽签结果，云慧郡主与周慕云先进行对弈。云慧郡主和周慕云交换了几个眼色，周慕云盯着云慧郡主看了一阵子，面色微变，便微不可见地对着云慧郡主微微颔首。 云慧郡主胜利地对着小鱼露出了一个挑衅地笑容。 两人走得很快，小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云慧郡主胜出。果然没走几步，周慕云便投子认输。秦老夫人皱起眉头看了看棋盘，又瞪了云慧郡主和周慕云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场是小鱼对弈周慕云，这局由周慕云执黑先行。周慕云此次可就不像跟云慧郡主对弈那样随意了，而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两人你来我往地下了一阵子，周慕云的每一步小鱼都料敌机先、成竹在胸，稳稳地截住了周慕云的每一颗子。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周慕云在小鱼密不透风的守势中焦躁起来。 终于她下错了一步，小鱼抓住这个机会反客为主，转守为攻，频频出击。 流星、长勾、燕阵，小鱼引着周慕云一步步的走向自己精心布下的迷局，而周慕云步步危机却茫然不知。 小鱼几乎不假思索地落子，带着周慕云落子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小鱼就喜欢这样引领着对弈节奏，让对手无暇思考。 “啪”的一下，小鱼落下一字，然后淡淡笑道：“周小姐，承让了！” 周慕云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黑子，呆呆地注视棋盘片刻后，一下子伸手将棋盘打乱道：“我不服！我不服！”，她歇斯底里地叫着，眼中蓄满了泪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浣雪会（五）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怜悯地看着她道：“周小姐，我挺同情你的！” 周慕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瞪着小鱼，小鱼微笑着以只有周慕云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你不应该瞪我，对吧？只是那个人你惹不起，所以你只敢瞪我而已，周小姐，你真是一个可怜人……” 周慕云眼中的泪水终于一大颗一大颗的缓缓流下，美女流泪果然是楚楚可怜，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最后一局是决胜局，小鱼和云慧郡主都已各赢一局，因此这一局谁赢谁就是第一名。 云慧郡主杀气腾腾地坐在小鱼对面，她今年棋艺本来志在必得，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一道谁也没见过的对弈方法来玩。 她虽然连闯三关了，可基本都是对手放水而来的，到底这个棋该怎么玩，她不屑也没有兴趣研究。 倒是她对面这个卑贱的丫头非常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这丫头是靠运气过了第二局，可方才她竟然赢了周慕云。 周慕云的水平云慧郡主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周慕云方才让了她，那么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周慕云而不是她！ 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击败！云慧郡主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就涌出熊熊的怒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面前这个丫头赢！ 猜枚的结果是云慧郡主执黑先行，小鱼微微一笑优雅地跪坐在棋盘前。 云慧郡主第一颗子落在棋盘正中，小鱼立刻应了一子。走了两三步，小鱼便发现云慧郡主根本对这个五子棋一窍不通，看来前面几局她的水分不轻啊。 她随手应着云慧郡主的子，一边想着难怪周慕云要痛哭了，要给云慧郡主这种水平的人放水，估计周慕云心中也很难过吧。 云慧郡主一上来气冲冲地在棋盘上横冲直撞，可每每被小鱼不动声色地堵住了，心里一团火忽地冒了上来。 她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越是笑得恬淡，她心里越火，凭什么这个小丫头就能从丫环跻身于她们这些贵女中间来，现在居然还有资格和自己比试了。 就在小鱼又拦住了她的两步棋之后，云慧郡主的怒气积累到了顶端。 “哗……”，云慧郡主索性一抬手掀翻了棋盘。“不比了，这是什么烂题，我才不要和这种出身卑贱地贱人一起比试呢！” 小鱼看了莫名发怒地云慧郡主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安然地坐在一边，默默地拾着棋子。 秦老夫人气恼地站了起来问道：“云慧郡主，你这是何意，是放弃比试认输的意思吗？” 云慧郡主起身大声道：“我没有放弃，我是认为她没有资格参与比试而已！” 齐盼急得一下子站起勇敢地看着云慧郡主道：“二妹妹她如何没有资格，我家可是开了祠堂行了礼的，她的名字是写入了我家家谱的！” 小鱼感激地望着齐盼，她这个大姐姐真是为了维护她连郡主都敢怼了，和之前那个胆小怕事的齐府大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秦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郡主此言差矣，齐府二小姐能来参会，是皇后娘娘亲自发的浣雪帖邀请的，你如今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决定吗？” 云慧郡主窒了一窒，可她望见长公主的眼神，又直起腰大声道：“有浣雪帖那又如何，说不定只是皇后娘娘一时疏忽，忘记了这个贱人的出身呢！” “放肆！云慧，你给我闭嘴！”，皇后望着这个没脑子的外甥女就觉得头痛。上次为了云慧的事情，被檀帝好一顿责备，还被娴妃大大地削了面子。 这次，这个云慧居然又当众质疑起她来了。长公主她这个亲娘都不管，她这个做舅母的少不得要替长公主管教管教了。 说实话皇后对长公主这个小姑子是腻歪透了。这几十年来都做些上不得台盘的事情，每次都要靠檀帝来给她兜底，檀帝每每还要她出面来收拾长公主的烂摊子。 罢罢罢！看来云慧这丫头留不得了，还是赶紧找个人家嫁出去算了，她也算是了了一番心事。 “哟！皇嫂，云慧她可没说错呀！这个齐昀可不就是一个冒牌货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的贱人！”，长公主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皇后的头一下子变得有两个大了，“庐陵，这段时间不是在府里养病吗？你皇兄不是说了你身体有恙，无需参加这个浣雪会吗？今天你硬是坚持要来，我看你脸色这么差，该不是又不舒服了吧？”，皇后盯着长公主，一连串的说着。 “来人，快！快扶长公主回府，让长公主好生歇着，以后这些小事情就不劳烦长公主费心了！” 随着皇后的手势，几个老嬷嬷直接走了进来，无视长公主的挣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半扶半挟地将长公主无声无息的弄了出去。 “云慧，你看你是回去照顾你母亲，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比试呢？”，皇后打发了长公主后，和颜悦色地问着云慧郡主。 云慧郡主显然还没有从这一系列地变故中回过神来，听得皇后如此一问，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眼神里透露出几分胆怯。 “皇后娘娘，臣女……臣女还是继续比试吧！”，云慧郡主收起刚才浑身的气焰，怯怯地对皇后说道。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已经将棋局恢复原状了，比试随时可以进行！”，一直低头在一边捡拾棋子的小鱼终于起身道。 大家皆大吃一惊，目光齐齐地投在了棋盘之上。 “云慧，你来看看，可否和之前的棋局一样？”，秦老夫人走到棋盘边上审视一番后，又对云慧郡主说道。 云慧郡主胡乱瞄了几眼，便匆匆坐下道：“对的对的，就是这样的，那我们就继续吧！” 她自己也不傻，自己的母亲前阵子被软禁在公主府里，任何人都不能接触，更不能出府，那种日子她是亲眼看到的。若是让自己也去府里陪着母亲禁足，想一想她都觉得难以接受。 “该郡主你了！”，悦耳的女声在耳边低低响起，打断了云慧郡主的胡思乱想。 她看了看一盘散沙的棋盘，随手在一角下了一子。小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拈起一颗白子下在了棋盘中间。、 “郡主，不好意思，小女赢了！”，轻轻地几句话，落在云慧耳中便如晴天霹雳一般。 “不可能！怎么可能！肯定……肯定是方才你重新摆局的时候偷偷改动了棋局！”，云慧郡主指着小鱼的鼻子，尖叫起来。 皇后皱了皱眉，秦老夫人站起来叹道：“云慧郡主，这棋盘是你自己打翻的，方才我也让你确认过棋局是否有误。如今你又说齐二小姐偷改棋局！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了！” 丽妃看了看皇后，笑着站起来道：“哎呦，想来是云慧郡主眼花看错了。刚才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个齐二小姐可是将你们之前对弈的棋局原原本本的摆了出来，也难为她小小年纪记得如此清楚了！” 淑妃也笑着说道：“定是云慧郡主方才在气头上没注意，方才我看也是这个棋局一般无二的！”，淑妃之前一直生气云慧郡主逼迫自家的外甥女周慕云放水，如今能够给云慧郡主添添堵，她也是愿意的。 一边看好戏的贞贵人却妖妖娆娆地说道：“哎呀，两位姐姐隔这么远也能看清楚么？怎么我远远地瞧着，这个棋局前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啊！” 皇后转头瞪了一眼贞贵人，冷声道：“贞贵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请你自己自重！” 贞贵人被皇后拿话奚落，桃花一般的娇艳的面孔一下子烧得通红，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更是顷刻间蓄满了泪水。 “贞贵人，要哭回你的宫中哭去，这大过年的，别在本宫面前号丧！”，皇后最恨的就是贞贵人动不动就爱在檀帝面前扮柔弱，看着她泫然欲泣地样子更是来气。 贞贵人一双素手在袖中紧紧的绞着帕子，脸上又羞又窘。所幸此时，秦老夫人发话道：“云慧郡主，你是直接认输呢，还是重开一局，你俩重新比过？“ 郑红袖此刻站起来道：“秦老夫人，小女认为重比有失公允，本来打翻棋盘的就是云慧郡主自己，按规则就应该算她自己弃权认输。齐二小姐是脾气好，允了继续比试，云慧郡主却一而再地找理由！若这样还能重新比试，那我们这些输了的是不是也可以要求重新比试呢？” 皇后的眼光在小鱼、云慧郡主、郑红袖以及在座各女身上扫了一遍，然后肃然道：“云慧郡主屡屡不遵守对弈规则，影响比试正常进行，本宫宣布云慧郡主为自动弃权，不计入比试名次！齐昀为棋艺比试第一名，周慕云为棋艺比试第二名，第三名空缺！” “皇后娘娘！”云慧郡主听得皇后此言，越发失魂落魄，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猛地发足奔了出去。 “去！跟着郡主！”，皇后转头对莲心姑姑吩咐道。莲心姑姑会意，疾步走出了香雪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浣雪会（六）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秦老夫人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道：“现在请齐二小姐与周小姐上前领奖！” 小鱼与周慕云款款上前，秦老夫人将翡翠云子一副交到小鱼手中，微微颔首笑道：“你很好，继续！”，小鱼对着秦老夫人亲热地笑了笑，又冲着下面坐着的齐盼和秦雪宜扮了个鬼脸。 周慕云上前领奖时，秦老夫人长叹了一声，一双利眼洞察人情世故，直看得周慕云默默的低下头去。“周小姐”，秦老夫人动了动嘴唇，可踌躇了一番看着面前这个少女红肿的双眼，终究没有说出来。 “唉，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秦老夫人不发一言将棋谱递给了周慕云。 周慕云眼圈一红，又极力忍住，敛衽一礼后接过奖品默默地回到了沈书言身边坐下。 小鱼早就被秦雪宜这个好奇宝宝拉着问东问西了，对着秦雪宜的提问，小鱼只是憨笑着，不时说上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就凭着感觉下的棋，都是各位小姐手下留情了！” 秦雪宜虽然略有疑惑，可她素来就是一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见小鱼支吾了几句，便丢在一边不提，只闹着浣雪会结束后要让小鱼请客。 齐盼在一边与有荣焉地看着，听到秦雪宜发话，便替小鱼解围道：“今儿个回去肯定晚了，要不过两天待我姐妹俩亲自设宴，请几位姐姐妹妹过府一聚如何？” 秦雪宜自是满口答应，郑红袖、铁珊瑚也是真心的为小鱼高兴，也一口答应。 只有刘雅娟犹豫了一会子道：“齐二小姐，这个我还得回去禀告家母方可回复，还请齐二小姐见谅！” 小鱼知道刘雅娟之所以犹豫是知道小鱼她们不待见刘雅月，可是她又担心刘雅月会死皮赖脸地跟着去，因此比较为难，便会意地说道：“刘大小姐请便，我们姐妹会先派帖子到贵府上，到时候刘大小姐禀明亲长后再来信告知结果即可！即便是这几天不便，以后总有机会再聚的！” 刘雅娟见齐盼和小鱼均谈笑晏晏，并无半点不快之意，方放下心来。 孟巧巧仰着小脸笑道：“齐大小姐、二小姐，我到时候也想叨扰两杯，不知两位小姐是否欢迎！” 齐盼急忙拉起孟巧巧地小手，亲切地道：“孟小姐，瞧你说的，我们欢迎都来不及呢！待浣雪会结束了，赶明儿我就派帖子到贵府上！”，孟巧巧小脸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明媚可人。 几人叽叽喳喳说得正欢，可沈书言、周慕云那边却是愁云惨雾一片，和这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慕云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流泪，沈书言正低声的安慰着她。 一炷香堪堪燃完，秦老夫人宣布道：“现在公布第三道比试题目！”，她缓缓拆开手上的信封，“本题目为书画题，请参加比试的小姐们上前来抽签，待抽签完毕后，再公布详细题目！” 书画题？这是什么鬼？小鱼疑惑地看着众人。秦雪宜见她疑惑便笑道：“往年也有这种题目的，一般就是需要两人配合来完成这种题目，今年是书画题，想来应该是一人作画，一人题诗之类的吧！”，小鱼听了秦雪宜解释，心里方有点明白，便问道：“那就是需要二人配合啰？”，秦雪宜点点头道：“正是，应该从这些上面考校各位小姐的心性品格如何吧！”，小鱼和齐盼方才恍然大悟。 “那大姐姐，我也报个名吧，万一咱两分到一组，我还能帮你题个诗之类的！”，齐盼笑了笑，点了点头。 上前报名的一共八人，萧楚楚、刘雅月和周慕云没有参加。抽签的结果，小鱼和刘雅娟一组、秦雪宜和沈书言一组、齐盼和铁珊瑚一组、郑红袖和孟巧巧一组。小鱼见齐盼和铁珊瑚一组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铁珊瑚是不会为难齐盼的。 “刘大小姐，不瞒你说，我就会写几笔字，也谈不上好，只能是马马虎虎还能看，毕竟之前我都不认字！”，小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鱼之前听大家的议论，刘雅娟应该是比较擅长画画的，只盼自己不要拖了她的后腿。 刘雅娟宽厚地笑道：“无妨，咱们尽力就好！”，小鱼望着刘雅娟温暖的笑容，心里顿时对刘雅娟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现在我来宣布题目”，秦老夫人威严地看着下面坐着的各位小姐说道。 “同组的二人，一人作画、一人赋诗并在画上题写。既然是浣雪会，诗则围绕着雪、梅这两字进行，五言绝句、七言绝句均可，不限韵。“ “诗作好后，画者则按诗意作画。画好后由诗者将整诗题于画上。诗画中均不可泄露作者名讳，整个作品将糊名后挂在御花园内，由各位与会嘉宾共同选出优胜者，此题目由贞贵人提供。最后胜出者由皇后娘娘亲赐点翠赤金凤头钗一枚！” 这个题目一出，下面众女全部炸了，倒不为别的，实在是皇后亲赐凤钗这个奖励实在太优厚了。可想而知，若能拔得头筹，此题优胜者将在京城女眷圈子中名声大噪。 何况刚才秦老夫人也说了，书画作品还将由到会嘉宾评选，大家其实都知道这所谓的嘉宾自然就是今天应邀出席的各府公子还有太子、二皇子了。 秦老夫人望着交头接耳、兴奋不已的众女，继续宣布道：“比试时间一个时辰，请各位抓紧时间构思，时间到未能完成书画者，直接出局！” 小鱼望了望刘雅娟，迅速在脑袋里搜寻着前世所学的为数不多的古诗词。 沁园春。雪？不行，要绝句，不要词！小鱼想了几个与梅花有关的，可都是词。她不禁急出来一身汗。 刘雅娟正襟危坐在书案前，正用期盼的目光频频望着小鱼。她必须要等小鱼的诗作好了方可作画。 小鱼坐在刘雅娟对面，冥思苦想。可心里越着急，反而脑中越是一片空白。还学过些什么古诗啊，小鱼一边想一边后悔自己前世咋不多背一点古诗词呢。 呆坐了一刻钟左右，小鱼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背过的一首诗了。哎哎哎，就这个了，管它的，还挺贴切的呢！ 小鱼在心中把这诗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提笔蘸墨在纸上书写起来。她着急赶时间，因此字也写得龙飞凤舞。 “刘大小姐，你看看，我这诗如何？”，小鱼将自己匆匆写就的字条递给刘雅娟。 刘雅娟其实对小鱼倒是信心满满，她一直认为能写出“岂如春色惹人狂”之句的小鱼做首绝句出来肯定不成问题。不过小鱼能够如此迅速地作成，她还是吃了一惊。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这是小鱼抄的前世所记得的王安石的诗，如今只好先充作自己的。 “齐二小姐，真是好诗！”，刘雅娟匆匆一读，便叹为观止，眼睛发亮地对小鱼赞道。 小鱼心中暗自惭愧，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刘大小姐还是赶紧作画吧！” 刘雅娟读了诗几遍，便开始构思作画。小鱼坐在原位上取了纸笔开始练习题诗，她只有书法还勉强能看，因此她努力地在纸上练习着那四句诗，力求倒时候题诗的时候做到最好。 小鱼一口气写了好几遍，然后取了她自己认为写得最好的一遍递给刘雅娟道：“刘大小姐，你看看，我这样写行不行？”，可刘雅娟却眉头深蹙，眼光直直地盯着小鱼写的字条。 “刘大小姐？……刘大小姐？”，小鱼晃了晃手中的纸，可刘雅娟却丝毫没有反应，小鱼只好走过去摇了摇刘雅娟的胳膊。 “啊？”，刘雅娟显然是出神了，被小鱼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 “刘大小姐，你怎么了？嗳，怎么你一笔都还没开始画呀？”，小鱼顺着刘雅娟的目光看过去，才吃了一惊，雪白的画卷上竟然一滴墨都没有。 “啊！齐二小姐！”，刘雅娟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齐二小姐，你来得正好，我方才细细揣摩你的诗意，可有个地方我觉得很难表达出来，因此正为此苦恼呢！”，刘雅娟紧紧地皱着眉，显然这个问题十分困扰她。 “哦，刘大小姐，是哪里呢？”，小鱼疑惑地问道。 刘雅娟伸出纤细的手指点着最后一句诗道：“前面两句都好表现，但是这个暗香如何体现呢？香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要如何表达，才能让看画的人体会道那若有若无的暗香呢？” 刘雅娟说得非常有道理，小鱼也蹙紧了眉头。她虽然不懂画画，可是也知道要将暗香二字用画面表现出来是非常难的。 而且她的诗精彩就精彩在最后一句，若是这一句体现不出来，整个画面意境都将大打折扣。 小鱼苦恼地捧着脸，眼见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可她却束手无策，和刘雅娟一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浣雪会（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有了！”，正在小鱼和刘雅娟苦思不得其解之际，小鱼蓦地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小故事。那是表现“踏花归来马蹄香”的一幅画，画家是采用蝴蝶围绕在马蹄旁边生动的表现出来了花的香气。 她赶紧拽过刘雅娟，将这个故事详详细细地说与了刘雅娟。刘雅娟的小脸上瞬时焕发出光彩。 “齐二小姐，你这个思路可真不错，哎呀，让我想想！”，刘雅娟凝神想了一会儿，有点泄气地道：“可是，这个冰天雪地的哪里有蝴蝶呀？” 小鱼鼓励地说道：“刘大小姐，你好好琢磨琢磨，不一定非要蝴蝶啊！”，刘雅娟轻轻咬着下唇，眉头微蹙，陷于沉思之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小鱼心中暗暗着急，可见到沉思中的刘雅娟，又不好打扰她的思路，索性平心静气地反复练着那四句诗来。 “时间还剩三刻钟，请各位小姐抓紧时间了！”，秦老夫人看了看时间，出言提醒道。 就在此时，刘雅娟突然舒展开眉头，轻轻吐了口气。只见她挽起衣袖，取了一支画笔蘸饱了墨，运笔如飞地在画卷上着墨起来。 小鱼见刘雅娟终于动笔，心头一块大石落下，越发认真的练起字来。 少顷，刘雅娟停下画笔，轻轻唤小鱼道：“齐二小姐，你来看看，我这么画如何？” 小鱼走到刘雅娟身旁朝画卷上看去。纸上仅用深浅不一的墨色勾勒出了一幅画来，挑梁斗拱的房屋一角外，寥寥伸出了几枝梅花，远处房屋的右侧露出一位小姑娘的侧面，正回首嗅着一枝梅花。 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可那小姑娘的神情生动，动作稚然可爱，整幅画洋溢出一股子活力。 “哇，刘大小姐，画得可真好，太漂亮了！”，小鱼忍不住低声夸赞道。 刘雅娟赧然道：“哪里哪里，还是齐二小姐给了我不少启发！”，说完，她换了另一支画笔，蘸了鹅黄色，将画卷中的梅枝上染上极淡的黄色，不细看真不容易看出那点黄色来。 她手下不停，连续换了好几支画笔，用墨色将屋脊上、梅枝上、地面各处的积雪衬托出来，又用石青色在地面上点染了点点青苔。 小鱼站在一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刘雅娟如变魔术一般的将小姑娘的头发、五官、脸蛋、衣裙一一染上颜色。 “哎！刘大小姐，你这不是画的我吗？”，小鱼越看越熟悉，那明艳的五官，鸦青的双环髻、头上的赤金珊瑚簪，月白小袄和海蓝色长裙，不是她又是谁。 刘雅娟抿嘴笑道：“是啊，仓促之间，只好以齐二小姐的形貌画上去了，不然我上哪去找个小姑娘来照着画？” 小鱼目露惊喜道：“那刘大小姐，这幅画比试完之后，可否赠与我呢？刘大小姐画得太好了，我想拿回去挂在墙上，天天看着呢！” 刘雅娟笑道：“若是比试完了，宫中不留存的话，自然可以赠与齐二小姐呢！”，两人经此合作之后，比平时又亲近了几分。 小鱼便道：“刘大小姐，咱们也别如此客气了，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刘雅娟抬首笑道：“小鱼妹妹，愚姐正有此意！”，小鱼欢喜地唤了一声：“刘姐姐！”，二女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刘雅娟画完，她放下笔道：“小鱼妹妹，你若题诗可以题于此处！”，她指了指画卷右侧的一处空白道。 刘雅娟又看了看小鱼方才所写的各种诗句，指着一副簪花小楷道：“就用这个字体吧，我觉得跟画面挺配的！” 小鱼微微颔首，走到书案前，挑了一支毛笔，蘸好墨，闭目沉思了片刻，方提笔在画上书写起来。 待小鱼堪堪写好，秦老夫人正好宣布时辰已到，由各个小太监前来收画。 “两位小姐，请在此处落款！”，一位小太监伶俐地上前，指着画面上的右下角道。 待二人均在右下角落款后，这小太监娴熟地将右下角折起封好，方递交到秦老夫人处。 秦老夫人将收来的画卷交由皇后与众位娘娘依次过目后方在封角处加盖凤印，交由皇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将画卷到外面长廊处挂好。 “请各位小姐在此休息，待名次评出后方可自由行动！”，秦老夫人笑吟吟地道。 小鱼自然和秦雪宜几位呆在一处。 “秦姐姐，你们完成得如何？” “唉，别提了，那沈书言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明明知道我画画不行，还非得让我画，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秦雪宜颇为沮丧的说道。 小鱼见秦雪宜面色不虞，赶紧转移话题，对齐盼说道：“那大姐姐呢？” 齐盼赧然道：“铁姐姐谦虚，让我画画，你也知道的，我就会画寒梅图，真是埋汰了铁姐姐的好句了！” “哪里哪里，盼儿妹妹画得好画，倒是我的诗跟她的画太不搭了！”，铁珊瑚听到齐盼如此说，赶紧谦逊道。 郑红袖笑道：“你俩别谦逊来谦逊去了，若是你们看过我画的雪梅图，保管你们会觉得自己的作品简直太好了！” 孟巧巧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的诗太差了！” 郑红袖笑道：“孟妹妹这个不怪你，我这成天舞刀弄棒地，字认识得就不多，更别提作诗了，画画也只是勉力为之。我参加比试就是来凑数的！只是拖累了孟妹妹！” 几人又问起小鱼和刘雅娟的情况，刘雅娟笑道：“全亏了小鱼妹妹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否则今儿个我这画估计要交白卷了！” 众人惊讶道：“刘大小姐的书画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如何如此谦逊呢？”，刘雅娟笑嘻嘻地将小鱼写的诗吟了出来。众女皆惊道没想到小鱼如此的真人不露像。 众人一起喝茶吃着糕点，皇后与参与评判的众位娘娘都出去看画去了。沈书言和周慕云坐在一角喁喁低语，周慕云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而沈书言面上则带着几分不忿之色。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秦老夫人走进来笑道：“各位小姐可以出去看画了！” 秦雪宜迫不及待地带头走了出去。四幅书画悬挂在香雪阁外的长廊里，参会的男子们已经回避了，只剩皇后和几位娘娘还在品评画卷。 各幅画卷下面皆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是权作投票的宫花。篮子上开一小口，看不见里面的宫花有多少，小鱼她们只能看却没有投票权。 小鱼依着顺序每幅画看了过去，第一幅看上去应该是齐盼和铁珊瑚的手笔。 齐盼的雪梅图，小鱼自然是不陌生，倒是铁珊瑚的诗作豪迈，书法大开大阖，与齐盼柔弱的笔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二幅的画有点惨不忍睹，梅花完全是乱点，基本可算是涂鸦之作了，上面的题诗倒很不错，字也秀雅可人。 小鱼暗自嘀咕，这恐怕就是秦雪宜和沈书言的大作了吧。她看了看秦雪宜，秦大小姐正站在第三幅画前欣赏着。 小鱼快步走到秦雪宜面前，秦雪宜见到小鱼来了忙笑道：“小鱼，这幅画应该就是你和刘大小姐的杰作吧，果然不凡啊！” 小鱼赧然道：“秦姐姐过奖了！”，秦雪宜努了努嘴，对着第二幅的方向道：“刚才那幅你也看到了，是我和沈书言的大作，咋样，惨不忍睹吧？” 小鱼笑道：“秦姐姐，你已拿了琴艺第一了，这书画自然让给其他小姐展示算了！” 秦雪宜轻哼一声道：“这沈书言就是想让我丢丑，连自己的名次也能牺牲掉。她本来书画不错的，若是她画我题诗，至少要比现今这个情况好得多！丢丑就丢丑吧，本来画画我就不在行，也怨不得别人！” 小鱼宽慰她道：“所幸刘姐姐为人厚道，不然若是让我来画，恐怕比秦姐姐还不如呢！” 秦雪宜“咭”地一下笑了出来道：“好了，你也莫宽慰我了，我看你在书画方面挺有灵气的，你看看你这诗，作得真好啊，我是自愧不如的！”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第四幅画卷面前。这一幅应该是孟巧巧与郑红袖所作。 秦雪宜一看便哑然失笑道：“我说我画的已经是垫底了的了，没想到红袖比我更糟糕！”，小鱼凝目看过去，画卷上东一坨西一点的涂着一团团墨迹，倒是左上角的四行诗句字迹清丽。 “梅花娇映雪，素手撷余香。不知春归时，何处是吾乡？”，小鱼赞道：“这诗不错啊，就是不太好画出来！” 秦雪宜笑道：“确实难为红袖了，后面两句虚写，根本难以用画表达嘛！”。 几人看完画，重新回到香雪阁，秦老夫人将画卷及小篮子均收了进来。 秦老夫人先请皇后将篮子一一打开，然后宣布道：“三号画卷得花最多，其次为一号画作，二号画作与四号画作皆没有得花！”，下面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郑红袖她们都纷纷恭喜小鱼和齐盼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浣雪会（八）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秦老夫人继续道：“现在我们来看看三号画作是哪两位小姐的杰作！”，说完，她请淑妃打开了封着的一角。 “齐昀和刘雅娟！请两位小姐上前”，秦老夫人宣布道。 皇后与淑妃面上皆有讶色，淑妃笑道：“没想到齐二小姐如此兰心蕙质，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之前听说齐二小姐所作的秋色一诗，我还不太相信是齐二小姐所作。今日一看齐二小姐果然是才思过人啊！” 皇后亦颔首道：“莫看齐二小姐这诗浅显易懂，难得是后两句这么出彩。还有刘大小姐的画作，果然是家学渊源，能想到以人嗅梅花来表现梅花的香气，真是奇思妙想，令人赞叹！” 秦老夫人亦道：“难得的是诗与画相互衬托，俨然一体，这字体虽然还稍嫌稚嫩，可与画中这小姑娘却是互为呼应，别有意趣呢！” 小鱼上前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秦老夫人谬赞，还是多亏了刘姐姐的丹青妙手，将小女的诗意体现得淋漓尽致！“ 刘雅娟却摆手道：”禀各位娘娘，小鱼妹妹此言差矣，若非小鱼妹妹的启发，小女是画不出来的。“ 说完，刘雅娟朗声将小鱼的”踏花归来马蹄香“的小故事说了出来。 皇后奇道：“这个小故事倒是别出心裁，齐二小姐，你这是哪里得来的？” 小鱼暗叫不妙，只好赧然道：“是小女小时听隔壁的教书先生讲的！” 皇后笑道：“哦，没想到乡野之间，竟有如此奇人，想是必有大才呢！” 小鱼听罢暗自心惊，忙道：“后来战乱乍起，我与娘亲辗转来到侯府，那先生也不知是否还在原处！” 皇后颔首道：“也罢，待有机会再慢慢寻访吧！” 说完，皇后唤二女上前，从身后的管事妈妈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道：“这凤钗本就是一对，你二人正好一人一支！”，说罢，打开锦盒，亲手将点翠赤金凤头钗一一插在了小鱼和刘雅娟的发上，二女对皇后行了大礼磕谢。 秦老夫人笑道：“恭喜两位小姐，此画作将存于宫中内库，以后两位小姐的芳名将流传后世呢！”，刘雅娟圆圆的脸蛋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接下来，秦老夫人又揭示了第二名得主，齐盼和铁珊瑚，可惜第二名便没有奖品了。不过二女得了嘉奖，亦是喜气洋洋。 “比试完毕，各位小姐可以在御花园内自由活动，待用过晚宴再行回府！”，秦老夫人宣布道。 大家一声欢呼，各自走了出去。“秦姐姐，你带我们在御花园里走走吧，我和大姐姐都还没仔细逛过呢！”，小鱼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好吧，你们还有谁要一起的？”，秦雪宜对其余各女问道。郑红袖、铁珊瑚等人皆摇头道是就在香雪阁内喝喝茶、说说话就好。 秦雪宜也不强求，带着齐盼和小鱼走出香雪阁。秦雪宜一边介绍着御花园，一边沿着长廊慢慢走着。 “小鱼，你猜她们几个为啥不出来逛逛？”，秦雪宜促狭地问道。齐盼和小鱼都摇头道：“难道这出来逛还有说法吗？” 秦雪宜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也知道，今天还邀请了一些适龄公子以及皇子什么的来参会，只是他们在这御花园其他地方。如今让我们到处逛逛，他们就有机会偶遇心仪的女子！” 齐盼面上飞红道：“那秦姐姐如何不提醒我们，那我们回去吧！”，秦雪宜笑道：“盼儿妹妹，你慌什么，咱们走咱们的，我倒要看看有谁那么大胆子，敢来搭讪！”，说完，她越发地大步流星起来。 齐盼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颇不自在。小鱼笑道：“大姐姐，既来之则安之，你管那些人作甚，这御花园的美景赶紧好好看看！”，说完，她大大方方的挽着齐盼的手，款款地跟在了秦雪宜身后。 小鱼估计有秦雪宜在，那些公子恐怕都是不敢露面的，倒是慕容华不是说要来这个浣雪会吗，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了！想到这里，小鱼虽然不好东张西望地打量，可也暗自留心起来。 “谁？给我出来！”，秦雪宜突然警惕地停下了脚步，四处打量起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突然，秦雪宜匆匆说了一句，便朝着斜前方的树丛中奔去，小鱼只见眼前一花，秦雪宜便不见了。 齐盼越发的害怕了，白着一张脸道：“小鱼，咱们还是回香雪阁去吧，我有点害怕呢！”，小鱼一边安慰着齐盼，一边向秦雪宜消失地地方张望着。 “没事的，大姐姐，咱们就在这里等秦姐姐好了！”，小鱼握着齐盼的手，柔声安慰道。 等了片刻，秦雪宜仍然没有回来，齐盼愈发不安起来。小鱼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大姐姐，我先送你回香雪阁，然后我再禀了皇后娘娘，让她派人去找秦姐姐！”，齐盼点了点头，身体还轻微地颤抖起来。 小鱼扶着齐盼沿着长廊往香雪阁走去，刚刚走过流翠轩，望得见香雪阁的地方。一个小宫女匆匆拦住了小鱼和齐盼的去路。 “敢问可是齐二小姐？”，小宫女匆匆一礼，急急地问道。 小鱼警惕地将齐盼拦在身后，问道：“你是何人？” 小宫女低头答道：“奴婢是景阳宫的，娴妃娘娘请齐二小姐到摘星楼一叙！” “摘星楼？那是哪里？”，小鱼疑惑地问道。 那小宫女向流翠轩另一侧指了一指道：“不远，就在那边！”，小鱼张望了一下，并未看到什么楼台亭阁类的建筑。 “齐二小姐，娴妃娘娘闻说二小姐棋艺和书画都夺了魁首，心中不胜欢喜，特意向圣上请了旨，要见你一见！”，那小宫女见小鱼心有疑虑，急忙补充道。 她这么一说，小鱼心中的疑惑都烟消云散了。 “那娴妃娘娘如何不来香雪阁？”齐盼忽然问道。 “这位是齐大小姐吧，娴妃娘娘道她如果来香雪阁，恐皇后娘娘见了不喜，因此特意召齐二小姐过去一叙！本来也应召齐大小姐的，可娘娘说人多恐有不便，还请齐大小姐在皇后面前代为遮掩！” “这样啊，那大姐姐你先回香雪阁吧，如皇后娘娘问起，就说我去方便了！”，小宫女伶俐的一席话完全打消了小鱼的疑虑，她给齐盼交待了两句便跟着小宫女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小宫女一路步履匆匆，带小鱼走的都是小路，并没有遇到其他人。走了一阵，小鱼见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免心中暗自嘀咕。 “齐二小姐稍安勿躁，娘娘为掩人耳目，特意安排在摘星楼见面！”，那小宫女似是知道小鱼心中所想，转头笑着安慰小鱼道。小鱼不禁暗笑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安心地跟着小宫女继续走着。 这次没走多久，便见一座高楼出现在眼前，飞檐斗角，巍峨不凡。 小宫女转头笑道：“齐二小姐，就是这里了，娘娘在二楼等待呢！我等级低不能入内，只能请小姐自便了！” 小鱼打量了一下这摘星楼，见楼门虚掩，便提裙上前。没想到脚刚刚踏入楼内，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还没等小鱼反应过来，便听得外面一阵忙乱的上锁声，然后“蹬蹬蹬”地脚步声远去了。 小鱼大吃一惊，暗道“不好！”，忙伸手去拉大门。那大门被小鱼拉得咯吱乱响，却无法拉开。小鱼扒着门缝瞧去，外面分明一把大锁锁在门上。 小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抬头打量着楼内。她所在处是一座大厅，光线只为门缝内透进来的日光，大厅深处似乎挂着重重帐幔，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小鱼待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摸索着向大厅深处走去。她心里希望厅后能有窗户，让她能出去。可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小鱼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这肯定是一个圈套！小鱼的心一阵狂跳，是谁？谁会选择在御花园对她下手？ 小鱼的脑子迅速的思索着，脚下也没停住。可她走到最里面，不禁吃了一惊！这边的大厅并没有窗户，而一个裸着上身的男子赫然正躺在帐幔后面！她见到那男子不禁心里又惊又怒，这明显就是要陷害她的名节！ 她大着胆子靠近了那名男子，男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满面通红似乎昏迷不醒！他身穿锦袍，腰悬玉佩，头上簪着白玉簪着，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她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似乎还有气，小鱼的心中略定。 正在此时，小鱼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不禁心中一荡！“是迷香！”，药经上看过的句子蓦然在心中响起。 她掩住口鼻，在荷包里摸出一颗雪玉丸含在口中。雪玉丸入口即化，小鱼只觉得一股清凉直冲胸臆，刚才迷香引起的心烦意乱顿时消减了不少。 虽然有雪玉丸支撑，但是小鱼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无力了，头晕也越来越重。看来雪玉丸不是对症之物，只能暂缓药性。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陷阱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急急环视大厅，找了一阵，才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发现一支已经燃了一小截的线香。她勉力支撑着自己踉踉跄跄地走到角落，将线香熄灭掉。 小鱼走到男子身边，试图将他唤醒。可那男子的气息越来越急促，面上潮红更甚，小鱼摇了摇那男子的胳膊，可男子依然昏迷不醒。 小鱼想起这楼似乎不止一层，她强撑着寻找上楼的阶梯。头越来越沉，身子也越来越软。 接下来会如何，小鱼心里十分清楚。那陷害她之人肯定会引着人来围观，这样坏了她的名节，她要么自杀要么只有嫁给那昏迷男子。 想到这里，小鱼不禁想到，那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怎么会上当呢？ 正当小鱼昏昏沉沉之时，大门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鱼！小鱼！是不是你在里面？” 是慕容华！小鱼绝境逢生，精神为之一振。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大门处，用微弱的声音叫道：“慕容华，快救我，我中了迷香！” 外面果然是慕容华，他急急地叫道：“小鱼，你振作一点，我马上救你出去！”，小鱼听得慕容华如此说，心头一松，勉力靠着大门。 迷迷糊糊中，小鱼似乎见到一个人影从二楼冲下来，将她抱在怀中，熟悉的青草香气、温暖的臂膀，都让她心安无比。 来人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急切的用手拍打着她的面颊。 “小鱼！小鱼！你醒醒！不要睡！”，小鱼只觉得头有千斤重，她努力睁眼，可是眼皮似乎沉得很，怎么都睁不开。 “水……用水……解……”，小鱼用尽所有的力气，从喉咙里最后挤出一句话，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当小鱼再度醒了的时候，一睁眼她见到的是慕容华担忧的面庞。 “慕……容……华！”，她努力想给慕容华一个笑容，可是全身无力，竟然动都不能动一下。 慕容华见小鱼醒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小鱼！小鱼！你终于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水……”，小鱼勉力说道，她觉得喉咙又干又痛。慕容华伸手拿起一样东西，紧接着一股清凉的水涌入口中。 这一丝清凉让小鱼振作了不少，她贪婪地大口大口的饮着这股子清凉。 “好了，歇会儿再喝！你觉得好的没有？”，慕容华温柔地将水拿开，又用一块湿帕子给小鱼搽了搽脸。 “扶……我……起来！”，喝饱了水，小鱼觉得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慕容华小心翼翼地扶着小鱼坐起，靠在他的怀中。 小鱼指点着慕容华在她身上掏出荷包，取了两粒雪玉丸塞入口中。含着两粒雪玉丸，小鱼精神好了许多。 她转头打量着四周，他俩正处于一座石壁之下，四周都是密密的藤萝。 “这是哪里？”，小鱼的声音也慢慢有力了一些。“这里是荷池，因为这里才有冰！”，小鱼伸手握住慕容华的手，触手处冰凉。 “真是难为你了！”，慕容华摇了摇头，柔声道：“你别说话，歇歇吧！”，小鱼抬头看着天空，还好还是白天。 “时候应该不早了吧？我昏了多久？”，慕容华带着一丝担忧道：“没有多久，现在大概申时过了！” 小鱼心中暗自算了一下时间，离用餐的酉时还有一段时间，她心头略松。她只需要酉时前及时回到香雪阁即可。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小鱼抬眸看着慕容华俊朗的面庞问道。 慕容华取出一个皮袋凑到小鱼唇边道：“你先喝点水，我慢慢告诉你！” 原来慕容华待品画结束后便想找机会见一见小鱼。秦雪宜那时便是觉察到了他在旁边窥探，待他引开秦雪宜在御花园兜了个大圈子再回来，却失了小鱼的踪影。 无奈之下，慕容华只好往香雪阁暗中打探，却只看见了齐盼。 “就在这时，我却在一个地方看到了云慧郡主，她鬼鬼祟祟地，我觉得有点奇怪，便隐在她身后远远地跟着她！” 结果慕容华见到一个小宫女跑来给云慧郡主禀报，远远的他听到那小宫女说什么“齐二小姐、摘星楼、大门锁了！”，当时他就心头一紧。 好在他对御花园比较熟悉，当即便赶来摘星楼，果然及时救了小鱼。 “还好你来了！”，小鱼感激地望着慕容华道。 “你呀，真是太没有戒心了，怎么这么容易就上了别人的当呢！”，小鱼将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 待她说道那楼里还有一个男子昏迷不醒时，慕容华似笑非笑地道：“那是李太尉家的公子，平时最爱去花街柳巷，花月楼他可是常客！” 小鱼奇道：“你如何知道那是李太尉家的公子？” 慕容华咬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们设陷阱害你，我就让她们自食其果！” 小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你还干了些什么？” 慕容华淡淡地道：“也没干什么，我把你放到这里，给你喝了水，又给你用湿布搽了脸之后，见你脸色不红了，就是还在昏睡，脉息都还正常。“ “我便一个人又回到了摘星楼，见那李公子昏迷不醒，嘿嘿，她们要干什么勾当，我自然清楚。我便找到了云慧郡主，将她打晕，放到了李公子怀里！” 慕容华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道：“现在估计摘星楼已经乱成一团了吧！你现在好点了没有，如果好点了，我送你回香雪阁！” 小鱼闻言嘴巴都要合不拢了：“什……么！你……你把……云慧郡主……！”，她简直没法想象慕容华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慕容华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还不忍心吗？她是咎由自取，她若不生了坏心要来害你，我自然也不会如此害她！” 小鱼摇了摇头笑道：“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这样做我自然不会怪你，我可不是那种圣母！我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嘿嘿，我必加倍奉还！” 小鱼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水，对慕容华道：“你送我回香雪阁吧，我倒要去看看好戏！” 慕容华眼露犹豫道：“你现在可恢复气力了？” 小鱼动了动手脚道：“还是有点使不上劲，不过没关系，我坐着不动应该还是能坚持的！” 慕容华轻轻在她额头一吻，抱起她几起几落，刚刚走过流翠轩，便听得摘星楼那边传来了喧哗声。 小鱼轻轻扯了扯慕容华的衣襟，“带我过去瞧瞧！”，慕容华会意，带着小鱼隐在了摘星楼附近的树丛中。 只见大门处站着一排宫女太监，淑妃、丽妃、贞贵人、秦老夫人站在楼外，贞贵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地表情，秦老夫人却是忧心忡忡。 而沈书言站在不远处，一脸的焦灼。秦雪宜和郑红袖几人站在更远的地方，小鱼瞧见齐盼也在秦雪宜身边。她们脸上都是一片茫然，齐盼不停的转头向路的尽头张望，应该是在寻觅小鱼的身影。 “她们在说什么？”，隔得远，小鱼听不到说话声，但是她知道慕容华肯定能听到。 “没说什么，她们应该刚到没多久，皇后在里面” “皇后肯定头都大了！”，小鱼兴致勃勃地低声说道。 “小鱼，我一想到那里面的人差点就是你，我心里就后怕！答应我，以后千万不可如此冒失了！”，慕容华紧紧搂着小鱼，在她耳边喃喃地道。 小鱼想起方才身陷楼中的那种绝望的心情，也不禁点了点头，“是啊，我还是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了！慕容华，谢谢你！真的！” 慕容华轻轻偏过头注视着小鱼道：“那就以身相许吧！” 小鱼见慕容华刚刚正经了没多久，如今又露出了狐狸尾巴，不禁伸手拧了慕容华一下道：“嘿，你咋没个正经！” “哎呦，我说的都是正经话！真的，小鱼，答应我！” 小鱼斜睨了慕容华一眼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以后再说吧！”，慕容华正待开口，忽见皇后从楼里走出，忙住口不言，凝神细听。 “皇后让大家散了，说楼里什么都没有！”，不待小鱼发问，慕容华便自觉地说道。 “现在是那个小姐在说话！” “谁？沈书言吗？” “嗯，应该是，就是独自站着的那个” “就是她，她说什么了，她一定就是云慧郡主安排的人，把大家都引来摘星楼！” “沈小姐坚持说你在里面，还说有人证” “嘿嘿，我巴不得她们都进去看呢！” “咦？是那个小宫女！”慕容华语气中带着惊讶。 “那个宫女说看见你和一个貌似李公子的男子搂搂抱抱地进了摘星楼！” “什么！真是太恶毒了！”，小鱼一听便火冒三丈。 “你别生气，啊，你姐姐好像要说话了！” “不行不行，你赶紧阻止姐姐，她什么都不说最好，免得把娴妃娘娘也扯进来了！”，慕容华听到小鱼如此说，随手弹出一枚小石子，正正打在齐盼肩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遮掩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齐盼本待上前质疑那小宫女，可没想到肩后一痛，当她转头望去，却见到不远的树丛里微微露出了小鱼的脑袋，还正在向她挥手。 齐盼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既然小鱼不在楼里，她便放心了。 齐盼留在原地沉默不语，只听那沈书言道：“齐二小姐出身低微，想必一心就想攀个高枝，如今与李公子两情相悦，皇后娘娘也不必为她遮掩了，不如让臣女们进去看看，如真如这宫女所言，索性成全了齐二小姐的心愿，岂不美哉？” 秦老夫人面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沈书言一眼道：“沈五小姐，你身为大家闺秀，如何说话如此不负责任，捕风捉影之事也好拿出来说吗？”，沈书言瑟缩了一下，仍倔强地站在原地。 秦雪宜嚷道：“沈五小姐慎言，齐二小姐素来谨言慎行，如何沈五小姐就认定了是齐二小姐在里面？”，郑红袖、铁珊瑚等人也纷纷出言为小鱼辩解。 小鱼听得慕容华转述，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温暖。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这些姐妹，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个个都力挺小鱼。 皇后面无表情地听着沈书言说完后，转头问淑妃道：“妹妹意下如何？” 淑妃沉吟了一下道：“姐姐做主便好，不过为了齐二小姐的名节着想，姐姐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为好，若不是齐二小姐，也好清除谣言，以正视听！” 皇后轻哼道：“妹妹倒是会做人，也罢，淑妃、丽妃你二人随我进去看看吧！” 皇后转头对沈书言道：“你也知道有男子在里面，你等未出阁的小姐也不便进去，如今我等三人入内察看，你可信服吧？” 沈书言素来与周慕云交好，而周慕云是淑妃的内侄女，因此见淑妃也要入内，便屈膝道：“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带着二妃入内，少顷，淑妃面色苍白的出来，皇后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而丽妃面带惊色。 “淑妃妹妹、丽妃妹妹，你俩对大家说说里面可是齐二小姐？”，淑、丽二妃皆摇了摇头，却不发一言。 皇后注视沈书言道：“沈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说？”，沈书言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而云慧郡主到此刻也没有露面，便低声道：“臣女方才出言无状，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冷笑一声道：“雪宜，你带着大家回香雪阁吧，今日所见之事，还请各位小姐谨言慎行，不可胡说！”，说到最后一句时，皇后冷冽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众女皆是心中一凛。 “臣女遵旨！”，众女齐声说完，便由秦雪宜带着往来路走去。 “慢着！把这宫女留下！”，皇后盯着瑟缩在一边的小宫女喝道。 沈书言身子一惊，停下脚步，转头盯了那小宫女一眼。那小宫女惨笑一声，便伏下身子不动了。 皇后命身边的太监上前察看，却已发现这小宫女已然气绝身亡。 “真是可恶！居然死了！”，远远观望的小鱼听慕容华转述道，气得握紧了拳头。 “此人引你入楼之时，想必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了！”，慕容华淡然说道，轻轻搂了搂小鱼以示安慰。 “好了，赶紧带我回香雪阁吧，我得赶在她们回来之前到！” “没问题，你闭上眼睛！”，小鱼听话的闭上眼睛，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不一会儿，慕容华将她轻轻放下。 “你顺着这长廊走两步就是香雪阁了，你好好保重，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慕容华吻了小鱼额头一下，便不见了。 小鱼抬眼朝前方看去，果然香雪阁就在不远处。她的腿脚还有些酸软，不过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待她走进香雪阁，秦雪宜几人还未回来，阁内空无一人。她拣了舒适的椅子坐下，又拈了几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她腹中早就空了，再说不赶紧补充点食物，如何能撑到晚宴结束呢。 她正吃得高兴，秦雪宜几人回来了。 “哎呀，小鱼，这一下午你上哪儿去了？“ 小鱼拍掉手上沾着的糕点屑，笑嘻嘻地说道：”秦姐姐，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送姐姐回来后，一时兴起就自己在御花园里转悠。没想到御花园居然这么大，我转来转去竟然迷路，又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结果你们都不在呢！“ 说完，她眨巴着眼睛问道：”秦姐姐，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看着都面色凝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秦雪宜撇了撇嘴道：”幸好你不在，不然你估计要气死了！“ 小鱼惊讶地转头望着齐盼道：”大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还与我有关吗？“ 齐盼摇了摇头道：“二妹妹，你回来就好，咱们回去再说！”。 接下来的宫宴谁都没有心思用餐，皇后等人根本就未出现，待大家匆匆用完餐后，秦老夫人便宣布大家可以回府了。 待坐上回府的马车，小鱼方出言问道：“大姐姐，摘星搂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盼转头望向小鱼道：“我还没有问你，不是说是娴妃娘娘召你吗，如何你却出现在了树林里！” 小鱼不禁红晕满面地说道：“是慕容华救了我！”，不待齐盼惊呼出声，小鱼便将下午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慕容华将云慧郡主打晕放至摘星楼。 齐盼听得面色苍白，颤声问道：“依你所言，若不是慕容华及时赶到救了你出来，那今日皇后娘娘就将在摘星楼看到你和那李公子……！”，她惊呼一声，将后面半截话咽了下去。 小鱼肃然地点了点头道：“大姐姐，显然今日这事情就是针对我设的一个局。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大姐姐心里想必比我更清楚，那云慧郡主定是恼我在棋艺上赢了她，却想出这样的阴招来害我！” 齐盼咬唇说道：“二妹妹，你放心，待我回府禀告娘亲，定要与你讨回公道！” 小鱼却摇了摇头道：“大姐姐，妹妹正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姐姐隐瞒下午之事，不要告诉父亲和母亲！” 齐盼惊道：“二妹妹何出此言？”，小鱼苦笑道：“大姐姐也不是不知道长公主与父亲母亲的恩怨，这么多年来侯府一直采取的忍让之态。如今就算知道了我的事情，除了徒增烦恼，你觉得侯府还能做什么呢？” 齐盼想起之前娘亲对长公主一忍再忍地态度，只好点头答应了小鱼的请求。 “大姐姐，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而且，今日之事，我看皇后那态度，说不定是云慧郡主在里面呢！” “云慧！怎么可能？”，齐盼不可置信地望着小鱼。 小鱼冷笑道：“如何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看后面淑妃、丽妃的表情，楼里肯定不止李公子一人。而且既然是云慧郡主引我入着陷阱，那她自己如何不来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呢？” 齐盼颔首道：“是啊，今天一下午都没有见着云慧郡主，若慕容华说的是真的，那云慧郡主一直没有出现确实令人生疑了！” 小鱼撇了撇嘴道：“常走夜路终撞鬼，若是云慧郡主咎由自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盼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小鱼奇道：“大姐姐，你在做什么？” 齐盼赧然道：“我在求菩萨保佑不是云慧郡主，她人虽然可恶，可你不是没事嘛，任何女子若是落到今天下午那种境地，怕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鱼一听哭笑不得，说道：“大姐姐，你真的是心肠太软了，那害我之人你保佑她干啥，你该求菩萨显灵，最好一个雷劈了那人才对！” 齐盼一下子掩住小鱼的口道：“阿弥陀佛，小孩子不好乱讲话！”，小鱼摇了摇头，对齐盼这种圣母心肠简直无语。 回到府里，夫人已经先一步接到了小鱼夺魁的消息，待小鱼一进沧浪居，夫人便搂着她一阵夸奖。 小鱼好容易从夫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齐盼大致给夫人说了一下下午御花园的摘星楼里发生的事情，当然是隐去了小鱼的遭遇不说。 夫人一下就蹙紧了眉头，叹息道：“唉，宫里这些破事怎么总是层出不穷，所幸你两个都是好好的，这种事情你们就当没发生吧。宫里的事情要紧的是嘴严，今日这事你们给我说了之后，切记不要再与任何人说了！” 齐盼又禀了夫人隔日约郑红袖、铁珊瑚几人来府里做客之事，夫人笑道：“原本小鱼此番浣雪会拔了头筹，我就寻思着要请客庆祝一番，难得你们姐妹想到一处去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不光邀请小姐们，连交好的女眷一起邀请。“ “只是夫人们在沧浪居设宴，你们那些手帕交就在你们的栖霞院里设宴好了。这样你们几个小姐妹也能玩得尽兴一些，免得我们这些长辈在，拘了你们的性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春日宴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虽然还在正月间，可是荷风池畔的柳叶儿已经开始发出了嫩芽，几树梅花也开得正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和两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坐在荷风池畔。 “秦姐姐，如此说来，皇后娘娘是将云慧郡主赐婚给了李太尉家的公子了么？”，发问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鱼。过了新年后，她长高了一截，依稀已经是大姑娘的模样了。 只见她梳了一个娇俏的灵蛇髻，在末梢扎了一条珊瑚红的纱巾，穿着崭新的春衫，却又别出心裁地在薄薄的春衫外面罩了一件珊瑚红的哆啰呢描金梅花斗篷，整个人清新得如同梅梢刚抽蕊的花骨朵一般。 “听说云慧郡主不乐意，在宫中又砸又闹的，后来惹恼了檀帝，现在让皇后指了教养嬷嬷，在学规矩呢！”，秦雪宜眉眼带笑，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秦雪宜今天穿的大红织锦缎衣裙，缎子上是手工刺绣的缠枝西番莲花样，端是如今京城从波斯那边新晋的花色。她浓眉大眼地五官特特地压得住这艳丽无匹的锦缎，越发显得她秋水盈盈、鸦鬓如云。 在一旁扯着一枝钓竿钓鱼的郑红袖没好气地接道：“云慧郡主可真是看不明白啊，出了摘星楼那档子事，她若不嫁给那李公子，怕是只有自尽的份了，要不就只有出家当姑子了！” “嘘……！”秦雪宜急忙瞪了郑红袖一眼，见候在一旁的丫头们似乎没有注意到郑红袖方才说的，急忙制止道：“那事情可不能再提了，听到没有？一定要管住嘴巴！” 郑红袖撇了撇嘴道：“得了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才出了那档子事，皇后就巴巴儿的下旨赐婚，真当我们是傻子么？别的不说，李太尉一家总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小鱼犹豫了一下方压低了声音出言道：“听说那李公子是不是……风评不太好呀？” 秦雪宜冷笑了一声道：“岂止风评不太好……”，说到这里，她俏脸微红，俯下身子，神秘地对小鱼和郑红袖道：“听说那李公子不仅是花月楼的常客，而且还爱养小倌儿！” 郑红袖听了“扑哧”一笑道：“那云慧郡主可真是够倒霉的了！”，小鱼虽然只是第一次听说小倌儿这个名词，可凭着她前世看了无数耽美的经验，想也想得到是怎么回事了。 “秦姐姐、郑姐姐、二妹妹，铁姐姐和刘姐姐来了！”，三人正说话间，齐盼引着另外三位小姐来了。 今天齐盼挽得飞燕髻，身上穿的是蜜色绣杏林春燕的衫子，外面披了同色系的描金斗篷，越发显得她精致灵动了。 刘雅娟打量了一下齐家两姐妹，点头赞道：“两位妹妹如今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今儿个往这里一站，生生的把周围的梅花都比下去了！” 小鱼上前拉着刘雅娟的手笑道：“我们再好看也比不上刘姐姐的一张巧嘴，我看那天上的大雁也要被刘姐姐的巧嘴哄下来了！” 郑红袖丢了钓竿，缓缓起身接道：“小鱼妹妹，你可别说大雁了，刘家妹妹若是能将这水里的鱼哄上来两条，我就服她了。你看我坐这里这么久了，一条鱼都不上钩！” 刘雅娟听她们打趣也不生气，抿嘴笑道：“郑姐姐人比花娇，怕是那鱼都自惭形秽了，不敢来咬郑姐姐的鱼饵呢！” 郑红袖粉面微红，作势要来撕刘雅娟的嘴，笑道：“果然一张巧嘴，看来小鱼妹妹一点儿都没说错呢！”，几人笑做一团。 刘雅娟躲到铁珊瑚身后笑道：“铁妹妹，赶紧帮我拦着郑姐姐！” 铁珊瑚却反手一把抓住刘雅娟笑道：“郑姐姐，快点来，我帮你抓到刘姐姐了！” 小鱼见状忙叫道：“两个欺负一个不公平，刘姐姐，看我来帮你！”，秦雪宜和齐盼在一边简直笑得肚子痛，好在这园子里没有外人，她们不必顾忌太多形象。 过了一会儿，孟巧巧也到了。她身形玲珑，穿着粉色小袄，领口还镶了一圈白色兔毛，小脸圆润可爱。 “小鱼姐姐，你现在可是京城女眷圈子里的名人了！”，孟巧巧一见小鱼，便出口调笑道。 “对啊，小鱼，你浣雪会上一鸣惊人，如今好多人都向我打听你呢！”，秦雪宜也大大咧咧地补充道。 “不过小鱼你可要小心啊，你浣雪会上压过了云慧郡主，还有周慕云和沈书言，她们肯定心里对你非常不满的！特别是沈五小姐，平时就眼高于顶，看咱们都是用鼻孔看的，如今你的风头盖过了她，只怕她会找机会挽回场子呢！”，郑红袖若有所指地说道。 “快别说沈书言了，原先我姑母只道她是个好的，还有意指给太子做个良娣，可那天浣雪会一事，我姑母觉得她心胸狭隘、是非不分，估计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秦雪宜颇为不屑地说道。 “倒是小鱼你……！”，秦雪宜转过头来促狭地盯着小鱼道：“我姑母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哟！”，小鱼心里砰地一跳，她可不想进宫。 她睁大眼睛看着秦雪宜道：“秦姐姐，你别开玩笑了，就我这卑贱的出身，怎么可能进宫，可别埋汰我了！” 秦雪宜定定地盯着小鱼看了一会儿，方似笑非笑地道：“若是姑母看上哪家姑娘想让她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小鱼心惊肉跳地连连摆手道：“秦姐姐，你赶紧去跟皇后娘娘说，呃……就说我笨手笨脚、粗鄙不堪，那个……嗯，睡觉还要打呼噜，对了对了，还有磨牙！” 小鱼想着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里，不都是秀女如果打呼噜磨牙都是会落选的，赶紧一股脑地搬出来说了。 秦雪宜见小鱼六神无主地样子，实在绷不住笑了，“哈”的一声笑出来到：“小鱼妹妹，你可真不经逗，我不过随口开个玩笑罢了，瞧把你吓得！” 小鱼摸摸胸口惊魂未定地道：“秦姐姐，你可别再逗我了，就我这脾气，进了宫恐怕活不过三分钟！” 秦雪宜越发地好笑道：“瞧你说的，似乎宫里会吃人似的！”，小鱼一时嘴快道：“那里可不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补救道：“秦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嘴快而已！” 秦雪宜似是触动心事道：“你说得也没错，我见姑母每日殚精竭虑地在宫里操持，真是半步都大意不得！” 小鱼见秦雪宜神色黯然，心下微微难过，不用想都知道，以秦雪宜的出身，只怕以后在太子的妃嫔中要占个一席之位的！不过以秦雪宜的性格，恐怕是不能适应宫中那些尔虞我诈地争斗的！ 郑红袖见众人黯然不语，赶紧打岔道：“如今大家都到齐了，小鱼妹妹，你看我们做什么耍子好？我可不想钓鱼了！” 秦雪宜倒是双手一拍道：“我们打麻将吧！”，郑、铁二女倒是都在秦雪宜那里打过麻将，也纷纷叫好。 小鱼见今日天气不错，便道：“这样吧，今天难得春光明媚，咱们就在上面的挽月亭里去打麻将，然后我让丫头们把烤架拿来，四个人打麻将，其余三人就正好在旁边烤肉耍子。若是有人放炮，就换人上去打，各位姐姐意下如何？” 齐盼首先道：“我不爱玩那个，我就在一边帮你们烤肉吧！” 刘雅娟和孟巧巧对视一眼道：“秦姐姐，那个什么麻将是什么啊，我和孟妹妹都不会玩呢！” 秦雪宜情绪高涨地道：“刘妹妹，不妨事，我让珍珠给你讲讲规则，管保你在一旁看两圈就会了！” 小鱼见众女都赞同，忙吩咐丫头先去挽月亭收拾，再在亭子旁边设上烤架。 待一切备好，小鱼又让白芙去将她冬日里做好的桂花酿取来。“众位姐姐，这是小妹闲来无事做的桂花酿，最是可口，但是不可贪杯，到时候咱们下烤肉吃便是！” 小鱼轻轻拔开塞子，桂花的香气一涌而出。“哇哇哇，真不得了，我闻到就垂涎欲滴了呢！”，郑红袖看来是个吃货。 小鱼陪着秦雪宜、铁珊瑚、郑红袖三人打麻将，孟巧巧和刘雅娟在一边观战。随着战况的进行，秦雪宜的丫头珍珠在一边低声给刘、孟二女讲解着规则。果然看上一圈，刘雅娟和孟巧巧便跃跃欲试了。 小鱼将位置让给了刘雅娟，自己走出亭外，见烤架已经架好，几个有经验的婆子正将一头宰好的整羊架在烤架上。 小鱼看了几眼那个羊，忽地想起了这个世界似乎是有辣椒的，她来了这几个月只是重阳节时在太子那个面馆吃到过，不过在侯府似乎还没有人将辣椒用于烹饪上面。 “白芙，去大厨房问问，可否有辣椒这个东西？”，小鱼低声给白芙形容了一下。白芙回来得很快，还带了大厨房的管事安妈妈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厨艺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二小姐，你说的那个什么辣椒，可是这个物事？”，安妈妈从袖中摸出来了两个色泽鲜亮的干红辣椒来。 小鱼眼睛一亮，取过干辣椒折了一小截，放进嘴里。嗯！就是这个味儿，小鱼一想到终于可以吃到久违的辣椒了，嘴巴里就口水直冒。 “安妈妈，就是这个东西，你那可还有，多拿点给我！”，安妈妈看上去颇为诧异，她第一次听说这二小姐竟然还会厨艺。 “二小姐，厨房里还有一小包，如果二小姐需要，奴婢即刻回去取来。只是，奴婢斗胆问一句，二小姐拿着辣椒是做什么用的呢？” 小鱼随手指了指那头羊道：“当然是烤羊需要啊！” 安妈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道：“二小姐，不知到时奴婢可否在一旁观看二小姐是如何烹制的呢？” 小鱼点点头道：“那是当然，我把你们教会了，以后就不用我动手了！”，安妈妈欢天喜地的去了。 待辣椒拿来，小鱼先指点安妈妈将干辣椒细细的磨成辣椒面，然后小鱼指点着两个婆子将羊身上里里外外都薄薄地涂上一层油，再将辣椒面拌了细盐将羊里外都涂抹均匀。 看着焕然一新地烤羊，小鱼颇有点遗憾地想可惜没有孜然，不然再撒点孜然，那滋味就别提了。 待将羊腌过一段时间后，小鱼方让婆子们将羊放到烤架上。 “就用这种银霜炭慢慢的烤，不可有明火，你们可要仔细了，这边烤得差不多了，就翻一面烤，要记得刷油，要反反复复烤好几遍的。一定不能烤糊了！”，小鱼给婆子们交待了要领后，还不放心，反复叮嘱了好几次。 “二小姐，这还没烤，看着都觉得好吃呢。”安妈妈有点激动地站在一边恭维道。此等烤羊的法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可是看到小鱼笃定的面容，安妈妈没来由的就觉得这样烤出的羊肉定然不错。 小鱼安排好了，便走入亭中看她们的麻将战况，现在是秦雪宜暂时下了，刘雅娟和孟巧巧都在鏖战中。 见小鱼进来，刘雅娟抬起头对小鱼招手道：“小鱼妹妹，快过来，快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可以胡牌了！” 小鱼走到刘雅娟身边，见她已经凑齐了一副清一色，她不动声色地将牌轻轻移动了几下，然后点了点那几处空缺。刘雅娟恍然大悟，冲小鱼轻轻道了个谢。 小鱼又把其他三女的牌都看了一下，郑红袖是个不算牌的，手上的牌还没凑齐。 铁珊瑚倒是打得头头是道，刘雅娟要的牌她牢牢地攥在手上，就是不打出来。孟巧巧正在凑大对子，只要再碰一张也就可以等着胡牌了。 秦雪宜却也不闲着，站在郑红袖身后大呼小叫的，恼得郑红袖时不时转身推着她，让她站到别处去，可以看出她们两人的感情很好。 几个人手里不停，嘴上也不停。 “郑姐姐，今年你就十五了，到时候行及笄礼可要叫我哟！”，铁珊瑚一边摸牌一边对郑红袖道。 郑红袖慢条斯理地答道：“你急什么，到时候各位姐妹我都会发帖子邀请的，倒是你，可要记得去年答应待我及笄时送我的那支渤泥国进贡的累金丝琥珀簪呢！” 铁珊瑚打出一张牌笑道：“郑姐姐，恁地小气，一支簪子记到现在，放心，就算你及笄之时我忘记送了，待给你添箱之时，总也要给你的！”，她的话一出，郑红袖的脸蛋一下子就烧红了。 “红袖，这么说你的亲事定了？“，秦雪宜这个好奇宝宝迅速地抓住了铁珊瑚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 ”雪宜，你别听珊瑚乱嚼舌根子！“，郑红袖红霞满面的啐道。 铁珊瑚促狭地望着郑红袖说道：”郑姐姐，我哪有乱说，昨儿个我可听我娘说了……“，郑红袖也不顾众人眼光了，半探起身子伸手就要去捂铁珊瑚的嘴。 “好了好了，红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说出来，我们给你参详参详！”，秦雪宜一边替铁珊瑚拦着郑红袖，一边解围道。 “我听我娘说了，前天你们去华严寺相看来着……！”，铁珊瑚索性来麻将也不打了，离郑红袖远远地高声说道。 郑红袖闻言气得直跺脚，却也拿铁珊瑚无法。秦雪宜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八卦道：“铁妹妹，是相看的哪一家，快说来听听！红袖，你也莫害羞，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帮你打听一下，看看这未来的姐夫人品如何呢！” 郑红袖羞赧的道：“是武国公府上的嫡次子！” 秦雪宜蹙眉道：“武国公？那是先皇时封的了，他家听说已经式微了！” 郑红袖鼓起勇气辩解道：“那是他大哥不成器，他……他说了，结婚后便分出来单过！” “哎呀呀，郑姐姐，你啥时候还跟未来的姐夫说了私房话了？”，铁珊瑚一听郑红袖如此说，更是大声嚷嚷道。 “珊瑚，你可小声点，别让外面那些丫头听见了！”，秦雪宜佯怒道。 “是他……是他主动求了他婶娘来我家提亲的……，他说……他说浣雪会那天他悄悄跑来偷看，一眼就相中我了……”，郑红袖羞不可抑，断断续续地终于说完了。 小鱼见她虽然娇羞满面，可是眸子里满是幸福的光彩。“那你娘是个啥态度？”，秦雪宜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娘说人看着还不错，听说他自己在御前谋了一个三等侍卫，就是武国公府名声不行，我娘还有点犹豫，但是如果以后能分出来单过，上面又没有正经婆婆管着，我娘觉得也挺好的。正经论起来，还是我家高攀了呢！” 刘雅娟羡慕地道：“郑姐姐你还是有福气的，至少那人还愿意求了长辈来提亲，也愿意为以后的日子着想。哪像我的好些姐妹都是盲婚哑嫁，嫁过去了才知道自己嫁了一个什么人。我娘说这女子嫁人就等于投二次胎，我看着我娘过的日子，我都不想嫁人了！” 郑红袖一下子抬起头来正色道：“刘妹妹，平素我看你还是个明理的，如何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了？嫁人自然是要嫁的，只是自己想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要自己努力才行，不能把自己的幸福都系在那个素未谋面地人身上！” 郑红袖说到这里，斩钉截铁地道：“若是以后我所嫁非人，那我宁可削了头发做姑子去！”，小鱼听得目瞪口呆，谁说古代的女子就是三从四德了，这些小姑娘一个个还是很有个性，很有想法的嘛！ 秦雪宜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比我好，我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进宫的！所以我一直想干啥就干啥，我祖母也不拘着我，毕竟可能人生中最欢乐的时光就是未嫁前的这一段了！” 说到这里，一片愁云笼罩着大家，想起前途未卜，大家俱低头摸牌不语。 小鱼看着气氛沉闷，眼睛转了转，拍手道：“现在羊差不多应该烤好了，咱们出去看看吧，这次是我的独门秘方烤制的哟，我保证你们都没吃过！”，说起吃的，秦雪宜脸上方露出了一点笑容。 大家走出挽月亭，扑鼻而来的是烤羊的鲜香，还带着点辛辣的味道。“小鱼，你这个烤羊果然闻起来就很诱人啊！” 安妈妈见诸位小姐都出来了，忙用围裙搽了搽手道：“各位小姐，这羊马上就好，还请小姐们稍坐！” 小鱼手一挥道：“安妈妈，今儿个咱们就坐在这羊跟前，你赶紧去张罗一些椅子围着这羊弄一圈！”，说完，小鱼安排婆子们去弄了点野葱野蒜捣成泥状，和着细盐拌在一起。 待大家坐定，小鱼笑着道：“今儿个咱们也效仿一下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滋味！”，说完，小鱼让安妈妈首先将烤羊身上最嫩的里脊部分割下，分到每个人的碗里。 小鱼先夹了一块里脊，然后蘸了点葱蒜，放入口中道：“你们试试，别有一番风味呢！”，大家喜笑颜开，纷纷好奇地有样学样。 “嗯嗯！小鱼，你这个烤羊可太好吃了，这辣辣的莫不就是那个辣椒吗？”，秦雪宜刚吃了一口就叫了起来，也不顾嘴里还包着一块羊肉。 小鱼一边让丫环们去张罗酒水，一边叮嘱道：“这个辣味可能有些姐姐妹妹吃不习惯，可以先尝一小口，看适应不适应！切莫一大口吃到口中！” 然后小鱼给秦雪宜和郑红袖两个能喝酒的各斟了一碗梅花酿，其余几位小姐不能喝酒的都斟的梅花露。 孟巧巧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梅花露，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小鱼姐姐，刚吃了辛辣的羊肉，再配上这梅花露，却是刚刚好呢。” 秦雪宜眉飞色舞的喝了一大口梅花酿，持着一根羊腿，对孟巧巧道：“孟妹妹，还是着梅花酿够劲，一大口羊肉一大口酒，这感觉太舒服了！” 铁珊瑚掩口笑道：“秦姐姐，看你这样子，若是换上小鹿皮靴子，再披个貂毛昭君套，你就跟传说中塞外的那些女子没什么两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僧人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秦雪宜向往地道：“都说北羌风气开放，女子也能在草原上纵情骑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不是如大檀一样，一生都圈在内院，眼中只看到这一方天地！” 郑红袖喝了一口酒说道：“听说北羌的女子也上战场呢，我习武这么多年，我也想像父兄那样驰骋边疆，杀敌卫国呢！” 刘雅娟怯怯地道：“刀枪无眼，郑姐姐，那些拼死拼活的事情还是让男子们去做吧，咱们把内务安排好，让战士们没有后顾之忧就好！” 小鱼赞许地看了一眼刘雅娟道：“郑姐姐，刘姐姐说得对，虽然我们女子不能上战场杀敌，但是我们可以做好后勤工作呀！若是女子都上战场杀敌了，难道让男子们来纺纱织布，抚育儿女吗？”，一席话说得大家俱笑了起来。 郑红袖口齿不清的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服气……！”。小鱼见郑红袖酒气上涌，便让她的丫环将郑红袖扶到亭内，并让婆子送去了醒酒汤，给她解解酒。 小鱼一边給大家分肉，一边说道：“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女子也能参加科举考试，一样的能做官呢！” 齐盼低呼一声道：“还有那个时候吗？怎么可能啊！”，小鱼莞尔一笑，不再争辩。 春日宴后，小鱼被苗疆圣女称为天命之女之事终于传到了侯爷的耳朵里。这日，侯爷和夫人将小鱼找来问道：“浣雪会上，那天命之女是怎么回事！” 小鱼答道：“女儿以为是无稽之谈，故没有禀告父亲母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苗疆圣女便对我行了大礼！” 夫人蹙眉道：“那定王的表妹已经定了下月初六进宫，檀帝应该会封她为嫔，以安苗王之心。如今你和这苗疆圣女扯上关系，也不知是福是祸！” 侯爷探究地望着小鱼道：“以前先皇在世时，曾有僧人作预言道大檀危急存亡之时会有天命之女现世；可如今大檀威震四方，四海升平，西越已灭，北羌也不敢轻举妄动，哪有什么危急存亡之时呢？” 夫人闻言惊道：“侯爷，还有此事，妾身如何不知？” 侯爷苦笑道：“婉莹，我会知道此事也是阴差阳错，那时候我还小，还是当今圣上的伴读，那时圣上也只是小小的一名皇子，一日我和当今圣上偷偷到御书房玩，不想先皇突然进来。我俩只好躲在书架后面，结果就偷听到了这番话。后来先皇发现了我俩，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叮嘱我俩不可将听到的话泄露给别人。” 侯爷说道这里，眼中露出了惆怅之色道：“没想到，我一直只道是那僧人信口胡说，没想到这二十年过去了，这天命之女的说法居然重新现世。” 小鱼却是越听越心惊，这么说来，自己的穿越难道还肩负了使命的？“那父亲，我该如何呢？”，小鱼迷茫地抬起头望着侯爷道。 侯爷沉吟了片刻道：“既然苗族圣女道是顺其自然，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侯爷和夫人对视了一眼，夫人斟酌了一下词句柔声道：“只是，小鱼啊，我和你父亲合计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是传说中的那天命之女，恐怕……恐怕圣上迟早是要宣你入宫的！” 小鱼猛地睁大了眼睛，惊道：“什么？宣我入宫？” 夫人为难地看着小鱼惊愕地小脸道：“是啊，你要知道圣上肯定会把天命之女纳入自己的眼皮下看着呢，那入宫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小鱼的脸刷地变得雪白，拼命地摇头道：“不，我不会入宫的，娘亲，你说过，三年后就放我和我娘走的！” 夫人叹了口气，揽过小鱼道：“好孩子，自从你来了侯府之后，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只是，你也知道，皇命不可违，若真是圣上要纳你入宫，咱们也无可奈何啊……！” 侯爷见到小鱼一副惊慌失措地样子，轻哼一声道：“好了，这也只是我和你母亲的猜测而已！好在你年龄尚小，盼儿这里也离不了你，即便要入宫，只怕也是及笄之后的事情了。你且安心，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小鱼强忍住心里的难过，勉强笑道：“父亲说的有理，是女儿一时间乱了方寸！” 夫人揽过小鱼柔声道：“好孩子，你若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小鱼含泪摇了摇头道：“母亲，女儿没事的，若父亲母亲没有其他事情，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小鱼回到自己房间，唤过白芙道：“你联系一下月公子，让他想办法进侯府来见我，我有要事相商！” 蓦地，小鱼又想起一事，将白蓉唤来问道：“之前让你跟着眉姨娘的丫环绣桔，如今可有眉目了？” 白蓉垂头禀道：”奴婢正要来回禀小姐呢，之前我传信给月公子，让他查查长公主那针线铺子，却被他查出与绣桔接头的和之前害死紫瑶的那些是一伙人！而且这伙人频繁地与华严寺里的一个僧人接触！“ ”僧人？“小鱼奇道。 ”长公主的人和僧人？之前侯爷又说……“，小鱼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椅子，脑中迅速的将之前知道的一些线索拼凑在一起。 华严寺上次慕容华说是皇家寺院…… 长公主好像就在皇家寺院的庵堂修行了十几年…… 长公主的人和华严寺的僧人……！ 对了，上次侯爷还语带威胁地对长公主说莫要以为他不知道庵堂里的那些事情！！！ 是什么事情，让长公主如此忌惮呢？ 难道是……！小鱼猛然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些关于公主与和尚之间的野史。 天啊！小鱼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她决定等月公子来了，一定要和他探讨一下这种可能性。 到了晚上，月公子如约而至，小鱼与他还是约在挽月亭，那里居高临下，有人接近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不怕被偷听。 月色如水一般斜斜地照射入挽月亭，亭下的荷风池里倒映出月色一片，可是小鱼与月公子却没有心思来欣赏这月下的美景。两人默默地站在挽月亭里，抚着栏杆，相对无言。 这是自花月楼一见后，小鱼与月公子第一次见面。这一次小鱼明显的感觉到月公子对她的疏远。 若说之前月公子对她不仅有着兄长般的呵护，言辞动作中还不知不觉地带着一点对小鱼的宠溺。可如今，小鱼发现她与月公子之间变成了客气，说不出来的遥远。 其实月公子对她反而更加毕恭毕敬了，就仿佛是下级对上级的那种感觉，让小鱼心里越发的难受。 “月公子，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小鱼忍住心中的不悦，对月公子说道。 月公子离了她有三步远，黑暗中微微侧头望着小鱼，并不接话。 “那个僧人是不是和长工主……那个……有一腿。”，小鱼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月公子的脸色微微变了，犀利的目光看向小鱼。皎洁的月光下，显得他精致如大理石雕塑一般。 “这种宫闱秘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连靖安侯夫人都不知道！”，月公子只瞥了小鱼一眼，便将目光调至亭外的远方，否则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抑制住自己澎湃地心潮。 小鱼习惯地撅了撅嘴，但是看到月公子迅速移开的目光，不禁黯然道：“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这么说，我的猜测是对的喽！” 月公子抿了抿嘴，叹道：“不让你知道自然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这些宫闱秘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小鱼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死得更快！现在，你也看到了，长公主的手都伸进侯爷身边了，那个绣桔到眉娘身边都好几年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说完，她将除夕晚上眉娘的一举一动告诉了月公子。 “后来我们请大夫来诊了，眉娘的胎儿迟早是保不住的，看样子眉娘自己也很清楚，她才企图嫁祸给夫人。但现如今，她应该知道夫人已经清楚了她肚子里的猫腻了，就不知道她要如何行动了！“ ”嫁祸夫人滑胎应该不可行了，这段时间绣桔频频与长公主那边的人接触，怕就是在预谋些什么！“，月公子负手望着远方，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银霜。 ”那我们可不可以提前发动，将绣桔和眉娘发落到庄子上去！“，月公子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样可以将月光照耀下的小鱼看得更清楚。月光斜着照在小鱼身上，她的眼睛映着月光，更加的明亮倔强了。 他发现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小丫头了，你说她幼稚吧，可她往往能料敌机先，凭猜测都能猜到很多东西。可你说她聪明吧，有些时候她又显得特别的单纯可笑。 “你若没有真凭实据，恐怕侯爷是不会允许你对他的姨娘动什么手脚的！”，月公子严肃的看着小鱼道。 第一百二十章 隔阂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还有，我向来对敌人不择手段，但是我一向也觉得做人还是要有底线。方才你说的那些也都只是猜测，对一个还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的女子，我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小鱼一听就急了，气冲冲地道：“你这叫圣母心，叫东郭先生，一味的假好心，明明知道对方是坏人却不动手，非要等到对方动手了，造成后果了，你才会动手吗？” 说着说着，小鱼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睛，然后一颗颗的顺着小巧精致地面庞缓缓滑落，如梨花带雨，梅花泣露。 她今天本来对月公子疏远的态度就很难受，再一听到月公子话里话外似乎在指责她没有底线，心里突然就委屈万分，一直以来在众人面前竖起的坚强的铠甲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少女的眼泪似乎永远也流不尽，月公子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小丫头伤心的哭泣，更令他心疼的是她即使哭泣也要故作坚强的神情。 月公子多么想上前一步揽住她，让她可以痛痛快快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个痛快。 可是他不能，在他在花月楼看见小鱼与慕容华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离这个小丫头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他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宁可远远的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也不想她哭得这么伤心。 小鱼看到月公子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和动作，心中越发委屈，索性坐到石凳上，痛快地哭了起来。 她哭自己、哭父母、哭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要穿越到这个鬼时代来，她还为自己多舛莫测的前途命运而哭。 小鱼哭了好一阵子，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时，一块丝帕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抢过丝帕胡乱的在脸上乱搽。 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拿走了她手中的丝帕，然后一点一点轻柔地为她搽去泪水。是月公子！小鱼呆呆地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在月色下宛如神祗的男子，他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细致，不带一丝的杂念。 小鱼微微侧了侧头，让过了月公子温柔的手指。“还是我自己来搽吧！”，她颇不好意思地抢过了月公子手上的丝帕。 “呃……小鱼……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月公子微微俯首看着小鱼，正要解释。小鱼一下子站了起来，头顶差点就撞到月公子的下巴了。 “嗯……是我……是我自己太过失态了！”，小鱼神态颇不自然，眼光躲闪地说道：“你也不必解释了！嗯……你说怎么就怎么了吧！” 月公子看出了小鱼心里的不自在，尴尬地退后了一大步，然后说道：“要不今晚就这样吧，等明后天咱们再约个时间商量商量吧！”。 小鱼胡乱点了点头，将丝帕攥到手上，匆匆道：“那我先回去了，这个帕子……这个帕子待我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你吧！”，月公子的目光轻轻落在了那已经被眼泪鼻涕糊得乱七八糟的丝帕，踌躇了一下方颔首道：“也好！”。 待小鱼从园子里回到了西厢，方才想起月公子是有洁癖的人，难怪他方才那么嫌弃地看着这帕子。也罢，那就把这帕子留作纪念吧，免得还给他估计他也会扔掉。 小鱼亲自把那方丝帕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放在熏笼上慢慢烘干。 待躺到了床上，小鱼方后悔起来，今晚光顾着哭去了，连天命之女的事情都还没有跟月公子商量呢。 第二天，小鱼还没来得及让白芙传信给月公子，慕容华却跑来了。他堂而皇之地跟着二皇子郭迪来的，自然又是悄悄翻墙进了内院。 “小鱼，天命之女的事情，我听说了！”，慕容华面带忧色的看着小鱼道，两人现在藏身在竹林深处。 小鱼瞥了慕容华一眼道：“我说慕容华，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你怎么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啊！” 慕容华摸了摸鼻子道：“嘿嘿，小鱼，你知道的，我在京城还是有一点人手的！” 小鱼正色望着慕容华道：“说起来，你还没告诉过我，上次在大佛寺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密道的，而且我看你对里面还挺熟的嘛！” 慕容华黝黑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小鱼，原谅我，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这些秘密你知道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小鱼悻悻道：“又是这一套，你知道不知道，昨晚月公子也是这么给我说的，你们男人……！” 小鱼还没说完，只见慕容华冷声问道：“月公子？昨晚？你俩昨晚见面了？” 小鱼瞪着慕容华的俊脸没好气道：“对啊，怎么了，不能见面？” 慕容华露出了几分深究的神色问道：“我还没问过你呢，你和那个月公子是个什么关系？” 小鱼心中“咯噔”一下，说实话虽然她挺喜欢慕容华的，但是她毕竟不是真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对慕容华还是有几分保留，因此慕容华对她有所保留，她也是理解的。 他们都是孤独地在这个世界上求生的人，各自怀揣着各种的秘密，谁也不敢相信。 小鱼觉得她和慕容华就像一页纸的两面，看似接近相似，中间却是不着一字的空白，而这片空白便是他们各自的身世、各自的经历。 她淡淡地看着慕容华道：“慕容华，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和我一条战线的就可以了，我想你和他也不应该成为敌人！” 慕容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随即又变得温和了。 小鱼用探究的目光望着慕容华，他和她一样，都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了厚厚的高墙，从来都以笑脸示人，不让别人轻易窥探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便是对方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不可以。 小鱼不得不感叹，或许还是自己不够爱他吧，否则如何不能坦诚相告呢？ 慕容华无可奈何地揽过了小鱼的肩膀，叹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精灵古怪的，这样吧，我把我知道的一些讯息告诉你！” 然后，他沉吟了一下便说了起来：“大佛寺的密道原是前朝的皇室宝库，不知道何时我们北羌皇室中就一直流传这个宝库的秘密。因此，我来到大檀的京城，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这个皇室宝库！而这个密道便是我这几年苦苦追寻出来的” 他诚挚地望着小鱼澄澈的双眼道：“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那么你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可以吗？包括月公子还有那个好奇的秦大小姐！” 小鱼使劲点了点头，心中由衷地因为被信任而变得雀跃起来。慕容华望着小鱼瞬间焕发光彩的脸蛋，苦笑了一下道：“你看我一点都没有原则，对着你，我什么秘密都不想保留了！” 说完，他转脸看着小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从哪里追寻到这个密道的？“ 小鱼疑惑地望着他道：”哪里呢？这个密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发现的！“ 慕容华转脸望着天空道：”是从定王那里！“ 小鱼微微一惊：”定王？他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游山玩水吗？“ 慕容华哈哈笑道：”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给你说吧！“，说完，他爱怜地拍了拍小鱼的脸蛋。 小鱼嘟起嘴巴道：”最讨厌你这种人了，说了半截刚刚把人家的胃口吊起来，就不说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呢！“ 慕容华歉然道：”我答应你，等你再大一点再说吧！对了，上次大佛寺的住持对你说的那几句偈语，我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浣雪会那日那劳什子苗疆圣女说你是天命圣女，如此看来，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呢！“ 小鱼一下子就沮丧起来，慢慢地将前日侯爷所说的往事和侯爷的猜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侯爷猜测你会被檀帝召入宫中？“，慕容华的表情显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可不行，你要是入宫了，那还有我什么事？不行！“，慕容华气冲冲地说道。 ”是啊是啊，所以，慕容华你要赶紧想办法啊！“，慕容华目视前方陷入了沉思。 ”有了！“，他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一下大腿道：”小鱼，我明天就去大佛寺找那住持老头，既然他能看透你是天命之女，我去求他，让他给你想想办法，打消檀帝的念头。“ 小鱼一双妙目疑惑地看着慕容华道：”那住持可以吗？檀帝未必信呢？“ 慕容华笑道：”你放心吧，只要他答应帮忙了，檀帝就一定会信的！“ 说罢，他压低了嗓子凑到小鱼耳边道：”先皇暴毙，若不是他秉承天地之名，檀帝还不能如此名正言顺地登基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阿桑朵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的眼睛倏地瞪大了，随即看了慕容华一眼道：”就你知道得多！你还知道些什么，赶紧全给我说出来！“，少女薄怒微嗔地样子，别提有多动人了。 慕容华轻轻在她面颊上一吻道：”我知道的多了，你喜欢听，以后空了我细细说给你听！不过今天嘛，我就先讲这些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房吧，不然你姐姐又要到处找你了！” 小鱼使劲地在慕容华肩上捶了一下道：“就你最坏了，又是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算了，看在你还要替我想办法的份上，暂且不和你计较了！”，说完，她提着裙子想站起来。 慕容华见她生气，手上微微用力，又将小鱼拉回到自己怀里。 “既然如此，我就先讨个赏了”，说完，少年温热的唇轻轻落在了小鱼的唇上。过了良久，两人才从这意乱情迷的氛围里清醒过来。 “小鱼，你就像一颗糖一样，那么甜甜的诱人，让我总想品尝一下你到底有多甜！”，慕容华依恋地抚着小鱼的头发道。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我得回了！”，小鱼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被慕容华弄乱的头发，一边催促道。 慕容华轻笑一声道：“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他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小鱼望着慕容华消失的地方，喃喃地道。 用过了午膳，小鱼还是打算见月公子一面。她索性禀了夫人，说去云裳铺子一趟。夫人倒不以为意，还让小鱼多带几个婆子仆妇出门。 小鱼回到栖霞院去到东厢，齐盼正斜倚在暖榻上看书。“大姐姐，我准备去云裳铺子一趟，马上开春了，想和她们商量一下新一季春装的事情！”，小鱼虽然不希望齐盼跟着，可按理也要跟齐盼说一声。 齐盼面上露出赧色道：“那二妹妹，我就不跟着去了，横竖你们说的那些我也不懂！” 小鱼奇道：“今儿个难得有出门的机会，大姐姐竟然不去！” 一旁伺候的白芍“扑哧”一下笑出声道：“二小姐难道忘记了？今儿个是小周太医上门复诊的日子呢！” 小鱼一拍脑门笑道：“大姐姐，你看看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 齐盼又羞又恼地啐白芍道：“怎么好好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怪怪的呢？” 小鱼眼睛亮亮地道：“小周太医家世清白，人品端方，若论起来，配姐姐也不错呢！”，齐盼的脸一下子红道脖子根处，直将书卷起来作势用打小鱼的样子。 “二妹妹，你怎么也学着外面那些粗人的样子了，小小年纪竟然说这些，也不知道害羞！” 小鱼促狭地道：“我若不直白一些，如何知道大姐姐的真实心意呢？大姐姐，你放心，我会挑个好时机给母亲进言的！’，说完，她一步跳开，离齐盼远远的，方放慢了步子，慢慢走了出去。 小鱼来到二门，青布马车已经备好，除了白芙白蓉和刘姑姑，还安排了四名侍卫跟车。 待上了车，小鱼对刘姑姑笑道：“刘姑姑，难得出门一次，我送你去奶娘那里坐坐吧，这节后我还没有给她老人家拜年呢，要不你替我走着一遭，顺便也能叙叙旧！” 刘姑姑会意道：“好的，二小姐，我确实也想念我的老姐妹了！” 小鱼先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东大街，在京城最著名的点心铺买了四色时新点心，又去绸缎铺里挑了两匹花色时新的fu绉纱缎和一匹松江棉布。 “刘姑姑一会儿你就替我将这些东西送给我娘！”，小鱼高声对刘姑姑说着，随后又撩开车帘对侍卫道：“先把我送到兰桂坊去，然后送刘姑姑去我娘那里，再回来等我！” 那侍卫踌躇了一下，小鱼笑道：“兰桂坊是月公子开的，你也知道月公子是侯府的贵客，你担心什么呢？” 侍卫拱手道：“二小姐，夫人严令我等几人务必保证二小姐的安全，要不到时候我等三人留在兰桂坊，一人送刘姑姑去！” 小鱼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方道：“好吧，你的主意很是妥当，那就赶紧送我去兰桂坊吧！” 进了兰桂坊，小鱼直接带着白芙和白蓉上了二楼贵宾区，侍卫自然有专门的休息等待区。 小鱼走到贵宾区，里面客人不多，不过有一个女子还是让小鱼怔了怔。 “齐二小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那女子用略有点生硬的口音跟小鱼打着招呼。“阿桑朵，原来是你！”，小鱼还了一礼，缓缓的打量着这美艳的苗女。 阿桑朵今日将头发梳成了京城目前最流行的凤尾髻，浓密的头发左右分成五股，分别缠绕成凤尾的样子又在脑后汇合成一股。发间簪着一支纯金累丝堆天女散花钗，端是云鬓高耸，金明璀璨。 她穿着一套云裳铺子出的春装，合体的衣衫勾勒出她惹火的曲线，珊瑚红的颜色更是衬得阿桑朵热情如火。 “阿桑朵，圣女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圣女身体不适，就我一人出来逛逛！”，阿桑朵甚是热情的挽着小鱼的手，两人边聊边浏览着架上的商品。 “齐二小姐，你看我用这套护肤品如何？”，阿桑朵随手拿起一套兰蔻护肤套装。 小鱼定睛一看，哑然失笑道：“阿桑朵，这个套装是去皱抗衰的，圣女用还可以，你嘛……？”，小鱼侧头看了看阿桑朵的皮肤，肌肤细腻，晶莹如玉。 “阿桑朵，你的皮肤已经非常好了，你可以试试着红玉霜，这个是可以让肌肤自然红润，散发光芒的！”，阿桑朵招手叫过一名女店员。 那女店员看了看阿桑朵手上的红玉霜，在架上一侧取了一点试用装，细细的抹在了阿桑朵的手上。 “你看看，是不是抹上去后看着肌肤润泽一些了？”，小鱼仔细的在一旁替阿桑朵比较着效果。 “那就要这个吧，还有刚才那套去皱抗衰的！”，阿桑朵爽快地道。女店员欢喜的连声恭维，将阿桑朵要的东西仔细包好。 “齐二小姐，可听说了我将进宫的消息？”，阿桑朵突然偏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小鱼道。 小鱼本来心不在焉地想着要如何摆脱这个阿桑朵，好去找月公子，没想到，阿桑朵突然单刀直入地问了这句话，倒把小鱼唬了一跳。 “是哟，还没恭喜你呢，待以后入了宫，就要称你为娘娘了！”，小鱼微微笑着说道。 阿桑朵面上并无喜色，她低声道：“这有什么可恭喜的，难道你愿意入宫吗？咱们女子不过都是男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说完，她雪一般冷冽的眼光扫过小鱼，低声道：“其实我是想和你结盟的！” “结盟？”，小鱼听到阿桑朵突然冒出的话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呆住了。 阿桑朵看着小鱼呆呆的样子不禁笑道：“其实浣雪会那日圣女说了很多关于天命之女的事情，只是我没有如实说而已，不然，恐怕当时皇后便要将你禁锢在宫中了，哪有你现在逍遥自在的时候！” 小鱼微微变色道：“不知当时圣女说了些什么，阿桑朵可否如实相告呢？”。 阿桑朵眼波流转，微微一笑，将小鱼扯到一侧的一间静室里。 小鱼让白芙白蓉守住门口，不可让任何人过来，方对泰然自若地坐在一侧的阿桑朵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桑朵道：“那日圣女说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来自若干年后，是老天将你放到了这个世界来，所以你就是天命之女！”，说完，她紧紧地盯着小鱼的眼睛不放。 小鱼听她说出第一句话，心里就一阵狂跳，她勉力支撑着自己不惊叫出来。 阿桑朵观察着小鱼的神色，小心试探道：“不过齐二小姐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并无恶意，否则那日我不会隐匿这几句话不说的！” 小鱼脑袋中一片混乱，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勉强笑道：“那阿桑朵就说说想与我如何结盟吧！”，此话一出，阿桑朵脸上浮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她淡淡地道：“我孤身一人入宫，你也知道，要想在宫内生存下来，没有帮手是不行的。我的要求不高，只求齐二小姐日后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我一次！” 小鱼苦笑道：“我想你应该也打听过，我自己不过也是一个丫头出身，无权无势，如何能帮你？” 阿桑朵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道：“那你也太小看天命之女了！天命之女天生凤命，要么你会当上皇后，要么你就会自己坐上那个位子！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这话在小鱼听来无疑就是狂风骤雨，一个接一个的炸裂消息让她根本透不过气起来。 阿桑朵看着被这些消息震撼得无法思考的小鱼，又道：“我可以为你隐藏这些秘密，只换你一句承诺，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道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长叹一口气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你却如此看好我。好吧，那我与你约法三章，你若答应，我便答应你的要求。”，阿桑朵见小鱼如此快的就恢复思考了，心中不免暗自纳罕。 要知道，她方才说话之时还暗中使用了本族摄心秘法，一般人就会失去思考能力，而将她的话牢记脑中。可小鱼仅仅呆了片刻便恢复了理智，难道这天命之女真的有上天护佑吗？ “第一，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第二，不能损害我自己及我亲友的利益；第三，不能违背良心道德”，小鱼灵机一动，想起了前世所看过的《倚天屠龙记》里的内容。 阿桑朵闻言略微松了口气道：“自该如此，你放心，我有求于你之事，势必于你无损的。” 说完，她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道：“我们苗疆有一诚信蛊，需得用你我手指尖血便可成蛊。一旦蛊成，则待我提出要求之时此蛊发动，则你需完成承诺，方能解蛊！”，她双眸如雪，直直的看着小鱼。 小鱼犹豫了一下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是什么蛊，万一是个要命的蛊，我岂不是将性命白白地交到了你手中！” 阿桑朵微微颔首道：“看来你年纪虽小，心眼倒不少。罢了，我且信你，这蛊也不用了，你可敢用你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来发誓吗？” 小鱼闻言抖了一抖，她心一横道：“我齐昀发誓，若阿桑朵为我保守了天命之女的秘密，则我发誓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答应阿桑朵的一个要求，如违此誓齐昀永世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小鱼说誓言的时候还是留了个心眼，她用的齐昀的名字而不是本名。虽然前世她是从来不信天命鬼神这些的，可是她穿越之事太过离奇，让她不得不相信确有天命这回事，因此发誓她也分外小心。 阿桑朵握住小鱼的手诚恳地说道：“你要相信，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 小鱼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异族女子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她轻轻抽回了手道：“阿桑朵，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阿桑朵美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道：“总之，以后你就知道我是诚心诚意地想与你结盟的。你现在不信也是正常！”，说完，她施施然站起，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鱼挠了挠头，呆坐了一会儿，也走出了静室。外面阿桑朵已然无影无踪。她对白芙使了个眼色，白芙点点头，走下楼去。 不一会儿，一个女店员上楼道：“齐二小姐，你的侍女方才在下面不小心扭了脚，还请你下去看看！”，这是小鱼是出发前与白芙约好的暗号。 小鱼带着白蓉一路跟着女店员下楼，左拐右拐了一会儿，到了上次那个密室外面。那个女店员微微躬身便走开了。小鱼看左右无人，便一闪身进了密室。 月公子已经候在那里了，见小鱼进来，也不待小鱼说话，便拉着她转到一排柜子后面，正是那个地道入口。 他俩进了地道，白芙却已经在里面候着了。见二人进来，白芙轻轻晃动火折子将壁上的火把点燃。 月公子道：“今日既然你来了，就顺便看看我这地道吧。我已经将地道接通了花月楼，往侯府的那一段正在挖掘！” 小鱼呆呆地望着月公子，他居然真的敢往侯府挖地道，真是胆大包天。 “你疯了，侯府侍卫那么多，你不怕被他们发现！”，小鱼盯着月公子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地脸庞说道。 “哼，我师门的机关奇巧之术天下无敌，你放心，我自有方法可不知不觉地挖入侯府！” 小鱼没好气的说道：“依你此言，是不是连皇宫也能挖地道进去了？” 月公子脸上忽地浮现了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容道：“皇宫不需要挖了，那里已经有很多密道了！只是有些密道可能檀帝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近百年前，前朝有个皇帝特别喜欢设密道，当时派月公子师门之人在皇宫设置了逃生密道，只是地道挖成之日那皇帝设计毒杀了那师门的前辈。 可是皇帝却不知道，月公子那前辈在挖地道之时便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将皇宫地道设计图秘密绘制出来，想办法送回了师门！ 小鱼吃惊地道：“那岂不是皇宫秘道皆在你师门掌握之中！” 月公子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只是已经近百年过去了，不知这些秘道是否还存在！” 小鱼好奇心起，伸手拉着月公子的袖子道：“那改天你带我去探探吧！”，月公子低头不语，目光却停在了小鱼拉着他袖子的手上。 小鱼猛地一惊，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以前她最爱如此软语央求月公子，而月公子往往也会宠溺地答应。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和月公子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的微妙，看样子月公子对她这举动甚是不满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的尴尬了起来，小鱼干咳一声，不自然的道：“既然地道已经挖好，那便带我走走罢！”，说完，她举步向前走去。 月公子抿了抿唇，自墙上取下一支火把，默默地走到小鱼前面。在跳动的火光中，小鱼见着地道颇为宽敞，时不时微风拂过，可见这地道设有通风孔。 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岔道，月公子举着火把站在右边道口。“左边是准备挖去侯府的，暂时只挖了一小截，这边是去花月楼的。”，月公子的声音听起来恭敬而冷淡。 小鱼撇了撇嘴，忍住心中无数个好奇的问题，不就是高冷范儿吗，谁不会啊，我才不会用热脸去凑那个冰山呢！ 白芙知趣的走在后面，不停的用怀中的火折子将两边的火把点燃。 三人默默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小鱼注意到这地道并不是平直的，在走的过程中有时在上坡，有时又在下坡，还拐来拐去拐了许多个弯。 终于，前方的月公子停下了，而一直低头边走边想心事的小鱼则一头撞到了月公子身上。 “哎呀”，小鱼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痛得直抽冷气。 “二小姐，二小姐，我看看”，后面的白芙见势不妙，迅速的奔上前来。小鱼轻轻松开了手，白芙还没看得真切，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抱起了小鱼，然后在小鱼的轻声惊呼中，冲出了地道。 小鱼闻到身后之人那熟悉的松木香气，原来是月公子。蓦地，小鱼只觉得眼前一亮，月公子抱着她从地道里出来了。 小鱼环顾了一下四周，景色略微有点熟悉，应该是花月楼的后园里。可她还没来得及辨认，月公子抱着她飞快地上了一座高楼。 月公子一路脚步不停，将小鱼放到了床上，方才细细端详起小鱼的脸来。他凝目看了半晌，方松了一口气，话语还是那种冷冰冰地样子：“还好，没有破相，鼻子也没有撞歪掉！” 小鱼本来见月公子如此着急心里还微微有点感动，可是听到月公子的这句话，鼻子却真的要被气歪了。 “月公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求你说话！”，小鱼忿忿地说道，一掀被便要下床。 可是双手却被月公子按住了，小鱼一下子心中警铃大作，因为两人现在的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 月公子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如此的动作，他情急之下俯身向前，双手将小鱼的双手按在了她的头顶。月公子的脸离小鱼的脸很近，少女粉嘟嘟微翘的唇瓣就在眼前，仿佛轻轻一低头就能吻到。 忽然身下的少女发出了“唔……唔”的叫声，并用力挣扎，月公子感到唇间一痛，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本能的吻了下去。 这时，月公子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双手，可那鲜血的咸味和豆蔻的清香却在齿间萦绕。 ＂臭流氓！＂，小鱼双手一得自由，不假思索地抽了月公子一巴掌，并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 月公子失魂落魄地抬头看着小鱼，只见这小小的人儿不停的用手擦着嘴唇，仿佛嘴唇上沾着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不时还“呸呸呸”地吐着口水。 随后而来的白芙目睹了小鱼扇月公子的瞬间，已经惊在那里没回过神来。 小鱼的眼泪扑簌簌地不停的流着，委屈、愤怒、屈辱、五味杂陈，唯独没有快乐和甜蜜。 “姓月的，我恨你，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小鱼强忍着说完，便扑到白芙怀里大哭起来。 月公子怔怔地抚着自己的左脸，那上面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手指印。他见小鱼哭得伤心，垂首低声说道：“对不起”，说罢，快步走出了房间。 “白芙，快点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个地方！”，小鱼边哭边大声道。 白芙轻轻拍着小鱼的肩膀道：“二小姐！二小姐！奴婢这就带你走，你别哭了！”，说完，白芙背起小鱼，冲出房间，发足向地道入口奔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石散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月公子隐在楼下，目光黯淡地看着小鱼的身影逐渐远去，他不禁懊恼起自己的孟浪起来。 不是已经下了决心要离她远远的，一辈子守护着她就好，如何方才一听到她受伤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疼了呢，还如此孟浪地唐突了她。 她一定是吓坏了吧。月公子抚着自己脸上越来越凸出的指印，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可是心中那满溢的悲凉更让他如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白芙背着小鱼进入地道，小鱼轻轻说道：“白芙，你放我下来吧！” 白芙闻言将小鱼轻轻放下，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小姐！你还好吧！” 小鱼从袖子里抽出手帕胡乱擦了擦脸道：“白芙，你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白芙轻叹一声，然后劝道：“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到兰桂坊梳洗收拾一下吧！” 小鱼叹道：“你看我这样子，到兰桂坊还不把那些侍卫吓一跳？”白芙定睛看着小鱼，只见小丫头双目红肿，头发微乱，满脸泪痕，确实狼狈之极。 “这样吧，你还是扶我出去，我去花月楼红杏姑娘那里看看，能不能借她的地方梳洗一下！”，小鱼沉思了片刻，只好去红杏那里碰碰运气。 虽然上次和红杏有过交道，但毕竟自己是男装打扮，也不知红杏姑娘是否还能认出她来。 白芙无奈只好又扶着小鱼走了出来，好在月公子并不在外面，让小鱼忐忑不安的心微微平稳了一点。 她定了定神，打量着四周，牡丹楼是花月楼里最高的建筑，她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看到了牡丹楼那巍峨的檐角。她分辨了一下方向，扶着白芙向牡丹楼走去。 还好现在是白天，花月楼的园子里基本没有什么人经过，二人一路行至牡丹楼下。 “走吧”，小鱼扶着白芙直接往楼里走去。 “哎哎哎，你们是什么人了，知不知道规矩啊，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闯啊！”，一个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在她们上方响起。 小鱼抬眼望去，正是红杏姑娘的贴身丫环小桃。此刻小桃正双手叉腰，横眉竖眼地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小桃姐姐可还认得我？”，小鱼盈盈一礼轻声道。 小桃先是一怔，然后细细端详着小鱼，“你……你是……你是上次得金帖的那个小公子？”，小桃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惊随即恢复了自然。 “正是，上次是我好奇心起，故作男装打扮，磨着家兄带我来这花月楼见识见识！这次冒昧前来，则是有事与红杏姑娘商量！” 小桃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鱼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踌躇了一下方道：“那我去给姑娘通报一下，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小鱼忙行礼道：“小桃姐姐唤我小鱼便是，有劳姐姐了！”，小桃摆了摆手转身上楼去了。 没去多久，便听得小桃在楼上喊道：“小鱼姑娘，你上来吧！”。小鱼提起裙子快步走上二楼。 红杏应该刚刚午睡了起来，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见小鱼进来，回眸笑道：“哟，我说是哪个呢，原来是你这位小公子啊！” 小鱼羞赧地走上前行了一礼道：“今日冒昧地来寻姐姐，不想在门口被一疯狗追，不小心摔了一跤，让姐姐看笑话了！” 红杏早就觑见小鱼双目红肿，明显是哭过了。见她不说实话，也不追问。 红杏只是抿嘴笑道：“难怪这小脸跟小花猫似的，过来，姐姐帮你梳洗一下，好好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咋整得这么狼狈！”，说完，她似笑非笑地朝着窗外瞟了一眼。 小鱼倒未在意，一边走到红杏身边坐下，一边道：“上次姐姐不是说待我想出那诗后面两句，就要告诉姐姐吗?昨晚，我无意中偶得两句，所以今天特意来让姐姐看看呢！” 红杏听小鱼如此说，倒来了兴趣：“那你说来听听！”，说完，红杏让小桃去打盆水来。不需要小鱼吩咐，白芙已经开始给小鱼拆卸起钗环来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这后面两句是小鱼上元节和慕容华坐在屋顶看灯时，突然想起来的。今日仓促间她便想起以这个为理由来找红杏。虽然有点牵强，但也能自圆其说。 “哇，真是好句！”，红杏的脸上露出喜色，反复将诗句吟诵了好几遍。待小桃打来清水，白芙熟练的取了帕子给小鱼洁面。 “快，小桃，去将我的琵琶取来”，红杏急切地对小桃吩咐道。 随即素手轻捻，檀口微启，小鱼刚才那四句诗句缓缓的从她樱唇中唱出，琴弦凄凄、情意绵绵，低吟浅唱，余音不绝。红杏将最后两句重复了三遍，一遍比一遍幽怨。 “好一个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小鱼姑娘，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对这相思之情如此了解！”，红杏的话颇耐人寻味。 小鱼的眼睛被白芙用凉水敷了一阵后舒服多了，听到红杏这话，心里微微一惊。 她轻声笑道：“所以我只敢拿来让红杏姐姐你品评一下了！” 红杏望着小脸洗得干干净净地小鱼笑道：“这几句诗我很喜欢，不知小鱼姑娘可否能让我配上曲子以后在这花月楼里表演呢？” 小鱼赧然道：“姐姐若是喜欢，小妹自是欢喜。只是……” 红杏笑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透露出是你所作，嗯……，我就说是一位外地来的华公子所作，你看如何？” 小鱼颔首道：“小妹自有此意！” 红杏微微侧头沉思，她的侧面如精美的艺术品一般，端端是个美人儿。 红杏抬眼看着小鱼道：“就不知妹妹这四句诗所收润笔费几何呢？” 小鱼一听惊道：“还要什么润笔费？“，她双手乱摇道：”姐姐喜欢拿去就是，可不敢要什么润笔费！“ 红杏见状抚着指甲笑道：”这是惯例，这样吧，我这钗还算别致，也挺配你的。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做个耍子吧！“ 说完，她笑吟吟地从梳妆台上的匣子里拈起了一根青玉钗，玉质清润无暇，一看就是好玉。红杏略带伤感地看着这根玉钗，轻叹一声，便伸手将钗插到了小鱼发间。 小鱼忙道：”这钗定是姐姐心爱之物，小妹如何忍心让姐姐割爱！“ 红杏微笑道：”过去的总该过去，如今这钗戴在妹妹的发间才不枉它来这红尘间走一遭呢！“ 白芙轻轻将小鱼的发髻按原样挽好，小鱼又向红杏讨要了一点香粉和唇脂。 她先给自己脸上施了极薄地一层粉，只是稍稍掩去了眼皮上残留的红色，然后将唇脂轻轻化开，点了唇和面颊。 ”妹妹这化妆手法倒是独特！“，红杏看着小鱼迅速地变得精神起来，叹道。 ”嗯，就是这样、这样，对“，小鱼见红杏喜欢，也不藏私，将裸妆要点细细的教给了红杏，还给她说了如何用碳棒画眼线，如何画咬唇妆…… ”天啊，妹妹，你可懂得真多，你看这眼线一画，果然眼睛都大了许多呢！“，红杏喜不自胜，在镜前细细端详着自己。 ”还有这个咬唇妆，妹妹，你信不信，今晚我就画这个妆去演出，要不了几天，这定是全京城最流行的妆容了！“，红杏偏着头眼神发亮的道。 小鱼微微一笑道：”那就要先预祝姐姐艳压全芳，冠绝全城了！“。待小鱼收拾停当，便找了借口告辞而去。 红杏倚在窗前，目送着小鱼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后，轻轻笑道：“出来吧，你和她是怎么回事啊？”，她的话语刚落，一名男子缓缓从窗外显出身形来。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她这诗不是为你写的吧！我们名满京城的月公子居然也有小丫头不买账啊！”，红杏促狭地对男子说道。 那男子正是月公子，他在小鱼离去后，便在园子里徘徊。后见小鱼她们又出来了，隐在暗处听得她们要去牡丹楼找红杏，便提前一步来到牡丹楼。否则，小鱼哪有这么顺利便可见到红杏姑娘。 “说吧，你和这小姑娘什么关系，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怎么，她居然没有被你迷倒么？”，红杏一边说一边随手拨弄着琵琶。 “最近几日情报收集得如何？”，月公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它。 “前朝还不是那样，卫国公马上要去黑水城交接兵权，但我看没几个人看好他嘛！” “太子最近有什么动作没有？” “这个太子真有意思，日日聚集一帮子文士，奏琴唱歌，要不就一起服用五石散！” “五石散？” “对，听说是一个游方道士按照古书记载炼出来的，说是服用之后飘飘欲仙，身轻如燕。长期服用便可飞升仙界呢！” “这种无稽之谈，听谁说的？” “这个就不清楚，最近来花月楼赏乐的公子哥们好多都在询问是否能提供五石散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绣桔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从地道回到兰桂坊，叫了侍卫又一起接了刘姑姑回侯府。奶娘给小鱼做了好多吃食，还给小鱼纳了两双鞋面。小鱼摸着奶娘一针一线的心意，心中感到一丝丝的暖意。 “我娘她还好吧？”小鱼问刘姑姑道。 刘姑姑笑道：“你娘她现在虽然有丫环服侍，还是闲不住，现在都在给你绣嫁妆了，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给你备着，免得到时候着急！” 说完，她叹口气道：“说起来，今年你就十三了，也应该相看人家了，你娘备嫁妆也是应该的，那些大户人家，好些女儿一出生就开始攒嫁妆的！” 小鱼面色微红，老老实实地听着刘姑姑絮叨，可不敢再把这种话题扯出来了。 刘姑姑见小鱼垂头不语，也知道小鱼的难处，伸手握住小鱼的手道：“二小姐，你放心，夫人是个良善人，她一定不会为难你的。到时候若她能替你张罗一门婚事，定然也是错不了的。奴婢也会替你掌眼的！” 小鱼蓦地想起刘姑姑对宫里的事情门清，便和刘姑姑打听起宫内各妃嫔的出身来了。 这日上午，小鱼才刚刚陪齐盼用完早膳，慕容华就急吼吼地来找她了。 “小鱼，我昨晚才从大佛寺回来，我去找了住持老头儿了！”，竹林深处，慕容华一看见小鱼便双手扶着小鱼的肩膀道。 “住持怎么说？他同意吗？” 慕容华神色复杂，注视着小鱼道：“小鱼，你听我说……”，小鱼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住持他……他说……冥冥中自有天意，前世因，后世果，不是你我可以改动命运的！”慕容华说着伸手挠了挠头道：“其实那老和尚神神叨叨的，说话高深莫测，我都听不太懂！小鱼，你知道他的意思吗？” 小鱼缓缓摇头道：“或许天机不可泄露吧，算了，咱们就顺其自然好了。实在不行，若是檀帝要召我入宫，那你就带我跑路就是，咱们跑得远远的，跑到你成长的草原上，过我们两人的小日子不好吗？”小鱼面带憧憬地说道。 慕容华的神色却依然沉重：“我只怕……我只怕到时候我没有能力带你走出大檀！” 小鱼神色微变，瞬即微笑起来道：“你不是说你很厉害的吗，我看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我对你很有信心哦！”，虽然她故作轻松，可是慕容华紧蹙地眉头没有丝毫的放松。 “对了，花朝节快到了，到时候我让二皇子邀请你们去曲江江畔踏青吧，难得春暖花开！” “哦？花朝节是什么？” “啊，小鱼你还不知道啊，每年三月初三花朝节，京城的姑娘们都会到曲江江畔踏青野餐的，每年只有这一天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 小鱼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明明就是个大型相亲会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么优雅，这么高大上。 “还有我刚才来的路上得到的消息，今日云慧郡主已经回到了公主府，与长公主一并禁足，直到出嫁！”慕容华揉了揉小鱼的头发说道。 “云慧郡主的婚期听说是在八月吗？”小鱼想起了上次秦雪宜她们带来的消息。 “是啊，现在长公主和云慧郡主都禁足了，小鱼，你不用担心了吧？” “如何不担心啊，现在我们还查出侯爷的姨娘也与长公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小鱼蹙起双眉，将眉娘假孕和绣桔的异常告诉了慕容华。 “这样啊，与其提心吊胆地等他们使坏，还不如使一招引蛇出洞呢！”慕容华凑到小鱼耳边，轻声说着他的打算。 “呃……，这样也行？”小鱼疑惑地望着慕容华道。 “这样会不会冤枉了她？” “怎么会，我们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若是她没有坏心，她自然不会上钩，但若是她起了歹意，她定然会踏入这个陷阱的！”慕容华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待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把这个计划弄得天衣无缝了来！”慕容华随即补充道。 小鱼点了点头，长公主这个毒瘤她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弄掉，否则想想之前长公主下得那些毒手都不寒而栗。 与其待齐恒齐盼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后再来后悔，不如先发制人，将长公主一举拿掉。 小鱼轻声将她对长公主跟华严寺里的僧人的猜测告诉了慕容华。望着慕容华吃惊的双眼，小鱼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你以为我惊讶长公主吗？不不不，我是惊讶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得……呃……想得……这么一点都不纯洁！“慕容华词斟句酌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鱼瞪着眼睛道：”我如何不纯洁了，我最纯洁好不好，我比那个雪山上的山泉水还纯，你知道不知道！“，慕容华看着小鱼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鱼见到慕容华一直纠结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方松了口气道：”就是嘛，这样才好嘛！方才你板着个脸的样子好像我以前隔壁的那个老夫子！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你也不必太过忧虑了！“ 慕容华微叹一声，颔首道：”你人不大点儿，倒挺想得开的！那我就先走了，你放心，就这两天，我必会告知你详细的行动计划！“ 小鱼自从和月公子闹崩以来，一直没有和月公子联系过。月公子传来的所有讯息，小鱼都信任的交由白芙去处理。 今天和慕容华见面后，小鱼觉得真不能一棵树吊死在月公子身上。虽然月公子口口声声地说保护她是他师门的职责，但是小鱼还是觉得求人不如求己，若是慕容华这边能够使得上力，她也不至于被月公子掣手掣脚的。 隔了两日，慕容华果然又来和小鱼商量了引蛇出洞的计划，两人藏在竹林了合计了半天，都觉得毫无破绽后，方定下了实施时间。 眉娘这边眼看着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心里无比的焦虑。上次夫人请了钱大夫来把脉后，只说她脉息稳固，只是忧思过度，只开了一个宁神调息的方子喝着。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这大夫是否诊出来她腹中胎儿的蹊跷。每每想起这些，又想起侯爷的铁血手段，便不寒而栗。孕妇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眉娘一直担心腹中胎儿穿梆，常常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绣桔，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夫人……夫人怕是已经起了疑心了！”，眉娘满脸忧思的说道。 “姨娘且放宽心，这么多风浪咱们都闯过来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可不能放弃！”绣桔仔细的扶着行动不便的眉娘躺下，并轻轻给她按摩着略微浮肿的双腿。 “可是……可是上次……不是说……胎儿最多拖到四个月便会自然流掉吗？”，眉娘面色悲戚地说道。 绣桔边揉着眉娘的腿边道：“姨娘，昨儿个我听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闲聊时说是京城来了一位非常有名的大夫，妇科圣手，他的保胎秘法是大檀一绝呢！你放心，我下午就出去打听打听，如果能让他给姨娘你诊诊，说不定能保住胎儿也不一定呢！” “绣桔，那名医如何会来与我这个小小的姨娘诊病呢？他既然如此有名，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定然争相延请，我恐怕是没有这个福分让他来看诊了！”，眉娘情绪不高，幽幽地说道。 绣桔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姨娘可真是一孕傻三年呢，你却不想想咱们背后的那位贵人，她既然能让你怀上孩子，咱们让她安排一下看诊，想来也并非难事！”，说完，绣桔凑到眉娘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眉娘先是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渐渐暗淡了下来，摇头道：“那二小姐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如何肯信我？除夕那晚，我总觉得是她搞的鬼，否则我如何会陷入这等境地！” 绣桔撇嘴道：“姨娘该庆幸才是，若除夕成事，那姨娘腹中的胎儿必死无疑。如今既有一线希望了，倘若成功，侯府后院便在姨娘掌中了，姨娘何不一搏呢！” 绣桔边说边偷觑着眉娘的神色，接着加把火道：“姨娘想是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忘记了在黑水城那些撕心裂肺地日子吧！” 眉娘的面色一下子变了，厉声道：“我怎么会忘记，李婉莹，就是她！就是她毁了我的一生！我不过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当个姨娘，她却硬让周妈妈给我灌药，让我这辈子不得有孕……“，她神色越发悲戚，泪珠儿扑簌簌地一颗颗滴落在绣着百子图的被面上。 “若不是我命好竟得了那位贵人相助……”，眉娘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才能侥幸怀上这胎，这段时间我日日感受着他一点点在我腹中长大，绣桔，你说，若不是万不得已，有哪个当娘会狠心地弄死自己的孩子呢？”，说到伤心之处，眉娘已泣不成声。 绣桔掏出帕子轻轻地替眉娘拭着泪柔声道：“姨娘，所谓苦尽甘来，如今你的希望不就来了？你放心，我下午就出去安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华严寺（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这日，小鱼和齐盼正在沧浪居陪着夫人说话，眉娘挺着肚子来了。 “婢妾给夫人请安！”眉娘还是低眉顺眼谦卑地样子。 “眉娘，你不好好的在屋里养胎，跑我这里来作甚？”夫人始终看到眉娘的肚子心里就膈应得很，始终装不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夫人，婢妾近日始终睡不安稳，噩梦连连，听说华严寺来了一个妇科圣手，请夫人准许婢妾前去看诊，华严寺的香火也是很灵验的，顺便婢妾也想为侯爷、夫人、小姐、少爷、还有婢妾肚子里的孩儿一起求个平安。” 眉娘脸上充满了乞求，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若是夫人不允，恐怕就要立刻流下来了。 夫人微微沉吟道：“华严寺来了个妇科圣手，我也听说了，既是你想去，我看就一起去吧，盼儿也可以让那圣手诊一诊，更加安心一些。” 眉娘一下子抬起头来，喜色中还夹杂着几丝惊讶，她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夫人才会同意，没想到夫人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而且还要带着齐盼、小鱼一起去。 夫人定下了三日后去华严寺，先遣人去华严寺接洽预约看诊时间。 “姨娘，我和那边已经约好了，管保这次让她们有去无回！”，环翠阁里绣桔正在和眉娘在屋里窃窃私语。 “绣桔，我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夫人随我同去，没想到她倒是爽快，倒省了事。李婉莹，这次我一定要让你痛彻心扉，后悔莫及！” 眉娘一脸怨毒，她一想起当年周妈妈派人硬给她灌药的场景，心里就一阵阵的绞痛。 启程去华严寺的那天天气特别的好，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光明媚，春水潋滟。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大家的心情也非常好，齐恒一路上都欢声笑语，齐盼也悄悄撩开帘子贪看外面的春光。 华严寺就在京城南侧不远，虽是皇家寺院但平时也向百姓开放，一直都是香火鼎盛，香客们络绎不绝。 夫人因为之前长公主一直在华严寺的庵堂里修行，平素从不来这华严寺，这还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踏入这座巍峨庄严的寺庙。 小鱼一路上都无心观赏风景，把眉娘引到华严寺去，是她和慕容华的计划。但是真走到这一步了，她的心中又忐忑起来。 “二姐姐，你在想什么？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搭理我！”齐恒的声音将小鱼的沉思惊醒，小鱼抬起头来，齐恒委屈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 “没什么，二姐姐有些事情要想一想，恒儿，你先找大姐姐玩去吧！”小鱼拍了拍齐恒的脑袋。 她们现在已经在华严寺一侧的偏殿里暂且歇息了。因为是皇家寺院，并没有因为夫人一行要来而关闭山门，清散香客。 那个所谓的妇科圣手是慕容华找来的，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蒙眉娘没问题，但是连夫人也信以为真了，令小鱼有点哭笑不得。 她已经严令白蓉要看紧绣桔，暗中盯着看她会与这寺庙中哪个僧人联系。 慕容华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来华严寺，有这么好的机会，长公主的人肯定会暗中与眉娘接触的，那么小鱼只要派人盯住，便能顺藤摸瓜地找出长公主在外面的势力。 ＂夫人，婢妾……婢妾听说那圣手就在右边偏院坐诊……＂，眉娘甫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对夫人乞求道。 夫人瞥了一眼眉娘，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道：“你急什么，我已经派人去那边拿号了，你且在这边等着，轮到你的时候再去就是。” 眉娘脸色微变，瞟了一边伺立的绣桔一眼。绣桔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并不看眉娘一眼。 眉娘无奈只好垂头道：“是婢妾心急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夫人放下茶杯，缓缓说道：“眉娘，既做了侯爷的姨娘，便要知道侯府不似那些小门小户的，即便只是姨娘，也不需凡事亲力亲为。像今天这些事情，派个婆子去打点即可，没有巴巴儿的跑去和外头那些人挤作一堆的道理！” 眉娘又羞又窘，涨红了脸低头听夫人教训。 齐盼见眉娘窘迫地样子，好心解围道：”娘亲，如今春光正好，也不知道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这里留个丫头，一会儿轮到咱们了来叫咱们便是！“ 夫人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这样吧，盼儿你们几个难得出来，也不拘着你们陪着我了，你和小鱼带着恒儿到外面看看吧。只是不许走远了，段妈妈、刘姑姑你们两个也是老人儿了，一定要替我看好他们三个！” 眉娘怯怯地在一边开口道：“要不，婢妾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夫人陪着小姐少爷们在外面走走吧，免得夫人不放心！” 小鱼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笑着摇了摇夫人的胳膊道：“眉姨娘说得是，母亲跟我们一起去吧，没有母亲在，我和大姐姐可管不住恒儿这个小猴子！” 齐恒一听可不服气了，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二姐姐，我怎么不听话了，我才不是小猴子呢！” 夫人笑着看了看几个孩子，便转头向着眉娘道：“既然如此，那眉娘你便在这里等着吧，可不能乱走，周妈妈、白翎、绣桔你们可要伺候好姨娘！” 众人纷纷称是。夫人见一切安排妥当，便领着齐盼几人出了偏殿。偏殿所在的院子已经清退了无关人等，只有两个小沙弥候在院子门口，听从差遣。 “夫人，这寺院后面有一片桃花林，现已盛开，可移步一观！”一个小沙弥见众人出来，急忙上前双手合十说道。 夫人见风和日丽，实在是一个好天气，也不想错过了这赏花的良机，忙笑道：“那便有劳小师傅带路了！” 齐恒已经按捺不住跑到前面去了，夫人带着齐盼和小鱼漫步走着，边走边指点着沿途上初开的花朵。 “娘亲快看，连玉兰花都要开了呢！”齐盼眼睛一亮指着路边一株紫玉兰道。 “小王见过靖安侯夫人！” “甥儿见过舅母！” 刚转过一片竹林，两个少年便已候在路边，见到夫人一行人急忙行礼。原来却是二皇子与慕容华。 “迪儿？你如何在此？”夫人在这里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颇为惊讶。 “回禀舅母，今儿个天气好，是慕容王子拉我来这后山赏桃花的！”郭迪毕恭毕敬地说到。 小鱼站在夫人身旁目不斜视，瞟都不瞟慕容华一眼，不过在听到慕容华声音的那一瞬间，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齐盼见慕容华也在，早就躲到了丫环身后，慕容华倒是很避嫌的一直低头不敢直视，只是口中称道：“小王另有要事，便不陪靖安侯夫人赏花了，还望夫人勿怪！” 夫人见慕容华虽是外邦王子，却颇识得大檀礼仪，便笑道：“慕容王子请便，改天若得空，欢迎和迪儿一起过府品茶！” 慕容华风度翩翩的对着夫人和二皇子微微拱手，便从另一条道儿走了。 二皇子走到夫人身边，自然而然的充当起向导来。原来他二人一早便来后山桃花林里赏花，结果遇到侯府侍卫方才在后山驱散香客方知夫人在此，才赶来在此等候夫人。 小鱼听得二皇子如此说，知道慕容华是有备而来，心里方松了一口气。 众人走到后山，果然眼前一亮，万倾桃林顺着山坡蜿蜒而下，烟霞一片，艳丽无匹，微风拂过，落英缤纷。 夫人凝视着这片桃林，面色微叹，遥带回忆之色。齐恒偏大呼小叫地要侍卫带着他下到桃林里面去。 “这桃林真好看！娘亲，你之前没有来过吗？”齐盼望着仙境一般的桃林问道。 夫人收起了回忆，莞尔一笑道：“娘亲上次来还是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呢！忽忽儿的，竟然十几年过去了！” 齐恒已由几个侍卫带着下到半山腰的桃林里去了，丫环们寻了一处平缓的坡地，铺设好毡布，请众人坐下。紫嫣贴心的将外面包了棉垫的茶壶取出，给二皇子、夫人和齐盼、小鱼斟上香茶。 “母亲，面对这晴光袅袅、桃蕊夭夭，再喝上紫嫣姐姐的香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呢！”小鱼捧着茶看着眼前美景不禁叹道。 夫人笑着点了小鱼额头一下道：“你这几个月进步很快呀，掉书袋都这么得心应手了！” 小鱼吐了吐舌头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跟着大姐姐这样的才女一起住，怎么着也被熏陶了一身书香了！” 齐盼赧然道：“二妹妹又拿我说笑了，论才华，二妹妹才在浣雪会上拔了头筹，愚姐虽然比你早几年看了些书，却远远不如二妹妹才思敏捷了！” 小鱼急忙摆手道：“快莫说那个浣雪会了，到现在我都还心有余悸呢，那些个小姐个个都是玲珑心肝的人，可不是我这个乡野丫头能够比的。说实话，我也就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运气稍微好点罢了。若真论才华，离大姐姐还差远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华严寺（二）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见二人各自谦让，心中颇为安慰，笑道：“我大檀历来不提倡女子过于追求才名，温良恭俭让，女子的品德言行却是最重要！” 说到这里，她微微压低声音道：“那沈书言原本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如何浣雪会后却悄无声息了？” 她略停了一停，喟叹道：“就是因为浣雪会上沈书言为人太过较真，不知进退，为皇后娘娘所不喜。你们且等着看，以后太子后宫人选绝对是没有她的。” 说到这里，夫人目视着二皇子道：“迪儿可有心仪女子了，虽然你离加冠还有几年，可现在也要开始留意着了！” 二皇子脸红耳赤的道：“舅母这话从何说起，甥儿……甥儿全……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夫人微笑道：“说起来你的婚事确实也由不得你，不过若以后有那家世匹配你又喜欢的女子，可以告诉舅母，舅母和你母妃也会想方设法让你如意的！”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有婆子来报信说，马上就要轮到侯府女眷看诊了，夫人牵挂着还要带齐盼去诊上一诊。 倒不是信不过月公子的诊疗，只是齐盼这身体到底于子嗣上可有妨碍，还是要诊个明白求个心安。 齐恒玩得一时兴起，跑到桃林深处了，二皇子自告奋勇带着侍卫下去寻找，夫人便先带着小鱼和齐盼回转偏殿。 她们进去的时候，眉娘已经在整理衣裙，准备走了。 见夫人进来，眉娘微微一怔道：“夫人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夫人注视着眉娘的眼睛微微笑道：“我带盼儿也正好要看看大夫，咱们就一路去吧！” 眉娘的面色发白，眼睛左右乱转，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身边的绣桔却眉头一皱暗中狠狠地掐了眉娘胳膊一把。 “哎呀呀，哎呦，哎呦！”眉娘一痛之下连连呼痛，绣桔弯腰扶着眉娘连声道：“姨娘！姨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 眉娘顺着绣桔的话音儿一个劲的点头，整个人也往地上滑去。 “眉娘，你这是……？”夫人吓了一跳，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哎呀，方才姨娘就说肚子有点疼，我们都没在意，如今一个劲的喊痛，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绣桔使劲搀着眉娘，嘴里噼里啪啦地说着。 “那周妈妈，快……快叫几个婆子进来扶着眉娘去看大夫，正好也该轮到咱们了，就是没轮到这孕妇急症，也该咱们先看！”夫人见眉娘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疑有他，急忙吩咐道。 眉娘却又摆了摆手，绣桔会意忙道：“那倒不用，周妈妈你和我一道扶姨娘去恭房，想是早膳姨娘贪嘴，多吃了两口，有点积食了” 眉娘指了指夫人，绣桔道：“夫人，时间快到了，你赶紧带着大小姐先去看诊吧，到时候给大夫说说，我们姨娘一会儿就来！” 几人匆匆忙忙地扶着眉娘去了，夫人挑了挑眉毛，望着小鱼道：“小鱼，你说这眉娘搞的什么鬼？” 小鱼拈了一个果子放进嘴里道：“母亲，你管她的呢，你先带大姐姐去看诊吧，我想应该是眉姨娘不想她看诊的时候你在一边听着吧！”说罢，小鱼对着夫人眨了眨眼。 夫人会意一笑，便转头对齐盼道：“盼儿，走吧，让那个圣手给你诊诊，咱们也好放心！” 小鱼对着二人挥挥手道：“你们放心去吧，我在这里等恒儿！” 待夫人和齐盼走了，小鱼见偏殿里没有其他人了，先推说有点冷，让刘姑姑去寺外停着的马车上将她的披风取来。待支走了刘姑姑，方让白芙到殿门处守着。 一切安排停当，小鱼才没好气地抬头望着梁上道：“下来吧，没别人了！”。慕容华自房梁上一跃而下，笑吟吟地站在了小鱼面前。 小鱼扑了扑房梁上带下的灰尘，沉着脸对慕容华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就那么躲在房梁上，一抬眼就能看到你！”方才，慕容华在梁上对她摆手时，她惊得差点叫了出来。 慕容华笑嘻嘻地抬手将落在她发丝上的一丝灰絮轻轻拈掉，方轻声道：“人家相见你了嘛，方才在后山见到你却又不能说话，别提我心里有多难受了！” 小鱼白了慕容华一眼道：“少来这一套，说正事！”，慕容华收起惫懒的笑容，正色道：“你们离开之后，绣桔果然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你的那个丫头一直跟着她，我的人一直跟着你的丫头。你猜，绣桔最后找了谁？” 小鱼瞪大了眼睛问道：“谁？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慕容华瘪了瘪嘴道：“你怎么这么凶啊，一点都不好玩！” 小鱼笑嘻嘻地伸手去捏慕容华的鼻子道：“我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快说！” 慕容华微微偏头躲开了小鱼的手指无奈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嗯，绣桔去的那个禅房我后来打听了一下，竟然是监院的住处！“ “监院？那是个什么鬼？”小鱼只知道方丈住持，这个什么监院可还是第一次听说。“嗯，就是主管整个寺院的了，反正也是一个挺高的职位的。”慕容华也不太清楚，也只能给小鱼解释个大概。 小鱼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那么说，和长公主有一腿的……”，她嘟起嘴巴抬眼看着慕容华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只小狐狸。 慕容华一巴掌拍在小鱼的肩膀上道：“你小小年纪瞎想什么哪！唔……这么看来，那个监院很有可能就是长公主的人！” “你的人没有偷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慕容华摇了摇头道：“没有，那禅房四面开阔，我的人不敢离得太近了，你那丫头应该也没听到！” 殿门口传来了白芙的咳嗽声，小鱼倏地一惊，慕容华匆匆说道：“总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小心行事，一切有我！”说完，慕容华一拧身藏到了屋梁之上。 “眉姨娘，你好点了吗？好了呀，那敢情好！”白芙在热情的跟人打着招呼，听上去应该是眉姨娘她们。 小鱼赶紧走过去，探出了头，果然眉姨娘一行人正站在院子里，看样子她们是从恭房出来，路过偏殿被白芙叫住了。 “姨娘……这是……要去……哪儿呀？”，小鱼笑吟吟的望着眉娘道。 眉娘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勉强笑了一下道：“二小姐，夫人她们是不是已经去看诊了，我着急赶过去呢！” 小鱼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呀，母亲她们才走不久，你现在赶过去肯定来得及，要不，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眉娘刚想推辞，小鱼却已经迈出了殿门，喜滋滋笑盈盈地对眉娘道：“母亲就是不放心你，特意让我留下来照应你的，如此，咱们便赶紧走吧，免得母亲挂念！” 眉娘支吾了半天，可小鱼已经带头走到前面了，她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鱼身后。 小鱼瞥见白蓉隐在不远处暗自跟随着自己这一行人，慕容华想必也会跟过来。知道慕容华会在暗中接应，小鱼心中安定了不少。 众人来到右偏院，还有不少女香客等在外面，见小鱼一行人被众多穿金戴银的丫鬟婆子簇拥着而来，纷纷让开道路，还不时交头接耳地猜测这是哪家的小姐夫人前来看诊，如此的气派。 进了内院，里面已经肃清了散客，夫人携着齐盼正从诊室里出来。 “母亲，姐姐身体如何？”小鱼虽然知道那所谓妇科圣手的底细，可见夫人和齐盼眉梢眼角都喜气洋洋，只好顺势询问。 “哎呀，那个老大夫说了，你姐姐身体没问题，只要好好调养下去，以后都没问题了！”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搬去，眉宇间常有的阴郁都消失不见了。齐盼也难得的笑逐颜开。 “夫人，婢妾先进去看诊了！“眉娘见夫人笑盈盈地说个没完，只好扶着绣桔挪到夫人跟前行礼道。 夫人心情正好，看眉娘也比先前顺眼些了。“你就免礼吧，老大夫就在里面，绣桔扶你家姨娘进去，周妈妈，你也跟着进去照应照应吧！” 眉娘却转过头摆手道：“夫人，绣桔扶我进去就行了，周妈妈毕竟年龄大了，就让她歇着吧！”，夫人见眉娘拒绝，冷哼了一下，对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快步走上前来，硬是挤到眉娘的前面，抢先推开了门。 眉娘见周妈妈如此强势，只楞了一愣，也没再言语，跟在周妈妈身后进了房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眉娘喜笑颜开地推门由绣桔扶了出来。周妈妈到夫人耳边轻轻回禀了看诊的情况。小鱼在一边也听到了零星几句，大抵是说胎像稳固，晚上睡不安稳是气血不足引来附近的阴气，需要一福禄齐全、儿女双全的妇人一起诚心做场法事即可。 小鱼越听越心惊，这不就是按着夫人的条件说的吗？这大夫不是由慕容华请来的吗，如何会帮着眉娘她们行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华严寺（三）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找了个借口走到外院，瞥见白蓉正站在一角落里。她走到白蓉身边问道：“你见到慕容华没有？”，白蓉闻言向不远处的一棵山茶花指了指。 小鱼抬眼朝那株山茶望去，茶花有一人多高，大朵大朵的茶花开得正艳，茶花后面隐隐露出了一角青衫，正是慕容华今日所穿的衣服。 小鱼大步的朝山茶花走去，白蓉欲言又止，只得默默跟在后面。还未走到茶花处，只见慕容华直接从山茶后闪出来，一把将小鱼扯到院墙角落阴影处。 “你干嘛来了？” “我问你，你不是说那个大夫是你安排的人吗，如何他现在却是在帮着眉娘说话？”小鱼将自己听来的一五一十全部说给慕容华听。 慕容华听完，黝黑的眼睛一霎不霎的注视着小鱼：“请相信我好吗？小鱼！我不会让你在乎的人有半点危险的！” “不行！”小鱼情急之下声音高了起来。 “你必须告诉我所有的计划，现在你的计划已经和开始不一样了，我不能让夫人处于危险之中，特别是我们还明明知道有危险！”，慕容华揽过小鱼的身子，让自己的身形完全遮住小鱼，这样即使有人走过也不容易发现小鱼。 “你冷静一点，你也知道眉娘她们在谋划什么，但是与其一直提防，不如就让她们出手，这样我们才能一劳永逸！今天他们占着地利，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们肯定按捺不住会出手！我保证！我保证不会让夫人受到一丁点伤害！你要相信我！”慕容华言辞恳切地说着。 “那行，既然你说没有危险，那我也要参与进去！”小鱼义无反顾地说道。她无法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去涉险。 “那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那计划取消！我们立马回侯府！” “小鱼，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错过今日，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涉险！”“我真是服了你了，好吧，我答应你，白蓉，你和白芙一定要看好你们小姐，听到没有！”慕容华面色铁青，看得出来他一直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小鱼见慕容华松了口，心中微微愧疚，本来慕容华就是来帮她的，她还要忤逆他的安排。 但是小鱼知道，若是夫人因此出了什么岔子，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如今她跟在夫人身边一起，多少也有个照应。 和慕容华说好后，小鱼回到了内院。夫人正在和眉娘说话。“这么说来，大夫的意思是让你今天申时在寺里做场法事？” “大夫说婢妾阳气太弱了，易招惹那些不好的东西，而夫人福禄运足，儿女双全，可做场法事从夫人身上借点阳气来庇护婢妾腹中的胎儿”，眉娘依然低眉顺眼，头都不抬一下。 ”那这法事要如何做？“夫人颇有点犹豫地问道。 眉娘摇头道：”大夫说法事要问寺庙的和尚，说把他的话告诉那些和尚，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进行！“，夫人听得此言，心中的疑窦方散了不少。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眉娘竟然会与这个寺庙里的僧人沆瀣一气。 大家从妇科圣手所在的偏院出来，周妈妈便寻了一个小沙弥将大夫所言一一说了一遍，那小沙弥合掌道：“施主若要做法事，需得找我们的监院师叔！”，说罢，小沙弥给周妈妈指点了方向。 “夫人，要不你们在偏殿等奴婢，待奴婢与那监院说好了再去！”周妈妈看了眉娘一眼，向夫人回禀道。 “不！婢妾要亲自去乞求监院，这样才能表示婢妾的诚心！”眉娘面带虔诚地说道。 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道：“这华严寺是皇家寺院，它的监院可不算是小人物，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妥当！眉娘，既然你如此心急，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母亲，我也陪你一起吧，那个什么监院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实在好奇得很！”小鱼扮作天真无邪地样子好奇地说道。 夫人瞥了小鱼一眼，笑道：“就你好奇心大得很，那盼儿你且在偏殿休息吧，待会儿我们过来再一起去用午膳！”，齐盼颔首带着白芍往偏殿去了。 夫人带着眉娘和小鱼按照小沙弥的指点向禅房而来。方丈住持监院们的禅房在寺院东侧，是一排独立的厢房，房前房后都很宽敞。 禅房前站着两位小沙弥，见夫人一群人走过来，忙上前询问，得知是找监院，便请众人稍候，自己快步走到一间禅房外通报。 没隔多久，小鱼便已和夫人、眉娘站着了监院的禅房内了。 禅房内很简单，一个榻榻米似的卧榻，一个衣柜，就没有其余东西了。监院和尚站在禅房中央，身着月白袈裟，他年近三旬，眉眼俊秀，但一个鹰钩鼻子破坏了整体的俊秀，而显得整个人有点阴沉。 “阿弥陀佛，贫僧惠英，几位女施主这厢有礼了！” 夫人忙回了一礼将那妇科圣手的话叙述了一遍。惠英和尚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众人，不知为何，小鱼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她心生寒意，全身难受。 小鱼微微退了半步，让夫人遮住了自己大部分的身体，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这个法事好办，只是听女施主的意思，女施主是儿女双全？”惠英和尚听完夫人的请求，面无表情地问道。 夫人微微一惊，便颔首道：“正是，信妇膝下正有一双儿女！” 惠英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那请诸位在偏殿休息，届时贫僧会派人来请诸位，请女施主将儿女一并带上一起做法事吧！” 说完，他盘膝坐下，一手竖于胸前，一手两指环扣作拈花状置于另一手腕处，双目微闭，竟是入定了。 夫人与眉娘面面相觑，只好轻手轻脚地退出禅房。甫一出禅房，夫人便长出一口气道：“不知为何，这位惠英师父好有压迫感，刚刚就那么一会子，我头上竟然都出汗了！”，眉娘慢慢走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鱼随口敷衍着夫人，脑袋里却在迅速思索着这和尚会如何下手。 看那和尚相貌，年轻时应该挺英俊的，看年龄应该比长公主要小上几岁，难怪长公主会看上他，对长公主来说，这和尚也算是小鲜肉一枚了。 小鱼的思维从阴谋迅速转到了八卦上面，而且她悲催的发现自己对八卦的兴趣远远大于对阴谋的兴趣。 午后，齐盼和夫人都要歇息，只小鱼是个从来不爱睡午觉的人。她落得独自一人带着白芙白蓉在寺里到处闲逛，自然，偶遇了慕容王子，也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两人心照不宣，一左一右的并排而行，为了掩人耳目，两人之间隔了三尺之远，好在小鱼自练功后耳力异于常人，隔这么远也能听明白慕容华的低语。 小鱼给慕容华说了惠英和尚给她的感觉，又说了和尚要求夫人将齐盼齐恒也带上，慕容华冷笑一声道：“看来他们是决心干票大的了！” 小鱼微微一惊，慕容华目视着前方，面色不变，似乎在说着吃饭睡觉那么平常的事情一般：“你想想看，若是夫人、齐盼、齐恒都死了，对谁最有好处？” 小鱼闻言面色大变，惊道：“他们竟然敢如此大胆！” 慕容华冷笑道：“素来佛门之地就被一些不法之徒利用为藏污纳垢之地，弄死个把人，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小鱼忙道：“堂堂靖安侯夫人在庙内出事，他们就不怕牵扯到自身吗？” 慕容华摇头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若是他们将人弄死后再伪造成意外，你能如何？” 慕容华看着小鱼苍白无措的脸蛋怜惜的道：“吓到你了吧，你还是不参与了吧，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的！” 在小鱼的焦心等待中，申时终于快到了，午膳小鱼就用得食不知味，午膳过后众人都去休息了，只有小鱼在一点一滴地数着时间的流逝。即使慕容华给他再三做了保证，可她还是心里没底。 未时三刻，惠英和尚派了小沙弥请众人去内殿。内殿不大，里面供奉的是观音菩萨。 惠英和尚换了一套红色袈裟，盘膝坐在正中的蒲团上，看上去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女施主，我先说一下法事的安排……”，按照惠英的说法，内殿后侧各有一间精室，夫人和眉娘一人在一间里面闭目诚心诵经即可。 因眉娘有孕在身，惠英和尚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张椅子，而夫人那间则只有一个蒲团。齐盼和齐恒则安排在内殿里面。其余丫环婆子都被惠英和尚遣出殿外。 经过小鱼的要求和坚持，她也留了下来，和齐盼齐恒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打坐诵经。白芙和白蓉对小鱼点了点头，也依言退出了后殿。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华严寺（四）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你们闭目虔诚诵经即可，整个法事持续一个时辰，中途不可停顿，还请各位施主坚持。”，交代完毕，惠英和尚便退出后殿，将殿门轻轻虚掩。他领着其他僧人围坐在外殿，前前后后围了三层。 小鱼刚刚在蒲团上坐好，便听见一声磬响，木鱼声、诵经声嗡嗡而起，内殿本来就小，诵经声听得非常清晰。只听得这嗡嗡声咿呀不停。 开始还能听到齐恒在一旁不安静地扭动不停，可随着诵经声越来越大，齐恒似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鱼跪在蒲团上胡思乱想，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头脑发沉，鼻端的檀香味道越发浓郁，而眼皮却似有千钧重。 耳畔的诵经声音却似乎越来越大，最后竟不停在脑海中回荡，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听到这令人心烦的嗡嗡声。 ＂不对，不对，这个情况太不对劲了！＂小鱼努力想睁开眼睛，可却怎么也睁不开，整个人就仿佛进入了“鬼压床”一般，而且头脑也越来越不清醒。 她急得用力一咬舌尖，情急之下只感觉到了一股腥咸。凭着这一痛之下的瞬间清醒，她勉力从袖中摸出了一颗药丸。 这药丸是前次在宫中被迷倒后她找金砖姑娘要的，据说是百毒不侵，珍贵无比。这次进殿前，小鱼就特意将此药丸藏在了袖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强力的清凉之意猛冲脑门，小鱼的头脑为之一清，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外面嗡嗡地诵经之声依然传了进来，但再也没有那种带着蛊惑的惑心之效。 小鱼轻轻起身，发现齐盼和齐恒都已倒在了蒲团上，她顾不得察看二人的情况，先伸手将佛前燃着的线香弄灭。 整个内殿都没有窗户，只得殿门一个出入口。小鱼拔了一只香烛拿在手上，凭着这一点点烛光向殿后走去。 她先走到眉娘所在的静室，轻轻推了一下门，那门却是推不开的。小鱼心中大吃一惊，忙举着烛火往门缝中照去。静室里空空如也，竟然空无一人。 小鱼心中大急，急忙摸索着跑到夫人所在静室前。门自然也推不开，小鱼从门缝看进去，里面影影绰绰倒着一个妇人，却看不清脸面。烛火太弱，连衣服也看不清楚，不知道里面那个到底是不是夫人。 小鱼急得使劲拍了拍门，门却丝毫没有晃动，也没有发出什么响声。“母亲、母亲”小鱼凑在门缝处冲里面喊着，可那妇人丝毫没有动静。 小鱼又回到内殿前面，使劲拍打着齐盼和齐恒的面颊，可她俩也没有任何回应。 外殿的诵经声似乎已经停止了，小鱼走到殿门处，使劲拉门，可那门竟然不知何时已经锁上了。 “完蛋！”小鱼心中暗骂一声，她贴在门缝处使劲向外张望，外殿静悄悄地，那些僧人竟然都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开门！有人没有！”无论小鱼在里面如何拍门叫喊，那门纹丝不动，也没有一个人循声而来。 “尼玛慕容华死哪儿去了！”小鱼一边忿忿地在心中将不靠谱的慕容华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在内殿搜寻着可用的东西。 有了，小鱼眼睛一亮，内殿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大缸，通常来说这是防火用的，里面应该有清水。 小鱼踮起脚，费劲的一点点的挪开了大缸，又在供桌上寻了个花瓶舀了清水，再用水沾湿了中衣的衣摆轻轻擦拭着齐盼和齐恒的脸庞。在她反复擦拭之后，齐盼和齐恒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 “二妹妹，我怎么了？” “二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两姐弟甫一睁眼先是迷茫地打量着小鱼，然后才慢慢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你们试试能不能走？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眉姨娘不见了！”小鱼严肃地对齐盼和齐恒说道，她不顾二人闻言发出的惊呼声，伸手先扶了齐恒起来。 “你自己可以吗？” “二姐姐，我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劲！”齐恒几乎全身都压在了小鱼的胳膊上。 “二妹妹，我也使不上劲！”齐盼试了几次也无法站起来。 小鱼打量了一下内殿，也没有看到可以当作拐杖的东西。正当她满内殿转悠的时候，齐盼齐恒又发出了一阵惊呼。 “怎么了？”小鱼三步并成两步的领着裙子跑过来。 齐盼和齐恒都齐齐指着大门右侧的一条小缝处。小鱼定睛一看，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了，一缕白烟正从那个缝里袅袅冒出。 “不要慌！”小鱼一边安抚着惊慌失措的两姐弟，一边麻利的撕下了内殿悬着的帐幔。 “来！像我这样做！”小鱼将撕好的布条递给齐盼和齐恒，然后将布条浸入花瓶中，再将打湿的布条蒙在口鼻之上。 齐盼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按着小鱼的示范做了，接着又帮齐恒绑好湿布条。 小鱼又取了布条浸湿，然后将布条堵在了那冒烟的缝隙之上，齐盼会意，继续弄了好几条湿布条递给小鱼。 小鱼堵好缝隙，拎着花瓶去大缸里取了水呼啦一下将衣裙弄湿。她看着不解地望着她的齐盼和齐恒解释道：“万一他们点火，我们也能稍微支撑一会儿！” 接着，她又搀着二人挪到大缸所在之处道：“你俩试试能不能扶着大缸站着，若一会儿火起，靠着这缸子水，或许能够救我们一命！” 齐恒一下子扯住小鱼的袖子哭道：“二姐姐，那你去哪里？” 小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我还能去哪里，我要去后面那个静室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进去，那里倒着个妇人，我得看看是不是母亲！” 齐盼颤颤巍巍的扶着大缸努力站起，掬了捧清水倒入口中道：“二妹妹，我和你一起去！”，她又弄了些清水倒在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喜道：“二妹妹，我好些了，好像可以走了！”，小鱼看着她又如法给齐恒炮制，猛地想起自己的腰带里应该还是有雪玉丸的，不禁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一紧张，连这个紧要的物事都忘记了。 她急忙翻找腰带暗格，果然翻出两粒雪玉丸。＂这个你们含着！＂她走过去一人嘴里塞了一粒。服用了雪玉丸，两人果然好多了，至少可以自己慢慢扶着墙行走了。 小鱼带着二人摸索着回到夫人所在的静室，她推了推门，依然纹丝不动。小鱼的心里越发地焦躁起来，而空气里也隐隐约约地传来了烟火气。看来，他们是准备放火烧死我们啊。 小鱼心里一边打鼓，一边飞快地在脑袋里思索着脱身之策。慕容华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竟然现在都没有人过来救她们，白芙白蓉也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才无法脱身过来。好在那些和尚估计没有想到小鱼竟然清醒了过来。 小鱼背靠着墙壁坐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眉娘不见了！她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说明了什么？说明那间静室里一定有秘道！ 小鱼兴奋地捶了一下大腿，忽地碰到了一个硬物。哎呀，居然把这个忘记了！小鱼顺手一摸顿时惊喜起来。原来她把月公子以前留下的那把匕首绑在了腿上，因从来没有用过，竟然一时半会都没有想起来。 她拔出匕首，用力将匕首刺入门缝，那匕首果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好东西。小鱼喜道：“大姐姐、恒儿你们赶紧过来帮我一下！”，正垂头丧气坐在一边的二人闻言围了过来。 齐恒替小鱼举着烛火，齐盼将右手覆在小鱼拿着匕首的手上，两人齐齐用力，不一会儿，在两人的努力下，终于用匕首拨开了门闩。 “砰！”小鱼用肩膀抵开了门，差点一下子摔了下去，好在齐盼在一旁扶住了她。 屋里椅子还在，可眉娘踪影全无。“大姐姐，这里肯定有密道，不然眉娘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你看门都是从里面锁上的。”小鱼指着被匕首拨开的门闩说道。 “恒儿，你先守住这里，我们去娘亲的那间静室看看！”齐盼却是心急夫人的安危，直扯着小鱼往屋外走。 齐恒却摇了摇头道：“姐姐我陪你们一起去，我起码还能帮你们拿着烛火照照亮！” 小鱼握着齐恒的小手说道：“好，恒儿，姐姐们就靠你来保护了！” 齐恒挺起小胸脯说道：“对，我是男儿汉，就该保护女人们！”，小鱼心头一热，暗自发誓一定要安全带着她们离开这里。 三人来到另一间静室如法炮制将门打开，当齐盼一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妇人穿着与夫人一丝不差时，已经面色苍白，几欲晕倒，摇摇欲坠。 小鱼咬着牙，让齐恒扶好齐盼，她大着胆子将那妇人的脸翻了过来。微弱的烛光下，那妇人的脸青白得吓人，显是已经没气了！ “周妈妈！是周妈妈！”小鱼举着烛火凑近了妇人的脸，却一下子惊讶地叫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华严寺（五）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原本已经伤心欲绝地齐盼闻言却精神为之一振，她挣脱了齐恒的小手，疾步上前端详。 “不……不是……娘亲！”待看清楚了妇人的脸庞，齐盼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立刻紧张了起来。 “二妹妹，周妈妈……周妈妈她死在这里，那娘亲……娘亲……会不会……”她的语句破碎起来。 小鱼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齐盼的肩道：“大姐姐，不要太过惊慌，他们既然大费周章地带走了母亲，那一时半会母亲应该没有危险。只是周妈妈……！“ 齐盼哽咽道：”周妈妈定然是为了娘亲才……“，说道这里齐盼再也说不下去，哀哀地扑倒在小鱼的肩头，哭了起来。 小鱼轻轻地拍着齐盼的肩膀，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谁都很难以接受，连她自己也在崩溃的边缘了。 只是她知道如今的齐盼姐弟都是靠着她才支撑下来，若她也崩溃了，那她三人再无逃脱生天的可能。 齐恒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位姐姐，急切地道：“大姐姐、二姐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脱身吧！”，说完，他走到房间中间东张西望起来。 小鱼点了点头，扶住齐盼的肩膀正色道：“大姐姐，打起精神来，你也听到恒儿说的了，现在咱们只有齐心协力尽快出去，才能想办法救回母亲！” 齐盼抹了抹眼泪，望着小鱼和齐恒凝重的点了点头，神色里带着一丝决然。 “大姐姐，你像我这样敲这面墙！恒儿，你负责那面墙，我来敲这面！如果听到声音不对，就赶紧喊我！”小鱼迅速给二人分配了工作，三人各负责敲击一面墙，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密道。 齐恒负责的那面墙中间是一座小小的佛龛，佛龛下摆着一个长条形的供桌，长长的帘幕一直从桌子上垂到地面。 齐盼负责的那面墙则挂着一幅佛像，小鱼负责的这面墙则空空如已，什么都没有。 齐盼首先将佛像掀开看了看，佛像背后的墙面也敲击了一遍，一切如常，并无异常。小鱼则是耐着性子挨一挨二地一点点的慢慢敲击，可发出的声音都是正常的，也没有传说中那种空空声。 只有齐恒先是蹿上供桌，费了半天劲将佛龛弄开，但是里面并无暗道。他又踩在桌上一一将墙面敲了一面，仍旧一无所获。 外面的烟火气息越来越浓了，即使小鱼将静室的门关上，可仍有烟气不断的涌入，好在她们事先准备的湿布条派上了用场。 “恒儿，咳……咳……，快下来，趴到地上没有那么大的烟！”小鱼捂着口鼻趴到地上，大声的招呼的齐恒。 齐恒从桌上跳了下来，趴到了地上。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竟然一下子钻进了供桌下面。齐盼已经把她负责的墙面能敲到的地方都敲了一遍，现在正趴在地上，慢慢地向小鱼这边挪动。 “恒儿！……恒儿……！”小鱼不断地喊着。不一会儿，只见帘幕晃动，接着齐恒的小脑袋伸了出来。 “这里！……姐姐……快来……！快……这里有个入口……！”他兴奋地大喊着，伴着不时被烟熏得咳嗽。 小鱼心里大喜，她迅速移动到供桌下面，供桌下一片漆黑，齐恒拉着她的手向里面又爬了几下。 “在这里……，……这里……！”齐恒将小鱼的手牵引到了一个突起的拉手上面。 “我……我刚才……摸了半天才发现的，但是……我拉不动！”，齐恒在一边低声说到。 “恒儿、二妹妹，我进来了！”齐盼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她也钻到了供桌下面。小鱼使劲拉了一下那个拉手，拉手纹丝不动。 “恒儿，来，我俩一起!”小鱼示意齐恒和她一起，两人齐齐用力，那拉手仍然纹丝不动。 小鱼不禁焦躁起来，她将身子侧起，转头让齐盼的手伸过来也拉住拉手。 “一！二！三！拉！”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地吱呀声，那拉手总算是拉开了一点缝隙，一股微风从缝隙中透出，小鱼紧绷地心情为之一松。 “快，再使把劲儿！”小鱼招呼着齐盼、齐恒，三人一起继续使劲，终于慢慢地将那厚重的铁板拉开。微弱的光线下一个洞口出现在三人眼前，边上似乎还有铁条做成的直爬梯。 “快！快下去！”小鱼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让齐恒爬了下去，又让齐盼慢慢爬了下去。室内的烟气越来越重，小鱼迅速的爬了下去，可那爬梯太窄，无法站立三人，她们无法将那铁盖板再拉回原处。 “走走走！赶紧的，一会烟就要灌进来了！”小鱼一踏上这密道的地面，就急忙说道。 密道倒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黑暗，前方有点微光，能让小鱼看见另外两人的轮廓。密道里的空气还好，不时有微风从前方吹来。 “二姐姐，前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危险没有！”齐恒压低了嗓子在小鱼斜前方说道。小鱼将匕首握在手上，摸索着将齐恒拉到了自己身后。 “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恒儿，你拉着大姐姐，我走前面，你要保护好大姐姐！”小鱼挡在二人前面。 “二姐姐，你自己也要小心！”齐恒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不少，小鱼听到他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沉稳，心里略微放心了一点。 “二妹妹，你放心，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齐盼的声音虽然略微有些颤抖，可也透露着她的决心。 “大姐姐，恒儿，我们一定会平安出去的！”小鱼像是给二人打气，也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道。 地道没有什么岔道，似乎就只有一条，脚下好像也一直都是平的，没有什么上坡下坡。小鱼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华严寺的地形。 后殿离后山不远，这华严寺在山顶上，这地道应该不是通往前殿的，通往后山的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到底还要走多久才有出口。 刚开始地道里还闻得到一股子烟火味道，随着三人越走越远，迎面吹来的风也越来越清新了，到后来风里带着泥土的芬芳。小鱼索性将蒙着口鼻的湿布条摘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中觉得非常的漫长，突然地道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鱼心中暗道不好，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紧紧地靠墙贴着。她身后的齐恒感觉到了她的停顿，也拉着齐盼停了下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小鱼的心几乎都要跳出胸口了。齐恒的小手紧紧拉住了小鱼的衣襟，除了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就只听到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一个脚步声走到了小鱼身前，小鱼眼睛一闭，心一横，冲出去双手握着匕首没头没脑地胡乱刺着，她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刺下去。 来人闻得风声袭来，直接一下子拉住了小鱼的右边胳膊，他轻“咦”了一声，然后用另外一只手制住了小鱼的左边胳膊。 齐恒大喊一声：“放开我姐姐，我和你们拼了！”，也冲上了没头没脑地冲着来人一阵乱打。 “小鱼！小鱼！你清醒一点，是我！”那人却是慕容华，他一下子扶住小鱼。可小鱼明显已经陷入了一种狂乱之中，即使慕容华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可她仍然用匕首乱刺个不停。 慕容华一边忙着制住小鱼，一边还要忙着躲闪过齐恒，地道里顿时乱成一团，好在有人及时晃燃了火折子。 “小姐！”白芙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看清楚了在慕容华怀中挣扎的正是小鱼，她急忙奔上前，拉开了还在胡乱劈打的齐恒。 “白芙姐姐！你们怎么才来！”齐恒见是白芙倒是收住了手脚，可是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齐盼勉力支撑到现在，也是堪堪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落了下来，她忍不住抱住齐恒喜极而泣。 “小鱼！小鱼！你镇静一点！是我！我是慕容华！”慕容华抱着不断挣扎地小鱼，她的双手被制，可双脚却不停的蹬动，还不时偏过头用牙咬，搞得慕容华手忙脚乱，又不敢使劲怕伤到了小鱼。 还是白芙白蓉一起上前，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终于让小鱼不再乱动。 “她这是太过紧张了，还是让她先睡一觉吧！”慕容华腾出手来，点了小鱼的黑甜穴，然后将沉睡下来的小鱼交给了白芙。 慕容华伸手抱过了齐恒道：“小少爷，是我不好，来晚了！你们没事就好！”，白蓉自觉地背了齐盼。 待小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栖霞院熟悉的闺房里。她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白芙闻声走了进来：“小姐，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芙，这是怎么回事？夫人呢？夫人可好？＂小鱼想起了在华严寺的经历。 “小姐，你放心，夫人没事，大家都没事，只是周妈妈……”白芙面色黯然。 “小姐，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弄点粥吧，你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饿坏了！”白芙见小鱼精神不振，神色不虞，急忙岔开了话题。 第一百三十章 善后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摆了摆手道：“那些都不急，你还是赶紧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你们怎么那么久都没来？” 白芙叹了口气，给小鱼斟了一杯热水递给小鱼道：“这个说来话长了，小姐你们进去后，惠英那厮便将我们都赶得远远的，说是做法事不能有不相干的人离得太近！” 说完，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奴婢有负小姐重托，差点害了小姐的性命，还请小姐责罚！”，小鱼急忙支起半边身子道：“好了好了，白芙，你且起来，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白芙却不起身，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奴婢们太过愚笨，本来奴婢和白蓉准备绕到殿后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进来救小姐，结果没想到竟中了惠英那厮的调虎离山之计，若不是慕容王子及时识破，怕是无法及时赶到的。还好小姐聪慧过人，自己竟寻到了密道！” 不提慕容华还好，小鱼一听到白芙提到慕容华，立刻炸毛了：“你还说呢，那慕容华真是靠不住。他不是拍着胸脯说万无一失，不会让母亲涉险的吗？结果呢？若不是我坚持同她们在一起，恐怕大姐姐和恒儿现在已经是……！” 说到这里，小鱼的眼圈不禁红了，当时在内殿忧心如焚、害怕恐惧的心情如今仍历历在目，若是夫人和齐盼、齐恒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简直无法想象！ 白芙却大着胆子道：“小姐，不能怪慕容王子，实在是那和尚太过狡猾了！而且，我们都没有想到，那内殿的静室里居然还藏有密道！若不是慕容王子机警，及时派人去追，只怕夫人就落入贼人之手了！” 小鱼抿了抿唇，注视着白芙道：“说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你还没有说明白呢！” 白芙苦笑道：“不是奴婢不给小姐说，实在是奴婢也只知道这么一点点，具体情况小姐还是得问慕容王子！” 小鱼无奈道：“那你就把你看到听到的都如实说来！” 原来白芙那日和白蓉绕到殿后，想寻机会看能不能接近内殿。没想到却看见那些和尚在外殿搬了很多柴火。白芙一下子就意识到他们这是准备烧死内殿里面的人。 白芙和白蓉当时就急了，可那些和尚络绎不绝，她们实在无法悄悄靠近。就在她们一筹莫展之际，却瞥见两个和尚各背了一个人从后山鬼鬼祟祟的出来，背上的人虽然穿着僧衣，但是看上去似乎失去了意识。 而且其中一个和尚背着人经过她们所藏身的草丛时，背上那人的僧帽落下，却是一头长发披泻。当时白芙误以为和尚背的就是乔装改扮后的齐盼和小鱼，无暇多想，便和白蓉衔尾急追。 那两个和尚仗着熟悉地形，在后山桃林里绕来绕去，若不是慕容华派人通知她们，估计她俩还在被那和尚牵着鼻子走。 白芙惭愧地说道：“奴婢自以为从小苦习武艺，保护小姐不在话下，没想到竟如此容易上当受骗，实在是没脸来见小姐！” 小鱼叹道：“你二人一直在山里学艺，心思单纯，不懂这些也很正常！你接着说罢！” 白芙继续道：“待我们回转见到慕容王子，他说方才有人将夫人乔装打扮的弄了出来，他亲自带人去追，才堪堪将人截住。后来那两个带着我们兜圈子的和尚也被拿住了，背上的女子却是两个小沙弥乔装打扮的，就是故意引开我和白蓉！” “这个时候外殿已经被和尚们点燃了柴火，火势很大一时无法扑灭，人也没法从外殿进去。慕容王子着急你的安危，可抓住的那几个和尚却都服毒自尽了，问不出密道入口。我们分几批人在后山寻找，天可怜见，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入口。结果我们刚刚进来，就碰到了小姐你们！” 小鱼听得白芙的陈述，面色稍缓道：“那惠英和尚现在如何了？” 白芙的脸上浮出一丝犹豫道：“这华严寺素来以送子观音最为灵验，每每有妇人前来求子，均需在那内殿静室里住上一晚，说是需在观音面前诚心祷告。每次求子回去的妇人，多有身孕，即使一次不灵，再多求两次也是灵验的……”，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小鱼冷笑道：“如此想来，那静室竟设有密道，若此事传开，怕是那些求子成功的妇人都要身败名裂吧！” 白芙面色微微一惊，答道：“正是如此，因此慕容王子说此事他不便插手，交由二皇子密报檀帝，看如何处理。现在华严寺一干人等都悄悄关押在华严寺里了，就等二皇子的消息呢！” 小鱼侧头沉思道：“二皇子？他如何又扯进来了？” 白芙垂头道：“昨日小姐不也见了，二皇子正巧来后山赏花，却碰巧救了夫人！” 小鱼心知这是慕容华的安排，这等丑闻确实由二皇子这种天潢贵胄来揭破，要比慕容华这个外邦王子来揭破好得多。 她抛开这些思绪，又对白芙问道：“那周妈妈又是怎么回事？” 白芙叹了口气道：“听说是周妈妈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和尚的私语，便悄悄跟着，没想到倒被惠英那厮发现灭了口！” 小鱼想起平日里周妈妈的爽利言行，不禁黯然道：“那母亲可知道此事了？” 白芙摇头道：“夫人吸入了太多迷香，如今还未醒来。不过请了张院判来看，道是夫人并无大碍，应该今天晚间就会醒来！”，主仆二人正说着，刘姑姑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白芙你这丫头，光知道听小姐的，也不知道劝着点。既然小姐醒了，就该及时吩咐厨房上粥，怎么光引着小姐说话了！”，说完，刘姑姑坐到小鱼床前，非要亲手喂小鱼喝粥。 小鱼微微笑道：“刘姑姑，我哪里就孱弱到要人喂的地步了，你且让我自己喝吧！”，说完，她接过刘姑姑手里的粥碗，三口并作两口的喝了起来。 这粥温热可口，喝下去空空如也的胃里舒服多了，小鱼将空碗递给了刘姑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还是刘姑姑说得对，用了一碗粥后人都精神些了！” 刘姑姑恳切地望着小鱼道：“小姐今后有事切不可再瞒着奴婢了，奴婢毕竟经过的事情多些，有些地方也能帮小姐提个醒！”，小鱼听话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华严寺一事，小鱼方才后怕，发现自己和慕容华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很多突发事件都没有预想到，这才导致当时差点把自己困在里面。 “对了，眉娘怎么样了，我当时没有看见她呢？”小鱼忽然想起了眉娘这个始作俑者。 “眉娘因为无意中发现了静室密道，被惠英和尚灭口了，一同遇难的还有随伺在侧的绣桔和周妈妈！如今侯爷正为了此事上奏檀帝，要为眉娘讨回公道呢！”刘姑姑波澜不惊，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鱼皱了皱眉头，探询地看着白芙，白芙苦笑道：”侯爷失了爱妾和腹中孩儿，正大发雷霆，发誓要叫惠英和尚抵命呢！“ 小鱼见二人都如此说，知道这便是官方的说法，想必眉娘和绣桔这两个祸害已经被人暗中处理了，就是不知道侯爷是否知道内情。 过了几天，檀帝下了明旨，道是华严寺监院惠英见色起意意图对靖安侯的小妾行不轨之事，情急之下失手将人杀死，着京城府尹负责审理此案。 华严寺作为皇家寺院，住持用人不明，任由惠英这等不法之徒担任监院之职，已经问其失察之罪。华严寺暂且闭寺整顿，待皇家指定新住持后再行开寺。 靖安侯作为苦主，檀帝赏赐了不少财物不说，将娴妃的封宫令也提前解除了，同时还口头嘉奖了二皇子。 小鱼听得明旨中丝毫不提静室之事，便知檀帝这是准备隐下此事不提。说来也是，若是静室里有密道之事传开，那些求子成功的女子们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华严寺香火之盛，就连小鱼都耳闻了好几位三品之上的夫人曾经去华严寺求子成功过。 不过刘姑姑从宫里那边得来的消息是在府中静养的长公主前两天曾经写信给檀帝，说是檀帝又发了很大的火，后来召靖安侯入宫密谈了很久。 这几天，虽然小鱼早就恢复得活蹦乱跳了，可刘姑姑就是不准她下床，连带齐恒、齐盼都是在床上静养。 夫人在当天晚上便已醒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得知周妈妈的事情之后哭了很久。眉娘的死她没有丝毫怀疑，反而松了一口气。 自华严寺事件之后，慕容华一直没有来看过小鱼，许是侯府和二皇子正处于风口浪尖之时，他不便出入侯府。 倒是月公子捎了不少滋补的药材进来，但对小鱼撇开他独自历险之事不置一辞，这种暧昧不明地态度，反而让小鱼心惊不已。她自知这次太过拿大，她宁可月公子将她臭骂一顿，也不愿意如此时这般不闻不问。 第一百三十一章 和好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正月快结束的时候，慕容华终于找到了机会偷偷来找小鱼。他俩依然在竹林深处相会。 “慕容华！你这个大骗子！”小鱼一见到慕容华便嗔道。 慕容华苦笑了一下道：“小鱼，我还是想得太简单，真没想到那惠英和尚是如此的狡猾！”。接着慕容华肩并肩地坐在小鱼身边详细说了华严寺他的经历。 小鱼她们进内殿不久，那些和尚便以做法事为由驱散外人。慕容华带着手下隐藏在离外殿不远处。 可没曾想，法事刚开始做不久，便有几个和尚扛着人出来了。慕容华心系小鱼安危，急忙派人跟上，结果自然和白芙她们经历的一样，都中了惠英和尚的调虎离山之计。 好在慕容华及时察觉不对，调头回来，堪堪遇到夫人被劫，因为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慕容华只好亲自去追，颇耗费了一些时间。这才耽误了营救小鱼她们。 “幸好你机警，及时发现了密道！”慕容华颇为愧疚地抚着小鱼的秀发说道。 小鱼没好气的将慕容华的爪子拨开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内殿里面生死一线的时候，我简直是恨死你了！” 慕容华缩回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会思考得更加全面的！唉！说到底还是我的人手太少了！” 按照绣桔的招供，她们原计划是将夫人及齐盼齐恒等人烧死在内殿里，只推说是做法事的时候不慎失火引起的。 若夫人及齐盼齐恒都死了，则眉娘肚里的孩子都会是侯爷唯一的孩子，而且无论眉娘是否会平安诞下孩子，那并不重要，眉娘只会且必须生下一个儿子。 “侯爷听了绣桔的话，又请了刘院判来亲自给眉姨娘号脉，最终是侯爷亲手结束了她俩的性命！” 慕容华看似平淡的陈述，却让小鱼不寒而栗，侯爷冷酷果断的手段，让小鱼对自己这个父亲有了更深的认识。 “若不是那惠英见色起意，想将夫人偷偷弄出去，也不会给我们机会跟着一网打尽！”慕容华颇有点感慨的说道。惠英和尚是否与长公主有染还未可知道，可是他假借求子之名奸污多名官员内眷却是不争的事实。 “京城府尹已经以谋财害命罪判了惠英和尚剐刑，秋后便将执行！”慕容华继续说道。小鱼微微吐了一口气，潜伏在侯府内的毒蛇终于连根铲除，她也不必终日忧心了。 至于长公主，既然她已经被檀帝软禁公主府内，想必也折腾不出什么大浪了，只要她不主动出手加害，小鱼才懒得管她呢。 将华严寺的经历说完，慕容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给你定制了这个，你平素记得带在身上！”，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副小小的弩箭，弩箭上带着皮扣。 “这个可以扣在手腕上！”慕容华看着小鱼依旧满面寒霜的样子呐呐地说道。小鱼接过弩箭，那小弩似是黄铜制成，只有三寸多长，她轻轻挽起衣袖，在手腕上比划。 慕容华盯着少女欺霜赛雪地手腕，在黄铜弩箭的映衬下别样的动人。 “我来帮你戴上吧！”慕容华的眼眸片刻不离小鱼的手腕，跃跃欲试地道。 小鱼白了慕容华一眼，偏头道：“谁要你帮，我自己也可以的！”，说完，她灵巧的手指轻轻转动，弩箭便已固定在了手腕上。 “这个里面已经装好了三支弩箭，箭头我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你使用的时候按这个机括便可！”碰了一鼻子灰的慕容华迎着小鱼探询的目光，只好老老实实的眼睛只看着弩箭，给小鱼讲解着使用方法。 待小鱼搞明白了之后，慕容华又递过了几个锦囊，小鱼接过发现里面沉甸甸的。 “这些是淬了毒的，这些是淬的麻药！你自己根据需要可以替换的！”锦囊里都是小小的箭支，慕容华又给小鱼详细讲解了如何更换箭支。 看到这个小弩，小鱼心里的气恼早就烟消云散了，她兴致勃勃地缠着慕容华教她使用之法。 小鱼按照慕容华讲解的方法试射了几次，这把弩箭个头虽小，可劲头还挺足，小鱼最远试过一丈开外仍可射中，出其不意之时使用这玩意，应该非常具有杀伤力。 小鱼抚着小弩沉思了片刻对慕容华道：“一会儿我写一些药材清单让白芙拿给你，你能否将这些药材买好后悄悄给我。毕竟我这里要买点什么都不太便利！” 慕容华看着小鱼，微微颔首道：“你放心，到时候让白芙给我便是！”小鱼是记起了金砖给她的那本药经上颇有几个稀罕的毒药方子，她便是想潜行配几种药粉随身带着。 否则总是让别人给自己下药，她若不加以反击，简直是白瞎了金砖的那本好书。 小鱼又提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构想给慕容华，让他想办法替她找人打造。比如能在脚尖处弹出匕首的靴子啊，能藏在腰带里的柔韧钢丝啊。 最受小鱼看重，而且慕容华也颇为认同的是小鱼提出的一款手镯，可以将小小的锉刀藏在里面，若是双手被绑，可利用此手镯人不知鬼不觉地割开捆绑。 “小鱼，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奇思妙想，每次都让我刮目相看呢！”慕容华被小鱼层出不穷的这些奇奇怪怪地构想所折服。 她比划的这些东西，有些确实不太现实，可有些却是非常好的建议。特别是小鱼给他讲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整个小脸都闪闪发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越发的让慕容华着迷，想进一步地去探询这个小姑娘的内心世界。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二月初六，阿桑朵进宫，封为瑾嫔。二月初八，檀帝下旨宣布封卫国公嫡长女秦雪宜为太子妃，刘太傅嫡长孙女刘艳娟、周侍郎府上的嫡出二小姐周慕云为太子良娣。 经监天官卜算后，太子婚期定在十月初五，两位良娣待太子大婚后两个月再入宫。 小鱼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怅然。虽然早就知道秦雪宜是要入宫的，可当这个消息真的来了，她又替自己这个好朋友难过。如此明媚鲜活的生命，从此就要埋葬在深宫之中了。 还有刘雅娟，她倒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和善的刘大小姐居然也被看中了。周慕云上次浣雪会也是名称靠前的，看来这个浣雪会真的是皇家的选媳会了。好在二皇子今年才15岁，离选妃还有好几年呢。 齐盼的身体越来越好了，经过小鱼的几次看似无意的说话，夫人倒是把小周大夫纳入了女婿的考虑范围。 鉴于小周大夫的父亲已逝，夫人倒是约了与周家世代交好的刘院判夫人一起上香。 经过刘夫人的穿针引线，替周家捎来了周母的意思。道是小周大夫还在丧期，而齐盼尚未及笄，身体到底如何也未可知，因此周母的意思是待丧期满了再议此事。 夫人虽然听了颇不入耳，但也知道周母说得在理，在小鱼的开导下也丢开此事不提。倒是齐盼得知此事后，颇偷偷流了几次眼泪。 之前小鱼提到的那些药材，慕容华没过几天就备好送到了栖霞院。但是小鱼构思的那些武器，慕容华找了好些知名的铁匠铺子，都没有人敢接这个活儿。 在与小鱼沟通后，小鱼给慕容华提了一个醒。这些精巧的器具不一定要找铁匠铺子，一些珠宝铺子说不定也有技工会弄这些个机关呢。一言惊醒了梦中人，慕容华如醍醐灌顶，急忙遣了人到各个珠宝店打听。 月公子还是与小鱼颇为疏远，好在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需要两人必须当面对话，只是苦了白芙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只盼着二人之间的冷战早点结束。 二月里的侯府倒是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是族姐齐菲年后上京，希望跟着齐盼小鱼姐俩一起学学规矩，顺便也想借助侯府的力说门好亲事。二是侯爷为齐恒延请了西席，正式开蒙。 为贺齐恒上学，小鱼让齐盼给她描了花样，亲手绣了一个笔袋送给齐恒，经过几个月的潜心苦练，小鱼的绣活终于勉强可以见人了。 她在笔袋上面绣了翠竹，取其节节高之意，希望齐恒的学习越来越好。齐恒收到小鱼的笔袋，珍惜得不得了。 按小屁孩的话说是：“难得姐姐能把一丛翠竹绣成一丛杂草，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我一定要留着当传家宝用！”，一席话说得小鱼哭笑不得，只给齐恒头上赏了几个爆栗子。 齐菲的到来，却让小鱼略微郁闷。年前认女礼之时齐菲的孤傲，小鱼还记忆犹新，她向来对这种出身不高却自视甚高之人是敬谢不敏的。 好在夫人可能也知道齐菲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倒没有非让齐菲搬入栖霞院，收拾了离栖霞院的不远的流云轩给齐菲居住。另将之前拨给眉娘伺候的白翎调去服侍齐菲，齐菲自己带了一个小丫头名叫翠屏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朝节（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三月三，这是小鱼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花朝节。二皇子早就给夫人说了，花朝节要带着齐盼、小鱼、齐恒一起去曲江江畔踏青，如今齐菲来了，自然也和她们一起去。 花朝节一大早，小鱼刚刚和齐盼练完功沐浴完毕，夫人便派紫媖送来了一大盒新摘的鲜花。 “二位小姐，花朝节有簪花习俗，夫人特意派奴婢送花过来请两位小姐挑选！”紫媖屈身行礼，笑吟吟地说道。 小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风俗，好奇的打开了盒子。牡丹、芍药、桃花、兰花、玉兰，当令开放的花基本上都有了。 今日出门踏青，小鱼早就挑好了一套银色绣杏林春燕的春衫，她便伸手取了几朵粉色桃花道：“那我就簪桃花吧，正好配我的衣裳！” 小鱼知道齐盼早就盼着春日来了，是准备穿她在发布会上买的那套“丝雨”的。 她伸手拈起一朵白玉兰道：“大姐姐，你那衣服就够引人注目了，簪这朵玉兰好了，不抢眼，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衣服上！” 说完，小鱼顺手又在齐盼的梳妆台上拣出一根金镶梅花珍珠钗道：“这金钗上这个金色珍珠又大又圆，最配姐姐的衣裳了！” 齐盼在穿着打扮上是最佩服小鱼的了，见小鱼将簪花和发钗都给出了建议，忍不住笑道：“一事不烦二主，二妹妹，索性替我看看该梳个什么发式，再替我配个耳环吧！” 小鱼打趣道：“大姐姐倒是省心了，那以后若是嫁了出去，难道还天天遣人回来问我该梳什么发式，该戴什么发钗吗？” 齐盼小脸飞红，轻啐一口道：“你年纪小小，如何就说这些混账话了！” 小鱼掩口笑道：“我说的可是真话，哪里就混账了？” 齐盼更加急了，抬手轻捶小鱼道：“好了，你赶紧回去梳妆打扮吧，待会儿你弄好了咱们一起走！” “对了”，齐盼忽地想起一事，转头看向紫媖道：“菲姐姐可有簪花？” 紫媖笑道：“奴婢从这里出去就要去菲小姐那里呢！“ 齐盼闻言忙道：”那你赶紧去吧，在我这儿你可耽误不少时间了！“，紫媖见两位小姐均已选好簪花，便捧着盒子往流云轩去了。 小鱼回到西厢，换好衣服，让白芍给自己梳了一个利落的双燕髻，一边簪了一对芙蓉石流苏桃花压鬓，再将方才选好的桃花点缀在发髻一侧。 “小姐，这样是不是太随意了一点，不够隆重！”白芙微微皱眉道。 小鱼一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斜斜地飞了白芙一记眼刀笑道：“打扮那么隆重做什么，我今天又不是要去艳压群芳的，今天我就是一个小透明，当个陪衬就好了！” 好几天前秦雪宜便来信邀了她花朝节一起踏青，如今有这位准太子妃在，她可不想出风头。 小鱼给自己画了一个桃花妆，细细的眼线配上桃色的胭脂浅浅打在眼周，还别出心裁的在眉间描了一朵淡粉色的桃花，再画了一个桃粉色的咬唇妆，配上杏林春燕的衫子，整个人秀雅灵动。 白芙上下打量着小鱼笑道：“小姐若是手上拿上一枝桃花，恐怕世人都要以为是桃花仙子显灵了！” 小鱼眼睛一亮道：“你这个提议挺好，去，赶紧给我折一枝来，我要cosplay！” 白芙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什么是阔……思……扑内？” 小鱼乐不可支地道：“那个你就别管了，快去给我折花吧，嗯，就是院子里那枝就可以，看到没有，那枝快要伸出院子的！”，白芙依言而去。 小鱼则是到了齐盼那里，齐盼正在由白芍给她上妆，而紫媖却噘着嘴站在一侧。 小鱼奇道：“紫媖姐姐，你怎么了？那个不长眼的小丫头冲撞你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紫媖听小鱼问起，眼圈都红了，却仍旧低着头不发一言。 一边的齐盼说道：“二妹妹，你快别问她了。她到我这都有一会儿了，不管我怎么问，她一句话都不说呢！” 小鱼望了望紫媖道：“紫媖姐姐，方才你出去是去流云轩了，如今回来却气成这样。怎么？流云轩里有人给你气受了？”紫媖听见小鱼之言，一直忍着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屈膝行礼道：“平素两位小姐和善，不曾给过奴婢脸子看，都是奴婢不好，见平时小姐们抬举，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被人甩了脸子也是咎由自取！” 小鱼扑哧一声笑道：“紫媖姐姐你这是什么话来。你是母亲身边的人，再怎么我们也要给母亲几分薄面啊，即使你有什么不对，自有母亲管教，谁这么不懂规矩啊！“ 她这么一说，齐盼却已是反应过来了，”啊“的一声惊道：”不会吧，菲姐姐给你脸色看了？“，紫媖垂首不语，小鱼抬头与齐盼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眼色。 此刻，白芙执着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走进来笑道：”小姐，你看看着桃花如何？“ 小鱼接过桃枝，摆了一个姿势，对着齐盼挑挑眉道：”大姐姐，你看我这个造型如何？“ 齐盼嘴角微翘道：”二妹妹精灵可爱，拿着这桃花，真像是传说中的玉女呢！“ 小鱼悻悻道：”人家是扮的桃花仙子，大姐姐却说像玉女！“ 齐盼掩口笑道：”哎呦，你看那些画里面仙女什么的不都是梳望仙髻、金凤髻这种高髻的吗，你梳着这双燕髻，就只能扮扮玉女这种小姑娘了嘛！“ 几人岔开话题，小鱼让白芙去打了水来替紫媖净面，又取了自己常用的面脂给紫媖梳妆。 紫媖见小鱼丝毫不摆小姐的架子，不由得含泪道：”谢谢二小姐抬举！“ 小鱼摆手道：”紫媖姐姐不必客气，你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们本应尊重。有些人不懂规矩，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齐盼也在一边劝导，紫媖方破涕为笑。 紫媖拿起一边的盒子揭开道：“不是奴婢小气，实在是这样糟践，奴婢委实气不过！” 齐盼和小鱼齐齐往盒中望去，俱是吃了一惊。那盒子之前娇嫩鲜艳的花朵，如今都已经被人揉碎了，整个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这……！”齐盼吃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小鱼更是满脸气愤。 “紫媖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花儿怎么全毁了？”小鱼气愤之下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紫媖苦笑道：“奴婢送花儿去流云轩，本来菲小姐想选桃花的，只怪奴婢多嘴，说二小姐也是选的桃花，结果菲小姐就勃然大怒，将整个花盒都摔到了地上，说是……说是奴婢拿别人选剩了的花儿给她！” 齐菲的原话是：“怎么拿那个贱丫头选剩了的来敷衍我！”，紫媖可不敢把原话如实说出。 小鱼闻言冷笑道：“她倒是挺会摆谱儿的，罢了，紫媖，你且回去复命吧。以后对菲姐姐可要更加用心点了，如此看来，她可不如我和大姐姐这样好说话！” 紫媖收拾好盒子叹道：“多谢两位小姐开导，奴婢这就回去了，菲小姐那里，奴婢还要另外遣人重新送簪花过去呢！” 小鱼蹙眉道：“那你得赶紧了，我们一会儿就要出门了！” 紫媖颔首道：“二小姐放心，方才奴婢过来之前便已遣了小丫头去园子里剪花了，定然不会误了小姐们出行的时辰的！” 齐盼笑道：“好了，知道你是个稳妥的，你赶紧忙你的吧！” 待紫媖告辞而去，齐盼转头对小鱼道：“没想到菲姐姐性格变得如此古怪了，以前我常常抱病卧床，跟她倒也没什么交道。如此看来，以后咱们都要小心一点才是！” 小鱼撇嘴道：“这里是大姐姐你的家里，哪里有做主人的要时刻让着客人的道理？客人知理主人自然热情招待，若是客人自己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便是恶客，那主人何必与他客气，更不可能为了客人委屈了自己！” 齐盼叹道：“道理虽是如此，可是她毕竟出身族里，若是惹怒了她，还不知道回去在族里如何编排咱们呢！” 小鱼越发好笑道：“大姐姐，你错了，只要父亲在族里的身份地位不变，无论她回去如何说咱们不好，也不会动摇咱们在族里的地位的。你要知道尊重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只要咱们有实力，就不用怕那些嚼舌根子的小人搬弄是非！俗话说拳头才是硬道理，谁能给族里带来更大的利益，谁就话语权就更大！” 齐盼闻言一怔，翻来覆去的将小鱼说的话思量了几遍，方点头道：“二妹妹，看不出来，你看问题如此的透彻。你这话太有道理了，一下子点醒了我。我太注重别人的看法了，反而迷失了自己。” 小鱼笑道：“这也是在大姐姐的那些书里面看到的！“，两人打扮停当，携手走出了院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花朝节（二）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齐盼和小鱼到了二门上，齐菲还没来，二皇子抱着齐恒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二皇子今日束着紫金珍珠发冠，勒着浅金色绣四季如意抹额，身上穿着同色箭袖长袍，整个人清爽利落。 齐恒则是穿着交领大红团花锦袍，喜气洋洋，分外可爱。 齐盼和小鱼先和二皇子见过礼后方上了前面一辆乌篷大车，白芙白芍上了后面一辆青篷小车。 等了一会儿，二皇子策马来到马车边上，坐在他怀中的齐恒颇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大姐姐，怎么还不走？” 齐盼撩开车帘，瞪了齐恒一眼方道：“菲姐姐还没有来呢，你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齐恒嘟着小嘴道：“不是说好了准时出发的嘛，现在都过了一刻钟了！” 齐盼抿了抿嘴道：“你菲姐姐才来咱们这里不久，哪里都不熟悉，可能走岔了也有可能！” 齐恒低下头不服气地道：“那么多的丫环婆子，都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可能走岔！” 齐盼闻言无奈地说道：“恒儿，你也不小了，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也要学着点了！” 齐恒做了个鬼脸，扯着二皇子的衣袖央求二皇子先带着他跑一程。 二皇子看了看齐盼，摇着头道：“不好在府里策马的，你再耐心等等，呆会儿到了江畔咱们找个宽阔的地方让你骑个够！”，齐恒一声欢呼，也懒得理会齐菲的迟到了。 约莫等了两刻钟，姗姗来迟地齐菲终于到了，齐盼老远就看到了带着翠屏莲步轻摇的齐菲。 “咦？”齐盼看清人后忍不住疑惑出声。 “菲姐姐怎的穿得如此寒酸，前两天母亲不是才给她做了两套春衫的吗？”齐盼疑惑地转头望着小鱼。 小鱼将头凑到车帘处张望着，“是呢，她怎么还穿着冬天的旧衣裳？”两张俏脸面面相觑。 来迟了的齐菲先对着二皇子行了一礼，柔声说道：“二皇子，小女来迟，还望恕罪！” 不等二皇子出声，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心的齐恒叫道：“好了好了，菲姐姐，赶紧上车走吧，呆会儿街上人多马车就走不动了！”，齐菲脸色微变，起身向四处打量。 “菲姐姐！这里！”齐盼将手伸出车窗朝齐菲挥着，齐菲并不搭话，只低头爬上了马车。 待齐菲进了车厢，小鱼和齐盼都吓了一跳。 齐菲虽然身上穿着半新不旧地杏色冬裳，可头上却簪了一朵蕊瓣初开的粉色芍药，高高的牡丹髻显得她头重脚轻，发上还插了好几支鎏金珍珠钗。雍容华贵的发式和寒素的衣裳越发的对比鲜明。 小鱼和齐盼对视了一眼，经过早上紫媖一事，两人都不好对齐菲的打扮提出意见。 “盼儿妹妹，你们侯府怎么只有这么一辆马车啊，还要我们三人挤在一起，我还以为是每个人一辆马车呢！”齐菲一边挑剔地说着一边刻意摸了摸鬓边的芍药。 齐盼眉头微蹙，细声细气地解释道：“花朝节人多车多，所以先帝在时就规定花朝节踏青即使是三品以上官员，也最多只能派出两辆马车！” 因为离得近了，小鱼发现齐菲脸上厚厚的粉下透出皮肤粗糙的红色，手指上还隐隐有冻疮的痕迹。 小鱼疑惑地看了一眼齐盼，齐菲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可应该也不至于让未嫁的女孩子亲自操持家务吧！ 可齐菲这样子分明就是风吹日晒才吹得面部皮肤粗糙，长期摸着冷水才会指头上长满冻疮。齐盼顺着小鱼的目光看去，随即也不解的摇了摇头。 “菲姐姐头上这朵芍药倒是挺漂亮的！”小鱼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只好没话找话。 齐菲得意地摸了摸头发道：“盼儿妹妹啊，不是我说，实在是你们府上的丫环太没规矩了，我虽是小地方来的，可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今日花朝节人人簪花，你们那个叫紫什么媖的，却拿些残花来敷衍我。若不是我家翠屏机灵，自己去园子里给我摘的这花，今日我还真挑不到好的簪花了呢！” 齐盼听得齐菲如此说，脸色微变，目光在那芍药上扫了好几遍，喃喃道：“天啊，不会这么巧吧！” 小鱼忽地也想起了前几天夫人说的一件事，盯着那芍药看了几眼道：“这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西施粉吧！” 齐盼愣愣地侧头看了小鱼一眼道：“二妹妹，只怕……只怕这就是那西施粉呢！”，小鱼神色大变，惊呼一声，掩口不语。 这时候一直在沾沾自喜地齐菲也听出了一点味道，她疑惑地看着齐盼僵硬的神情道：“盼儿妹妹，这花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强捺住心里的郁闷说道：“这花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当今皇后最爱芍药，过两天便是皇后的千秋华诞。半年前夫人便四处派人寻觅，终于寻得一株稀世珍品芍药”西施粉“，前儿个我还听夫人说她让花匠精心养护，正好让这西施粉能在皇后诞辰时盛开呢！” 说完，她抬头望着齐菲淡淡的说道：“菲姐姐，只怕现在侯府已经闹翻天了罢！”。 齐菲抬手摸着那芍药，脸上透露出几丝仓皇，兀自镇定的说道：“怎么可能，若是那稀世珍品，定然有专人看守，如何会让翠屏随随便便的就折了去！再说一朵花就算再珍贵能值几个钱，大不了……大不了我让人……寻了同样的赔了便是！” 小鱼冷笑道：“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到一盆，那也就称不上稀世珍品了。我倒是约莫听夫人提起过，那盆西施粉花了几千两银子才买到的，世上就此一盆！菲姐姐，你还是祈祷你的翠屏丫头折的不是这一盆吧！”，齐菲面色大变，垂头不语，神色变幻不停。 此时，马车外面一阵喧哗，小鱼抬眼望去，马车刚刚驶离二门不远，一个府里奴仆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后面坐着丫环的马车。 二皇子策马前去询问，过了一会儿方过来道：“那是谁的丫环？府上的花匠说这丫环是偷了夫人的花！” 齐菲浑身一震，缓缓抬头，看向二皇子所指之处。那花匠正气愤的指着一个小丫头，口中不停的责骂着什么。 小鱼见到，冷笑道：“菲姐姐，那不就是你的翠屏吗？”，齐菲面色仓皇，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夫人身边的紫嫣来了，只见她询问了一下那花匠，又问了问翠屏，便向着小鱼这边的马车而来。 “菲小姐，奴婢紫嫣奉夫人之命前来问询一事，还请菲小姐如实告知！”紫嫣不卑不亢地说道。 齐菲头都不敢伸出窗边，只缩到马车最里面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紫嫣迟疑了一下道：“方才花匠来禀告说是府里准备进献给皇后的芍药花被一个小丫环偷折了，那丫环如今他已经指认出是菲小姐身边的翠屏，不知道菲小姐可知道此事？” 齐菲拼命的摇着头，连声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小鱼气恨齐菲这种无知非要装逼的性格，轻笑一声道：“菲姐姐，你怎么不知道？你头上戴着的不就是西施粉吗？” 说完，她轻轻将齐菲头上的芍药拔下，递出车窗给紫嫣道：“紫嫣姐姐，你且让那花匠看看，可是这花？” 紫嫣屈身行了一礼道：“多谢二小姐！”，说完，她转身来到花匠身边。 那花匠一见这花，顿时捶胸顿足的道：“哎呀，就是这花！可怜小的这半年来精心培育，连吃饭睡觉都不离这花片刻，就是为了让它能在皇后娘娘的诞辰期间按时开花！眼见着今日即将开放，小的就端出来接点露水，养养灵气，可就是这么一转身的时间，便被这个杀千刀的小丫头折了去。小的多方打听，才追到这里！”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痛哭流涕，可见实在是一爱花痴人。 紫嫣沉吟片刻，又来到马车前行礼道：“菲小姐，如今花匠人赃俱获，恐怕还要劳烦菲小姐和奴婢去沧浪居走一趟！” 齐菲惊惶道：“都是翠屏自作主张，关我何事，你若要处罚，处罚她好了，随便你怎么处罚我都没意见。我……我……” 说着，她惊慌地看向齐盼道：“盼儿妹妹，你快……快帮我说句话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那边儿的翠屏却哭嚎了起来：“小姐……小姐……救救我！你别撇下我不管啊……！是你让我去……园子里……折花的！”，听到翠屏的哭喊声，齐菲越发慌张了，身子甚至都抖了起来。 她厉声叫道：“我不知道！我不去！不关我的事！”，她声音尖利，表情扭曲，哪里还有半点贤淑的闺秀样子。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二皇子不耐烦地道：“那个谁！对……就是你！赶紧给本皇子下车，别耽误了我们出行！好好的花朝节给搅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马鞭所指正是齐菲。 第一百三十四章 花朝节（三）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二皇子说完，转脸对紫嫣说道：“你给舅母说，让她别太烦恼了，我前儿个正好得了一盆”贵妃出浴“，虽比不得这盆西施粉，可也是罕见的名品了，我估摸着也是这两天开放，回头我就把花送来，让那花匠好好养养，待皇后千秋诞时送上！“ 紫嫣闻言大喜，连声道：”多谢二皇子，奴婢这就转告夫人，夫人定然欢喜！“ 二皇子斜睨着还窝在马车里不走的齐菲，马鞭微微前指道：”那什么，你是自己下车呢，还是我派人请你下车呢，嗯？“ 他年纪虽然不大，可严肃起来却自有皇子的威严，语气中的压迫感让瑟瑟发抖的齐菲为之一窒。 齐菲磨磨蹭蹭地下了马车，钗斜鬓乱，面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乱七八糟。 二皇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车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走？再晚曲江畔就没位置了！” 马车缓缓起行，齐菲满面泪痕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二妹妹，咱们就这么丢下菲姐姐走了，不太好吧？”齐盼趴在车窗上，看着越来越小的齐菲身影说道。 “大姐姐，你想帮人家也要看人家领不领情呀！”小鱼闭目靠在车厢壁上缓缓地说道。 “早上明明紫媖送了一盒子簪花去，她都不满意，非得自己派人去园子里偷偷摘，姐姐你觉得这种事情是一个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再说，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大姐姐你恐怕比我更清楚吧！”小鱼见齐盼还愀然不乐地样子，便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菲姐姐性子是古怪了一点，可她应该也只是无意为之的……”齐盼依旧呐呐地道。小鱼一下子被这个毫无原则滥好心的姐姐给逗乐了。 “大姐姐，你放心，我想母亲也不会为难她的。再说她在咱们自己家里吃点苦头得点教训，总比以后出去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得罪了其他贵人的好吧！”小鱼苦口婆心地开导着齐盼。 齐盼闻言点点头道：“二妹妹这话说得在理，嗯……待下午咱们回来再替她求求情吧！” 小鱼眯着眼笑道：“大姐姐，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放心，母亲自有分寸的！”，齐盼打定了主意，方放下心来，安心欣赏起外面的风景。 曲江位于京城的西面，曲折的曲江自京城的西北侧斜穿过京城一角自西南侧出去，据说，皇宫里的水道便与曲江相通。每年三月三花朝节，青年男女纷纷聚集在曲江畔踏青相会。 小鱼一行人来到江畔的时候，江畔已经被众多的帐幕所占据了。各家的女眷均占着一处空地，用纱幕围挡，顶部饰以帐幕以遮挡阳光。 好在秦雪宜早早地为小鱼她们占了一块地方，卫国公府的帐幕又高又大，小鱼的马车刚刚驶到江畔，便望见了卫国公府的帐幕。 “二位妹妹，你们先去，我带恒儿去那边跑马玩，待会儿再过来找你们！”二皇子郭迪拗不过怀中的齐恒一再的拽着衣袖，拱手对小鱼和齐盼说道。 齐盼戴好帷帽在白芍的搀扶下缓缓下车，对着郭迪屈膝一礼道：“有劳迪哥哥了，恒儿，你可要听话，不可胡来，听到没有？”，后面几句却是对着齐恒说的。齐恒的心早就飞到跑马场去了，心不在焉地连连点头。 郭迪对着齐盼和小鱼微微一笑，策马而去。小鱼牵着齐盼的手道：“大姐姐，咱们先过去见秦姐姐吧！” 两人进到卫国公府的帐幕时，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小姐了。秦雪宜一身火红的骑马装，正扬眉和旁边坐着的铁珊瑚说着什么，见小鱼和齐盼进来，急忙起身笑道：“我正和珊瑚说着你什么时候来呢，结果你就来了！” 小鱼和齐盼先与秦雪宜见礼，方笑道：“秦姐姐相邀，我等怎么敢不来呢？只是临出发的时候家中琐事耽误了一点点，幸好还不算太迟！” 小鱼话音儿刚落，角落里便传来一声轻哼道：“不过一个小小丫环，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小鱼循声望去，那角落里坐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刘雅月。 她扫了几眼在场的小姐，都是熟人。除了刘雅娟因定下婚事后避嫌没有到场，其余参加浣雪会的几位如铁珊瑚、孟巧巧、萧楚楚都在场。 郑红袖虽然也已经定了亲，可她为人豪爽，家里也是武将世家，并不像刘太傅家那样讲究规矩，此次也和秦雪宜坐在一处。 小鱼瞥了刘雅月一眼，懒得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计较，却过去和郑红袖攀谈起来。 郑红袖今日也穿的骑马装，头发高高的用红巾束起，眉宇间英气勃勃。她见到小鱼笑道：“你要再来晚点，咱们就跑马去了！” 小鱼羡慕地看着秦雪宜和郑红袖道：“二位姐姐真是英姿飒爽，可惜小妹不会骑马，只有在一边給姐姐们加油助威的份儿了！” 秦雪宜笑道：“小鱼，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啊，我就是趁着这段日子赶紧过瘾，以后怕是没有机会骑马啰！” 她话音方落，萧楚楚便发话道：“雪宜姐姐以后就是太子妃了，那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小姑娘眉眼间都是艳羡。秦雪宜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郑红袖见场面有点尴尬，急忙道：“小鱼，你们侯府的位置就在旁边，雪宜方才特意叫人给你们留的，你们安排下人赶紧把纱幕搭起吧！雪宜，现在人都齐了，咱们还是先去跑马吧！” 秦雪宜一听跑马，立刻来了精神，伸手将一旁的马鞭拿起道：“郑姐姐说得是，那咱们走吧！” 齐盼见状笑吟吟地行了个礼道：“各位姐妹去吧，我是素来不爱动的，我就在这里看着下人们安置吧，免得他们搞不清楚！” 秦雪宜知道齐盼身子弱，也不以为忤，只笑嘻嘻地挽了小鱼的手道：“你姐姐不去可以，你可不许不去！” 小鱼无奈，唤了白芙将马车上的骑马装取来，自去帐幕一侧换了出来。她这套骑马装是她自己特意定制的，借鉴了现代骑马装的样式。嫩黄色立领窄袖短上衣配着咖啡色窄脚收腰长裤，脚上是长长的小麂皮靴紧紧地绑着直到膝盖。 秦雪宜打量着小鱼这身打扮叹道：“你这身倒是又好看又利落，好哇，你有这么好的骑马装如何不给我说一声，我也买一套来试试！” 小鱼掩口笑道：“秦姐姐，你就别埋汰我了，我也就是中看不中用，衣服再好看不会骑也是枉然！” 秦雪宜眨眼道：“无妨，待会儿我来教你，保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了！” 小鱼对骑马一直跃跃欲试，听得秦雪宜如此说，更是喜上眉梢道：“若是秦姐姐将我教会了，我回头就送姐姐一套最新款的骑马装！” 秦雪宜展眉笑道：“那你可要破费了，我就要你这种款式的，说话了，可不能耍赖！”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纷纷换了骑装走出帐幕，因是花朝节，女子无需佩戴帷帽，莺莺燕燕地女孩子走在一起，引来不少年轻男子的注目，更有大胆者直接上前搭讪。 小鱼一边好奇地看着，一边感叹这古人开放起来也不得了。待众人行至围场，短短的几百米路上，一共有七八拨胆大妄为之徒上前搭话，都被秦雪宜三言两语地打发了。 到了围场，秦雪宜先让众女前去挑马，她挽着小鱼的手特意走到一匹温顺的小马跟前道：“这小母马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它性子好得很，你可以放心骑！” 小鱼端详着这通身漆黑，只四蹄雪白的小马，只见这马睫毛又长又翘，看她的眼神颇为温和。她大着胆子举手摸了摸小马的马鬃，那马微微偏了偏头，却未拒绝。 小鱼见小马儿温顺，胆子越发大了，一边摸着马鬃一边喃喃地说道：“马儿乖乖、马儿乖乖！” 秦雪宜“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道：“哪有你这么叫马儿的，你得先给她取个名字！” 小鱼赧然道：“人家不知道嘛，嗯……，就叫小雪吧！“ 秦雪宜笑道：”人家一匹黑马，你叫她小雪，真是逗死了！“，小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雪宜给小鱼讲解了如何与马交流，如何执缰上镫，并在她的帮助下让小鱼骑上了马背。然后她叫过马夫道：“你好好伺候着靖安侯府二小姐，可不能摔了她！” 说完，秦雪宜笑着对小鱼道：“你且让他牵着马带你慢慢遛遛，我先去跑两圈！” 小鱼颔首笑道：“秦姐姐自便，我自己可以的！”，说完，小鱼扶住鞍座示意马夫牵着马沿着马场边缓缓行走。 这个江畔的跑马场极大，场中有四五人正在跑马。小鱼骑在马上四处寻找着齐恒和二皇子的身影，慕容华约她花朝节来曲江踏青，可到现在她都还没见到慕容华的人影呢！按理说，慕容华应该与二皇子在一处才对。 小鱼骑着的这匹小母马确实非常温顺，马夫牵着走得不快不慢，小鱼骑在马上，头顶暖阳斜照，面上微风轻拂，四周花团锦簇，倒是十分惬意。 一百三十五章 花朝节（四）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小心翼翼地让马夫牵了马遛了一圈，渐渐地放松了心神。秦雪宜和郑红袖都策马在场中飞驰，小鱼坐在马上羡慕地看着如云般满场飞舞的红影。 “小雪，小雪！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秦姐姐那样飞驰呢？”小鱼用手摸了摸马鬃，伏下身子抱着小雪的颈子亲热的说道。小雪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无动于衷的低头吃草了。 “哎哎，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啊！”小鱼见马儿不理会她，郁闷地对着小雪嘀嘀咕咕起来。 “二姐姐，你也在学骑马呀！”齐恒奶声奶气地声音从小鱼旁边传来。 小鱼抬起身子一看，二皇子亲自牵着一匹小马，齐恒正高兴的骑在上面。 “恒儿，可以呀，都能在马上坐稳了！”小鱼笑眯眯地说道，二皇子能降尊纡贵地亲自牵马让她顿时对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凤子龙孙的印象好了很多。 齐恒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道：“迪哥哥不让我跑马，只能骑着慢慢遛遛！不然我肯定也能跑那么快！”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在马场里奔驰的那些马。 小鱼点头笑道：“是呀是呀！我家恒儿最棒了，不过你现在腿都还够不到马镫子呢，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等过两年你长高点了，肯定会比他们都骑得好的！” 得到了鼓励，齐恒两眼亮晶晶地憧憬道：“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比他们都好的！” 说完，他冲着郭迪做了个鬼脸道：“比迪哥哥都好！”，郭迪好脾气的望着齐恒，对小鱼微微颔首道：“二妹妹，我带恒儿过去了，你慢慢遛！”， “啊呀……救命呀！”一声女子的哭叫声打破了场上热闹的场景，小鱼刚刚抬起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骑直直对着自己冲来，马背上的女子花容失色，眼见就要掉下来了。电光火石间小鱼本能地伏下身子抱紧了马脖子，可小雪被那马一惊，直接向一边冲了出去。牵着缰绳的马夫顿时被甩到了一边儿。 小鱼第一次知道马儿跑起来原来是这样的风驰电掣，呼啸地风声从她耳边掠过，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她无暇他顾，只能死死抱住马脖子，脑袋里一片空白。 “二姐姐！” “二妹妹！抓紧了！不要松手！”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她斜后方传来，是齐恒和二皇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小鱼心中略松，有人追来救她就好办了。 她努力平衡着身躯，不让自己从颠簸的马背上掉下来，胳膊渐渐的开始酸软，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前方……！ 前方！……前方是拥挤的帷幄！……还有……碧绿的江水……！ 帷幄！江水！小鱼茫然的思绪突然收紧了起来，她猛地反应了过来，小雪受惊后竟然冲出了马场，现在正往江岸上密密麻麻的帷幄里冲去！ 天啊！不能这样，她焦急的努力揪着马鬃，试图将马头转往另外一个方向，可小雪将头使劲一偏，仍然朝着人群冲去。 前方已经传来了惊呼声，小鱼一只手抓紧了马鞍，腾出另一只手向靴子摸去。 她今天为防万一，依然带了匕首，只是换骑装时，她嫌碍事，将匕首插到了靴筒里。 小雪的速度依然不减，而后面追来的人不知道哪儿去了。瞅着越来越近的帷幄，小鱼拔出匕首，深吸了一口气，闭紧了眼睛，将匕首高高举起向马脖子插了下去。 一下……！小雪吃痛地惊嘶起来，前蹄高高人立而起，小鱼一手抓紧马鞍，另一只胳膊依然猛力插了下去。 一股热烫腥甜的马血一下子扑满了小鱼一脸，四周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而小鱼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两只胳膊上。 她勉力让自己不从马背上掉下去，一下又一下的使劲将匕首插下……拔出……插下……拔出，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二姐姐……二姐姐，你快醒醒啊！” “小鱼！小鱼！” 齐恒焦急的哭喊声和其他人的呼唤声将小鱼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齐恒哭得一团皱的小脸和秦雪宜忧虑的面孔。 小鱼勉力笑了笑，对着齐恒说道：“你……吵……死……了！” 齐恒闻言咧了咧嘴刚要笑，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抽抽噎噎地说道：“二姐姐……你吓死我了……“ 小鱼被齐恒这小小的人儿搞得鼻子也酸酸的，她轻轻抬手搂过齐恒道：”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秦雪宜拨开齐恒，走到小鱼面前，伸手轻轻捏了捏小鱼的胳膊问道：”小鱼，你身上哪里痛吗？没有摔到哪里吗？“ 小鱼被她一捏方才惊觉自己的胳膊酸痛不已，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我胳膊怎么这么酸痛？我这是怎么了？“ 秦雪宜皱眉道：”你刚才杀了匹马你不记得了吗？“，她关切的将手伸到小鱼额头摸了摸道：”不是跌到头了吧，怎么会记不得了？“ 小鱼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刚才在马上的一些片段，也许是她当时太过紧张了，现在回忆起来都是一些零星的碎片，后来的经过她却是一片空白。 “小雪……小雪被我杀了吗？”小鱼的眼光黯淡下来，她想起了那匹温顺可爱的小黑马，她和它相处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却亲手杀死了它！ 秦雪宜担忧地看了看小鱼叹道：“说来多亏了你反应快，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将马杀死，这么踩踏过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说完，秦雪宜双目炯炯地看着小鱼道：“平素我见你斯斯文文的，也不爱动，没想到你年纪虽小，遇事却大胆冷静。我方才见你惊马，只知道策马紧追，可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就连你开始杀马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我还一向自诩自己不让须眉……” 说着，她冷笑了一下道：“可我连你都不如！” 小鱼望着兀自苦恼地好友，伸手将秦雪宜耳边的散发拨到耳后方道：“秦姐姐此言差矣，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秦雪宜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方道：“唉，最近心情不太好，有些话你莫往心里去！” 小鱼知道秦雪宜因为指婚太子一事颇为苦恼，忙转移话题道：“嗯……后来是个什么情况？我后面都没有印象了！” 秦雪宜回过神道：“你马惊了，幸好当时二皇子就在一旁，只是他抢的是匹小马，所以一直到你把马杀死他才堪堪赶到，刚好来得及接住从马背上跌落的你！”，小鱼这才知道自己脑海中模糊记得的那个温暖怀抱原来是二皇子。 二人正在说话，齐恒拉着一个老大夫走了过来，身后白芙拎着药箱急急赶来。 秦雪宜让大夫给小鱼详细检查了一下，所幸只有一些轻微的肌肉扭伤和表皮擦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这位小姐的手伤得不清，伤口未愈合之前不可沾水！”，小鱼的双手有很多擦伤，再加上马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她刚倒下时把大家伙儿都吓得不轻。 后来看清都是马血，秦雪宜方才松了口气，急忙唤人去请最近的大夫过来给小鱼看诊。如今确诊没有大碍，众人心头才放下一块大石。 待大夫看诊完毕，同意小鱼移动后，秦雪宜方唤人抬了软兜过来将小鱼扶到软兜里躺着。 “既然没什么大碍，先去我的帷幄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吧！”秦雪宜快人快语地跟小鱼说着。 “不然，你就这么回去，非得把靖安侯夫人给吓着呢！“，小鱼低头看了看自己半边身子都被马血染得斑驳不堪，也亏了方才齐恒和秦雪宜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血腥地一幕。 到了帷幄里，留守在此的齐盼见到小鱼又免不了一阵惊呼忙乱，秦雪宜再三给齐盼保证小鱼并无大碍，齐盼才放下心来。 小鱼见此时再无闲杂人等，方迟疑着开口问道：“秦姐姐，我惊马之前恍惚看到一个女子骑马向我冲来，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否安然无恙？” 秦雪宜蹙眉道：“撞你的是刘雅月，那个丫头被你的马拦了一下，反而没什么，跑了一段就被红袖抢上前拉住了马！只有你的马，我们几个离得太远，若今日不是你当机立断，二皇子又跟的紧，只怕今日就凶多吉少了！” 她颇有含义的看了小鱼一眼道：“你晕过去的时候，我们问了刘雅月，她也不知道她的马怎么就惊了。可是今日的马都是我家准备的，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点！” 小鱼摇了摇头道：“管她是不是巧合，我今日只庆幸惊的是我的马，而不是恒儿的！” 说着，她伸手捂住了额头道：“如今我只要一想到若有可能是恒儿惊马，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小鱼抬眼看着秦雪宜道：”秦姐姐真的认为这只是一场巧合吗？“，她泪眼迷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秦雪宜。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千秋诞辰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秦雪宜心里突地一跳，勉强笑道：”那不然呢，刘家二小姐与你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小鱼冷笑了一声道：”秦姐姐，若是今后你当了太子妃也如今天一般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深究，什么都不想去戳破，只怕第一个勾心斗角的牺牲品便是你吧！“，秦雪宜面色变了几变，终究将心中的不快压了下来。 小鱼深吸了一口气道：“刘雅月，我记住了！”她声音低沉，面容波澜不惊，但是秦雪宜听在耳中心头却微微一寒。 第一个花朝节小鱼过得惊心动魄，大家也被此事扫了兴致。慕容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现过。 待小鱼收拾停当和齐盼走出帷幄，二皇子和齐恒已经等在外面了。“二姐姐，你没事了吧，方才你一脸血，真是吓死我了！”齐恒心有余悸地说道。郭迪也向小鱼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说实在的，之前小鱼杀马的行为真的是把郭迪吓了一跳，他对小鱼越来越有兴趣了。在他的记忆中，每次见到这个小姑娘，都会刷新对她的认知。 最初不起眼的小丫环、认女礼上令人惊艳地小姑娘、浣雪会上锋芒初现以及身处险境时杀马的果断坚决。这一次次都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同的印象。让人不禁想去探索，看看这个女子到底还有多少未曾示人的面目。他终于有点明白自己的好友慕容华为何对这个小姑娘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了。 想到慕容华，他忽然记起了好友的嘱托。“嗯，那个……二妹妹……，有人让我给你捎个口信……”二皇子瞟了一下一边站着的齐盼姐弟，红着脸对小鱼说道。 这话太出乎小鱼的意料了，她禁不住惊讶地望着郭迪通红的脸庞。“那个……那个……谁前两天有急事离开京城了，今天不能来花朝节……”郭迪眼睛瞟着别处，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小鱼突然一下明白了二皇子这是说的慕容华，她惊呼一声，脸上微微发烫，胡乱点了点头便掀帘进了马车。 “迪哥哥，你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小鱼听到齐恒好死不死地还在身后好奇地发问。 齐盼跟在她后面进了马车，“二妹妹，你可是累了？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就到家了！”，有了齐盼这个台阶，小鱼一边鸵鸟似的闭目倒在车座里，一边在心里暗暗懊恼郭迪这个家伙怎么就当着齐盼齐恒的面说了出来。 回到侯府，她们便听说了夫人对齐菲的处理。翠屏私自摘取名贵花种，已被夫人贬到花房做工三个月，这已经是夫人念在齐菲是客人的份上格外开恩了。齐菲管束丫头不力，被夫人罚抄女诫一百遍。好在有二皇子的“贵妃出浴”代替，否则夫人估计更要抓狂了。 齐菲一来就捅了这么大个漏子，自觉没脸，非但没有替翠屏求情，反而恨翠屏丢了她的脸，强烈要求夫人将翠屏送到庄子上去。她这种举动，难免让侯府的下人均替翠屏不平，觉得这个远房小姐性子太过凉薄了。 对于惊马一事，小鱼只是轻描淡写地对夫人提了一句，只说是刘太傅家二小姐骑马时不慎冲撞了她，好在大家都无大碍。 可小鱼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白芙去请金砖过来。小鱼郑重地向金砖提出了学武功的请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小鱼觉得身处险境而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金砖狡黠的在小鱼身上上下打量，然后笑道：“二小姐，我只能教你一点点轻功了，毕竟你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了！” 小鱼皱眉道：“不能教我一点防身之术吗？” 金砖转了转眼珠答道：“按理说你练了我们的心法，也算是我师门里的人了。不过要传授你招式还得我师兄同意才可以！” 小鱼想起那日在地道里月公子的举止，轻哼一声道：“那算了，我宁可不学了！” 金砖好奇地探头过来问道：“二小姐，你和我师兄闹别扭了吗？最近他很不对劲啊，以前就是一张冰山脸，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整个花月楼除了红杏姑娘没人敢接近他！“ 小鱼想了想没好气的说道：“不是我闹什么别扭，那是你师兄自己本来就别扭！” 金砖摇了摇头道：“反正没有我师兄的允许，我是不能教你招数的！”。 花朝节后两天，便是皇后的千秋诞辰，按例夫人和齐盼都要入宫朝贺，而小鱼则是皇后特意派人传了口谕，让她届时与夫人、齐盼一起入宫。 皇宫这种地方小鱼是再也不想进去第二次的，那种身不由己不能为力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宫里的贵人们，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自己的小命就要丢在别人的手里了。 皇后为何召自己入宫呢？小鱼有点疑惑不解。她实在想不出皇后这种日理万机的上位者，竟然记得她这么一个小透明。 皇后诞辰那天一早，夫人便穿上朝服按品大妆，齐盼和小鱼已经有过两次进宫经验，这次便自然了许多。 因是贺寿，齐盼与小鱼不约而同的选了红色的衣裙，夫人选了那品贵妃醉酒芙蓉作为寿礼，而齐盼和小鱼则是在库房中选了两幅适合贺寿的绣品充作自己的贺礼。 皇后穿着正红绣九凤朝服，头戴十二凤赤金珠冠，神色端肃地坐在坤宁宫上首，小鱼站在下面远远望着皇后，恍然觉得生气全无，在这重重宫殿中如同一个人偶。 各外命妇按品站好，夫人和卫国公夫人站在了最前面，小鱼、齐盼和秦雪宜站在一起。众人齐齐行三跪九叩之礼，奉上各自的寿礼。 朝贺完毕，皇后点了几家相熟的女眷留下，小鱼和夫人、齐盼自然也在留下之列。长公主和云慧郡主此番也来了，长公主短短一个多月衰老得很快，整个精气神似乎都抽掉了一般，两鬓也出现了星星白发。云慧也是神色萎靡，可见这段时间禁足时间里她母女二人过得都不好。 长公主母女俩见到小鱼一行，都是狠狠地瞪了过来，特别是长公主，浓艳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的憔悴，只一双眼睛还保留了昔日的锐利。小鱼知道惠英和尚的死肯定是把长公主得罪狠了，可她也不在乎了，反正长公主她们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看顺眼过，何况都是她们自己惹上来了，难道自己就活该逆来顺受，就算丢了小命也是活该吗？ 倒是娴妃和瑾嫔都向小鱼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娴妃看上去封宫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只是穿着打扮上更加低调了。而瑾嫔阿桑朵则不一样了，入宫这短短数天，便获得了檀帝欢心，这段时间几乎夜夜歇在了瑾嫔的永和宫内。 做了妇人的瑾嫔比起少女时期消去了青涩，反而透出了初承雨露的妩媚性感，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徐徐开放，而她不同于大檀女子的异族风情又为她的妩媚性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皇后虽然点名让小鱼留下，但是并不和小鱼说话，大家只是坐在一起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小鱼和齐盼站在夫人身后，除了和云慧郡主互飞眼刀，就是承受着来自各方意义不明的眼光打量。 自从接到皇后口谕起，小鱼就一直在心里嘀咕不知道皇后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夫人也是毫无头绪，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了。自己一个小透明，什么时候就引得这些上位之人的惦记了啊。 今日见娴妃神色安详，瑾嫔见到她到时候眼光有点暧昧不明，但从二人见到她的反应看来，似乎不应该有什么大事发生。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檀帝带着太子和二皇子走了进来。 “臣妾恭迎圣上！”皇后见檀帝驾到，急急领着众人起身迎接。“梓潼快快请起，诸位也平身吧！”今日檀帝心情甚好，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皇儿祝母后福泽千秋，禧寿安康！”太子与二皇子齐齐下拜给皇后祝寿，皇后端庄肃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丝笑容。她走到太子面前亲手扶起太子笑道：“皇儿最近在忙什么，几天都没来给母后请安了！” 太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道：“儿臣大婚在即，忙着按礼部的指示准备呢！”，皇后脸色愈发柔和，絮絮叨叨的向太子问个不停。太子面上掠过几许无奈，但也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敷衍着母亲的关心。 檀帝坐在上首，见皇后只顾和太子唠家常，笑道：“梓潼，你光顾着和皇儿说话了，还有这么多嫔妃和夫人们，你可不能冷落了！” 皇后抬首笑道：“陛下也太心急了吧，你要见的人儿我可是已经招进来了呢！”檀帝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目注皇后不再说话。皇后在檀帝的注视下微微瑟缩，又鼓起勇气迎着檀帝的目光看了回去。 帝后这一番无言的交锋，小鱼一一看在眼里，还没等她心里得出个结论，便听得皇后道：“齐昀何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兰芷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心中突地一跳，急忙出列上前拜道：“臣女齐昀拜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皇帝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纵使心中打鼓，但是刘姑姑昔日严格的培训起了作用，小鱼动作娴熟、行云流水，挑不出一点错来。 皇后瞥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小鱼，转脸对檀帝道：“陛下，这位就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齐昀！” 小鱼伏在地上，只听得顶上檀帝威严地道：“齐昀，你且抬起头来！”，小鱼缓缓抬头，谨遵刘姑姑的教导，目光不敢平视，只直直的望着檀帝的腿部位置。 只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不停扫过，须臾，檀帝又道：”齐昀，你上前来让朕看清楚！“，小鱼心头一紧，急忙膝行两步，不敢抬头。 檀帝沉默一阵，突然说道：“瑾嫔，这个小丫头就是你们圣女说的天命之女？”，小鱼听得檀帝如此说，心中暗暗叫苦。这天命之女的说法是福是祸她不清楚，但是若檀帝就此让她入宫，她该如何是好？ 瑾嫔起身娇滴滴地答道：“陛下，齐二小姐确是臣妾族中圣女所说的天命之女，只是这天命之女究竟如何，圣女却道天机不可泄露，未以详说！” 檀帝却说道：“朕却从来不信什么天命不天命，朕只信我命由人不由天！” 小鱼听闻檀帝如是说，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最好檀帝啥都不信，放她安然出宫。 长公主却轻哼一声道：“皇兄，既是如此，此女妖言惑众，打着天命之女的幌子，还不知道要谋算什么呢，臣妹建议将此女斩首示众，以威慑世人！” 小鱼一听，心头大怒，娘的，你个长公主真是落井下石，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檀帝还未开口，瑾嫔急急出声道：“陛下，万万不可，臣妾族中圣女从不打诳语，此天命之女一说必然有因，不可轻举妄动！” 瑾嫔话音刚落，皇后便喝道：“瑾嫔大胆，怎可在陛下面前危言耸听！” 瑾嫔盈盈跪倒泣道：“陛下，臣妾一时心急，出言无状，还请陛下恕罪，但是臣妾族中圣女一向体察天机，从不说无稽之谈，还望陛下三思！” 小鱼听得三方交锋，心中暗暗叫苦，皇后明显是不爽瑾嫔近日得宠，却拿小鱼的事情来做筏子和瑾嫔唱反调。 一直沉默的娴妃却突然起身行礼道：“陛下，臣妾有事启奏！” 一直冷眼旁观的檀帝道：“准奏！” 娴妃道：“陛下，臣妾这二侄女自到侯府以来，一直谨言慎行，恪守女诫，这天命之女之说出自他人之口，而臣妾侄女与那苗疆圣女素昧平生，若仅仅因他人一句流言蜚语便丢了性命，未免太过轻率，还望陛下三思！” 檀帝威严地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突道：“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一直坐在一旁神游天外地太子被檀帝突然点名，不由得有点茫然的说道：“什么事怎么看？” 皇后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透出一丝不安和焦虑。她注视着一脸茫然的太子，恨不得立马上前告诉他檀帝的问题。 檀帝喝道：“堂堂太子，马上大婚的人了，恁地还如此心不在焉！” 皇后忙出言道：“皇儿还小，陛下何必如此凶，看吓到皇儿了！” 檀帝脸上乌云齐聚微怒道：“慈母多败儿，好好的太子都是被你给宠坏了！” 太子也对皇后的维护不领情地道：“父皇，方才皇儿没注意，不知父皇可否重复一遍问题？” 檀帝面色稍霁，轻哼一声道：“问你对天命之女的看法！” 太子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三人，又打量了一下檀帝的神色，略忖一下方道：“皇儿一向遵从黄老之道，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清静无为最好，因此皇儿以为这天命之女之说不可信其无，但是也没有必要因此大动干戈，顺其自然即可！“ 檀帝面上看不出喜怒，继而向二皇子发问道：”迪儿对此有何看法？“ 一直做壁上观的郭迪吓了一跳，忙出列道：”父皇，皇儿以为太子所言极是，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儿实在看不出这天命之女之说是禀何而来，一动不如一静，不如静观其变，待有事发生的时候再做决定比较好！“ 檀帝冷笑道：”你两个倒是兄友弟恭，一派和气！“ 太子和郭迪齐齐跪下道：”父皇曾教诲，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儿臣等时刻铭记在心，不敢有违！“，檀帝眉头微蹙，不发一语。 众人心中不安，整个殿内鸦雀无声，气氛愈发压抑。跪在下面半天的小鱼微微抬头道：“陛下，可否容臣女自辩？” 檀帝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道：“准了！”，小鱼大着胆子抬起头直视檀帝，檀帝看着这双黑白分明如冰雪一样的眸子，心头微微一凛，不知为何，这个素未谋面的丫头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小鱼直起身子侃侃而谈：“陛下，臣女本是西越边境山野之女，西越国灭之际，幸得侯爷搭救方侥幸在乱兵之中存活。后承夫人青眼，对臣女宠爱有加，得以成为靖安侯府二小姐。因此臣女深感惶恐，处处小心谨慎，又恐自身无才无德，堕了侯府名声，一直循规蹈矩，恪守深闺。实在不知此天命之说如何就落到了臣女头上。臣女何辜？侯府何辜？若是臣女确实惹了忌讳，臣女甘愿一死，只求陛下不要连累侯爷、夫人！“ 小鱼此话一出，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哭道：”我的儿，你……你这孩子……！“，夫人转而哭着跪下向檀帝连连磕头道：”陛下，你看齐昀这孩子，这样懂事，她今年还不满十三，什么天命之女不天命之女，一个异族之女的胡言乱语如何做得数！陛下一定三思呀！“ 檀帝面沉似水，看了一眼娴妃，娴妃会意，起身去到夫人身边掺起她道：“嫂子，陛下自有分寸，你不可失了身份！”，夫人哭泣不止，只是在娴妃的劝慰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檀帝凝视着面前这小姑娘，她面色平静的跪在大殿之上，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一个女子形象渐渐重合。 “兰芷，兰芷，是你吗？”檀帝喃喃地说道。坐在一旁的皇后闻言面色大变，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小鱼。 “齐昀，你再走近点，让朕看清楚你……”檀帝怔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小鱼方才豁出去了，已经做好了檀帝大怒的心理准备。可如今檀帝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却让她心里没底。 她依言起身，慢慢走到檀帝身前，略带迷惘地望着檀帝。檀帝脸上带着回忆之色，眼睛似乎穿过了小鱼的身躯落在了遥远的记忆之中。 “你说你出身在西越边境？”檀帝若有似无的声音如叹息般在小鱼耳畔响起。 小鱼心头忐忑，她之前在侯府便是如此说的，侯爷也确实是在西越边境救了她和奶娘，不知她这说法惹到檀帝什么心事了。 “二十年前，兰芷也像你这么大……”檀帝似乎完全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小鱼听清兰芷这个名字后，心头狂跳。 “兰芷……”她记得奶娘给她说过西越王后的闺名正是这个名字。 不会这么巧合吧！小鱼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面容清瘦，曾经的威严如今被迷惘代替了，倒显得他不像一位叱咤风云的皇帝，而只是一位陷入相思的情痴了。 “你娘……你娘是何人？”檀帝喃喃地问向小鱼。 小鱼垂头道：“回陛下，我娘只是一名普通妇人，以刺绣为生！” “那不是她……不是她……，兰芷，兰芷她最不爱女红了，她常说……若身为男子必将安邦定国，她最恨之事……就是身为女子只能身处深闺……”檀帝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小鱼的话，兀自喃喃自语道。 皇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目光也不停的在小鱼身上扫来扫去。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身量未足，面容稚气，可是那标致灵秀的五官已经预示着以后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而且这个小女孩现在便已经沉稳大方，愈发显得与众不同。 檀帝望着小鱼许久，方挥手道：“罢了，你且下去吧！”，随即他望向皇后道：“齐府二小姐贤良淑德，兰质蕙心，梓潼以后可多多召其进宫叙话，以解膝下无女之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愕然无语，小鱼此番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她回到夫人身边，夫人一把抱住小鱼，母女俩心情复杂，不由得抱头而泣。 檀帝说完，便起身步出坤宁宫，皇后面色不虞，瑾嫔面带不解，娴妃眉头深拧。只有长公主黑着脸走到小鱼面前喝道：“今日让你侥幸逃过一劫，你给我等着！”。 皇后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本宫折腾了这半天也累了，各位就散了吧，靖安侯夫人难得进宫一趟，去娴妃宫里你们姑嫂好好叙话吧！” 瑾嫔微微一笑，起身一礼，侧头对着小鱼道：“本宫与齐二小姐一见如故，待会儿还请齐二小姐有空到永和宫陪本宫说说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易容蛊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带着齐盼和小鱼来到娴妃宫中，夫人待娴妃屏退左右便迫不及待地道：“娘娘，今日之事你看……” 娴妃蹙眉紧紧盯着小鱼道：“小鱼，你从实招来，你真的只是西越边境的乡野女子吗？” 小鱼大吃一惊，急忙跪下道：“回禀娘娘，小女所言句句属实，当日还是侯爷在乱兵之中救了我和娘亲，此事侯爷便可作证！” 娴妃凝视着小鱼道：“陛下年少登基，曾经微服出宫，邂逅了一位姑娘！” 小鱼微微一惊，睁大了眼睛望着娴妃。夫人疑惑地看着娴妃，然后突然醒悟道：“娘娘，是说那个……＂ 娴妃微微点头道：”嫂嫂你也听说过的吧，当时陛下铁了心的爱上了那个女子，可是那姑娘听闻陛下已有正妻，便悄然离去……“ 娴妃微微出神望着远方道：”当时我还未入宫，曾经听兄长回来说到过一鳞半爪，当年我只恨无缘结识这位奇女子……“ 随即她微微叹道：”后来我入宫后，陛下偶尔也会和我谈起她，或许求而不得的永远都是最珍贵的吧，那姑娘如此不告而别，就永远成为了陛下心中的明月光，皎洁高远，永远的遥不可及……“ 她说完神情奇特的望着小鱼道：”今日我见陛下的意思，分明你和那姑娘长得很像！“ 夫人面色大变，紧张地道：”娘娘说得可是真的？“，说完，她急切地盯着小鱼，希望小鱼能够矢口否认。 小鱼抿了抿唇，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道：”娘娘，小女今日听陛下的意思，仿佛小女和一位叫兰芷的姑娘颇为相似……“，夫人面色苍白，胸口不停起伏，她怔怔地看着小鱼，不时充满希冀地望着娴妃。 小鱼面色镇静地道：“娘娘，从今日之事看，陛下会让小女入宫吗？” 娴妃面上浮出了疑惑之色道：“今日陛下的反应很奇怪，你天命之女的身份，他颇为忌惮，起初我还有点担心陛下会对你不利。可是后来陛下的反应，我觉得他应该暂时不会对你不利。只是可能皇后会经常召你入宫，你可要小心应对！” 小鱼伏在夫人膝上缓缓道：“母亲，你一向视女儿如己出，如今女儿这什么天命之女之说恐惹了皇家忌惮，女儿担心会给侯府惹来麻烦，若有那日，请母亲不要犹豫，舍了女儿便是！” 虽然当时小鱼是不得已才认了夫人为母亲，可是在这段时日的相处，夫人和齐盼给予了小鱼家的温暖，在小鱼心里也逐渐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如果自己的身份会给她们带来灾祸，那她宁可自己默默承担所有的后果。 坐在旁边一直默默倾听的齐盼却忽然激动的说道：“妹妹说得什么话，我们既认了你，你就是我们齐家的一份子，无论是福是祸，我们都共同承担！” 夫人俯身搂着小鱼道：“痴儿，你都说些什么话啊，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护着你的。如果没有你，盼儿哪里活得到今天，没有了盼儿恐怕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娘俩的命都是你给的！” 娴妃静静看着夫人三人搂成一团，心里颇有点羡慕。她叹了口气道：“好了，天儿也不早了，瑾嫔不是还要小鱼过去她宫里吗？小鱼你抓紧时间去吧，你母亲和姐姐就先留在我宫里，待你们说完了，派人来通知一声，你们一起出宫！” 说完，她顿了一顿又道：“瑾嫔进宫不久，便得盛宠，今日见她对你颇有回护之意，你去可要小心应对，避其锋芒，不可得罪于她！“，小鱼喏喏称是，并无透露自己与瑾嫔曾有协议。 娴妃遣了自己跟前得力的锦荣姑姑陪着小鱼过去。永和宫和景仁宫一个靠东头，一个靠西头，两宫隔着长长的御道。 小鱼走在御道上便远远望见永和宫花团锦簇的一片，一大簇粉色樱花开得正好。永和宫在六宫之中是景致最好的，可见檀帝还是对瑾嫔颇为看重。 小鱼进了永和宫，有宫女入内禀了瑾嫔后让锦荣姑姑在廊下等待，只迎了小鱼入内。 瑾嫔已经换了家常衣服歪在贵妃榻上，只见她身着绣着本族传统花样的衣裙，头发随意的挽个攥子。 她见小鱼进来便直起身道：“礼就免了，我们苗族不兴这样拜来拜去的，按理说你是天命之女，我该拜你才对，咱们就都免礼了吧！” 小鱼知道她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微微欠身道：“那就先谢过娘娘的宽容了！＂ 瑾嫔让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出去后，直视着小鱼单刀直入地问道：“今日之事，你是个什么想法？” 小鱼怔了怔方道：“我一个深闺女子能有什么想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莫名的成了这个天命之女，我能有什么想法？” 瑾嫔轻轻剔了剔指甲漫不经心地道：“你可别妄自菲薄，天命之女能扭转乾坤，可不是你自己认为的什么都不能做！” 小鱼哑然失笑道：“得了吧，什么扭转乾坤，你看今日若檀帝听从长公主之言将我赐死，我还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瑾嫔嘴角噙着一丝神秘的微笑道：”可你最终不是安然无恙了吗？这就是天意，你明白吗？很多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上天自然会安排你化险为夷，这就是天命之女的命运……“ 小鱼讶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用做？那如果命运安排我要死，那我也得死啰？“ 瑾嫔白了小鱼一眼道：”那是自然，你见谁挣得过命？“，小鱼总觉得瑾嫔这个逻辑十分地别扭，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会改变命运，猛地一听到如此消极的言语，本能的就十分抵触。 小鱼努力撇开瑾嫔这些说法对自己的影响，勉力笑道：“瑾嫔此次唤我前来，可是要我兑现承诺？” 瑾嫔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快，我只是想求你一事！” 小鱼略带嘲讽地笑道：“如今我自己的小命都还不知道掌握在谁手里，竟然瑾嫔还有事可以求到我这里来。” 瑾嫔正色道：“我求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以后无论檀帝发生何事，你不要参与进来，袖手旁观就好！” 小鱼闻言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要做什么？难道要对檀帝不利？你们疯了不成？“ 瑾嫔面色平静，沉声道：”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我们不求你站在我们这边，只求你不要和我们作对就行！作为回报，我可以赠你一个易容蛊！“ 小鱼露出好奇地神色道：”这易容蛊是什么？“ 瑾嫔自袖子中摸出一个小小的蜡丸置于掌中托着给小鱼看道：”这个就是易容蛊，人若吃下此蛊，可以在半个时辰内易容成为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 小鱼猛地想起了元宵节见到的那个头戴面具，眸子特别像慕容华的男子，她惊讶地道：”原来是这个！你们……你们易容成慕容华的样子是要干嘛？“ 瑾嫔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你曾经见过此蛊的效果啊！慕容那小子……嘿嘿，你和慕容华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一二，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了那小子性命的，只要他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鱼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既然这个易容蛊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效果，那一颗怎么够，你起码要给我十颗八颗才够嘛！“ 瑾嫔倏地收起笑容道：”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这个易容蛊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地好东西，你张口就要十颗八颗可真是敢想……“ 小鱼闻言起身便道：”娘娘想是乏了，赶紧歇着吧，小女就先告辞了！“ 瑾嫔没有料到小鱼如此果断，说放弃便放弃，一点留恋都没有，急忙起身挽住小鱼的胳膊笑道：”齐二小姐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走什么走！“ 她急急按着小鱼坐下，赔笑道：”真的不骗你，这易容蛊非常难得，总共也只炼成了几颗而已。“ 她见小鱼不为所动一副随时要走的表情，忙道：”这样吧，我可以先给你一颗，待你兑现承诺后，我再给你一颗，如何？“ 小鱼摇头道：”那不行，谁知道等我兑现了承诺后，你们还给不给啊！“ 瑾嫔见小鱼如此难缠，气得脸色都变了，瞪了小鱼半晌，方闷闷地道：”好了，这个易容蛊是真没有了，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同生蛊，此蛊为一公一母两个，服下后大家同命共生，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死去。“ 说完，她诡秘的笑道：”在我们苗疆，一般都是情侣同服的！“ 小鱼思忖了一下，摇头道：”我要那个来做啥，若是给别人吃了，那人岂不是随时可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我，他若要自杀，我岂不是也要跟着死？这玩意我可不要。这样吧，你把解蛊的方法告诉我一个也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惊变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瑾嫔脸色变了几变，摇头道：”这个是不可能的，一个是解蛊之法密不外传，我不可违背族规，将此法告诉你这个外族之人；二是即使告诉你了，你不懂施蛊之术也是无法解的。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帮你解蛊一次，你看如何？“ 小鱼见瑾嫔语出真诚，她也不想树敌太多，便点头道：”那便依你，你们要对檀帝做什么，我不干涉，但是不可危及侯府以及娴妃和二皇子！“ 瑾嫔见小鱼终于答应，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这是自然，你关心的人我们都不会伤害的，否则你也不会坐壁上观了！“，说完，她将掌中蜡丸递给小鱼，又附耳给小鱼仔细说了易容蛊的用法。 ”你要记住只能保持半个时辰，时辰一到，面容便会恢复原貌，切记切记！“ 小鱼小心收好蜡丸，偏头笑道：”你们就不怕我食言反悔吗？“ 瑾嫔淡淡地道：”天命之女言出必行，我们自是不担心！“ 小鱼瞥了瑾嫔身后的屏风一眼，笑道：”那我就谢谢瑾嫔的厚礼了，小女告辞，娘娘请留步！“，最后一句话她是高声说出，说完她就走出了永和宫。 在廊外候着锦荣姑姑已经听到了小鱼最后那句话，待小鱼出来，便陪着往景阳宫去了。 从宫里回来没有几天，皇后的谕旨来了，说是云慧郡主备嫁在即，皇后膝下空虚，召小鱼逢五逢十进宫陪皇后叙话。小鱼接旨后与夫人商量了半晌也没商量出一个好的主意。 这几天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慕容华回来了，他不但人回来了，还给小鱼带来了一把袖弩。 就是上次他得了小鱼启发后找了很多珠宝匠人尝试，终于做出了想要的那种小弩，绑在胳膊上袖子挡着看不出来，一共可以发五箭。小鱼见了甚是喜欢，当即便在竹林里试射起来。 小鱼问慕容华为何不告而别，慕容华迟疑了半晌才道：“之前我的手下来报，说是有人冒充我与太子接触，我便是查这件事情去了，因为事出突然，也没顾得上给你说一声！” 小鱼望着不远处刚刚射出的弩箭道：“慕容华，既然你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要娶我，那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京城做些什么？总不能我的心上人做什么我自己却还蒙在鼓里吧？” 慕容华的眸光黯淡了几分，拉着小鱼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忍不住问我的，可是小鱼，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对侯府也没有恶意，我现在做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待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可以吗？” 小鱼听着慕容华的推脱之语心酸之际又有几分意料之中。她叹息道：“慕容华，你这样子，真的非常让我没有安全感，我很怕，我怕某天你又不告而别，你明白吗？” 慕容华恳切地望着小鱼道：“小鱼，请你一定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以后能够在一起，为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请檀帝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小鱼垂首不语，半晌才抬起头道：“慕容华，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的遭遇？我如今如踩在钢丝上走路，前途如何我一点都看不清楚，只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慕容华伸手搂过小鱼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你前几天皇后千秋诞辰的事情，所以我歇都没来及歇就赶来见你了！没事的，我已经想好了，明儿个我就去大佛寺找老和尚，让他无论如何找个时机，就说天命之女要十五岁及笄之时才会苏醒，这样至少这两年你可以安生过日子了！” 小鱼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说我不是天命之女？”，慕容华摇头道：“苗族一直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参悟天机，我怕到时候若说你不是天命之女，她们圣女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肯定会力证她的说法没错，反而将你扯入了舆论的漩涡之中。不如把她们的注意力引到两年后，这样起码你这两年可以慢慢淡出大家的视线！” 说完，他俊脸微红的道：“再说，待你及笄了，我就要想办法向檀帝提亲了！” 小鱼转过头轻哼一声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不要嫁给你呢！”，慕容华只见得佳人露出的侧脸飞红，连耳朵都烧得通红，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荡，伸手将小鱼搂入怀中，轻轻调笑道：“你这个口是心非地小狐狸，你不嫁给我准备嫁给谁呢？太子还是二皇子？” 小鱼瞪大双眼呸了一声道：“嘿，谁稀罕什么太子皇子啊，真是的，那个太子整一个文艺青年，又是秦姐姐的夫君，我可没有兴趣去跟我的好朋友争相公！还有二皇子，整个一个小屁孩，才不是我的菜呢！” 慕容华见小鱼反应激烈，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连忙道：“就是就是，我知道你就喜欢我这样的，是不是？” 小鱼白了慕容华一眼啐道：“美得你！”，慕容华却在一旁喜不自胜，对着小鱼好一番亲热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慕容华离去后，小鱼自己呆呆地在竹林里站了半晌，慕容华对她有所保留她也没辙，毕竟自己的秘密也没有告诉慕容华。但是这样让她对和慕容华的感情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想完慕容华的事情，小鱼又想起了月公子。和月公子的冷战依然在继续，小鱼当时的气头过了之后，如今又想起月公子对她的种种呵护。 而且她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也想和月公子商量商量。可是，月公子似乎铁了心不想再见她了，这么半个月过去了，两人之间再也没有直接对过话。 思前想后，小鱼下定决心唤来白芙道：“你通知月公子一下，我明日上午去兰桂坊找他！”，白芙闻言喜出望外，急急传信去了，须臾，她回话道月公子已经允了。 这天晚上，小鱼破天荒地失眠了，她翻来覆去地将明天见到月公子场景设想了无数遍，尴尬的、冷漠的、愤怒的、欣喜的……，可是无论何种场景，她都没有信心。 她只要想起初见月公子时他的那张冰山脸便懊恼，若是明日月公子仍是那张冰山脸，小鱼不保证自己不会暴跳如雷。 第二天一早，小鱼禀了夫人套车出行。她每月都要去云裳铺子和兰桂坊，夫人已经习以为常，倒没有盘问。齐盼那日自皇宫回来便感了风寒，需要静养，只小鱼一人带着白芙白蓉出行。 马车哒哒地在东大街上行驶，小鱼没有心思看街景，只呆呆地望着窗帘忐忑不安地设想着与月公子的见面的情景。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起来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着脸上，马车有规律地摇晃倒让她有了几分倦意。 “哐……当……”一声巨响把小鱼从半梦半醒中震醒，随着马车一下剧烈的摇晃，小鱼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幸好白芙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拉住。 主仆三人正心有余悸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便听得外面传来“嗖嗖”的利器破空之声。 “不好，小姐，是弩箭！”白芙疾声高呼顺势将小鱼扑倒在车座一侧，自己压在了小鱼身上。小鱼只听得“夺夺”数声，数支羽箭已经穿破车厢，钉在了车座之上。 “白芙你护好小姐！”白蓉扯出腰间软剑，冲了出去。外面已经传来了数声惨叫，应该是随车护送的侍卫发出的。 “是谁？这是谁派来的？他们的目标是谁？难道是我？”小鱼脸朝下趴在车厢里，脑袋里迅速思考着。 “小姐，车里太危险了，我们要找个机会冲到附近的店铺里去！”白芙在小鱼身上急急地说道。说完，她挥剑劈开了几枝射进来的羽箭。 “白芙，快……快掀开座椅！”小鱼知道侯府马车里的座椅都是可以掀起来的，座椅下面一般用来放置一些杂物。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芙奋力将座板掀起取下挡在二人身上。小鱼伸手到座椅下面的空间里摸索，她摸到了一件披风，应该是之前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倒是正好拿来挡箭。 “白芙，你用这个！”小鱼一把扯过白芙手上的座板，将披风丢给了白芙。 白芙会意，大喊道：“白蓉，外面怎么样！我们要出来了！” 小鱼只听得白蓉在车的左侧外面叫道：“出来吧，我掩护你们，这里有个酒铺子，你们从我这边出来就向前冲！” 白芙示意小鱼将座板顶在头上，她和小鱼一手扯着披风，白芙另一只手挥剑将已经千疮百孔地车板劈倒。 “冲！”趁着车板倒下，腾起了一波灰尘，白芙和小鱼顶着座板，扯着披风迅速冲下了马车，两人脚步不停，一个劲儿的向前冲，果真冲进了一个酒铺之中。 就这么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小鱼觉得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无数的羽箭钉在了头顶的座板之上，就连两人扯着的披风，也兜了不少羽箭。 第一百四十章 就擒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白芙扯着小鱼躲在了酒铺的柜台里面，小鱼索性将座板搭在了柜台顶上。小鱼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战况，马车外面的房顶上是一排黑衣蒙面人，手持弓弩不断发射。 而随着小鱼一起来的侍卫仅有两个了，他们和白蓉一起退到了酒铺门口拨打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箭支。三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白蓉左肩中箭，她仍然咬牙坚持着。 “小姐，你躲好，我出去接应一下他们！”白芙低声说道，然后持剑冲了出去。 小鱼张望了一下酒铺里面，掌柜和小二在一开始便中箭倒在大堂里了。酒铺柱子和桌椅上都钉满了箭支。按照东大街店铺的格局，这个酒铺也应该有后门，就是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否已经守住了后门。 白芙冲到门口，和白蓉并肩战斗，可房顶上那些黑衣人却跃下了街道。小鱼望着酒铺门口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心渐渐沉了下去。 随着一个侍卫腿部中箭倒地，小鱼摸了摸绑在手腕上的小弩，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柜台下面站起身鼓足了勇气大声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吧！“，她扬手将手腕上的小弩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小鱼知道敌众我寡，白蓉她们都是在勉力支撑岌岌可危了。她如今只能赌这些黑衣人是要活的而不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那些黑衣人见小鱼用弩箭威胁自己，果然停了下来。然后黑衣人群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头领样的人越众而出。小鱼握紧了弓弩，对着那黑衣人道：“你们的主子只要我，放我的丫头和侍卫走，否则你们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那黑衣人首领踌躇了一下，和身旁另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商量了一下，随即抬头道：“齐二小姐果然爽快，也行，你让你的丫头和侍卫放下武器，乖乖离开这酒铺！” 身上挂彩还仗剑和黑衣人对峙着的白芙白蓉悲愤地喊了一声：“小姐！” 小鱼转头对着白芙白蓉惨笑道：“你们放心我死不了的！你们听话！这是命令！”，她最后一句话用足了力气，只希望白芙白蓉不要白白丧失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白蓉手足无措的看了看白芙，白芙咬了咬牙，哐当一下抛下了手中的软剑。白蓉见状，也毫不犹豫地扔下了软剑。小鱼一点也不敢放松，紧紧握住腕上弓弩的机关，目光盯着黑衣人首领一眨不眨。 黑衣人首领见状略偏了偏头，做了一个手势，围成一圈的黑衣人慢慢让出了一个缺口。白芙见状扶起身边一个已经脱力的侍卫，白蓉扶起了另一名侍卫，四个人摇摇晃晃蹒跚地向外面走去。 小鱼目送着白芙她们缓缓走出包围圈，白芙在最后转头向小鱼送来了黯然一瞥，然后猛地将手中侍卫狠狠向白蓉推去喊道：“白蓉，带他们回去！”，说完，她迅速地一蹿，又回到了包围圈中。 小鱼心头一热，哽咽道：“白芙，你这又是何苦！”，白芙微微笑道：“小姐，奴婢与你同生共死！”，说着，拾起了地上软剑，缓缓地退到了小鱼身边。 那黑衣人首领见状冷笑道：“娘们就是这样感情用事，不过多一个送死的！” 他扫了一眼已经走出包围圈的白蓉她们，瞟了一眼小鱼道：“齐二小姐，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你这个丫头自己跑回来可怪不得我，现在，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们来！”，白芙闻言狠狠地将软剑一摆，挡在小鱼身前。 小鱼轻轻拉开白芙道：“让开吧，你要听我的话！” 她转头望向黑衣人首领轻笑道：“我这丫头有点傻，反正你们要她也没用，刚才她一时头脑发热，跑了回来，现在后悔了，你们还是放她走吧！” 白芙闻言大吃一惊，转头瞪着小鱼，小鱼对着白芙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了一个“月公子” 随即叱道：“你这丫头笨手笨脚地，跟着我只能连累我，你赶紧回去吧！”，白芙眼含热泪，恨恨地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对着小鱼拜了一拜，冲了出去。 那些黑衣人见白芙冲来，纷纷上前，可被那首领喝止了。那首领喝道：“放她走！” 待白芙离开小鱼的视线后，那首领方道：“齐二小姐，走吧，不要妄图拖延时间了！”，说完，他扔了一根绳子过来。 小鱼苦笑了一下，收起弓弩，掸了掸衣裙，伸出双手道：“来吧，你们可以把我绑起来，不过要轻一点，我怕疼！” 那黑衣人首领一偏头，两个黑衣人上前将小鱼结结实实捆了起来，不过最后打结的时候，手下还是微微松了一点，让小鱼没有那么难受。 小鱼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她镇静地大步走出酒铺，走到黑衣人首领跟前，注视着他面巾上面露出的双眸淡淡地道：“走吧！” 她面前的黑衣人眸子中露出了玩味戏谑地神情，随后，小鱼只觉得脑后一疼，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待小鱼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牢里。双手依然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脑后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 没错！她现在是被劫持了！小鱼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摸索着站了起来，左右走了几步。这个地牢不大，从左到右只有十步左右，一面是一个铁栅门，其余三面都是石头墙壁，顶上似乎有通风口，小鱼能够感到有风从顶上吹下来。她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吗？有人吗？”小鱼扯着喉咙喊了两声，只依稀听到自己的回声，却无人应声。这个地牢感觉还有点空旷呀，但是应该只关着自己一人。小鱼见没人应声，索性背靠着墙坐了下来。 她活动了一下被缚住的双手，轻轻绞动了一下，欣喜地发现那绳索微微有点空隙。她努力的转动双手，由于这几个月她一直练功和瑜伽动作，她的骨骼还是比较柔软的。 小鱼使劲的挣着双手，粗糙的绳索磨得她的手腕一阵阵地刺痛，可她毫不气馁，依然忍着痛继续努力。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鱼的手腕已经痛得麻木了，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终于她的手可以从绳索里慢慢退出了。 小鱼几下子将绳索弄掉，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的小弩已经不见了，她又摸了摸腰带，暗格里面的那些瓶瓶罐罐也不见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腿上绑着的匕首和头上插着乌木簪还在。乌木簪里小鱼记得是放了些金砖的迷药。 小鱼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胳膊，一边闭目休息。从今天这些黑衣人的表现上来看，应该对她的生命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她掳来。 从黑衣人的言语中看他们这次是针对小鱼本人来的，对她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也非常清楚，这次应该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伏击。 只希望白芙能够领会她的意思，及时通知月公子，侯爷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两处人手一明一暗，找到自己的机会还是挺大的。 她思忖了一会儿，将匕首解下插进了靴筒中，可惜自己不会武功，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脱身。 休息了一阵子，小鱼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她将绳索胡乱搭在身上，将双手反剪在背后，然后闭目倒在地上，仍然装作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脚步声越走越近，有些杂乱，应该不止一人。“长公主，看样子这丫头还没醒来！”是那个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小鱼听到“长公主”这个称呼时，全身不由得一震，果然是这个阴魂不散地长公主。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恨声道：“咱们在侯府外埋伏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丫头出门了。可怜我的惠英死得这么惨，都是被这丫头所赐！她终于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折磨这个贱婢，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再加上地牢里空旷的回声，凄厉吓人，小鱼的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长公主息怒，如今京城八门戒严，靖安侯亲自带着人在城门盘查，恐怕一时半刻是出不了城！”那黑衣人首领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波动。 “哼哼，都说她是什么天命之女，北羌那边的大妃可是重金求她，你且给大妃那边的人接洽一下，就说如今天命之女在我手上，看她们准备出多少价，在给北羌人之前，我可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这位天命之女……！”长公主阴测测地声音，显示出心中的怨毒。 妈呀，怎么跟北羌还扯上关系了？小鱼在心中迅速消化着刚刚得来的讯息。 侯爷已经有所行动了，北羌的大妃不就是慕容华的继母了？她要我来做什么？ 长公主被皇上禁锢在公主府，非诏不得出，那如今她能跑到地牢来看小鱼，那么这个地牢会是在什么地方呢？难道……难道自己现在是在公主府不成？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将眼睛轻轻张开一条缝，悄悄的张望着。铁门处火光憧憧，忽明忽暗地照亮了为首两个人的脸。那云鬓高耸，身披披风的女子正是长公主，而她旁边站着的那男子，应该就是之前黑衣人的首领。 两人身后还影影绰绰地站了数人，举着火把。小鱼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奇怪，按理说齐二小姐应该醒了，都过了三个时辰了！”那男子开口说道。 “你不会是用力太猛，将这丫头劈死了吧！”这是长公主略带不满地声音。 “怎么可能，天一手下最有分寸，我看见他只是轻轻在她脑后劈了一掌！或许……或许是这丫头平素身体娇弱，故而晕得久一些！” “也罢，反正快要天黑了，你安排一下，今天夜里如果这丫头还没醒，我们就干脆把她弄出城去！不然，靖安侯这么大肆的全城搜捕，我怕夜长梦多！” “属下遵命！”，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小鱼松了一口气。 她躺在地上，望着头上黑不见顶的空间，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恐惧。她和长公主的积怨，侯爷和月公子应该都是心里有数的，即使侯爷不便去公主府搜寻，月公子应该也会暗中过来搜查的，只是不知道月公子能否找到这个隐蔽的地牢。 那么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呢？她一骨碌爬起来，耳朵贴着墙壁一点点的听着，期望能听到一点点外面的声响，可她把三面墙壁都挨边贴着听完了，也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声音。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了，小鱼的心越发的焦灼起来。这时，外面通道又传来了声响，小鱼故技重施继续倒在地上装晕。 这次来人却是一个女子，那娇弱的叫开门的声音让小鱼吃了一惊。她微微睁开眼睛，来的人是云慧郡主！小鱼心头暗暗吃惊，这母女俩轮流来看她，她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们都给我退到外面去！”云慧郡主让人打开了铁门，冲其他人说道。 “郡主，太危险了，还是不要进去吧！”云慧身边的一个丫环怯怯地劝道。 “还不给我滚！娘就是太心软了，我不让这个小贱婢吃点苦头，难消我心头之恨！”云慧厉声呵斥道，其他人都知道这个郡主任性妄为，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人性命，都默默地遵照云慧郡主的要求，退到了地牢外面。 小鱼听到云慧郡主细碎地脚步声踏了进来，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她摸出靴筒里的匕首，暗自藏在手上。 云慧走到小鱼的面前停了下来，小鱼听见她衣衫悉悉索索地声音，应该是蹲了下来，小鱼背在后面的手握紧了匕首。 “哼！你这贱婢也有今天！”，云慧声音恶毒，伸手掐住了小鱼的下巴，将小鱼的脸抬了起来。 还未等她看清楚小鱼的面孔，却见一直紧闭双眼的小丫头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对她微微一笑。云慧震惊之下还未反应过来，一只胳膊便扼住了她的喉咙。 “郡主小心，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若是你乱动我可不保证这匕首不在你的脸色留下几道疤痕！”，小鱼伸手用匕首拍了拍云慧的脸蛋。她的胳膊扼得云慧郡主直翻白眼，云慧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小鱼也懒得和云慧废话，直接拔下乌木簪，将簪中藏着的药粉一股脑倒进了云慧口中。云慧瞪大了双眼，喉咙中发出格格的响声，全身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哼，这个是七虫七花膏，今儿个都便宜你了，解药只有我才有，你放心，一时半会你死不了的，只是三日之内没有解药，你就会毒发身亡！”，云慧吓得眼泪横流，不一会儿小鱼闻到了一股骚臭味儿。 她伸手割下自己的裙角塞到了云慧口中，过了一会儿，迷药起了作用，怀中的云慧郡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小鱼迅速扒下云慧郡主的外衫，然后用绳索将云慧郡主依样绑好，把自己的衣裙给云慧郡主换上。小鱼将云慧郡主在地上摆好，从远处看只能看到是一个女子倒在地上。 她自己先换上了云慧的衣服，好在云慧郡主是穿了披风来的，小鱼将披风兜头罩好，接下来就要看自己能不能混出去了。 小鱼壮着胆子踏出了铁门，通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应该都奉了云慧郡主的命令等在了外面。 小鱼紧了紧披风，低头前行。几个大汉和两个丫环果然等在外面，久在黑暗之中，突然见到阳光，小鱼眼前一片模糊。 “参见郡主！”众人见人出来急忙行礼道。小鱼学着云慧的样子轻哼了一声道：“你们等在这里，你……跟我来！”，她随手指了一个离得她最近的丫环。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齐齐称是。小鱼低着头沿着路往前走，那个丫头不敢怠慢，急忙跟在小鱼身后。 “郡主？郡主往哪里走？郡主的院子是在这边？”，走了一阵，那丫头觉察出有点不对劲，在小鱼身旁不安地说道。 小鱼抬头张望了一下，这应该是在一个花园里，处处繁花似锦，园子里似乎也没有其他人。 她在一丛茂密的树丛前站住，伸手对着那丫头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那丫头虽然觉得今日的郡主特别古怪，可也不敢不去，依着小鱼的手势凑了过来。 小鱼趁那丫头不备，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了树丛中。“不许叫，叫就捅死你！”，小鱼将匕首勒在丫头的脖颈上，压低了声音喝道。那丫头眼中满是惊恐，闻言赶紧点了点头。 小鱼全神戒备地握紧匕首，缓缓的松开了捂住丫头嘴巴的手，那丫头果然没有叫嚷，嘴巴一得自由忙张开口猛吸了几口气。 “说！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那丫头低声回答了小鱼的问题。这里果然是公主府，她是云慧郡主身边伺候的一等大丫环流芳。 ”你……你是齐二小姐……！“，流芳虽然害怕，却大着胆子说道。 ”你认识我？”小鱼楞了一下问道。 “奴婢……曾经在……御花园……里见过小姐一次！“，小鱼打量了流芳一下，依稀是有点眼熟。 “你认识我就好！”小鱼悄悄摘了一片树叶揉成一团弹入流芳口中，“这是七花七虫膏，三日内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你若是乖乖听话送我出府，我自会拿解药给你，若是你动什么歪脑筋……” 小鱼拿着匕首在流芳脖子处比划了几下，“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混不吝的，我出身低贱，我可是什么都豁的出去。你若是不配合，我马上就能要了你的命！” 流芳吓得直点头道：“我配合……小姐要怎么配合……我都配合……！” “好的，那你带路，先带我去公主府的后门！” 流芳侧头看了看小鱼道：“小姐……你这样……是出不去的！” “哦？” “皇帝有令将长公主和郡主都禁足在府里，外面都是御林军守着，你穿着郡主的衣服肯定出不去的！” “好，那就带我去换身丫环的衣服！”，小鱼扶起流芳，整个身子倚到了流芳身上，借着披风的遮掩，匕首却暗暗地抵在了流芳的后心。 “你若是有任何异动，我便一刀刺死你！”，流芳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她浑身发抖，若不是小鱼扶着，她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小……小姐，我先带你回郡主的房间……”流芳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鱼略一思索，低声喝道：“走！”，掌中匕首微微使力，戳了流芳一下。流芳抖得更厉害了，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带着小鱼向前走去。 路上遇到几拨丫环，都被流芳机智地打发了。进了云慧郡主的院子，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屈膝问候。 “你，跟我来”小鱼随手指了一个三等小丫头，身量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的。 那小丫头喜出望外，急忙跟在二人身后。一进了郡主的闺房，小鱼一手推开流芳，回身便用匕首把在那小丫头头上使劲一敲，轻轻松松便放倒了。 流芳抖抖索索地躲在一旁，小鱼瞪了她一眼道：“你还想不想要解药了！还不快来帮忙！”，流芳闻言只得上前。 两人将小丫头弄到郡主的床上，小鱼迅速将三等丫头的衣服换上，又将小丫头用被子盖好，只留出一头青丝在外面。小鱼将床边层层的帐幔放下，这样看上去就仿佛郡主在睡觉一样。 她看也不看流芳，兀自将自己一头秀发挽成了丫髻。 “好了，咱们走吧！”，小鱼打扮停当，冲着流芳微微笑了一笑。在流芳眼里，小鱼看似天真无邪，可这一笑真的让她毛骨悚然。 自从服下了那七花七虫膏，流芳肚子里就隐隐作痛，还恶心想呕，让她丝毫不怀疑这毒药的作用，况且那药丸果然散发着一股树叶味道，苦涩难咽。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擒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郡主这里应该有出府令牌吧，在哪里？”小鱼嘴角噙笑，望着流芳。 流芳楞了一愣，没想到小鱼对这些门儿清，她抖着手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匣子里摸出来一块金色令牌，低声道：“持这个令牌就能出府了，奴婢们一般都是从西边侧门出去的。” 小鱼一手抢过令牌，另一只手抵在流芳背上道：“那就有劳流芳姐姐继续送我一程了！”，她心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久了地牢外面那拨人应该就会发现郡主了，自己必须立刻出府。 流芳带着小鱼走出了院子。“郡主乏了在休息，你们不可进去扰了郡主休息，我奉郡主之命去兰桂坊买套搽脸膏子！”，说完，她扬了扬手中的令牌。 众丫环婆子不疑有他，小鱼只管垂头跟在流芳身后，大家看着郡主唤了一个三等丫头进入，如今小鱼出来也没人觉得异常。 流芳脚步匆匆的带着小鱼出了二门，顺着夹道走去。一边走流芳一边急促的说：“齐二小姐，待会儿我送你到侧门，你把解药给我就行了，我就不陪你出去了。出了侧门你往东直走，走过两个岔路口就到东大街了，你可可以吗？” 小鱼偏了偏头道：“你想得倒美，到时候我把解药给你了，你发起喊来我怎么跑得掉，还是劳烦你送我去东大街吧，唔，咱们就去兰桂坊！”，兰桂坊是月公子的地盘，小鱼正好可以借地道脱身。 流芳迟疑了一下，小鱼板起脸道：“你是不想活了吧，解药还要不要了？还有，你不跟着我出去，待会儿东窗事发，你以为你跑得掉？”，流芳肩膀微微抖动，默默前行不再说话。 小鱼微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如此心硬的时候。流芳固然无辜，可是她为了脱身也迫不得已用此下策。 否则落到长公主和云慧郡主手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命运呢，她们随便把小鱼往哪个暗娼窝子里一扔，小鱼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小鱼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不寒而栗。 两人凭借郡主的令牌顺利的出了公主府，守门的侍卫与流芳颇为熟悉，因流芳经常出门替郡主跑腿买东西，一点也没怀疑，唯一惊讶的是流芳今天居然没有乘车。 小鱼二人为了不让守门的侍卫怀疑，两人离了公主府也还是缓缓往东大街方向前行。刚走出没多远，便听见公主府内传出吵吵嚷嚷的喊声：“那两个丫头在那边，快！别让她们跑了！” 小鱼一见时机不妙，拔腿就冲，流芳还没反应过来，小鱼已经跑到她前面去了。 “哎，齐小姐！我的解药！”流芳跟着也跑了起来，她边跑边压低了嗓子喊道。小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追来的侍卫，居然有人骑马来追了。 “我骗你的，那就是个树叶子，没毒！”，小鱼匆匆对着流芳喊了一嗓子，然后拐进了旁边的一个胡同里。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这点小鱼很清楚，她只有指望借助地形之力，跑一些狭窄不便的地方，让马儿跑不起来。 小鱼平时不怎么出门，对京城的地形超级不熟，她全凭运气没头苍蝇式的乱撞。今天她的运气不错，没有跑进死胡同，她一边跑一边把一些人家堆在胡同边上的杂物推到地下。 就在小鱼一个劲地往小胡同里钻的时候，忽地一个黑影将她拉进了一个院子里。还未等小鱼发出惊呼声，那人就便点了小鱼的穴道。小鱼一动也不能动了，她此刻方才看清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着长公主一起的黑衣人首领。 小鱼心头发凉，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周折，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还是落到了长公主手里。 那人豹头环眼，留着短髭，双目炯炯地望着小鱼。此刻夜色渐浓，暮色沉沉中小鱼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只觉得他的目光亮得吓人。 “你不要跑，我便解开你的穴道！”那人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小鱼急忙点头，无论如何，手脚能动总比束手待毙的好。 那人伸手在小鱼身上一拂，小鱼便觉得身子一热，手脚恢复了灵活。那人见小鱼果然没跑，伸手向屋内指了指，见小鱼向屋子那边移动了，方轻轻跟在小鱼身后。 刚才手脚方一恢复，小鱼便拔腿想跑，可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子仍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想想当时在东大街被围攻时这人的身手，估计自己是跑不掉了，索性光棍一些，静观其变吧。 进了屋子，屋里只有几件非常简陋的家具，从桌子上蒙的灰尘来看，应该许久都不曾住人了。那人进屋后，先端了一张椅子用袖子拂了几下，放在小鱼身前。小鱼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只用一双剪水双瞳瞅着那人。 “齐二小姐，我是定王的人……”，那人也扯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鱼对面，开口道。 小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定王？”，她和定王平素没有任何交集呀！难道？难道和阿桑朵有关？ 那人观察了一下小鱼的神情，继续道：“下午才接到定王的密令，让我想办法救下你，没想到……齐二小姐如此聪明，竟然自己想办法脱身了！”，他说话之间露出了些微赞赏之意。 小鱼皱了皱眉，用手指了指嘴唇，用乞求地眼神望着那人。那人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我解开你的哑穴，但你不能叫嚷，行不行？”，小鱼苦笑了一下，连连点头。 那人在小鱼的颊车穴上轻轻一指，小鱼只觉得嗓子发痒，微微一咳，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她也很小声地问道：“定王？定王为何要救我，我根本没见过定王……” 那人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小鱼抿了抿唇继续问道：“那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起身探头向屋外望了望道：“定王的命令是让我带你到这里，接下来如何要等他的下一道命令！” “那你不是长公主的属下吗？”小鱼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见那人神情还算和蔼，大着胆子问道。 “齐二小姐，你是聪明人，你要知道聪明人从来都不问不该问的问题……”那人微微露出警惕的神色对小鱼说道。 小鱼尴尬地笑了笑道：“哈哈，这位大叔说得极是……极是，我也是一时好奇而已……勿怪……勿怪！”。 两人相顾无言，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那人也不点灯，小鱼估摸着是怕被外面的人看到。两人对坐在黑暗中，小鱼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开始还听得公主府的人在外面胡同里搜寻，渐渐地脚步声远去了。小鱼刚刚松了口气，忽地又听见外面有人嚷道：“进院子里面去搜搜，特别是那些没人住的空院子！”，小鱼倏地一惊，见对面那人目光闪烁，接着她身子一轻，竟被那人挟在腋下，腾空而起。 那人挟着小鱼，轻如狸猫般地从后窗穿出，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后院。小鱼头朝下隐隐瞥见前院里火光憧憧，人语嘈杂，显是搜查的人来了。 那人贴在后院墙下，小鱼眼睛一花，自己已经在半空之中了。各种屋顶一晃而过，应是那人挟着她在屋顶上奔跑。 小鱼这一日来先是被敲晕，然后又滴米未进，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如今又被这人倒挟着一阵奔跑，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眼前阵阵发黑，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又晕了过去。 待小鱼醒来的瞬间，恍惚中她以为回到了侯府。可当她仔细打量才发现不是侯府。她正睡在一张雕花楠木大床上，被子是京城贵族人家常用的天丝缎面，帐子显然也是只有富贵之家才用得上的，熟悉的针脚让小鱼一眼就看出是云裳铺子里的绣娘出品。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一星豆大的灯盏搁在床边的小几上，小几旁边是一面鎏金镶彩的铜镜，从铺设上看应该是一位贵族女子的闺房。 小鱼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绸缎中衣，头发也披散在脑后。她大吃一惊，可并无发现身体的异样，方才放下心来。 这时，外间传来了轻轻地脚步声，小鱼急忙躺下装睡。进来的是一位青衣少女，挽着丫髻，外罩青色比甲，典型的丫环打扮。 小鱼慢慢睁开眼睛冲着那丫环问道：“这是哪里？”，那丫环温柔地冲着小鱼笑了笑，然后微微摇头指了指嘴巴。 “你是哑巴？”小鱼估摸着对丫环问道。那丫环看了看小鱼，又指了指耳朵。小鱼明白她是聋哑之人，只是不知是先天的还是被此间的主人为了保守秘密而弄残的。 小鱼索性坐了起来，那丫环见小鱼起身，转身到一旁的衣架上取来一套外衫。 小鱼仔细瞧那外衫，用得是京城最流行的衣料裁制。小鱼伸手将外衫抖开，款式也是京城此刻最流行的款式。小鱼握着衣衫沉思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交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从这衣衫以及室内的摆设来看，自己身处之地应是大富大贵之家，其华贵甚至在侯府之上。莫非自己竟然身在定王府上？除此之外，小鱼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跟公主府不相上下。 就在小鱼沉思之时，那青衣小婢不知何时退了出去。须臾，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将小鱼惊醒。 “齐昀、陈小鱼、云楚然！到底该叫你什么呢？”一阵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鱼倏地一惊，披上外衫朝门外望去。 进来的是一位男子，应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束发金冠，苍苔色的圆领锦袍外罩着浅金色团纹万福玉色马甲，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眼角却隐有风霜之色。 小鱼倚在床头，打量了一下男子，浅浅笑道：“小女衣衫不整，不便起身，还请定王殿下恕罪！” 那男子眸子中透出几分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哦？难道你以前见过孤？“ 小鱼微微摇头道：”能佩着团龙玉佩，而年纪又明显长于太子的，当今朝上除了定王还有何人？只是方才殿下进来之时，所唤的云楚然不知是何人？“ 定王瞳孔微微一缩，如针刺般瞥向小鱼面孔，微笑道：”既然齐二小姐如此冰雪聪明，又何必假装不知，让彼此猜来猜去呢？“ 云楚然，这个名字小鱼却是非常陌生，可记忆里似乎对此名又有点熟悉。她依稀记得奶娘曾经给她说过，云是西越王姓，难道？难道这个云楚然竟然是这具身躯本主的名字不曾？可定王如何得知！ 小鱼暗自心惊，可面上丝毫不显，一双大眼茫然望向定王道：“殿下说的什么？小女竟然听不懂呢！”，定王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小鱼的面孔，可少女茫然无措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刻意的痕迹。 他冷笑道：“西越的公主竟然能隐姓埋名到靖安侯府上当一名三等丫环，可也真是忍辱负重了！”，小鱼的眼睛蓦地瞪大，果然云楚然是西越公主的闺名。 她惊骇地望着定王道：“不知殿下恁地就认定我是西越的公主，我怎么可能是公主呢，我不过是西越边境一名小小的乡野村姑罢了，殿下定是弄错了！” 定王好整以暇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依旧紧紧盯着小鱼的面庞冷笑道：“村姑？天命之女怎么可能是一名乡野村姑呢，你别再把大家当傻子了，我敢如此说，自然是已经调查过一番了。你进侯府时所称的家乡，我已派人去寻访过了，嘿嘿……”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一双凤眼毒蛇般的紧紧盯着小鱼，然后才不怀好意地道：“那里虽然历经战火，可还是有村民幸存的。他们皆说宋桂枝这号人是有的，可惜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膝下无子无女，更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他微微屈身，逼近了小鱼道：“而且，有人声称那宋娘子的孩子夭折后便进了西越王宫给当今的西越公主当奶娘！” 小鱼一脸茫然的望着定王，尽管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引起了定王的注意，竟然暗中派人调查！ 定王瞅着小鱼茫然的面庞，一边佩服这小丫头居然定力过人，到现在都没有露出半分惊惶之色，一边缓缓说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来：“更何况，前些日子，檀帝初次见你如此失态，不过是因为你非常像他念念不忘的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正是后来的西越王后！”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面孔几乎凑到了小鱼的脸，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小鱼，阴测测地话语让小鱼身上起了几层鸡皮疙瘩。这定王初见之时风度翩翩，可没想到其人却是阴毒如毒蛇一般。 小鱼丝毫不退缩的迎着定王的眼眸望回去，轻轻鼓掌道：“殿下的一番推理果然精彩，可惜，你们还是大错特错了！” 她面上露出嘲讽的微笑道：“的确，我不是什么乡野丫头，可我也不是西越公主！” 小鱼的脸上露出悲伤之色道：“我没说谎，我姓陈，乳名小鱼，我爹爹是西越的陈尚书！本来我爹爹要用我代替公主去死，可临到点火之时，公主却冲了出来，和王上王后一起慨然赴死！爹爹便让公主的奶娘带我出宫，可惜我们刚刚出宫，西越城破，奶娘在乱军之中带着我回了她夫家的老家，在路上我们听说了爹爹以身殉国！” 她说到这里，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衬着灵秀的五官，越发惹人怜爱。“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小鱼忍住泪水，继续说道。 这番话半真半假，小鱼说得情真意切，几乎连自己都要相信了。定王犹疑地目光在小鱼脸上扫来扫去，可他在小鱼脸上看不到半分的虚情假意。 定王凝视了小鱼片刻，方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笑道：“不管你认不认，反正我是相信你就是西越的公主云楚然！不过，你放心，我此番来不是要揭破你的身世的，齐府二小姐也好，西越尚书之女也好，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到这里，他注视着小鱼不解的面庞继续道：“我的敌人是檀帝，你的敌人也是檀帝，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过想和你做个交易！” 他这话一出，小鱼大吃一惊，明明檀帝就是定王的亲兄长，即便小鱼身在侯府，也听说过檀帝是如何善待他唯一的胞弟的，如何定王却想置檀帝于死地？ 小鱼望着定王透出浓浓恨意的脸庞，实在不解定王与檀帝的仇恨从何而来。 定王望着小鱼迷惘的眼睛苦笑道：“你肯定觉得很荒谬吧，人人都道我疯了，可是、可是当我得知母妃是被太后逼死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替母妃报仇。母妃当年明明有心爱之人，却被先帝纳入后宫，最后还为了保住我性命苦苦哀求太后抚养，自己自缢身亡。可笑我还一直视太后为母，视檀帝为兄，直到……直到我遇到了姨母……”，定王越说越激动，腮帮子咬得紧紧的，神情怨毒得可怕。 小鱼却是越看越觉得定王眼熟，她上下打量着定王，蓦地叫道：“是你！是你！你是……你是那个……那个面店老板！” 定王的面部肌肉抖了一抖，惊道：“你居然见过我！”，小鱼忽地想起了她第一次出府，便是跟着二皇子去见太子，在东大街一个不起眼的小面店里吃了一碗羊肉面。 因那店铺老板太过个性，故而小鱼对其印象颇深。虽然那面店老板当时看上去有三四十岁，但小鱼曾经听白芙说过，再好的易容之术对人的瞳孔及眼神是无法掩盖的。 当时那个面店老板便让小鱼觉得颇为不凡，如今见到定王因为仇恨而失态，那双阴郁的眸子却蓦地与自己记忆中的面店老板离奇重合了。 定王此时也恍然大悟起来，“是了，你就是那个小丫鬟，我记得有次二皇子曾经带了靖安侯府的小公子来面店见太子，当时你应该就是在侯府小公子处当差！” 小鱼大胆地注视着定王道：“那个时候都说殿下游山玩水去了，长期不在京城，而你却以面店老板之名潜伏在京城，啧啧，堂堂的王爷不当，却乐于当个小面店的老板，说你没有图谋都很难啊！” 定王看着小鱼微笑道：“你看，我的秘密我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我可是对你坦诚以待的哟！” 小鱼沉着脸看着定王道：“殿下将机密相告，是笃定小女无法逃脱了吗？” 定王高深莫测地望着小鱼道：“你说呢?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敢据实相告，你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说完，他凑近小鱼的耳朵暧昧地道：“要不，我禀了皇兄让他将你赐婚给我吧！”，他口中喷出的热气让小鱼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鱼嫌恶地往一边躲了躲道：“殿下可是糊涂了？如今蒙你姨母所赐，我这天命之女的帽子顶在头上，皇室子弟谁敢娶我？你不怕圣上以为你娶我是要图谋不轨吗？” 定王眼神微愕，转而变得深邃起来。他摸了摸下巴笑道：“起先我只道你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如今看来，你的见识相当不凡啊！很好！很好！只有这样睿智通透的女子才配得上我！我现在对你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伸手欲抚摸小鱼的脸蛋，被小鱼敏捷地躲开了，定王冷冷地笑道：“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得到！还有，你恐怕不知道吧，现在京城几拨人都在挖地三尺的找你，哼，你现在可是奇货可居呢！” 他见小鱼的脸上并没有如愿露出惊惶的神色，便悻悻起身道：“本王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本王的提议，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说完，又诡秘地瞅了小鱼一眼道：“你要知道，如今北羌的大妃是对你志在必得呢！那位大妃的儿子的声名，你应该也听说过几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智斗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北羌大妃的亲儿子慕容彻、慕容华的弟弟，因为慕容华的原因，她自然是刻意留意过的。 慕容彻那家伙今年才十四岁，据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侍奉他的宫女们每天都会换一批新人，而夜里永远有些宫女就此失踪。若是真落在他的手上，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定王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小鱼索性披衣起身。方才那聋哑丫头倒是知趣地又进来了，服侍着小鱼梳妆打扮。小鱼之前头上戴的钗环都在，只是靴子里藏的匕首却不见了。 小鱼随便将头发编了一个辫子，然后试图走出房门。她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两个黑衣武士拦住了她，随便她怎么说，那两人只是冷冷地凝视着小鱼。不会又是聋哑人吧，小鱼心头嘀咕着。 她无奈地坐回了房间，“我饿了，我要吃饭！”小鱼对着丫头叫着，那丫头只是用茫然的眼睛看着她。 “我……饿……了，吃……饭！”小鱼耐心的用手比划着，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又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吃饭的动作。那丫头急忙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隔了不久，一个婆子提着食盒走进了院子，到了门口似乎还被搜查了一番才进来。那婆子将食盒摆在桌上，将里面的菜一碗一碗的端了出来。小鱼坐在桌前，无精打采地望着那些菜。 婆子最后端出的是一碗白米饭，说来那婆子也怪，莽里莽撞地差点将饭碗砸在了小鱼身上。小鱼回过神来眉头微蹙地望着婆子，那婆子连连点头哈腰，还伸手在小鱼衣袖上讨好的拍了拍。 就在小鱼厌恶地想躲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手里被塞入一个东西。她惊讶地望着婆子，见那婆子对她使了个眼色。小鱼捏了捏手上的东西，感觉应该是一个纸团。 她灵机一动，借机将手上的饭碗往墙边掷去，怒道：“我堂堂一个侯府小姐，你们就是拿这些残羹剩饭来招待我的吗？去！给你们主子说，我要吃东大街聚贤楼的水晶鱼烩、梅花熊掌、金丝驴唇和玛瑙鹦鹉舌，不然饿死我算了！” 婆子便不停的对着小鱼打躬拱手，接着婆子的掩护，小鱼嘴上呵斥不停，手里却是迅速打开了那个纸团。只见纸上寥寥几字：“子时三刻”，见到那字小鱼心头一热，正是月公子的笔迹。 小鱼心里顿时雀跃起来，月公子能这么快就寻到这里，看来他的情报网络也不是吃白饭的。目前窗外一片漆黑，小鱼估摸着应该是晚上八九点过了，离月公子约定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那门口守着的黑衣人听得饭碗破碎、小鱼怒骂的声音，只探头进来望了一眼，见是小鱼发小姐脾气，便不再理会。 小鱼看完了纸条对着婆子点了点头，端过桌上的汤碗将纸条泡了进去，然后一口气将汤喝完，随后又将空碗砸到墙上。 待小鱼慢慢地将桌上的碗盘都砸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定王无可奈何地出现在了小鱼面前。他一来便挥手让还在地上收拾一片狼藉的送饭婆子出去。 “齐二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定王看着一脸不快撅着小嘴的小鱼说道。 “我说殿下，你一个堂堂定王府不会吃的菜肴还不如我们侯府吧！我也不难为你们厨子了，就我刚才说的东大街聚贤楼的水晶鱼烩、梅花熊掌、金丝驴唇和玛瑙鹦鹉舌，这几个菜你让下人跑趟腿去买一下呗”，小鱼斜眼瞅着定王说道。 定王脸倏地沉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正常，笑道：“你这小丫头可真是挑嘴，你明明知道这几个菜都是聚贤楼的招牌菜，不提前几日预订是吃不到的！” 小鱼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道：“原来也有殿下都办不到的事情吗？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个人呢本来胃口就不太好，特别是到了陌生环境里，一紧张就吃不下饭，也就只有聚贤楼这几道菜还能勉强入口了！” 说到这里，她转脸望着定王挑衅地道：“要不然，殿下就看着我活活饿死算了！” 定王顿时为之一窒，瞠目伸手指着小鱼，好一会儿方忍气道：“齐二小姐，那几个菜是真做不来，要不你点的其他家常菜吧，我让厨子给你做！“，小鱼抿嘴轻笑，那一笑的惊艳让定王方才的怒气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小鱼掰着手指头道：“既然殿下如此诚恳，那我也不为难了，嗯，就随便来个三菜一汤吧，樱桃笋片桃花汤，笋要今年刚出的新笋，可不能是笋干，清蒸鳜鱼，蟹黄豆腐，龙井虾仁，咋样，这几个菜应该不难做吧！”，定王对吃的一向不在意，听得小鱼报的菜名都挺家常的，便点头吩咐下去了。 没想到，过了一阵子，一个黑衣侍卫走了进来，在定王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还不时的瞥向小鱼。 只见定王越听脸色越阴沉，听到最后他怒喝道：“叫他想办法去弄，弄不到就提头来见！”，那侍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定王胸口起伏，过了一会子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盯着小鱼道：“没想到，齐二小姐对吃的也这么讲究！” 小鱼眨巴着眼睛，无辜地道：“小女别的没什么爱好，就是在侯府喜欢专研一些菜式，所幸侯府要什么有什么，才把小女的嘴巴养刁了！” 定王在小鱼的挤兑下，越发觉得没脸。原来方才侍卫来报说是厨子听到小鱼后来报的那三菜一汤，便叫苦不迭。 如今才阳春三月，那樱桃、鲜笋、鳜鱼都是刚刚出来，市场上难得一见。而有黄的螃蟹则更是难觅，最难的却是那龙井茶，如今的明前龙井都是贡品，今年的贡茶皇上都还没喝到，你让他去何处寻觅。 定王开始在小鱼那里答应满满，没想到小鱼竟然如此刁钻，自觉大大的失了面子，所以方下令让厨子定要想法弄到食材。 小鱼见定王坐在那里，神色阴晴不定，便扑哧笑道：“好了，殿下该忙什么就忙去吧，不用干坐在此陪着小女了。估计你们厨子做菜还要花不少时间，小女先趁着这个时候小憩片刻。“ 小鱼笑靥如花，虽是明明白白地下了逐客令，定王倒也不和她计较。他站起身道：“那你先歇着吧，我会尽快让厨子做好送来的！” 定王刚走，那聋哑丫环便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收拾起地上的残羹剩水起来。小鱼目送定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长出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小鱼相信她闹出这么大动静，月公子的人应该会察觉到的。她如今将定王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给她弄食材上，希望月公子能够抓住这些机会，及时来救她。 可事与愿违，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仿佛在与小鱼作对，定王走了才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队黑衣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将小鱼擒下那个黑衣人首领。 “齐二小姐得罪了！”那男子低喝一声，不等小鱼有所反应，便挟起小鱼，一溜烟地出了房门。 小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她本能的用力挣扎，可是那男子力气大得很，挟住小鱼的手臂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二小姐，你省点力气吧，是有敌人来了，殿下让把你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那男子低声安抚着小鱼。 小鱼一听，心里越发着急了，来的应该就是月公子的人吧，刚刚让她看到点希望的曙光，怎么一下子又要陷入黑暗了呢。 可她的挣扎无疑是蜻蜓撼树，那男子挟着她东藏西躲，时不时还有黑影欺近，那男子因要护着小鱼，只有一只手能对敌，所幸他周围护卫不少，都能及时将欺近身前的黑影击退。 小鱼只听见风声飒飒、拳脚相加之声不绝于耳，不时还响起各种惨叫声，不由得心中慌乱，头皮发麻。 “妈的，到底是什么人，连定王府都敢明目张胆地闯入！”挟着小鱼的男子被层出不穷的黑影搞得心烦，狠狠地骂了一声。 小鱼按捺下内心的慌乱，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些黑影。那些黑影往往是隐藏在阴影里，乘其不备便一招攻出，一招落空后随即又消失在阴影里了。 这诡异地武功路数不似中原武功，小鱼看了半天，这些黑影矮小精干，倒似是前世电影里看过的日本忍者。 “是不是倭人？”小鱼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她判断这批人定然不是月公子的手下，认识月公子这么久她可从来没听说他与倭人有什么牵连。 “倭人？我靠！”那男子似乎对倭人比较了解，小鱼一说后便精神一振。“兄弟们，，是倭人，用长兵器！”，男子大吼道。 接着他将小鱼背在背上，伸出双手将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连根拔起，然后他双手挥舞着树干，带着小鱼蹿高伏低，加快速度，一下子冲破了黑影的包围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换装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男子冲破阻挡后脚下不停，一口气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小鱼伏在他背上，不停回首张望，只见当时跟着男子来的十来个侍卫，如今只剩一半人跟在后面了。 那些倭人见不能得手，一声唿哨，齐齐消失不见，连受伤和死亡的同伴都一起弄走了。 这时御林军见定王府出事已经赶到，小鱼一行人反而远远避开了御林军，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此地不可久留，齐二小姐要委屈你了！”男子背着小鱼冲进后院，将小鱼放下说道。在小鱼不解的眼光中，他在小鱼肩膀两边疾点，小鱼便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你要做什么！”小鱼又惊又骇地瞪着那男子。 男子匆忙解释道：“现在各路人马混战，殿下让我带你出城避避！” 小鱼叫道：“你放我回侯府不就行了！” 男子摇头道：“二小姐就死了那条心吧，侯府都只说是有丫环偷了贵重物品私逃因而全城搜捕，现在觊觎侯府守株待兔的人也不少，你回去也只能给他们带去麻烦！” 小鱼惊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男子苦笑道：“今日中午开始就有谣言道得你者可得天下，这就是各路人马突袭定王府的原因。也不知道你在定王府的风声是如何传出去的！“ 男子一边说一边焦急得向屋外张望，隔了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挟着一个婆子来了。婆子砰地一声被黑衣人扔到地上，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婆子一醒来见一群黑衣人围着自己忙连连磕头求饶。 男子哼了一声道：“你给这位丫头换下衣裳，再给她打扮一下！” 那婆子抖抖索索地拾起黑衣人扔过来的衣裳，赔笑道：“好……好汉，不知想把小姐……打扮……成什么样子！” 男子瞥了那婆子一眼道：“怎么，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娘子就这么怂包吗？” 婆子面皮一阵抖动，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道：“好……好汉……怕是……认错人了……，老婆子……我不过……是一个牙婆而已……！“ 男子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废话少说，我们能找到你，自然是摸了你的底！明儿你不是要送一批粗使丫头到城外卫国公的别院吗，你就把这丫头打扮成一个粗粗笨笨的样子就行了，要让认识她的人都认不出来，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是男子逼近了婆子的脸庞说的，冰冷地话语让婆子禁不住的抖了起来。 男子见婆子一副噤若寒蝉地样子，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放心，明儿个你照常送丫头去城外，只要你乖乖按照我们的要求做，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的嘴巴够严！嗯？” 那婆子急忙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老婆子从来都不认识你们，这丫头就是两个月前老婆子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 男子见婆子上道，满意的摆了摆手道：“那你赶紧吧，咱们还要赶时间呢！” 婆子夹着衣裳，抖抖索索地走到小鱼面前。小鱼在一边听得二人对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急急地向婆子猛使眼色，可还不等她出声，男子便走过来点了小鱼的哑穴。 那婆子讨好地冲男子笑了一笑，然后弯腰扶着小鱼道：“还……还请好汉帮忙将这丫头扶到室内去，老婆子好替她换衣裳！” 男子哼了一声，将小鱼拎起放到内室炕上，然后望了婆子一眼道：“你那乖孙可还在我的手上，你要出什么幺蛾子，我管保你的乖孙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婆子哭丧着脸道：“我听话、我听话，好汉可要说话算话！”。 说完，她走到小鱼面前道：“丫头，你也看到了，冤有头债有主，今后你可不能怪我！”，男子见婆子准备动手了，便背过身子避嫌。 婆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让小鱼不要恨她，手下倒是很利落的给小鱼换了一身破烂衣裙，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从里面取了一些东西在小鱼脸上揉来按去，有时又涂涂抹抹的，很是费了点时间。 最后婆子又将小鱼头发扯得蓬乱，将小鱼露出来的肌肤也涂抹了一些东西。小鱼仅有眼珠子能动，在婆子涂抹双手时瞥见自己的手掌已经变成了姜黄色。 婆子忙碌了半晌，方冲背过身去的男子讨好地说道：“好汉，您看这样可不可以？” 男子闻言转身，见到小鱼的样子怔了一怔，端详了一会儿道：“她的眼睛太过灵秀了，你可以办法遮上一遮？” 婆子悉悉索索地在包裹里摸索了一阵子，不知道摸出了什么宝贝，在小鱼眼皮上一阵揉捏，待小鱼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眼前似乎挡了一块什么，视野都被遮住了一部分。 这下子男子方满意道：“千面娘子果然名不虚传，如今她这个样子，估计谁也认不出来了！” 那婆子小心翼翼地道：“那好汉……可否……让老婆子离开了？” 男子挥了挥手道：“你的乖孙要明日这丫头安全出城后才会还给你，在这之前谅你也不敢出什么花样！明日寅时三刻，我们会在你家外面跟你碰头！”，说完，招了一个黑衣人进来，让他带婆子出去。 小鱼用愤怒地眼光望着男子，男子望着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早了，你睡觉吧！” 小鱼急切地对着男子眨眼，那男子犹豫了一下，点开她的哑穴。还没等那男子出声，小鱼便叫道：”我要尿尿！“，男子万没想到一个大家闺秀可以如此直白的这么说，不由得一时间呆住了。 ”你快点，我要尿尿！我要吃饭！我还要喝水！“今天被折腾了一整天的小鱼，现在是又累又渴又饿，她还真后悔之前在定王府赌气没有吃点东西。 若是早知道还要折腾，当时她肯定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幸好她还喝了一碗汤，不然今天估计是要饿晕在此了。 男子眼中隐隐露出促狭的神色道：“怎么，堂堂的侯府小姐不是要吃什么龙井虾仁、鸡汁豆腐的吗？我这可没有这些，就一点干粮，你要不要吃！” 小鱼没力气和他斗嘴，急道：“你快点解开我腿上的穴道，我要去尿尿！”，男子犹豫了一下，在她脚腕处揉捏了两下，小鱼觉得一阵酸麻直冲而来，两条腿恢复了自由。 “胳膊！还有胳膊！”小鱼瞪了男子一眼，“我现在这样还能跑去哪里！”男子犹豫了一下，便解开了小鱼的右边胳膊穴道。小鱼也懒得和男子计较，急急下床。谁知她甫一下地便两腿酸麻险些跌倒。 男子见状沉吟了片刻，便走了出去。须臾，一个黑衣人提了一个净桶过来，退出去的时候还体贴的替小鱼拉上了门。 小鱼见终于只剩她自己一人了，忙冲着窗户叫道：“你们离远一点，不然我尿不出来！” 男子听到小鱼的叫声，简直头大，这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呢，不过头大归头大，他还是示意大家齐齐向外面退出了几米远。 小鱼在窗缝里见那些黑衣人果然都离得远远的，方松了一口气。她先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将净桶拎到屋角藏好，才打量起这个屋子来。 这个屋子看上去不是什么富人家住的地方，好在干净。墙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就凭着小鱼的那点见识是一点都推断不出来自己身在何处。不管了，想办法给月公子留个记号吧，也许他会寻到这里来呢！ 小鱼拔下头上的银钗，在窗棂处细细的刻了一条小鱼图形，然后沉吟了片刻，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方框，在方框外面不远处写了一个卫字。 唉，不知道这样月公子会不会看明白，时间紧迫，小鱼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恨平时偷懒，没有向白芙她们学习传讯暗号。 她刚刚弄好暗记，男子粗狂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丫头，我要进来了！” 小鱼急忙将衣裙弄得悉悉索索地叫道：“等一会儿……我还在提裤子……！”，她慌里慌张地声音传出，外面的黑衣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男子哭笑不得，只好站在门前，待小鱼终于结结巴巴地叫进来吧的时候才推门进去。 千面娘子的名头不是虚得的，她把小鱼这张脸弄得每次男子见到都会吓一大跳。 小鱼瞥见男子走进来一副吓一跳的样子，急忙摸着面孔道：“有镜子没有，快让我看看，给我弄成什么样子了？” 男子苦笑了一下，暗忖道：“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都这个地步了，还在关心自己的容貌！” 他没有回答小鱼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伸手递到小鱼面前道：“就剩这个了，你凑合吃点吧，总比饿着好！” 小鱼接过纸包，里面是一个白面馒头，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管好不好吃，直接掰了一小块吃了起来。 边吃边对男子嘟囔道：“还给我弄点水来吧，没有水你这馒头怎么吃得下去啊！”，男子见她狼吞虎咽，不时被馒头噎得直翻白眼，不禁好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城门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男子慢条斯理地从腰间取出一个水囊，递给小鱼。小鱼也顾不得了，接过水囊往嘴里猛灌了好几口。男子好奇地望着小鱼，小鱼吃饱喝足了方冲着男子不满地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吃东西吗？” 男子好笑地说道：“见倒是见过，但像小姐这般豪放地大家闺秀倒真没见过！” 小鱼皱了皱鼻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算哪门子的大家闺秀，我就是一个乡野粗人，说实话，我还觉得当个乡野丫头更加自在！”，男子奇异地看了小鱼一眼不再说话。 待小鱼吃完休息片刻后，男子走了进来道：“走吧，我们得换地方了！” 小鱼翻了个白眼道：“还要去哪里，我哪儿都不想去了，就在这里，谁爱来抓我就来吧，姑奶奶我不想躲了！”，男子懒得管小鱼，直接点了她睡穴，待小鱼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辆马车里了。 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周围七倒八歪地坐着几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姑娘，而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动了，似乎也说不出话来，应该自己仍然被点了穴道。好在头脑清明，耳朵也没有问题。 小鱼依稀想起了自己晕过去前男子对那婆子说的话，应该是要把自己混在这些丫头中送出城去吧。 小鱼从车窗里射进来的光判断现在应该天还不怎么亮，那些姑娘都目光呆滞，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现小鱼醒过来了，如果不是小鱼能听见其他人粗重的呼吸声，小鱼几乎要认为这些姑娘都是些行尸走肉了。 她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着外面的声音，依稀可以听见远处小贩吆喝早点的声音，还有马车辚辚地从青砖地上驶过的声音，小鱼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应该还未出城。 小鱼不禁心里又扬起了一点希望，听说侯爷在城门设卡检查，她是不是能把握这个机会逃脱呢。 随着马车前行的颠簸，小鱼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忐忑起来。 “王婆子，今儿又出城交货啊！”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小鱼听到外面有人对着马车喊道。 “哎呦，卫国公大小姐要出嫁了，让送一批丫头去选作粗使丫鬟！”答话的正是之前那婆子的声音，随即小鱼听到那婆子压低了声音道：“国公府规矩大着呢，送了好几批去都不满意，这不，催着老婆子赶紧再送新货哪！” 听上去守门兵士与这王婆子颇为熟悉，一边嘻嘻哈哈地跟王婆子聊着八卦，一边“呼”地一下撩开了车帘。 一股清冷的空气随着这个动作一起涌进了车厢，小鱼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车门处露出的面孔。 那是一张油腻的中年男人的面孔，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车厢里，伸手掩住了鼻子道：“王婆子，你也是，怎地都不给她们收拾收拾，就这么送过去国公府恐怕也不会收吧！” 王婆子叹口气道：“国公府要得急，这批货昨儿个才接手，哪里来得及收拾啊，反正去了国公府都要先收拾的，老婆子也就省了这把精神了！”，婆子和兵士絮絮叨叨地，马车开始启动起来。 小鱼的一颗心如坠入冰窟一般，若是自己出了城，侯府和月公子想要再找到她就更加难了。 马车刚刚行驶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停下，这是干什么的！” 小鱼心头突然一阵狂喜，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华！她努力张大嘴巴，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喉头都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王婆子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这位爷，嘿嘿，这是卫国公府上要的粗使丫鬟，老婆子正赶着送去呢！” 只听得慕容华说道：“靖安侯府走失了丫头，本王见你这马车有些可疑，让侯府侍卫来查上一查吧。” 说完，只听得车外传来推搡声和几声叱喝，随即车帘又被掀开。一人先探头进来看了一眼，随即退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人影右手胳膊持着一根火把照了进来。强烈的火光，让呆滞着的姑娘们起了一阵骚动，大家纷纷本能避开强光，将头藏到黑暗中去。 只有小鱼正对车门躺着，在跳动着的火光中见到了慕容华那张久违了的面容，小鱼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委屈、伤心、害怕，自被擒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各种负面情绪全部涌了出来，可是她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斜躺在车座上，任泪水在面孔上肆意流淌，连想伸手擦一下眼泪都办不到。 慕容华将火把伸到每一个女孩子的面前，趁着火光细细端详。他本能的觉得这驾一大清早就急着出城的马车不太对劲，当得知上面全是小丫头时就更加注意了。毕竟隐藏一朵花的最好方式就是将花藏到花丛之中，人也一样。 当他看清第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眉头不禁一皱，惊惧的眼神、慌张躲避的面孔、瘦弱的四肢，打结成绺的头发，还有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汗臭味儿，都显示着这些女孩子确实出身贫苦。 尽管如此，慕容华仍旧不死心的举着火把一一辨认过去。当他看到一个斜倚在车座上泪流满面的女孩时，他不由得怔住了。 这女孩子面部浮肿得如猪头一般，焦黄粗黑的脸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有一只眼睛似乎眼皮上长了一个大疣子，将那只眼睛都挤得只剩一条缝了。 这女孩子似乎已经病得不能动了，见火把照到面前，并未像其他女孩子本能地低头避光，而是脸上的泪流得越发的凶了。 这女孩子的容貌虽然吓人，但慕容华内心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他凝目朝这丑女脸上望去，见她完好的那只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似乎不是跟其他女孩子一样的惊惧慌乱，而是焦急！ 难道是小鱼？慕容华思忖着打量着这丑女，只见她衣着褴褛，露出来肌肤都是焦黄粗糙，唯一跟其他女孩不太一样的就是她露出的手脚虽然看上去粗黑，可是并不细弱。 虽然外表看上去跟小鱼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慕容华就是觉得这个丑八怪一样的女子让他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他又用火把照着一一查看了其他女孩，心里有了计较。＂这婆子，你过来，我问你，你这车丫头是送到卫国公府上的吗？＂慕容华心平气和地说道。 “这位……呃……王爷，这是要送到卫国公府城外的别院去的，先在别院调教一段时间才会送去国公府！”王婆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既然如此，那个丫头，喏，就是靠左边斜躺着的那个！”慕容华边说边用火把挑开了帘子，指着小鱼向王婆子道。 小鱼见慕容华似乎认出了自己，内心别提多么焦急了，她是多么害怕慕容华与她就此错过，让她继续滑入黑暗未知的深渊。 “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望国公府送，你这不是自己讨打吗？唉，本王向来都是一个怜香惜玉的，这丫头病恹恹地，若死在国公府了岂不晦气，这样吧，本王也算做个好事积个德，我马上送她去那边的济世堂就医，你开个价吧，这丫头我买了，想来卫国公府也不差这一个丫环！”慕容华漫不经心地说道，手指却不禁在身后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这……！”王婆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慕容华却不耐烦的呵斥道：“怎的，本王给你脸正经儿买个丫环，你还不愿意了？得，本王今儿个就抢了，回头我直接跟卫国公知会一声，谅他也不敢为了一个快要死的丫头为难我！” 慕容华看着王婆子越发觉得不对劲，撩下一句狠话后，直接手一挥让属下准备抢人。 “慢着！”就在王婆子一脸难色，进退两难之时，一队人马匆匆驶来，为首的那人大喝道。 “你是何人，敢坏本王的事？”慕容华见来的这队骑士动作整齐划一，气势不凡，胯下骏马更是神骏，不禁上前一步拦在马车前问道。 为首的骑士看上去二十来岁，身穿一袭浅金色圆领锦袍，头戴金冠，腰间垂着的金色丝绦上系着一块雕着四爪金龙的玉佩。 “我是何人，你一个番邦小王爷还不配问！”那骑士居高临下，抱着马鞭，垂眸看着慕容华，冷冷地道。 慕容华已经看清了来人身上的玉佩，瞳孔微微收缩，冷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定王殿下，失敬失敬！”，说完，抱拳微微一礼。 定王也不下马，见慕容华知趣行礼，微哂道：“怎么，今儿个慕容小王爷这么好的兴致，这天刚亮就堵着城门抢人啊！” 慕容华微微欠身道：“前几日靖安侯府走失了丫环，方才小王见这车里有个丫头颇有些蹊跷，想截下让侯府看看是不是这个丫环！怎么？定王难道还有意见不成？”，说完，慕容华倏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定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错过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定王端坐马上不动道：“本王才懒得理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是本王今日心血来潮想出城狩猎，没想到被你们堵在这城门许久，故上来看看！” 慕容华见定王身后的黑衣骑士，的确是架鹰的架鹰，牵狗的牵狗，好几个人身上还背着硬弓，倒也不疑有它，拱手道：“定王稍等片刻，小王这就让手下给定王让路！” 说完，慕容华微微侧身，示意手下将小鱼所在的马车拉到一边，将主要通道给定王留出来。 马车缓缓驶动，不能行动的小鱼又把一颗心提得紧紧的，不知道慕容华能不能将她救下。 定王见道路清了出来，扬了扬鞭，看也不看慕容华便策马前行，他带的人不少，陆续经过城门，就在还有几名黑衣骑士就要走完的时候，其中一名黑衣骑士忽然对着拉着马车的马狠狠挥出一鞭，那马一惊带着马车急冲了出去。 慕容华措手不及未料到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他迅速翻身上马，马鞭一指吼道：“追！”，一马当先衔尾追着马车出了城门，他的手下也跟着策马追了出来，只留下欲哭无泪的王婆子在原地跳脚。 虽然天色尚早，可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进城的人。一前一后数骑人马匆匆驰出，紧跟着还有一辆飞驰的马车，把进城的人唬得忙不迭的避让，所幸并未造成伤亡。 慕容华控马灵活，左闪右避地躲过前方乱成一团的行人，终于快追上马车了。可是落在后面的几个黑衣骑士，有意无意地在慕容华鞍前马后阻挡着他的前进。 慕容华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越发笃定这车里有问题。他怒喝一声：“不想死的滚开！”，随即马鞭灵巧的在身前身侧挥舞，瞬间便将干扰他的几个黑衣骑士抽下马去。 慕容华无暇他顾，挥鞭在马屁股上抽了几下，跨下骏马痛嘶一声，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由于慕容华被那几个黑衣骑士阻了一下，待他追到城外的一个岔路口时便失了马车的踪迹。而定王一行人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慕容华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眺望了一下，两条路上都留有车辙印迹，只不知那一条才是正确的。 就在慕容华踌躇的时候，他的手下也追了上来。慕容华跳下马伏地听了一会儿，便翻身上马指着左边的路说道：“我追这条，达鲁你带点人追那条，追上了的发响箭！” 随即他手一挥，他的手下骑士默契地分为两队，各选一条道追了下去。 待两队人马都走得远了，连马蹄扬起的尘土都看不到了，岔路口旁边的密林里悉悉索索的走出两个人来，“殿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定王眯着眼睛望了望远处，笑道：“慕容华那小子眼睛还挺毒的！” 旁边那黑衣骑士低头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人，慕容华遇上殿下，就只有上当的份儿！” 定王摇头道：“此人不可小觑，你可不能轻敌！”，说完，他摆了摆手。那黑衣骑士唿哨一声，两匹马哒哒地从密林中跑了出来，一匹马背上横绑着一人，正是小鱼。 “那些人肯定都以为我们带着丫头出了城，哼，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现在城里反而最安全了！”定王认鐙上马，向城门方向驰去。 那黑衣骑士犹豫了一下，骑上驮有小鱼那匹马紧赶上定王问道：“殿下，那这丫头……”，定王瞥了他一眼道，并不说话，只挥鞭疾行。 快到城门之时，恰恰遇上一个杂耍团正准备进城，那个杂耍团大约有十二三人，其中还有三四名侏儒，驮着各式奇形怪状的道具的马车上还站着两只猴子，在不停的抓耳挠腮。 之前被慕容华抽下马的那些黑衣骑士也已经牵着马在路边歇息等待了。定王将马勒停，注目示意。一个黑衣骑士过来解下小鱼，然后走去杂耍团那边和一名华服老者耳语了几句，便见那老者叫过两个侏儒，将小鱼抬到了马车之内。 然后那黑衣骑士也混入了杂耍团，不一会儿身上的黑衣已经换成了和众人一样的寻常百姓衣服。 定王见一切安排停当，凭空抽了个响鞭大笑道：“走吧，今天天气不错，咱们继续打猎去！”，其余黑衣骑士均翻身上马，齐齐调头，簇拥着定王向城外而去。 慕容华追出去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的影子都没瞧见，只见到几个黑衣骑士悠哉悠哉地在前面缓缓而行。 慕容华追了上去，怒目道：“你们把马车弄到哪儿去了？” 那几个骑士见到慕容华便驻马笑道：“什么马车？我们可没见到！” 慕容华断定几人便是和定王一伙儿的，急道：“你们方才不是跟定王一起的吗？” 黑衣骑士中一人笑道：“我几个兄弟另有要事，在岔路口便和殿下分道扬镳了，怎么，小王子找定王有事？” 慕容华面色微变，略一拱手道：“得罪了！”，便调转马头，呼喇喇地朝来路奔去。随慕容华而来的骑士们个个骑士高绝，速度丝毫不减，将缰绳一抖，齐齐调头，随慕容华而去。 那几个黑衣骑士齐声喝彩，对视一眼，皆对北羌人的骑术感到震惊。 待慕容华回到岔路口，见达鲁带领的另一队人也转了回来。见到慕容华问询的眼神，达鲁粗声粗气地道：“殿下，小的们追出十几里远，见到马车翻在路边，但是里面空无一人，定王的人马也一个都没见到。小的们继续追出很远，但是都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之人。” 他一口气说完后，粗豪的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道：“倒是小的们回来的路上，却碰到了定王一行人，看着还是去打猎的样子，可不知道为啥他们反而落在我们的后面了！”。 慕容华倏地一惊，急忙问道：“那定王一行可有什么不对劲？”，达鲁摇头道：“小的们特意仔细观察了的，他们就是方才在城门遇到的那些人，似乎还少了几个的样子，可是同行都是骑马的，并没有带着丫头或者马车之类可以藏人的东西。 慕容华沉吟片刻，面色微沉道：“不好，我上了定王的当了！”，说完，他拨转马头道：“快，咱们回城！”，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慕容华如此说，也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慕容华胯下的马饶是匹好马，一早起来如此奔波不停，此刻也疲态显露，无论慕容华如何挥鞭，速度始终提不起来。 达鲁急忙上前道：“殿下换我的马骑吧，我这马已经歇了半个时辰了。”，慕容华咬牙不语，换了达鲁的马后，丢下一句“城门汇合”便一溜烟不见了。 达鲁微叹一声，摇摇头，挥手道：“你们马力还行的赶紧跟着殿下，其他人缓着点儿吧，把马伤了就不好了！”，队伍中又冲出三四骑，策马冲刺，跟着慕容华而去。 待慕容华回到城门处时，都以日上三竿了。城门口人来人往，非但马车不见了，王婆子也不见踪影。他立在马上楞了半晌，方沮丧地垂下头来。眼见着近在咫尺，可竟然就眼睁睁地让马车从眼皮下面消失了。 小鱼在马车颠簸疾行之时就被甩来甩去甩晕了的，待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床上，而床前有两个相貌奇丑的侏儒正盯着她，吓得她的心砰砰直跳。 那两个侏儒见她醒来，皆高兴得手舞足蹈，还将自己丑陋的脸几乎贴到小鱼脸上了。小鱼苦于无法动弹，只有死死闭上眼睛。 那两个侏儒倒没有什么恶意，见小鱼闭上了眼睛，顿时惊惶起来。一个侏儒迅速走出房门，不一会儿，一名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到小鱼面前，伸手探了一下小鱼的气息，然后将小鱼穴道解开道：“别装睡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吧，穴道一直不通，时间长了还是不好！” 小鱼听得这个声音甚是年轻，心中略奇，轻轻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三双眼睛正炯炯地望着自己，顿时飞红了脸蛋。她一睁开眼睛，三人都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小鱼试着动了动手指，果然已经可以动了。由于她长时间不活动，手脚俱已僵了。那男子见小鱼动作甚微，知她是身体发僵行动困难，便让两个侏儒一边一个小心地扶小鱼起来慢慢走动。 小鱼脚一沾地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侏儒个子虽然还没有她高，可是力气不小，稳稳地扶住了。小鱼现在也不嫌侏儒丑陋了，善意地对着侏儒露出了微笑。 那两个侏儒见她笑了，喜不自胜，丑脸上也挤出了笑容。小鱼仍然不能说话，她揣摩着这两个侏儒应该也不能说话。 她瞥了抱手在胸站在一边闲着的男子一眼，脚步停了下来。那男子会意上前低头问道：“你可有什么需要？”，小鱼指了指喉咙，张了张嘴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杂耍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待男子解开了小鱼的哑穴，小鱼声音嘶哑地说道：“能不点哑穴吗，我不会叫的，我饿死了，还有我这样子是不是也要换身干净衣服呢？”，男子哑然失笑。 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小丫头甫一解穴就会大哭大叫的思想准备，哪知道她竟然如此镇静，还提出了要换衣服的要求。哎哟喂，她现在好歹也算一个肉票，哪有肉票给绑匪提要求的。 小鱼抬头盯着男子年轻的面庞，不耐地说道：“别发愣了，赶紧弄点吃食和水给我，折腾了这半天了，饿死了！”，男子回过神来，示意两个侏儒盯紧了小鱼，自己转身出了房门。 趁着男子出门了，小鱼赶紧对着两个侏儒问道：“你们能听得见我说话吗，能说话不？”，那两个侏儒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侏儒点头时小鱼还心头一喜，可侏儒摇头时小鱼的刚刚雀跃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显然这两个侏儒能听到声音，但是却不能发声。 小鱼边活动手脚，边打量着屋子，屋子不大，家具也很简单，看上去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住所，倒有点像旅舍的客房，当然是那种不怎么地的旅舍。 哎呀，这是把我弄到什么地方了。刚刚一睁眼，小鱼看到陌生的三个人，便知道慕容华失败了，否则她一醒来便应该是看到慕容华熟悉的笑容。 定王狡计百出，关键是现在小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了。从她晕倒前所残留的记忆，自己是坐在马车上一路狂奔出了城，而出城后则是天地宽广，无从说起了。 之前王婆子虽然说是将她混入了送往卫国公府的丫头中，不过从现在处境看，自己应该已经是被单独押着送到别处了。 小鱼一边思索一边打量，那两个侏儒俱穿着夸张华丽的衣服，款式不似中土倒有点波斯那边儿的风格。什么地方会有侏儒呢？小鱼边踱步边思考着。 “你们是做什么的？”小鱼看着侏儒问道。那两个侏儒见小鱼发问，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不停比比划划，见小鱼仍然一脸茫然，两人索性在地板上翻了两个跟斗。 “啊，是啦，你们是玩杂耍的！”看着侏儒的滑稽表演，小鱼突然想起某次逛街的时候，路过茶楼仿佛听说书的先生说起过，说有个很知名的杂耍团因为太子大婚，应邀进京表演。而那个杂耍团最出名的则是有几名侏儒！ 小鱼看见两个侏儒因为小鱼猜对了他们的职业而频频点头，心思更加飘忽起来。这么说，自己是混在这个杂耍团里了？不过，这个杂耍团不是要进城的吗？那就是说不管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迟早他们会进京的喽。 八月太子大婚，按理说他们现在就应该进京排演了。小鱼想到这里，心中稍安，外面看上去想是快中午的样子。 从这个时间上看，他们即使离开京城也应该走得不远。所是她自己推想不错的话，这两天这个杂耍团就应该能进城。 她正在沉思，门砰的一下打开了。之前那个年轻男子端着饭菜进来了。“还没到饭点，找厨房胡乱弄了点现成的吃食，你先凑合吃点吧！”男子将一碗小米粥放在桌上，又端了两个馒头和一碟小菜出来。小鱼见桌子上放着茶壶，走过去拎了一下，里面竟然是满的。随即取了茶盏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咕咚几口喝下。 然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伸手拿起馒头就开吃，时不时还端起粥碗大口的喝着，粗鲁的样子把其余三人都看呆了。 几口吃完，小鱼一抹嘴歉意道：“不好意思，饿得很了，你们几个吃了没有？”，两个侏儒咽了下口水，齐齐摇头。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将小鱼吃完了的碗盘收拾好，走了出去。 “他是谁？你们之前认识吗？”小鱼遥遥指着男子的背影问侏儒道。两个侏儒齐齐摇头，丑陋的脸上满是茫然。 看来这人应该是定王安排进来看管自己的人了。小鱼现在也不知道定王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为着自己着想，跟周围的人打好关系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慕容华和月公子是否能追踪而来。 早上在城门处听慕容华的意思，侯爷应该没有声张是侯府二小姐被人劫了去，只是托词府上丫环卷逃。这样做固然是维护了她的闺誉，可是显然也只能暗中查找，不太可能全城大索。 早上城门那一幕应该会落到很多有心人眼里，将大伙儿的目光引向城外。然后呢？定王再暗度陈仓将自己弄回城里！小鱼突然一下子想通了定王的用意，不禁暗自钦佩。 年轻男子再进来的时候，唤人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又放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在桌上，他挠了挠头，嘴唇动了动，可最终什么也没说，红着脸将两个侏儒一并唤了出去。 小鱼见房内无人，立刻将门闩好，可是这间屋子只有房门一边才有窗户，其他三面墙上一个洞都没有，这也是那年轻男子可以放心守在屋外的原因。 小鱼郁闷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解决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折腾了这一天多，她自己都觉得臭死了。 草草的洗了头发洗了个澡，小鱼觉得清爽多了。男子给她拿可她脸上那些易容的东西却并没有因为沾了水而有所变化，连小鱼的手都依然还是那种焦黄粗糙的颜色。 小鱼换好衣服，男子拿来的是一套男装，粗布短褐和长裤，小鱼也顾不得挑剔了，勉强穿上，将肥了的裤腰用腰带系好。 小鱼在房间里找到一面铜镜，凑上去一看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浮肿的脸庞，焦黄的肤色，方才小鱼一直觉得那侏儒丑，现在一看自己跟侏儒丑得不相上下。 自己个头也不算高，只比那两个侏儒高上一点，说不定那两个侏儒把她当成同类了呢，难怪那两个侏儒对她如此之好了。这个样子早上慕容华居然还产生了怀疑，小鱼不得不佩服慕容华的观察力了。 头上的首饰也只剩下一枚小小的银钗和慕容华送的乌木簪了，小鱼将银钗藏到腰带里，只用乌木簪将头发挽成男式发髻。那乌木簪黑乎乎的不起眼，应该不会惹人怀疑，而那银钗留着在危急时刻说不定还能换点吃食。 正收拾着，门外男子轻轻叩门问道：“好了吗？”，小鱼微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门闩拉开道：“好了，有什么事吗？” 男子微笑道：“我们要换地方了！”，说完，不等小鱼有所反应，他运指如电飞快的点了小鱼的哑穴，不过万幸的是，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他竟然没有点小鱼的其他穴位。 小鱼瞪了男子两眼，乖乖地走了出来。她所处的房间在二楼，如今楼下乱哄哄的，应该是杂耍团的人正在收拾箱笼。男子将手放在小鱼背上，沉声道：“不想死就乖乖的，不要想跑！”，小鱼转头对男子点了点头，跟着侏儒向楼下走去。 听到楼梯咯噔作响，众人均朝楼上望去，只见三个奇丑无比的侏儒和一个年轻男子正走下楼来，其中一个侏儒显然是有病在身，面色焦黄不说，身材看着也比其余两个侏儒要瘦得多，那年轻男子还伸手扶着他。 由于侏儒太过丑陋，众人都不想多看，均又迅速低下头去。小鱼趁着这一瞬间看清了楼下众人的面孔，可惜没有一张面孔似曾相识，看样子月公子和慕容华还没有追查到这里来。 几人下到楼去，正好见到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走进来，对着楼下一位红光满面、身着绸缎长袍的老者拱手道：“贾团主，可收拾好了，别误了时间！” 那贾团主笑呵呵地道：“何管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放心，不会误了你的事情的！” 何管事笑道：“贾团主办事老到，自然放心，只是我家主人心急得很，早就听说贵团大名了，如今听说贵团进京，立刻就催着我来请你们，盼着一睹为快！” 贾团主闻言手在袖子里摸了一下，随即亲热地拉着何管事的手道：“多谢何管事关照，小老儿先谢谢了！” 何管事的手缩进袖子里随即满脸堆笑道：“贾团主太客气了，那我就先在外面等候了，你们收拾好就赶紧出来吧！” 小鱼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杂耍团里有老有小，除了身边的两个侏儒，还有两名看不出年纪的侏儒，样子也丑陋无比。另外还有几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正在收拾箱笼刀剑什么的。 吭哧吭哧地一趟趟向马车上搬着箱笼的是几名身着短打的青年和中年汉子，看上去这个杂耍团果然规模不小。 听刚才那管事和团主的话音儿，这是急着到某个贵人府上去表演呢。小鱼心里顿时有了期盼，说不定是到自己相熟的府上去，自己就有机会逃跑了呢。 这时二楼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传来：“爹，女儿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小鱼闻声抬头，只见一张宜嗔宜喜的面孔露了出来，杨柳眉、芙蓉面，一双杏核眼滴溜溜地直转，竟是一位妙龄女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沈府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贾团主抬头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招手让女子赶紧下来。“灵儿啊，赶紧下来吧，就等你了，何管事都来催了！”，那女子甜甜一笑，妖妖娆娆地走了下来。饶是几步楼梯都走得风情万种，看傻了楼下一票男子。 小鱼抬头看着这灵儿，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这个贾团主的女儿竟然长得与花月楼的红杏颇为相似，只是明显比红杏姑娘要年轻上几岁。 或许是小鱼盯着灵儿看得过于专注，灵儿走过小鱼身边时，忍不住轻轻挥了挥手上的帕子，“丑八怪，看什么看！”，帕子一角呼的一下朝小鱼脸上拂去，小鱼身后的年轻男子及时伸手将帕子挥开，免去了小鱼拍面之苦。 灵儿见帕子被人挥开，心中顿生不悦，转脸去看，却见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顿时满面堆笑的道：“哎呦，你这新来的身手不错嘛，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小鱼见灵儿变脸如此之快，忍不住转头看那男子，只见那男子冷哼一声，并不搭理灵儿。 灵儿素来都是被团里的男子们时时追捧着，如今突然碰了一鼻子的灰，面上自觉挂不住，气冲冲地走到贾团主身边，摇了摇贾团主的袖子道：“爹啊，你看这个新来的，欺负女儿啊！” 贾团主打小对这女儿便如掌上明珠一般，舍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可这年轻男子来头不小，自是不可得罪，心中只后悔把女儿惯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便扯了女儿到旁边哄道：“好女儿，算了，他脾气怪，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以后远离他就是，听到没有！” 灵儿还待不依，可刚刚撅起小嘴，便瞥见自家爹爹板起了脸，眉头微皱。她打小就对她爹察言观色，知道这是爹爹将要发怒的前兆，忙换了一副神色，委委屈屈地道：“灵儿遵命，还请爹爹莫要生气！” 贾团主见她识相，长出了一口去气，忙拍手道：“大家注意，我们这马上要去沈尚书府上演出了，沈家小姐可也是赐婚给太子了的，大家一定要谨言慎行免得惊扰到贵人了！否则到时候贵人怪罪下来，我可是救不了大家的！“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一阵骚动，贾团主见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大声喝道：”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七零八落地答道：”清楚了！“ 小鱼站在后面见到这些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杂耍团怎么感觉贾团主没有什么领导力啊，他说的话都没几个人听，甚至她自己都听到前面几个年轻汉子在轻佻地猜测着沈家小姐的容貌。 这样的自由散漫没有规矩，真到了沈府，不是分分钟惹祸吗？小鱼倒是对这帮人没有任何感情，他们惹不惹祸小鱼也不关心，但是莫要殃及她这个无辜之人便好。 倒是灵儿从贾团主背后走上前，冷声道：“我爹爹在苦口婆心地给你们说着注意事项，你们倒好，你……你……你……，你们现在就这么漫不经心，把爹爹的话当耳旁风，好了，现在就给我滚，免得到时候冒犯了贵人连累我们！” 灵儿面沉似水，语言泼辣，毫不留情，被她指着的那几个汉子涨红了脸，却没有反驳，喏喏点头，闭口不言。 小鱼心中暗赞，难怪贾团主还能拢住这么一拨人，原来是他女儿比较泼辣，关键时刻帮贾团主立好规矩。 见大家神色为之一肃，贾团主满意的点头道：“好了，现在咱们就出发吧，刚才说的大家记牢了！“，这次众人齐声答应，然后搬着行李走到前院。 几辆青篷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另外还有一辆又小又破的马车停在一边，两只猴子吱吱地在马车上攀来跳去。 何管事见贾团主一行人出来，先跳上领头的一辆青篷马车，然后对贾团主示意。贾团主安排众人分别上车，小鱼和年轻男子以及四个侏儒上了中间一辆马车，他们虽然有六个人，可因为那四个侏儒个子都矮，上了马车倒也宽敞。 小鱼暗自打量这些马车，没有标识，内里也非常简单。那年轻男子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不用看了，这一看就是外面大车行临时雇来的车！”，小鱼的脸腾地红了，她冲着年轻男子微微颔首。男子却闭目假寐不再理她。 侏儒们坐到这种大马车上非常兴奋，不停的东摸西摸，或是向窗外张望，小鱼也趁着男子闭目时，悄悄向外看着。 沈尚书家不就是沈书言府上吗？小鱼虽然没去过沈尚书家，可她约莫也知道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是集中在东大街附近一片的，按理说，沈尚书府应该离侯府不会太远。 她伸长了脖子努力从侏儒挡住的窗户缝里辨认着外面一掠而过的房屋，如果能大致发现马车行走路线，也能推算出沈尚书府的位置。 马车拐来拐去，本来对京城就基本不熟的小鱼更加迷糊起来。在马车又一次拐弯后，小鱼彻底迷失了方向感，她连出发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都弄不清楚了。看来自己果然是个路痴，小鱼不禁自嘲道。 这次马车倒没有再拐弯了，而是直接驶进了一座府邸。马车应该是从侧门进入的，将众人拉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院跟前。 “贾团主，贵团暂时就在这吟风院安歇吧！”何管事从马车上跳下来拱手道。“多谢多谢何管事！”贾团主从第二辆马车里困难的钻了出来，笑呵呵地道。 “贾团主，待会儿你们收拾好了，请你吩咐人来叫我，我就在吟风院不远的下院那边！”何管事指着院里出来的两个小厮吩咐道。 “好说好说，何管事你先忙，最多半个时辰，我就派人过来请你！”贾团主一边指挥大家搬东西，一边应着何管事。 小鱼被安排跟四个侏儒一起住到院子最东头的厢房里，那年轻男子，小鱼听到贾团主唤他为吴平，估计也就是这男子随口起的假名吧。吴平则被安排在小鱼厢房的隔壁，与团里另一个年轻男子唤做大牛的住一起。 大家还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房间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冲进了院子。 “在哪里？在哪里？我要看猴戏！”这小孩子扎着冲天小辫，辫子上编着小指头大的明珠，身上穿着一领大红锦袍，同色洒脚裤，脖子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还挂着长命百岁的金锁片。身后跟着一大堆丫环婆子，“三少爷、三少爷”的叫着。 小鱼听到喧闹声，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望出去，那孩子丝毫不理会身后那些丫环婆子，只一个劲地每个房间找着！小鱼不禁在脑中搜寻着之前了解的沈府资料。 沈书言是沈尚书的嫡长女，沈尚书还有三个儿子，长子已经入仕了，剩下两个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从年龄上看，应该是沈尚书夫人所出的最小的那个嫡子了。 沈家三少爷还在四处找着猴子，贾团主快步从正屋出来，笑眯眯地拉住了沈家三少爷的手道：“小少爷，你想看什么，你给小人说！” 沈家三少爷努力想从贾团主的手里挣脱出来，眼睛还是一直东张西望地搜寻着猴子的踪迹。 “猴子！猴子！我要看猴戏！”，沈家三少爷说得两句，见贾团主仍不撒手，不禁小嘴一扁，便要哭泣。 贾团主见这沈家小少爷要哭，便大声对着西面厢房叫着：“阿大，阿大，你是死的吗，没听见沈家少爷要看猴戏吗？” 他话音方落，西厢房的门开了，只听得一阵锣响，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猴子翻着跟斗跳了出来。沈家三少爷一下子被这猴子吸引了目光，破涕为笑。 灵儿也快步从正屋出来，在沈家三少爷面前蹲了下来，柔声道：“好孩子，姐姐带你坐好了慢慢看猴戏可好！”，那沈家三少爷全部目光都被院子里的猴子吸引住了，只漫不经心地连连点头。 猴子翻了几个跟斗后，西厢房内又扔出一根小棍，那猴子蹒跚上前拾了棍子舞了起来。沈家三少爷看得完全入迷了，时时拍手叫好。 见他站在院子里不动了，他身后那些丫环婆子方才上前，搬凳子的搬凳子，铺垫子的铺垫子，还有斟茶倒水摆点心的。众人好一阵忙碌，而那三少爷目光却只粘在猴子上面，还不时用小手拨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丫环们。 而灵儿早就在一开始就被丫环们挤到了一边儿，还时不时收到几个丫环的白眼。 “哼，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哟呵，今儿真是开眼了，少爷这么小就有人忙不迭地想攀高枝儿了！＂ “哼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么粗鲁，少爷的手也是她配拉的？” 几个丫环嘴里不时冒出来的刻薄话，让灵儿脸蛋涨红，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儿了。 她不过是好心对那小少爷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怎么就捅了马蜂窝了。她打小爹爹宠爱，团里的人对她也是言听计从，被这么些丫环挤兑，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第一百五十章 凑数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灵儿一向自视甚高，常常哀叹自己投错了人家，白得了这么一副好相貌。打小儿自己认识的婶子婆婆们常常夸赞说自己举止做派不输那些大家闺秀们。可没想到一到京城，便被这些丫环讥笑，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可她再一看那些丫环的相貌举止，便又自惭形秽起来。京城果然跟她之前呆的那些小地方大不一样啊，就算是丫环，个个出落得水灵灵的，头上的穿戴都比她好。她进城里提着的一颗要和京城闺秀比高低的心思，如兜头一盆雪水浇下来，整个人都凉透了。 贾团主见沈家三少爷终于被猴戏吸引了全副注意力，自己这边也规整得差不多了，急忙请院子里的小厮帮忙通知一下何管事。下午未时就要登台表演，他还要抓紧时间踩踩场子熟悉一下情况。 不一会儿，何管事匆匆而来，见到沈家三少爷急忙跺脚道：“哎呀，小少爷，原来你在这里，老夫人那里都问了好几次，你赶紧过去，后院都要急翻了！” 三少爷却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看猴戏，后院那些夫人像看猴子一样看我，我才不去！”，何管事无奈，急忙对着伺候三少爷的丫环们做了个眼色，众丫环齐齐拥上，半哄半扶的终于把三少爷给弄走了。 何管事搽了搽脑门上微微沁出的汗，对贾团主拱手笑道：“小少爷顽皮，没给贵团添麻烦吧！” 贾团主哈哈笑道：“哪里，哪里，何管事真是太客气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何管事，你看，咱们不如……” 何管事忙点头道：“贾团主说得极是，那咱们就赶紧到水榭那边去看看台子吧！“，贾团主叫上灵儿和另外两个杂耍主力，跟着何管事一路出去了。 小鱼见没她什么事了，便走到隔壁轻轻敲了敲吴平的窗户。吱呀一声，窗扉轻轻的打开了，吴平站在床前平静的看着小鱼。 小鱼歪了歪头指了指嘴巴，吴平看了看小鱼，又看了看如影子般一直跟着小鱼的两个侏儒，蓦地笑了。 “且等一等吧，大家都没吃呢，马上午时了，沈府自然会派饭！”，说完，他从怀里摸了一个馒头来，递给了小鱼。 小鱼犹豫了片刻，接过馒头对着吴平微微颔首。 待贾团主一行回到院子里，几个小厮提着食盒过来了，十几个人坐了两桌，江湖之人也没什么规矩，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并不男女分桌。吴平没有让小鱼出去吃，而是单独给她盛了一些饭菜拿回屋子里去吃。 贾团主情绪非常低落，在水榭里看场子的时候，团里的一个男子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台子上跌了下去，扭伤了脚踝，一时半会是没法上场了，可他却负责了团里好几个杂耍表演。 贾团主一边吃饭心里一边思量着，此次进京虽然是因为名声在外，应邀参与太子大婚时候的表演，但同时收到邀请的还有另外几家杂耍班子，而他得到的消息是到时候只能有一家出演，那么谁能最终得到这个机会，无疑就意味着这家杂耍团天下第一了。 贾团主是雄心勃勃地想夺这个天下第一，因此，为了早日在京城中打响名号，他也是第一个进京的杂耍团。 难得进京第一天就遇到了沈尚书母亲的六十大寿，能引得沈尚书在第一时间邀请他们过府表演，贾团主也是颇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甚至还动用了一点儿关系。 因此，能否在沈府表演成功，一鸣惊人，决定了以后他们是否能在京城立足，更关系到最终是否能进入太子大婚的表演。 离正式表演还有一个多时辰了，现在缺了一个主力，这不禁让贾团主觉得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灵儿见贾团主愁眉不展，上前悄声道：“爹爹，团里不是新来了一个小伙子吗？我看他动作利落，应该练过功夫，你要不让他试试？” 贾团主摇了摇头叹道：“哎，灵儿，你是不知道，哎，算了，算了，你歇着去吧，待会儿你还有表演呢！” 灵儿撅起嘴道：“爹爹，你真是的，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女儿也想给爹爹你分忧嘛！” 贾团主见女儿撒娇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女儿的好意，便叹气道：“好吧，爹去找他试试吧！”。 说完，贾团主起身走到了吴平所在的厢房。小鱼坐在隔壁，见贾团主挪动着胖胖的身子从窗前走过，不禁好奇，悄悄走到窗前观看。 只见贾团主走到吴平面前拱手道：“吴兄弟，呃，愚兄有个不情之请……” 吴平刚吃完饭正在闭目养神，见贾团主前来，不禁有点惊讶，忙起身道：“贾团主，客气了，不知有什么吩咐？” 贾团主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本来不应该来打扰吴兄弟的，只是……” 他将之前发生之事详细给吴平说了一下，末了，贾团主恳切地望着吴平说道：“现在你也看到了，沈府今日为老夫人做寿，若是我们因为此事演出得不太圆满，老人家说不定会觉得晦气……，唉，吴兄弟，我也觉得此事太过勉强于你，若你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只是我贾某人的运气不好罢了！” 吴平沉吟不语，小鱼却按捺不住的跑了进去。她苦于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只好对着吴平比比划划，意思是让他帮帮贾团主。 贾团主知道吴平二人是混在他们团里另有目的，如果不是因为吴平手持他恩人信物要他帮忙，他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但对于吴平与这个丑八怪之间的关系，他却非常好奇。 吴平见小鱼跑来搅局，一面打手势让侏儒们带小鱼回去，一面飞快的思索着。 主子只让他带着小鱼混入京城，可是并没有说下一步如何安排。如今既然进了沈府，沈府人多眼杂，若是与杂耍团格格不入难免引人生疑，不如坐实自己就是杂耍团中的一员，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他打定主意，慨然一笑道：“贾团主，既是如此，吴某自当义不容辞，只是吴某从未接触过杂耍，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时辰里能否掌握熟练呢？” 贾团主见他一口答应，大喜过望道：“吴兄弟，这个好办，你只需要掌握一些动作和简单技巧就可以了，到时候主要表演我让其他人来，你在一旁凑个数就可以了！不然，我们连人都凑不齐，看着场面就太不好看了！” 大半个时辰后，杂耍团的人集中在水榭后台，灵儿带着几个人还在认真的走台，而小鱼则被安排在后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呆着，身上还给她套了一套五彩斑斓的杂耍戏服。 “我一会儿要上场替贾团主他们凑个数，你自己可要好好呆着，不许乱跑！不然我还是点你的穴道算了！”吴平蹲在小鱼面前一边交待一边语带威胁。 小鱼急忙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她可是受够了点穴的滋味了，现在哑穴都还没解，她可不想又一动不动地只能躺着。 吴平沉吟了一下，这小丫头看似挺配合的，可是谁知道呢。他起身寻了一根绳索，不顾小鱼的强烈抗议，将她绑在了角落的椅子上，就是这样，吴平还不放心，又取了一个大头娃娃套在小鱼头上。 一切都安顿好了，吴平又叫过一个侏儒让他看着小鱼，然后自己开始换衣服准备上场了。 小鱼听得锣鼓喧天，杂耍表演开始了，一开场便引得了观众一阵阵的喝彩。她在心里已经把那个吴平骂了半死。 “哎，该你上场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拍了拍小鱼的肩膀，此时小鱼正无聊地根据前台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脑补杂耍场景。 她惊讶的抬起了头，这个人也是团里的，小鱼上午瞥见过他。 只见那人一脸焦急的说道：“哎，谁这么恶作剧把你绑这里啊，难怪方才我叫了半天都没人来，快去快去，该你了！” 说完，他三下五除二，将小鱼身上的绳索解开，小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取过道具架上的花篮塞在小鱼手中，然后将小鱼推上了前台。 小鱼踉踉跄跄地冲到舞台中央，下面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此刻小鱼脑中只冒出了人生的终极三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她不禁回头朝后台望去，那人正站在台侧不停的做手势催促她继续向前走。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见一个侏儒穿着老虎的连身衣，一个筋斗朝她翻了过来。锣鼓越发敲得急促，仓促间小鱼只好凭着平时练功打下的基础，一个蹲身，让过了老虎那一扑，台下观众齐声喝彩。 另一头一个穿着黑熊连身衣的侏儒也翻着筋斗过来了，小鱼不禁本能地举起花篮一挡。她趁着这个空档看清楚了，台上四个侏儒都在，各自都穿着动物形象的连身衣，这应该是个滑稽节目。 苦于大家都无法说话，只好默默做着动作。小鱼一会跳起，一会转身，憨态可掬地动作惹得台下一阵又一阵的大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溺水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终于在最初的茫然后，找到了一点感觉，她的脚步跟着鼓点移动，目光却在台下的人们脸上逡巡。不知道沈小姐来了没有？小鱼一个接一个的面孔看过去。可惜女眷坐得太远，她从台子上望过去，只见到云鬓霞衣一片，可要辨认出相貌，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小鱼的目光无意的在男宾这边掠过，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小鱼脚下一边配合着四个侏儒表演，一边情不自禁地在那人脸上停驻了目光。 好久不见，再见竟已恍若隔世。他还是那样白衣翩翩、不沾凡尘的样子，而自己却已跌落泥泞，只有仰望的份了。 自被擒之后，每天夜里小鱼都让自己相信月公子和慕容华一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月公子会不来救她。 可是！可是现在她的这个想法开始动摇了，台下月公子那安之若素的样子，全然看不出他有任何焦虑的样子。原来……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小鱼不禁内心凄凉。 也对，自己明明对他说了不喜欢他，如何还能要求对方却以她的安危为重呢……，她以为自己对月公子只是当一个朋友，可为何现在却心如刀割一般呢？ 月公子坐在台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早上城门处的那一番变故他已经知晓了。 若不是得到线报，说今日这个来沈府表演的杂耍团就是在城门变故后紧接着进城的，他本着宁可弄错不可放过的心情来到沈府，否则他才懒得坐在这堆俗人之中听他们说着那些毫无营养的话呢。 就在月公子生出不如走了的念头时，他感觉有道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他已经习惯接受众人的瞩目，可是这次他却觉得跟以往那些爱慕仰望的目光截然不同。 月公子微微抬头，顺着那目光的来处回望过去。那目光的尽头是在舞台之上。他心头微讶，月公子素来不爱这种嘈杂无聊的滑稽戏，可如今，虽然台上那个大头娃娃一直做着可笑的滑稽动作，可是月公子却从大头娃娃的目光中看到了悲凉和失落。 为何……为何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大头娃娃，月公子的内心却同样感到了酸楚…… 月公子惊异地挺直了脊背，肃然看着那大头娃娃的身影。不对！月公子越看越惊讶，虽然看不到那娃娃的面貌，可是举手投足一举一动为何像足了小鱼？ 月公子无暇思及其他，正要纵身跳往台上，身边却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叫声：“不好了，三公子溺水了！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身后的人群起了巨大的骚动，舞台上人也呆呆的停下了表演。 小鱼站在舞台上向人群吵嚷的中心处望去，这水榭四周都是水，仅一条九曲木桥与岸边相连。方才大家都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杂耍表演，竟然没有人注意那小小的沈家三少爷何时竟然偷偷跑到了水边。 杂耍团的人都被此事吸引了目光，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舞台边上观望着，小鱼的肩膀忽然被人扳住，她回头一看，吴平的脸从人缝中显露了出来。 吴平手上用力，将小鱼拉了过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台上表演了！”，从声音就听得出来接触以来从来没有生过气的小伙子是真的动了怒。小鱼真是委屈之际，却又苦于无法开口解释。 “不许跑！你！快！抓住他！”，从小鱼背后的舞台下来，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声，而后是有人伸手重重的抓住了小鱼的手臂，紧接着好几个人压了上来，硬押着小鱼跪在了舞台上。 小鱼刚开始还努力挣了几下，而后就再也没有挣扎的空间了，太多的人抓住了她，不是吴平在一边暗暗发力，那些人估计会把小鱼压趴下了。 最先抓住她的人在她头顶上大声喊着：“是他，就是这个大头娃娃，我亲眼看见三少爷是跟着他走的！”，小鱼听到此人的话，如同遭受雷劈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边的吴平显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小鱼努力想转过身，想看看那个溺在水中的小小身影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救过来没有，方才那一瞥，只是看到那些人围成一团，连三少爷的衣角都没看清楚。 小鱼心中清楚，今儿个怕是被某些人拿来背黑锅了。她在侯府里呆了这么久，内宅大院里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也算是有惊无险地经历过几件了。沈家三少爷身为嫡幼子，不知道是谁动了心思要害他，还想栽到杂耍团的头上。 只可惜这个幕后黑手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阴差阳错之下，把疑凶指向了小鱼。 小鱼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反正定王是绝对不会坐视她被人冤枉成杀人凶手不管的，只是沈家三少爷虽然任性顽皮了一点，可小鱼还是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因内院争斗丢了性命。 小鱼还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中胡思乱想，忽然觉得身上一轻，突然之间她身上那些推搡的胳膊都消失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嗯？你想做什么？嗯！” 是月公子的声音！小鱼惊喜地抬起来头。只见清风霁月般的月公子站在她的身旁，左手死死捏住了一个奴仆打扮的人的手腕，而那人手上正握着一把匕首。 月公子淡淡地瞟了小鱼一眼，对她微微点头，然后回过头注视那个面如死灰地奴仆道：“说吧，你的幕后主使是谁？你拿着这把匕首想做什么？你先指认这个大头娃娃是疑凶，然后趁机制造混乱好趁大家不备刺死这个疑凶，然后把所有的罪恶都栽在他的头上，对吧！” 自从三少爷出事起，月公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大头娃娃。她被人指认疑凶时，月公子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想趁乱杀死那个大头娃娃，情急之下，他只好亲自出手，制止凶手。 台下一片哗然，先是三公子溺水，紧接着疑凶出现，现在却是有人在灭口，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下面的吃瓜群众大呼刺激。 沈老夫人在一听到沈三少爷出事的时候，就晕了过去，沈夫人又要照顾婆母，又心中挂念幼子安危，一颗心生生劈成两半，早已六神无主了。 好在沈家大小姐沈书言颇为镇静，先安排婆子赶紧出去请大夫，接着请有抢救溺水之人经验的仆役抢救三弟，随后拔下金钗急刺自家祖母的人中穴，将人救醒。 待沈老夫人悠悠醒转，沈书言请了相熟的夫人陪着自己的祖母和母亲。而自己则是亲自去了弟弟那里。 沈家三少爷的情况很不好，许是溺水有了一段时间才被人发现，无论大家怎么用膝盖顶他的肚子，他始终牙关紧咬，面色青白，呼吸全无。 月公子见台下众人忙忙乱乱，竟然无人理他，他轻哼一声，一手扯着那奴仆不放，另一只手抓紧了小鱼，将二人从舞台上直接带到了沈尚书面前。 “沈尚书，你看此人可是府上奴仆？”月公子左手一振，将人甩到地上，那人手中的匕首“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哎哎，月公子，谢谢你，来人啊，先将这两人关到柴房去！”，沈尚书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现在哪有心思来断案。 “且慢！”月公子拦住了上前想抓小鱼的人道：“沈尚书，这人可是被冤枉的。”，说罢，他伸手取下了小鱼头上的大头娃娃。 “哎，月公子见谅，如今犬子生死未卜，老夫……老夫确实是没有心情来理这些糟心事啊！”，沈尚书看着不远处气息全无的幼子，不禁老泪纵横。 月公子取下头套后见到小鱼目前的这副尊容，瞬间楞了一愣，随后手指轻拂解开了小鱼的哑穴。 小鱼终于可以说话了，先大喘了一口气，然后对月公子急急说了一句：“是我！”，月公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小鱼顾不上这些，她急匆匆地拉着月公子跑到了沈家三少爷身边。 “我有法子，我想试试！”小鱼低声而迅速的对月公子说了一声，月公子冲着她微微颔首道：“别怕，有我！”，小鱼心头一热，她知道月公子的意思是让她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不用害怕，因为有月公子，有他在她的身后替她挡着。 小鱼抬起袖子胡乱搽了搽突如其来涌上的泪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能再度呆在月公子的身边，她的心里非常的安定。 小鱼先将手伸进了沈三少爷的嘴里，将嘴里聚集的泥沙什么的清理了一下，便将他的头微微垫高，不让舌头堵住咽喉。 然后她抬头对一边围观的人道：“快去拿酒来，我有法子救他！”，早有伶俐的仆役端来了酒。小鱼用酒漱了漱口，然后按照前世学的人工呼吸做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获救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刚刚将三少爷的嘴巴捏开，俯身做人工呼吸时，头顶上围观的人群均发出了数声惊呼，还好小鱼如今被打扮成丑陋的侏儒，又做男人打扮，否则恐怕月公子都要阻拦她这种惊世骇俗的做法了。 小鱼顾不上理会周围的目光，而是心中默数，然后又用双手按压三少爷的胸部，她默默数着数字，两种方式交叉轮流做着。 月公子看了一会儿，低声对小鱼说了一声：“我来吧！”，随即学着小鱼的样子按压起胸部来，小鱼对月公子点了点头，专心地做起人工呼吸来。 在二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已经没有呼吸的三少爷突然动了一下，随即吐出一大股水来。小鱼见状大喜，急忙扶起三少爷，让他能畅快呼吸。 三少爷一睁开眼睛，先是被小鱼的丑脸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沈夫人闻讯赶来，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三少爷方才安定下来。 “礼儿，礼儿，是谁害了你？别怕，赶紧告诉娘！”沈夫人一边搂着三少爷哭泣，一边问道。 三少爷迷茫地看着四周道：“我本来在看杂耍的，然后有个大头娃娃在一边冲着我招手……，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路到了水边……”，众人皆微微一惊，用奇怪地目光望着小鱼。 这是贾团主气喘吁吁的从人群外面挤了进来。“沈大人啊，不好了，小的团里有人失踪了！” 这时他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小鱼，身子惊得抖了一下，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尚书轻咳了一声道：“贾团主稍安勿躁，你且先站在一边，待小儿将受害经过讲述完毕，再来说你的事情！”，贾团主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可也只得应了。 沈尚书和颜悦色的对三少爷说道：“礼儿，你继续说吧！” 三少爷继续道：“到了水边，我什么人都没有看到，然后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跌到水里了！”，说完，他迷茫地看着沈尚书。 沈尚书面色微沉，起身拱手对众人道：“大家也都听到方才小儿所言，那么还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这水榭，待老夫查清事实再说！”，说完，他摆了摆手，一队家丁护院团团围住了这水榭。 众人哄的一下闹了起来，有些和沈家关系一般的人便叫道：“沈大人，莫非你还怀疑我们不成！” 沈尚书拱手道：“不是老夫怀疑，老夫留大家在此，一时及时洗清各位的嫌疑，二是请大家一同做个见证，各位放心，很快便会查清真凶，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说完，沈尚书命人去将捆在一边的那个月公子擒获的仆役提来。 “贾团主，你团里是怎么回事，说吧！”沈尚书请沈夫人带着三少爷先去女眷那边休息，沈老夫人还急着看她的乖孙有没有事呢。沈尚书则是聚集了一批人审案。 “三少爷，敢问你离开座位的时候台上在表演什么节目？”，一直站在月公子身边的小鱼突然开口问道。 被沈夫人牵着正要离开的三少爷楞了一下，然后答道：“呃，我记得是我最喜欢的猴戏刚刚演完，不然我才不会离开座位的呢！” 小鱼微微一笑，对着三少爷点了点头，可惜她现在的面容即使笑起来也很骇人，三少爷瞟了一眼便低下头跟着沈夫人走了。 “这位恩公尊姓大名？多谢恩公救了犬子！”沈尚书现在才注意到默默站在一边的小鱼，急忙感激地拱手相谢。 小鱼摆了摆手道：“沈大人，贱名不足挂齿，还是先看看贾团主怎么说吧！” 在一边儿等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贾团主感激地望了一眼小鱼，接着说道：“沈大人，是这样的，小人团里本来有一个人是专门负责出演这个大头娃娃的……” 说着，他不禁望了一眼小鱼。“方才演出时，小人一直以为是他在台上演出。方才我清点人数，有人说他被这位公子带到这边来了，那么小人就因为……呃……是他不见了！” 贾团主说着指了指小鱼，“结果刚才小人过来，呃……如果这位……在这里，那么原本负责这个大头娃娃的人又在哪里呢？”贾团主眼里充满了疑惑。 沈尚书听完贾团主的话，抚着胡子沉吟道：“那这个失踪之人，你们可找了？” 贾团主点头道：“方才已经将后台找了个遍了，没有找到！” 一直冷眼旁观的月公子突然开口道：“水里找找！” 沈尚书吃了一惊，问道：“月公子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月公子冷哼道：“很明显，有人抢了那个大头娃娃的头套用来诱骗三少爷去水边！” 小鱼轻咳一声道：“小人先说说自己的遭遇吧，小人本来在后台休息，吴平上场之前开玩笑的将一个大头娃娃套在了小人的头上……”，她隐去了她是被绑在后台的遭遇，免得引起沈尚书的怀疑。 “……嗯，就在小人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个人说快要上场了，将小人推到了场上。由此可见，应是本该上场的那个大头娃娃不见了，才会有人误以为小人是他让小人上场，然后贾团主最后清点人数时以为小人不见了。”小鱼快速而清晰的说着自己的推理。 “而小人记得，小人上场的前一个节目就是猴戏，因此，引诱三少爷离开的那个人不是小人，否则，小人无法这么快就能回到台上演出！“，小鱼话音刚落，贾团主便点头认可了小鱼的说法。 “……显然，小人的登场让那个凶手大吃了一惊，所以，他才会当场指认小人，并趁乱想杀了小人灭口！” 小鱼说到这里，转向沈尚书道：“……所以，之前月公子擒获那人应该就是暗害三少爷的人！沈大人好好审问便是，看他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沈尚书这次弄清楚了来龙去脉，这时去带人的那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附在沈尚书耳边嘀咕了几句。沈尚书面色微变，然后将人遣退，方道：“刚才下人来报，月公子擒获的那个疑凶已经服毒自杀了！” 此时又有人来报，说是在水榭西侧的芦苇丛中发现了一具男人尸体。沈尚书望了一眼月公子，苦笑道：“那贾团主就过去认认，看是否是贵团的人吧！”，贾团主拱了拱手，跟着下人过去了。 沈尚书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之中。小鱼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今日这个三少爷遇害，肯定跟嫡庶之争有关系，那个姨娘生的二少爷看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嘛。月公子手指轻轻在椅子上叩着，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团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那具男尸果然就是失踪的杂耍团的人，后脑勺上曾遭受重击。如今真相大白，沈尚书连连告罪将水榭里的客人一一送走。 月公子也懒得再说什么，跟沈尚书告辞后，直接拉着小鱼要走。“哎，你不能走！”，得了沈尚书大笔补偿的贾团主一把拉住了小鱼。 月公子倏地脸色便沉了下去，“怎么，你还真以为他是你们团里的人了不成？”月公子冰冷地话语让贾团主几乎都要发抖了。 “哼，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吴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住了月公子的去路。 “就你？”月公子垂眸看了一眼吴平道。吴平抿了抿唇，攥紧了拳头。 “算了，走吧！”小鱼拉了拉月公子的胳膊，又冲吴平使了个眼色，毕竟吴平对她还不错，她不想看到吴平遭殃，她对月公子的武功莫名的有信心。 月公子见小鱼开口，便拉着小鱼向旁边跨了一步，可是吴平面无表情一闪身还是挡住了月公子的去路。 月公子脸上掠过一丝怒气，他沉声道：“阁下可是想动手？月某奉陪，只是莫要打坏了沈大人的园子！”，吴平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挡在了月公子的面前。 月公子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告辞的客人们，他飞快的拉着小鱼，不往前进，反而向后掠去。吴平一愣之下，与月公子已经拉开了距离。他急忙追了上去。 月公子带着小鱼专拣人少的地方去，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几转之下，他们来到了沈府的院墙之下。 月公子先伸手在小鱼脸上抹了几下，扯去了小鱼脸上的伪装，然后才带着小鱼跃过了院墙，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便听到一声低喝：“姓月的，把人留下，你自己走！”，月公子冷哼一声，抱着小鱼疾如流星般的跃起。 “是定王的人！”小鱼低声说道。“嗖！嗖！嗖！嗖！”只听得身后弓弦急响，耳边风声呼啸，月公子大袖急挥，将身后的弓箭全部挥开，一眨眼功夫，两人已经冲出了包围。 呼呼的风让小鱼说不出话来，月公子也不出言只抱着她急速的在屋顶上移动。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月公子忽地微微一晃，然后带着小鱼跳到了一个院子当中。 小鱼不禁心中微惊，抬头看月公子脸色发白，额头见汗。“月公子！……你……”小鱼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感觉似乎有丝丝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衣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受伤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转头一看，天啊，月公子的右肩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肩膀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月公子的白袍。原来当时突围之时月公子便已中箭，而他还带着小鱼跑了这么久！ 小鱼的心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在她心里月公子一直如神祗一般的存在，如今才发现，他也是凡人一个，也会受伤、会流血…… 月公子轻轻拉了小鱼一下道：“这里离花月楼不远了，你自己赶紧从花月楼的地道走吧，听话！” 小鱼望着月公子布满汗珠的脸庞，尽管他勉力的忍着疼痛，可苍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她不由得再次痛恨自己不会武功起来。 “我……走了，那……你……你怎么办？”小鱼含泪问道。月公子努力给了她一个笑容道：“傻……傻丫头，他们找的是你……，你走了……我自然就……安全了……，别担心……，我会好的……” 小鱼再也忍不住眼泪了，一滴滴泪水滴在了月公子的袖子上。她明白自己在月公子身边只会连累他，但是让她就这么走了，让她怎么安心呢？ 月公子先给自己的肩膀周围点了几个穴位，血流得没有那么快了。月公子望着小鱼道：“你……你赶紧……走吧，待会儿……他们……若是……追上来……来了，你……你就……走……不了了！” 小鱼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看着月公子道：“好，我走，但是我要先把你弄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走！”，月公子无可奈何地笑道：“好吧……，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轻易……答应的！”，说完，他望了望四周，示意小鱼扶他起来。他指着一个方向道：“柴房……！”，小鱼会意，用力扶起月公子向那边走去。 那里果然有个柴房，月公子让小鱼扶着他挨着一个大柴堆坐下道：“好了……，你……赶紧……走吧！”，小鱼点了点头，轻轻跑到柴房外面寻了几棵止血草，然后又回到了柴房里。 月公子许是以为小鱼已经走了，疲惫的靠着柴堆闭目养神，看样子比小鱼在的时候还要严重得多。 小鱼抿了抿唇，慢慢走到月公子面前。应该是受伤后的全速奔跑太久有些脱力，月公子连小鱼走到面前都没有发觉。小鱼在他面前蹲下，衣服发出细碎的声响才将他惊醒。 “月公子，你这样……我！”小鱼刚刚说了半句，就哽咽了。月公子似乎连动都动不了了，只是用目光温柔地看着小鱼，仿佛在叫她不要哭了。 小鱼取出止血草道：“我帮你敷药吧！”，说完，她几下扯开了月公子中箭处的衣服。衣服一扯开，小鱼就瞪大了眼睛，那羽箭应该是弓弩所发，力量大得惊人，快一半的箭支都没进肉里去了，只留短短的一截箭尾在外面。 “放……放心，死……死不了……”月公子微弱的声音从小鱼耳边传来。小鱼望着月公子血肉模糊地肩膀心里一阵阵的心痛。 平素手指被针扎一下都觉得痛，如今被这么锋利的箭支射中，那该得多痛啊，而且中箭之后还跑了这么远。她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平时和金砖闲聊时说到的处理伤口之法。 小鱼在心里回想了几遍操作手法，每个步骤都想清楚了，才决定行动。她将月公子的破碎的衣袖撕了一大块下来，撕成长条，依次搭在胳膊上。然后轻声对月公子道：“我要拔箭了！”，月公子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小鱼将止血草全部放进嘴里嚼着，然后对月公子含糊地问道：“月公子，你喜欢我吗？”，月公子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小鱼趁着他注意力被她的问话转移之时，双手握住箭支用力向里捅了一下再迅速向外一拔，只听得月公子一声闷哼，小鱼已顺利地将箭支拔出。 小鱼无暇说话，将口中嚼碎地止血草全部堵在了月公子的伤口之上，随即迅速的用布条给月公子包扎起来。 一圈一圈又一圈，小鱼全神贯注地将布条绕过月公子的肩膀下面，绕过他的胸口、绕过他的背部，月公子俊面微红，平素被衣袍掩住的肌肤洁白光滑。 男人光着膀子，在前世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小鱼倒没有多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将伤口扎紧，免得再有血流出来。 将伤口包扎好后，小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月公子上半身几乎赤裸，两人的姿势也不可不说暧昧。 小鱼索性扯下月公子另外一个衣袖，给月公子披上，好在月公子素来喜欢穿宽袍大袖的衣裳，这个袖子给他披着绰绰有余。 小鱼将布片给月公子扎紧，然后对月公子小声道：“那我先走了，待我一脱险，我立刻叫人来救你！” 月公子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道：“红杏……”，小鱼将拔出的箭支折断一半，然后将箭头部分塞进了月公子的手中，”这个你拿着防身！“，随即她握了握月公子的手，站了起来。 小鱼打量了一下柴房，月公子所在的地方还是比较隐蔽的，只要不是来搬这一垛柴火，就发现不了他的。她想了想，从另外一个柴垛上抱了一些柴火堆到月公子旁边，直到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才提着一颗心离开了。 小鱼小心翼翼地出了柴房，这家院子不大，是个一进小院。小鱼沿着院墙根儿缓缓走着，一般院子都有后门，这家也不例外。小鱼闪身出了后门，辨认了一下方向。 花月楼那高耸的屋檐特别好认，看上去应该只隔一两条街。小鱼特别留意了一下方才走出来的院子，掏出银钗在院子后门附近画了一尾小小的鱼。 她溜着墙根朝花月楼走去，路上她顺手牵羊的拿走了一家院子里晒着的衣服。那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男子衣服。小鱼将偷来的衣服穿在身上，低头缩着脖子，将双手揣在袖笼子里慢慢走着。 不知为何，定王的人此次并没有追上来，小鱼先是警惕地走几步便要四处张望一下，到后面索性踢踢踏踏的走了起来。 好容易走到了花月楼的后门，此时日已西斜，薄暮时分，花月楼早早的点亮了灯笼。小鱼用力敲了敲后门，隔了不一会儿，一个看门的汉子打开了后门。 “小子，找谁？没见现在正忙着吗？”那汉子半披着外裳，一边开门一边还在系着裤带。 小鱼赔笑道：“大哥，麻烦给红杏姑娘递个话儿，我家公子有封信儿给她！” 那汉子斜了小鱼一眼，冷笑道：“得了吧，瞧你穿得这穷酸样，还你家公子。怕是你家公子穷得吃不起饭了，来找红杏姑娘打秋风吧！” 小鱼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咬咬牙伸手在兜里掏出仅剩的那支银钗道：“大哥，这个拿去打酒喝，小弟知道大哥忙，还望大哥行个方便！”，说完又是打躬又是行礼的道。 那汉子掂了掂银钗，眉开眼笑地道：“既然小哥如此上道，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家公子传个话，不过红杏姑娘见不见你，我可做不了主！” 小鱼一见有戏，马上拱手道：“谢谢大哥，大哥只需通传一声道是天涯故友求见便可，若是红杏姑娘不见，小弟马上转身就走，绝不给大哥添麻烦！” 那汉子呲着一口黄牙笑道：“还是你们读书人讲究，还弄什么天涯故友……”，说完，他让小鱼在门口值班的小屋里稍坐，他去去就来。 黄牙汉子动作挺快，要不了多久，便带着一个人来了。 “小桃姑娘，那小子就在这里！”，黄牙汉子点头哈腰的提着灯笼对旁边一个娇小的身影说道。 小鱼闻言仔细瞧着隐在黑暗里那个人影，果然是红杏的贴身婢女小桃。“小桃姐姐，是我！”，小鱼半侧着身子，将自己的脸庞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小桃见状露出了诧异地神色：“果真是你，如何弄得如此狼狈？”，她上下打量着小鱼，然后转头对那汉子道：“嗯，果然是姑娘认识的，那我带她进去了！” 黄牙汉子立刻满面堆笑道：“那小桃姑娘慢走，天黑路不好走，要不小的给小桃姑娘照个亮？”，小桃轻哼一声道：“得了吧，把灯笼给我就行了，你好好看着门！”。 小桃提着灯笼，小鱼急匆匆地走在她旁边。因为牵挂着月公子的安危，但她又不知道小桃是否知道月公子的身份，只好按捺住内心的焦急，一个劲地向前走着。 小桃一边走一边叫着：“哎，小公子，你慢着点，别急，我们姑娘听到传话就估计是你，还特意叫我来接……，哎，你等等我！”，小鱼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小跑了起来。 待小鱼见到红杏姑娘时，红杏见她鬓松髻斜，气喘吁吁地样子，不禁笑道：“小鱼姑娘，难道背后有鬼在追你吗？”，小鱼一边喘着气，一边伸手将小桃赶了出去，并紧紧地关上了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突围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红杏见状脸色微变，紧紧盯着小鱼问道：“你此番来，所谓何事？” 小鱼急急说道：“月公子有难，快去救他！” 红杏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扶住小鱼的肩膀道：“你且别急，平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 小鱼一边喘气一边摇头道：“没……没时间了，快……”。 红杏紧紧地盯着小鱼，她只知道小鱼是月公子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但是小鱼真实的身份以及此次小鱼被掳之事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么说，是今天月公子去沈府赴宴遇上事情了？”红杏迅速地思考了一下问道。 小鱼点了点头道：“中……箭……，肩膀……” 红杏抿了一下嘴唇，肃然向小鱼问道：“你可以知道路？” 小鱼道：“不远……”，红杏从梳妆台里掏出一支响箭，走到窗前，拈在手中甩上了半空。 隔了一会儿，只听得窗外传来几声蛐蛐叫，红杏猛地站起来，冲着窗外轻轻道：“进来吧！”，小鱼只觉得眼前一花，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 红杏拉着小鱼，对着几个黑衣人沉声道：“主上有难，你们几个带着她去，她负责带路！” 末了，红杏又低声道：“一定要确保主上和她的安全！”，黑衣人点了点头。 红杏从衣柜中取了一套夜行衣出来，对小鱼道：“你凑合着换上吧！” 待小鱼换好夜行衣，红杏严肃地对她说道：“这几个人是我目前能够调动的人手，你带他们到地方后，一定注意隐藏好自己，月公子的安全固然重要，可你的安全也很重要。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即使月公子回来了，也不会饶过我们的！” 这是小鱼第一次从一个外人嘴里听到自己在月公子心中的重要性，不禁心头一热，对红杏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平安地带回来！” 红杏双手按着小鱼的肩膀，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小鱼的眼睛道：“我今晚会称病谢客，你们救了人就到我这里来，我会安排小桃在楼外接应你们的！”，小鱼最后看了红杏一眼，便由一个黑衣人背着，跟着其他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鱼凭着记忆指挥着黑衣人很快就摸到了那个胡同里，“应该就是那个院子，你看看，那个门旁边我用银钗画了小鱼记号的！”，黑衣人背着小鱼藏身在院子对面的墙上，小鱼指着院子说道。 月公子所在的小院里一片漆黑，似乎并没有人居住。黑衣人伸手召过一个同伴，低声将小鱼的话传达给那人。 那人点了点头，轻轻一扭便消失在黑暗中，小鱼瞪大了眼睛也没看到那人的动作，可是不一会儿，院门那边便传来了夜枭的叫声。 黑衣人眼睛一闪，伸手放到嘴里，也发出了同样的叫声。然后一偏头，几个人齐齐地闪进了院子里。 在墙上的时候，小鱼便已经大概指了柴房所在的位置，黑衣人还对其余几个人都做了分工。 因此，进了院子后，几个人便无声的分开来，黑衣人背着小鱼直奔柴房。 到了柴房外面，黑衣人并没有急着进去，先是侧耳听了听，待到好几个地方都响起了夜枭的叫声，方从地上摸了一颗石子扔进了柴房。 待石子落地“啪”地一声轻响后，黑衣人又等了片刻，见柴房里毫无动静，方悄悄地翻窗进去。他的动作灵巧，轻如狸猫，即使背上多了一个人，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小鱼自从进了院子，一颗心就一直揪着，她恨不得立刻到月公子身边，又担心有埋伏，将这些人都陷在里面。见黑衣人武功不凡，才略微放下心来。 进了柴房，借着外面的一点点零星亮光，小鱼发现月公子所在之处跟她离去之时并无两样，可她的一颗心更加悬着了。从他们进来到现在有一阵了，如何月公子还一点声息都无？ 黑衣人回头看了看小鱼，小鱼按照之前约定地暗号回了，表明此处跟她走的时候没有变化。 黑衣人背着小鱼跃上房梁，然后从房梁悄悄地爬到了月公子所在的那垛柴火堆顶上，再如蜘蛛一般轻巧的爬到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小鱼让黑衣人将她放下，然后她轻手轻脚地将之前她堆上去的几根柴火抽去。月公子苍白的脸孔慢慢露了出来，一瞬间小鱼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去试着月公子的呼吸，她好怕月公子就此死去。 月公子口鼻间微弱的气流让小鱼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她将手轻轻放到了月公子的额头。就在此时，月公子的右手突然伸出，一支箭头直插而来，好在黑衣人敏捷的将小鱼一拉，月公子这突如其来的暗袭才扑了个空。 小鱼在一旁凝神望去，月公子应该还是在昏迷之中，方才那一下子应该只是练武之人遇袭时的本能反应。 “月公子，月公子，是我……”，小鱼试着接近月公子，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月公子的肢体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小鱼伸手握住月公子的手掌，纤长细弱的手指如今无力的搭在小鱼手背。 黑衣人见月公子不再抵抗，便轻轻移开月公子身上的柴火，然后口中发出了约定的鹌鹑叫声。 片刻后，窗外也响起了鹌鹑叫，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 “走吧……”后来的黑衣人从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件黑色披风，小鱼小心翼翼地给月公子裹好，还好红杏想得周到，不然月公子这身白袍在黑夜里实在打眼。 两个黑衣人一个背起小鱼，另一个背起月公子。四人刚刚翻出柴房，便听得附近传来了急促的示警声。 “不好，被人发现了！”背着小鱼的黑衣人低声说道。他们悄悄地换了一个方向，可没走到几步，便停下了脚步，“这边也有。” 两个人藏在墙根的阴影下面，静观其变。他们进来的后院已经打起来了，听声音来的人不少。 几声猫头鹰叫传来，黑衣人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道：“待会儿他们把来人往东边引，咱们就往反方向出去！” 过了一阵子，小鱼只听见扑通几声，然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黑衣人低喝道：“走！”，然后带着小鱼急冲。 耳边有拳脚相加的风声袭来，黑暗中小鱼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一阵蹿高伏低后，那黑衣人背着小鱼安全抵达一个小巷子里。 他急急将小鱼放下道：“你暂时在这里躲好，我去接应一下！”，不待小鱼说话，他已消失不见。 小鱼屏息躲好，黑衣人把她藏在一棵大树上面，只要她不发出声响，外面的人是不会发现她的。 她只是担心着月公子的安危，方才冲出来的时候，背着月公子的黑衣人不知怎的就与他们冲散了，也不知道他们脱险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鱼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就在她的手脚开始发麻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出现了。 他默默背起小鱼，“月公子……他……他怎么样了？”，小鱼伏在那人的背上，低声问道。 黑衣人背部一僵，然后低声道：“你放心吧，主上已经安全送到红杏姑娘那里了，我这就送你回侯府！” 小鱼一愣，挣扎道：“不……不……，送我去月公子那里！我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黑衣人头也不回地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他速度很快地在屋顶上奔跑着。 小鱼心头一急，拔下手上的乌木簪指着自己的喉咙叫道：“你不带我去，我就死，你总不能带一具尸体去侯府吧！”，黑衣人一愣，停下了脚步。 “快，带我回花月楼！”小鱼见法子起效，越发将簪子顶紧了咽喉处。“是我威胁你的，算不得你违抗命令吧！”小鱼见黑衣人犹豫，又道。 那黑衣人叹了口气，调转方向，背着小鱼飞跃而去。小鱼望着越来越近的牡丹楼高耸的屋檐，心里稍安。 待小鱼走进红杏的房间时，一股很浓的血腥气传来。红杏望见小鱼楞一愣，方道：“你怎么来了？”，小鱼的视线只停留在房间榻上那个昏迷的男子身上。她顾不得回答红杏的话，疾步上前道：“月公子他怎么样了？”。 月公子双颊似火，额上又有大颗的汗珠冒出，双目紧闭，嘴唇苍白，看上去很不好。 红杏叹道：“这两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本来昨晚已经组织好人手要去定王府救什么人，后来又临时取消了。然后他就一直没有睡觉，在院子里立了半宿。今儿一早就出去了，后来接到消息又去了沈尚书那边赴宴……”，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鱼的神色。 红杏虽然不知道小鱼失踪一事，可她从小鱼来报信一事上就看出月公子受伤应该跟小鱼有很大的关系，更别提月公子方才略微苏醒的片刻还惦记着要送小鱼回侯府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私生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听到红杏的那些话如雷击在胸一般，心里疼得厉害，她知道她出了事情月公子会想办法救她，但是她没有想到月公子会为了她连觉都不睡了，想来也是因为一直熬夜，功力打了折扣，这才被箭支射中。 小鱼抬头看着红杏问道：“不知红杏姑娘可能联系到金砖小姑娘，月公子这伤看上去不轻，金砖姑娘对伤颇有研究，应该对月公子的伤有所帮助。“ 红杏颔首道：“方才我已经传了暗信出去了，就是不知道金砖姑娘还在不在京城！” 小鱼知道金砖经常都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之前在侯府就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几天后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侯府。 刚开始小鱼还好奇地问金砖上哪儿去了，可她都是只笑而不语。久而久之，大家习以为常。 反正需要她的时候就在园子里大叫，若金砖在侯府自然会现身，若是叫上三遍未现身，说明她已经离开侯府了。 小鱼咬了咬唇，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棵止血草，那是她离开月公子之前在院子里采的，折腾了这么久还好都还没有被揉碎。 “这是止血草，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金创药了，可以敷这个。之前比较仓促，我给月公子大致敷了下伤口，明儿一早也该给他换药了。” 红杏眼底掠过一丝惊讶，接过止血草道：“真看不出来小鱼姑娘还会医术！” 小鱼摇摇头道：“也不算什么医术，你也知道我之前是在乡下，乡下也没有什么正经大夫，有个什么外伤都是自个儿挖这个草用的。” 过了一会儿，小桃在外面敲了敲门，她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药。望着小鱼疑惑地眼神，红杏接过药碗，轻声道：“这个是补血的药，我这里正好有个这么个方子，所以熬来给月公子补补！” 说完，她樱唇轻启，自己先呷了一口药汤。小鱼抿了抿嘴，对红杏这种主动试药以示清白之举不加评论，不过她还是接过药碗放在鼻下闻了一闻。 在经过金砖的一系列恶补后，小鱼对常见药材还是能够辨认的。药碗里果然都是一些补血益气的滋补药材。 小鱼将药碗捧到月公子面前，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而后，她转脸看了一眼红杏，红杏会意地走了过来，将月公子轻轻扶起，小鱼一勺一勺地开始喂药。 她喂得很小心，每一勺都先试了试温度，待温度合适了才喂给月公子。好在月公子虽然昏迷，可是只要勺子一碰到嘴唇，就会下意识将药吃了下去，省了大家不少事情。 红杏扶着月公子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女，她长长的睫毛在精致的脸庞上投下一片蝴蝶似的阴影。尽管见过小鱼几次了，可每次这个少女都给红杏不同的感觉，难怪月公子要对这个少女如此不同了。 红杏沉吟了一下，试着说道：“小鱼姑娘，那个……你……天这么晚了……，你……不回……侯府吗？”，这话是她犹豫了再犹豫才说出的。 小鱼淡淡地看了红杏一眼道：“不妨事，我等金砖姑娘来了再回侯府也不迟！”，红杏闻言大吃一惊。 红杏不知道小鱼目前属于失踪状态，她只知道京城贵女夜不归宿这是一件关乎名誉的大事情，弄得不好连嫁都嫁不出去了。 小鱼倒是无所谓，如今月公子伤成这样，又不好请大夫来看，自己虽然不懂医，但是好歹也是把一部药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在金砖没有来之前，也只有守着安心一点了。 喂了月公子吃药后，小鱼又让红杏找来干净的棉布，用开水煮了，再把止血草和红杏找出来的金创药一起捣碎，一股脑地敷在月公子肩膀的伤口上。 不知道是金创药起了效果还是止血草的作用，到了半夜，月公子的烧终于退了，小鱼这才在红杏的劝说下，到小桃的床上对付了一宿。 这两天小鱼斗智斗勇，根本没怎么休息，之前神经一直绷着不觉得，如今一放松下来，没成想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黄昏。 待小鱼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公子的脸庞。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月公子见小鱼醒来，吁了一口气道：“若不是金砖打包票说你只是太累了，我都要快急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姑娘便从月公子背后蹿出来道：“二小姐，你怎么就搞成这样了，我给你把了脉的，你心神虚耗太多，再加上吃得不好，你可要好好养一养，不要落下病根才是！” 金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月公子面色紧张地听着，不时还要担心地望一眼小鱼。 可小鱼自己却浑不在意地样子，她见金砖还在不停的叮嘱自己，笑道：“好了，别说我了，倒是你师兄的身体咋样了？” 月公子一反常态抢着道：“没问题了！” 小鱼看了一眼金砖，只见金砖脸上闪过片刻的犹豫方颔首道：“他没什么大问题了，再好好将养两日也就可以了！” 小鱼紧紧地盯着金砖道：“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俩有事瞒着我？” 金砖扭过头嘟囔道：“谁瞒你啊，我师兄那种人瞒谁也不会瞒你啊！”，小鱼不禁面色微红，急忙转过话题。 三人正聊着，红杏端了一碗粥走了进来，小鱼这几天都没有正经吃饭，问到米粥香气，肚子首先咕咕叫了起来。 小鱼一边喝粥，一边讲自己的遭遇给三人说了一遍，红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天月公子如此焦虑，果然是为了小鱼。 月公子听得小鱼的述说，喃喃道：“难怪前晚我们都准备好了进定王府抢人，可还没进去便见里面乱了起来，我趁乱进去看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倭人的踪迹！” 小鱼将吃得干干净净地粥碗猛地往桌上一放道：“对呀，定王的人带我撤退的时候就遇到了倭人！” 月公子定定地望着小鱼沉思了一阵方道：“这批倭人应该是被雇佣的，就是不知道这批人背后的雇主是谁了！” 小鱼撅着嘴道：“难道是有人雇佣来救我的吗？” 月公子摇了摇头道：“估计应该是冲着你天命之女的名头来抢人的！” 小鱼听了越发不乐道：“哎，就是那个什么圣女，非说我是什么天命圣女，好吧，现在真的都是飞来横祸！” 月公子的眼神越发深邃，他望着小鱼皱成一团的小脸道：“以后只怕你这个天命之女的名头会越传越远，以后怕是永无宁日了！” 小鱼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消除我这个名头吗？” 月公子摇头道：“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你回到侯府，我想侯爷也未必能庇护你，说不定……”，他看了看小鱼却不忍心说出会连累侯府的话来。 小鱼一向是个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性子，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她倒也不会杞人忧天。 小鱼觉得这个话题越说越沉重，索性转移了话题，她望着红杏若有所思地问道：“红杏姑娘，你可有什么姐妹没有？” 红杏微微一怔道：“家母膝下只得我一人，小鱼姑娘何出此言？” 小鱼面露疑惑，将杂耍团里的灵儿跟红杏长得颇为相似一事说出，少顷，小鱼又道：“对了，红杏姑娘，你还记得兰桂坊开业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来献舞，嗯，那天在兰桂坊后院我也曾经遇到一个跟你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呢，只是气质与你迥然不同！” 红杏听了小鱼的话，面色惊讶，沉思了半晌方道：“若是杂耍团那个灵儿，我倒是有点眉目，可小鱼姑娘你方才提起的兰桂坊开业遇到的那个女子，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小鱼一听红杏的话，似乎别有隐情，忙好奇地道：“红杏姑娘，难道那灵儿真是你的妹妹不成？” 红杏面色黯淡地慢慢说道：“这事说起来，哎……，我自小由家母独自抚养长大，我也曾问过家母为何别人都有爹爹，只有我没有爹爹……”，红杏带着一点迷惘，给大家提起了她的身世。 据红杏所言，她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亲的记忆了，她只记得一直是母亲独自抚养着她。 她也问过母亲关于父亲的事情，可是每每提及，母亲便脸色大变，不是对她一阵打骂，就是关着门痛哭一场。小小的红杏便不敢再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 直到她十二岁的时候，母亲郁郁而终，临终之时对红杏讲述了往事。原来红杏的父亲在红杏很小的时候，竟然有了一个私生女。 那是一年冬季，某一天她的父母一开门便在门口捡到一个女孩，相貌跟红杏极其相似。 起先她的父亲还支支吾吾地不承认，可是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灵验的，在红杏母亲的接连追问下，她父亲终于承认捡到的这个女孩应该是她父亲在苗疆走江湖时与一苗疆女子所生。 也不知道那苗疆女子如何寻到了这里，可算算日子确实应该是那个女子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回府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红杏眼中含泪继续说道：“家母性子刚烈，从来眼中揉不得沙子，为了此事与家父大吵一架后，便抱着我离家出走了。哎，如此看来，那个灵儿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女婴！” 小鱼同情地看着红杏，从小没有父亲的疼爱，母亲又早早撒手人寰，最后流落青楼，若当年她父亲不是一时间铸下大错，她至少可以如灵儿一样自由生活。 月公子瞥了一眼红杏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那个杂耍团是来参加太子大婚典礼的，应该还要在京城停留好几个月！” 红杏摇摇头道：“如今我沦落到了这花月楼，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就连九泉之下的母亲我也没有脸去见她！” 月公子抿唇道：“你放心，再过两年，我便让你赎身从良！”，红杏嘴角凄然一笑道：“那就先谢过公子体恤了！”，小鱼约莫知道红杏是在花月楼替月公子收集情报，因此她也不好开口替红杏求情。 “那另外一个女子……”小鱼刚刚发问，红杏便摇摇头道：“那个女子实在是没有头绪，不会家父……还有……其他的女儿吧？”，说到这里她自己都不确定起来。 金砖没好气地嘟囔着：“红杏姐姐，你可真是的，想见就去见呗，好难得才能遇到。若你爹爹嫌弃你，那你也可以死了心了，就当你没有爹爹好了！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中原人为什么非得自己给自己添堵！” 红杏低头抹了一把眼泪苦笑道：“金砖姑娘说得是，哎，我自己再考虑考虑吧！”，月公子颔首道：“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京城，你自己把握即可！” “哎，就我接触的时间来看，贾团主似乎与定王有什么关系呢，否则他为何要帮着定王隐藏我呢？”小鱼回想着之前在杂耍团与贾团主的短暂接触。 月公子点头道：“这个我会去查，定王之母出身苗疆，贾团主与一个苗疆女子有私生女，他们的共同点都在苗疆，定然有什么联系！” 小鱼补充道：“那你再想办法查查那伙倭人是什么人雇佣的，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惦记着我！”，说完，她慢慢握紧了拳头。 月公子让金砖和红杏都退下，然后对小鱼道：“经此一事后，你有什么打算？”，他双目炯炯，盯着小鱼的眼眸不退不让。 小鱼偏头避开了他灼热地眼神道：“我要变强！”，说完，她转头迎着月公子的目光坚定地道：“这两天颠沛流离，我想过了，我想学点自保的手段，免得总是要等人来救。不知道金砖给你说过没有，我早就想学点武功了！” 月公子微微颔首，接着问道：“然后呢？” 小鱼抿了抿嘴道：“然后我希望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月公子眼眸黯淡了一下，低声道：“你没有想过复国吗？” “复国？”小鱼低声惊呼，然后摇了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希望自己成为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月公子注视了小鱼良久，方道：“也好，那就依你！” 小鱼抬头望着月公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胸无大志，很没用？” 月公子摇头道：“没有，你自己觉得快乐就好！”，说着，他深深地看着小鱼道：“我只想你快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鱼心头一颤，避开了月公子深情的目光，勉强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我不想复什么国，可是我也不想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月公子点点头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小鱼听得月公子的承诺，胸中一股热流涌过。无论她做什么，月公子总是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而且当月公子受伤之时，小鱼才发现自己的心也会痛，也会担心。 见小鱼皱着眉头沉思着，月公子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小鱼的眉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侯府？”，小鱼茫然抬头，她还在为月公子苦恼，而这位却已经转换了话题。 “哎，我这样怎么回去？也不知道侯爷会不会忌惮我这个天命之女会他们带来祸事！”小鱼捧着腮没好气地说道。 月公子思忖了一下道：“侯府一直只说是丫环潜逃了，应该还是在维护你的闺誉的，而且这两天侯府护卫全部出动，在各个城门把守，侯爷应该还是挺重视你的。现在你还是先回侯府比较好，毕竟定王和长公主不会明着去侯府掳人。” 他看着小鱼道：“我会安排金砖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的在你身边，同时教你一些保命的功夫！” 小鱼这才转忧为喜道：“好呀好呀，上次我就像让金砖教我了，可惜她说要你同意才行，现在好了，她可以教我了！”，她这一笑，如雨后初晴，灿烂的笑容让人见之忘忧。 月公子痴痴地看着眼前这美丽的笑容喃喃道：“你放心，我会让你永远这样快乐的！”，他的声音很小，小鱼根本听不清，好奇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呢？”，月公子伸手掩了掩唇道：“没什么！” 小鱼总觉得今日的月公子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总之跟以前的月公子不一样了。 几人商议后，决定先由金砖去侯府报信，然后月公子带着小鱼从地道去往兰桂坊等消息。 金砖去了没多久，侯府的马车就来了，这次是侯爷亲自骑马护送。马车直接驶入兰桂坊的后院，车一停稳，夫人便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车帘。待见到等在一旁的小鱼，夫人一把搂过小鱼“心儿肝儿肉儿”的哭了起来。 “孩子你没事就太好了，这几天把我给急得，你姐姐听到你出事当天就晕过去了，现在都没缓过来，不然她就亲自和我一起来接你了”，夫人将小鱼全身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小鱼虽然脸尖了一些，但是并无大碍，方松了口气。 侯爷板着脸上前道：“好了，先回家吧，小鱼应该也累坏了！”，说完，他骑着马走到了马车一边。 待二人上了马车，夫人悄悄对小鱼道：“别看你父亲现在这样严肃，你出事那两天他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在书房不停的派人四处打探！” 小鱼红着眼圈道：“都是女儿不好，害得父亲母亲担心了！”，夫人叹道：“哎，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也不怪你，都是那些贼人胆大包天，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敢当街掳人！”，小鱼见夫人丝毫不知内情，只是闭口不言。 夫人有心打听小鱼的遭遇，可见小鱼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怕惹了小鱼的伤心，也只好转而聊了些京城的八怪。 待回到侯府，侯爷一反常态地对小鱼道：“你，跟我来书房！”，夫人看了侯爷一眼，方才对小鱼笑道：“你父亲也是关心你，你莫怕！”，小鱼微微笑道：“母亲说得是，女儿省得！”。 到了书房，侯爷大马金刀地坐下，看着小鱼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小鱼敛衽一礼，坐在椅子上，按照之前与月公子的商议有条不紊地将自己被掳后的遭遇细细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关于月公子受伤和花月楼之事。 “哦？这么说，刚开始是长公主，然后是定王，期间还曾经遇到一队倭人？”，侯爷听小鱼说完，不由得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小鱼知道这是侯爷思考时候的习惯，也不搭话，只沉静地坐在一边等待着。 侯爷踱了半天，又问了小鱼一些细节。“嗯，是月公子将你带回了兰桂坊？”侯爷若有所思地问道。 待小鱼回答后，他又问道：“既是昨天下午就将你带回兰桂坊了，如何今日才通知我们接人？” 小鱼心头一惊，忙道：“昨天下午获救后，许是之前精神太过紧绷，这一放松下来女儿竟然睡到今日才醒，月公子担心女儿有事，还特意请了他的师妹金砖姑娘彻夜照顾我呢！” 说完，她又刻意低声道：“本来月公子昨晚便想通知侯府，可金砖姑娘说我不宜挪动，又怕提前告知侯府风声走漏，所以才拖到今日！” 侯爷“哼”了一声道：“这个月公子神秘得很，不过看在他替盼儿诊病的份上……” 小鱼听得侯爷对月公子没有什么好感，只好道：“父亲，毕竟月公子他此番救了女儿，说不定还得罪了定王……” 侯爷挥手道：“好了，你先回你母亲那里吧，你姐姐估计也等着急了！” 小鱼从书房回到沧浪居，果然齐盼早就等在那里了。两姐妹见面哭哭笑笑不提，小鱼见着齐盼两天功夫眼睛眍䁖下去了，比之前精神差了不少，心知这位姐姐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当妹妹看待，不禁又拉着齐盼的手，着实宽慰了一番。 夫人见两姐妹又哭又笑的，急忙唤紫嫣取热帕子来给两位小姐敷眼。“好了，你两个也别哭了，盼儿，你妹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看小鱼这两天也累到了，你们两姐妹赶紧歇着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见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急忙扶着齐盼坐下道：“大姐姐，你看我好着呢，你也赶紧好起来！”，夫人又道：“小鱼啊，你这两天我只说是你染了风寒闭门养病呢！”，小鱼急忙起身谢道：“多亏母亲想得周到！” 待小鱼和齐盼回到了栖霞院，白芙白蓉激动地迎了上来。白芙和白蓉这两天都在栖霞院里养伤，小鱼遇袭的时候两个人都战得脱力，白蓉的肩膀还受了重伤，身上还有其他小伤，因此这两天她们一直都呆在栖霞院里。 夫人怕小鱼被掳的消息传了出去，特意让了紫嫣坐镇栖霞院，不仅如此，夫人还以风寒会传染为由，将栖霞院里的小丫头和婆子们一并迁出，只留了两位小姐的贴身丫环和奶娘在跟前服侍，而且让小鱼最为惊讶的是夫人这件事连齐菲都瞒了。 白蓉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她一见到小鱼便跪了下来，白芙也跟着跪下来道：“小姐，奴婢们未能保护好小姐，请小姐处罚！” 小鱼伸手扶了白蓉白芙起来道：“说什么话呢？你们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你看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虽然只隔了短短的两天，但是小鱼再回到栖霞院里，竟然恍如隔世，她感慨万分的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想着这两天一路上惊心动魄的遭遇。长公主、定王、倭人背后的神秘人、还有他们提到的那个北羌大妃，个个居心叵测，要对自己不利。 小鱼神色黯然，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腕，那个小弩还没怎么用，便被人收缴了去！那日若不是有这个小弩，估计白芙白蓉未必能全身而退。 “白芙，你伤到哪里了？”小鱼关切的问着白芙，白芙摇摇头道：“奴婢只是当时脱了力，并身上有一点小伤，并无大碍！”，小鱼低声道：“那好你帮我联系一下慕容华，就说我已经安全回来了！”，白芙微笑着奔了出去。 说起慕容华，小鱼现在感觉很奇怪，她之所以跟慕荣华在一起，是因为他两人都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个世上，只有慕容华才能理解她内心的那种孤独和无助。 但是这次月公子为了救她身受重伤后，小鱼突然发现，如今自己内心中更多牵挂的却是月公子，这两天他根本没有想起慕容华来。 齐菲这两天觉得整个侯府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虽然说是因为有丫头偷偷跑掉了，但她觉得很奇怪的就是侯府的两位小姐都一起病倒了。 而最让人奇怪的地方就是，当她想去栖霞院探病的时候却吃了闭门羹，夫人专门派了身边的最得力的大丫鬟守在栖霞院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齐盼的贴身丫鬟白芍，有的时候还能看到在西霞院内出入，但是小鱼的两个丫鬟是根本人都见不着，仿佛他们三人都在这个院子里蒸发了一样。 齐菲自从花朝节被夫人惩罚了过后，自觉一点面子都没有，但是她带来的丫鬟翠屏已经被罚到庄子上了，而夫人不拨给她的丫鬟更是阳奉阴违，还时常阴阳怪气的挖苦她是来侯府打秋风的，因此齐菲想额外打听点消息竟然都无处下手。 但是凭着她敏锐的直觉，他觉得侯府肯定是出了事情，而且一定和两位小姐有关。 这日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来到栖霞院附近打探情况，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栖霞院的大门竟然敞开了。 她好奇地踏进门槛，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小丫鬟道：“今儿个怎么开门了？你们小姐的病好了吗？” 小丫鬟喜气洋洋地道：“是呀，两位小姐的病都好了，今日夫人终于解禁了，我们也是刚刚搬回来呢！”。 齐菲心里更觉得奇怪，她索性走到了东厢，看见齐盼正歪在床上，虽然小脸还有点苍白，但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齐盼看见齐菲来了，急忙起身问道：“菲姐姐，你怎么现在来了？” 齐菲笑道：“大妹妹，早就听说你们生病了，我一直想来看看，但是前儿个夫人的丫鬟却拦住了我不让进！” 齐盼歉然道：“母亲也是太过紧张我们了，因为我和二妹妹齐齐病倒，母亲怕这个病会过人，让全府的人都遭殃，所以才将我们院子封闭起来，好在上天保佑，你看我和二妹妹的病都好了。” 齐菲暗自撇了撇嘴，心想道：“你这个鬼话骗谁，当我是傻子不成？”。 齐菲从东厢出来，又进了小鱼的西厢，小鱼正靠在床上休息。 小鱼一向不太喜欢齐菲，特别是花朝节之后，她越发讨厌齐菲那种自命清高的性子了，而且齐菲的母亲她也非常不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她的一种直觉吧。 齐菲打量着小鱼，两天不见，小鱼的小脸瘦了一圈，跟生病之说倒是挺吻合的。 齐菲看了看小鱼旁边只有白蓉在侧，不禁问道：“二妹妹，你的那个丫鬟呢？” 小鱼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菲姐姐，怎么你现在连我的丫鬟都关心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金砖突然冒了出来，说道：“哎，这是谁呀？嗯？”，齐菲瞟了一眼金砖，她还没有见到过过金砖，见她穿得朴素，便哼了一声并不理会。 金砖是个人精，她一进来一眼就看到小鱼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不受欢迎的。 金砖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笑道：“嘿，这个姐姐，你的头上怎么有个大虫子？”，齐菲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哪里哪里？”，脸色已经骇得快要哭了。 金砖用手指了指他的头上，然后隔得远远的说道：“你去镜子前看一看吧，那个虫子快要爬到你的耳朵了！”，齐菲越发觉得自己耳朵边上麻麻痒痒起来，似乎真的有个大虫子正在耳边蠕动。 齐盼脸色煞白，指着一边站着的白蓉道：“那个谁，你过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虫子？”。 金砖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还觉得我是故意骗你的吗？”，她的话音刚落，齐菲便见到自己的鞋上出现了一个大虫子，顿时吓得叫了起来。 “你看到了吧，看来你跟虫子有缘，我们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些虫子，你一来就把虫子带了进来。现在二小姐的病刚好，你还是赶紧走吧，不要再带着什么进来把二小姐又整病了！”金砖小嘴不停，噼里啪啦地数落着。 齐菲气的胸口不停起伏，胀红了脸道：“你这是什么话，二小姐都没有开口赶我，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却说话这么一点都不客气！” 金砖喝了一声道：“怎么，你还觉得这些虫子还不够吗？你是不是想遇到更多的虫子你才会走啊？” 小鱼被金砖弄得哭笑不得，她发现这个小丫头似乎脾气变得坏了很多，以前金砖虽然不喜欢什么人，但是也不至于像这样直接的怼了过去。 齐菲气得连眼睛都红了，她见小鱼也没有呵斥金砖这无礼的举动，便转头直接走了。 小鱼望着金砖道：“金砖姑娘，你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像吃了炮仗一样？” 金砖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呀，本姑娘看他就是不顺眼！”。两人正说着话，白芙转了进来，小声的对着小鱼说道：“在竹林呢！” 小鱼会意，急忙起身向外面走去。金砖正想跟着过去，却被白芙一手拉住道：“金砖姑娘，我最近练功有些地方运转不是很通畅，你来帮我看一看！” 金砖急道：“你干啥，我师兄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二小姐呢！” 白芙笑道：“你放心，在侯府她还是很安全的，你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小鱼缓缓的走进了竹林，她刚一进竹林，一个急切的身影便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鱼，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担心死了！”慕容华急急地说道。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锦袍，头上簪着乌木簪子，只是下巴上冒出了一些浅浅的胡茬，显得他有些憔悴。 小鱼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定定地看着慕容华道：“那天在城门口，你认出我来了吧？” 慕容华的眼里涌出惊喜道：“小鱼，那天真的是你吗？我就是觉得特别的奇怪，可惜那天我追丢了！” 小鱼浅浅地笑道：“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吗？” 慕容华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轻轻的搂住了小鱼，但是小鱼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慕容华的怀抱里抽了出来。 慕容华怔了一怔，他突然发现小鱼对她生疏了许多。他喃喃的道：“小鱼，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及时把你救出来？” 小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心里太过紧绷，有点累了吧，你让我休息几天可好？” 慕容华抿了抿唇，眸光黯淡地看着小鱼说：“好吧，你休息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小鱼觉得自己这样对慕容华似乎又太过无情便道：“慕容华，上次你给我的小弩，被长公主他们收去了……”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慕容华便惊喜地回头道：“那我改天再给你送两副过来，我上次做的有多的！” 待慕容华走了，小鱼心里特别地沮丧，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的一下对慕容华就生疏了起来，连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都觉得特别的别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帝王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牡丹、芍药争奇斗艳，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的逝去了，小鱼的被掳似乎只是她自己的一个噩梦一般，没有在京城掀起一丝波澜。定王、长公主这些始作俑者也没有一点儿的举动。 除了侯府越发的戒备森严，小鱼和齐盼几乎得不到任何允许出门的机会。连二皇子都不怎么来侯府了，慕容华更是没有机会来见小鱼，只是托了人给小鱼捎了两架小弩以及一些他之前出京后捎带的小玩意。 侯爷赋闲在家，除了每日在外院书房见一些人以外，檀帝似乎依然很器重这个发小，时不时的唤侯爷入宫下棋叙话。 月公子的伤势逐渐好转，但是自从伤愈之后，他却添了一个咳嗽的毛病，时不时要轻咳一下，本来就超凡脱俗的容貌更增添了一丝病弱，越发引得京城少女们爱慕。 红杏经过数日内心挣扎后，终于在某日乔装悄悄去了一趟杂耍团所在的客店，据说回到花月楼后一个人哭了许久。 而齐盼、小鱼、齐菲三位小姐如今除了每天由刘姑姑传授规矩、女红，夫人还正式请了女先生来教授几人的琴艺，小鱼和齐盼隔三差五还要去秦老夫人处学画练字。 小鱼额外还要接受金砖的魔鬼训练，因此，这段时间她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一切的事情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京城不知何时开始弥漫起一种紧张的气氛。 从月公子调查来情报，定王竟然掌握着檀帝的一支暗影组织，檀帝对这个同父异母弟弟如此信任，颇让小鱼惊讶。 这日，小鱼正在学习琴艺，宫中传来皇后口谕，请小鱼即刻进宫。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把小鱼吓了一跳，自皇后千秋诞辰后，这还是第一次。 小鱼匆匆换了一身正式的礼服，和前来宣旨的太监一起进了宫。一路上，无论小鱼如何讨好卖萌，想从来的太监口中套话，无奈那太监竟然软硬不吃，对小鱼的话充耳不闻。 小鱼跟着太监进了宫以后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她惊讶地发现她们走的路不是去往坤宁宫的路，而是去往乾清宫的，难道不是皇后召见，而是檀帝要见她吗？ 小鱼一路忐忑不安，当那座宏伟的宫殿出现在小鱼面前时，小鱼瞥见宫门上方的匾额上果然写着乾清宫三个大字。 小鱼跨进宫门，另外一个太监过来给小鱼领路。当小鱼进了乾清宫后，高高在上的人果然是檀帝。 当小鱼跪下，三呼九叩拜见檀帝之后，他并没有叫起，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小鱼良久。小鱼的膝盖都跪麻了，方才让小鱼起身，这时，小鱼背上的冷汗已经将衣服打湿了。 “朕来问你，你到底是谁？你可要说实话，你须知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檀帝的话语在寂静的大殿上方缓缓传来。 小鱼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檀帝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这样问她，她真的不想连累侯府，上次在定王那里，定王几乎揭穿了她的真实身份。 定王还将他自己对檀帝的仇恨告诉了小鱼，当然那个时候定王是十拿八九小鱼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现在小鱼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握，这段时间以来小鱼一直担心定王会要她的命来保守这个秘密。 小鱼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裙跪下磕头道：“回禀陛下，小女本是西越边境的一个乡村女子，这件事情在京城也不算秘密了，小女不知道陛下还有什么问题？” 檀帝哼道：“可是最近却有人跟我说，你并不是来自西越边境的一个乡下女子。” 小鱼咬咬牙，只有继续装傻下去：“那陛下认为小女是什么人呢？” 檀帝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的：“难道你不是云楚然吗？” 小鱼心中一紧，但她面上却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问道：“云楚然那是谁呀？小女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檀帝使劲一拍御座的扶手道：“你还在给朕装傻？” 小鱼心中发狠，重重地磕头道：“回禀陛下，小女确实不知！” 不知为何，今日檀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笑意道：“你若不说实话，朕便将你赐给定王，你要知道，定王近日可是向朕求娶你了！” 小鱼脸色大变，只好抬起头道：“陛下求你千万不要将我赐婚给定王！” 檀帝淡淡地道：“哦？连亲王你都不放在眼里，莫非你想嫁给皇子不成？“ 小鱼伏下身子道：”陛下，小女只求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檀帝微微喟叹道：“以前……兰芷……也是这么说的”。 谈话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小鱼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片刻之后方听得御座上的檀帝道：“你起来吧，上前几步，让朕好好看看你！”，小鱼不知是福是祸，只得起身，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 檀帝默默地看着小鱼，似乎透过眼前这个纤细的身影，看到了另外一个魂牵梦萦地脸庞。 小鱼大着胆子抬头望去，才发现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经两鬓霜白了。她的心头不由得一惊，她记得檀帝如今也不过三十来岁，可岁月竟然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风霜痕迹。 檀帝被小鱼的一双纯净眼睛望得心头微跳，他轻轻地叹道：“唉，当年你娘也如同你现在一般年纪。都怪我，当时我对你娘一见钟情，但你娘却说我已经迎娶了皇后，她不能夹在我们中间，当一个第三者，可我却试图用皇帝的权力迫使你娘入宫。“ 檀帝心情激荡之下，已经忘记了用朕的自称，他似乎已经认定小鱼就是云楚然，不顾小鱼的否认，继续道：＂当时……你娘也说她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我却永远无法承诺这件事情。最后你娘被我逼得离开了京城，躲到了我找不着的地方！” “我派人踏遍了大檀的山山水水，却一直没有得到你娘的踪迹，直到若干年后，我才知道你娘后来到了西越嫁给了你的父王。”，檀帝静静地望着小鱼，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娘这一生一定过得很幸福吧，不知道她会不会恨我呢？” 随即他自己又叹道：“其实没有爱哪来的恨，我想你娘可能把我都已经忘记了吧！” 小鱼默默地听着这一代帝王的感叹，对小鱼来说，他实际对西越的王后和国王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曾经听奶娘说起过，西越的国王和往后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俩深得百姓的拥护和热爱。特别是西越的王后。 西越王后不仅美丽，而且见识不凡，她呼吁西越的女子上学堂念书。 她不但广开善堂，将孤儿们都收容起来，还在西越实施了最低保障，让每一个子民都有饭吃、有衣穿，向自己的夫君提出了许多惠民的建议，在小鱼听来，这个王后简直就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哪！ 檀帝接着又道：“都怪我自己执念太深，我进攻西越，原本也只是想逼她出来见我一面。可是没想到你娘如此的刚烈，宁愿玉碎也不肯委屈求全，而你的爹爹也是这样，宁愿和王后一起赴死，好在他们还留下了你。” 小鱼这才明白檀帝灭了西越的缘由，如今看来檀帝已经追悔莫及。檀帝喃喃的跟小鱼说了许多当年的往事，小鱼默默的跪在那里，听这个寂寞的帝王诉说着他心中不能与外人道起的隐秘。 最后檀帝望着小鱼道：“我没有女儿，在我的心中就把你当我自己的女儿似的，这样吧，封你做郡主可好？” 小鱼急忙摆手道：“陛下万万不可，小女成为侯府小姐都已经是像在火上烤了一样了，若封小女为郡主，那小女岂不是永无宁日？” 檀帝皱眉喝道：“谁敢！有朕护着你，你怕什么？”，此刻，方才那个痴情失意的中年男子仿佛只存在了小鱼的幻觉中，威严的帝王又回来了。 小鱼大着胆子继续道：“若陛下可以，能否将小女这个什么天命之女的名头去掉，小女现在真的已经快被这个名头烦死了！” 檀帝微微笑道：“你怕什么？就是这样才对，朕倒要看看哪些人会打你这个天命之女的主意。” 小鱼顿时无语起来，她可不想被檀帝当作钓鱼的鱼饵。 檀帝和蔼的望着小鱼道：“你放心，兰芷留下的女儿，朕……朕这辈子已经愧对兰芷了，她的女儿朕一定会好好的对待的。以后你的婚事……朕想……你一定跟兰芷一样，朕会听从你的意见的，你放心吧！” 小鱼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檀帝却微微叹息道：“你这个性子却不像你娘，你娘是宁可……宁可身死，也不会随意对权贵折腰的……” 小鱼挺直了腰背望着檀帝道：“我若像我娘，那么陛下早就看不到我了，我也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檀帝叹息着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你退下吧，以后有空再进宫来陪朕说说话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刺客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默默起身行礼，慢慢地朝宫外退去。当她快要退出大殿的时候，突然高高在上的御座上，传来帝王的一声低低喟叹：“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了，兰芷……终究是我忘不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小鱼忍不住心头一软，转头道：“陛下，我娘一生都很快乐，你不必再自责了！” 檀帝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再无声息。小鱼忍不住又道：“陛下，小心定王！” 良久，御座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好了，你这孩子，连你都觉察到了的事情，朕如何不知，你放心吧！”，小鱼敛衽一礼，随即走出了乾清宫。 宫外娴妃派来的锦若姑姑正焦急的等在外面，见小鱼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哎哟，二小姐，怎么样？陛下找小姐所为何事？” 小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陛下就是找我聊了一会儿天，怎么娴妃娘娘找我有事情吗？” 锦若姑姑见小鱼无事，长松了一口气道：“之前皇后召二小姐进宫，侯夫人便捎了信进来，我家娘娘派人打听见并非皇后召见，而是皇上召见，心中焦急便令奴婢来乾清宫听信儿！现在好了，娘娘的心也能放下了！” 小鱼笑道：“多亏了娴妃娘娘挂念，走吧，姑姑，带我去给娴妃娘娘请安吧，多谢娘娘的关照了。” 小鱼从宫中回来之后，隔三差五，檀帝就会以皇后的名义召见小鱼进宫。跟小鱼在一起，多半是檀帝回忆往事，谈论与兰芷的那些点滴过往，而小鱼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那年届中年的帝王诉说他心中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可随着小鱼的频频进宫，在京城贵女圈中流言不胫而走，都说檀帝看中了小鱼，小鱼迟早有一天是要选入宫中的。 一日，小鱼刚从乾清宫中出来便接到了瑾嫔的邀请。许久不见瑾嫔，她比刚入宫时丰满了一些，少妇的风韵淋漓尽致地在她身上体现出来。 瑾嫔看见小鱼便笑盈盈的道：“好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小鱼行了一礼道：“小女见过瑾嫔娘娘！”，瑾嫔挥手道：“起来吧，我俩就不必这么多礼了！怎么，你是不是想好要进宫了？” 小鱼摇头道：“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进宫呢？” 瑾嫔招呼小鱼坐下，摸了摸手上的镯子道：“不是都这么说吗？连我在深宫之中都听说了，你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皇上两天见不着你就要召你进宫！” 小鱼无可奈何的笑道：“这个难道由得到我吗？陛下要我进宫，我也只能进宫啊！” 瑾嫔看了一眼小鱼缓缓地道：“听说定王向陛下求娶你了，你可知道？” 小鱼脸色微红的道：“陛下跟我说过了，哎，怎么说呢？你也知道我这个天命之女的名头，定王去跟陛下求娶我难道不会惹陛下疑心吗？” 瑾嫔叹道：“我也跟定王这么说过，但是定王却不听我的，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鱼犹豫再三，不知道是否应该跟阿桑朵提醒檀帝有所防范。但是她想起了定王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定王并不是一个好的皇帝，如果定王上台的话，大檀的百姓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因此小鱼定了定神，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瑾嫔似乎还不知道，定王曾经将小鱼囚禁过。小鱼也不想跟瑾嫔再提这种话题，便转开话题道：“对了瑾嫔娘娘，之前你在苗疆的时候，可否听说过有一个苗疆女子跟杂耍团的人有过来往？” 瑾嫔的面色奇异地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情？” 小鱼想了一下，便道：“之前曾经遇到一个杂耍团的姑娘，她说她的母亲就是一个苗疆女子。我只认得你一个苗疆的人，所以我就随便问问。因为我还有个朋友，她竟然跟那个姑娘长得很像。而且她确实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我想替她打听一下。” 瑾嫔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问道：“你的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呢？” 小鱼警觉的问着瑾嫔：“这么说来，娘娘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苗家女子喽？” 瑾嫔高深莫测的看着小鱼道：“你说呢？” 小鱼摇了摇头道：“哎，我那个朋友也只是问一问而已！”。 端午节前，皇后又召了小鱼进宫。这次倒不是檀帝找她，而是节前的例行觐见。 来的不止小鱼一个人，还有其他年龄差不多的未出阁的贵女。已定亲的如秦雪宜、刘雅娟、沈书言这些都没来，倒是铁珊瑚、孟巧巧、刘雅月等人来了。 长公主也来了，但是云慧郡主因为已经定亲了，便没有和长公主一起来。 刘雅月看见小鱼一个人站着，便不怀好意地走过来道：“齐二小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呀？前段时间听说你得了病是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侯府走失了丫鬟呀？哎呀，不会是你这个丫鬟走丢了吧？” 小鱼瞥了她一眼，懒得理她，上次花朝节刘雅月害她惊马的事情她还没给她算账呢！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皇后便请各位贵女入座。本来按侯府的品级，小鱼是应该坐在靠前的位置的。可是有些贵女非常排斥和小鱼坐一起，便仗着自己的出身把小鱼的位置占了。 小鱼也无所谓，她独自一人坐在了宫宴最后靠宫门的地方。所谓宫宴，就是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表演。据说为了这次表演，皇后还颇费了一些心思，提前了几个月就在准备。 大家正吃得高兴的时候檀帝来了，待檀帝入座后，皇后便拍了拍手掌。大殿的灯火暗了下来，一阵飘渺的乐声响起，一队舞女列队跳着舞走了出来。 坐在最后的小鱼本来没有注意，但是当她看见领头那红衣女子的面孔时，他吃了一惊，那赫然便是红杏，但是气质却跟红杏截然不同！ 是那个女的！小鱼一下子想起了在兰桂坊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子。她今天为何在此？小鱼颇有些疑惑。那女子身材婀娜，舞姿刚健。她跳的是颇带着西域风情的婆罗门舞，手腕和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舞姿叮叮作响。 而乐声除了琵琶，身后又响起了凄凉的胡笳声，一幅异域风情展现在大家面前。 檀帝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的饮酒。随着乐声节奏的加快，女子身姿旋转，越跳越急，大家都被这女子的舞姿吸引，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 在不经意间，红衣女子居然离檀帝的位置越来越近。不对劲！小鱼直觉地感到非常的不对劲！她瞥了一下宫门，发现刚才开着的宫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关上了。 她心头一惊，大叫道：“陛下小心！”，情急之下，她拿起桌上的盘子朝着女子的后背掷去。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女子几乎在小鱼示警的同时，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指向檀帝扑了过去。皇后已经惊得呆了，檀帝今日前来赴宴，并没带武器，见女子扑来顺手抄起桌上的盘子挡了一下。那女子手中的软剑极其锐利，一下劈碎了盘子，眼见着就要劈到檀帝身上。 小鱼最近跟着金砖苦练武功，臂力和准头都大有增加，她先前掷出的盘子此刻也到了女子后心，重重砸在女子身上，让女子手中的软剑突然失去了准头。 那女子踉跄之下，略微分神，檀帝趁机一脚踹在了女子前心，将女子踹出几米远。此刻娴妃执着一人高的烛台冲了上来，她本是将门虎女，虽当宫妃多年，可是身手还未撂下。 大殿里此刻在震惊之后方响起了各种惊叫声，宫妃、女眷、小姐们纷纷奔逃而走，而宫门却一时片刻打不开，外面的侍卫也进不来。 小鱼在掷出盘子之后，就躲到了桌子下面，还好今日齐盼身体不好没有进来。 其他舞女见红衣女子发难，也纷纷掏出了匕首，在大堂之中制造着混乱。小鱼看见刘雅月为了讨好长公主，特意坐在了长公主不远的地方，结果被长公主拖来挡刀，只见得刘雅月尖叫了一声。一把尖锐的匕首插进了她的胸膛，刘雅月顿时就没了气儿。 虽然刘雅月一直跟小鱼不对付，甚至在那上次骑马事件中，刘雅月还有暗害小鱼的嫌疑，可这么一个活生生地人就这样死在小鱼面前，小鱼心里还是非常难过的。 长公主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管人家的死活，可以利用便利用，没有了利用条件便抛之一边。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宫门终于被外面的御林军打开了，侍卫们冲了进来，为首的红衣女子已经被娴妃联手檀帝解决了。可惜那些乐师和一些赴宴的女眷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还好，除了刘雅月，没有其他死亡。 檀帝恶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说道：“皇后，你干的好事！”，皇后脸色惨白，哭着说道：“陛下，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女子根本就不是我叫来的那一批舞女。” 第一百六十章 疑云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檀帝怒极一脚踢开皇后道：“查！给朕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来刺杀朕！娴妃，从现在起由你暂领六宫事宜，彻查此事！皇后事涉弑君，暂禁坤宁宫听候调查！” 皇后面色苍白，泪流满面，哀哀地伏在地上哭泣着，各女眷皆心有余悸，谁也不敢上前替皇后求情。 小鱼悄悄的从桌下爬了出来，檀帝却一眼看到了她，指着小鱼道：“来，你过来，刚才叫朕小心的人是你吧，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鱼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回禀陛下，臣女方才突然发现宫门关闭了，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臣女是认识原定献舞的花月楼红杏姑娘的。这个刺客虽然是长得跟花月楼的红杏姑娘非常相似，但是她并不是，那么她冒名顶替来献舞，臣女觉得此事非常蹊跷！” 檀帝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救驾有功，说吧，你想要什么？“ 小鱼款款行礼望着檀帝道：“陛下，臣女斗胆想请陛下赏臣女婚姻自定之权！”，此话一出，大殿上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各女眷均被小鱼这大胆的请求惊住了。 历来婚姻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小小女子竟然敢在金殿之上要求婚姻自定，简直是胆大包天。不少贵女不屑地撇嘴想着这乡野女子果然是不懂规矩，想一出便是一出。 檀帝深深地看着小鱼颔首道：“好，朕答应你，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得勉强于你，包括朕在内！”，小鱼闻言大喜，忙跪拜谢恩。 此时，一御林军头领来报，在御花园内发现一小太监投水而死，捞起来看是坤宁宫的小林子。经其他太监辨认，此人宫宴之时正是站在宫门附近，很有可能，这宫门便是小林子关闭的。 檀帝闻言，怒不可遏地注视着皇后道：“皇后，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后眼泪涟涟的抬头望着檀帝道：“陛下，臣妾谋害陛下有何意义？你可是臣妾的夫君啊！” 檀帝哼了一声森然道：“皇后，你谋害我没有意义，可是太子呢！”，此言一出，皇后如五雷轰顶一般，惊骇地望着檀帝，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殿所在之人，听得檀帝说此诛心之言，个个恨不得自己没有身在此大殿之内。 娴妃见帝后僵持，急忙上前扶起皇后道：“陛下，臣妾斗胆，还请陛下让各位夫人离宫，至于皇后，待事情查明才下结论不迟。” 说完，娴妃转向大殿肃然喝道：“你们各自把嘴巴管好，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向他人透露，否则，按与刺客同谋论处！”，众人悚然答应，个个不敢多言。 檀帝向娴妃摆了摆手道：“爱妃所言极是，你好好安抚一下受惊地各位夫人小姐！”，说完，檀帝向御林军首领低头吩咐了几句。 小鱼见众人渐渐散去，自己也准备向娴妃告辞。谁知她还未开口，檀帝将手指向她道：“你留下！”，小鱼心头一跳，却也不敢违逆。 娴妃将赴宴的各夫人小姐遣散，又让其他宫妃各自回宫，自然都是好一番言语敲打，让他们不得乱讲。 皇后一直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连卫国公夫人向她告辞，她也没有反应。 待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檀帝脸色微缓道：“来人，送皇后回寝殿！坤宁宫从现在起，未有朕的手谕，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入！”，皇后踉踉跄跄地由身边的姑姑扶着走了。 檀帝将娴妃和小鱼召来道：“方才朕已将所有参加宴会演出之人都扣住了，以你们来看，这刺客背后之人是谁？” 娴妃闻言脸色大变，急忙跪下道：“陛下！”，檀帝眼底透出一丝悲哀道：“爱妃何以如此，我俩什么时候竟如此生分了？” 娴妃垂首道：“臣妾从未变过，只是是陛下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 檀帝叹道：“爱妃，方才朕见你拎着烛台打斗的样子，就仿佛是十几年前和朕初见时的模样，你确实没变，是这些年朕冷落你了！” 娴妃含泪摇头，哽咽得几乎无法说话。 小鱼犹豫了一下，开口打破了暧昧的气氛：“呃，陛下、娴妃娘娘，臣女斗胆……斗胆说说……” 檀帝看着小鱼道：“你说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恕你无罪！” 小鱼硬着头皮道：“臣女觉得皇后娘娘是无辜的！” 檀帝眉头微皱，盯着小鱼道：“何以见得？” 小鱼道：“臣女是……是觉得这场刺杀太过拙劣了，不太像惊喜策划，倒比较像是为了栽赃嫁祸皇后娘娘！” 娴妃也点头道：“臣妾也有同感，虽然臣妾这些年来与皇后时有不和，但是就臣妾对皇后的了解，皇后是不会做这等阴谋诡计之事的！毕竟如果是皇后娘娘的主谋，那太子便会一直背负嫌疑，他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檀帝脸色越发阴沉，他沉吟了一会儿方道：“有件事情，你俩都不知道，上个月我因为太子近日荒于朝政，整日沉迷于喝酒玩乐之中，才呵斥了他。若是他心有不忿，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也不是不可能……” 小鱼和娴妃齐齐吃了一惊，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方由娴妃开言道：“陛下，太子一向悌孝友恭、宅心仁厚，虽然近日行为有些效魏晋之风……，但臣妾……臣妾实在是想不到太子会做此事！“ 檀帝沉默不语，他实在不想跟眼前这两个女子说出他上个月暴怒之下，说出了废太子的话语。虽然只是一时气愤，可难保皇后和太子不会未雨绸缪。 太子一向沉默寡言，可近半年来经常神情恍惚、心不在焉。上个月檀帝才发现太子竟然沉溺于五石散，请了刘院判来给太子把脉，说是药瘾沉重，已经掏空了太子的身体。 最可恨的还是太子，无论他如何呵斥，太子根本毫不在意。据刘院判之言，凡是吃五石散上瘾之人，最终都会对现实中的一切都不在意，只会沉溺在药石制造的幻觉之中。 檀帝挥了挥手，仿佛这样就能挥开这些烦心事一般，他抬头望向小鱼道：“对了，方才你说那为首的刺客跟你认识的一个女子很像，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小鱼一五一十将红杏的事情和她在兰桂坊遇到那女子的事情给檀帝和娴妃说了，最后，小鱼想了想补充道：“臣女前不久偶尔还得知了一个消息，就是红杏姑娘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与其长得颇为相似，她的那个妹妹我也见过，倒也不是这个刺客呢！” 檀帝来了兴趣，沉吟道：“也就是说如今竟然有三个女子相貌相似？”，他望着小鱼道：“那就传这两个女子进宫，我倒要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相似！” 小鱼垂首道：“臣女不敢欺瞒陛下！”，檀帝向小鱼问了红杏和灵儿二人的住址，便派身边的大太监曹公公亲自去宣旨。 待红杏和灵儿进宫时，时间都已经很晚了，宫门已到了落匙时间。好在娴妃早遣了人去侯府报信，说小鱼要留在她宫中过夜。 红杏虽然常年在花月楼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深夜应召入宫还是头一次，更别提刚刚从小地方进到京城这个大都市的灵儿了。 曹公公是个有意思的人，他虽然是先后宣旨，可他竟然让两乘小轿同时入宫。 待二女同时出现在乾清宫中时，饶是檀帝和娴妃已有心理准备，也是大吃了一惊。 红杏今日穿了一件浅绿色春衫，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素面朝天洗尽铅华，显得她比平素浓妆艳抹的时候要小上不少。 偏偏灵儿因为头次进宫，特别着紧，看样子是将全部家当都穿戴在身上了，一条花纹繁复的大红纱衣，再配上满头明晃晃沉甸甸的首饰，整个人老气横秋，猛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妇来了呢。 这样一来，本来两姐妹的年龄差就这样弥补掉了。红杏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殿，却见另外有一个女子和她同时从另一边进入，二人一碰面大吃了一惊，红杏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对面这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是灵儿。 而灵儿却是压根不知道红杏的存在，当她瞥见对面红杏的面容时，吃惊得仿佛见鬼了似的。 小鱼站在大殿上，远远看着姐妹俩缓缓前来，心中有种宿命的奇妙感觉。若不是因为她，或许这两姐妹此生未必会见面。 红杏走到殿上，见小鱼也在，心中忐忑稍减，她面朝檀帝，盈盈下拜道：“民女红杏拜见皇上、娘娘！”，不愧是花月楼的花魁，动作轻盈流畅，举止大方，丝毫不见局促不安。 她身后的灵儿便要紧张得多了，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合，结结巴巴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民……民女……灵……灵儿……拜见……皇……皇上……，哦……还……还有……娘……娘！”，她跟在红杏身后，照着红杏的样子，语无伦次地说着，手脚也越发的僵硬，胡乱的拜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苗女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檀帝瞧着灵儿的样子，略微好笑地说道：“都起来吧，不必紧张，今日找你们来只是有几句话要问而已，你们如实回答就好！” 红杏看了看檀帝问道：“皇上，不知要问民女什么问题呢？”。堂弟望了一眼红杏，又看了一眼灵儿道：“你们俩人是什么关系呢？” 红杏瞥了灵儿一眼，灵儿也疑惑地看了一眼红杏。 红杏微微颔首说道：“这应该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什么！”灵儿意外地惊呼了一声。 红杏注视着灵儿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庞，缓缓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说了出来。当她说道当父亲在门外捡到一个女婴的时候，灵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真的是我姐姐吗？怎么父亲从来没有给我说过这些呢？难怪父亲常常看着我的脸发呆呢！”灵儿喃喃地说道。 檀帝耐心地听二人交替地述说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可知晓是否还有姐妹？” 红杏和灵儿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红杏首先摇了摇头道：“我只听娘亲说过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灵儿也摇了摇头道：“皇上为何这么问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姐妹，连这个姐姐也是刚刚才知道呢！” 檀帝听了，沉吟了一下，向红杏招手道：“你过来。” 红杏犹豫着上前了几步，檀帝便让曹公公带着红杏去侧殿看下杀手的刺客的尸体。过了一阵子，红杏苍白着脸走了过来，还有一点恍惚，看来是吓得不轻。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还有一个和我如此相似的女子？”她茫然的望向小鱼说道。 “小鱼姑娘，这个女子是不是就是上次你说在兰桂坊遇到的女子？” 小鱼微微含首道：“应该是吧，我也不能确定！” 灵儿迷惑地望着红杏和小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红杏沉吟了片刻，抬头望着檀帝道：“皇上，民女觉得也应该让灵儿去看一看！” 檀帝没有反对，对着红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红杏上前拉着灵儿，让她跟着自己去侧殿。 灵儿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跟着去了，过了一段时间，灵儿魂不守舍地跟着红杏回来了。 她喃喃地道：“难道我还真的还有一个姐妹吗？” 檀帝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毛，问道：“你这丫头为何这么说？” 灵儿上前道：“皇上，民女小的时候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个姐妹，但是方才民女去看那个女子的时候，民女发现那女子的脖子上带有一块玉佩，却跟民女这块一模一样！” 说完灵儿从自己的领口拽出了一根红绳，那红绳的另一端拴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上面雕着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和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檀帝对一边儿的曹公公使了个眼色，曹公公会意地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曹公公回来了，向檀帝呈上了一块绿色的玉佩。 檀帝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发现果然玉质雕工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个蝴蝶的触角是向右边，而另一个玉佩，蝴蝶的触角是向左边的。 显然这就是一对！檀帝将玉佩翻过来翻过去的仔细观看，忽然发现其中一个玉佩上芙蓉花的花蕊中有着非常小的字迹。 一个花蕊上刻着一个灵字，另一个刻着一个秀字。“灵……秀！”灵儿喃喃自语地读着，“原来我的名字竟出于此！” 檀帝见那刺客与面前二女的关系弄明白了，便问道：“那你们能对这个女子的出身提供什么线索吗？” 红杏犹豫地说道：“民女小的时候听家母说过，她的母亲应该是个苗女！”，说完，她轻轻指了指灵儿。 檀帝将目光投向了灵儿，灵儿却是迷茫地摇摇头道：“民女什么都不知道，父亲从来也不告诉民女的身世，只道民女的娘亲已经去世了！” 娴妃思忖了片刻，便对檀帝说道：“陛下，看来还是要将她们的父亲叫来问一问才行！” 檀帝点了点头道：：“今日晚了，这样吧，你们暂且都先住在宫里，明日一早将你俩的父亲传进来，把你们的身世搞清楚，看那个女子到底和你们是不是姐妹的关系，说不定你的父亲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呢！” 红杏和灵儿都知道事关皇家，兹事体大，均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小鱼到娴妃宫中居住，而红杏和灵儿则另行安排居住。第二天一早。便有太监过来传话道檀帝请贤妃和小鱼到乾清宫。 待小鱼陪着娴妃来到乾清宫时，红杏和灵儿已经在了，她们俩的眼睛都略微红肿，显是一夜无眠，想是昨晚姐妹相认心情激动的原因吧。 没过多久贾团主也进宫来了，他看到红杏大吃一惊。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问道：“你……你可是红杏？” 红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贾团主又看了看灵儿，灵儿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贾团主，贾团主一听腿都软了。 檀帝上朝还未回来，娴妃便在屏风后面道：“贾团主，你既然来了，便好好想想，可别信口开河，要知道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情！” 贾团主一听娴妃开口，“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连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冤枉呀！” 红杏见自己的爹一副窝囊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轻走到贾团主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贾团主只顾跪在地上连声哀求，根本没注意到红杏的小动作。 娴妃见状温言道：“贾团主，你也不必惊慌，皇上不会冤枉一个子民的，但是……”，她说着，声音转为严肃道：“但是如果做了想要蒙混过关，那也是不可能的！” 贾团主一听又趴下了，连连磕头道：“娘娘明鉴！娘娘明鉴！笑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娴妃见这贾团主毫无一点担当，不免心生鄙夷道：“那你就如实说来，灵儿这丫头的母亲是什么人吧！” 贾团主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他抬起头嘴唇微微蠕动了良久，方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灵儿脸色微变，红杏脱口说道：“娘亲不是说那个女人是个苗女吗！”，贾团主哭丧着脸道：“确实是苗女不假，但是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个寨子，小人……小人一概不知啊！” 小鱼在一旁听得微微头痛，听起来这个贾团主莫不是搞了个一夜情吧，连那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也真是够了。 贾团主越发的哆嗦起来，整个肥胖的身躯努力地在地上团成了一团。娴妃沉吟了一下道：“那你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关于这个女子的什么线索来。还有这对玉佩你看看！”，说完，她让锦若姑姑将灵儿那一对玉佩交给了贾团主。 贾团主一看大吃一惊道：“这玉佩……这还有一个玉佩哪里来的？”，娴妃淡淡地道：“怎么？你认识这对玉佩？” 贾团主咬牙道：“禀娘娘，这个玉佩是小女灵儿打小就随身戴着的，但是素来都只有一个，如何……如何现在变成了一对？” 娴妃在屏风后微微叹道：“贾团主，你先去偏殿看看吧！”，说完，锦若姑姑领着贾团主去了偏殿。待贾团主回来，他胖胖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面色灰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滴着。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的……小的……”贾团主哭丧着脸跪在地上道。 “贾团主，从你的两个女儿那里和这一对玉佩，我们推测偏殿里的那个女子也应该是你的女儿，说不定和你的灵儿是双胞胎姐妹呢！”娴妃娓娓道来。 “但是为何那个女子会出现在京城，为何会入宫行刺，现在都不得而知，要洗清你的嫌疑，恐怕还需要你多多提供线索了！”娴妃在屏风后继续给贾团主施压。 贾团主只知道跪在地上连声叫屈，突然他停了下来：“娘娘！娘娘！小人想起来了！那个……那个三月份的时候，有个人，有个人带着一个侏儒就是持了那苗女的信物来找小人帮忙！” “哦？”娴妃听得有新的线索，不由得精神一振。 小鱼犹豫片刻，便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曾经被定王掳至杂耍团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娴妃。 娴妃自是知道小鱼曾经被长公主派人掳去，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千转百回竟然将定王也扯了进来。檀帝、皇后、太子、定王，似乎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撒下，将所有人都要一网打尽似的。 小鱼见娴妃陷入了沉思之中，又提醒道：“小女曾经听说定王的母妃也是苗女？”，娴妃肃然一惊，眼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惊讶。 这么说来，这次行刺真的和定王有关了！该不会是定王想借此事陷害皇后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院子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事涉定王连贤妃也不好再盘问下去了：“……好吧，就到这里吧，一切待陛下下了朝再来定夺吧！”贤妃淡淡的道。 待檀帝下朝，听贤妃汇报了这一切，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吩咐将红杏、灵儿和贾团主三人收押天牢。 小鱼心头猛的一跳。正准备向檀帝替红杏求情，没想到檀帝望了她一眼道：“没关系，只是暂时把他们放在天牢里保护起来，免得有人要暗害他们！” 刺杀这个事情，檀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并没有就此大肆搜捕，但是却下旨命皇后暂居坤宁宫，无旨不得出，然后找了点小事申斥了太子一番，命太子闭门思过。 檀帝还对远在黑水城的卫国公下旨申斥了一番，但是对定王他没有任何举动，反而对定王似乎更加倚重了。后宫暂由娴妃料理六宫各事，而对瑾嫔也更加的宠爱了，一个月倒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瑾嫔的宫中度过。 小鱼弄不明白檀帝的想法，索性在家修身养性的练练功、绣绣花，在刘姑姑的手下操练规矩。而侯爷这段时间却更加忙碌了，书房里各种人士频频出入。 皇后和太子突然卷入谋逆疑云之中，虽然并没有废后废太子，可檀帝令皇后和太子闭门思过的旨意，还是让京城中与皇后一族走得近的官员人人自危。 为了避嫌，秦老夫人主动暂停了小鱼和齐盼的课程，秦雪宜也被拘在府中，只好频频来信给小鱼抱怨。 刘雅月惨死宫中，刘太傅只得了娴妃代皇后下旨的抚慰及檀帝的赏赐。长公主没有任何表示，刘太傅家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刘雅娟给小鱼写过信，隐晦地表示了自己对嫁入皇家的担忧。 小鱼最近乐得清闲，除了齐菲时不时使点小绊子以外，日子过得意外的顺畅。 云裳铺子的衣服卖得越来越红火了，特别是几位要嫁入东宫的小姐府中，大肆采购，小鱼抓住这个商机，设计了好几款与众不同的嫁衣。 这日，小鱼收到了云裳铺子送来的季度分红，现在加上兰桂坊的一些分红收入，小鱼也是腰缠万贯的小财主了。之前她就托了月公子在城外买了一些良田，最近月公子又捎信来说替她在京城里买了两处小院子。 小鱼好想出去看看她的小院子，可是经过上次一事后，夫人三令五申严禁她出门，最后还是在金砖的帮助下，乔装成丫环出了门。 月公子替她买下的小院子就跟侯府隔了两条街，是一个告老四品官员的府邸。因为急于还乡，卖家要的价格不高，唯一要求就是现银交易，三天之内交割完毕。 小鱼按照月公子信上画的路线，拐来拐去地来到了自己的新院子，还好有金砖一路，不然小鱼这个路痴估计要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不知道转悠到什么时候了。 待小鱼终于看到那座院子的时候，找路时的疲惫和焦虑都一扫而光。门口就是一丛翠竹相迎，白墙青瓦，一丛丛怒放的蔷薇从墙头如瀑布般流泻而下。 “哇哦……！太漂亮了！”，还没进门，小鱼便被蔷薇惊艳了！大门修得很别致，外面修了石头雕花的精致门脸不说，大门还设计成满月型，屋檐下挂着古朴的风铃，微风拂过，一阵细碎的铃声随风而起。 “金砖，快，咱们进去看看！”，角落里的小心机让小鱼一阵阵的惊喜，她迫不及待地拉着金砖向门里冲去。 进门是一座白墙青瓦的影壁，上面画着疏竹纵横，梅影浅淡，寥寥几笔，颇具神韵。 影壁转过，月公子正站在庭院中风轻云淡地望着小鱼。“月公子，好久不见！”，心情愉悦地小鱼给月公子打了个招呼。 月公子轻咳一声，期待地望着小鱼道：“这个院子你觉得如何？”，小鱼惊喜地道：“月公子，你在哪里寻到这个院子的，我太喜欢了，太满意了，简直捡到宝了，这就是我梦中的那种院子呢！”，说着，她舒展双臂愉快地在院子里转了个圈。 月公子看着小鱼眼睛发亮地说着，这几乎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到她是如此的高兴。他宠溺地微笑着道：“唔，你先看看里面再看喜欢不喜欢吧，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 小鱼欢喜地跟在他身后叽叽呱呱地道：“光看这门脸就知道这院子以前的主人定然是胸中有丘壑，很有品味之人，里面的房间看不看我都知道肯定是我喜欢的！” 月公子嘴角微翘，虽然脸上神色不懂，但是步伐明显轻快了起来。 金砖一进院子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小鱼和月公子两人往里面走去。 初夏的阳光还不太强烈，院子里弥漫着蔷薇的甜香，一阵微风掠过，传来竹叶夹杂着风铃细碎的声音，身边还有月公子这样眉目如画赏心悦目地美男相伴，小鱼简直觉得如同在梦中一般。 “月公子，说真的，这么棒的院子你从哪里找到的，这就是我梦中的院子啊！”，小鱼轻轻折了一支蔷薇，一边调皮地在鼻尖嗅着，一边看着月公子问道。 月公子望了一眼小鱼，抿着嘴没有说话。说实话，在小鱼最初让他给物色小院时他就买下了这个院子，然后他亲自设计亲自改造的，历经差不多小半年的重新装修，连院子的植物也是重新移栽设计了的。终于赶在蔷薇盛开的时候，给小鱼说买了下来。 这个小院有正房五间，两侧带着厢房，后面带着一个小花园，园子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有个小小的荷塘，荷塘边的亭子水榭都齐备。 更有高楼一间，位在整个院子的东侧。小鱼兴奋地在各个房间里蹿来蹿去。“哇哦，这个书房好棒！”“啊，这里奶娘住着正好！”“噢哟，竟然还有捣药房！”小鱼越看越惊讶，那个高楼设计的是藏书楼，一共三层，书架都直接到顶，如果能把这三层楼里的书架放满，那得多少书啊！ 而且里面的家具摆设都特别的精巧，看得出摆设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小鱼转头望着月公子疑惑地道：“月公子，这些都是户主留下的吗？我怎么感觉特别适合我啊？” 月公子一双凤目含情脉脉地望着小鱼，小鱼能够清楚地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咬了咬嘴唇，微微离月公子远了一点。没办法，大帅哥的魅力太大了，月公子一凝视着她，小鱼就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都要跳出来了。 月公子促狭地浅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在他脸上稍纵即逝，他示意小鱼跟着他来。月公子带着小鱼走进了卧室旁的小书房，在一个特别精致的黑檀木五斗橱后面，一个暗门赫然在目。 月公子伸手在门上某处掀了几下，咔嚓，暗门徐徐打开。“我在这里挖了个地道！”，月公子伸手在墙上某处取了一盏灯出来，打燃了火折子点亮。 暗道里空气很好，没有那种不流通留下的霉臭味道，月公子举着灯，一边领着小鱼向前，一边解释道：“这里的地道跟兰桂坊那边的地道已经连通了，侯府最近守卫森严，我把地道已经挖到了侯府后面的那条街附近了，等侯府守卫松懈一点的时候，我就可以把地道挖到你院子附近。以后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也可以通过地道出来。以后我们联络也更加方便了！ 小鱼瞪大了眼睛，乖乖，这个月公子做事情简直是雷厉风行呀！就这么短短大半年的时间，月公子竟然把地道都挖得七七八八了。 “月公子，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吗？”小鱼没好气地问着月公子。 没想到，月公子居然严肃地思考了片刻，然后肃然道：“有，生孩子！” “哈哈！”小鱼没有料到一向不苟言笑的月公子竟然也有讲冷笑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公子对小鱼的笑点颇为不解，莫名其妙地望着小鱼，小鱼突然觉得月公子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偶尔接点地气，反而更有人味儿了。 “哎呀呀，月公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你可以要多笑笑，不能糟蹋了你这么精致的相貌嘛！”小鱼望着月公子，一时性起，调皮的伸手将月公子的唇角向上弯起。 月公子的眼神变得黝黑起来，他伸手缓缓捉住了小鱼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注视着小鱼缓缓地道：“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就多笑笑！”，帅的人深情起来可真的是要命，小鱼的心活泼泼地乱跳着，她自己仿佛被自己吓了一跳，急忙将手从月公子手中抽回，后退了一大步，垂头站在了一边，不敢看月公子一眼，生怕自己一看便会沉溺在月公子深情的眼神之中。 地道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月公子手持灯火，一动不动，跳动的火焰给他帅气的五官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更让他看上去如同谪仙一般。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乱象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自从小鱼历劫归来，她和慕容华便逐渐生分了，或许是聚少离多，或许是绚烂之后终归平淡，或许是慕容华并不能给小鱼安全感，总之他们的感情很微妙的退了一步，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小鱼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反省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关键是和慕容华分手之时她内心非常的平静，似乎慕容华也只是略感惊讶便领会了小鱼的意思。 “小鱼，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都行，我会默默地陪在你身边的，你只要记得我的心扉永远为你敞开就行了！”慕容华的话非常诚挚，让小鱼非常的感动，可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了，小鱼也对慕容华感到愧疚。 可是慕容华却说：“别觉得歉疚，小鱼，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不是吗？那么不要歉疚，感谢你曾经给予我的快乐！” 小鱼在前世并没有情感经历，在这方面她是一个小白。初来异世的忐忑不安和孤独，让她选择接受了慕容华的感情。可是随着她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她才发现她与慕容华的感情只能算是寒夜里抱团取暖的旅人。 小鱼记得前世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学原理叫“吊桥效应“，意思是当一个人正提心吊胆的走过吊桥,这时碰巧遇见一个异性,最容易产生感情。 因为在吊桥上提心吊胆引起的心跳加速,会被人误以为是看见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产生的反应。这就是情绪受到了行为的影响。 人们往往会错把这种由情境引起的心跳加速,误误解为对方让自己心动产生的生理反应,从从而对他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所以，在小鱼初到这个世界时，慕容华在她处境困难、需要呵护的时候恰恰出现，或许这个对她好给她帮助的人,并不是一定是真爱,心动也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慕容华很好，但是小鱼觉得或许结束这段感情，才是对彼此的负责任。她和慕容华目前都是前途莫测，特别是她，从前段时间的经历看，她现在甚至生命都有了危险，慕容华自己也岌岌可危，她不想把他卷入到自己的身世危机里来。 现在，月公子就站在小鱼面前，风华绝代。这样的帅哥若放在前世，可能只要表现出对小鱼的一丝关切，恐怕小鱼做梦都要笑醒。可是，如今小鱼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初涉社会的小姑娘了。 小鱼正色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月公子，退后一步，正正式式地对月公子行了一礼道：“月公子，小鱼十分感谢这大半年来你的帮助和呵护，很感谢你一直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实现梦想，哪怕有些是非常不切实际的梦想！” 月公子目露疑惑，他上前一步，想摸摸小鱼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小鱼缓缓地后退一步，保持着和月公子的距离。 ＂小鱼……，你……这是……？＂月公子觉得今天的小鱼简直莫名其妙。 “月公子，呃，就是这样的，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很抱歉，我可能……只有辜负……你的……这番好意了！”小鱼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月公子眉头微皱，瞥了小鱼一眼道：“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说完，他目不斜视，将手中油灯往地上一搁，大步的走了出去。 “啊！啊？”小鱼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月公子这是什么反应啊，枉费了自己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生怕刺痛了这个傲娇的帅哥敏感的内心。 结果呢？小鱼设想了很多月公子可能的反应，可唯一没有料到月公子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日子如流水一般的飞逝，小鱼和慕容华、月公子都划清界限后，很是过了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似乎已经过上了梦想中的理想生活。除了不能随意上街，没有什么不如意。 月公子的地道终于在某一天夜晚挖到了栖霞院旁边的竹林里，当有一日半夜月公子忽然出现在小鱼面前时，差点把小鱼吓了一大跳。 月公子不但挖通了地道，他还在地道和那个小院子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小鱼疑惑月公子的不寻常举动，可每每问起，月公子都眉头微蹙地说只是他的一种不祥预感，反正备着也是以防意外。小鱼只当月公子是杞人忧天，但也不置可否，随他去了。 六月中旬，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檀帝在某一天上朝时，突然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檀帝这昏迷来势奇怪，脉象却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是人便如同睡着了一般。朝廷一下子乱了手脚，好在刘太傅德高望重压住了百官浮动的心思。 但是，皇后太子均在禁足之中，百官为了是否应该让太子出来监国争论不休。主要分为了两派，一派以刘太傅为首，力争太子正统，在这非常时期应该打破禁令出来监国，主持大局。而另外一派却提出应该由大檀唯一的王爷定王监国，暂理朝政，待檀帝醒来再做打算。 两派各执一词，日夜争吵不休，倒把朝政都撂在了一边。还有不少老臣做壁上观，两边谁也不占，只待檀帝苏醒。 三日之后，据说檀帝夜里曾短暂苏醒。衣不解带随侍一旁的锦嫔第二天一早向暂理后宫的娴妃呈上了檀帝的手谕。据说是由檀帝口述，曹公公执笔书写，最后由檀帝亲自画押的。 娴妃见到手谕不敢怠慢，急召了刘太傅等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商量。刘太傅等经曹公公、锦嫔诉说了檀帝清醒时的情形，另有太医院的值班医官佐证，再经各位老臣确认的确是檀帝亲笔画押。 檀帝的这封手谕上的内容很简单：“命定王监国，娴妃暂理六宫事务”，对禁足的皇后和太子竟然提都没提一句。按照锦嫔和太医的话说是檀帝仅仅清醒了片刻，写上手谕不久便又昏睡过去了。 尽管刘太傅一干太子党心有不甘，可是檀帝手谕写得清楚，也只有请定王监国主持朝政。可定王却再三推辞，道是无官不受禄，他久不理朝政，政务生疏，直到几位老臣亲至定王府三请四请，定王方才勉强答应。 定王初初监国的时候，还小心谨慎，轻易不发表意见。可在檀帝昏迷十天之后，定王的动作大了起来。他首先将刘太傅等太子党全部找各种借口逐出了京城，并且将御林军首领更换了，更下令京营三十万大军换防，借此撤换了一批将领。 檀帝昏迷半月之后，定王的动作越来越大，越发变本加厉起来。他不但接管了檀帝的暗卫组织，还将自己的手段深入到京城的各个地方。他不但将侯府、卫国公府等一些武将的府邸监视起来，而且连中立的一些京城文官的府邸都监视了起来。 檀帝中途还苏醒过一次，这片刻的苏醒却是下了禁止娴妃入乾清宫伺疾的旨意，宫妃之中只留瑾嫔一人日夜守在檀帝宫中。 娴妃直觉地觉得事情不对劲，手持太后所赐长鞭再闯皇后宫中，将皇后接到了自己宫中。在这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际，皇后与娴妃终于抛开宿怨，破天荒的联起手来。 首先由皇后用凤印下旨，宣布由太子监国，撤销定王的一切权利。可是太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到晚沉迷于五石散中，只管在东宫饮酒作乐！ 定王却纠结了一批官员，鼓噪于朝堂之上，指责皇后牝鸡司晨、颠倒乾坤。更有官员上书称太子失德，不配为储君，定王德才兼备，檀帝久睡不醒，于江山社稷着想，应该禅位给定王。 不同政令出自京城，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官员们各自站队，大檀各地官员将领纷纷站出来，或支持皇后太子，或支持定王。这种纷乱如星星之火，顷刻间燃遍大檀各地，大檀的江山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乱象。 北羌也伺机而动，频频进犯黑水城，卫国公坐镇边关，竟是没有时间腾出手来支持皇后。 皇后已经宣了京畿大营中卫国公的一支嫡系军队入宫保护檀帝，京畿大营军队与御林军在皇城处对峙，京城几乎无人在街上行走了。老百姓们在战端初起之时就纷纷扶老携幼避走郊野。 早在定王刚开始监国之时，娴妃便打发了二皇子去侯府。动乱期间，侯爷点齐家将侍卫日夜换班守卫侯府，严阵以待。所幸定王对侯爷有所顾忌，竟只派人围住了侯府，并未进府。 这日，京畿大营卫国公的嫡系军队终于突破宫门，进入皇城。皇后一身庄严朝服，站立于乾清宫外，而瑾嫔紧闭乾清宫门，以昏迷中的檀帝为要挟，与皇后僵持不下。 而定王却带兵准备冲入侯府，他手持檀帝密旨，称要拥立二皇子为帝！好在侯爷早就防着这一日，他顶盔掼甲亲自指挥，生生的将定王的人挡在了大门围墙之外。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内奸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不过无论侯爷的家将如何英勇，慢慢地还是让定王的人攻入了侯府之中，大家退居内院防守。 “舅父，让我出去吧，定王也不能把甥儿怎么样！”，二皇子看着那些家将侍卫渐渐体力不支，开始伤亡，眼睛都红了。 侯爷面沉如水道：“不行，你若出去，我们之前就白忙活了！定王此番前来对你不怀好意，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你安全！” 夫人眼含泪水，搂着齐恒道：“迪儿，你听你舅父的安排吧，娴妃娘娘如今在宫中还不知道咋样呢，既然你娘把你托付给我们了，我们就不能让你涉险！” 小鱼见二门围墙也渐渐守不住了，快步走到侯爷身边，对侯爷耳语了几句。侯爷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小鱼走到夫人身边，扶起夫人道：“母亲，快跟我来吧，我有法子躲避！”，说完，她看了二皇子一眼道：“殿下快跟小女走吧！”，二皇子郭迪犹豫了片刻，见侯爷对他颔首致意，便伸手抱起齐恒道：“那就请二妹妹带路了！” 小鱼又吩咐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拿着大棍跟在一旁，一行女眷加上郭迪、齐恒直奔栖霞院而去。 齐盼倒有点惊讶道：“二妹妹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鱼表情严肃的，带着大家走进了竹林。只见她东一绕西一绕的带着众人来到了竹林深处一块大青石旁。 就是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小鱼让白芙白蓉齐齐使劲，那块大青石竟然推开了。 一个黑黝黝的地道口出现在大家面前，小鱼伸手摸出火折子晃燃了，站在洞口看了看众人惊讶的面容道：“这段时间我防患于未然，便偷偷掘了这个地道，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便在这里躲一躲吧，侯爷没有后顾之忧，也好放开手脚和定王一搏！” 夫人见大家都有些踌躇，首先牵着齐恒道：“小鱼，你想得真周到，恒儿，走！”，说完，她举步从容走进了地道。众人见夫人领头，也不再犹豫，鱼贯走了进去。待众人都进了地道，小鱼便让白芙启动机关，将大青石推回了原位。 小鱼将月公子挖的地道暴露出来，也是迫于无奈。定王的狼子野心她自然比谁都清楚，二皇子素来性格敦厚，若落在定王手中，还不知道要被利用来做什么呢。 好在月公子的地道做得非常巧妙，与其他地道联通处均有机关，如今小鱼没有开启机关，众人所在的地道看上去就是一个死胡同。 夫人进了地道，便举着灯对着地道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地道宽敞通风，里面有个地方还储藏了一些清水和干粮，方惊讶地对小鱼说道：“小鱼，你何时弄了这么一个地方，这个工程量不小啊！”，小鱼抿嘴一笑，并不解释。 小鱼走到地道一旁一个凹陷进去的小室里，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番。众人似乎听得轧轧数声，只见小鱼对二皇子招了招手，然后将眼睛凑到了墙壁之上。 二皇子好奇地走到小鱼身边，举目看去。原来墙上竟然有一个碗口大的孔洞，似乎还镶着一些透明的水晶。他学着小鱼的样子将眼睛贴了上去，不知道是如何设计的，竟然从这水晶望出去能看到竹林外边的情况。 “这是怎么弄的？”他好奇地问道。小鱼摆了摆手道：“小声点，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你若喜欢，回头出去了我给你说怎么弄！”，这是小鱼根据前世了解的一些潜望镜原理，利用镜子折射弄的。只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却无法听到声音。 “咦？”郭迪忽然说道，小鱼将眼睛凑上去看，却见到竹林边出现了两个女子的身影。 “是菲姐姐！”，齐恒小孩子心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去好奇的观望着。 “她怎么在外边？刚才不是叫她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吗？”小鱼奇怪地问道。 “方才半路上菲小姐说忘了拿她母亲给她的一个重要东西，便折去流云轩了！奴婢还拦了她一下，可是她执意要去！”一个拿着大棒子负责断后的婆子道。 “哎呦，刚才你怎么不说，那现在去接她进来吗？”夫人急急地说道。 “不！不对劲！”小鱼虽然说着话，可是目光却一直盯着外面的情况。 竹林外面的路上站着的确实是齐菲和她的丫环白翎，可是接下来齐菲转头看看没有人，却一下子捡起了路边的石块，猛地向白翎的头上砸去。 “啊！”观看的齐恒不由得惊呼出声，小鱼急忙冲他摆了摆手。只见白翎晃了两晃便倒了下去。 随即齐菲便冲着某个方向摆了摆手，只见一队兵士冲了过来。“是定王！”小鱼定睛一看，为首的那个果然是定王。 “菲姐姐怎么这样！”齐恒气愤的嚷了起来，夫人听得他的叫嚷，也凑过来观看。 “我的天，真的是养虎遗患！”夫人气得脸都白了。 只见齐菲见了定王，先是盈盈一礼，然后笑容满面的对着定王说了些什么，可惜无法听见他们的对话。齐菲说了几句后，便对着竹林里一指，指的正是小鱼她们藏身地道的这个方向。 我靠！小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这个齐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定王搭上了线，方才定是悄悄躲在一边，看清小鱼她们躲的地方，然后去将定王他们引进来的。 “呀！流云轩不就靠着围墙的！肯定是菲姐姐去带的路！”齐恒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大声说了出来。 他话方一出口，便发现自己一气之下又大声说话了，正要道歉，却发现大家均静默不言，脸色都不好看。 小鱼勉强笑道：“没关系，她们走到这里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咱们赶紧走！”，她心里暗自惋惜，看来月公子精心挖掘的地道终究保不住了。 她疾步走到前面，在看似墙壁的某处拧了几下，几声机关声响，众人便见那墙壁缓缓移开。 小鱼环视众人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进去。夫人举步便行，犹豫了一下问小鱼道：“你呢？”，小鱼道：“你们先进去，我最后来关门！”，大家赶紧走了进去。 小鱼让白芙白蓉将方才众人在地道里留下的脚印清理干净，然后又将一边那些装着清水和干粮的坛子提了一些到内室里，最后才将这些坛子都高高的在机关墙前面垒好，这样，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这墙壁内有乾坤。 待一切弄好，地道口似乎已经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小鱼待白芙白蓉进来之后，方开启机关关好墙壁。 “走吧，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地道入口了！”小鱼面不改色地说道。她的镇静让紧张的人们都微微放松了一点。 小鱼在石壁上取下一支火把点燃道：“你们随我来！”，她带头向地道深处走去。 这段地道才挖好不久，也没来得及搞什么机关，方才那个能移动的墙壁就费了不少的功夫。本来还以为来日方长，可以慢慢布置地道里的机关，谁知道地道还没挖好多久就这么快的派上了用场。 小鱼还是不打算暴露她和兰桂坊、花月楼的联系，因此，她此番本来是只想带着二皇子和女眷们来地道暂避的。谁想到出来齐菲这个内奸，逼得她不得不暴露月公子才给她买下的那个小院子。 众人在地道里走了一段，中途曾经听到地道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引得整个地道都在微微震动，想是定王的人正在破坏地道入口的机关。 听到这声巨响，大家俱停下了脚步，随即又加快了脚步，没有人发出惊呼声，大家都默默前行，连齐恒都没有吱声，紧张的情绪隐隐地蔓延开来。 也不知道侯爷怎么样了，小鱼才不相信檀帝会这样轻易的败了。自从檀帝昏迷以来，作为檀帝发小的侯爷可是一点都不着急，可也没闲着，一直在书房调兵遣将。 小鱼对侯爷一直有莫名的信心，至少侯爷气定神闲地样子无形中让侯府中的人心安定了不少。其他官员府邸里每天都有下人偷偷溜掉，可是侯府里却井井有条，每个人都相信侯爷不会让他们置身险地。 大家正默默前行，忽然前面出现了脚步声，小鱼猛地一下停了下来。她转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贴着墙壁站好。然后她轻轻地灭掉了手中的火把。 黑暗中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只见得前面火光隐隐，又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小鱼不禁握紧了拳头，她的身边是二皇子，她微微听得二皇子急促地呼吸声。难道今儿个真的这么倒霉吗？难道就逃不出定王的魔爪吗？也不知道若是在这里死了，能不能回去到现代呢？小鱼在这种令人窒息地情形下，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着。 留在后面的人中忽然又起了微微地一阵骚乱，片刻，二皇子贴着小鱼的耳边轻轻说道：“定王的人好像发现了那个墙壁不太对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将计就计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的内心越发焦急了起来，前方有不明火光，后方有定王的搜索，如果落到定王手里，还不知道他要拿这些人来做什么呢。 小鱼打定主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索性大步向前冲去，她跟着金砖练了快三个月的轻功，虽然打架不行，逃命还是够用的。 黑暗中，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小鱼已经脱离大家独自向前了。小鱼迎着对面越来越亮的火光冲去，心中充满了义无反顾地勇气。 大不了就葬身于此，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在这个世界活了这么久已经是白赚了。再加上与慕容华和月公子的疏远，如今小鱼心中无悲无喜，无牵无挂，平静无比。 小鱼一提体内真气，迅疾地掠往火光闪耀处，手上已经抓了一把金砖秘制的迷药。 “呼！”小鱼正待出手，身侧一阵风声袭来，一个人轻轻抓住了她的握着迷药的拳头。 “二小姐，别紧张，是我！”一个熟悉的女孩子声音响起，来的人竟然是金砖。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抓住小鱼的手。 在她身后，带着一队精干汉子。“二小姐，我师兄听说侯府被围攻，特意让我带着这队人过来接应你一下！”金砖笑嘻嘻地说道。 小鱼楞了一下问道：“那你师兄呢？”，金砖摆手道：“他亲自带了一些人去给侯府解围去了！” “啊？！”小鱼内心一紧，月公子再强也是带的江湖人士，而定王带着的却是精锐的军队。武功再强的高手身陷乱军包围之中，也很难脱身吧。 她顾不上跟金砖说什么，直接提气向前急掠。金砖一把将她拉回来道：“你急什么？就你这身手，你确定是去救我师兄而不是去拖累他的吗？” 小鱼觉得脸上发热，白了金砖一眼道：“那你还不赶紧去！”，金砖懒洋洋地道：“我去做啥，我师兄给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你要知道你才是我师兄的命根子！” 小鱼听得金砖这么直白的说话，内心微微起了波澜。虽然自己觉得已经和月公子说清楚了，可是现在事到临头，她才发现月公子早已经在她的内心中生根发芽了。 两人说话间，其他人已经摸索着走了过来，夫人她们发现是金砖，方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先护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金砖微微向夫人和齐盼颔首道。 “定王的人在后边，不知道找到进来的机关没有！”小鱼低声说道。金砖冲着她笑了笑道：“我的人会护送你们出去，我留在后面，你放心，等你们走出去了，我就启动机关，让定王他们扑个空！” 小鱼也不多言，对着金砖点点头，便走到最前面，跟在打头的一个汉子身后。 一行人走了不远，那汉子伸手在墙壁上启动了机关，只见几处墙壁翻转，待墙壁停下，小鱼发现她们已经置身在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小鱼倏地一惊道：“不对！你们是什么人！”，那汉子木然不语，只是机械地顺着地道向前走去。 小鱼心头一急，在墙壁上一阵乱摸，想找到机关回到原路。自己也太大意了，见到是金砖就完全放松了，竟然会带着大家跟着一队陌生人走了。 二皇子见小鱼举止奇怪，忙走到小鱼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不对劲，不对劲！”小鱼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一时大意将大家带入了险境，她的心里又急又愧疚。 “哪里不对劲？”二皇子问道。他沉静的声音让慌乱中的小鱼冷静了一点。 “金砖，是金砖不对劲！”，小鱼倏地明白了。易容蛊！肯定是易容蛊！有人假扮了金砖！ 那么真正的金砖姑娘呢！那月公子是不是也出事了！ 一想到这里，小鱼的心更加慌乱了！易容蛊只有苗疆的人才有，这么看来，来人应该是和定王一伙的。 就在小鱼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办的时候，跟着那汉子的那队人里，忽然过来了一个人，他木然的面容似乎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 小鱼连连哀叹自己是在是太粗心了，方才那假金砖过来时，只要她稍稍留意一下这些人的脸孔，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她正在沮丧不已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响起：“你还有发呆多久？”，是月公子！小鱼惊喜地抬头。可是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张木然无波的面容。 那人见小鱼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微微在身前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小鱼很熟悉，她见过白蓉白芙曾经和月公子传讯时比划过。那人见小鱼还是一副半信半疑地样子，轻轻哼了一下，低声道：“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走吧！” 小鱼见其他人都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而对面这汉子的嘴唇似乎微微蠕动，哦，应该是月公子传音入密的功夫，看来只有小鱼一个人听到了。 知道月公子无恙，小鱼便放下心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二皇子走到小鱼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小鱼定了定神，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道：“没事了，方才是我太过紧张，判断错误，你们跟着我走就好！” 二皇子闻言微微放松地吁了口气道：“那就好，你刚才那样子真是吓到我了！” 小鱼赧然道：“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过于紧张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二皇子温和的笑着道：”没事，那咱们赶紧走吧，都落在后面了！“ 小鱼朝身后张望了一下道：“不知道金砖姑娘怎么还没跟过来，不会让定王的人缠住了吧！” 二皇子犹豫了片刻方道：“要不，我陪你回去看看？”，小鱼摇了摇头，望了一眼二皇子情真意切地脸庞道：“不用了，方才机关启动，我们回不到原路了，但愿金砖姑娘能平安回来！” 小鱼带着大家继续跟着那队汉子，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疑似月公子的身影，无论她怎么看，都无法将月公子和眼前这个身影联系到一起。 地道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小鱼她们走出地道，才发现地道的出口是一处假山。这是什么地方？小鱼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夫人和齐盼她们也非常疑惑，不禁七嘴八舌地问着小鱼这是何处！ 带她们来的那队汉子仍然在不远处站着，见众人都出了地道，也不言语又径直地向前走去。 小鱼一边招呼大家跟着这队人，一边转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假山的旁边便是一处莲池，莲池不大，大半的水面都是密密挨挨的碧绿荷叶，几茎莲花高挺水面，眼见着便要盛开。 莲池边上依稀可见庭院檐角，看上去这个院子的主人应该是非富即贵。小鱼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特别是院子四周的围墙，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小鱼想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前方忽地转出了一个女子来。 来人身着红衣，杏眼瑶鼻，脖子上层层叠叠的银饰向众人宣告着这女子与众不同的身份！ 是苗族圣女！小鱼心头微惊，她忽地想起了这是哪里了，这不就是定王的府邸吗！ 天啊，小鱼迅速地搜寻着四周，想印证自己这个大胆的揣测。果不其然，她看见了自己被软禁时曾经从屋子窗户看出去的那个院子，还有夜里转移时曾经停留过的围墙。 小鱼不禁暗自握紧了拳头，定王什么时候在月公子的地道旁边竟然挖了一个地道！难道月公子挖地道时，定王一直高高在上的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吗？ 小鱼一想到这里，背心上便沁出了冷汗。这个定王还真沉得住气，关键是要瞒过月公子的眼神，应该比较困难。 或者是月公子其实早就发现了定王的举动，只是将计就计？这样月公子方才混迹于定王的人中这种举动才解释得通。 小鱼还在胡思乱想，只见那圣女径直走到自己面前，盈盈下拜。小鱼疑惑地望着苗族圣女的一举一动，这女子口中念念有词，跪拜的动作颇为复杂，似乎是她们苗族的什么仪式！ “她是在乞求您的原谅呢！”，又有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小鱼抬头一看，这次来的是一男一女的两个人！ 男的矮胖身材，女的丰满有致，待二人走近，小鱼颇为吃惊。来的这两人小鱼都认识，一个是杂耍团的贾团主，而另一个则是贾团主的女儿灵儿姑娘。 “圣女说冒昧地请了你来，还请你原谅她的无礼！”，贾团主继续翻译道。小鱼吃惊的瞪大了双眼道：“贾团主……如何你们在这里？” 灵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怎么，难道你还以为我们真的就应该在天牢里等死吗？” “那红杏姑娘呢！……”小鱼急切地朝二人身后张望着。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你放心，我姐姐好着那，就是天牢里饭经常有一顿没一顿，我姐姐把饭都让给爹爹吃了，自己身子活活给饿虚了，待慢慢调养一番就会好的！”灵儿虽然没给小鱼什么好脸色，但说话却缓和了不少。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灵儿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疑惑的看了看他们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在定王府？你们不是被檀帝关在天牢的吗？” 灵儿看了一眼小鱼，撇了撇嘴道：“你是真的希望我们在天牢里当一辈子吗？我们被关在那里面，你也不想想办法帮我们把我们弄出来，幸好定王还想着我们！“ 小鱼奇怪的道：”那为什么定王会认识你们呢。我不认为定王和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关系？“ 宁儿得意的说道：“你想不到吧，苗疆圣女是我的娘亲，我现在也是有娘亲的人了！” “啊！”小鱼惊讶的叫了一声，看着灵儿道：“什么，难道……难道……苗疆圣女就是你爹当年……认识……的那个苗疆女子吗？” 宁儿得意的点了点头道，然后惋惜的说道：“只可惜……那个……上次……那个……那个刺客你懂的……，那就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当年我娘亲生了一对双胞胎，将我送到了我爹爹处，她自己把我的姐姐留下养大，可惜姐姐已经不在了！” 小鱼看到贾团主在一旁尴尬的笑着，两只手紧张地互相的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贾团主，不知道圣女费这么大劲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是准备要做什么呢？”小鱼镇定的看着贾团主道。 贾团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定王找你有什么事情！” 他们刚说完这几句话，只见刚才那一队汉子走走了过来，然后将小鱼等人引到一处厢房。“嗯，先委屈你们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吧，待定王回来再做决定！“ 小鱼望着贾团主道：“定王现在颠倒乾坤、倒行逆施，你这样助纣为虐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你知道吗？” 贾承祖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一团了，抖动两腮无奈的说道：“秀儿的事情一旦……一旦暴露出来，我和灵儿便会受到牵连，如果没有定王，我们爷仨现在都还关在天牢里呢，为了女儿们，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灵儿却得意的扬起了下巴斜睨着小鱼道：“你担心什么？定王现在是我的表哥，他说了一定会迎娶我为王妃的。……而且……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是王妃，以后却不一定是，对吧？说不定我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灵儿得意洋洋，在小鱼面前走来走去的显摆：“圣女说你是天生凤命，我看……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天生凤命的人呢！” 小鱼微微一笑，懒得跟灵儿理论，她不知道定王现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小鱼心想，灵儿那个定王妃都不一定做得成，更别提什么皇后了！ 厢房里应有尽有，小鱼服侍着夫人坐在一把椅子上歇息，二皇子也带着齐恒避开女眷们在厢房的另一头休息。贾团主殷勤地吩咐下人上了茶水和糕点。 小鱼折腾了这半天，早就饿了，见有糕点，急忙伸手取了一块。 “哎”齐盼见小鱼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糕点，连劝阻都来不及，齐盼急得脸色都变了，急忙低声道：“二妹妹，你也不怕这糕点里有问题！” 小鱼端了一盏茶一口气喝了，方惬意地道：“大姐姐，你就别担心了，若是定王想要毒死我，几个月前我就死了，何必等到现在大费周章的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灵儿在一边得意的道：“你们看这些糕点多精致，是定王为了我亲自吩咐南大街上最著名的那家点心铺子做的，也是你们有口福，正赶着糕点送来有多的，不然恐怕这辈子都吃不上呢！” 夫人和齐盼暗自对视一眼，对这个目光短浅、毫无心机的女子心生怜悯。 定王心机深沉，宛如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伺机蹿出来咬对方一口。而这灵儿涉世未深，又自视甚高，完全就是羊入虎口嘛，估计会被定王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既来之，则安之，小鱼泰然自若地神情让夫人和齐盼也镇静下来，她俩索性也放开矜持，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用小鱼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不得不说，定王府的点心和香茶都是极好的，吃得小鱼心满意足，如果地方能换成栖霞院就更完美了，小鱼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心中满意的想着。 过了良久，太阳都要落坡了，定王都没有回来。 灵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小鱼斜倚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说道：“灵儿姑娘，你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了，我眼睛都要被你给晃花了！” 灵儿阴沉着脸色，定下脚步望着小鱼道：“你说说看，定王是为什么还没回来，我派去打听的人也一去不回了！” 小鱼耸了耸肩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最后看到他是今天上午在我家的院子里，或许定王忙着到处抄家呢！” 到了晚上，气氛更加凝重起来，灵儿不再说话，频频派人出去打探，可只得到了现在街道戒严的消息，但是戒严的那些兵士是隶属哪个部队的，这却打探不出来，大家都守口如瓶。 深夜，一阵嘈杂将小鱼吵醒，原来是定王回来了。小鱼从窗缝偷偷望出去，定王一身戎装，看上去气急败坏的，跟着的随从也浑身血污，狼狈不堪。 定王一脚踢开了厢房，一把扯住了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的小鱼道：“快，跟我走！” 小鱼急忙拉住窗棂道：“干什么，我不走，你完蛋了！” 定王脸上露出怒容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点！” 小鱼索性大声叫了起来，白芙白蓉一跃而起和定王的随从斗在了一起。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饶是白芙白蓉英勇异常，可架不住定王的随从人多。慢慢的白芙白蓉被那些随从逼到了屋角。 “走吧！”定王狞笑着去拉小鱼，另一头二皇子抱着齐恒被定王的人用刀剑架住了脖子慢慢逼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灰衣汉子冲了出来，一把就用胳膊夹住了定王的脖子。 这汉子的动作快如闪电，待在场众人回过神来，定王已经位于这汉子的掌控中了。 “放人！”灰衣汉子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声音低沉含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戴了面具，故意不想显露出自己的真实声音和相貌。 定王淡定地望着众人，见他的随从微微松了下架在二皇子脖子上的刀剑时，大声叫道：“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 灰衣汉子不动声色，却暗自收紧了胳膊，定王顿时涨红了脸，眼见着呼吸困难起来，他连连挣扎，可是在汉子铁一般的胳膊挟持下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数三声，不放人，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灰衣汉子沉声说道。 大伙儿屏住呼吸地望着定王，可定王却也是个执拗地人，他都呼吸艰难了，可仍然不下令放人。 灰衣汉子冷笑一声，伸指在定王身上戳了几下，顿时定王杀猪般的惨叫起来，听上去应该是痛彻心扉。若非汉子夹住了定王，估计定王现在就应该在地上大滚了。 “放是不放！”汉子继续喝道。 定王忍住痛楚，连声道：“放……人，放……人！”，他的随从闻言缓缓松开了架住二皇子脖子的刀剑。 二皇子一得自由，马上抱着齐恒跑到小鱼身边来，齐恒已经吓得小脸苍白，二皇子也好不到哪去。 “还劳烦定王送我们一程！”那汉子说完，挟着定王向前走去。小鱼急忙跟上，定王的随从们投鼠忌器，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停下，不准走！”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原来是灵儿，她拎着一条长鞭挡在了路上。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添什么乱啊！”贾团主一看灵儿自不量力地挡在路中央，急得双脚直跳。 请订阅了第一百六十六章的亲注意了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第一百六十六章的内容已修改，请订阅了的亲们重新看一下《鱼跃龙门》请订阅了第一百六十六章的亲注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兄弟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爹，我这怎么是添乱呢！定王既是我的表哥，又是我未来的夫君，于亲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任由他们将定王带走！”灵儿瞥了贾团主一眼，大声的说道。 小鱼虽然讨厌定王，可对这个没什么心机的灵儿印象还不坏，并不希望灵儿自己向刀口上撞去。急忙道：“灵儿姑娘，你快点让开！” 灵儿看了一眼小鱼，缓缓摇头道：“我不能让开！你们若是要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定王虽然被挟持，可是听到灵儿这一往无前的话语微微动容，他自从得知母妃死亡的真相后，就一直歇斯底里，从此再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自己的至亲，也可以拿来利用，而不顾他人死活。 他对灵儿一直都是利用而已，在他心目中灵儿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虚荣女人，当然这样的女人他有很多，比如齐菲，他讨厌这些围着他献殷勤的女人，因此他从来都是弃之如敝履，即使这种女人当做棋子牺牲掉，对他来说也毫无损失，更不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是，当他如今被挟持，生死一线的时候，竟然有个女子傻乎乎地挡在前面，根本不管她自己是如何的渺小。这么多年被埋葬的情感终于被这个小小的女子轻轻的拨动了。 “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不禁大声叫道。 “不，殿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灵儿大声叫道。她在看到定王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尽管这个男人说得话她都不太能听懂，可是她就是喜欢他。 是他让她觉得自己渺小而卑微，是他让她只想伏在他的脚下向他奉上自己的一颗真心。 每天虽然定王很少和她说什么，可是当他闪着光的眸子注视着她时，当他抚摸着她的肌肤，对她说要娶她为妃的时候，灵儿的一颗心便欢欣雀跃，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抛去。 她从小孤苦，跟着父亲跑江湖讨生活，似乎定王是唯一一个不贪恋她的身体，给她尊严的男人。他会微笑着看着她跳舞，目光中不带一丝猥亵，更不会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些男子一样，急不可待地只想在她身上占点便宜。 而且她住在定王府的这几天，简直如同来到了险境。盖的被子像云朵一样柔软，上面绣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花朵。还有薄如蝉翼的丝绸，颤颤巍巍随着脚步摇动的步摇，哪一样不是女子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呢？ 就在灵儿挡住众人去路之时，定王府的大门忽地被轰开了，一队黑衣人和御林军冲了进来。 灵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冲来的黑衣人拎到了一边，定王眼神微微一缩，叫道：“耿统领，你来得正好，有贼子劫持孤王，速速将贼子拿下！”，为首的耿统领看了定王一眼，肃然道：“皇帝有旨，定王谋逆，立刻拿下，若有反抗，一律就地处死！”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灰袍男子直接将定王使劲一推推到了耿统领这边。耿统领大手一挥，命旁边的御林军将定王拿下。 定王面如死灰，眼神闪烁不定，犹在声嘶力竭地叫着：“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是皇帝的旨意，他不是还一直昏迷着吗？” 小鱼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赶紧拿帕子将耳朵堵起来，这种皇室秘辛，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还想安安生生的多活两年呢。 “哼！朕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随着一句语气冰寒地话语，位居最末的一名黑衣人，忽地走上前道。 “陛下！”御林军与黑衣人呼啦啦地跪下了，小鱼和夫人、齐盼见状也手忙脚乱地跪下来，倒是最开始挟持定王的灰衣汉子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你……你……你……”定王如见鬼魅一般，伸手指着檀帝，浑身抖个不停。 “怎么？没有想到你命瑾嫔下的蛊这么快就消失了吧？”檀帝一步一步地走到定王面前，语气阴森地说道。 小鱼闻言心里微微一颤，看样子檀帝已经掌握了全局，瑾嫔应该凶多吉少了。她心里微微透出一股冰凉来，瑾嫔对她而言，非但不为敌，在好几次阿桑朵都有意无意的帮助了小鱼，如今听到檀帝如此说，瑾嫔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你把她怎样了！”定王嘶声道。“哼，怎样了？我的好皇弟！”檀帝将脸逼近了几乎要瘫在地上的定王道：“你也够心狠的，敢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交到朕的手上！可怜瑾嫔痴心一片，你却在这里左拥右抱！” 定王涕泪交流，目光躲闪，狼狈不堪，可檀帝却不放过他，步步紧逼。檀帝望着定王道：“打你一出生，我便带着你长大，说是兄弟，可是你的启蒙都是我我教的，便是我自己的皇儿我也没有如此用心过。可是你呢！你就是这么来对待我的！” 定王握紧了拳头泪流满面，大声叫道：“那又如何，从小到大，我一直爱你敬你，把你当我的长兄。可是呢，你们，对，你和你的老娘，当朝的太后，联合起来活活逼死了我的娘亲！” 他说到这里哽咽起来：“说起来我连我娘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们逼死了我娘，然后假惺惺地将我养大，还让我以为你们真的是好母后，好兄长！” 他神色悲哀地望着檀帝道：“皇兄，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当我得知我认贼作母，将逼死亲娘的人当成亲生母亲一样敬爱的时候，我的心情吗？” 檀帝一脸悲悯地望着定王，并不作声。定王还在数落着他心中种种愤恨，檀帝待定王发泄得差不多了，方道：“你从小我就教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后来你说你不爱读书了，想周游各地增长见闻，我也不拘着你，再后来，你说你闲着没事，对皇家的暗卫很感兴趣，我便把暗卫统统交到你的手上……” “……母后当年还时常提醒我不要太过信任于你，我还笑母后太过杞人忧天……，可是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太后的死与你脱不了关系吧？” 定王快意的点了点头道：“是呀，哈哈哈，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亲手杀死了一个仇人，也算给我娘报仇了！” 檀帝面带哀色地缓缓道：“太后本是偶感风寒，自从你回京后，就衣不解带地亲自伺疾。你就是那个时候偷偷给太后的药里下了蛊毒的吧！看上去的一片孝心，谁能想到却是太后的催命符呢？” 说到这里，檀帝目露厉色，凑近定王的脸孔低声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道：“就凭这一点，我就不能饶你！” “哈哈哈，你这话太可笑了！”定王状若疯魔的大声狂笑起来。“凭什么！同样是为母报仇，凭什么我就是不可饶恕的，而你们害死了我的娘亲，却不能得到惩罚？” 小鱼瞟了一眼一旁的夫人和齐盼，两人皆面色苍白，目露惊惧。小鱼将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这种皇室秘辛真的是听了死得快呀，最好檀帝不要注意她这个小透明。 檀帝目露沉痛道：“我不知道是谁对你说你母亲是被我和太后逼死的，对你这么说的人绝对是心怀歹意的！我这里有你母亲的遗书，足以说明你母亲的死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定王大叫道：“既然有遗书，那这么多年，你为何……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檀帝默然半晌，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发黄的锦帕扔给定王：“你自己看看吧！”，说完，他缓缓走到一边，望着天空，萧瑟神情一望而知。 定王拾起锦帕，随着他的观看，定王的脸色也随着信的内容而变化。慢慢地，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圈也慢慢红了，“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定王面色灰败，一个劲的嘶吼着。 一直抬头望着天空的檀帝缓缓转过身来，略带怜悯地望着定王道：“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直不给你看着遗书的原因了吧！” 定王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檀帝的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一边又一边的道：“不！不可能！肯定是你们骗我！对！肯定是！这遗书不是我娘的！是！是你们伪造来骗我！”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檀帝嚷着。 檀帝依然怜悯的看着定王道：“你娘虽然早逝，可在宫中也有不少她的手迹，你看着锦帕上的字体便应明白这是你母妃的手迹无误！你若不信，宫中也还有不少老人儿，我也可以叫她们来辨认，是不是当年丽妃娘娘的亲笔！” 定王失魂落魄地呆呆看着檀帝，喃喃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儿子！” 檀帝微微叹道：“我本来想你能过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我这样被困在皇宫这一小片天地中！”，他注视着定王，眼中似乎也微微有了一点水光。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离去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你还记得你离宫时说的话吗？你说，你要替我巡视这大檀的江山，你要代替我的眼去看看这壮丽河山，你要代替我的脚去丈量这大檀的每一片土地！”檀帝越说越激动，而定王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最后跪倒在檀帝面前大哭起来。 忽地，定王转头怨毒地盯着苗族圣女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那圣女面无表情木然看着定王道：“骗？我可没有骗你！”，她的汉语不好，说起来很慢而且腔调很怪。 定王叫道：“怎么不是你！不是你说的母妃……母妃她是被母后和皇兄逼死的！”，圣女面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道：“你好好想想，这些话真的是我说的吗？”，她很是费了不少劲才将短短这两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咬清楚。 一边儿的小鱼微微蹙眉，如果圣女汉话如此槽糕，那么定王的身世是如何经由圣女口中表达出来的呢？脑中忽地一丝灵光闪过，小鱼忽然想起了浣雪会初见圣女时，关于她天命之女的事情并不是由圣女说出的，对！就是这样！怎么会把她忘记了！ 小鱼兴奋地抬起来头，她想起来了，浣雪会那天分明是由阿桑朵充作的翻译，虽然天命之女是由阿桑朵的口中说出，可是由于她是紧接着圣女的苗语之后用汉语说的，所以大家都自然而然的认为阿桑朵所说的话语就是圣女的意思。 因此人人都说是苗疆的圣女说小鱼是天命之女，那么，定王的身世是否也是如此呢，圣女说的是苗语，而充作翻译之人却悄悄添油加醋甚至稍作更改。 此刻，应该是定王也想通了其中关键，只听得他声音痛楚地低低喊了一声：“阿桑朵！这是为何！”，说完，他抬起头来，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皇兄，阿桑朵在哪里，我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檀帝凝视着定王，神色颇为奇特：“你……你不知道吗，如果破掉我身上的蛊，下蛊之人便会受到反噬……” 定王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然后他蹬蹬蹬地退后几步，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会死……”，说完，他充满希望地望着檀帝道：“皇兄，你是骗我的是不是？阿桑朵……阿桑朵她虽然对皇兄下了蛊，可那都是我逼她的……”，说着说着，定王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檀帝望着定王微微摇了摇头道：“阿桑朵……她……她一心求死，她随身藏了剧毒，还未待朕好好问上一句话，她便服毒而死。她说，与其在蛊毒的反噬下痛苦而死，不如服毒给个痛快！” 定王神情痛苦，双手抱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桑朵她为什么要骗我！” 檀帝神色怅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如果你当了皇帝，以你和阿桑朵的感情，阿桑朵应该可以轻易让你中蛊，通过蛊虫控制你，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大檀江山便易了主都未可知……” 定王茫然望着檀帝：“权势就是这样诱人吗？阿桑朵连爱人和生命都可以抛弃吗？”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我原本只想做一个闲王，可自从遇上了阿桑朵，是她告诉我母妃是被你们害死的，是她鼓动我杀死你们复仇，是她自愿潜伏到宫中做内应……” “我本来不愿意，我只想和她一起远离尘世，做一对神仙眷侣，都是她劝我……” “她入宫前一夜，我大醉了一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我这个王爷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劝我，只要我坐上了那把龙椅，她还能和我有重聚的时候……”定王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陷入了回忆之中。 檀帝摇了摇头，叹道：“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都是些痴儿啊！” 这时，定王慢慢在地上跪好，伏地向檀帝磕了三个头道：“皇兄，臣弟误信他人，以致铸下大错，幸好皇兄明察秋毫，免去臣弟千古之罪，臣弟无以回报，唯有一死谢罪！“，说完，他忽地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自己胸口刺去。 檀帝大吃一惊，可已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定王就要血溅七步，命亡于此，一个苗条的身影忽地扑了上来，定王收势不及，匕首竟然“扑”地一声刺入了那个扑上来的身影。 电光火石之间，忽遭剧变，周围的人都来不及任何动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匕首插在了那个身影的胸膛上。 “灵儿、灵儿！”贾团主呆了几秒钟方才反应过来，在定王自裁那一刹那，是灵儿一下子扑了上来，以身相替。 灵儿自被黑衣人拉到一旁，就一直关注着定王，目光就没有从定王身上挪开过。待看到定王生死一线之时，竟然不及思考，本能的冲了上前。 “定王，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灵儿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对呆呆抱着她的定王说道。 “灵儿……灵儿，你这……又是……何苦！”定王痛心地说道，眼泪一滴滴地滴在了灵儿苍白的脸上。 “灵儿……能遇到……定王……很……幸福……”，灵儿痴痴地望着定王，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终不可闻。 “灵儿！啊……啊……啊……！”定王搂着灵儿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贾团主全身抖个不停，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扑倒灵儿跟前哭道：“灵儿啊，乖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定王哭了好一阵，方抱着灵儿站起身道：“皇兄，从此以后就当臣弟死了吧……！” 他爱怜地看了看灵儿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替你，替阿桑朵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说完，他看也不看檀帝和众人，兀自抱着灵儿缓缓走了出去，走出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定王府，一步一步走出了京城，走到一个不想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小鱼她们安然回到侯府，见到侯府已经被定王派人翻了个遍，她们在竹林的深处找到了齐菲主仆的尸体。两人死得惨不忍睹，应该是在侯府被定王攻破后，被乱军糟蹋了。 虽然齐菲背叛非常可恨，可是死得这样惨，也并不是大家想见到的。侯府气氛低落，在定王进攻侯府时，侯爷及时从后院撤了出去，大部分奴仆也及时撤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来不及逃走的奴仆被乱兵杀死。 与侯爷劫后相见，夫人喜极而泣，而小鱼却因定王一事唏嘘不已。一场祸事就这样被檀帝消弭于无形，而且看侯爷的光景，他与檀帝应该是早就识破了定王的阴谋，将计就计，稳到最后一刻才反戈一击，一举将定王的叛军瓦解。 可是纵使轻而易举地取得了胜利，可是檀帝和侯爷却一个也不高兴。无论如何，此番京城百姓算是遭了大难了，城外良田都被进城的大军夷为平地，而城内民房也因连日内耗倒塌不少。 檀帝是护送着小鱼她们回侯府的，看到侯府的围墙被推倒了半边，大门柱子上全部被羽箭射得如刺猬一般，檀帝望着满目疮痍的侯府默然不语，半晌才道：“白杨啊，着实委屈你了！” 侯爷下拜道：“陛下，臣不委屈，能与陛下并肩作战，臣幸甚！”，檀帝转头望着侯爷，感慨道：“咱们都好多年没有一起战斗了，白杨，你也老了！“ 侯爷摇摇头道：“陛下，臣每日锻炼，现在仍然能拉十石弓，臣还等着陛下灭北羌的时候，给陛下当先锋呢！”，一番话意气风发，说得檀帝的脸上也露出了向往之色。 “是啊，白杨，还记得咱们年少的时候吗？那时候朕刚登基不久，有一日，你记得吗，朕和你在北城楼上，朕指着城下对你说，总有一日，朕要踏平贺兰山，将西越和北羌都变成我大檀的疆土！”檀帝眼中发亮的说道，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 小鱼心中微微一跳，原来灭西越是檀帝早就有的抱负啊，她想起了这具身体原主的爹娘，应该说檀帝正是原主的杀父仇人吧！可是自己却没有这种仇恨的感觉，前事皆忘或许也是一种好事，至少目前小鱼是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在袖手旁观着在大檀发生的种种事情。 栖霞院因为在荷风池另一侧，能冲进了的乱兵相对少一点，饶是如此，还是历经了一番洗劫。小鱼和齐盼的一些金银首饰都不见了，所幸院子里没有人员伤亡。 最惨的还是沧浪居，好些丫头婆子都被乱兵杀死在院子外面，可见是刚刚往外逃，乱军就冲进来了，侯府侍卫也大部分牺牲于此。 好在兵祸已结束，大家慢慢的重整家园，时光会慢慢的弥补因此给众人带来的心理创伤。 翌日，宫里传来消息，檀帝已苏醒正常上朝，但瑾嫔却因日夜伺疾，操劳过度不幸病亡。定王心忧皇兄之病，自愿代其出家祈福。可是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小小的女孩为此献出了生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时光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苗族圣女见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香消玉殒，而定王又惨遭失败，就在檀帝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之时，她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消失在众人眼皮子下面。 檀帝并不在意圣女的行踪，他径直在朝议之时提出了对苗疆用兵的计划，尽管大部分守成持重的老臣并不赞成，可在檀帝这么多年的积威下，大家也只有通过了。由侯爷为主帅，以视察南疆为名，率军南下。其它各路大军也逐渐向南疆聚集。 这段时间内最合小鱼心意的就是檀帝宣布苗族圣女意图行刺，心怀不轨，因此她曾经说过的小鱼是天命之女也成了她的阴谋诡计，为此，檀帝特意请了大佛寺的方丈来给小鱼算命，由方丈亲口否定了天命之女的说法。 小鱼终于摆脱了天命之女这个称号，不再是众矢之的，自然一身轻松。可是她反复思量着自己在这个时代存在的作用。 似乎她的到来给这个时代增添了一个变数，小小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便能引起大洋彼岸的飓风，何况她这个外来的大活人儿呢。 她一直在怀疑如果没有月公子在侯府挖地道，定王的结局是否还会是这样。不过从檀帝和侯爷的反应看，他们应该是早有防备。只是如果没有月公子最后控制住了定王，檀帝未必能够抓住他。 兵变后的京城慢慢开始恢复人气，之前跑出去的百姓也渐渐回归，只有太子仍然一直沉迷于饮酒作乐之中，即便是檀帝大发雷霆将太子捆在乾清宫，可是御医们想破了头也没法消除太子对五石散的依赖。 秦雪宜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在小鱼面前都哭过好几次了，为着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夫君。小鱼除了劝秦雪宜想开点，也别无他法。毕竟这是檀帝御笔亲批的婚姻，若是抗旨，估计满门老少都会遭殃。 皇后为着太子操碎了心，如今太子出了问题，皇后方痛悔不已，凤驾亲临东宫，将太子的门客驱散得差不多了。为着太子的事情，皇后又奏请檀帝，请求将太子大婚日期提前，为太子冲喜，并且也指望太子成亲后，太子妃可以劝导约束一二。 可惜太子大婚的日期是钦天监算了又算选了又选，不可轻易更改。皇后见这个法子不行，只得作罢，每天盯紧了太子的一举一动，结果太子反而叛逆起来了，处处与皇后作对，眼见着母子之间越来越生分了。 好在檀帝骂归骂，却还没有废太子的想法，只是派人约束太子，限制供给太子五石散，可每每看到太子药瘾犯了，涕泪横流的样子，又禁不住心软。 安稳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的快，一眨眼间两年过去了，小鱼的手帕交们都逐渐的出嫁了。先是郑红袖出阁，接着又是秦雪宜大婚，刘雅娟在太子大婚后由一乘小轿从侧门接进了东宫。 最后连比小鱼小的孟巧巧都定了亲了，可小鱼的婚事却一点着落没有。 小鱼在这漫漫两年里，可没闲着。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拜练功所赐，她身材修长高挑，婀娜矫健，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最是吸引人，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小鱼的人，都会被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吸引。 通过这两年的不懈努力，小鱼虽然没有学会什么绝世武功，可是轻功着实练得不错了。再加上金砖给她配置的各种药粉，和月公子改良后的手弩，现在小鱼遇上江湖中人，硬拼是不行的，但是及时逃走保命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被制就只有任人鱼肉。 这两年里檀帝多次宣小鱼进宫，每次进宫檀帝都会凝视着小鱼的面孔半晌。其实每次小鱼进宫都没什么事情，大部分是檀帝望着她的脸发呆，偶尔檀帝兴致好的时候，会给她讲讲往事。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檀帝是在等着小鱼及笄，便会纳入宫中。因此连夫人都不敢对小鱼的婚事有任何安排。小鱼自己倒无所谓，她感觉檀帝看着她的眼神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只是一种缅怀，对故人、对时光的缅怀。 齐盼的终身大事也还未定下来，一是小周大夫父孝尚有几个月才除服，二是小周大夫的母亲始终对齐盼的身体比较在意。虽然说齐盼这两年来身子渐好，可是到底能否生育，谁也不好说。 小周大夫和刘院判都信誓旦旦地说齐盼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可连夫人自己都是半信半疑的，更别提小周大夫的母亲了。 侯爷远征苗疆，大败苗王，为大檀的疆土再添疆域，不过檀帝仍然采用苗族自治的方式，另行扶持了苗族的一支当整个苗疆土司。如今就只剩北羌一国孤悬在大檀北面了。 侯爷战功彪炳，从苗疆回来，便加官进爵，由靖安侯晋升为安国公，世袭罔替。檀帝更是下旨封齐恒为安国公世子，夫人由一品晋为超一品国公夫人。这一下安国公府门庭若市，访客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北羌国王的身体这两年越来越差，朝政基本被大妃把持，作为质子的慕容华似乎已经被北羌遗忘。他已经十七岁了，可北羌那边对他没有任何表示。 值得一叹的是云慧郡主，她过门后没有多久便传出和郡马不和的消息，据说郡马甚至还动手打了她。凶悍的云慧立刻起驾回宫向皇后哭诉。 皇后虽然腻歪云慧郡主，可也不能不管，只好宣李夫人入宫用言语敲打。在宫中受了委屈的李夫人回府后对着儿子好一顿抱怨。 而李公子原本就是被硬塞来的云慧郡主，开始见云慧郡主漂亮，好一顿新鲜，可新婚不过三个月，便腻味了云慧郡主骄纵的性子。随即便祸害郡主陪嫁的丫头们，气得云慧郡主将才怀上的孩子都流掉了。 小两口三天两头吵吵嚷嚷，李公子索性便长住青楼不再登门郡主府。用李公子的原话就是那个母老虎，我惹不起总躲得起。 终于有一天，云慧郡主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手持擀面棍的婆子直闯花月楼，硬生生地将李公子从床上拎下来，在花月楼的园子里追着赤条条地李公子一阵好打。 李公子受了惊吓，赶着天气又冷，李公子那被酒色掏空了的小身板那里受得起这番折腾，回府就高烧不下，没过几天竟一命呜呼。 这下李太尉那里可就不干了，李夫人就得这一根独苗，因此从小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本来云慧郡主下嫁，李夫人就不太高兴，这下独生儿子被这郡主活生生地打死，李夫人也不想活了，竟披发素服长跪宫门，要求皇后出来住持公道。 檀帝得知气得够呛，直接将云慧郡主送去皇家寺院的庵堂里，步了长公主的后尘。 李夫人心里怨毒，要死要活非要云慧郡主偿命，皇后被李夫人闹得头痛不已，可又不好治她的罪，索性丢给娴妃处理自己躲了清闲。 娴妃倒好，直接将太后赐的长鞭请出道：“李夫人，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你现在就手持太后这长鞭前往华严寺将云慧郡主打死，以泄你心头之恨，只是打杀皇家郡主，可是谋逆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你可想好！“ “要么你现在就赶紧回去，在族里选个好的孩子过继过来，以后太尉香火还有人继承。否则，你如今在这里哭哭啼啼，怕是太尉那边已经有不长眼的爬上床了呢！” 李夫人听到“谋逆”、“株连九族”这样的字眼时就直打哆嗦，再一听到自己男人说不定已经和那些不安分的厮混在一起了，心里更是着急。 再加上自己闹了这两三天，心里的愤恨也消除了一点，急忙起身道：“多谢娴妃娘娘提点，臣妾……臣妾这就回去，只是皇后娘娘……那里……” 娴妃见李夫人态度松动，急忙趁热打铁道：“皇后娘娘最近身子不爽，你也不用打扰她了。你赶紧回吧，若是选好了过继的子侄，可让李太尉上书陛下，由陛下指定较好！” 双目哭得红肿的李夫人连连称谢，方由着锦荣姑姑亲自送到宫门。 没过几天，由李夫人上书皇后道是儿子早亡，膝下空虚，竟是要替云慧郡主过继一位李家的子侄作为儿子。而且李夫人不忿云慧郡主躲到庵堂享清福，因此在上书中引经据典，列举历代贞烈女子事迹，竟是要求云慧郡主到太尉府为自己早亡的儿子的守节。 皇后知道李夫人这是要将云慧郡主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好慢慢折磨，可是李家的要求合情合理。大檀一向提倡女子以德为先，而李家又是出了几座贞节牌坊的，若是自己将其要求拒绝，怕是要恼了天下那些古板的老夫子的。 檀帝倒是深以为然，李公子身死，他对李太尉也颇为愧疚，遂大笔一挥，同意了李夫人的要求，并将李太尉官升三级，作为补偿。 第一百七十章 及笄礼（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长公主已经被檀帝以养病的缘由送到华严寺的明峰塔关押了起来，因为定王谋逆一案中背后竟然出现了长公主的身影。 檀帝又痛心又气愤，可还是念着她是自己唯一的同胞妹妹，才放了她一条生路，让她在明峰塔里苟延残喘。 云慧郡主失了长公主这个依仗，可还不知收敛。李家将其接回李府后，她还多次对李夫人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扔花瓶之类的。 李夫人则一改之前忍气吞声的做派，直接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进来，将云慧郡主以为夫君祈福为由，独自扔到了阴森森的祠堂里饿了三天。 云慧现在连自己院子门都踏不出一步，李家把最偏僻的院子给了她，她带来的陪嫁丫头全部遣了出去，现在云慧身边的人全是李夫人派来的。她想叫人给皇后捎个信都没有办法。 李夫人不但如此，还每天摆上了婆婆的谱，要她晨昏定省的立规矩，直整的云慧郡主腰酸腿疼，头昏眼花，一个人陷在李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在李家还顾忌着她皇家的身份，不然给她弄个悲伤过度自愿殉夫，还能换个贞洁牌坊回来。 小鱼才不管云慧郡主过的苦日子呢，有因必有果，若不是当初云慧郡主害人反害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现在小鱼忙着自己及笄的事情，她如今已是安国公府的二小姐了，夫人早就说了她的及笄一定要好好办一下。 之前齐盼及笄就大张旗鼓地办了一通，齐白杨这种炙手可热的皇帝亲信，当时上门祝贺齐大小姐及笄之喜的人简直是将国公府所在的大半条街都堵住了。 如今的安国公府着实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连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都是安国公勇擒苗疆王的英雄事迹。 小鱼却于心不安，她前世无论从历史上还是里看到这种盛极而衰的事情不要太多了。 “母亲，我看还是算了吧，依女儿的意思，就是请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夫人过府观礼就行了！”这日，夫人将小鱼叫去沧浪居商量及笄礼的事情，小鱼半撒娇半正式的对夫人说道。 “哟，看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夫人拉着小鱼的手正色道：“如今比不得往日，你父亲才升了国公爷，多少双眼睛都望着他的。你姐姐及笄礼这么热闹，你的便不可随意，而且，你看看……” 说完，夫人伸手从一旁的小几上取来厚厚一摞帖子道：“你看，这些都是来给你道喜的！这官场啊，学问多得很，你看，这个，这个，这些都是朝中的重臣，既然别人主动递了帖子，若我们一味拒绝，反而得罪人了，知道不？” 夫人是不指望齐盼搞懂这些弯弯道了，可是她见小鱼聪慧灵敏，便着意在这上面提点一二。 小鱼看了看帖子上那些落款，只好苦着脸点了点头。 “盼儿可以做赞者，正宾你想请谁，最好是德高望重的，其实我觉得秦老夫人很合适，她一向与你投契，又亲自指点了你的书法。就是最近听说她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轻易不出门了，要不你试着给秦老夫人提提？”夫人操办过一次齐盼的及笄礼，对及笄礼的流程烂熟于胸。 小鱼轻轻颔首道：“好的，我试试看，那其他需要邀请的女宾，便劳烦母亲费心了！” 夫人“嗯”了一声，一边翻着手上的帖子，一边道：“要不，你若是能请到太子妃来给你当正宾也是很好的！” 小鱼脸色微变道：“算了吧，太子如今沉迷药物，秦姐姐都要愁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做这些？” 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哎，这孩子也是命苦，好好的太子谁想到能变成这样，说起来，上次见到太子妃还是在皇后千秋节的时候了，那会子看着脸色就不太好。秦大小姐原本最是爽利人儿，没想到这短短两年便被磨折得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小鱼不禁想起了秦雪宜来，刚嫁给太子之初，秦雪宜还经常写信来吐槽一些太子的琐事，可是慢慢的这样的书信便少了，秦雪宜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少了。 特别是后面进门的两位太子良娣，刘雅娟倒是循规蹈矩，还时常规劝太子，太子不喜她如同刘太傅一样时时说教，除了新婚那夜宿在了刘雅娟处，后面便渐渐冷落了。 刘雅娟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好在秦雪宜念在闺中时多有相交，时时照拂，她方勉强在东宫立住了脚。 而另外一位良娣周慕云可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太子在她进府不久便专宠于她。若非祖先规定每逢初一十五必须宿在太子妃处，估计太子连这两天都要留在周慕云那里了。 太子的专宠令周慕云根本不把秦雪宜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处处与秦雪宜作对。偏生秦雪宜又是个大大咧咧胸怀磊落的女子，被周慕云设计了好几个事情陷害她，使得太子更加厌恶秦雪宜。 再加上每每太子嗑药，秦雪宜便要苦苦相劝，每次两人都要争执一番，更加伤了夫妻和气。直到去年冬天，在一次争执中太子失手将秦雪宜推倒在地，可惜秦雪宜方才怀了两个月身孕，便不幸小产。 这次事情把檀帝都惊动了，狠狠训斥了太子一番。可是太子已经到了加冠的年龄了，檀帝的训斥只是把太子又向远处推了一把。太子如今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只有周慕云还能哄着他一阵。 小产之后的秦雪宜迅速的消沉了下去，本来明媚鲜艳如同花儿一样的面孔如今也如落花一般迅速枯萎了。她不仅瘦了不少，而且眼睛里再也没有当年未嫁之时的生机勃勃了，而是形同枯井一般。秦老夫人进宫去见过秦雪宜两次，回来也只是叹气。 倒是周慕云在东宫越发的如鱼得水，如今只有她的话还能在太子面前起点作用。她想尽了办法，让娘家暗地里送来了不少补药，哄着太子吃下，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慕云的运气不好，尽管太子几乎夜夜歇在她那里，可两年来她的肚皮却一点动静没有。 京城周边的求子观音周慕云都求了遍，可依旧于事无补。太子形销骨立的样子连檀帝都看不下去，虽然限制了太子服食五石散的数量，可是每每召太医诊脉，却发现太子的药瘾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别无他法，只好用最好的药材给太子补着。 此刻，太子已经卧病好几日了，在这种时候，小鱼又怎么好拿自己的喜事去刺激秦雪宜呢。 待到及笄礼的前日，小鱼在栖霞院试着第二天要穿的礼衣。按照及笄礼的仪式流程，小鱼得穿四套衣服。 第一套是未及笄前的穿的采衣，第二套是初加发笄时换上的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第三套是再加发簪时需换上的曲裾深衣，而第四套则是第三次加钗冠后续换上的正式的大袖长裙礼服。 小鱼及笄所用的发笄是夫人准备的双鱼镶珍珠银簪，再加用的发钗则是由秦老夫人所赠的赤金点翠镶祖母绿宝石簪。 秦老夫人已经答应到时候做小鱼及笄礼的正宾了。而最后用的钗冠，则是小鱼和夫人亲自到多宝阁定制的，黄金为托，红宝石为主，周围如星星般镶着一圈碎金刚石，星光闪耀，让人移不开眼。 而及笄礼上的所穿的衣服也是由小鱼自己精心设计，再由云裳铺子精心制作的，但是大袖长裙礼服上的图案，便是六个绣娘日夜赶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方才绣制而成。 及笄礼上小鱼所要做的事情由着刘姑姑耳提面命地陪着小鱼演练了多次，弄得小鱼每天跪得膝盖疼得要命。及笄礼上需要说的话小鱼背了半天，终于可以流利的说出口，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之前小鱼给齐盼当赞者，就觉得事情多得要命，当时还庆幸自己不用这么折磨一次，没想到如今自己也得这么经历一次。 秦雪宜虽然不能到场，可是早早的派了宫人过来，将她为小鱼准备的及笄礼奉上。是一支难得的翡翠绿玉簪，簪子整个做竹子形状，偏竹叶上镶着一颗大东珠，晃眼望去如同竹叶上的一滴露水一般，煞是好看。 月公子、慕容华虽然身为男子不能观礼，可也送了礼物来。月公子的是一支满镶金刚石的银簪，簪上最大的那颗金刚石足足有小鱼的小指头那么大，整个呈水滴形，让小鱼咋舌不已。 也就是大檀人不喜金刚石，因此金刚石价格并不受京城贵族们的青睐。可是月公子知道小鱼对这个情有独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来搜集，也难为他搜集道如此多的金刚石来。 慕容华送的簪子就简单多了，一支檀木簪，图案古朴，雕工细致，显是他自己亲手所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及笄（二）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第二天一大早，小鱼便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她焚香沐浴后，换上一套浅鹅黄色的采衣，头发按照规矩梳成了少女的分肖髻。 小鱼薄施脂粉，眉目如画，浅浅的鹅黄色衬得她肤如凝脂，唇如红樱。她推开了刘姑姑递过来的大红口脂，而是浅浅的涂了一层她自己做的玫瑰蜜露，小小的唇瓣如同清晨初开的玫瑰一般清新。 她梳妆好便来到沧浪居，夫人安排在花厅举行及笄礼，她此刻便安坐在花厅后侧的一间厢房中等候。 古代女子十五岁便行及笄礼，预示着女子成年，可以嫁人了。举办及笄礼也是向观礼的宾客女眷们展示女子风姿礼仪的机会。因此，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特别重视家中女儿的及笄礼。 夫人一早就穿上礼服立在沧浪居门口招呼客人了，她今日穿了一套秋香色大袖礼服，礼服上绣着五寸大的团花如意纹，头上戴着国公夫人才可戴的赤金双层珍珠冠，珠冠上按制镶着五颗大拇指大小的东珠。安国公带着齐恒也在外院招呼客人。 第一位到达的客人是秦老夫人，作为今天及笄礼上的正宾，秦老夫人穿了一套比较正式的礼服，深苔绿的衣服上绣着大朵浅黄色的芙蓉花，发髻上簪着一支蜜蜡点银珍珠簪，显得她今日特别的雍容大气。 作为赞者的齐盼今日穿了曲裾深衣，月白色的曲裾镶着宝石蓝的滚边，配着浅色深衣，挽了一个牡丹髻，鬓上插着一支鎏金芙蓉钗。素雅沉静，一点都不抢身为今日主角小鱼的风头。 吉时之前，各位观礼的夫人以及与小鱼交好的小姐们都陆续到了。在相互与夫人见礼后，坐在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吉时到了，先由国公爷站起身向各位宾客道：“今日小女齐昀及笄，感谢各位嘉宾莅临观礼！”，随后夫人也起身向各位宾客见礼。 小鱼坐在花厅后厢听到厅前宣布该她出场了，急忙起身整理好衣裙，目不斜视，按照刘姑姑教导的礼仪，随着乐声款款走了出来。 众位宾客顿时眼前一亮，小鱼今天如出水芙蓉，清新雅致。小鱼来到自己的位置，向众位宾客作揖见礼后，缓缓跪坐下来。 赞者齐盼走出以盥洗手后，解开小鱼的分肖髻，为小鱼梳头。梳头完毕，作为正宾的秦老夫人从座位上起身，由夫人陪着走到台前。秦老夫人盥手后取帕子将手拭干，整套动作优雅动人，十分具有美感。 秦老夫人走到小鱼面前，高声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缓缓跪坐在小鱼身后，取了梳子为小鱼梳头，给她挽了一个望月髻，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珍珠银簪插在了小鱼头上。 待正宾归位，赞者齐盼为小鱼正笄，秦老夫人向小鱼以揖礼相贺，这样第一次加笄便结束了。小鱼肃然起身，回到后厢更衣。 此番小鱼便要换下象征女童时期的采衣，换上与头上发髻配套的素衣襦裙。这套衣裙的襦裙为鹅黄色，襦裙外面有一层透明软纱，外罩米色素衣，与头上珍珠银簪十分相配，小鱼看上去如初春刚刚发芽的嫩柳枝一般。 换过衣服的小鱼重新出场，向观礼宾客展示身上的素衣襦裙后，面向夫人和安国公爷行跪拜礼，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行礼之后便是二加，小鱼再次跪坐，正宾秦老夫人再次盥手后，取过托盘上的赤金点翠镶祖母绿宝石簪，行至小鱼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齐盼上前为小鱼去掉之前加上的珍珠银簪，秦老夫人在小鱼身后正坐，将手中的赤金宝石簪插在了小鱼发间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齐盼跪坐下来为小鱼正簪，正宾同样以揖礼相贺，小鱼复起身回房更衣。 在齐盼的帮助下，小鱼这次脱下象征少女时期的素衣襦裙，而换上了象征着女子成年的曲裾深衣。为了与发簪相配，小鱼这套曲裾深衣主色为翠绿色，辅以珍珠、金色丝线在衣裙上绣有流云、樱花的图案，整个人庄重明丽。 由于此套衣服款式繁复，颜色艳丽，小鱼将眉色略微加黑了一些，再将口脂换成了樱桃红色。明媚的妆容将她眉梢眼角的一点稚气掩去。 一边儿的齐盼不禁叹道：“二妹妹，你可真漂亮，我认识的小姐中，再没有比你更美的了！”小鱼回眸展颜一笑，刹那间如百花盛开，明艳不可方物。 此番小鱼一出场，在座宾客皆为一惊，记忆中那个娇憨天真的少女已找不到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她高挑纤细，明眸善睐，站在那里静默无言，但一双秋水如深潭般黑不见底，竟然似看到人的心里去一般，沁人心脾。 小鱼垂下眼眸，盈盈向秦老夫人下拜，以示对师长和前辈的感谢和尊敬。 终于到了最后一次加簪，秦老夫人先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然后由齐盼取下那支赤金宝石簪，由秦老夫人替小鱼加上了红宝石黄金钗冠，璀璨星光衬托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如众星拱月，衬着小鱼浓厚乌黑的秀发，越发的引人注目。 与钗冠相配的大袖礼服为石榴红色，上面由金色丝线绣着纷繁复杂的春日海棠图案，每一瓣海棠花瓣都是由金线穿粉色芙蓉碎石绣成，每一簇海棠花蕊都镶着细碎的金刚石。 裙边腰间领口袖口皆以粉色水晶串金色丝线绣出西番莲图案的滚边。随着人的走动，裙摆上的海棠花折射出不同的光泽，绚烂非凡。 此刻小鱼的妆容也根据礼服风格变得更加艳丽庄重，齐盼看着小鱼将口脂换成了石榴红色道：“二妹妹，你现在看着跟换了个人似的，连这么大气庄严的礼服都被你的气质压住了！” 小鱼一边在脸上忙碌，一边道：“是啊，这套礼服太过夺目了，弄不好大家就只见衣服不见人了！” 好在小鱼的五官比较明艳，若是如齐盼那种细致柔弱的纤细五官，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这套礼服的。 系好礼服上的腰带，小鱼挽着披帛，在齐盼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观礼宾客齐齐发出一声惊叹，这身着石榴红大袖礼服的佳人，头戴黄金钗冠，容光致致，体态风流，恍若神妃仙子。虽然年龄尚幼，可已经流露出天然的一段风姿。 坐在夫人旁边的女眷们纷纷小声向夫人道贺，都道夫人好福气，有如此美貌的女儿。夫人也被小鱼所惊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给小鱼择定夫婿，嫁妆更是要陪得丰厚。 小鱼面向众宾客行拜礼，感谢各位来宾前来观礼后，秦老夫人请小鱼入席。秦老夫人接过醴酒，走到小鱼席前，面向小鱼，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小鱼行拜礼，接过醴酒，秦老夫人亦回拜。小鱼正襟跪坐，先伸手将酒撒在地上以祭天地，然后持酒以袖掩面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 另有丫环奉上饭食，小鱼接过，持箸象征性地尝了一点。然后小鱼起身向秦老夫人行拜礼，正宾答拜后，便进行取字仪式。 秦老夫人面向小鱼直身跪坐，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瑶光甫。”小鱼朗声答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回答完毕，小鱼起身向秦老夫人行揖礼，秦老夫人回礼后回到座位上。秦老夫人给小鱼取的字是瑶光，因为小鱼的大名为齐昀，这瑶光便是从昀字而来的。今后相熟的女眷之间，便可称呼小鱼的字了。 这一番仪式下来，起了又跪，跪了又起。饶是小鱼平时练功不辍，身体强健，额头也微微见汗。特别是这大袖礼服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尤其闷热。秦老夫人经过这一番仪式，体力也颇感不支。 根据之前的排练，接下来还有聆训环节，好在刚才在后厢换衣服时，齐盼让丫环悄悄给小鱼送了些糕点饮食过来，稍微补充了一些体力。 聆训是由夫人对小鱼进行教诲，小鱼跪在安国公及夫人面前，夫人正容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小鱼垂首聆听，待夫人说完后，方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然后对着安国公和夫人行了跪拜之礼。 安国公眼眸深沉的望着眼前这位义女，当年他对檀帝的心上人兰芷曾有过惊鸿一瞥，之前小鱼年龄尚幼，面貌只是依稀相似。可如今严妆礼服，掩去了面上的稚嫩，竟然和他记忆中的兰芷姑娘形象重合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及笄（三）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凭着他对檀帝的了解，这位天子从来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颇有执念。之前檀帝或许对小鱼确实没有男女之意，但是若是檀帝见到今日及笄礼上的小鱼，怕是要变故发生吧。 果不其然，刚刚礼毕，便听得厅外有人宣道：”安国公府齐昀听旨！“，小鱼愕然，安国公和夫人面上也露出疑色。原来却是檀帝听说今日小鱼及笄，特意送了贺礼来。 檀帝的旨意六俪四骈，小鱼听不太懂，反正都是一些夸赞她的好话，直到最后念礼单的时候，小鱼才微微发愣。 檀帝的礼单里除了金银，还赠了前人名家绝本字帖一卷、珍本书籍三箱，最为珍贵的是赏了小鱼西洋佛郎机国的贡品八音盒一个。 众人听到檀帝的礼单都啧啧称奇，特别是那八音盒，她们简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个八音盒为黑檀木包银制成，盒子盖上用象牙、贝壳、珊瑚、琥珀、珍珠等镶出的西洋风格的花朵，煞是漂亮。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水晶天鹅，却动也不动。众人尚在疑惑这八音盒的八音之名因何而来，只见小鱼从容不迫的拿起这个盒子，略微摆弄，便伸手扭住盒侧一个钥匙状的把手拧了起来。 随着小鱼大胆的举动，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御赐之物，若是肆意损害，则是大不敬之罪，那可是要坐牢的。 小鱼拧了几圈，见拧不动了，抬头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将手松开。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细碎叮当，众人纷纷四顾，寻找声音来源，好一番纷乱后，才发现竟然是小鱼手中那八音盒发出的。 乐声响了一阵便消失了，小鱼见众人一副还未听够的样子，便又将发条拧了几拧，待她一松手，音乐随即响起，众人方才明白那小鱼拧的钥匙状的东西便是这八音盒的机关了。 人群略微骚动起来，大家本来都惊叹于小鱼的美貌，而如今一看，人家明明还有智慧，大家都不明白的西洋东西，小鱼一个深闺女子竟然迅速找出了机关。众人又纷纷借机恭维起安国公和夫人起来。 檀帝的旨意才宣完不久，后宫各妃嫔的贺礼也陆续到来。想是后宫听说了檀帝亲自给小鱼贺礼，便纷纷不肯落后于人，连皇后也送了一支羊脂玉如意云头簪过来。 娴妃更不必说了，自己娘家侄女及笄，她的贺礼是早就备好了的，和齐盼的及笄礼是一样的，一柄赤金莲花镶红玛瑙簪。 众女眷啧啧称奇，京城贵女及笄礼上能得帝后亲赠贺礼之人，屈指可数，也就云慧郡主有此殊荣了，连当今太子妃秦雪宜及笄之时，也只皇后亲赠贺礼，檀帝可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过。 不过想起近日来京城里关于小鱼和檀帝的流言蜚语，大家对如今檀帝此举心领神会，那些本来起了心思想要和安国公府攀个亲家的夫人们又暗自打消了念头。 小鱼对此情况，不喜反忧，从来都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檀帝此举莫过将她放在了火上烤着，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聆训结束，小鱼一一向各观礼的长辈、姐妹好友们行礼答谢，众人也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齐盼送的是一支粉色芙蓉石桃花簪，半透明的粉色芙蓉石雕成朵朵桃花的模样，惟妙惟肖，可见齐盼为了小鱼的及笄礼颇花了不少心思。 今年已八岁的齐恒则是送了小鱼一支琥珀绞金丝的喜上眉梢发簪，蜜色的琥珀配上用金丝绞出的立体花鸟，在众多发簪中脱颖而出。 “大姐姐，这是罗刹国舶来的簪子，我见样式独特，特意买来的！” 齐恒个头现在已经蹿到了小鱼胸口，小鱼拉着他笑吟吟地道：“恒儿，这簪子好看，姐姐非常喜欢！”说完，让齐盼将这发簪立时替她插到了发上。 及笄礼结束后，小鱼俨然又成了京城贵女圈内的风头人物，无论是及笄礼的盛大，还是及笄礼上小鱼的美艳动人，亦或是帝后亲赠贺礼，无一不让各贵族小姐们或羡慕或嫉妒，也让众多平民少女们平添不少一朝跃上枝头变凤凰的幻想。 小鱼及笄后，仍然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这次及笄礼让她收入颇丰，除了一些御赐内造的东西不能变现以外，其他的赏赐的一些绫罗绸缎，玉玩摆设，小鱼都托了月公子替她变现。 这两年下来，小鱼着实成了一个小富婆，光是京城里就悄悄买了两个小院子，三个铺子，还在京郊买了三百亩良田。 另外小鱼还拿了五千两银子出来，让月公子托人到泉州那边与人合股走海路贸易，虽然目前船队还未回来，可是小鱼相信，只要船队能安全归来，这笔生意就只赚不赔。 把这次及笄得到的赏赐能变现的变现后，小鱼的梳妆匣子里又多了三千两银票。她还没想好这三千两拿来做什么，便搁在一旁。 齐盼这两年的收入虽然不及小鱼，但是光是云裳铺子的分红已是不菲。她都将此笔收入乖乖的上交给了夫人。 夫人将这笔额外收入替齐盼攒着，两年下来竟然也有近万两白银了，夫人决定将此银两全部用于给齐盼做陪嫁。如此一来，齐盼能有丰厚的陪嫁，无论嫁入何家，自己底气也足了不少。 不过，齐盼和夫人都知道此笔额外收入完全是依仗小鱼的奇思妙想才得来的，因此母女二人也达到共识，一旦小鱼出嫁或是离府，她们就将云裳铺子的分红全部给小鱼。 八月，才过了中秋不久，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打破了小鱼平静地生活。北羌王派使团偈见檀帝，于八月十八日抵达京城。次日檀帝接见了北羌使团，北羌使者在传递了北羌王的善意后，提出了和亲的要求。 而且，他们指名道姓地要求娶安国公府上的小姐，说是昔日安国公镇守黑水城，令北羌军队闻风丧胆。如今两国交好，北羌储君素来仰慕安国公，听闻安国公府上大小姐年届及笄，尚未婚配，特来求娶。 这个要求一时让檀帝犯了难，自从征战苗疆之后，大檀中部又闹过几次天灾，因此国库着实吃紧。而老百姓们也急需休养生息，如今好不容易和北羌互不打扰，有了短暂的和平，他并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国公之女，让对方有了发起战争的借口。 可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他也知道，从小就多病多灾的，安国公两口子是想了无数方法，遍请名医，方才将小姐养至及笄。这等纤弱女子若是风尘仆仆远嫁北羌，怕是未到北羌便香消玉殒了。 可是，檀帝自己又无公主，唯一的郡主也嫁人了，另外一个国公爷府上的小姐也已出嫁，一时间竟然没有更好的替代人选。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待朕与安国公商议才答复贵使！”檀帝对着步步紧逼的北羌使者，只好扔出了拖延之策。 “如今两国交好，相信皇帝陛下与安国公会与大局为重，不会让我国王上失望的！”，北羌使者话里藏针的说道。 檀帝愁眉不展，待北羌使者退下后，径直来到娴妃宫中。自从瑾嫔事发身亡后，檀帝对新入宫的妃嫔都不太信任，反而对娴妃颇为爱重了。 再加上靖安侯大败苗疆，为大檀开疆拓土，在半年前，靖安侯升为安国公之际，娴妃也晋级为娴贵妃。这两年皇后基本不过问六宫事宜，皆是娴妃在料理，如今晋为贵妃，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娴贵妃未料到这个时候檀帝竟然来了她的宫中，急忙迎上笑道：“陛下不是在接见北羌使臣吗，如何忽地来了臣妾宫中？” 檀帝瞥了一眼娴贵妃，迈步走入西厢，坐到榻上道：“爱妃有所不知，今日那北羌使臣提了一个要求，朕颇为烦恼！” 娴贵妃心头暗惊道：“那陛下可召集几位重臣商议，祖上有云后宫不得干政，陛下烦恼之事臣妾可不便参与！” 檀帝伸手扯了娴贵妃一起坐下来道：“此事也可说是与你兄长有关，我且说来你听听吧！” 娴贵妃心头一震，不再插言，只沏了一杯檀帝最爱喝的玉露茶奉与檀帝。 “爱妃，你有所不知，今日那北羌使者竟然向我求娶你兄长府中的大小姐！”檀帝揉了揉额头，喝了一口茶方才说道。 娴贵妃身子一僵，奇道：“那北羌人如何知道我兄长府中的大小姐？” 檀帝摇头道：“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你待会儿就派人传话让安国公夫人明日进宫来吧，嗯……只说是你想念家人了！” 娴贵妃会意，立刻遣了锦若姑姑前往安国公府传话，待檀帝离开，娴贵妃不禁想起了齐盼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来。如此娇花，怎么抵抗得了那大漠的风沙呢？ 随即她又想起了小鱼，在中秋节上这丫头才跟了夫人和齐盼进宫来见她，眼见着出落得如水葱一样水灵了。向来这个鬼丫头就机灵有主见，长相又越发的美艳了，若是她去和亲，说不定还能收到奇效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抉择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夫人接到娴贵妃的邀请时，倒也没什么意外。最近娴贵妃深得圣宠，时常叫她入宫叙叙家常解闷。 当她来到景仁宫，锦若姑姑笑语晏晏地迎了她进宫。甫一见到娴贵妃，夫人还未来得及和娴贵妃寒暄两句，便见娴贵妃将左右伺候的人全部遣了出去，锦若姑姑退出去的还贴心的掩上了门。 夫人惊愕地望着娴贵妃严肃的面庞，面上还僵着来不及褪去的笑容，看上去颇有点滑稽。 娴贵妃抿了抿唇，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嫂子，这次召你入宫是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夫人见娴贵妃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心中没来得涌上一阵不安，她手足无措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道：“娘娘，臣妾……臣妾……”，她期期艾艾了一阵，索性望着娴贵妃道：“娘娘，你有话就直说吧，臣妾受得住！” 娴贵妃望着夫人神色变幻的面容，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嫂子，你可知道昨日北羌使团入宫面圣了？” 夫人听是政事，面色一松，吐了一口气道：“哎，娘娘，原来是这事情啊，方才娘娘的样子可把臣妾唬到了，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 夫人直道是娴贵妃在宫中听到了什么消息，需要她传话给国公爷呢，她直觉地略过了方才娴贵妃话语中说的是有事要与她商议。 娴贵妃见夫人恢复了常态，心头越发难过，接着道：“那北羌使者向陛下提亲了！” 夫人方才放松的面色惊了一下，疑惑地道：“提亲？陛下膝下可没什么公主？难道……难道是要二皇子娶北羌公主吗？”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娴贵妃的神色，心头暗忖，陛下的儿女中如今只有二皇子没有成亲了，若真是北羌提出要将公主嫁给二皇子，娴贵妃召她入宫商议倒也正常。 娴贵妃缓缓摇头，注视着夫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道：“北羌使者是替他们储君求娶安国公府的大小姐！”，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听在夫人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娘娘说的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夫人喃喃自语地望着娴贵妃，眼睛中待着期盼，希望方才只是自己的一时听错。 娴贵妃悲哀地望着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北羌使者是替他们储君求娶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夫人的脸刷地便得毫无血色，雪白的面孔衬得她的眼睛越发的惶惑。 “安国公？大小姐？”她轻轻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娴贵妃，娴贵妃迎着她的目光坚决地点了点头。 “盼儿！是盼儿！天啊！”这次夫人才彻底明白了，尽管这个消息是她内心百般抗拒的。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晃了两晃，娴贵妃正待起身相扶，却见夫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娘！娘娘！求你救救盼儿，她才刚刚十五啊！我可怜的儿啊！”夫人如同一位溺水之人攀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攀扯住娴贵妃的裙摆，疯了一般地不停地磕头，汩汩地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地滴到了娴贵妃裙摆之上，很快便洇湿了一小片。 娴贵妃鼻子一酸，哽咽道：“嫂嫂快起来，盼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如何不疼她！但凡……但凡陛下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说完，姑嫂俩不禁相拥着嚎啕大哭起来。 二人哭了一阵，夫人拭了拭眼泪道：“娘娘，此事毫无转圜的可能了吗？” 娴贵妃犹豫了一下，方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夫人闻言急切地握住了娴贵妃的手道：“娘娘，什么法子？” 娴贵妃伸手反握住夫人的手道：“嫂嫂，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啊？！”夫人惊得一下子把手抽了出来，“娘娘是说让小鱼去？使不得，使不得……”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 “盼儿如不是小鱼，根本就活不到今天，小鱼对我们家是有大恩的！” 说着夫人捂着脸哭泣道：“我……我们不说感谢她，反而把她推向火坑……，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如何做得！” 娴贵妃面无表情地望着夫人道：“那又如何呢？难道你舍得让盼儿去北羌吗？路途遥远且不说，那种苦寒之地，你觉得以盼儿的性格和身体能支撑几天？” 夫人无助地绞着手指道：“但是……但是……” 娴贵妃又道：“小鱼和盼儿年龄差不多，平素盼儿又很少出门，京城里见过她的人都不多，更何况北羌的人了……” 夫人结结巴巴地道：“可是这样……” 娴贵妃挥手打断了夫人的话道：“别可是……可是的了！要不就是你眼睁睁地去看着盼儿是送死，要不就是让小鱼去和亲……！” 她顿了一顿，直视着夫人的眼睛道：“嫂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小鱼她身体健康，性子活泼，平素我见她行事就很有主见，盼儿去北羌必死，但她去北羌未必就不能走出一条生路！” 夫人握着帕子连连拍着胸口道：“天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竟然要这么对我！” 她泪眼婆娑，哭着道：“娘娘，小鱼虽然不是我生的，可这几年里我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了，你说让盼儿去我心如刀绞，可是让小鱼去我也心痛得紧啊！”，说完，她悲伤的跌坐在地上默默垂泪。 娴妃默然片刻，方道：“罢了，既然如此，要不你回去跟兄长商量一下吧，这事要快，陛下昨日说要考虑一下，可最多后日也要答复对方了。你们要速做决定！” 夫人跌跌撞撞地出了景仁宫，如梦游一般的回到了沧浪居。回到家后，夫人独自坐了半天，方下定决心似的猛拍了一下桌子道：“周妈妈，你，去，请二小姐过来！” 自夫人魂不守舍地回府，周妈妈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陪在夫人身边，她自从看到夫人从宫里出来便吓了一跳，短短一个时辰，夫人的面颊便苍白如纸，双眼红肿，显是在宫中哭过。 更让周妈妈揪心的是，夫人两眼空洞，上马车的时候连周妈妈伸过来搀扶的手都没有看到，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回到了府里。 夫人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来周妈妈只见过一次，就是大夫宣布齐盼的心疾无药可救的时候。可是，如今夫人让请二小姐，那么说，夫人此番却不是因为大小姐吗？ 周妈妈带着满心的疑惑去栖霞院见小鱼。此刻，小鱼正穿着一件浅绿色家常衫子，衫子上俏皮的绣着几尾红鲤，衫子下面配着粉色百褶裙。 她的头发随意的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肩后，看上去清新淡雅，配上小鱼灵动秀黠的眸子，周妈妈几乎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鲤鱼精了。 “周妈妈，是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白芙，快点给周妈妈拿小凳过来坐！”，小鱼本来在榻上歪着看书，见是周妈妈上门，急忙起身殷勤相让，又张罗着丫头们斟茶倒水。 周妈妈一边感慨着女大十八变，以前那个黄瘦的小丫头短短三年就出落成了一个在京城贵女圈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大家闺秀；一边笑眯眯地对小鱼说道：“二小姐，奴婢此次来，是夫人请二小姐过去沧浪居！” “哦？”小鱼颇有些意外，她想了想对周妈妈问道：“光叫了我一个，还是大姐姐也要去？”，周妈妈一怔，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敏锐。 她急忙赔笑道：“夫人只说了请二小姐过去！” “那母亲有没有说唤我何事？”小鱼眨巴着眼睛继续问道。 周妈妈犹豫了一下方道：“这个夫人倒是没有说！” 小鱼想了想便对周妈妈笑道：“妈妈辛苦了，妈妈先坐着歇口气，喝口茶水，我稍微收拾一下就来！”，说完，她对周妈妈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内室。 周妈妈捧着茶水轻轻呷了一口，眼中透出一丝惊愕。她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也颇见识过一些好东西的，仅仅这一口茶，她便品出这茶竟然比沧浪居夫人日常喝的茶还要好得多。 这个二小姐，真是不容小觑！整个内院都是周妈妈在管，沧浪居小鱼公账上的开支她一清二楚，这种品质的茶叶绝对不是府里供的，也不是小鱼平日二两银子的月钱可以支撑的。 可是小鱼从来没有额外在公账上支取过，这么说来，这种昂贵之物竟然是二小姐自己掏的腰包呢！ 周妈妈一边想一边不知不觉地将杯中的茶叶喝完了，“妈妈既然喜欢这茶叶，便包点回去喝！”小鱼笑盈盈地声音打断了周妈妈的思路。她循声抬起头来，不禁眼睛中透出了惊艳之色。 小鱼并没有换衣服，却把头发挽了一个荷花髻，为了与衫子相配，头上插着秦雪宜送的翡翠绿玉簪，那颗大东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周妈妈带着小鱼来到沧浪居后，夫人便挥手示意其余丫头仆妇退出内室，周妈妈更是一屁股坐在了门外三尺处，闲杂人等根本无法接近，更别说偷听到什么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决定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门刚一关上，夫人便站起身双手拉住小鱼的手道：“小鱼啊，求求你救救盼儿吧！”，说完，珠泪滚滚顺颊而下。 小鱼吓了一跳，急忙扶着夫人坐下道：“母亲，怎么回事？大姐姐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说！” 夫人面色悲戚，将今日进宫娴贵妃所说和亲之事一五一十跟小鱼说了，只是隐下了是娴贵妃给自己出的主意让小鱼代嫁和亲。 小鱼凝神听夫人说完，眉头皱成一团。她原本是想等一段时间就和夫人提起当年之约，然后自己带着奶娘自在度日，可是没想到北羌使团在这个时候蓦地求娶齐盼，横生枝节。 她望着夫人的泪眼，心里约莫知道了夫人的意思。确实相比起齐盼的娇弱无助，她这个野草般哪里都能茁壮生长的性格，或许更适应北羌的苦寒。 夫人望着小鱼了然的面孔，心头一窒，方才想了一路的说辞如今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她长叹一声，搂过小鱼道：“罢了，这都是你姐姐的命数……”，说到这里，夫人忍不住泣不成声。 小鱼心中一暖，在这样的关头，夫人并没有用权势来逼迫小鱼就范，甚至放弃了这个办法。这两年多的相处，在小鱼心中早就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母亲！”小鱼从夫人的怀抱里抬起头来，轻轻抽出帕子一边給夫人拭泪，一边缓缓说道：“母亲，就让我替大姐姐去和亲吧！”，她恳切地望着夫人，面上没有一点不情愿。 夫人浑身一颤，用手抚着小鱼的脸庞，急切地盯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小鱼，你……你……你若是不愿意，不必勉强！这两年在我心里你和盼儿是一样的，我虽然舍不得盼儿去和亲，可是我也不愿意你去代替盼儿！“ 小鱼唇角微翘道：“母亲不必多虑，一切都是女儿自愿的！”，她望着远方微微出神的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女儿不愿意拘在京城这小小的一方庭院里，如今能够远行，女儿觉得挺好的！” 夫人听小鱼如此说，不禁叹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若只是去三五个月，那倒无所谓。可是这一去，便是要一辈子在北羌了，都是北羌黄沙漠漠，一到冬天就大风呼啸，那哪是你这般花朵般的女孩子呆的地方！” 小鱼缓缓摇了摇头道：“母亲，想比大姐姐，还是我去更合适……“，她转头轻轻看着夫人微笑道：”何况，母亲也知道，大姐姐和周太医情投意合……“ 夫人微微一怔，望着小鱼云淡风轻的笑容，却觉得这个笑容无比的凄美。 “小鱼，对不起……”夫人愧疚地对小鱼说道。 “母亲不必如此……”，小鱼微笑着道：“当年若不是父亲，女儿早已成为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了，如今，就让我替大姐姐去吧！” 听到小鱼如此体贴，夫人越发的愧疚，一把搂住小鱼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齐盼哭着冲了进来。“不！不！二妹妹，就让我去吧，我能活到现在都是二妹妹所赐，怎么能让二妹妹替我去和亲呢！”，周妈妈在一边愧疚地望着夫人。 夫人脸色微变道：“盼儿，你怎么来了！” 齐盼哭道：“若我不来，娘亲和妹妹是不是要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呢！” 原来，齐盼本是一时心血来潮，听说夫人从宫里回来，便想问问娴贵妃现在如何，没曾想，远远的望见了周妈妈带着小鱼走进了沧浪居。 她好奇心起，便悄悄躲在后厢偷听，没曾想竟然听到了如此大的事情，她实在忍不住了，便绕到门前不顾周妈妈的阻挠，冲了进来。 齐盼一向性子温和，可这次她却大发脾气，只见她泪眼婆娑的望着夫人道：“娘亲，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两年全亏了二妹妹，不然女儿哪有福分还活在这个世上。让二妹妹与亲娘分离三年就已经很过分了，如今眼见着三年期满，却又要让她待女儿去和亲，这将女儿置于何地！让女儿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二妹妹！” 她难得的连珠炮似的的说了一大串，夫人只低着头默默垂泪，而小鱼几次准备开口解释，可都被齐盼堵了回去。 齐盼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微微气喘，小鱼便抓住机会道：“大姐姐，你误会母亲了，是我自己愿意去的，母亲并没有逼迫于我！” 齐盼摇头道：“不行，就算二妹妹你愿意去，也不行！”，说完，她恳切的望着小鱼道：“二妹妹，北羌路途遥远，那边风俗习惯都与大檀不同，你若前去，此生咱们怕就无法再见了！” 小鱼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意已决，大姐姐就不要再劝我了！”，说完，她轻轻搂住夫人道：“母亲，那就赶紧回禀娴贵妃娘娘吧，看此事如何转圜！” 她不等夫人和小鱼有所反应便道：“我觉得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从京城出发时就是我替代大姐姐去，只是以后便要委屈大姐姐顶着我的身份生活了！还有一种就是大姐姐先跟着使团走，我混在随嫁队伍中，然后半路上我换了大姐姐。只是这样大姐姐就得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夫人和齐盼都面面相觑，没曾想短短的时间里，小鱼竟然连这些都想好了。 小鱼瞧了瞧夫人道：“母亲，事不宜迟，赶紧进宫去和娴贵妃娘娘商议吧，毕竟这个移花接木说起来还是欺君呢！” 夫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换了衣服递牌子进宫求见娴贵妃。待夫人回来，已经是夜幕低垂了，夫人的面色看上去异常疲惫。 夫人一回府就直接去了栖霞院，屏退其他人后，夫人揉着额头对齐盼和小鱼说道：“方才与娴贵妃娘娘商议了，考虑到京城里不少夫人小姐都认识小鱼，决定选小鱼提出的第二种方案，就是盼儿先出发，待出了京城，小鱼再顶替。只是以后盼儿便要隐姓埋名了！” 齐盼自从沧浪居回来，眼泪就没停过。现在她双目红肿，抽泣的道：“隐姓埋名又如何，有二妹妹替我和亲，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奢求生活跟从前一样呢！” 夫人叹了口气道：“娴贵妃已经去与檀帝商议去了，檀帝也宣了你们父亲进宫，若是此计可行，不出三日，恐怕和亲的旨意便要下来了！” 她拭了拭眼泪道：“明天小鱼你就赶紧出府去见见你的娘亲吧，可怜你们母女为了盼儿三载骨肉分离，如今团聚在即，却又要分离！” 这一夜人人无眠，小鱼擅自做了代齐盼和亲的决定，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道月公子知道她自作主张，会不会气得跳脚。不过她倒是可找慕容华打听打听那北羌储君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不会就是上次说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大妃之子吧！ 小鱼虽然是出于同情才自愿代嫁，可是她也不是那种凭血气之勇的女子。她早就想好了，她现在呆在京城非常危险，檀帝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而她西越公主的身份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将她炸得粉碎。 虽然现在看上去檀帝对她到底是不是云楚然并不在意，可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天檀帝会不会突然翻脸，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呢。 与其将身家性命操纵于他人之手，还不如自己放手一搏，换个地方，自己有月公子这样的暗牌在手，再加上与慕容华交好，小鱼相信自己到了北羌也有能力过得不错。 第二天天刚亮，小鱼便出门去了城西奶娘所在的小院子。桃红听到敲门声，甫一开门见是小鱼立在门外，大吃一惊。毕竟这是近三年来小鱼第一次亲自上门。 三年不见，奶娘明显老了一头，头上的青丝都白了差不多一半。奶娘见到小鱼十分激动，嘴唇哆嗦了好久方才从齿间艰难地挤出“小姐”二字。 小鱼将带来的大包小包让白芙放到桌上，轻轻上前扶着奶娘笑道：“娘，看你激动得了，我虽然是国公府的小姐，可我也还是你的女儿呀！” 她此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奶娘在她刚刚到这个世界时就给了她母亲般的关怀，她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在心中早就把奶娘、夫人、齐盼、齐恒这些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小鱼静静地听着奶娘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她，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更要珍惜与奶娘团聚的幸福时光。 她刚到奶娘这里，便让白芙用暗讯通知月公子，约他见面。为了保护奶娘，小鱼知道这座小院的隔壁已经被月公子买下了，里面常年都安排着月公子的人。 说起月公子，自从定王事件之后，红杏便带着贾团主消失了，无论月公子如何多方打探，都没有她俩的消息。小鱼心中还颇为挂念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风尘奇女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定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月公子来的时候，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小鱼的决定。他薄薄地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隐隐有着怒气。可即使是这样的死鱼脸，仍然看上去俊逸非凡。 小鱼撅了撅嘴，轻轻伸出手去拉了拉月公子的袖子。月公子今日穿着一袭交领月白绞金丝锦袍，外面罩了一层薄如蝉翼，如月光般朦胧的丝缎，正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星光缎。 月公子见小鱼的手伸来，微微一振衣袖，只听得“嘶拉”一声，那价值千金的星光缎便被小鱼轻轻的扯断了。 小鱼的面色一变，呆呆地望着手上那一绺衣袖，小嘴微扁似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了。 月公子余光瞥见小鱼要哭不哭的样子，心头微微一软，面色就缓和了不少。 小鱼见月公子有缓和的迹象，立刻打蛇随棍上，涎着脸凑到月公子身边讨好的道：“好了，别气了，我认错还不行吗？”，她的眼睛亮晶晶地，如同一个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一般。 月公子仍然一副高冷的样子，不过看向小鱼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小鱼继续讨好的说道：“哎，何必用这么宝贵的时间来怄气呢？要知道下一次咱们能这样一起说说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月公子心头一股心疼涌上，他注视着小鱼沉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妄为！和亲这种大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你说，是不是国公府逼迫你了！你不要怕，大不了，咱们舍了这里，有我护着你，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小鱼心头隐隐感动，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人逼迫我，其实如果不是万非得已，母亲也不会同意我去的！” 说着，她抬起头望着月公子，柔声道：“你也知道，若是大姐姐去和亲，恐怕是在北羌活不下来的！” 月公子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小鱼，她总是这样心软，总是体谅别人的难处，而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忍住怒气道：“那你想没想过自己呢？那北羌储君一向都荒诞好色，你…………！”，他望着小鱼可怜巴巴的小脸，心头的怒气竟然发不出来了。 “唉！”月公子一声长叹，“此事不能转圜了吗？要不我现在就带你离开京城吧，离开大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小鱼坚决地摇了摇头道：“那不行，那样不是把大姐姐置于死地了吗？我既然答应了母亲，便不能临阵脱逃！” 月公子的脸上乌云密布，眸子阴沉地似有小小的风暴聚集。小鱼挺直了脊背，倔强地望着月公子。 月公子抿了抿嘴，方开口道：“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便陪你一起去北羌吧！” 小鱼心中涌上一股暖意，却断然拒绝道：“不行，我去北羌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能连累你！” 月公子淡淡地看着她小小的如同一朵喇叭花似的面孔道：“我去北羌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 小鱼一时哑然，她沉默了一会儿跺了跺脚道：“好吧，那就一起吧，你能陪我一起，我……我……很感激！” 她鼓足了勇气抬头望着月公子，准备接受他嘲讽的话语。可臆想中嫌弃的话语并没有响起，取代的却是月公子温暖的目光。 小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冰山般的月公子竟然也有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如果说三年前初见的月公子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如今的月公子眉梢眼间却沾染了几分人气。 但是小鱼更加喜欢如今的月公子，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由月公子现在就派人前往北羌京城打前站。经过这两年多的精心安排，月公子其实在北羌也有谍报人员，只是尚不成气候。 如今要逐渐将主力转移到北羌去，而大檀京城这边的花月楼也不会撤掉，毕竟以后还是要打探这边的消息的。 “好吧，那就这样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呢！”说完，月公子轻轻一闪，从小鱼面前消失了。 小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关于奶娘，小鱼想了又想，自己前途渺然，她也不忍心奶娘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她长途跋涉。好在有刘姑姑在，小鱼遵守之前的承诺，向夫人要了刘姑姑的，将刘姑姑送到奶娘那里，两位老人家也正好一起做个伴儿。 奶娘是蒙在鼓里的，可刘姑姑却是约莫知道小鱼是要去和亲的。“二小姐，不告诉你娘真的好吗？”刘姑姑一脸犹豫地道。 小鱼摇了摇头道：“算了，待我走了，姑姑你再慢慢告诉她吧！”，小鱼的真实身份一直没有告诉刘姑姑，因此刘姑姑还真的以为奶娘是小鱼的亲娘。 月公子让京城留下的人注意保护奶娘，小鱼将她在京城的铺子和田产都悄悄给了刘姑姑，让她在合适地时候交给奶娘。 “姑姑，有了这些，你和我娘便没有衣食之忧了。若是你们在京城呆不惯，也可以选个喜欢的地方养老。只是若是要离开京城，记得去兰桂坊留个信，他们会想办法捎信给我的！” 刘姑姑点了点头道：“二小姐，你放心吧，我会把桂枝照顾好的。倒是你自己，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你可要好好保重呀！” 小鱼赶在圣旨下来之前把该安排好的人事都安排好了，为了她的安全，月公子特意让金砖打扮成丫环，到时混在送亲队伍之中。 夫人则是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嫁妆，出于内心的愧疚，夫人这次是狠狠地下了血本，除了家具不够时间打造，也没有必要之外，夫人变卖了不少好东西，给小鱼攒了一万两的压箱钱。 “母亲，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当小鱼看到厚厚一叠银票的时候，不禁目瞪口呆。夫人想得很周到，不但银票都是小额的，而且是大檀最大的一个钱庄的银票，这个钱庄在北羌也有很多分店，小鱼根本不用担心到时候去了北羌取不出来钱。 “拿着吧，你去了北羌，人生地不熟的，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夫人一边说，一边将一个匣子递了过来。 “你看看这些，有看得上的随便挑！”夫人随意的说道。小鱼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匣子里全是做工精致造型独特的首饰。 “母亲，这些还是留给大姐姐吧，我去北羌是和亲的，陛下定然会赏赐不少好东西，你这些应该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吧，还是大姐姐留着的好！”小鱼急忙推辞道，那些首饰随便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她实在是受不起。 “哎，你大姐姐还有，再说以后她就要隐姓埋名地过日子，这些首饰太过贵重，她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戴的！”夫人颇为伤感的说道。 虽然知道女儿家迟早是要出嫁的，可是却没有想到一时间会两个女儿都要离她而去了，夫人这几天心里都难过得紧。 她为齐盼准备的都是些不起眼却值钱的东西，银票自然也是准备了一大叠。夫人已经给自己外祖家去了信，只道是国公爷族里的一位姑娘要来养病，请娘家人照拂一二。 夫人的外祖家挨着南疆，那里常年温暖如春，气候宜人，非常适合齐盼居住。而且夫人的外祖家是当地大户，在当地德高望重，齐盼孤身去那边也有个照应。 没过两天，檀帝的旨意下来，封安国公府的嫡长小姐齐盼为安平郡主，应北羌储君之请，前往北羌和亲。 由二皇子为赐婚使，七日后领三千御林军一同护送郡主北上。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檀帝的赐婚旨一下，太医院的小周太医自请成为和亲队伍中的御医。 小周太医的举动，让齐盼又欢喜又悲伤，接到消息后又哭又笑地折腾了好几次。小周太医明显还不知道李代桃僵的这个和亲计划，他只以为真的是齐盼要去和亲，心灰意冷之下，自请前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即便是今生无缘，但是能多见一眼是一眼的好。 小周太医的母亲接到消息，几近晕厥。那北羌路途遥远，自己就这么一根独苗，实在是放心不下，何况和亲的郡主正是儿子的心上人，儿子会不会做出一些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正是她担心的。 “母亲，原谅儿子的不孝！”周母得知消息后，水米不进，在床上躺了三天，企图让小周太医放弃。 可是一向孝顺的小周太医，此次却是铁了心的要跟着和亲队伍一同出发，无论周母如何软硬兼施，他都不为所动。何况檀帝已经准奏，他若不去，便是欺君。 和亲一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齐盼前往和亲。熟悉齐盼的人自然是为这个纤弱女子多舛的命运暗自捏了一把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塞（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这是六月的一天清晨，皇宫到京城北门的沿途都挤满了黑压压看热闹的人们。今天是安平郡主前往北羌和亲之日，一大早由京城禁卫军派出数队兵丁，沿途洒水扫尘，大红毛毡直从宫城门口铺到了北门之外。 这是京城百姓此生难得一见的盛况，大家挤挤挨挨地向宫城方向张望着。 此番北羌求娶郡主，除了备足了重金异宝作为聘礼，更是送了檀帝五千匹骏马，其中尤以汗血宝马为罕。 之前北羌虽和大檀未有征战，可是两国接壤之处皆时有冲突，北羌人应该大部分以游牧为生，一到冬季便有小股北羌人南下劫掠大檀国民，所到之处如飓风刮过，人畜不留。 如今两国缔结婚约，两国欢庆，北羌国王为表诚意，还专门派大军将时常南下骚扰大檀的几股流寇俱剿灭，还将边防军队后撤五十里，以示休战之意。 早在和亲旨意颁下后两天，齐盼便被娴贵妃接进了景仁宫。虽然夫人已与娴贵妃商议了李代桃僵之事，可是娴贵妃并未将真相告知檀帝。娴贵妃知道檀帝对待小鱼颇为不同，担心如檀帝知道了不会同意让小鱼去和亲，节外生枝，因此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觉得瞒着檀帝。 虽然檀帝是封齐盼为郡主，但是檀帝破格允许一切按照公主和亲的规制来准备鸾轿、仪仗及嫁衣。因此，按照规定，齐盼必须提前进宫接受宫规指导，待吉日一到，便从宫中出嫁。 小鱼自然不能一同进宫，她选了一个合适的日子，持当年的契约当众要求夫人履行诺言，让她离开。 这个自然也是小鱼计划中的一环，以防府里人多眼杂，她刻意将此事公开，让大家都知道国公府的大小姐定下和亲没几天，二小姐便离开了国公府。 此刻，小鱼一身宫女打扮，与其他宫女站在一起。这也是娴贵妃安排的，让小鱼混进了陪嫁的宫女之中。 虽然知道对于齐盼而言，今日的出嫁不过是一出戏而已，可她还是为不能亲眼看到齐盼盛装出嫁的日子而遗憾。夫人和国公爷一大早便进了宫，为齐盼送嫁。 一身红妆的齐盼，头戴五凤堆金银叠彩冠，眉间点着金银花钿，身着大红绣金凤海棠团的喜服，环佩叮当，莲步姗姗，左右扶着她的却是白芙白蓉。 因为要将齐盼换出来，因此随嫁丫环变成了白芙白蓉，而齐盼的丫头会在城外等着她，待齐盼一到约定地点，便会即可启程，前往夫人的外祖处。 盛装的齐盼先拜别檀帝皇后，帝后循例说了一些套话后，齐盼走到了安国公与夫人的面前。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齐盼盈盈下拜，认真地拜了三拜。虽然知道只是一场戏，可是夫人仍然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睛。 拜别双亲后，接着就该走了。一个随嫁的教导嬷嬷给齐盼盖上了盖头。齐盼手持纨扇由白芙白蓉扶着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二皇子领着御林军三千人列队静立，这次北上送亲，可以出去历练，对长大后还没出过京城的二皇子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机会。 在他们中间，是一座朱红描金鸾轿，轿上装饰着金色的云凤花朵图纹，鸾轿四边敞开，仅用珠帘遮掩，珠帘外装饰着各色鲜花，远远望去，如五彩云霞托着鸾轿一般。 齐盼进入鸾轿坐好，白芍白蓉一左一右的跟着鸾轿两边，八名太监齐齐抬起鸾轿，礼官高唱：“吉时已到，郡主起轿”。 首先是一个青色大罗伞在前开道，几十名头戴珠钗、身着红罗绡金霞帔的随嫁宫女骑马呈两队紧跟在罗伞之后。然后便是鸾轿，鸾轿后又有数十名身着华服的宫女双双手执着红罗绡金掌扇，将鸾轿团团掩住。 这个队伍之后便是高达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箱子，由身着制服的御林军抬着，每一个箱子都敞着盖，里面摆满了嫁妆。 打头的箱子里摆放的是御赐赤金翡翠云头如意一对，第二个檐床里则是皇后所赐的合欢鸳鸯白玉枕一对，紧接着便是各宫赏赐，以及御赐的各色绫罗绸缎、金石玉器、书画古玩，林林总总，令人目不暇接。 嫁妆队伍的最后，便是二皇子带领的负责护卫的御林军们。 北羌的迎亲使由慕容华担任，北羌路途遥远，慕容华身份也正好合适，便由他来充当。他立在宫门外，一身北羌礼服，长身玉立，俨然从少年长成了青年。 和亲队伍刚刚一出宫城，在外面等着看热闹的人们欢声雷动，纷纷惊叹郡主嫁妆的丰厚、皇家鸾轿的精美。 齐盼坐在鸾轿里，盖头盖住了她的视线，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只能从层层红罗绡金扇的遮掩下，透过珠帘，隐隐约约见到一个窈窕身影，身着盛装，正襟危坐地坐在鸾轿里。 众人议论纷纷，均遗憾盖头遮住了郡主的面容，不过但是这惊鸿一瞥都能让人觉得有着风姿的女子定然是一个绝代佳人。 围观的百姓太多，整个鸾驾都走得很慢，整个东大街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临街的门面连房顶上都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更有人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将手中的鲜花向鸾驾丢去。 还没行至一半，鸾驾收到的鲜花便铺满了整个鸾驾。二皇子纵马匆匆过来，招呼身后的御林军护住鸾驾，将试图靠近鸾驾的百姓驱赶开去。 平时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此番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出了北门。按照规定，和亲队伍要行至城外十里亭才会换成马车，并会将嫁妆装车。 小鱼便是和夫人约定，在十里亭将齐盼换出来。此时小鱼正举着罗扇，卖力的跟着鸾轿走着。对练了几年功的小鱼来说，走这么点路简直轻而易举。 她没有想到慕容华会作为迎亲使，好久不见，慕容华似乎瘦了不少，挺直的肩膀，瘦削的腰身，俊朗的面容，放到前世定然会迷死万千少女。 随行的御医、官吏都已提前赶到十里亭等着了，周太医自然也不例外。他面容憔悴的望着郡主鸾轿里的那个窈窕身影，嘴唇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可周太医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身影，正是他两年来朝思暮想的人儿。他不禁暗自后悔，自己就是太听从母亲的话了，若是提前两年将自己心仪的女子订下，何至于今日相见不可相认，只能远远望着，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小鱼瞧见周太医那个饱受相思折磨的样子，心头不禁暗笑，若是周太医发现和亲的不是齐盼，会不会欣喜若狂呢。 她是准备待会儿想办法让齐盼和周太医见上一面，此去北羌路途遥远，周太医得将她送出黑水城，方才可回转京城。 月公子将带着人暗中跟在和亲队伍之后，早在三天之前，月公子就将京城的铺子卖得卖，转的转，并将大部分的主力人员，都由整化零先行潜入北羌都城。 鸾轿走得再慢，也终于走到了十里亭。已经等在那里的礼部官员带领其余随嫁官员，齐齐拜见郡主。 齐盼摆手让他们起身，然后由白芍白蓉扶出鸾轿，鸾轿外早已停好了一辆描金绘凤的精致马车，齐盼进入了车厢才发现，这个马车设计精巧，十分宽敞，里面坐八个人不成问题。马车里面书桌、棋盘、茶具、书籍等一应俱全，考虑到要长途跋涉，马车的座位上还缠着厚厚的棉垫，躺着小憩都不成问题。 因为嫁妆要重新装车，整个和亲队伍要在十里亭停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齐盼呆在马车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盖头掀起，对着白芙道：“你去找找你家二小姐吧，就说郡主召见！” 白芙微微颔首，转身出了马车，她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坐在一棵树下发呆的小鱼。她走到小鱼身前，微微提高声音道：“什么？你会梳头？好极了，郡主的头发乱了，你赶紧跟我去马车那边，给郡主理理妆容！“ 这句话是她们之前就约好的暗号，一旦白芙说出这句话，就表明齐盼那边一起顺利，可以行事。 “奴婢会梳，好姑娘，赶紧带我去看看吧！”尽管旁边根本没什么人，小鱼还是尽心尽责的按照剧本演着。 她一上马车，便在白芙白蓉的帮助下与齐盼更换了衣服。好在换马车时齐盼就应该将宽大繁琐的礼服脱下，改换轻便的衣饰好适应遥远的旅途。 小鱼换上了一套粉色提花丝缎的夏裳，然后三人又手忙脚乱的帮着齐盼改装。 待二人改妆收拾完毕，小鱼便按计划对白芙道：“你想个借口，将周太医唤过来，声音不要太大，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白芙点了点头，端起一个茶壶出去。她缓缓走了出去，悄悄观察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方加快脚步，向周太医歇息的地方走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塞（二）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白芙走出马车，望见周太医正独自坐在一处稍高的地方注视着马车，见到白芙望过来，急忙调转了目光。 白芙微微一笑，提起裙子缓缓向周太医走去。周太医见白芙过来急忙站起来略有点紧张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郡主有事？” 白芙点点头道：“郡主可能有点晕车，看周太医可有法子缓解一下不适！” 周太医立刻说道：“姑娘稍待，我去拿药箱！”，待周太医从他乘坐的马车里取了药箱，便跟着白芙来到齐盼所在的马车中。 小鱼让周太医来，一是需要他让齐盼顺理成章的离开，二是当周太医自请随行的时候，大家都明白了他的一颗痴心。因此小鱼和齐盼都不忍心一直瞒着周太医。 周太医低头进了马车，眼睛恭谨地盯着地面行礼道：“下官见过郡主！”，只听得头顶上一个女声＂扑哧＂一声笑了，然后便听得这个女声忍住笑意地道：“周太医，请你抬起头来，看看本郡主，本郡主头晕得紧！” 却不是意料之中齐盼的声音，在周太医心中，齐盼那柔弱的声音在他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周太医疑惑地抬起头，一张美艳精致的面孔映入眼帘，从头饰和穿着上看应是安平郡主无疑了。 只见这郡主笑吟吟地道：“周太医，怎么？不认识本郡主了？”，周太医还未回答，便听得耳边响起了自己心里魂牵梦萦地声音。 “二妹妹，你别顽皮了！”这声音柔弱低沉，正是记忆中齐盼的声音。 周太医惊喜地循声望去，却见这安平郡主一侧坐着一个随嫁宫女打扮的女子，见他看过来，脸上露出又激动又羞赧地神色。 “齐大小姐！”周太医震惊地说道，然后又转头看了看那安平郡主，随即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你，你是齐家二小姐，不是说……不是说你已经离开国公府了吗？” “姐夫！”小鱼顽皮地眨了眨眼睛，不顾身畔齐盼又羞又气的要来捂她的嘴。 “既然知道我姐姐与姐夫两情相悦，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和亲呢？”小鱼一边躲着齐盼伸来双手，一边冲周太医叫道。 齐盼见周太医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忙不迭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正襟危坐地坐好，羞涩地低下了头。 “郡主……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周太医如在梦中一般，对面前这个现实几乎不敢相信。 “简单说就是我代替姐姐去北羌，但是这个事情是抗旨，是要掉脑袋的，不知道周太医是否愿意与我们一道冒这个险！”小鱼看似轻松地说出了这句话，却悄悄向站在周太医身后的白芙递了个眼色。 若是周太医回答时稍有犹疑，她便要让白芙将周太医打晕，这样的周太医可不是齐盼能够托付终身的男子。 “愿意，当然愿意，郡主但有吩咐，尽管开口！”小鱼话音刚落，周太医便急切地回答了，说完还深情地望了齐盼一眼。 自从听到齐盼和亲的消息，周太医心里便悔不当初，这几天以来，每个深夜他都是在懊悔中度过，他恨自己太过优柔寡断，没有及时上门提亲。 如今心心念念地女子就在眼前，曾经懊悔终身的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他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了，哪怕要赔上自己的姓名，他也在所不辞。 小鱼心里松了口气，一边的齐盼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鱼抓紧时间给周太医说了一下她们的计划，最后小鱼说道：“待会儿，姐姐便装着是身体不适晕倒，我让白芙将她扶到长亭一边休息。你只需作证说这个宫女不能随着大队伍一起走就行了，待你们走了，自然有人会来把姐姐接走的！” 她说完顿了一顿，又道：“只是，还要麻烦周太医随着大队伍到黑水城方能折返了！” 周太医微微摇头道：“这本来就是下官份内之事！”，说完，他的目光折到齐盼身上道：“齐大小姐，你且安心等待，我从黑水城一回来便到你娘亲的外祖家求娶你！” 然后，他略一沉吟，自官服一侧摘下一块玉佩道：“我周少安以此佩为证，与齐家大小姐许下婚约，缔结两姓之好，特此为誓！” 齐盼娇羞满面，自颈项间摘下一枚小小的翡翠玉坠，声如蚊呐地道：“这是我自小随身之物……”，此话一出，她羞不可抑，再也说不下去。 小鱼忍住笑，示意白芙将两人的信物交换后方道：“好了，白芙你扶着齐盼出去吧，周太医，我这可就将姐姐托付给你了，若是你不好好对我姐姐……哼……！” 周太医急忙行礼道：“郡主放心，我定然会对盼儿好的，你放心就是！”，小鱼点了点头道：“那你便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目送着三人出了马车，白芙扶着齐盼坐到路边的树下歇息，而周太医找到了宫女中领头的姑姑，道是这位宫女目前不宜远行，需留下休养方可前行。 随嫁的宫人俱是由娴贵妃亲自挑选，领头的姑姑也早早得了娴贵妃的嘱咐，一切要听从郡主的安排。 领头的姑姑便与周太医一同来到小鱼的马车旁，将有宫女生病不宜前行之事禀告给小鱼。小鱼便从善如流，令白芙带着齐盼回城安置，她们在此地等待。 郡主发话，莫敢不从，众人浑然不知郡主已然换了一个。 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白芙驾车回来，示意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刚好那些嫁妆也装车完毕，整个和亲队伍浩浩荡荡终于起行。 在驿站的整个过程中，二皇子见有宫女晕倒，倒是来小鱼马车旁询问过，被小鱼三言两语打发了。 而慕容华却一直远远的站在远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再想什么。 小鱼有心与慕容华联系，但是又担心他会不同意小鱼和亲，而一嗓子喊了出来。 因此车队行了一日，慕容华竟然还茫然不知马车内的安平郡主就是小鱼。 和亲队伍各色随行人员不算二皇子领的三千御林军也有数百人，而有品阶的官员或骑马或坐车，可是那些随嫁的宫女太监却只能靠两条腿走，加上天气又热，整个车队竟然走走停停，一下午不过只行了二三十里路。 小鱼坐在冷眼看着车队缓缓而行，不禁想着按这个速度，怕是行到冬天，也未必能走到北羌。 她拿起一本之前让月公子为她准备的北羌风物志津津有味地看着，北羌类似前世的蒙古，大家以游牧为生，但是北羌贵族却颇为推崇大檀文化，人人都以能说汉话，写汉字为荣。 这样说来，自己去了那边倒是没有语言障碍，不过那边都是吃烤羊什么的，估计在吃食上面会不太习惯。 要不要找慕容华来问问呢，顺便揭破是她去和亲的事实。但是！小鱼不知道慕容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夜幕还未完全降临，和亲车队便停下准备休息了。这是一个距离京城没有多远的小县城，县令亲到城外迎接，由于县城接待能力有限，一干随从便在城外驻营。 而郡主的车驾便由二皇子领了一百亲卫护着进了城，县令征用了当地最大的富户的园子，以迎接郡主。 待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是明月当空了，县令安排了丰富的晚宴招待郡主，小鱼以旅途劳顿，身体不适婉言推了。若是她一露面，二皇子和慕容华都会认出她来，在她没有确认慕容华的想法之前，她只希望能躲则躲，尽量晚些让慕容华发现她。 第二天一大早，小鱼便让大家启程了，她让白芙传话给二皇子，道是天气闷热，不如趁着凉快早些启程，待正午最热之时便停止赶路，免得一路行走的宫婢们太过劳累。 二皇子自己缺乏行路经验，得了白芙的传话，正中下怀，便传令下去。大家听到郡主吩咐正午最热之时可以歇息，俱欢声雷动，雀跃不已。 这一路行了十天，沿途都有官府接待，到了洛水便弃车登船。这还是小鱼第一次坐古代的大船，看来在这个时期大檀的造船业就十分发达了。 这大船高约十余米，宽约十余米，长约五十米，分为四层。最顶层为郡主、二皇子等贵人歇息之处，有正殿、内殿以及东西厢房。第二层供随行的官员、太医等有品阶之人歇息；第三层则是随行宫女、内侍们歇息之处；第四层是水手们歇息之处。 整艘大船巍峨华丽，船身上处处装饰着金碧珠翠，栏杆画梁上还雕镂着各种奇花异草，飞禽走兽，顶层窗户处有着长长的幔帐坠着雕刻细致的鎏金铃铛、 慕容华带着北羌使团在另一艘船上，随行的嫁妆行李俱装到了他们所在的船上。 她们即将乘船北上，在船上约莫渡过近一个月的时光。因为时至盛夏，运河两岸青山连绵，翠柳依依，风光颇为旖旎。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塞（三）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上船没有多久，二皇子便发现了小鱼李代桃僵的事情。毕竟之前在马车里，二皇子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郡主，每次晚上歇息之时，小鱼也都是戴上了帷帽才下马车。 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奇怪，可是二皇子知道齐盼打小生病，性格有点冷僻，平素也养在深闺很少露面，连他对这个大表妹都并不是很熟悉，因此每天小鱼带着帷帽上下车，轻易不开口说话，在二皇子看来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待到了船上，自然不能如同在马车里那样自成一个小世界，而且二皇子的房间就在郡主房间旁边，小鱼思索再三，索性找了个机会给二皇子挑明了。 “二表妹，怎么是你！”二皇子大吃一惊，毕竟是他亲自带着人把齐盼从宫里一路护送到船上的。 “宫里的时候明明是大表妹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们是什么时候悄悄换了人？难怪你整天上下车都戴着个帷帽！”二皇子不是一个心里存得住话的人，忍不住站了起来，激动地在小鱼面前走来走去。 小鱼微微苦笑道：“迪表哥，你也知道大姐姐那个身子骨，这一路颠簸，怕是还没到北羌就……”，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字眼。 二皇子倒是一下子领悟到了，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之前我还颇为担心大表妹的身体情况呢，这段时间我见郡主好好的，我还有点奇怪呢！” “哎，所以，我就代替大姐姐来了，迪表哥……，你……不会去揭穿我吧！”虽然对二皇子的人品有很大的把握，但毕竟人心隔肚皮，小鱼还是忍不住试探地说道。 “二表妹，你瞎说什么！”二皇子听得小鱼这话，唬地一下子上前准备捂住小鱼的嘴巴，手都伸出来了，又觉得不妥，方讪讪地放下手压低了嗓子道：“大表妹的身体不好谁都知道，反正除了我，也没有什么人认得大表妹，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他顿了一顿，正色道：“只是方才这话以后不可再提，现在你就是齐盼，我的大表妹，安平郡主！” 小鱼微微吐了一口气，心里涌了一点因怀疑二皇子人品而产生的愧疚。 “哎呀，遭了！”小鱼正要开口道歉，却听到二皇子忽地跳了起来嚷道。 “嘘……，迪表哥，怎么了？”小鱼轻声示意二皇子小声一点，然后柔声问道。 二皇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道：“那个……那个慕容华，好像是认识你的吧！” 小鱼的心头微微一跳，尽管时过境迁，可是慕容华毕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喜欢过的男子。这两年来她俩私下见面的机会不多，尽管小鱼尽力维持着对待朋友的态度，可是每次面对慕容华的时候都觉得微微的尴尬。 可慕容华却非如此，他一如既然地对小鱼好，态度温和，目光宠溺，谁都能看出，他依然喜欢着小鱼。 正因为如此，小鱼一方面对慕容华感到十分的抱歉，另一方面也慢慢地与慕容华疏离了起来。 小鱼默默地点了点头，二皇子并未觉察到小鱼神色的变化，径直苦恼道：“那咱们该不该告诉他呢？他也时常会过来，你总会被他碰到的！” 小鱼的目光穿过墙壁望向虚无的远方道：“不碍事的，等碰到了再说吧！”，说完，她转头望着二皇子嫣然笑道：“慕容王子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即使他发现了，你应该也能搞定他的吧！” 那一笑之下的明媚，让二皇子微微失神，他这才意识到他跟前的这个二表妹，早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瘦小的黄毛丫头了。 二皇子的脸倏地一下红到了耳朵，他结结巴巴地道：“那……那郡主早点休息吧，小王便不打扰了！”，他突然换了称呼，颇让小鱼惊讶，不过立刻释然，的确，还是时刻这样称呼的好，免得以后在旁人面前露了马脚。 想到这里，她微微颔首道：“那二皇子也早点休息！”，二皇子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房间，他忽地发现他在这个冒牌郡主明媚的笑容下，几乎无法呼吸了。 那一晚，二皇子破天荒的失眠了，他似乎突然一下子开窍了，这个只比他小两岁的表妹，就这样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小鱼如花的笑靥不停地在他眼前闪现，让他从心底生出了渴望，渴望再见到这张如花般的脸庞。 而同一天晚上，小鱼倒是睡得特别的安稳。和二皇子开诚布公地谈话，终于让她忐忑不安这许久的心安定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她懒得杞人忧天地去担忧未知的未来，她只想好好的活在当下。 身处另一艘船上的慕容华却也还没入睡，这是他第一次坐船。即使运河水流并不湍急，可是船身的摇晃还是让他心烦欲呕，不止是他，和他一起的北羌使团里大部分人也产生了晕车反应，呕吐不止。 好在同行的周太医早有预见，甫一上船便派人送来了一些防晕止呕的药物和香袋，这才没让北羌人把苦胆都呕出来。 慕容华此刻正站在船头，手扶着栏杆，夜色苍茫中，只有呼呼地风迎面吹来，两岸的山头此刻都如同黑漆漆地怪兽一般无声的耸立着。 他手握着一个香袋轻轻放在鼻端嗅着，一边想着心事。临行前，檀帝专门召见了他，那次与檀帝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回到草原上了？算起来也有七年多了吧。慕容华微微苦笑起来，七年的时光，他已经从孩童长成了青年，可是他那个恶毒的继母恐怕也在王庭里站稳了脚跟吧。 此番能回国，与其说是他父王的决定，不如说是檀帝巧妙地利用了父王身边的亲信进言的结果。 檀帝，果然是能放眼天下，胸怀韬略的明君啊！想起与檀帝的那番密谈，慕容华的脸色微露迷惘。 身为棋子的自己，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啊！不过能趁此机会回到他日思夜想的草原，也算是了了他的思乡之情，只是恐怕大妃和那个所谓的北羌未来的储君并不乐于见到他的归来吧。 慕容华微微低头注视着腰间垂着一个香囊，那是小鱼一针一线绣来送给他的，那也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小鱼，你现在在哪里呢？应该离开了京城，去到你向往的自由天地了吧！慕容华伸手抚摸着那个因为摩挲过太多次已经微微发白的香囊，思念着他深藏在心底的那个身影。 若此刻有你陪伴在我身边该有多好！慕容华一边感叹一边想着心事。 北羌忽然求娶安国公府的千金，起初吓了他一跳，后来打听道和亲的不是小鱼，方才放下心来，可是还不等到他找机会和小鱼单独见面打探一下，便得到了小鱼离开安国公府的消息。 慕容华仰头望着星空微微叹息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小鱼或许注定就是要自在飞翔的，不像他和二皇子，被沉重的命运枷锁牢牢地禁锢在命运的齿轮上，片刻不得喘息。 而同样的星空下，沿着运河的官道上，有十数骑黑衣人正匆匆赶路。为首的那个人不停用马鞭抽打着胯下的马匹，心情的急切可见一斑。 “公子，咱们还是歇息一下吧，人遭得住，马也遭不住啊！”微微落在为首那人身后的一个骑士说道。 “再坚持一下，到前面那个驿站，咱们就花钱换马，我们歇人不歇马，务必要赶在郡主的官船之前赶到黑水城！”那被称为公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公子。 他因为要在京城将花月楼和兰桂坊以及其他相关的人员一一安排妥当，不能暗中跟随郡主和亲的车驾一起出发。因此当他终于能脱身之时，和亲的车队已经出发好几天了。 月公子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此刻快要赶上郡主的官船了。大檀境内他并不担心小鱼的安危，但是一旦出了黑水城，就很难说了。 虽说大檀和北羌都要派出军队护送，可是两国之间仍然有不少两不管地带，那里盗匪横行，天气多变，月公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赶在和亲车队之前前往两不管地带，确保小鱼的安全。 而同样的星空下，齐盼已经在夫人派人护送下，踏上了新的旅程。虽然不能和父母在一起，可是歇息在一个小小驿站的她，在睡梦中嘴角依然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同样，在千里之外的北羌王庭中，一个矫健英姿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手扶宫墙焦虑地望着南方，心里暗暗祈祷着：“弟弟，你可千万小心，不要中了大妃设下的圈套啊！” 大檀宫中，檀帝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口中却喃喃地道：“慕容华，你可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呢！”，说完，他自己轻轻的笑了起来，如同一只老奸巨猾地狐狸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塞（四）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上船的第二日，小鱼早早的醒来了，她夜里睡得很好，船身轻轻的摇晃如同催眠曲一般，让她很快入眠。 她坐在梳妆镜前，一边让白芙给她梳妆，一边思考着问题。她对北羌的了解可以说是一片白纸，即使在和亲旨意下达后，安国公搜罗了京城所有能搞到的有关北羌的书籍，可依然语焉不详。 在小鱼了解到的情报中，北羌类似于前世她在历史书中看到的大辽，大部分平民以游牧为生，贵族贪图享乐，崇尚汉学。而北羌的王城则距离黑水城一千多里，而且到了冬季，基本黑水城到北羌的道路便会因大雪而封路。 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自己去往北羌和亲，和送羊入虎口无异。小鱼颇有点头痛的轻轻叹了口气。 正替她梳着头发的白芙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拉疼了小鱼的头发。“郡主？”白芙停下梳子，轻轻问了一句。 小鱼望着镜子里的白芙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妨事，你继续吧！嗯，对了，给我梳一个正式一点的发式，我呆会儿要见人！” 就在这一瞬间，小鱼做了一个决定，她毅然的抿了抿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白芙屏声静气的替小鱼挽了一个雍容大气的望仙髻，然后戴上了象征着郡主的五尾凤冠。 小鱼望着镜子里端庄雍容的自己微微一笑，轻轻拈了支螺子黛，将眉毛微微加粗，改成了平眉。这样一改，原本艳丽夺目的五官，顿时增添了一丝天真无辜的气质。 她又将艳丽的口脂颜色换成了更加自然的豆沙粉色，突出了自己本身的少女气质，缓和了自己五官中咄咄逼人的气息。 “好了，去和二皇子说，我要召见北羌王子慕容华！”小鱼满意的端详着自己，缓缓地对白芙说道。 本来还在替小鱼整理衣服的白芙，闻言微微一顿，停了停方掩去脸上的惊讶之色，轻轻答道：“奴婢遵命！”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急匆匆地在门外求见。待小鱼款款走到会客厅时，正低头沉思的二皇子猛地抬头见到小鱼今日这盛装打扮，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艳之色，急忙低头道：“郡主，今日便召见慕容王子是不是急了一点？” 二皇子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今日一早便起来心猿意马，思忖着要以什么样的借口见上小鱼一见。未料，竟听到了小鱼要召见慕容华的消息。 慕容华对小鱼的情愫二皇子隐隐约约也知道一点，只是并不知道小鱼和慕容华已经是私下见过无数次的了。对于慕容华，二皇子的态度是矛盾的。 慕容华和他的年龄相仿，自慕容华来京城起，他俩便一起读书习字，可以说和慕容华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他自己的亲兄长太子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得多。 但是随着年龄渐长，二皇子逐渐意识到，北羌与大檀之间微妙的关系。因此，他对慕容华的的态度也矛盾了起来。一方面是多年一起长大的好友，另一方面却是慕容华迟早会回到北羌。 如果说檀帝狡诈如狐，北羌则是勇猛如狼，而一头经过狐狸培养长大的狼崽子，回到草原上会如何呢？ 尤其是二皇子在出京之前，檀帝还专门给了他一个密旨，还特别叮嘱必须要离开黑水城前往北羌之时才能打开。 小鱼笑吟吟地行礼坐下，望着二皇子道：“多谢二皇子的关心，不过我觉得与其让慕容王子自行发现，不如我们主动告诉他的好！再说，北羌王城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今后在北羌怕还要多多仰仗这位慕容王子呢！” 小鱼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让慕容华发现，但是二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这船上人多眼杂，还是尽量不要明说的好。 二皇子沉吟片刻，便点头道：“也罢，便依郡主所言吧，只是我担心……”，他抬眼望了小鱼一眼，欲言又止。 小鱼微微笑道：“二皇子不必多虑，我既然敢见他，我便有几分把握！” 二皇子眼神黯淡了一下，微喟道：“但愿如此。”，说完，他起身走出船舱，挥手叫来了一名军士。 那军士很快领命下去，然后只见彩旗挥动，向慕容华所在的官船打出了旗语。小鱼倚在窗前，默默看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船与船之间竟然是用旗帜来传递消息。 旗语交互几次后，两艘船缓缓靠近，待两船几乎并靠在一起时，慕容华施展轻功从他所在的船上跳了过来，漂亮的身法赢得了双方军士的齐声喝彩。 小鱼坐在会客厅主位上静静地等着慕容华的到来，这还是和亲旨意下达后她俩的第一次见面。 慕容华接到安平郡主要见他的消息十分疑惑，安国公府的大小姐他几乎没什么印象，自己记忆中似乎跟齐大小姐也没有什么交集。难道是小鱼有什么书信托她转交给自己吗？ 慕容华一念及此，胸臆中便燃起一股热流，小小的火苗似星火燎原般的轰的炸裂开来，让他的胸中猛地疼痛起来。 小鱼的不告而别让他又痛又悔，他痛的是小鱼走之前连一句口信都不曾捎给他，让他自己觉得自己在小鱼心中实在与路人无疑；悔的是之前太过犹疑，早知道小鱼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不如再争取一次，好过现在这般痛悔。 因此，短短的走向会客厅的这段路程，慕容华走得异常艰难。他又希冀又害怕，既希冀是小鱼留下的书信，这样至少说明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又害怕希望落空，最终还是一场空欢喜。 慕容华忐忑不安地走入会客厅，厅堂正上方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盛装丽人。饶是慕容华隔得还远，可也觉得容光逼人，艳丽不可直视。 他急忙按照汉人的礼节低头上前行礼，却听到自己上方那女子轻声低笑，随即一个自己魂萦梦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容王子，不必多礼！” “小鱼！怎么是小鱼的声音！”慕容华在听到这女子的第一句话起，脑袋里便是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充满了他的胸中，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顾不得多想，急忙抬起头来，只见自己的正前方，一位身着郡主服饰的女子似笑非笑，正缓缓从座位上站起。 只见她头戴五尾凤钗，身着一袭胭脂红色的鸾鸟大袖礼服，秋波如水，笑靥弯弯，面容上已经逐渐隐去了往日的稚气，替代的是绝代的风华，这熟悉的笑容、俏皮的神色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小鱼是谁？ 慕容华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双目微红的说道：“你……你真的是……”，他的话语微微颤抖，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期盼。 小鱼不等他把话说完，急忙点头道：“是我，就是我！”，慕容华的真情流露也感染到了小鱼，四目相投，竟都各自红了眼圈。 两人无言对望了许久，似乎这一刻时间也为之停顿，良久，慕容华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出声道：”你……“，就在此同时，小鱼也出声问道：”你……“，两人声音一出，方齐齐会心一笑。 小鱼摆了摆手，示意慕容华坐下，亲自替慕容华斟了杯茶。不等小鱼将递茶的手松开，慕容华已经一把握住了小鱼的手急切的道：“小鱼，这是怎么回事，你如何成了郡主？” 不等他说完，小鱼急忙伸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头凑到慕容华耳边道：“我替姐姐来和亲，这个不可声张！” 慕容华闻言又惊又怒，压低了声音激动地道：“胡闹！和亲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你……你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小鱼见慕容华如此激动，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从慕容华的手中一点点抽出，轻轻说道：“一切都是我自愿替姐姐去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去死！” 初见小鱼的狂喜这时已经被和亲的事实给冲得一干二净了，慕容华此刻心里酸痛，暗自握紧了拳头。小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大小姐去死，可他，可他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前去和亲。 若是小鱼是心甘情愿的嫁给她的心上人，那么慕容华或许能强压心痛送上祝福，可是小鱼却是被迫和亲，而且嫁的还是他的死对头，那么他慕容华就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就在这一刻，慕容华是特别的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不够强，不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痛恨自己身在王庭却赤手空拳毫无立锥之地。 小鱼见着慕容华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的样子，心头微软，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今日我唤你来，也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和亲的事情！” 小鱼的话语如一股清泉流入慕容华狂乱的心里，让他发热的头脑为之清醒。慕容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控制住情绪，喝了口茶，定了定神道：“郡主此言何意？” 第一百八十章 出塞（五）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双目闪亮，在慕容华旁边的空位坐下，低声道：“我且问你，你难道就不想当北羌的王吗？难道你甘心让害死你母亲的大妃得意一辈子吗？” 小鱼这两句话一说，刚刚平静下来的慕容华又有暴走的趋势了，可这次他却控制住了自己，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小鱼道：“那又如何？” 小鱼此话一出，慕容华心里不吃惊那是假的，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小丫头非常敏锐地捕捉道了北羌王庭间的暗流涌动。 让他不禁想起了出京前和檀帝的会面。 “我且问你，你难道就不想当北羌的王吗？难道你甘心让害死你母亲的大妃得意一辈子吗？”这，也是檀帝当时质问他的两句话。 而当时，慕容华是流着泪嘶吼着说道：“想，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手刃仇人，替我的母妃报仇！” 而檀帝满意的笑容，让慕容华此刻都记忆尤新。 小鱼笃定地看着慕容华，继续道：“或许，这次和亲便是你的机会！”，慕容华疑惑地看着小鱼，没有说话。 小鱼抿嘴一笑道：“当然，在不知道北羌王庭的具体情况之前，说这些不过都是些空话。这样吧，不然你给我们讲讲北羌王庭的大致情况吧，我想，慕容王子这几年虽然不在北羌，可北羌的风吹草动应该也是了然于胸的吧！” 小鱼说了这么多，慕容华只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个字，他不禁微微出声问道：“你们？” 小鱼扑哧一笑，白了慕容华一眼，轻咳一声。随即，二皇子便从厅后转出，对慕容华行礼道：“慕容王子，自然还有小王！’ 小鱼正色道：“慕容王子，二皇子作为送亲使，自然也是要参与进来的，所以，你赶紧给我们讲讲北羌王庭的情况吧！” 慕容华这才释然，俊脸微红，忙低头给两人说起这几年他收集到的一些情报来。 慕容华的父亲北羌现任国王，在三年前便身体抱恙，尽管北羌王庭御医想尽办法调养，可是目前慕容华得到的密报是北羌国王的时日已经不多，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因此，北羌国王在一年前便指定了现任大妃之子慕容彻为储君，也就是这次小鱼和亲的对象。那慕容彻今年刚刚十八岁，比慕容华只小几个月。 慕容彻好色的事迹连身在深闺的小鱼也有所耳闻，因此小鱼在答应替齐盼和亲之际便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嫁给这个一个人。 但是要怎么实现这个想法，而且还不能引起两国之间的争端，这便是小鱼今日召慕容华前来的目的了。 慕容华身为前任大妃之子，在身份上并不比慕容彻低一头，若是按照大檀历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话，则慕容华身为嫡长子，作为北羌国王的继承人其实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这也是为何现任大妃要想方设法撺掇着北羌国王把慕容华弄到大檀来当质子的原因。 “那你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实力吗？”二皇子直截了当的问慕容华道。 慕容华抿了抿唇，低声道：“当年我的母妃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些人的……”，小鱼凭着先前慕容华曾经向她透露的一些话语，明白此刻慕容华并不想让二皇子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她便微笑着道：“能在北羌王庭存活下来的，定然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门道，二皇子何必在意！如今北羌王庭的情况，慕容王子也基本给我们介绍了，二皇子你有什么想法？” 二皇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这次还是我第一次带兵呢，军事上我也不懂，嗯，郡主，你就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郭迪的话让小鱼顿时哭笑不得，她真没想到二皇子是如此单纯直接的一个人，真的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身为皇子应有的城府。 她端起茶碗优雅地抿了一口才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搞垮慕容彻，这样我就不用嫁给他了！”，说完，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慕容华的表情变化。 慕容华却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爽快的道：“这个没问题，我这次回去也是要搞垮他，还有大妃！” 小鱼微微颔首道：“那此行便要仰仗慕容王子了，不知王子对搞倒慕容彻可有什么方案没有？” 慕容华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小鱼道：“我已经派人前往王庭了，想来过不了两天便会有最新的情报传来，到那时咱们再一起商量该如何行事吧！” 好不容易再见到小鱼，慕容华的目光简直舍不得从小鱼脸上挪开。他们草原上的人才不像大檀的人那样呢，有喜欢的姑娘就直接上前，慕容华之前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轻易让小鱼就这样从他的身边溜走。 如今既然重逢，那么他发誓再也不会让小鱼离开他了，如果小鱼必须和亲，那么她嫁的那个北羌国王只能是他！ 这次与慕容华重逢，小鱼敏感的发现慕容华对她的态度有一点点不一样了。如果之前慕容华对待小鱼如和煦的春风，温暖柔和，那么此刻的慕容华的目光则是如同夏天的太阳一般炽热，盯得小鱼颇不自在。 好容易打发走了慕容华，小鱼转头看向二皇子道：“二皇子，此事你怎么看？” 二皇子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方道：”我觉得这事情太危险了，而且如果你搞垮了北羌储君，那北羌还不跟大檀翻脸吗？“ 小鱼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定，现在北羌虽然看似大妃势大，但是我不相信北羌王庭现在是铁板一块。慕容华的身份定然会被有心人利用，他这一回去，必然会打破慕容彻一家独大的形势。咱们再暗中推波助澜，好好利用他们两股势力之间的矛盾，搅得北羌自顾不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拿什么来与大檀翻脸呢？” 二皇子闻言眼睛一亮道：“郡主所言甚是，对了，我听说慕容华临行前父皇还专门召见了他的呢，父皇还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离开黑水城才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皇子无意中透露的这个信息，让小鱼精神为之一振。她能想到的，檀帝肯定也能想到，还有自己的那个便宜父亲，听说自己的要和亲，一点也不惊讶，说不定这两只老狐狸已经算计好了怎么充分利用和亲这件事情来为大檀谋求最大的利益呢！ 扶持慕容华，颠覆北羌王庭，这是小鱼在听说慕容华作为迎亲使的时候，苦心思虑了好几天制定的计划。 出于对慕容华的了解，小鱼知道他暗中收罗着一批忠于他母妃的手下，而且慕容华的母妃出身不凡，他的外祖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首领，比现任大妃的出身部落要大得多。因此慕容华也并不是全无仰仗的，况且，大佛寺那个密道，慕容华几年前便已知悉，这么几年过去了，小鱼不相信慕容华没有从那个密道得到什么好处。 小鱼相信，如果她是檀帝，她也会暗中扶持慕容华。风平浪静的北羌对大檀来说并无好处，而四分五裂、陷入内战的北羌那才是大檀所需要的。而如今，则是大檀介入的一个最好契机。 而二皇子的那个锦囊，小鱼断定肯定也会与和亲、慕容华有关，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干脆找个机会，让二皇子提前打开锦囊看看里面到底写得什么吧。 毕竟男女有别，二皇子也不好与小鱼独处太久，便约定下午再以对弈为由召慕容华、二皇子一起商议。 心事既了，小鱼也轻松了许多。回到房间，让白芙把头上身上这些象征着郡主地位的累赘服饰换掉。 “白芙，这也是你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吧！想不想去甲板上逛逛！”小鱼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白芙一起拆着发髻，一边对白芙说道。 白芙微微一惊，语气里便透出欢喜道：“真的吗？郡主？奴婢可以去甲板上逛逛吗？奴婢真的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呢！” 小鱼笑嘻嘻地道：“当然可以啊，不过我也要和你一路哟！” 白芙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小姐，你现在可是郡主了，哪能随便抛头露面……”，她情急之下，忘记了称郡主，直接叫小鱼小姐了。 小鱼佯怒道：“你这丫头，别的没学会，我看那些劳什子规矩你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白芙知道小鱼的脾气，倒也不再劝阻，只是嘟着嘴道：“那郡主也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吧！” 小鱼笑道：“说你这丫头笨，你现在又聪明了！去，给本郡主找一套宫女服装来！” 白芙恍然道：“哎呀，奴婢怎么没想到，果然还是郡主英明……”，她说完便一溜烟的出了房门。 在等白芙拿衣服回来的空档里，小鱼自己将头发编成了两个麻花辫，然后一边挽了一个低阶宫女常挽的双丫髻。又取了点金砖留下的药水涂在脸上以及手上，瞬间便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面黄色暗的女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塞（六）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换上宫女服装，和白芙一起走上了顶层甲板。昨天刚上船时只是匆匆一瞥，连这个船都没看清楚就进了房间。今天打扮成宫女就正好仔细瞧瞧这古代的大船。 船上时常都有各种宫女穿梭，因此她俩出现在甲板上并不突兀。现在时至正午，六月的阳光已经比较炽热了。甲板上无遮无挡，因此并没有什么人在甲板上驻留。 小鱼和白芙都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船，不禁好奇的东张西望。小鱼手扶栏杆从顶层向河面望去，此处河面狭窄，水流颇为湍急，小鱼凝目看了片刻便觉得头晕目眩。 由于是逆流而上，船行颇为缓慢，慕容华的船在小鱼的船右侧不远处，大约落后了两个船身的距离。 远处白帆点点，不时有小船迎面驶过，小鱼新奇的看着这些，以及运河两岸风光。 每过一个乡镇，运河码头上都聚满了人们，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气势磅礴的官船，纷纷赞叹不已。 小鱼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忽地，码头上的一声女子尖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冤枉啊！郡主！民女冤枉！”小鱼自从练功之后，耳力目力都比普通人要好上很多，这个女子身着白衣，手举一幅类似状纸似的东西。虽然她只叫了两声便被几个大汉拖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之后，但是依然被小鱼注意到了。 “白芙，去，问问怎么回事！”小鱼对白芙吩咐道。白芙明显也注意到了那个女子，点点头，便向二皇子所在厢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便见大船抛锚停下，然后缓缓放下一只小船，船上白芙和几个兵士坐在上面。小船很快就划到了码头靠岸，小鱼凝目望去，见白芙带着人跃上岸去，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白芙等人终于又出现在码头上，白芙背上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白衣上鲜血点点，颇为吓人。 白芙身后的兵士押着三个大汉，这三个大汉垂头丧气，五花大绑，显是在白芙手下很是吃了点苦头。 白芙带着女子先上了小船，留下两个兵士在岸上看管着那三个大汉。 小鱼见白芙顺利救下女子，微微放心，回到自己所在的厢房。过了没有多久，白芙来回话道：“郡主，那女子现已昏迷，奴婢已请了周太医诊治！” 小鱼现在仍做的宫女打扮，笑道：“正好，那就带我去瞧瞧！”，白芙略微迟疑，但是知道小鱼决定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改变，也只好带着小鱼出了房间。 白芙将那女子安置在第二层的一间空房里，小鱼进去的时候周太医正在给女子把脉。 “周太医，郡主派我俩来看看这女子怎么样了！”白芙上前低声说道。 周太医面色凝重，收回了把脉的手道：“这个姑娘脉象细微，气息奄奄，怕情况不太好，白芙姑娘最好请随行医女过来瞧瞧这姑娘的身子！” 因太医为男子，此番郡主和亲，随嫁队伍中自然也是配了医女方便诊治。 白芙转头见小鱼微微颔首，便起身出了房门。小鱼垂首站在一边，仔细端详着那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 只见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柳眉弯弯，睫毛纤长，樱桃小口，虽然尚在昏迷中，可已经能瞧出是一名美人了。 女子胸前白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周太医应该已经采取了急救措施，并没有鲜血继续渗出。待医女前来，周太医避在门外，医女一边給那女子检查，一边向周太医描述那女子身上的伤势。 医女刚解开那女子的衣服，旁边的白芙和小鱼便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女子背上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而胸前的伤势更是恐怖，应该是匕首刺伤，深可见骨，好在是凶手刺入的时候偏了几分，没有刺到心脏。 医女取了金创药和干净布条，按照周太医的指示给女子包扎好伤口。接着医女继续为女子做了检查，表情越发凝重。 待医女检查完，直接低声对白芙道：“这女子本来身子就弱，又刚刚小产完不久，没有好好调养，如今再受这么重的伤，即使以后能够活下来，恐怕在生育上都……”，说完，她摇了摇头叹息了几声。 小鱼一听面色微变，气愤的握紧了拳头，是谁，是谁对这个女子下如此狠手。 “对了，这个你看看！”白芙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小鱼展开这纸一看，原来就是那女子之前手中拿着的状纸，上面写满了这女子的冤情。 原来这女子名叫杨芸娘，年方十七，本是这江安县城里一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就与另一户人家的儿子林俊生定了亲，本该今年五月里成亲。 谁知去年年底，芸娘去庙里上香之时被江安县太爷的儿子王大虎看中，竟然当时强抢入府，逼奸了芸娘。 芸娘的父亲上门与县太爷理论，被王大虎一脚当街踹死，她的未婚夫见求告无门准备上州衙告状，却也因此被王大虎设计陷害身陷囹圄。 芸娘为救未婚夫忍辱负重，强颜欢笑讨好王大虎，当了王大虎房中的通房丫鬟。 谁知王大虎的正妻又是个妒妇，在芸娘有了身孕后强行给芸娘灌药堕了胎儿。芸娘绝望之下听闻郡主官船将路过江安县城，便在其他同情她的遭遇的仆人帮助下，伺机跑到码头喊冤。 小鱼越看越怒火中烧，一把将状纸抓在手中道：“岂有此理，堂堂大檀竟然还有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发生！“ 白芍吓了一跳，急忙拉了小鱼一把，提醒她现在是宫女的身份。小鱼回过神来忙道：“奴婢一定要将此事如实禀告郡主，对了，不是还抓了三个人回来，那三个人在哪里？” 叮嘱了周太医和医女一定要好好救治杨芸娘后，小鱼便由白芍带着前往关押那三个大汉的舱房。 御林军拷问犯人还是很有一套，那三人都分别关押在三间舱房里，以免互相串供。小鱼二人到的时候，二皇子的手下刚刚拷问出了口供。 那三个大汉都是王大虎豢养的打手，平素仗着王大虎的威名在江安县城里作威作福，和王大虎一起人称江安四虎。 如今这三虎已经变成了病猫，但是三人都只称是奉了王大虎之命追回逃婢而已，至于芸娘所称的冤情，他们一概不知。 小鱼取了口供刚回到自己的厢房，便听得二皇子派人在房外道：“郡主，江安县令前来请安！” 哦，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这江安县令倒是反应快得很！小鱼轻轻哼了一声，扬声道：“你去回二皇子，就说本郡主乏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还劳烦二皇子打发了！” 这一路上来给郡主、二皇子请安的官员多得不得了，基本上小鱼都是托词不见，让二皇子安排相应官员接见，因此小鱼如此说倒也正常。 小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宫女打扮，对白芙眨了眨眼：“白芙，咱们走，我倒要看看这江安县令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放纵儿子在江安县城里强抢民女！” 小鱼和白芙走了会客厅，见二皇子坐在主座上，下面跪着一名官员，旁边还五花大绑的跪着一个年轻人。 小鱼整整衣衫，径直踏入会客厅，对二皇子行了一礼道：“二皇子，郡主道是今日救下的女子身负奇冤，还请二皇子暂时留下江安县令！” 二皇子本来颇不耐烦的听那江安县令奉上一大堆阿谀奉承的话，正在神游天外，忽听得小鱼的声音，心头一怔，猛的抬头盯着小鱼。只见小鱼微微抬头冲二皇子使了个眼色，方把二皇子差点脱口而出的“郡主”二字逼了回去。 二皇子没好气的瞪了小鱼一眼，便漫不经心的挥挥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小鱼行礼后退下，在退下的过程中，便听得那跪着的江安县令迭声的喊起冤来。 她不禁朝着那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看了几眼，那年轻男子应该就是王大虎，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见小鱼望来，还轻佻地冲小鱼吹了声口哨。只唬地江安县令连连给王大虎使眼色。 小鱼冷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二皇子。方才王大虎那轻佻的口哨声二皇子也听到了，他见小鱼的眼刀飞来，急忙使劲一拍椅子扶手道：“大胆，来人，将这对本皇子不敬的狂徒拉下去大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江安县令一听脸色都变了，连连磕头道：“犬子无状，二皇子开恩，二皇子开恩啊！”，二皇子根本理都不理，御林军涌上前来，抓住王大虎便要拖下去。 王大虎一看就是被老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他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你们敢动我，我要让你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江安县令一边搽着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死命磕头，期望上面高高坐着的二皇子能网开一面。 他一面求情，一面心里将这个不知道收敛的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皇子也是他能顶撞的吗，要知道，人家一个不高兴杀了自己全家，也是没处伸冤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塞（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待御林军将王大虎堵了嘴拖下去，二皇子方注视着堂下冷汗涔涔的江安县令道：“王县令，你也听到了，郡主让你留下，有话要问你！” 王县令急急叩首道：“二皇子，下官冤枉啊，冤枉啊。犬子治家不严，一个通房丫头和外人私通，还怀上了孽胎。犬子一时冲动，便将那奸夫下了大牢，还将那孽胎打掉。没想到那丫头便怀恨在心，趁犬子不备，逃了出来，还冲撞了郡主船驾，实在该死，实在该死啊！” 说完，他颤抖着从袖中摸出来一张皱巴巴地纸笺道：“二皇子请看，这便是那丫头签的卖身契！” 二皇子之前对杨芸娘的事情略知一二，如今又在王县令处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他摆了摆手道：“此事你跟我说是没用的，郡主慈悲心怀，你还是待郡主过问此事吧！” 王县令一听二皇子不打算插手此事，而那郡主听说最是好性子的，心里大石放下一二，随即又叩首道：“郡主驾临本地，本县父老特意准备了一批土特产，请二皇子与郡主笑纳。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父老们的一番心意，还请不要拂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二皇子接过王县令呈上的礼单扫了一眼，果然上面都写着什么鲤鱼三篓、瓜果五车之类的，倒也不放在心上，＂嗯＂了一声，便叫人按单子清点。 王县令察言观色，见二皇子表情还算温和，胆子更大了一些，遂悄悄对二皇子道：“下官……下官这里也有一点小礼物要送给二皇子和郡主……” 二皇子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王县令道：“还有什么，一并拿到外面清点，本皇子乏了，你且退下候着吧！” 王县令本来阿谀赔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好一阵子才又呵呵笑道：“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既然二皇子乏了，那便不打扰了。只是不知道郡主是……” 二皇子瞟了王县令一眼道：“你便等着吧，不要东打听西打听的，知道吗？”，二皇子虽然年龄不大，可是久居上位，脸色沉下来，颇有威严，王县令心头一紧，不敢再多言。 待到了下午，杨芸娘终于悠悠醒转，小鱼亲自问了芸娘的话，又遣了白芙乔装打扮找了杨家附近的地保、邻居问话，果然芸娘状纸上所写句句是实。 王县令一家在江安县城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特别是那王大虎，稍有平整的闺女媳妇只要看上了便抢入府内，心情好的时候给那女子家人几两银子，心情不好便是烧人房子，甚至将女子家人投入大牢。 因此，王县令在任这几年，家家有闺女和年轻媳妇的都不敢上街，唯恐碰见了那王大虎。 也是杨芸娘运气不好，原本她身居闺中，平安无事。结果去年年底杨芸娘的父亲久病不起，芸娘心急老父，听说药王庙中香火灵验，方带了人去上香。 未曾想，就在上香途中，就正巧被那王大虎窥见了容貌。王大虎一见杨芸娘的样子，身子便酥了半边，当即便不管不顾掳了人回去。 可怜芸娘的老父拖着病体上门理论，却被王大虎一脚踹倒在地，当即呕血不止，回去就不行了。 望着嘤嘤哭泣的芸娘，小鱼沉吟了一下问道：“芸娘，那卖身契……？” 芸娘恨声道：“民女家出事后，俊生哥便要去州府衙门喊冤，谁曾想那王大虎竟然派人诬陷俊生哥杀人，将他关进了大牢。民女若不签这卖身契，俊生哥立时就要被判死刑。民女此生已经被这王老虎毁了，可是民女不能连累俊生哥为此丢了性命啊！” 说到这里，芸娘也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强自撑着要起来给小鱼磕头，口中连道：“郡主，求郡主为民女做主，若能替民女伸冤，民女就算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 小鱼望着芸娘即使哭泣也楚楚动人的脸庞，沉吟道：“现在王家指认你是他家逃婢，为了逃跑才胡乱攀诬他们，他们还有卖身契在手，按照大檀律令，光凭你一面之词很难将他们扳倒！” “而且”，她望着芸娘的眼睛道：“他们有你的身契，他们若是硬要向本郡主讨要你，我却都不好推辞！” 芸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那……那若是我有证据呢？”，小鱼面上微喜道：“若你有证据，那当是可以为你伸冤了！” 当即芸娘便说了一串人名出来，有她家附近的街坊邻居，也有王家府上的丫头仆妇。小鱼当即让二皇子安排人手去找这些人，让他们出面作证。 可没曾想，杨家的街坊邻居个个都惧怕王老虎秋后算账，白芙暗访时说得好好的那些人，一旦要他们正式出面作证，却个个推脱，没有一个敢出面，更别提王家府中的那些丫头仆妇了。 小鱼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只是她直觉这王县令定然还有其他罪行，她是故意显得无从下手，让王家放松警惕。 当日下午晚些时候，她盛装坐在屏风后面接见了王县令，好言安慰了那王县令一番，连王县令后来送来的让郡主闲时把玩的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她也一一笑纳。 此番做作，让那王县令真的以为郡主信了他的一番说辞，虽然儿子被打了三十大板，可今儿个能与二皇子、郡主扯上关系，也算是收获不小了。 安慰好王县令，小鱼便以杨芸娘伤势颇重，不宜挪动为由，没有答应王家想带走芸娘的要求。但是她允诺王县令，待杨芸娘稍微好转，便由他们带回王家。 待王县令二人下船，小鱼立刻去见二皇子：“二皇子，请你派两个善于追踪之人暗中跟随着王家父子，我怀疑他们接下来必有动作！” 小鱼说着顿了顿方道：“方才我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王县令如此嚣张，是因为他的一个姐姐是太子的周良娣娘家兄弟的小妾。你瞧，这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这些贵人的招牌在外面作威作福！“ 二皇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嚷道：“那是太子哥哥管家不严，若是我，断断不可能让这等事情发生！” 小鱼微微笑道：“这等事情，就算是你治家再严，发生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事情你如何知晓。人都是选择信任自己熟悉的人的，若是你的妃妾向你进言提携她娘家兄弟一把，恐怕你也是会做这个顺水人情的！” 二皇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郡主此言有理，我受教了！”，说完，还正儿八经的向小鱼一揖。 小鱼侧身避开道：“你之前长居宫中，高高在上，很多民间疾苦难以体会，如今你既然出来了，便应好好体察民情，替陛下监察这沿途官吏！” 此时，白芙进来禀道：“郡主，芸娘说有重要事情禀告！”，小鱼和白芍一起来到芸娘养病的舱房，只见杨芸娘斜倚在床头，面上依然血色全无。 她见小鱼进来，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小鱼一把按住道：“你的伤口刚刚才愈合，你若乱动，岂不又要弄开了？” 芸娘眼中含泪道：“郡主如此体恤，民女实在……实在……！”，小鱼见她情绪激动又要哭泣，忙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有重要事情禀告吗？” 芸娘急忙拭泪，定了定神方道：“之前郡主说证据不足以扳倒王家，民女方才又回想了之前在王家的一些事情，有一件事情，民女觉得十分蹊跷，故想禀告于郡主！” 小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让芸娘细细说来。原来，今年年初，江安暴雪，附近乡镇受灾严重，不少人冻饿而死。而王县令非但不及时开仓赈灾，还联合不良粮商囤粮居奇，抬高粮价。 后来国家拨下赈灾粮食，王县令也克扣了不少。“民女记得有几次服侍王大虎歇息时，曾听那王大虎一时喝醉说起过，如今……如今郡主若是能开仓，怕是那粮仓里的粮食一粒也无了！” 芸娘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不但识文断字，便是这些政事也略知一二，否则换了是其他乡野女子，怕就是听到了这些关键，都不晓得其中利害关系。 事关国事，小鱼不禁重视起来。她自己没事喜欢看各地风土志，因此她知道在这江安县便有一个国家的军备粮仓广安仓，因离着运河近，一旦战争爆发，可以迅速的将储备的粮食运至各地。 难道……难道芸娘所听到的粮仓便是这广安仓？！若真如此，那王县令便是有九个人头都不够砍的。 事不宜迟，小鱼将此事迅速告知了二皇子，二人又细细盘问了杨芸娘一番，从她回忆的细节来看，王家很有可能悄悄将广安仓中的粮食倒卖掉了！ 天啊，广安仓中粮食据说有一两百万石，那是什么概念？折合到前世的重量单位就是一两亿斤，这么多的粮食，王家竟然都敢下手，倒卖掉这些粮食那得有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进来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塞（八）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你说王县令把这么多钱都弄到哪去了？”二皇子小声的嘀咕道，小鱼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明悟。 “太子！难道跟太子有关！”她忽地想起了之前她打探到的消息，那王县令跟太子的周良娣说起来还能扯上点关系，虽然说小妾的亲戚按理说算不上周良娣娘家的什么正经亲戚。 二皇子面带茫然的抬起头望着小鱼道：“太子？怎么可能，皇兄……皇兄他……他弄这么多钱……做什么！“，在说话的过程中，二皇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话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犹疑，到最后三个字几不可闻。 小鱼淡淡地望着二皇子，没有说话。太子这两年来沉迷药石之物，从以往进宫与檀帝的交谈之中，小鱼已经感觉到檀帝对自己这个长子越来越不满意了。 历来太子是最难当的，前世小鱼看过的那些历史书中，能顺顺当当从太子到皇帝的凤毛麟角，倒是很多不声不响的皇子最终当上了皇帝。 如果太子背着檀帝悄悄弄这么多钱或者粮食，能做的事情，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那么太子这两年沉迷药石到底是真的呢？还是只是一种假象呢？ “不！不会是……皇兄！”二皇子犹豫了半天，忽然涨红着脸说道，同时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似乎在给自己的反驳鼓着劲。 “皇兄他不是这种人！皇兄是个很简单的人，他也从来对皇位没有太多心思！”二皇子说着说着越发的激动起来了，眼眶都微微发红，小鱼仔细看了一眼二皇子，他的眼睛里似乎还有泪花闪动。 这孩子！小鱼不禁叹道，不管皇后和娴贵妃是如何的明争暗斗，不得不说，二皇子这孩子一直都很不错，谦恭有礼，对太子也很友爱，似乎关系一直还不错。 只不过太子这个人就不好说了，按之前小鱼有限的几次接触，似乎太子确实也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小鱼不禁想起了初见太子时，那种颓废文艺青年范的样子。 ＂算了，这事也轮不到咱们烦恼，咱们也不用总去猜测那背后的人是谁了，总之咱们派人找到证据，然后如实呈报陛下，由陛下定夺吧，你说呢？＂小鱼琢磨了半天，脑袋都想疼了，索性懒得再去分析了。 “可是……如果……这样……对……皇兄……是不是……不太好……”二皇子吞吞吐吐地，举棋不定。 “如果真是太子指使的，那是他罪有应得；若他并没有参与其中，那及时揪出这个害群之马对太子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不然即使与他无关，他也难免有失察之责吧！”小鱼没好气的说道。 二皇子听见小鱼的话，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鱼着人取来了地图，从地图上来看，广安仓距此地不过几十余里，若是趁其不备，派人突袭，一举控制住管广安仓的人员，将粮食进出的账本取得，到底有没有倒卖库粮，一看便知。 “二皇子，你带的三千御林军中可有信得过的人呢？”小鱼肃然地询问着二皇子。 二皇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他走了回来道：“我现在点了一百人，均是可靠之人，郡主尽管安排！” 小鱼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指着地图道：“你看，这里，这里，嗯，该怎么办，不用我说了吧！” 二皇子认真看着地图，若有所思的思索了一阵子，小鱼又道：“你身份贵重，不可冲在最前面，安全是第一位的，知道吗？待会你就打扮成普通侍从，混在这一百人中。” 不待二皇子发言，小鱼接着说道：“现在这王县令定然还没料到我们会去查他倒卖库粮之事，但是事不宜迟，你赶紧派人去。另外，你再点一百个可靠的人，作为第二梯队接应你们，速去速回！” 二皇子带去这一百人俱是安国公为他精挑细选的侍卫，其中还有好几个武艺高强之人，因此小鱼一点都不担心二皇子的安全，只要他自己不事事冲在前面就没有大问题。 二皇子郭迪这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头又兴奋又微微害怕，他换了普通人的衣服混在队伍之中，一百人由一个张姓小队带着向广安仓疾驰而去。 小鱼接着又下令整个船只进入警戒状态，一有不对随时起锚。二皇子带着人一阵疾驰，大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广安仓。 没见过这粮仓的人是想象不出来这个粮仓的宏伟的，二皇子老远便看见高耸如云的十数个粮仓耸立在蓝天之下，非常壮观。大粮仓的外面围着数百个略矮的小粮仓，而粮仓周围一圈驻扎着守粮的军营。 张小队按照出发之前的安排，先派几个人将站岗的几个岗哨干掉，然后又派几个好手将看守粮仓的几个官员全部堵在了屋内绑了起来。 接着张小队按照二皇子的授意，迅速控制了看守粮仓的要道，并将粮仓账本搜了出来。 二皇子接过账本匆匆浏览，看了一阵，忽地冷笑一声道：“谁是账房？”，俘虏中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抖着手举了起来。 二皇子将手中账本掷向那账房的脸上道：“你这个是拿来糊弄谁的，其他的账本呢？” 来之前小鱼特意给二皇子说了有可能会有真假两本账，加上二皇子特意带上了陪嫁队伍中懂得做账的先生，因此这假账表面看着虽然滴水不漏，可在明眼人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那账房抖如筛糠，一个劲儿的喊着“大王饶命”，显然是把二皇子一行人误以为是打劫粮仓的了。 不等二皇子发话，张小队一把揪住账房的领子道：“赶紧把账本交出来，不然，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那账房闻言裤子都尿湿了，只哭丧着脸在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拿着钥匙的手因为恐惧微微颤抖。 “好汉……，这是装账本的箱子钥匙！”账房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房屋。 张小队轻哼一声，揪着账房就径直进了那房屋。在账房的指点下，果然在房屋的大梁顶上找到了一个箱子，里面全是历年粮仓的账本。 待账本全部堆到了桌子中间，二皇子随手取了一本账本看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下去，二皇子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他随手翻了七八本账本，又拣出了一两本账本让身边的随从过目。 “啪！”只听得二皇子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道：“岂有此理，真是胆大包天，难道说着这偌大的广安仓，真实的储粮量仅不足万分之一？” 粮库的官员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整个房间里只听见大家彼此紧张粗重的呼吸。 “去，各个粮仓去看，看看到底有多少粮食！”在愤怒之后，二皇子微微清醒了一点，让手下分散到每个粮仓去查验真实的储粮情况。 “这位好汉，这粮仓里确实没有多少粮食了！”被绑着的一位官员忽地开口说道。 张小队瞪了这官员一眼，可二皇子已经示意让这官员说话了。 这官员苦笑着道：“不是我们要贪污，这广安仓本来就年年亏空，自我来这广安仓以来，每年的亏空都非常严重！” 二皇子心下恍然，他身处京城之时，也曾经听说过国家粮仓的一些猫腻。比如每个县令上任之时，前任留下的粮仓里多半都有亏空，有些可能还想办法补点，而更多的则是拍屁股走人，给继任留下个大难题。 新来的县令也不傻，粮库亏空严重，有些不但不管这些亏空，反而自己更加起劲的倒卖大米，以致粮库的亏空越来越多，最后到了一个不得不想办法掩饰的地步。 像如今自己这样能瞅着空子趁其不备一举擒获的并不多，他听说过有些人为了避免查账，甚至可以在上面派下来查账的人到达的头一天夜里将粮仓全部点火烧掉。 想到这里二皇子不禁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能够抢在王县令之前将粮仓的人控制住。 就在这时，二皇子派出去检查粮仓的人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人大吃一惊！ 几个最大的粮仓里面只有在表面铺了一层大米，看上去是满满一仓，可如果用手插进去，却只能插进手指一半的长度，薄薄的一层白米下面竟然全是用薄木板撑起来的空心架子！更别说那些小点的粮仓了。 因为人手不够，因此那些数以百计的小粮仓还未一一检验，可但是这十余个大粮仓就差不多有一两百万石的粮食了。 二皇子挥手叫过一个随从，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便让那随从给小鱼报信。而他则是带了几个随从骑马匆匆的向东行去。 按照约定，二皇子安排了第二梯队在距广安仓东面一里外埋伏。这次二皇子带人来到第二梯队，直接指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县衙包围，将里面茫然不知东窗事发的王县令就地控制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塞（九）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县令再傻也明白了几分。他惨白着脸抖抖索索地缩在一旁不语，可他的那个儿子王大虎却还叫嚣着要灭了二皇子全家。 二皇子还没发作，他带去的兵士早已扇了王大虎几个大嘴巴，跟着一阵拳打脚踢，起初还听得到王大虎叫骂的声音，渐渐的却只听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最终昏死了过去。 二皇子按照小鱼的叮嘱，让人把县衙里的文书账本都搜了出来，最意外的收获是在王县令的卧室里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大叠书信！ 事涉太子，二皇子不敢细看，均将这些东西封存了起来。只是派人去了大牢，按照芸娘的描述，将奄奄一息的林俊生救了出来。 那林俊生遍体鳞伤，连样子几乎都看不出来，显然是在大牢中吃尽了苦头。二皇子派人抬来软轿，直接将林俊生抬到了小鱼的官船上。而王县令等一干人等，都统统关入大牢。 二皇子将在江安县的所见所闻如实写了密折，派人沿运河南下十万火急送往京城，接下来檀帝如何处置王县令便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林俊生一到，小鱼便让周太医给他诊治，好在林俊生人年轻，虽然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是还算是没有留下伤残。 在小鱼派人去救林俊生之前，就问过芸娘今后的打算。本来小鱼以为芸娘会说要与林俊生一起，没想到芸娘却说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又伤了身子，不愿意拖累林俊生，待林俊生出狱后，她就背井离乡到一个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小鱼静静地观察着面前这个女子，她的表情平静而哀伤，可眼睛里却慢慢的浮现出了水光。不过还好，芸娘虽然情绪比较低落，但是并没有萌生死志。 待林俊生被抬上官船，芸娘就扑了上去。看着林俊生被折磨得脱了形的面孔，这个柔弱的女子忍不住哭泣起来。 当周太医给林俊生诊治的时候，芸娘便取了温热毛巾，一下一下轻柔地给林俊生擦拭着面孔，从芸娘温柔的眼神中旁观的人都能看出，她对身边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子的爱意有多深。 到了晚上，在周太医的细心诊疗下，林俊生终于醒了过来。“芸娘！”林俊生一醒过来嘴里就喃喃地叫着芸娘的名字。 “生哥！生哥！我在这里！”坐在林俊生身边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精神的芸娘，一把抓住了林俊生的手，轻轻的呼唤着他。 林俊生缓缓睁开了眼睛，刚开始还颇有点迷茫，很快他的眼神便聚集到了身边的芸娘身上。 “别哭……芸娘……”刚刚清醒的林俊生，脸上还未消肿，便吃力的从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安慰的话语。 在一旁的小鱼见到二人自然流露的深情，鼻子也不免微微发酸，她朝着周太医招了招手，除了那四目相对浑然忘我的小两口，其余人均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小鱼和二皇子靠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夜色苍茫下的江安县城。现在华灯初上，运河上点点渔火，映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特别的梦幻。 “郡主，我已经派人将密折呈给父皇了，也不知道父皇接到密折后会如何处理！”二皇子颇有点担心的道。 “我想这次陛下肯定会龙颜大怒！”小鱼略微发愁地望着头顶上的深蓝星空说道。 “我……真的……挺担心……皇兄的……”，二皇子闷闷不乐的说道。小鱼转过脸，伸手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道：“好了，你别担心了，清者自清，若是你皇兄并不知情，我想陛下也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小鱼伸手拍二皇子只是出于安慰的目的，可是二皇子的半边肩膀却如被电击一般，又酥又麻，似乎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好在小鱼很快就将手放了下去，二皇子面红过耳，不过接着夜色的掩护，小鱼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两人在甲板上吹了一阵子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鱼和二皇子走入了林俊生的舱房。 她俩走进去的时候，芸娘正将头埋在林俊生的怀里哭泣，林俊生一脸留恋的轻轻抚摸着芸娘的秀发，跳动的烛火为她俩镀上了一层静静的金边，这个情景温暖而静谧，让小鱼心头一暖。 脚步声惊动了林俊生和芸娘，见小鱼和二皇子进来，芸娘不好意思地搽了搽眼泪，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民女见过二皇子、安平郡主！“。 二皇子好脾气的冲着芸娘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芸娘急忙扶着林俊生说道：“俊生，快，这就是二皇子和安平郡主，若不是她们，你我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林俊生茫然的目光朝小鱼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小鱼心头不由一怔，出声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芸娘面色微黯，低声道：“可能是被什么硬物敲击到了头，现在看不到东西，不过方才周太医说了，好好调理，待脑袋里的淤血慢慢吸收了，应该能够复明！” 林俊生一直静静地握着芸娘的手，即使芸娘说到他的眼睛时，他的脸上依然非常平静。 小鱼赞赏的看了一眼林俊生，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对芸娘的感情很深，身陷囹圄的经历也并没有让他变得暴躁或是激动，反而在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宁的气质。 小鱼伸手示意让芸娘扶林俊生慢慢躺好，然后问道：“芸娘，你们俩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我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明日一早便要起锚了！” 芸娘面色一黯，低声道：“多谢郡主，那明天我便下船了。只是……只是俊生身体未愈……” 她还没说完，只见林俊生一脸紧张的握紧了芸娘的手，声音急切的问道：“芸娘，你要去哪里？你可不能丢下我了！” 芸娘轻轻将手向回抽了抽，可是林俊生越发握紧了她的手，恳切地道：“芸娘，你如今在这个世上就只有我了，你不跟着我回家，你一个弱女子想去哪里？” 芸娘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道：“生哥，你……你不知道……，我……我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杨芸娘了！”，说完，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林俊生拉着芸娘的手，笨拙的用被包得粗大的手掌慢慢替芸娘搽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搽一边说道：“芸娘，这些又不是你的错，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当初那个杨芸娘……” 他说得越是深情，杨芸娘的泪水就越是决堤而出，终于，她鼓足了勇气对林俊生说道：“生哥，我……我……我的身子已经……被……” 杨芸娘还没说完，林俊生便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不要怕，一起都过去了，你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吧。如今噩梦过去了，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杨芸娘闻言哭得越发的凶了，她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在这熟悉宽阔的怀抱中发泄了出来。林俊生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柔弱女子，暗自发誓这辈子绝不能负了她的一番深情。 决心下定，林俊生毅然抬起头来，将脸转向小鱼所在的方向道：“二皇子，郡主，草民有一事相求……” 小鱼饶有兴趣的望着林俊生，轻笑道：“你且说来听听！”，当林俊生说出他所要求的事情时，小鱼微微吃了一惊。这林俊生竟然是请求小鱼带他和芸娘北上，去黑水城。 杨芸娘显然也没料到林俊生竟然会有这样的请求，也从林俊生怀里抬起头来，脸上的惊讶都没来得及敛去。 “生哥……，你这是……”芸娘疑惑地问道，林俊生伸手握住芸娘的手，坚定地道：“芸娘，我想和你一起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重新开始，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不必顾忌别人的眼光！” 芸娘顿时眼泪又下来了，可是她的嘴角却又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她含泪望着林俊生凄然道：“生哥，你这是何苦，你让我自己走吧，这样你可以留在你父母身边，何必为了我这个不祥之人远离双亲！” 林俊生却是抿了抿唇，肃然道：“芸娘，自从你出事那日起，我便想好了，便是舍了我这条命我都要救你出来。如今，更是你想尽办法救了我，现在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难道你就狠心留下我这个瞎子一个人在世上生活吗？” 芸娘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她一边流泪一边答道：“不！不是这样的！生哥，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 她因为心情激荡，声音微微颤抖，而不等她说完，林俊生便一把拉着她的手，冲着小鱼的方向微微弯腰道：“谢谢二皇子、郡主成全，你们的大恩大德林某永世不忘！” 小鱼见着林俊生有情有义，并不如世上一些男人那般迂腐不化，心里也暗自替杨芸娘高兴。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水城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杨芸娘与林俊生二人既然互诉心声，小鱼便命人在林俊生隔壁收拾出了一个舱房，这样方便杨芸娘就近照顾林俊生。 她又派人去林家报了平安，并给林俊生的父母捎去了一些银两。 第二天，待州府官员赶到江安县，二皇子给这一干官员交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并告诫这些官员他已经密旨十万火急地呈送檀帝了，让他们不可在圣旨未下来之前妄想搞什么小动作。 待一切交待清楚，郡主的船队终于动身了，这几天慕容华虽然一直袖手旁观，可是广安仓的粮食被倒卖一空之事在小鱼的刻意控制下，并未传到慕容华的耳朵里。 毕竟北羌与大檀目前的关系十分的微妙，再怎么说慕容华也是北羌的王子，若是得知作为军备粮食储存仓的广安仓里已经空空如也，难免他不会生出什么对大檀不利的念头来。 林俊生的父母得知儿子得以生还，已经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大早上船来见了林俊生和杨芸娘。小鱼看着他们一家人抱头痛哭、喜极而泣的样子，内心也不禁恻然。 随着官船的缓缓启动，小鱼的和亲之路重新开启，这一次船上多了林俊生和杨芸娘二人，对他们未来的新生活充满了憧憬。 这条大运河贯穿了大檀南北，是大檀最重要的经济动脉，他们乘船逆流而上，全程需要坐一个月的船，而林俊生也正好在船上好好休养休养，否则以他的伤势是完全无法承受马车的颠簸的。 一个多月后，小鱼一行弃船登车，经过数日颠簸终于抵达了大檀边境的黑水城。 镇守黑水城的早已不是卫国公，而是昔日安国公还是靖安侯时的副手贺将军。小鱼一行还未到黑水城城门，贺将军已经亲自迎在了十里开外。 “末将拜见二皇子、安平郡主！”车队刚一停下，小鱼就听见了贺将军粗豪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 出发前，安国公将黑水城诸将的形貌性格以及关系都给小鱼和郭迪细细讲过，这贺将军算是安国公的心腹了。 黑水城是大檀边陲重镇，高高的城墙诉说着千年的风霜，小鱼悄悄从马车窗户处向外望去，跟下船以来一路上的风光差不多，映入眼帘的除了黄土还是黄土。 目前时至盛夏，一丝风都没有，蔚蓝的天空上也没有一丝云彩，明晃晃的太阳无情的照射下来，整个黑水城外不见有一丝绿色。 贺将军领着黑水城驻军在前面开道，整个和亲车队缓缓驶入城内。沿途黑水城的男女老少摩肩接踵纷纷来观看郡主和亲，英姿勃勃地二皇子骑在马上赢得不少的赞叹。 终于到了这里，小鱼看着迥异于京城的黑水城，心中暗自感叹，侯爷能在这种一穷二白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多年，也算是为大檀尽心尽力了。 为了迎接郡主和二皇子一行，贺将军征用了黑水城中最富有的宋老板的宅邸，但说实话，这宋宅放在黑水城算是首屈一指的大院了，可若是放在京城，那简直连昔日侯府的下人房都比不上。 小鱼一行刚刚安顿下来，二皇子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檀帝临行前给他的锦囊。 郭迪还没看两句，面色便僵了下来，接着竟然面色大变。小鱼好奇的探头望去，原来那锦囊里竟然是一道给贺将军的密旨。 那密旨上写着让贺将军派三千人马护送小鱼至北羌王城和亲，这一条倒是应有之意，可是后面那句话却让小鱼面上一紧。原来檀帝在这密旨里指示二皇子要想办法扶持慕容华上位，让北羌陷入内斗，而无暇顾及大檀。 密旨的最后，檀帝特意写了准许二皇子节制贺将军所派的三千人马，而且是允许二皇子便宜行事！ 小鱼看完密旨，心里无数念头冒了出来，本来已经做好思想准备的内心却又冒出了一丝希望。难道自己还能不和亲吗？若是……若是慕容华在大婚之前突然发难，将那北羌储君弄死，那自己不就可以不用嫁过去了吗？ 随即，她又想起了前世里所看的《鹿鼎记》里的桥段，那建宁公主下嫁吴三桂的儿子时，韦小宝不就是想办法将那吴应熊阉了的吗。 小鱼刚想到这里，心头就一阵恶寒。哎，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现在想到杀人，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或者，这就是作为上位者对蝼蚁般的下位者应有的漠视？ 和亲队伍在黑水城修整了三天，毕竟接下来的道路便没有这么轻松了，单是要穿过那茫茫沙漠，光是补给和骆驼的准备就需要整整三天。 黑水城虽然人口不算多，城内建筑看着也很简陋，可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目前北羌和大檀并未宣战，因此黑水城里也很不少北羌面孔，他们常常拿马匹还有皮毛等物品来城里交换茶叶、食盐等必需品。 这三天谁也没有闲着，小鱼忙着帮林俊生、杨芸娘两口子寻找住处，张罗婚事。而二皇子和慕容华则是忙着商议接下来要如何进入北羌。 二皇子已经接到北羌方面的来信，北羌国王亦派出三千军队，在黑水城北门外100里处迎接郡主大驾，并会同大檀军队一起护送郡主。 林俊生和杨芸娘决定在黑水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为了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小鱼特意在黑水城为他二人准备了一场婚礼，还特意关照了贺将军，多多关照一下二人。 贺将军貌似粗豪，其实是个人精，他见郡主和二皇子都颇为关照林俊生两口子，索性让自己的夫人认杨芸娘为妹妹，对外人就说是夫人的妹妹妹夫前来投奔。 林俊生自小饱读诗书，识文断墨，贺将军索性安排他到军中当了一名文书。而贺夫人平素常常组织军眷们在一起为军队上做一些寒衣、布鞋什么的，杨芸娘精于女红，正好加入这支犒军队伍。 小鱼她们还没抵达黑水城的时候，檀帝的旨意便传来了。王县令倒卖军粮、图谋不轨，按谋逆论处，家中男丁全部处死，府中女眷全部发卖为奴。 杨芸娘听闻此事时，喜极而泣，当即便在沿路的店铺里买了香烛纸钱把这个好消息告慰了为自己死去的老父。 将杨、林二人才安顿好，周太医便来辞行了。将郡主平安送到黑水城，周太医的任务便是完成了。接下来的旅途将由黑水城派出更加熟悉当地常见病症的军医随着大队伍一起行动。 这近两个月的行程下来，周太医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齐盼。如今终于抵达黑水城，周太医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 望着瘦了不少的周太医，小鱼命白芙取了一个木匣子交给周太医道：“如今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和大姐姐了。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便做是我给大姐姐的一点添箱礼，还请周太医转交给大姐姐！” 说到这里，想起从此天涯两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与齐盼重逢，小鱼心里不禁惆怅万分，眼睛微微发涨，差点落下泪来。 周太医接过木匣子，沉声道：“郡主放心，微臣定然尽全力照顾好齐盼，微臣以我周家历代祖宗发誓，要照顾好齐盼一辈子，让她欢喜无忧度过一生！” 周太医恳切地话语，让小鱼微微动容道：“周太医，那我姐姐就拜托你了！” 送别了周太医，也到了该启程的日子了。七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耀这大地，人在太阳下面呆不到两分钟便汗流浃背了。北羌的气候多变，一旦进入了十月份，草原上便会开始下雪，那时候王庭的道路便会被雪阻断。 因此，小鱼的车队要尽快启程，争取在九月底之前抵达北羌王庭。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林俊生高高的举起一杯酒，送到唇边。小鱼也举杯笑道：“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来吧，喝了这一杯，我马上就要西出阳关了！” 小鱼话音刚落，林俊生与郭迪同时开口赞道：“好诗！”，郭迪心中暗想：“这个小女孩子，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连诗都做得如此的好！” 他少年情窦初开，与小鱼同行这近两个月，不由得跟小鱼产生了几分亲近。而就在此刻，对小鱼才华的倾慕，让他将对小鱼的这份亲近，尽数转化成了对小鱼的喜爱。 小鱼此刻才顾不上二皇子的种种年少绮思，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将酒杯用力一掷道：“来来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林俊生，你莫担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一直沉着脸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慕容华忽地上前，一把扯过小鱼手中拿着的酒瓶，用坚决而温柔的口吻对小鱼说道：“郡主，你醉了，让小王送你去马车上休息吧！” 小鱼面色坨红，眼光微微迷离，方才那两杯酒喝得有点急，现在已然有了一些醉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戈壁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二皇子此刻却轻轻拂开了慕容华的手，自己扶着小鱼道：“还是我送郡主回车上吧！” 小鱼迟钝地没有感觉出来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见二人抢着送她忍不住笑道：“你俩今天怎么了？我又没喝醉，行了，你们继续吧，我先回车上了！” 说完，她冲着二人摆了摆手，自己扶着白芙向马车走去。 慕容华目光灼灼的望着二皇子道：“你和她不合适！”，二皇子恼羞成怒地道：“难道你就合适吗？你莫要忘记了，她是要嫁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 慕容华闻言一窒，将手缓缓握成拳头道：“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二皇子不示弱的望了慕容华一眼道：“你放心，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慕容华抿了抿唇，肃然道：“好！那咱们就先约定，待解决了郡主和亲这件事情，咱们再公平竞争！” 二皇子闻言举起手道：“好！君子一言！” 慕容华举起手掌在二皇子手上一击道：“驷马难追！” 在黑水城出发之前，大家均已达成了共识，这次去北羌要充分利用时机，将慕容彻搞下去，而慕容华则要暗中联络之前拥护他的一些老臣，这样在北羌国王驾崩之际，才能名正言顺的继位。 这些说起来容易，但是是否真的能实现，却是每个人都不知道的。但是为了小鱼，这两位天之骄子却都愿意一搏。 小鱼自己心里却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事不可为，大不了自己在洞房花烛时，拼了性命刺杀那慕容彻，有月公子的暗中相助，她自己觉得这个计划是非常可行的。 但是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因为若是这样做了，北羌和大檀势必翻脸，而檀帝也不可能在明面上保护小鱼。 离开黑水城三十里后，奉命率领三千边军护送郡主一行的黑水城将领崔统领告知二皇子，现在已经进入了两不管地带，在这个地带里活跃着流寇、沙匪还有一些杀人不眨眼的被通缉之人。 尽管在得知郡主和亲的旨意之后，贺将军已经多次派部下进入这个地带剿匪，可这些亡命之徒来去如风，居无定所，成效并不大。因此，接下来的行程，大家都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抗敌。 在这个两不管地带中势力最大最出名的一股匪徒是以人称“沙上飞”为首领的，他们劫掠过往商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盗亦有道，只要商队奉上百分之六十的货物，他们便会退去。 而且他们只抢货物，从不伤人，因此，尽管这两不管地带人人闻之色变，可还是有不怕死的商队来往大檀与北羌之间。 “走吧，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二皇子在听了崔统领的介绍之后，大声吩咐着御林军来。 现在他们将和亲队伍重新安排了一下，由崔统领带着一千五百边军在前面开道，二皇子带着御林军负责郡主马车前后的警戒，而慕容华则带着北羌使团跟着郡主的车驾，最后是一千五百边军断后。 而且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还特意将小鱼所坐的马车将那么花里胡哨的装饰都取了下来，前后还弄了几辆差不多的马车，这样让匪徒们辨认不出到底哪一辆车才是真正的郡主车驾。 其实本来小鱼提出她完全可以乔装成宫女混在队伍里面，可是慕容华和二皇子都否决了她的提议，毕竟马车四周夹壁里都是镶嵌了厚厚的钢板，若是有敌来袭，更能保护小鱼一些。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安全到达了崔统领口中说的匪贼出没地带。这是一个葫芦形的山谷，入口很小，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岩壁，中间是一条不宽的沙石道路，小鱼悄悄从马车内望出去，若是有人在两边岩壁上埋伏，车队便会进退两难。 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前，车队便停下了，崔统领先派斥候进去侦察是否有埋伏，并将车队化整为零，编成了好几个小队，这样若是遇袭，也相互有个照应。 二皇子吩咐了几个御林军中的高手，直接攀上两边岩壁，用弓箭守住高处，确保不会被人从两侧用弓箭袭击车队。 一切安排好后，车队才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山谷。在高度的警惕下，每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二皇子更是骑着马护在马车附近。 车队缓缓地通过着山谷，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阵骚动，特别是二皇子带领的御林军，他们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在此刻更加显得紧张。 好在这条山谷不长，在所有人都走出山谷后，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按照崔统领的说法，这个山谷过后几十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不太适合埋伏突袭。 这一天下来，高温闷热的天气，满目苍凉的戈壁，让大家不到天黑之时便疲惫起来，特别是那些徒步行走的宫女太监们，更是气喘吁吁。崔统领见状选了一个有水流的地方，吩咐埋锅造饭，就地扎营。 “二皇子，这个样子不行啊，走得实在太慢了！”崔统领略带焦虑地对郭迪说着。 “今日还算好，一路上有水源，可是明天，你看，最近的适合扎营的地方在一百里开外，本来末将是打算今日行到这里扎营，这样明天只需行走八十余里”，崔统领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不停叹气，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和亲队伍行得如此的缓慢，以致影响了后面的行程。 二皇子一天下来已经累得不行，长期骑马让他走路都有点困难了。他端详着地图苦笑道：“崔统领，你也看到了，这些宫女太监们，你要他们能像士兵一样行军，那分明是为难他们！” 崔统领叹了一口气道：“唉，要不然从明日起，凡是走不动掉队的就让他们在后面自己慢慢跟着吧，我派一个小队负责在后面收容他们，不然现在都走得这么慢，我怕是到大雪来的时候都走不到北羌王城呢。” 二皇子默然半晌，方缓缓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崔统领没有明说，可他们都清楚，在这茫茫戈壁上，掉队的人只有一个死字。 夜幕降临之前，小鱼她们便草草的用了晚餐，这一路上没有什么补给点，吃的也只有一些米粥和用肉干煮的羹，蔬菜什么的根本想都不要想。 兵士们携带的更有一种名叫馕的干粮，又干又硬，只能用热水泡软了方能入口。小鱼想起前世在西安吃过的羊肉泡馍，不仅食指大动。 好在小鱼并不是什么娇气之人，她如今只庆幸的是齐盼没有来受这种罪。车里的颠簸闷热不说，光是这难以下咽的食物，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 二皇子端着一碗肉粥，手里拿了半个馕饼，这可以说是他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吃这么难吃的食物了。可是他瞧见小鱼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又暗自钦佩起来。 慕容华手中提着一个东西，摇摇晃晃的从队伍后面走了上来。 “喏，这个给你，你吃不惯这些东西吧！”不等二皇子有所反应，慕容华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郭迪的手里。 郭迪低头一看，手里竟然拿着的是一个烤熟了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腿。“这是哪里来的？”二皇子疑惑地问道。 夜色下看不清慕容华的神色，只见他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闪过。“之前过山谷的时候，我的人运气好，捕到一只旱獭，怎么？不敢吃吗？”，慕容华的声音中略微带着挑衅。 二皇子却不在意，轻轻对着慕容华笑道：“那就多谢你了！”，说完，他拿着手中的烤腿狼吞虎咽起来。 慕容华还给小鱼也送了一份烤肉，可是却被小鱼派白芙送了回来。“慕容王子，郡主说她已经吃好了，这烤肉来之不易，请王子留给更需要的人吃吧！”白芙彬彬有礼的如是说着。 慕容华微微怅然，什么时候他与小鱼之间竟然到了如此生疏的地步了呢。 趁着夜色的掩护，小鱼带着白芙白蓉到水边清洗了一下头发。这一路行来，小鱼只觉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风沙尘土，趁着今日还有水源赶紧好好清洗一下，估计接下来深入大漠以后，可能想洗脸都是奢望了。 待大家都休整好了，崔统领熟练的安排好值夜的士兵。“请郡主早点安歇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崔统领在营帐外低声说道。 小鱼从善如流，赶了一天的路，她也乏了。“白芙，给我梳成辫子好了！”小鱼在白芙替她拆散发髻的时候突然说道。 “郡主？”白芙略感疑惑，停下梳子问道。 “不是说会有沙匪吗？我觉得梳个辫子方便一些，万一夜间有事，也好行动！“，小鱼只但愿自己是杞人忧天。 “替我换上一套方便的衣服吧！这些行李也不用打开了，既然行军在外，一切从简！”既然做了这样的打算，索性准备到底。小鱼边想便对白芙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袭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待换上了一套窄袖的深色衣服，小鱼又道：“不知为何，我内心总是有些不安，白芙，你去提醒一下二皇子，让他小心沙匪夜袭！”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小鱼不但让白芙去给二皇子传话，而且还让白蓉守夜。 “若真有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示警！”小鱼慎重的吩咐着白蓉。 或许是心中有事，又或是换了个环境，小鱼睡得很不安稳，夜里醒来好几次，每次都只听得外面的风呜呜的呼啸声。 “郡主，安心睡吧，有奴婢照看着呢！”白蓉听到小鱼翻身的声音，轻轻走进来察看，见小鱼醒了，便低声说道。 小鱼轻轻坐起身道：“白蓉，不知怎的，我心中不安得紧！”，白蓉伸手给小鱼拉了拉被子道：“郡主，天快亮了，应该没事了，你赶紧睡吧，一早还要起来赶路呢！” 二人正说着话，忽地小鱼觉得床铺微微震动，她猛地抬头对白蓉说道：“快，你快出去看看，床怎么在震动！” 说完，她急忙起身，叫醒白芙。震动越来越强烈，到后来外面已经传来隆隆的声响。 “敌袭！敌袭！”外面传来哨兵歇斯底里的吼声，随即警报声起，整个营地从沉睡中惊醒。 小鱼已经和白芙白蓉一起从营帐中跑了出来，只见崔统领已经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边兵们列阵，远处一片火把快速移动着。 “是沙匪，看着人数还不少！”二皇子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匆匆地对小鱼说道。 原来那隆隆的声响是沙匪铁骑的蹄声，离得近了还能听到那些沙匪零乱的喊叫声和嘎嘎地怪笑声。 御林军现在也从刚开始的慌乱中镇定了下来，几个有经验的老兵指挥着大家上马列队等待命令。 营门处边兵们手持长枪列好阵型，静静地等待着沙匪们的第一轮冲击。在幽暗跳动的火光照耀下，边兵们黝黑的脸上并无表情，似乎已经成为这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部件。 沙匪们越来越近，连小鱼都能看清为首几个沙匪脸上狰狞的笑容了。御林军中已经有一些新兵蛋子慌乱的射出来手中的弓箭，那弓箭还未到沙匪面前，便斜斜的失去了准头，落在了地上。 崔统领面色严肃，抿嘴不语。第一排的边军将长枪斜斜向上，身体后坐，将枪杆顶在地上。“轰”沙匪们开始射出了第一轮弓箭，前排的长枪手们已经纹丝不动，而从他们身后一排圆盾手上前，手持圆盾护住了自己和身后的长枪手们。 沙匪们见第一轮弓箭未见成效，略微骚动起来，可仍有不死心的匪徒大叫着：“弟兄们，冲啊，抢到的都归自己呀！” 这时，就在沙匪们还在前冲之时，崔统领手中令旗挥动，弓箭手从长枪手后面站起，万箭齐发，顿时将沙匪的骑队冲乱。 冲在前面的沙匪人仰马翻，纷纷落马，有机灵的沙匪见势不妙便将马向两侧转去，而后面的沙匪仍然前冲，被前面倒下的人马绊倒不少。 崔统领见沙匪阵脚大乱，令旗一挥，右侧整装待发的一支骑兵箭一般的冲出，从侧面冲击着沙匪骑队。 这些沙匪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开始仗着天时地利，自己的人也不少，方壮着胆子来冲着朝廷大军。如今见碰到了铁板，早已军心溃乱，不等大檀骑兵来冲，自己就跑得个七零八落的。 有少数没有被弓箭射落的，直直撞到长枪丛中，连人带马被长枪捅了无数个窟窿。后面那些见前面的伙伴如此惨状，纷纷掉转马头从两侧逃跑。 这时，御林军见有机可趁，不顾崔统领的命令，一窝蜂纵马涌出，追杀那些落单的匪徒。 崔统领见御林军冲出，心头大急，连忙让人鸣金收兵。可那些御林军才不管这些，只顾埋头猛追。 “二皇子，你赶紧让他们回来，穷寇莫追不知道吗，何况这周围的地势情况，你们根本就不清楚！”崔统领气急了才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子呢，只管红着眼睛嚷着。 二皇子急忙让身边的人传令让那些杀红了眼的御林军们回来，可仍然有一支小队贪功一路追了出去。 “军令如山，二皇子，你这些御林军们，今日抗命私自出击，为首者按令当斩！”崔统领面色铁青，一字一句的说着。 二皇子情知今日之事错全在御林军，遂对崔统领拱手道：“今日之事，全凭统领处置！” 崔统领见二皇子谦恭有礼，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护短，面色微霁解释道：“非是末将小题大作，实在是军中必须做到令行禁止，今夜只是这些沙匪试探性的进攻，并没有其他队伍在后。若是他们中间有长于谋略之人，只需在方才御林军抗令冲出之时派一队骑兵拦腰冲来，怕是你那些兵慌乱之下连大营都要冲翻的。” 二皇子也不是笨蛋，听得崔统领如此一说，背上冷汗涔涔而出，急忙对崔统领道：“统领所言极是，待会儿统领该如何处置都行，只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崔统领也只是想给这些御林军一个下马威，见二皇子求情，也不好就拂了二皇子的面子，便沉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须知我这里严一分，今后活下来的机会便多一分！” 二皇子见崔统领已经答应饶众人性命，忙喏喏称是。 待将外面的残局收拾干净，噩耗传来，那队私自追出的御林军小队，被沙匪们引入流沙中，全军覆没。 这一下将趾高气扬的御林军们全部镇住了，方才崔统领指责他们之时，很多人还暗自不服气，觉得崔统领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事。此番，一同出来的同袍再也不能归来，大家均雅雀无声，对崔统领的责罚也心服口服。 待重新整军完毕，天色已经大亮，崔统领让人准备早餐。“二皇子，咱们吃过饭就赶紧走吧，夜里我看这沙匪估计只是前锋，待会儿估计还有些恶战要打！”崔统领一双浓眉拧成了麻花。 二皇子现在对崔统领甚是信服，急忙道：“全凭统领安排！”。用过早饭后，崔统领将边军重新编队，因御林军战斗经验不足，崔统领恐怕他们围在车队中反而出事，将御林军全部编在了车队后面，作为预备队。 若是换成昨日，崔统领若如此做，御林军早就聒噪起来了。可今日一早御林军因为擅自出击导致一个小队全灭，如今崔统领将他们编在后面，他们自己也只能听命。 崔统领责罚了御林军中相关统领后，再三强调一定要听他号令，不可擅自行事。如有违者，定斩不饶。 小鱼见崔统领行事有度，临危不乱，心中略微放心。她见二皇子一早受挫，面色郁郁，便招手让二皇子过来。 “二皇子，今日之事怪不得你，你也别自责了！”小鱼温言安慰着二皇子。 “哎，郡主，我不是怪崔统领，我是恨我自己什么都不懂，白白得让他们几个送了性命！”二皇子宅心仁厚，想起那几个贪功冒进而死的御林军就心里难受。 “御林军作战经验不足，又妄自出击，得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只是，二皇子若能从此吸取教训，也不算枉费了他们几个送了性命。怕就怕，自己明明跳了个坑还不愿意承认，以后又在同一个坑里跌倒！”小鱼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皇子本来心情低落，可听了小鱼的话语，心头郁结反而消了一些，他握紧拳头喃喃地道：“郡主，你且瞧着，我会在哪里跌倒便在哪里爬起来的！” 说完，他纵马离开，将御林军中几个带头的统领叫来，狠狠地训斥了一番。那几个统领临行前都得了安国公的吩咐，何况今日确实理亏，若不是二皇子对崔统领态度谦和，他们自己怕不会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 这一日，行得越发的谨慎缓慢起来，崔统领将斥候四面八方的派出十余里外，确认安全才让车队起行。因此，一上午过去了，整个和亲队伍不过行出二十里。 “这样不行啊，如果按此速度，今晚便只能在这里歇息了！”崔统领指着地图上一个名叫黑山头的地方说道。 二皇子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崔统领见二皇子不语便继续道：“这黑山头其他倒没有什么，就是没有水源，这么多人，若是被沙匪困在这里，时间稍长，不用他们动手，咱们自己就会因为没水而自己乱了。” 二皇子听崔统领如此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拱手道：“那依统领之见？” 崔统领双眼紧盯着二皇子道：“末将的意思是，舍弃辎重，全力前进！” 二皇子悚然一惊道：“万万不可，这些辎重皆是陛下给郡主的嫁妆，如何能舍弃？” 崔统领肃然道：“末将的意思并不是将这些辎重拱手送给那些沙匪，但是若是还是这样混杂前行，不用沙匪来袭，咱们自己拖都要被拖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承诺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崔统领抬眼看了一眼二皇子继续道：“末将是打算将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分人护送郡主疾行，赶至这里……”，他手指点着地图上一处道：“这里有处水源，可供驻营，而另一部分人则护送着这些辎重宫女太监们慢慢行来，若是有沙匪来袭，咱们两队人马也互相有个照应！”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那就是如果情况危急，舍弃了那些辎重宫女太监就是，反正他得到的命令就是平安护送郡主抵达北羌王城。 午餐过后，崔统领在御林军中选了一千骑兵，边军中选了一千精锐护着郡主车驾先行，其余宫女太监及车辆辎重由两千御林军和两千边军护送接着跟上。 慕容华和北羌使团的人自然也是跟着崔统领一起，按照他和二皇子小鱼的商议，他暂时会和她们一起抵达王城后，再派人联络之前支持他的一些老臣。 小鱼这里只选了白芙白蓉和两个娴贵妃选派的姑姑和她一起，其余的都留在了第二队中。 甩开了包袱后，果然行军速度提升了很多，不过自下午开始，队伍后面陆陆续续就坠了不少零星的骑士。按照崔统领的话说，这些都是附近沙匪前来踩点的探子。 这些探子如同苍蝇一般令人生厌，可他们既不会跟得太紧，若崔统领这边派骑兵出去，他们便相互吆喝着四散逃开。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崔统领的眉头简直要皱成一团了，后面尾随的探子们已经多达二三十人了，可见盯着郡主车队的沙匪简直是倾巢出动了。 这种盯人方式是沙匪的一种战术，一是给行走的商队施加压力，让他们越来越紧张，比较容易崩溃；二是给同行们打招呼这是他们看上的猎物，像郡主车队这样的大肥肉，每个沙匪势力都盯着不放，估计这次他们可能需要事先沟通一下如何配合分赃的事情。 而更让崔统领紧张的事情就是盯人的这些沙匪中出现了“沙上飞”的人，他们的人来得很高调，手持绘有沙上飞标志的小旗耀武扬威地在车队不远处驰过。 按崔统领的话来说就是其他沙匪都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唯有沙上飞的队伍令行禁止、进退有序，实在是可以与正规军队相匹敌。 崔统领判断这些沙匪迟迟不动手可能是在等大部队的到来，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的真实目标是落在后面的那些载满辎重的车队。毕竟公然将和亲的郡主劫去，那是同时交恶北羌和大檀两国，凡是有点脑子的沙匪都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临近傍晚的时候，小鱼他们终于抵达了预定的扎营地点。崔统领背靠河流将扎营，这样避免沙匪会从背后突袭。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望着眼前这一番沙漠风光，小鱼却无心欣赏。她倒是和白芙白蓉一起直接换了男装打扮，这样若是沙匪袭来，她们也好方便行动。 崔统领一直派着斥候与后方车队联络，那边的车队由于行动缓慢，在入夜之前是无法抵达这里的。 就在大家埋锅造饭，以为这些沙匪要等到夜里才突袭的时候，大地一阵强烈的震动，如雷般的马蹄声轰然袭来。 “不好，沙上飞来了！”远远的有几名骑士策马拼命驰来，马背上的人一直朝这边挥舞着旗帜，是崔统领派出去的斥候。 “所有人准备！”崔统领自知大战无可避免，只是暗自奇怪这沙匪明知辎重不在这队伍中，为何还要来送死，莫非真的是想掳走郡主吗？ 之前一直跟着队伍打探的沙匪探子们凌乱的让开，一支黑衣铁骑纪律严明的驰来，转眼便到了眼前。 在车队射程之外，这支骑队齐齐勒住了缰绳，停下了脚步。除了马蹄声没有发出一声声音。众人对这高妙的骑术都暗中喝了一声彩。 小鱼被白芙白蓉拉着躲在一辆大车后面，小鱼悄悄伸头打量着这支颇具有传奇色彩的沙匪队伍。 这支队伍来了大约一两百人，清一色的黑马黑衣，黑色的大披风在风中微微飘动。马上的骑士头戴面罩，坐在马上巍然不动。 过了一会儿，骑队微微分开，一骑纵马缓缓走出。然后这一人一马向着崔统领这边驰来。崔统领见来人赤手空拳微微诧异，急忙传令道：“各小队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战！” 他的话音刚落，那一人一马已经到了跟前。大约离了队伍有十米远，那人便听了下来，面罩罩住了他的脸孔，看身形却是矫健挺拔。 “本人沙上飞二当家，替我们大当家前来传话！”那骑士低沉着声音喊道。 崔统领疑惑地望着这二当家，口中说道：“都道是沙上飞从来都是一人说了算，什么时候居然还有了一个二当家？” 那人也不多言，只拱了拱手道：“如今加葛尔一十三家山寨人马已经将你们后面的那队车队团团围住，咱们大当家只想讨郡主和二皇子一句承诺，若是两位贵人应允，咱们十三家人马只取两车作为这次的辛苦费！“ 这人话刚出口，崔统领便变了脸色，他忧心忡忡地向后方张望。那人见状又道：“你们兵力不弱，但是我们也不是纸糊的，若是打起来，只怕你们的人也讨不了好。我们只是听说贵人经过，想讨个承诺，并无恶意！” 这时二皇子打马上前，鼓足了勇气道：“这位……呃，这位好汉，不知你们欲向本皇子讨什么承诺呢？“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二皇子才道：”既然郡主将与北羌和亲，那今后肯定会开放边关互市。我们这些兄弟也过烦了刀头舔血的日子，若是有开放互市的那一日，还请二皇子承诺给我们兄弟一个活路！“ 小鱼这才明白，看来这沙上飞竟然很有商业头脑，若是今后北羌与大檀两国互市，那大檀经此地前往北羌王城的商队必然大大减少。 很多人肯定会选择直接在边关集市就将货物脱手，而且互市后，大檀货物增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本万利，再冒着生命危险经过此地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二皇子脸色茫然，显是还没有相通此处关节。小鱼悄悄在白芙耳边说了几句，白芙面带惊讶然后轻轻走到二皇子马侧对他转述了小鱼的话。 听了小鱼的话，二皇子这次明白过来。他略加思索对二当家说道：“本皇子承诺你，若有互市那天，你们可以获得免税两年的优惠！” 二当家看不出喜怒，只是说道：“口说无凭，到时候黑水城的人不认，我们却到何处找二皇子？” 二皇子笑道：“这个好办，待本皇子立书为凭就是！” 说完，二皇子调转马头回到营帐中，立刻修书一封，并慎重其事的用了印。 待二当家仔细验过书信真伪后，方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入了怀中，然后对二皇子拱手道：“既然二皇子是个爽快人，咱们也不磨磨蹭蹭了，还请你们这边派人和我们一起过去那边车队传话，留下两车辎重就可以了！” 说完他将右手举起挥了挥手。此时，小鱼忽然发现身边的白芙惊讶的“咦？”了一声。 小鱼随即疑惑地望向白芙，她知道白芙并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这丫头沉稳得很，能让她惊呼出声的事情，定然不普通。 白芙犹豫了片刻，凑到小鱼耳边道：“郡主，那个二当家方才做的手势是我们内部用的暗号！” 小鱼大吃一惊，她知道白芙所说的我们是指月公子那帮人。难道说，她凝目望去，那二当家所做手势依稀就是当年她选丫鬟之际月公子告诉她的那个暗号。 小鱼心头一热，甫出京之时，月公子倒是和她约好会尽快赶到黑水城与她会合。 可待她到了黑水城，一直到离开，都没有发现月公子的身影。说实话，小鱼在心里还是非常失望的，不知不觉中小鱼才发现她原来已经习惯了有月公子时刻在她背后。 也正是因为有月公子一直默默的支持守护着她，小鱼才有底气自愿代替齐盼去和亲，因为她知道月公子不会坐视她不管的。 现在，在小鱼几乎死心不再期盼月公子出现之时，他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小鱼面前。 小鱼凝视着不远处的二当家，她敢肯定，那个英姿挺拔的身影就是月公子！ 泪水瞬间模糊了小鱼的眼睛，空荡荡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依靠，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月公子。 只是她却不明白月公子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沙上飞队伍里的二当家。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月公子定然是花费了很多心力。若不是月公子敏锐地觉察到了今后互市的可能，恐怕今日是不容易让这些沙匪就这样离去的。 小鱼凝视着月公子，舍不得眨一下眼，即便是他的面容自始自终都隐藏在面罩之后。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冰儿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沙匪逐渐散去，可那个二当家的身影却在小鱼心中久久不去，她胡乱的吃了点东西，便呆呆的坐在营帐中。 “郡主，天不早了，早些歇了吧！”白芙见小鱼摸黑坐在那里，心里奇怪，便上前说道。 小鱼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和白蓉先到外面候着吧！” 待白芙白蓉都退下后，小鱼仰起头对着虚空中喃喃说道：“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她的话音刚落，忽地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傻姑娘，我这不是来了吗？” 小鱼惊喜地抬起头，只见那面罩下一双熟悉的凤眼正含笑看着她。她一下子扑到月公子怀里，声音带着她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撒娇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我在黑水城……等了你两天……” 月公子低头宠溺的望着小鱼，紧紧地抱着小鱼，什么都没有说，猝不及防地俯下头温柔地吻住了那张他渴望已久的樱唇。 小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内心里却洋溢着慢慢的欢欣，她大胆的回应着月公子的热情，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陶醉在彼此的亲密之中。 良久，两个人才坐了下来，手握着手，肩并着肩，好好的述说这近两个月来各自的情况。 “你怎么就成了沙上飞的二当家了？白天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小鱼坐在月公子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月公子嘴角噙笑淡淡地道：“我打听到那些沙匪准备对你们不利，就先你们一步过来准备的，所幸沙上飞还是一个能审时度势的人！” 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处心积虑所花费的诸多心思。小鱼抬头注视着月公子，轻轻地说道：“月公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月公子迎着小鱼的目光淡然道：“我说过，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让你笑，护你安全！”他的笑容如同流星一般一闪而过，小鱼急忙伸手点住月公子的嘴角，轻轻的将他的嘴角向上推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月公子伸手替小鱼撩了一下耳边松落的发丝，含笑道：“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都笑给你看！” 小鱼简直后悔以前这么多时光，为何总是顾忌月公子太帅而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可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兜兜转转待她和他终于彼此确定了心意，可她却是走在了和亲的路上。 不过，小鱼相信以月公子的能力，一定能够能够替她解决掉和亲这个事情。随即她低声细语地将檀帝密旨让扶持慕容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月公子。 月公子轻轻扶着小鱼的肩膀，低声道：“小鱼，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带你一走了之，咱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我们的小日子！” 小鱼满心信任的冲月公子点了点头，月公子柔声道：“那好了，你现在该睡觉了，毕竟累了一天，明天你们还得赶路呢！” 不知怎么的，方才小鱼还觉得精神百倍，能和月公子聊一通宵都没问题，可被月公子这么柔声一哄，竟觉得自己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在月公子温柔的声音中，她很快就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月公子望着臂弯中睡得香甜的小鱼，怜惜地将她放到床上，并拉开被子小心翼翼的给眼前这位少女盖上。 即使在睡梦中，小鱼的睫毛都仍然微微抖动，衬着半透明的肌肤，那对纤长乌黑的睫毛如同雪地里展翅的蝶一般柔弱。 月公子深深地凝视着小鱼，她虽然今年只有十五岁，可是她小小的身子里却蕴含着惊人的能量。不是每个人面临她这般局面时，能够毅然的选择和亲这条不归路。毕竟小鱼和夫人有约在先，与齐盼也并无血缘关系，若是她不答应替齐盼出嫁，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可是她却义无反顾的以身代之，即使知道前途坎坷，希望渺茫。说起来，小鱼最吸引月公子的也就是骨子里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檀帝、慕容彻、慕容华、二皇子……月公子在脑海里反复揣摩着这几个人的性格，“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句诗完全可以形容现在的北羌王城。各路人马聚集于此，将王城里的气氛弄得越发紧张起来，并在大檀郡主车队即将到来之时达到顶点。 越过了两不管地带，小鱼之前已经和月公子约好了以后传递书信的方式，有了月公子的暗中支持，小鱼顿时觉得自己回归自由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 待北羌军队前来迎接郡主车队后，小鱼这一路平平安安，终于在八月底的时候安全抵达了北羌王城。 按照大檀的习俗，定亲后的男女在婚前事不能见面的，因此慕容彻并没有前来城门迎接。不过究竟慕容彻是尊重大檀的习俗呢还是他根本就是没把这大檀的和亲当一回事。 对小鱼来说，却是松了一口气，那慕容彻声名狼藉，她可不想天天对着这么一个不堪之人。 北羌的王庭在遥远的塔塔河畔，城墙只是用黄土堆砌而成，城墙后面却是没有高大的建筑，如同大檀京城那边流行的亭台楼阁，在这北羌王城统统看不到。 低矮的平定土房子甚至窑洞，都是当地人的民居。小鱼坐在马车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大名鼎鼎的北羌王城。 整个王城是以王宫为中心，街道向四面八方呈放射线状的延伸开去。街道两边是黄土砌成的一层平方，城东有一座小山，老远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窑洞自下而上，一直到小山的半山腰方才没有窑洞了。 郡主车驾缓缓在王城中行走，小鱼身着大红色的郡主吉服，头戴五凤金珠冠端坐在马车中央。 这马车与赶路时坐的马车完全不一样，四面并没有轿厢的遮掩，只是用了珍珠璎珞穿成四幅珍珠帘子将小鱼的容貌掩去了一大半。围观的老百姓们只能惊鸿一瞥，悄悄的看一眼传说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郡主。 小鱼目不斜视地端坐着，暗自将进入王宫的路线记了下来。北羌的王宫属于精致型，宫殿的大小大约还不到大檀皇宫的一般，整个宫殿造型采用了圆顶拱门，充满着与大檀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 北羌国王病重，和亲事宜均由大妃一手操办。大妃将小鱼安置在了王宫一角的宫苑里，这宫苑遍布灰尘，檐子下方大大小小的蛛网密布，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郡主，这真的是欺人太甚！”白芙见状气愤的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还是入乡随俗、静观其变吧！”小鱼看到这些倒是心平气和的，这么远的路都折腾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时间。 按照程序，她得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待一切程序都弄好后，方才举行娶妃仪式。当然这个前提是北羌国王身体尚可，健康暂时能顶得住。 但是若是北羌国王驾崩，整个北羌都进入了国丧期间，而首先就得先立新的国王，然后守丧九九八十一天后方可操办喜事。 小鱼可不希望北羌国王驾崩，若是国王驾崩，慕容彻很可能就是下一位北羌国王，若是如此，那慕容彻的势力将大涨，而时间紧迫，她们想要将慕容彻从王座上拉下来几乎就成了不可完成的任务了。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按部就班的慢慢按大檀的风俗来，最好拖上个半年，让慕容华和月公子有充分的时间发展势力。 小鱼正站在院子里思索着今后的举动之时，慕容华领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小……郡主，这是我的姐姐！＂慕容华面带笑容的对小鱼介绍道。小鱼见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大红色紧身窄腿裤，上衣衣摆分成四幅，正掖入了裤腰之中，这样既好看又方便骑行。 这女子眉宇间与慕容华颇为相似，小鱼一下子就想起了慕容华以前经常提及的姐姐慕容冰来。 慕容冰浓眉大眼，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头发编成了若干细辫子，饰以珍珠、水晶璎珞，她身上的服饰应该就是北羌人民常穿的民族服装--萨曼陀。 “啊，你就是小鱼郡主，我是慕容冰，你可以叫我冰儿！”慕容冰一见小鱼，便双眼一亮，热情的拉着小鱼的手开始寒暄起来，反而将慕容华冷落到一旁。 慕容冰的手刚一抓住小鱼的手腕，小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慕容冰的手刚劲有力，手掌十分粗糙，细细感觉似乎手掌中还有几处薄茧，由此可见，这慕容冰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主。 “姐姐，你可真是，不要吓到了郡主！”慕容华见小鱼眉头微蹙，急忙对慕容冰说道。 小鱼急忙摇头，示意慕容华不要多说了。她自己轻轻将手掌从慕容冰的魔掌中抽出，笑着道：“姐姐肯定擅长骑射，以后小妹我可要多向姐姐讨教一二了！” 第一百九十章 大妃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慕容冰多年后与弟弟重逢心头十分高兴，本来她听说是在北羌威风凛凛鼎鼎有名的安国公之女前来和亲，还一心盼着是一位将门虎女，正好和她一起切磋武艺。可后来她又听说这安国公之女从小体弱多病，禁不住替这位素未谋面的郡主捏了一把汗。 而今见这郡主平易近人并无想象中的体弱，也没有想象中大檀贵女们的骄娇二气，立刻对这位美丽大方的郡主心生好感。 她本是性格豪爽之人，立刻亲密地拍了小鱼的肩头两下道：“没问题，只要郡主你喜欢，明天我就可以带你去骑马！” 慕容华见二女相谈甚欢，眼圈微微一热，阿姐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总是关照自己护着自己的那个阿姐，即便是已经匆匆分开数年，她依然没有改变。 小鱼被慕容冰那两下差点拍到地上去，若不是她之前练了几年的内功，估计早就被拍趴下了。 她笑眯眯地让白芙取出一串金刚石璎珞道：“区区小玩意，姐姐拿去戴着玩儿吧！” 慕容冰见状大喜，结过着璎珞爱不释手，小鱼笑道：“姐姐若不嫌弃，让白芙替你戴上吧！” 慕容冰喜道：“那就有劳白芙姑娘了！” 白芙轻轻将慕容冰头上原本带着的松石璎珞取下，换上了金刚石璎珞，小鱼笑吟吟地递上了铜镜。慕容冰喜孜孜地左照右照，一边端详一边问慕容华道：“阿弟，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慕容华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参与到这女人的话题中来，他含笑望着慕容冰道：“阿姐，你戴什么都好看！” 慕容冰赧然道：“阿弟，你去大檀这几年怎么也学着大檀人的油嘴滑舌了！” 小鱼忍不住笑出声道：“姐姐，明明他就是实话实说，你本来天生丽质嘛！” 慕容冰望向小鱼，嘴角微翘道：“郡主，你也和阿弟一起来哄我！” 就这短短的半个时辰，慕容冰已经在心里接纳这个郡主了。她望着小鱼娇艳如花的笑容，心里微微恻然，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能嫁给她的阿弟该多好。 慕容冰虽然性格直爽，但是不代表她傻。自己阿弟望着小鱼的那目光，是个人都能看出阿弟是喜欢眼前这个姑娘的。只是……只是恐怕这个郡主对阿弟并没有男女之情。 第二日，小鱼早早起来梳妆，昨日匆忙没有拜见北羌国王和大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探望一下北羌国王，二皇子也要递交婚书。 她换上了郡主的翟衣，大袖礼服衬得她修长苗条，小鱼平视前方，腰背挺直，头上的五凤珍珠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 “大檀安平郡主觐见！”随着一声声的通报，小鱼一步步的走进了北羌宫殿。 北羌的宫殿完全是仿造大檀的皇宫而建，只是规模缩小了很多。北羌国王慕容宇抱病在身，久不视朝，虽然命储君慕容彻监国，但实际上朝政牢牢地把控在现任大妃坦布尔手中。 坦布尔出身塔吉克部落，是草原上的第二大部落。而慕容华生母则是出身草原上第一大部落阿巴古。自从慕容华生母撒手人寰，坦布尔上位后这么多年，塔吉克部现在隐隐已有超越阿巴古部的趋势。 而朝中除了右相以外均是投向了坦布尔和慕容彻一方。右相以前是支持阿巴古部的，自慕容华的生母死后，右相看似只忠于国王，实际上他暗中还是非常关照着慕容华的，不然以慕容冰慕容华姐弟当年幼小的年龄，如何可以平安长到现在。 小鱼走到了北羌国王慕容宇的病榻之前，只见慕容宇形销骨立，瘦的皮包骨头了，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到他胸口那微弱的起伏。七八个打扮精致的女子围坐在慕容宇身边，应该是他的妃子们。 见小鱼进来，其中一个女子起身打量着小鱼。她年近四旬，身着紫色锦袍，凤眼凌厉，眼角隐现皱纹，嘴角紧紧抿着，愈发显得她性格刚毅不易接近。 “你？就是安平郡主？”这女子面色不虞，不带一丝笑容的问道。 小鱼浅浅一笑，并不搭理这女子的问话，而是对着北羌国王行了觐见之礼。那女子面色微沉，胸口微微起伏，望着小鱼又道：“本宫问你话，你如何不答？” 小鱼转身对着女子一礼道：“大檀从来都是以君王为尊，从未有未拜见君主而先拜后妃的，方才本郡主不知大妃身份，还请见谅！” 大妃面色为之一窒，盯着小鱼道：“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的！” 小鱼微笑道：“多谢大妃夸奖！” 大妃一下子被小鱼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二皇子见室内情形有点尴尬，急忙掏出大檀婚书道：“这是檀帝陛下亲手所立婚书，还请……”，他还没说完，大妃就疾步上前想拿过国书观看。 二皇子急忙退了两步避开大妃道：“这个……这个是给贵国国王的，呃……大妃……恐怕……”，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大妃三番两次的在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身上吃瘪，未免有点气急败坏。她挥手道：“也罢，那就让彻儿来接这婚书吧！” 说完，她伸手指了旁边站着的一位宫女道：“去，把彻儿叫来！”，那宫女面色涌出一股胆怯之色，手足害怕得微微颤抖，似乎大妃叫她去的地方有猛兽一般。 小鱼给二皇子使了个眼色，二皇子扬声道：“且慢，这婚书理应由贵国迎亲使会同贵国礼部官员一同，同时还应交换贵国婚书！” 她俩在进入王城之前便和慕容华商量好，由二皇子和慕容华以商议大婚礼仪流程为由，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慕容华有时间联络阿巴古部。 大妃虽然把持朝政，但是她对大檀的那些繁文缛节并不了解。北羌贵族以学习大檀文化为荣，因此大部分贵族精通汉语及汉文化，可是大妃却是那不懂汉文化的小部分贵族。 这么多年，大妃也只是略懂汉语，但是对其他的就一窍不通了。 大妃听到慕容华的名字，瞳孔微微一缩。若是二皇子不提起，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哼，原来这个小子也回来了。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来拜见我这个母亲呢！”她没好气的说道。 既然已经探视过了慕容宇，又是代表大檀开始商谈和亲事宜了，二皇子便以此为借口退出了北羌国王的寝殿，而是约好第二日早朝时分和礼部官员见面商谈。 小鱼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二皇子走出了宫殿。“二皇子，今日这宫殿内外路线你都看明白了吧？”，刚一回到歇息的地方，小鱼便悄声问道。 二皇子略微颔首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御林军那边勘探路线，绘制皇宫地图了！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以后你的寝殿是哪一座” 小鱼笑道：“这个倒没关系，明日你们商谈和亲之时，你就以要安置我带来的嫁妆为由，可以先将我的嫁妆放入宫中，这样你不就弄清楚进宫以后我要住哪里了吗？” 过了没多久，慕容冰以探视小鱼为借口来到了小鱼暂居的地方，和她一起的自然还有慕容华。 头天晚上，慕容华已经向姐姐说明白了他们的打算，而慕容冰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她们的母亲去世之时，慕容冰已经懂事了，虽然此事并无证据，可是她知道是大妃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而在这几年里，她也暗中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因此，对于大妃，慕容冰恨之入骨，尤其是这几年，大妃总想主宰慕容冰的婚事，所幸慕容宇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是颇为疼爱，特许慕容冰可以自主择婿。 否则以慕容冰已经快十九的年龄，怎么能逍遥到现在还不嫁人。 四人悄悄地躲在屋子里谋划着，而小鱼也将月公子就是二当家的事情合盘托出。 “这么说，那些沙匪到时候也是可以利用的啰！”二皇子眼睛闪闪发光的说道，他少年心性，能遭遇到这种大事早就跃跃欲试了。 “这个还不好说，毕竟月公子进去的日子太短，但是若是事败，我想暂时躲到沙匪那里，却是一条比较好的退路！”小鱼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银簪在沙盘上画着。 这沙盘是小鱼在黑水城时，就让贺将军给她备下的，上面是从北羌王城到黑水城的立体地图。但是那个时候的测绘技术非常的原始，因此这个沙盘上还有很多地方是不合实际的，小鱼这一路走来，就让二皇子安排了带来的技工中有懂测绘的人不停的修正。 现在除了王城皇宫一带还未修正，其余的地方都基本和实际道路较为符合了。而二皇子和慕容华均对小鱼提出的这个修正方法感到佩服不已。 “这个沙盘倒是方便！也亏你想得出来！”慕容冰一看到沙盘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待听说是小鱼的主意，越发对小鱼有了好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婚（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对于沙盘的解释自然还是说是在杂书上看到前人曾经做过，她一时突发奇想做着玩的。 “阿姐，外公他老人家还好吗，阿拉哈表哥也好久不见了！”慕容华问道。 慕容冰的脸上忽地掠过一丝可疑的红色，她低声道：“外公他前年便去世了，他老人家临终时最惦记的就是你了，可惜那时候你远在大檀不能回来！至于阿拉哈表哥，他……他现在是阿巴古部落首领了！” 说起阿拉哈，慕容冰的神色便开始不自然起来。 慕容华倒没有注意到慕容冰脸色的变化，他只是被外公去世这个消息震惊了。 “阿姐，怎么过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和我说外公去世的消息！”慕容华双目蕴泪望着慕容冰道。 慕容冰垂头叹道：“是我让他们对你封锁消息的。阿弟！”，慕容华迎着慕容华探询的眼光继续说道：“外公昔日最喜欢的就是你，若是你知道了外公去世的消息，定然要不顾禁令跑回来。那时大妃和慕容彻本来就处心积虑的想你死在外面，那时的你回到草原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冰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阿弟你放心，阿巴古部永远支持你，阿巴古部一万子弟都愿意为阿弟你效劳！” 慕容华闻言倏地站起身道：“若是如此，我一定会除掉慕容彻母子，为咱们的母妃报仇！” 慕容冰欣慰地望着慕容华道：“阿弟，你终于长大了，草原的雄鹰终于展开了翅膀！” 慕容华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踌躇片刻方道：“二皇子、郡主、阿姐，有了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成功的！”，此刻他紧紧握着拳头，面色肃然，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四人商量好后，便分开来行动，慕容冰负责与阿拉哈联络，二皇子负责安排边军和御林军，慕容华则抓紧时间去拜见右相，探探他的口风。 几人都有事情做，唯独小鱼无所事事，按照二皇子的话说就是她只需要扮演好一位和亲的郡主便可。不过，与月公子的通讯联络却是必须建立起来。 小鱼让白芙白蓉想办法在王城内留下暗记，她知道月公子肯定派人暗中跟着她的。 二皇子与北羌的礼部官员商量后，选定了九月十八作为大婚吉日，而在大婚之前，则是按照大檀的习惯三书六礼地迎娶安平郡主。 满打满算离大婚的日子也不足半月，双方都必须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之所以如此仓促，是因为经过御医诊断，即使采用上好的人参吊命，北羌国王慕容宇的生命也不足一月了。 因此如此仓促的举行大婚典礼，说不得也有一些冲喜的意思在里面。 礼部首先将鸿胪寺附近的一处庭院收拾了出来，作为郡主暂居之地，届时花轿将上门迎娶。 然后宫中之前小鱼暂居之地则作为和亲大婚后的居所，不管大妃态度如何，礼部仍然按部就班的安排人员将整个宫殿进行了修葺。 由于时间紧迫，在交换了婚书之后，礼部官员便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简化到一起过了。 九月初九，礼部官员会同两位全福女眷带着两只大雁和聘礼上门了。这两位全福女眷算是慕容华的远房婶娘了，俱是丈夫父母公婆俱在，膝下儿女双全的全福之人。 按照大檀风俗，在纳征之时，还要送上聘书和礼书，长达二十页的礼单，差点看花了小鱼的眼睛。大妃还真是会打算盘，这聘礼看单子倒是异常丰厚，不过小鱼横竖是要嫁到王宫的，她在北羌又举目无亲，这些丰厚的聘礼，到时候依然会跟着小鱼回到王宫。 二皇子和崔统领则是充当了女方的亲眷，他们早已备好了回礼，作为嫁妆的家具等笨重之物也早早的搬入了王宫之中。 这些程序走完，则已经到了九月十五了，还有三日小鱼便要嫁给慕容彻了。而他们约好在九月十八郡主大婚之日动手。 具体的方式小鱼四人已经集思广益的商议完毕，与月公子也联系上了，月公子表示若是事败，只要他们能出王城，他便可以保证他们能够安全抵达加葛尔这个两不管地带暂避。 但是慕容华与右相的联系并不顺利，那个老头沉默而固执，慕容华多次上门求见，都给了慕容华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郡主，要不让奴婢代替你出嫁吧！”，九月十八日一大早，白芙就将小鱼从甜梦中叫醒，看着小鱼迷茫的眼神，白芙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紧张，脱口而出。 “白芙，放轻松一点，你看人家白蓉就很淡定，该干啥干啥！”小鱼一边翻着她自己做的笔记一边说道。 大婚流程繁琐，这几日北羌礼部专门派了一位女官来为小鱼讲解北羌婚俗以及大婚时需要小鱼参与的几项流程。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因此小鱼还专门记了不少笔记下来，这几天一有空小鱼便拿在手中观看。 白蓉此刻却垂着头走了进来道：“郡主，看你说的，奴婢心中一样慌得很呢！” 小鱼瞥了两位面色严肃的丫环一眼道：“今日本郡主大婚，你两个哭丧个脸干啥，还不喜兴点，待会儿张妈妈看了又要唠叨了！” 张妈妈是娴贵妃亲自指派给小鱼的，也算是娴贵妃的心腹，不过小鱼并不喜欢这个张妈妈，只因为这个婆子长期悄悄在厅堂外面偷窥，小鱼着实厌烦得紧。 说话归说话，白芙却是手下不停，几下便给小鱼挽好了一个芙蓉髻。“扶我起来换婚服吧！”小鱼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吩咐道。 小鱼的这套婚服是按照郡主礼制来的，大红的吉服上绣着飞舞的翟鸟，宽袍大袖。可是在这套华丽的婚服下面，小鱼却是身着劲装，大腿上还斜斜的绑了一把匕首，若是事情有变，大不了就是一死，小鱼如是想着。 “郡主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白蓉此刻却很有点迷信的双手合十的祷告着。 小鱼换好吉服，画好妆，就等着慕容彻上门提亲了。 “来了，来了！”随着来往穿梭着来通报的小丫鬟们，小鱼索性每个报信者都发了一个精致的香囊，里面是她配好的薄荷香料。 随着最后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张妈妈取出一张描龙绣凤的红盖头，往小鱼头上一盖。小鱼只觉得眼前一暗，自己已经置身于盖头之下了。 “咦？”随着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小鱼却听到白芙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怎么了？”小鱼盖着盖头，啥也看不到，不禁疑惑的问道。 “北羌迎亲使慕容华特来替弟迎娶安平郡主，请郡主上轿！”无论外面的声音如何的嘈杂，可迎亲之人的声音朗朗传来，竟然不是慕容彻，而是慕容华。 “怎么是你？”小鱼顾不上其他的，若不是张妈妈见机快，已经用手轻轻按着盖头，那盖头恐怕早就被小鱼掀开了。 “郡主不可，掀盖头不吉利，且忍一忍吧！”说完，张妈妈还善解人意的摸了两块金丝酥出来。 “太子他身体微恙，故遣小王前来代替迎亲，还请郡主勿怪！”慕容华的声音低低传来，而小鱼却如同做梦一般。和慕容华一起拜天地，这个场面只要一想起来，小鱼心中就生出万般的无奈来。 因为没有高堂可以拜别，小鱼索性朝着大檀京城所在的位置遥遥行了大礼。拜别完高堂，小鱼则由二皇子背着，脚不沾地的进入了自己的花轿。 北羌的轿子十分的独特，它不似大檀的轿子比较宽敞，而是非常简陋。那轿子只能刚刚容纳两人坐下，前后共有八人抬轿。 小鱼抱着怀里的花瓶，小心翼翼的坐进了轿子。这轿子里面非常的狭小，好在小鱼自己也不算胖，只是轿子的颠簸让她昏昏欲睡，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小鱼住的地方离北羌王宫并不远，但是由于全城的老百姓都赶来观看这百年难遇的和亲盛况，整条马路上都堆满了看热闹的人。 见到小鱼的轿子出来，街道两边响起了嘹亮的欢呼之声。 “快看快看，这安平郡主可真好看呀！”一个妇人喃喃道。 “是啊，若不是看到郡主，我真的想象不出大檀的大家闺秀的气度呢！”另一个妇人接口道。 可惜这些由衷的夸奖小鱼都听不到了，她此刻已经陷入了一场幻梦之中。 二皇子之前借着量尺寸，打家具为由，已经多次分批带着不同的边军和御林军将士进入了北羌王宫小鱼的新房数次。通过这几天的不懈努力，她们终于弄明白了北羌王宫的基本布局，以及慕容彻所居住的宫殿所在地方。 阿拉哈的队伍也已经分批混入了王城之中，一旦小鱼她们得手，阿拉哈的人便要在城中制造混乱，好让小鱼她们安全撤退。 关于一击不中及时逃走的方针路线，已经经过了多次的讨论，除了王宫，其余的都已经实地踏勘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婚（二）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在轿子停下来的那一刻醒来，还好怀里的花瓶并没有因为她睡着了而滚到轿子地板上。只听得外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而喜娘在轿子外面喊着：“新郎官迎新娘了！” 她急忙扯了扯衣裙，将快要从头上落下来的盖头重新整理了一下。她刚刚做完这些，轿帘忽地掀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进来。 “别紧张，是我”慕容华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小鱼悄悄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慕容华的手上。 慕容华扶着小鱼下了轿子，便将手松开，由喜娘搀扶着小鱼。小鱼盖着盖头只能看见脚下铺着红毯。 喜娘将大红的绸带塞入了小鱼手中，一边说着吉祥话儿，一边小鱼和慕容华牵着那根绸带向宫殿中走去。 原来做好了心理准备是慕容彻拜天地的，谁知临了却换成了慕容华，难道慕容彻真的是一病不起了？还是只是他并不乐意这桩婚事。根据听到的各种传言，小鱼在心中勾勒出慕容彻是一个油腻好色的死胖子。 不管怎么说，虽然跟慕容华拜天地感觉有点尴尬，可是都比和一个陌生的死胖子拜天地好多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小鱼跟随着司仪机械的做着动作，由于慕容宇根本无法起身，椅子上只是搁了一套龙袍作为象征，大妃也并未出现，充分显示了北羌第一女人对大檀和亲郡主的不待见。 慕容彻的东宫离慕容宇的寝宫不远，而新房并未安排在正殿，而是在东厢的厢房当中。小鱼被喜娘扶进新房，慕容冰早就等在房中了。 “郡主不用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慕容冰爽朗的说道，小鱼微微出了一口气。慕容华并没有进来，按理说待会饮合卺酒这些仪式怕不能是慕容华代替了吧。 小鱼默默的坐在床边，心中回忆着之前她们商量好的步骤，暗中伸手摸了摸大腿上绑着的匕首。 说实话，对待会儿她要做的事情她一点底都没有，虽然她练了心功已经有三年了，可是除了轻功，她什么都还不会。 白芙白蓉作为郡主的贴身侍女也跟了进来，有她俩在小鱼心中微微轻松了一点。 婚礼的程序十分冗长，按照程序小鱼得一直坐到傍晚时分，新郎官应酬得差不多了方会回房。好在张妈妈非常有经验，在上轿前给了小鱼一小匣子点心，都是做成了小指头大小，非常方便新娘子吃，还不用担心会将唇上的口脂弄花。 “郡主，奴婢替你将凤冠除了吧！”白芙上前低声说道，由于程序较多，时间过于漫长，因此进了新房后，新娘可以稍事休息一番。 小鱼早就想把头上那个又沉又高的劳什子凤冠扯掉了，听到白芙如是说，她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不待白芙上前，她一把扯掉了头上蒙着的盖头。 甫一见到光线，小鱼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接下来慕容冰灿烂的笑容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郡主，来吃点点心垫垫，时间还长呢！”慕容冰殷勤的递来一小碟点心，北羌人基本不吃点心，这几碟点心还是随着和亲队伍来的大檀御厨做的。 小鱼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拈了一块莲蓉糕递给慕容冰道：“姐姐尝尝这个！”，说完，她自己也拈了一块送入口中。 两女正吃得开心，“砰”地一声，新房的门忽然被人撞开，小鱼吓了一跳，慕容冰更是将迅速将盖头盖在了小鱼头上。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小鱼已经看清来人是一个年轻男子。“太子殿下”慕容冰虽然心有不甘，仍然只有对着慕容彻行礼。 “嘿嘿嘿，你们都下去吧！听说这大檀郡主是个少有的美人儿！”来人果然就是慕容彻，他口齿略微不清，想来是喝了不少酒。 “请新郎官给新娘揭盖头！”虽然慕容彻已经说了让众人退下，可是喜娘还是硬着头皮履行着她的职责。 “还不给我滚！”随着年轻男子醉醺醺地怒喝，只听得“砰”一声，伴着喜娘的痛叫声，想是慕容彻不耐烦给了喜娘一脚。 慕容冰见状迅速上前，安抚的捏了捏小鱼的手，然后扶着喜娘出去了。可是白芙白蓉却站在角落里纹丝不动。 “你两个怎么还不滚！嗯！”慕容彻看来醉得不轻，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酒气。 小鱼也懒得等他来给自己揭盖头了，她呼地扯下盖头，站起来道：“她两个是我的丫头，我没让她们下去，她们自然不会下去！”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身穿浅金色团龙纹锦袍，头上插了两朵金花，表示出他新郎的身份。他身材十分瘦弱，锦袍简直是松松垮垮地套在了身上，面色苍白，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方，若是换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简直可以和小鱼前世的那些宅男相媲美。 看着面前这瘦弱男子，小鱼完全难以想象那传言中凶狠荒诞的慕容彻便是他了。 “哎呦，小美人儿，快过来，好好让爷疼疼你！”慕容彻却是被小鱼的容光所吸引，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向小鱼这边扑来。 小鱼急忙向旁边一躲，慕容彻一下子扑了空，他摇摇晃晃的转身四处张望道：“美人儿，你躲什么躲……” 小鱼对慕容彻笑道：“太子爷，我在这边呢！”，慕容彻迷茫的循声看来，小鱼见他醉得不轻，面上露出甜甜的微笑道：“太子爷，你醉了，来喝点甜汤醒醒酒！”，说完，她亲手递上了一盏燕窝羹。 慕容彻素来好色，今日见小鱼国色天香，待面前这位小美人儿微微一笑，他早已酥了半边身子，急忙接过那燕窝羹，还乘机在小鱼的手上摸了一把。 小鱼忍住心中的厌恶，继续与慕容彻虚与委蛇道：“来，殿下，现在这燕窝羹温度正好，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慕容彻在美人的温言软语下，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满眼都是小鱼的浅浅笑容。他端着那燕窝羹一口气便喝了精光。 “小……小……美人儿……”慕容彻刚喝完那燕窝羹，还未等他说出下半句话，他忽地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好了，可以了！”小鱼伸手探了探慕容彻的脉搏，冲着白芙点了点头。然后她将慕容彻身上的衣服脱下，递给了白芙。 白芙快步走到窗前，迅速的学了三声鹧鸪叫，并将衣服扔到了窗外。很快院子里也响起了三声鹧鸪叫，叫声一声接着一声，逐渐越传越远。 到现在小鱼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看慕容华的了。小鱼脱下身上的繁琐的礼服，另外换了件水红色的家常衣服。外面天色将暗，她索性让白芙给自己沏了一壶好茶，就着喷香的茶水吃起点心来。 别看小鱼一副悠闲的神色，今日便是关键一日，她今后的命运全部系于今日，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小鱼素来都是非常想得开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只能尽量做好完备的安排，但是是否能顺利达成，有很多时候也只能看运气了。 她在燕窝羹里下了金砖给她的迷药，而且她生怕迷不倒慕容彻，还特别加重了分量。果不其然，慕容彻刚一喝完便昏睡了过去。金砖的这种迷药非常有效，最特别之处就是当人清醒过后，完全不会觉察到自己是被药迷晕的。 这药能让人睡上个四五个时辰不成问题，不过小鱼早有准备，可以随时将人提前弄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小鱼按捺下内心的焦灼，静静地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描写北羌风光的风物志。这是她刚到王城便让慕容冰给她弄来的。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忽地听到极远处传来了骚乱和呼喝声。小鱼面色一肃，白芙则是已经走到窗外张望。很快，那些呼喝声越来越近，白芙严肃的对着小鱼点了点头，小鱼疾步走到床前，和白蓉一起将只着了中衣的慕容彻扶了起来。 她将慕容彻扶正坐好，自己则靠到了慕容彻怀中，只是慕容彻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即使小鱼是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他也毫无知觉。 “刷……”一阵轻风拂过，一个身穿慕容彻衣服的身影蹿了进来。“快！”小鱼轻声喝道。只见那身影并不停留，只是一转将外袍脱下，自己一溜烟的不见了身影。 小鱼也不停留，麻利的和白芙一起将外套给慕容彻套上，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染血的匕首塞进了慕容彻的手中。 听得那些喧闹声音越来越近了，“郡主，快！”白芙轻轻在慕容彻脑后轻拍一掌，然后自己和白蓉迅速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新房的门再一次被人踢开，二皇子带着右相等北羌贵族一拥而入。 而在大门被踢开的那一刹那，慕容彻苏醒了过来，而小鱼则是将慕容彻手中握着的那匕首置于了自己的脖子旁边。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谋逆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一切都只是在瞬间同时发生，在门被撞开的同时，小鱼同时也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太子要杀我！” 刚刚醒来的慕容彻只觉得手中有一个硬物，他本能的握紧了，就在这时小鱼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慕容彻，你竟然要谋害郡主！”二皇子一冲进来看清局势，立刻又惊又怒的喝道。 慕容彻这才发现手中那硬物竟然是一把匕首，那匕首上竟然沾染了鲜血。他吓得一把扔开这匕首，慌乱地叫道：“怎么回事，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已经冲上去将小鱼拉开，半扶半抱的将小鱼身体勉强扶住。尽管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是当二皇子看到小鱼被慕容彻用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仍然心急如焚，生怕慕容彻有个差错将小鱼伤到。 跟着他冲进来的北羌官员都惊呆了，只有崔统领命人上前将慕容彻控制住，再将倒在地上的白芙白蓉弄醒，问道：“怎么回事？” 白芙首先扑到小鱼身上叫道：“郡主，郡主！”，直到小鱼偷偷对她眨了眨眼睛，她才放下心来。 白芙看了看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蓉，跪下哭着道：“禀二皇子，方才太子爷突然冲了进来，将郡主劫持，我等二人挣扎着上前阻拦，却被太子爷用脚踹晕，所幸郡主吉人天相，二皇子你及时赶来……” 二皇子面色铁青转脸望着右相道：“劫持大檀郡主，此事我定要你们北羌给我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忽地一个宫人指着慕容彻手中的匕首道：“是他，是他，方才闯进来的那个刺客就是他！” 这一下石破天惊，众人均骇然的望着慕容彻。 “什么？谁？什么刺客？”慕容彻酒意还未完全散去，已经被眼前这些人的说法弄得晕头转向。 这时一个人匆匆闯了进来，“父王，父王遇刺，他们说刺客闯入了这里！”，这人一进来见到众人均面色肃然，大吃一惊，忙道：“太子，太子你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人正是慕容华。 二皇子回头望见慕容华忙道：“慕容王子你来得正好，贵国太子意图劫持郡主，图谋不轨，你看这个事情该如何处理？” 此刻一直沉默的右相忽地一挥手道：“慕容华，我且问你，你方才在哪里？” 慕容华一怔，忙答道：“小王方才在外间陪客，喝得有点多了，便去偏殿歇息了片刻。方才有宫人来报，说是父王寝殿进了刺客，才匆忙赶来。“ 此刻站在右相身后的一些官员纷纷附和道是都曾看见慕容华进入偏殿歇息。 右相又转向方才惊呼的宫人道：“你刚才又是何故？”，那宫人抖着身子道：“方才……方才那刺客……从奴婢身边……闪过，奴婢……虽然没有看清……那刺客面孔，可是……可是……可是那刺客手握匕首……奴婢却是……看……清楚了的……” 他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几句话，面色已经变得如死人一般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缓缓滑落下来。 右相面色沉肃，对着二皇子拱手道：“二皇子，如今事涉本国王上遇刺，还请贵国使者暂避！” 二皇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右相，贵国的内政我们不便干涉，但是贵国太子欲挟持郡主之事，我们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郡主我们暂时先接出宫去，待贵国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再说以后的事情！” 右相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身后的卫士们闪开一条道路。二皇子命人抬来一乘软轿，将小鱼抬了出去，白芙白蓉自然也收拾了一些郡主常用之物跟着软轿旁边，崔统领忙带着其他人跟在二皇子身后走了。 二皇子临走时对着慕容华悄悄使了个眼色，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慕容华自己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跟着崔统领出去的那些侍卫中悄悄的多了一个人。 待大檀的人都走完了，慕容华方对右相道：“右相，你看这……”，右相面无表情的打断慕容华的话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王上，把太子也带上！”，他后面半句话却是对身边的侍卫说的。 右相方才正在外殿和一众官员宴饮，忽地见一人影径直从外面冲入内殿，他们担心太子有失急忙跟着冲了进去，正好遇到二皇子也冲了过来，却没想到这新婚之夜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一行人刚准备走出这偏殿，忽地一宫人惊慌失措的前来报道：“不好了，不好了，王上他……他……” 众人齐齐色变，方才只听得宫人报说王上遇刺，便内心不安了，如今紧接着宫人又来报，大家的内心都倏地一沉。本来王上时日不多了，是大家都有思想准备的，可是在这节骨眼上遇刺，嫌疑人还是太子，这一下子北羌王城里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右相点了几个要臣，和慕容华一起，带着慕容彻匆匆赶到了慕容宇的寝殿。一进寝殿就闻到浓浓的一股子血腥味，此刻慕容冰也闻讯赶来了，方才她到厨房去给慕容华准备醒酒汤了，听说父王出事才匆忙赶到。 因为事先计划好了的，两姐弟在事发前后都尽量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以洗清嫌疑。虽然本来慕容宇就时日不久，太子还要刺杀实在是动机勉强。 可是她们几经筹划这却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政治不需要铁证，只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都看到太子弑父即可。 慕容华虽然自母妃死后，便对自己的父王非常仇恨，可是如今当他看到昔日威严雄武的父王如今却成了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眼眶忍不住一红，他一下子跪在慕容宇的榻前拉着他的手哽咽道：“父王，父王，我来了……” 而一旁的大妃却厉声喝道：“大胆，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太子！”，说完，便想令人将太子身上的束缚去掉。 而慕容彻见到大妃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不停的叫道：“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慕容华恍若未闻，他只是沉浸在父王将要离世的悲伤中。就在这一刻，他忽地原谅了面前这个病弱男人，原谅了这个他恨了七年的男人。 右相却是将手一摆，示意旁边的兵士拦住了大妃的人。“大妃，如今真相未明，太子还是暂且这样的好！”，接着，他向大妃简短的陈述了太子涉嫌挟持郡主一事。 右相他们方才刚一来，内侍便悄声向他们禀报了情况，那刺客闯入寝殿之时，正值大妃带着其他几个妃子在伺候汤药。见刺客过来，大妃随手拉过两个妃子挡在自己前面，因此那刺客只是刺伤了两个妃子，却并未对慕容宇下手。 但是经过御医诊断，慕容宇经此惊吓，恐怕随时都有可能薨逝。那两个妃子却是有点倒霉，一个当胸刺入，如今气息奄奄，御医也没有什么信心能救活她；而另一个却是匕首刺来之时用手挡了一挡，如今手臂血流如注，但是却无性命之忧。 而大妃受了此番惊吓，惊魂未定，却担心刺客仍在宫中，召了侍卫将寝殿团团围住。但是当她镇定下来，才听说刺客竟然是太子。她当时就杖毙了几个宫人，可是却越来越多的宫人说见到是太子的模样，大妃不禁又惊又怒。 她是经历过风浪的女子，待右相一说出新房中所发生的事情，大妃顿时察觉到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太子和她的阴谋。但是她现在似乎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洗清太子的嫌疑。 太子寻机弑父未遂后，便挟持大檀郡主企图脱罪，这整个事件是完全说得通的，即使慕容宇行将就木，可是若是太子等不及了要弑父上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妃内心焦灼，只恨自己平素太娇惯儿子了，竟然导致在这节骨眼上，太子举止失措，让人觅得机会陷害。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大妃知道慕容彻是不可能弑父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不止是宫人看见，还有很多侍卫和官员都是眼见着太子闯入慕容宇寝殿，甚至连衣服都描述得与太子现在穿着的衣服一般无二。 虽然右相未命人对太子搜身，但是那匕首上的鲜血以及太子外袍上隐隐可见的斑斑血痕，若不是大妃十分了解慕容彻，她几乎都要相信就是太子所为了。 此刻，支持太子的左相匆匆赶来，方才饮宴之时，慕容华和二皇子轮番敬酒，他竟然不知不觉中醉倒了。刚刚才被右相派来的人唤醒。 但是如今大妃一派已然失了先机，右相已经派人将目击者全数保护了起来，她们想杀人灭口都不行了。 大妃只盼着让慕容华、右相这帮人先离开，她好和左相等支持太子的官员商议如何洗清太子的清白。历来太子只要涉及到谋逆的传言之中，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即使太子是清白的，在登上王位之后仍然会有太子篡位的谣言流传，要知道老百姓们总是宁可信其有而不肯信其无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遗诏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父王！父王！”不管这边暗流涌动，一心只在榻前紧握着慕容宇之手的慕容华忽地急促的叫了起来。 “御医，快传御医！”慕容华顾不得其他人，红着眼睛叫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原来昏迷好几天未醒的慕容宇竟然眼皮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御医本来就在外面候着，听到传唤急忙拎着药箱进来了。见到慕容宇的这个样子，御医大吃了一惊，急忙伸手翻了翻慕容宇的眼皮，又给他把了把脉，方道：“大妃、华王子，还有诸位，大王这是回光返照了，下官一会将会为大王施针，让他有精神醒来，但是……恐怕……”，他微微一顿，然后说道：“总之待会大王若醒来，诸位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 御医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恐怕慕容宇大限已至，趁着待会儿他回光返照，神志恢复清明时，大家就得赶紧聆听这北羌国王的遗诏了！“ “彻儿，彻儿，你过来！”大妃回头急忙叫慕容彻过来，负责看守慕容彻的兵士赶紧看了看右相，见右相微微颔首，方将慕容彻扶了过来，但是身上的捆着的绳索并未解开。 大妃也顾不上这些了，她直接站在了慕容宇的榻前，身子一扭将本来站在她旁边的慕容华挤开。慕容华不再说话，退后一步与慕容彻跪在了一起，慕容冰跪在了他俩的身后。 御医给慕容宇施针后只过了片刻，只听得悠悠一声长叹，慕容华这北羌一代雄主醒了过来。他这段时间虽然昏迷，其实周围的人说话都能听到，只是无法睁开眼睛，更加无法说话。 他一睁开眼，大妃赶紧将他扶起半靠在床头，“王上，王上，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啊！”大妃直接抽出一条丝帕捂着嘴哭嚎了起来。 “华……华……华儿……”慕容宇看都不看大妃一眼，只是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眼睛茫然的在虚空的前方寻找着。 “父王，父王，我在这里，我回来了！”慕容华听到父亲呼唤，忙上前握住了慕容宇的手。 “华……儿……，是……我对不住……你……，还有……你……娘……”，慕容宇反手紧紧攥住了慕容华的手，一字一顿的说着。 慕容华泣不成声，此刻他抛开了之前的争夺王位之念，他现在只想让时间过得再慢一点，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父王难得的关爱。 “传……传……位……华……儿……”，慕容宇茫然的双眼终于找到了聚焦的地方，他望着右相，艰难的说道。 右相急忙上前诚惶诚恐地说道：“大王，大王，你的意思是要传位给华王子吗？”，这话一出，大妃与慕容彻齐齐色变，慕容彻不顾慕容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扯着嗓子叫道：“父王，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传位给我吗？母妃，这是怎么回事！” 大妃本来听到慕容宇这话就心头一沉，见儿子到现在还拎不清，不关心父亲的身体，只顾着自己的王位，她转头厉声冲慕容彻喝道：“你给我闭嘴！”，说完，她扑通一下跪到慕容宇身前哭道：“大王，你可不能糊涂啊，彻儿他虽然平时胡闹了一点，可他现在已经是北羌的太子了啊，你忽然要传位给华儿，你让彻儿今后如何自处啊！” 她一边抹泪一边数落道，可是慕容宇闭了闭眼睛却继续道：“着……大妃……殉葬……，废……太子……为……庶人……”，慕容宇昏迷这段时间算是把大妃和慕容彻给看清了，她们以为慕容宇昏迷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经常在寝殿密谋，这些都一五一十的让慕容宇听在耳中。 包括大妃以前是如何将慕容华的母妃下毒害死，又如何设计将慕容华赶走，甚至连他卧病这几年都有大妃的手笔在里面，这一切都让慕容宇如梦初醒。 慕容宇自信自己一代雄主没想到竟然被这毒妇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他昏迷以来，慕容彻母子从未关心过他一丝一毫，言语之间都是希望他从此不要再醒来。因此他一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发落了这母子俩，不能让这两个歹毒之人毁了他辛苦打下的江山。 “殉葬！”大妃听到这二字，便如五雷轰顶，“王上、王上，你不能这样狠心啊，不能这样对我……！”大妃不管不顾的狂叫了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可是慕容宇能说出这几句话来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力气，就在大妃歇斯底里地哭叫声中，慕容宇这让檀帝都颇为忌惮的一代雄主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左相等暗中支持大妃的官员，听得慕容宇临终竟然让大妃殉葬，太子贬为庶人，纷纷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替大妃母子俩求情。 而右相则是肃然望着众人道：“王上临终之时遗诏慕容华继位，大妃殉葬，慕容彻贬为庶人，尔等可有异议？” 众官员见大妃大势已去，哪里还敢有异议，纷纷道：“王上临终之言我等均听在耳中，接下诸事还请右相主持大局！”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右相之前跟慕容华的母妃一族素来交好，在朝中办事也不偏不倚，大妃权倾朝野之时也不曾与大妃同流合污，只怕是新王继位，这右相会得新王倚重，此刻不赶紧卖好，更待何时。 慕容华和慕容冰倒是不闻不问，只哀哀地跪在慕容宇榻前哭泣，其哀伤的模样发自肺腑，一望可知。而慕容彻之前一味大吼大叫，已被旁边的兵士在右相的示意下，堵住了嘴巴。 右相叹了口气，走到慕容华跟前，行了一礼道：“王上，还请节哀，接下来还需要王上打起精神，安排先王的后事！” 慕容华抬起双眸，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他注视着右相，重重一礼道：“右相，孤王年轻，以后诸事还要多多仰仗右相了！” 右相长吐了一口气，扶起了慕容华道：“王上何必多礼，老臣必会尽心辅佐王上！” 慕容华随即便跟众位官员寒暄，在言语中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他并没有清算大妃余党的打算，让一众官员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丝抚慰。 而慕容冰则是暗中将消息传给了王城外等待的阿拉哈表哥，让他们的人暗中控制城中四门，以防大妃余党做最后反扑。 随后待在鸿胪寺那边院子里的二皇子等人也接到了北羌国王慕容宇薨逝、慕容华即将继位的消息，几个人悬了半天的心方才回到了肚子里。 “传令下去，大家外松内紧，小心大妃的人狗急跳墙！”二皇子沉声道，而小鱼却笑着道：“你放心，现在大妃的人自顾不暇，何况咱们根本也和她们内部的争斗扯不上关系！” 接下来估计慕容华姐弟为着慕容宇的薨逝要忙乱上个几天，这几天小鱼他们倒是不用太过紧张，只需将此事详细写了密折，悄悄回禀给檀帝。 “大檀应该会有几年好日子过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妃即使倒台了，但是她出身的坦吉克部如何肯善罢甘休，只要檀帝再暗中派人挑拨一二，估计慕容华想要在国王的宝座上坐稳，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是不太可能的。这样北羌内部争斗自顾不暇，哪里会有时间来和大檀轻启战火呢。 “那接下来，郡主有何打算？”二皇子注视着小鱼美艳精致的脸庞问道，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的眼光也同样的落到了小鱼的脸上。 那人正是月公子，之前小鱼大婚时，冒充慕容彻前去行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公子。只因二皇子、慕容华都必须在场，不能让人有任何怀疑，交给其他人又不放心，所以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了月公子的身上。 月公子行刺之时，小鱼很是担心，直到他冲入小鱼新房，小鱼才松了一口气。他冲入新房后便从窗户翻了出去，匆匆换上侍卫服饰后又跟着二皇子冲进了新房。 见到小鱼晕过去，二皇子将小鱼抱住，月公子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冲上去的冲动，还好很快小鱼就上了软轿，这才没有让月公子暴走。而队伍一出了王宫，他望着二皇子的眼神，让二皇子心里打了无数个哆嗦。 二皇子再傻，也看出了这月公子对小鱼别有情愫，而他从小鱼望月公子的眼神中，竟然也看到从来不曾见过的一缕柔情。 当二皇子明悟这两人竟然是两情相悦之时，心中的酸涩别提多难受了。少年情窦初开刚刚尝到了一点恋爱的甜蜜，而命运却是这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我也不知道呢，你给檀帝的密折上顺便问问怎么处置我吧！”小鱼的语气倒是轻松得很。大妃大势已去，她肯定不用嫁给那个慕容彻了，但是她是从此就别府独居还是再回大檀，便要看檀帝的意思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争执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自己这个大檀与北羌的和平象征，在小鱼看来，恐怕很难再回大檀。若是能在北羌自在生活，其实也很不错。 月公子一言不发，只是悄悄的从袖子中伸出手来握住了小鱼的手，小鱼心里一热，她知道月公子此刻的意思是“别怕，有我在”。 也是，只要有月公子在自己身边，便是刀山火海也闯得，小鱼的心中满是柔情，忽地觉得一直不安没有安全感的自己此刻心中竟然安稳无比。 次日，北羌国王慕容宇薨逝的消息正式昭告天下，慕容彻以欲对君父行不轨之事的罪名贬为庶人，东宫愁云惨淡一片，慕容华将慕容彻圈禁在北羌王宫一侧的一个小院子里，专门派人看守。 而大妃则是按照慕容宇的遗诏，在慕容宇薨逝之后就殉夫了，现在是两具棺木停放在北羌王宫之内。 待停满七日后便下葬入土为安，好在三年前慕容宇开始卧病不起之日起，王陵就开始修建了，现在已经完工。 待慕容宇入土为安后，慕容华就要择日登基为新的北羌王，他已派特使前往大檀，以求大檀皇帝的承认。 在阿巴古部的大力支持下，这王位的交接并未有太多的波澜，毕竟阿巴古部是草原上第一大部落，在他们的定力支持下，其他一些实力较弱的部落也先后承认了慕容华为草原共主。 只有塔吉克部声称大妃和慕容彻是遭了慕容华的暗算，平白蒙冤，因此在慕容宇薨后第二日，塔吉克部宣布脱离北羌的统治，不承认慕容华为草原共主。 塔吉克部这一反叛，立刻掀起了北羌内部的狂澜，有一些平素就依附着塔吉克部过活的小部落，也在塔吉克部的胁迫下宣布脱离北羌，一时间，北羌国内人心惶惶，烽烟四起，而在这种情况下，慕容华强势高调地登上了王位。 檀帝不仅承认了他继位的合法性，还特别指派了二皇子作为代表参加慕容华的继位大典，而尤其出乎小鱼意料的是，檀帝答应了慕容华的请求，两国和亲协议继续有效，安平郡主嫁给慕容华为后！ 当小鱼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觉得天昏地暗，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慕容华会根本不和她商量，径直向檀帝请求和亲继续。 “郡主，我也没想到阿弟会这样径直就给檀帝去信了……”消息一出来，慕容冰就来了，她面带愧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鱼的神色。 慕容冰不禁想起了来之前和慕容华的对话。 “阿弟，你怎么能这样，安平郡主的意见你征求了吗？” “阿姐，我之前就是太过尊重小鱼的意见导致几乎永远的失去了她，在我做这些事之前，我就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绝不再错过她了！” “阿弟，我知道你喜欢她，可安平郡主呢，她喜欢你吗？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是得到了她的人又如何呢？” “阿姐，我会等，我会等她爱上我的那一天” “你……阿弟……，你怎么能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呢？” “阿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天下的女子那么多，可若不是她，我一个都不会喜欢……” “哎，阿弟……你可真是……，好吧，阿姐答应你，这就去郡主那里探下口风” “阿姐……，你莫怪她，都是我不好……” “哎……，阿弟，姐姐真是心疼你啊……” “阿姐……，谢谢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慕容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执拗的慕容华，她隐约感觉到这位美艳的安平郡主和自己的弟弟之间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可是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他若不肯说随便如何旁敲侧击那也是不肯透露一丁点的，倒是那安平郡主，平素和善可亲，不知道能从她那里知道点什么不。 慕容冰就是这样怀着一肚子的谜团来到了小鱼这里。 “姐姐，慕容华呢，让他来见我！”小鱼这才显然是动了真怒，平素见到慕容冰脸上都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可这次她面色微寒，声音肃然，而且竟然直呼慕容华的名字，可见在她心中慕容华并不是什么北羌的国王，而是一个与她平等的男子。 “郡主，阿弟他现在不便出宫了，宫里事情也多，北羌各方面的势力也还没有完全收拢！”慕容冰见小鱼发怒，心里愈发忐忑。 小鱼心里觉得很失望，本来她和慕容华退回朋友的位置后，她内心是真心的把慕容华当朋友的。可是这次慕容华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自作主张，确实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那姐姐你带我入宫吧，我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此刻的小鱼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郡主，而是如同一个小刺猬一般将身上所有的刺都竖了起来。 慕容冰迟疑了片刻，方才点头应允了小鱼。 下午，当慕容华处理完一干政事，刚刚回到寝殿，便见到慕容冰已经在殿内等待了。 “阿姐，你今天去安平郡主那里怎么样？”慕容华捏了捏眉心，疲倦地坐在上首问道。 慕容冰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击了两下掌。慕容华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宫女打扮的女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娥眉杏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眼前这人不是小鱼又是谁。慕容冰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出，整个大殿内只剩慕容华与小鱼二人。 “慕容华！”小鱼不顾礼节的喝道，“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便私自修书！”她说着说着，心中万般委屈一拥而上，到最后两个字已经隐隐带了哭音儿。 “小鱼，你莫哭！”慕容华一见小鱼竟然快要哭了，心里一阵抽痛。他不是没有想过小鱼得知此事时的反应，可是他完全高估了他自己。 心上念念不忘的女子如今就在眼前，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他现在只有心疼，别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鱼，小鱼，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莫要伤心了！”慕容华疾步上前，正想伸手抱住小鱼，却见小鱼猛地退后了两步，慕容华已经伸出的胳膊僵了原地，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分外尴尬。 “慕容华，你太过分了，我……我恨死你了！”小鱼一下子悲从中来，这些日子里她百般谋算，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坑她的人居然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 慕容华呐呐难言，只是用担心的眼光望着失态的小鱼。 良久，小鱼将胸中郁闷发泄出来后，感觉好一点了，她气哼哼地望着慕容华道：“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嫁给你！”，慕容华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面色灰败，小鱼见他失魂落魄地样子，内心又微微后悔，方才那几句话冲口而出，刚一出口她便惊觉自己说得太重了。 “小鱼，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了！”慕容华面带痛苦地说道：“我知道我这做法不地道，但是小鱼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和亲的人是你之后，我每天晚上都是从后悔中惊醒，真的。我后悔我当初那么轻易的对你放手了。幸好，事情出现了转机，现在尚未铸成大错，你没有嫁给别人。那么我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是不会重蹈覆辙让自己后悔的！” 小鱼望着慕容华，肃然道：“你光想着你自己不要后悔，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你可问过我可愿嫁给你，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慕容华冲上来紧紧抱着小鱼道：“小鱼，我可以等，我可以等你愿意，我可以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小鱼连连挣扎，可是慕容华的武功不错，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她怒声道：“慕容华，莫让我恨你！”，慕容华却依然紧紧抱着她不放手道：“你恨我也认了，我以后对你好多多补偿你就是！” 如此执拗地慕容华，小鱼还是第一次见，她在心中已经将慕容华骂了个狗血淋头。待挣扎了一会儿，两人都气喘吁吁时，小鱼柔声道：“慕容华，我答应你，你放开我吧！” 慕容华如闻天伦之音，喜道：“此话当真？”，小鱼连连点头道：“当真当真，比真金还真，你总不能这样抱着我一辈子吧！” 慕容华的脸上溢满笑容，他微微松开了胳膊，小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是，我要和你约法三章！”，慕容华急忙点头道：“你说你说，我都答应你！” 小鱼道：“第一，如果我不愿意，你不能碰我，你睡书房也好，去其他妃子哪里也好，反正不能留宿我宫中！” “第二，咱们以一年为限，如果一年后，我还是不愿意嫁给你，你得放我离开！ ”第三，如果到时候我离开了，必须给大檀报我病逝！“ 这约法三章也是小鱼迫于无奈匆忙想出的，慕容华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执念，小鱼也不想和他硬碰硬，只盼着他以后看上了其他妃嫔后，愿意放她离开。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阿拉哈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待小鱼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月公子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小鱼瞧见月公子平静的面容，心里禁不住心虚起来。哎，她又自作主张了。 月公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并没有埋怨小鱼，而是轻轻抚了抚小鱼的头发长叹了一声。 小鱼抬头望着月公子道：“对不起……”，月公子伸手轻轻掩住了小鱼的口，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你总是这样……”，他平静的声音里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没关系的，你不必自责……”月公子看着一脸愧疚的小鱼道，“无论如何，你都要记得有我在你身边！” “你……，我……”听着月公子这些温和的话，小鱼鼻头直发酸，越发的觉得自己辜负了月公子，可是欲要解释，她又无从说起。 她能怎么做呢？难道和月公子一走了之吗？檀帝已经下了明旨不说，若是她跑了，指不定夫人和国公爷会不会被檀帝降罪呢，毕竟自己顶的是齐盼的名号。 而这边慕容华脚跟未稳，若是和亲的郡主跑了，无疑是给慕容华的威信上又增添了一笔不安稳的因素。之所以慕容华请求和亲继续，自然也有借着大檀这张虎皮扯大旗的意思。 再说还有大檀边军三千人和御林军三千人在此呢，这无疑也给慕容华镇压其他反叛部落增添了砝码。 因此小鱼思前想后，衡量来衡量去才做出了决定，可是她自己现在才发现，在她衡量各方势力，各方的利益关系之时，从来没有把月公子考虑进去。 月公子淡淡地看着小鱼的脸色变化，伸手轻轻的将她耳畔掉落的一丝头发替她挽在耳后，继续说道：“我只希望从此以后你要记得，你再不是一个人横冲直撞了，你有我在你的身后！” 说完，月公子凝视着小鱼道：“待你进了宫，我也会扮成侍卫守在附近的，你放心就好！何况即使在北羌王宫之中，也有我的人潜伏着的！” 小鱼吃了一惊，盯着月公子道：“连王宫里也有你的人？”，月公子此刻脸上才露出些许的笑意道：“正是”。 昔日西越对大檀和北羌都派出了谍报人员，只是大檀一向防范甚严，除了花月楼外，皇宫中只混进去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宫女。而北羌由于属于游牧民族出身，对这些谍报工作并不重视，因此王宫里竟然有好几个月公子派出的奸细。 在慕容华登基后不久便进行了册后大典，北羌不如大檀那边历史悠久，在大檀无论举行何种仪式都有条不紊、有章可循。 北羌则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上次小鱼已经将嫁妆等一应用品都送到了东宫，此次不过是将嫁妆这些移到王后居住的宫中。 小鱼上次被折腾一次已经是不想再被折腾第二次，她坚决拒绝了慕容华再来一次迎亲仪式的提议，严正的提出她自皇宫正门乘轿入宫就可以了。 然后径直到历任王后所居宫中进行册后典礼即可。这样既体现了王族的尊严，又简化了流程。 见小鱼发话，慕容华自然是言听计从。现在已经是十月间了，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因此二皇子他们也走不了了，必须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才可动身启程。 待小鱼正式进入北羌王宫成为慕容华的王后，北羌王城中落下了第一场雪，大雪纷飞，此刻各部落也会暂时休战，待来年开春时再继续争斗。 小鱼本以为她进宫后，慕容华会再娶几个重臣之女作为妃子，可没想到的是这偌大的北羌王宫里，竟然就住了慕容华和她两个主子。 小鱼也问过慕容华为何不再纳几名妃子，慕容华端详了小鱼良久，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小鱼心头一跳，这诗还是几年前小鱼和慕容华一起出游时，小鱼一时兴起吟的，却未曾想慕容华竟然将这两句记了下来。 小鱼只好笑笑，将话题岔开。冬季不能开战，慕容华似乎也轻松了不少，每每下朝之后都会来小鱼宫中闲坐，兴致来了还和小鱼对弈上一盘五子棋。 小鱼每日在王宫内煞是无聊，好在慕容冰常来陪她。慕容华有时候还会将二皇子、月公子一并邀约至小鱼宫中，大家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可惜快活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的，还没等花园里的积雪消融，慕容冰也要嫁人了。 她要嫁给她们的表哥，慕容华母妃所在的阿巴古部的首领阿拉哈。那阿拉哈小鱼这段时间倒也见过几次，阿拉哈是典型的蒙古汉子，身材高大，面容威猛，但对慕容冰倒是百炼钢化绕指柔，只要佳人略微皱眉，一腔热情均化作了透心冰雪。 她们的婚期定在春季，那时候草原上牧草青青，百花盛开，正是迎亲的好时候。而且慕容华和二皇子还商定，到时候由慕容华亲自送亲，然后以阿巴古部为依托，将该部附近的一些反叛的小部落连根拔起。 “王上，就是要让那些部落看看背叛者的下场，这样才会震慑住他们！“，阿拉哈扬着一双浓眉，瓮声瓮气地说道。 慕容冰、慕容华姐弟俩从小就与阿拉哈相熟，每年大妃都会在盛夏之时带着她们两个回阿巴古部探亲。 后来大妃突然去世，慕容华能安然长到十岁，并能顺利抵达大檀，这其中自然也是因为阿巴古部一直明确的支持着慕容华，并替他抵挡了无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怀好意的箭矢。 “哎，若是外公他老人家还在世就好了”慕容华豪气横生，取了一碗马奶子酒一饮而干。 “你记得他就行了，对了，这次送亲，你可以顺便去拜谒一下外公的坟墓，他老人家可是临死都还望着大檀的方向呢，嘴巴一直念叨这你的！”阿拉哈不以为意的说道。 慕容华闻言不禁微微颤动了一下，双眸中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慕容冰见阿拉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急忙打岔道：“好了好了，阿弟，这次你带着郡主一路吧，不然她一个人呆在宫里，也不懂咱们的话，恐怕……” 慕容华瞥了旁边听八怪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小鱼，轻轻点头道：“阿姐，我也正有此意！” 北羌女子出嫁不如大檀那般讲究，男方的聘礼无外乎就是牛啊马等牲畜，而女子的嫁妆基本也是这些，毕竟北羌的人们正处于从游牧民族向农耕文化过渡的关键时刻。 饶是如此，小鱼在看到聘礼礼单时不禁骇然：“这阿巴古部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的那个清单……“ 慕容冰抢过礼单呼呼横扫两眼便大声道：”这个阿巴古部落可真是大手笔啊，嗯……西域白骆驼一对！哇哦，这可是稀罕物儿呢，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个聘礼可以说是比北羌王室给小鱼的聘礼都贵重得多。 小鱼瞪了慕容冰一眼，将礼单从慕容冰手中抢过方道：“这些可不是你来看的，你放心，阿拉哈我看是个好男人，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的！” 慕容冰扑哧一笑道：“算了吧，我看是我以后照顾他吧，不过，你说得没错，阿拉哈表哥确实喜欢我，谁让我也喜欢他呢！” 慕容冰内心直爽，也不像大檀的贵女们那样扭扭捏捏，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待到阿巴古部落的聘礼来时，慕容冰自己直接将那两头稀罕的西域白骆驼拉到自己了马厩中。 之前慕容冰心心念念地牵挂着慕容华，以致于她自己已经是奔三的年龄了，却迟迟没有出嫁。好在阿拉哈一直理解她的想法，总是默默的守在慕容冰身边。 若不是阿拉哈，慕容冰恐怕现在早已经是白骨一堆了。昔日，大妃不但派人想刺杀慕容华，连规规矩矩呆在宫中的慕容冰也是多次遭遇生死瞬间。 特别是有一次慕容冰在巡视边城之中雪夜遇到几个黑衣蒙面人的刺杀，幸好，当时阿拉哈也不放心慕容冰的安危，直接带领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前来保护慕容冰。 在千钧一发之际，慕容冰眼看就要命丧当场，阿拉哈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时刻，慕容冰完全的被阿拉哈征服了，用崇拜的眼光望着阿拉哈。 而两人的联姻，对慕容华和阿巴古部落来说也是一种利益的捆绑，双方各自努力，共同面对未知的风险。 小鱼来北羌这短短几个月，与慕容冰一见如故，如今见好友也即将嫁人，慕容冰与阿拉哈二人两情相悦，小鱼也非常为慕容冰高兴。 几人围着火炉坐着，一边商议着慕容冰出嫁的事宜，一边用暗语安排着到时候如何查探阿巴古周边部落的虚实。 小鱼一听到要打仗，心里就十分的抵触，她向来都不关心政治，也不想去明白慕容华为什么要去将这些小部落收拾掉，可是她却知道慕容华已然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成长了起来，昔日的狼崽子，如今开始对周围的时间露出了它尖利的牙齿。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送嫁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作为草原上最大的部落，阿巴古部自然也占据了草原上最丰美的草原，部落所在的草原离北羌王城大约有一天的路程。为了迎娶慕容冰，阿巴古部沿派出最好的骑手沿途引路。 小鱼前世今生都第一次到草原来，春天的草原碧草萋萋，雪白的羊群如珍珠一样洒落在绿绒毯上。为了这次远行，小鱼早早的在宫中跟着慕容冰练习骑马，如今也能骑在马上驰骋了，只是骑术谈不上太好。 为了小鱼，慕容华精心挑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给她。慕容冰作为新嫁娘，非但没有如大檀女子那般蒙着盖头坐轿，反而是在阿拉哈半路迎亲之时，翻身上马与阿拉哈比试骑术去了，赢得阿巴古部的骑手们阵阵喝彩。 “王上，咱们一起骑到那边去吧，看谁先到！”一位英姿勃勃的少女骑着马从慕容华身后追了上来。小鱼瞥了一眼这个少女，她是阿拉哈的亲妹妹，慕容华的表妹央吉玛，今年十五，和自己差不多大。 她穿着北羌人的节日盛装，鲜艳的头巾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热烈地望着慕容华，丝毫不掩饰眼神中透露出的爱慕。 慕容华犹豫地看了一眼小鱼，小鱼微微笑道：“去吧，可惜我骑术不好，不然我也想参加你们的比试呢！不过你们比了，我在一边看看，也跟我自己比了是一样的！” 慕容华见小鱼鼓励自己去，微微一笑，低声对小鱼道：“那我去了，你慢慢骑着过来，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却见央吉玛咯咯一笑道：“王妃，来了北羌不会骑马那可不行，走吧，大家一起比试比试嘛！”，娇笑声中，只见她提起鞭子便在小鱼的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小鱼的那马吃痛，还未等小鱼反应过来，猛地冲了出去。小鱼一惊之下，只听得慕容华着急大喊的声音，然后便只剩呼呼地风声了。 碧绿的草地飞快的从眼前急掠而过，小鱼一边使劲抓紧了缰绳，一边哀叹自己简直是跟马犯冲，自从穿越到现在，凡是跟马沾了边的都没好事，光是惊马自己就遇到好几次了。 好在这马年纪不大，刚开始还冲得挺快，跑了一阵便渐渐慢了下来。小鱼回头张望，好几匹马正在追上来，她心头一松，试着用刚学会的御马之法约束着自己的马儿。 没过多久，后面的人都追了上来，一个骑手一把将手中的套索掷出，将小鱼的马套住，慢慢的停了下来。 马刚刚一停，小鱼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慕容华，他面色焦急，一直呼唤着小鱼的名字。 “我没事，你放开我吧！”小鱼望着慕容华，轻轻的说道。 “怎么样，怎么样，你摔到哪里没有？”慕容华眼中满是心疼和害怕，小鱼轻轻笑道：“好了，没有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你们不是比赛骑马吗，还不赶紧开始？” 慕容华面色一肃，转头吩咐道：“让御医过来给王妃诊脉，看伤到哪里没有？”，刚吩咐完，他又语气严厉的说道：“央吉玛，过来，还不赶紧给王妃道歉！” 随着慕容华的话语，他身后便转过一个美丽少女，可怜兮兮地望着小鱼道：“王妃，都是我不好，一时高兴忘记了王妃不会骑马，还请王妃责罚！” 她背对着慕容华，语气虽然充满歉意，可是一双明眸里却满是挑衅的意思，只是慕容华看不到而已。 小鱼好笑的挑了挑眉，看来自己这个空壳王妃还挡了某些人的道了。慕容华一霎不霎地望着小鱼，见她忽地挑眉，还以为她对央吉玛心存不满，忙道：“小鱼，你看央吉玛她还小，一时高兴就忘记了轻重，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就算了吧！” 小鱼一时气结，自己什么话都还没有说，慕容华便忙不迭的求情，看来这个央吉玛跟他的关系匪浅嘛。 “哦？既然王上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与妹妹计较，只希望以后妹妹可不能再如此莽撞了，不然这次冲撞了我事小，以后嫁了人还如此鲁莽，别人可就要说是阿巴古部的女子不知轻重了！”小鱼笑吟吟地说道，慕容华也频频点头，颇为赞同。 可央吉玛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眼神狠狠地盯着小鱼，如果眼神能如刀子一样伤人，恐怕小鱼身上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可当慕容华一走到小鱼身边，央吉玛立刻换上了笑脸，细声细气地道：“王妃教训得是，央吉玛以后不敢了！” 变脸速度之快，小鱼简直叹为观止。这时候二皇子等人也追了上来，慕容冰更是将御医从自己马上扯了下来。 小鱼见大家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头一暖，笑道：“我没事了，就是吓了一跳，其他都好得很！” 御医替小鱼把了把脉，也证实了小鱼的所言非虚，慕容华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再也不许小鱼骑马了，只准她坐在马车中跟着大队缓缓而行。 而他也不再去和央吉玛比试骑术了，而是骑着马耐心的跟着马车一起前行。 小鱼坐在马车当中，白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小鱼道：“王妃，你看方才多吓人，奴婢是再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骑马了，方才差点把奴婢的魂都吓掉了！” 小鱼接过茶捧在手中方道：“你以为方才是意外吗，不，是有人故意为之，看来，我这个王妃是碍了某些人的眼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忽地说道：“谁，你碍了谁的眼？”，小鱼吓了一跳，手中茶碗眼见着就要失手掉到裙子上，可一只修长俊秀的手稳稳地扶住了茶碗。 小鱼这才抬眼望去，月公子的一张俊颜跃入眼帘。“你……你怎么在这里！”小鱼又惊又喜。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方才若是慕容华再晚点救你，我就准备出手了！”月公子身上穿着一件北羌的袍子，藏蓝色的直筒袍子滚着褐色的花边，头上戴着一顶北羌人常戴的毡帽，若不是那张吸人眼球的面容，他的这身打扮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小鱼一边欣赏着月公子的绝世美颜，不得不说即使着穿着如此普通，可也别具美感。“果然是披着麻袋都很帅的那种啊！”小鱼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喃喃地道。 “什么？”月公子眯着眼睛问道，很显然他已经听清楚了小鱼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小鱼狗腿地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好几天没见你了，怎么觉得你更帅了！” 月公子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默默的将她的胳膊腿就捏了一遍。“看吧看吧，我说没事吧，你就是不相信！”小鱼一边让月公子检查，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我可不想娶个瘸腿老婆回去！”月公子淡淡的说道，可脸上却飞起了两团可疑的红云。 小鱼越瞧越有趣，最近想办法调戏这个沉默寡言的月公子，已经成了小鱼的乐趣之一了。 月公子已经知道了她和慕容华的约法三章，也不知道他俩是达成了什么默契，反正月公子时常进宫求见慕容华，然后两人一起来小鱼处或聊天喝茶，或下棋钓鱼。 当然往往喝茶下棋钓鱼是月公子和慕容华，而小鱼则是负责破坏搞怪。 月公子已经在北羌王城重新开了家花月坊，他也和小鱼说过，如果小鱼在宫中无聊，也可以将兰桂坊在北羌王城里重新开业，反正他可以帮她打理。 小鱼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她已经十分厌倦目前这种毫无安全感的生活，她只想熬到一年期满后慕容华放她自由。 她也曾问过月公子和慕容华，他俩达成了什么协议，可两位帅哥都只是对她笑而不语，说是男人间的约定，不便告诉与她。 这次去阿巴古部送亲，出发时小鱼并没有见到月公子的身影，心里还颇为失落。如今他出乎意料的出现在马车中，小鱼简直是喜出望外。 ＂你躲在哪里的，我咋一直没有看到你呢？＂小鱼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一边儿的白芙却抿嘴笑道：“之前奴婢还真没想到是公子，不过这身衣服奴婢却是眼熟得紧！” 经过白芙的提醒，小鱼蓦地想起拍手叫道：“哎呀，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哎呀，赶车的大叔不就你这副打扮吗！” 今日出行她一直骑马，只是出发时匆匆瞥了一眼这个马车，她依稀记得当时是个蓝色袍子戴毡帽的汉子坐在车辕处，不过当时那人把帽子压得很低，她匆忙而过并未看清那人的面容。 “那现在是谁在驾车？”小鱼好奇的问道，月公子宠溺地摸了摸小鱼的秀发，轻轻咳了一声，不一会儿，车帘撩开，一个人伸头进来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小鱼定睛一看，那人精灵古怪，一双大眼滴溜溜地直转，不是别人，却是久违了的金砖姑娘。金砖见小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由得冲她扮了个鬼脸。月公子微微看了金砖一眼，金砖吐了吐舌头，便将头缩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央吉玛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原本月公子是安排金砖打扮成丫鬟混在郡主的和亲队伍中的，可是金砖却精灵古怪的在和亲队伍出发的第二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在异乡与故人重逢，小鱼其实惊喜万分，她微微侧头甜蜜地看着月公子道：“你干嘛让她走？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听你话了，我还想找她好好聊聊呢！” 月公子忽地伸手捏了捏小鱼的鼻子，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了，笑道：“以后她就跟在你身边了，你们有的是机会聊。” 小鱼又惊又喜，捂着微微酸痛的鼻子，对月公子嗔道：“哎呦，你怎么又欺负我，看在你把金砖送来的份上，我不和你争！”，说完佯装生气的扭过了头去。 月公子伸手将小鱼的身子扳了过来，将她轻轻的搂在自己胸前，方道：“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欺负你，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一向不善言辞的帅哥忽地说起情话来，让小鱼这个厚脸皮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送嫁的车队终于到达了阿巴古部落所在的营地。那里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一排崭新的帐篷屹立在一侧。 见到车队过来，一大堆身着节日盛装的女人和小孩就围了上来，他们热情好客，载歌载舞的簇拥着阿拉哈和慕容冰，将一对新人拉着走进了中间最大的营帐之中。 慕容华小心翼翼的扶着小鱼下了车，轻声对她说道：“马上我们的接亲仪式便要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央吉玛却插了进来一把搂住慕容华的胳膊，娇声道：“王上，走，我带你去到那边去坐，那边的位置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央吉玛朝着另外一边指了一下，小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边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姑娘正嘻嘻哈哈的坐在那里，中间确实空着两个位置。 慕容华却轻轻地挣开了央吉玛的手道：“央吉玛，你自己过去吧，今天是郡主第一次来阿巴古部，我得陪着我的王妃！” 说完，他拉着小鱼，径直走到了宴席上首坐下。这个宴席是围着中间一个空地直接围成一大圈，中间的空地上堆着篝火，小鱼觉得跟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蒙古族的篝火晚会差不多。 忽地，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欢快的鼓声，众人齐声歌唱，在歌声中，换好衣服的新郎和新娘，被一大群帅哥美女簇拥着走了出来。 紧接着广场中央的篝火点燃，周围的人都举起酒碗，向这一对新人祝福着。两位新人一边回应着大家的祝福，一边捧起手中的酒碗，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小鱼虽然听不懂他们唱的歌谣，但是觉得这首曲子非常的好听，非常的喜庆。她不由得轻轻的用桌上的小刀按着节奏敲击起碗来。 慕容华轻声的在小鱼旁边翻译着说道：“这是阿巴古部的赞歌，是祝福阿巴古她们相亲相爱的。接着，一只烤得肉香四溢，油光发亮的烤全羊端了上来。 按例应该是由他们部落首领阿拉哈切下第一刀的，但是现在慕容华在这里，这个殊荣便交给了慕容华。 慕中华举起手中锐利的小刀，刚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忽的听到风声骤起，小鱼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 小鱼尖叫一声，急急躲开，但是他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平素虽然练过心功，身手比一般女子要敏捷一点，但是毕竟事出突然，距离又近，眼见着就要被那东西击中了。 而慕容华与小鱼之间隔着一只烤全羊，他只来得及说出“小心”二字，想要救援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小鱼身边一个身影纵身而起，“铛铛”两声，将那东西击落在地，小鱼惊魂方定，定睛一看，原来是金砖及时出手救了她。 金砖面无表情的上前两步，将落在地上的那东西拾起，小鱼这才发现方才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支铁签，那铁签上还沾着些许烤肉，泛着油光，看上去竟是这烤羊架子上的签子。 慕容华在小鱼脱险的同时，已经向这铁签飞来的方向望去，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里还能看出个端倪，人们都在载歌载舞，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方才一切只在瞬间发生，连一旁的二皇子现在才回过神来。他接过金砖手中的铁签，一边端详一边后怕道：“郡主，幸好你这侍女身手不错，不然方才真是太惊险了。只是这阿巴古部你是第一次来，是谁会害你呢？” 小鱼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想害我的人恐怕也不少呢！”，慕容华听到小鱼意有所指，满脸愤愤的道：“查，给我查，一定不能让这种歹人得逞！” 这个时候阿拉哈也觉得这边不太对劲，他快步走过来，对着慕容华行了礼道：“王上，出了什么事情？”，慕容华冷笑道：“没什么，方才有人想行刺孤，还好王妃的侍女身手敏捷挡下了！” 慕容华有意将事情说是想刺杀他，也有试探阿拉哈之意。阿拉哈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睛，叫道：“王上，是谁这么大胆，这个事情交给我，我阿拉哈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此刻，小鱼却道：“慢着，刺客一击不中，肯定早已逃之夭夭，与其大张旗鼓地搜寻刺客，不如不动声色的慢慢查找！” 阿拉哈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方点头赞道：“没想到王妃娇滴滴地人儿，竟然见识不凡！” 慕容华闻言也颔首道：“就按王妃说的办，阿拉哈，一定要选信得过的人暗中查找，不能打草惊蛇！‘ 阿拉哈一弯腰行了大礼道：“王上你放心，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接下来的宴会慕容华和小鱼都有一点心不在焉，慕容华是担心刺客会再次出手，而小鱼则是担心月公子，方才金砖告诉她，月公子追着刺客出去了，可过了这么久了，却没有见到月公子回来。小鱼的一颗心不免七上八下起来。 “王上，央吉玛敬你一碗酒！”说完，央吉玛大大方方的捧着酒碗，站在篝火旁大声唱起歌来。 慕容华听她唱歌，面色微变，而小鱼则是一脸迷茫地望着央吉玛。央吉玛起先含情脉脉地望着慕容华，柔情蜜意都蕴含在了歌声中，可是当她唱了两段见慕容华只是沉着脸坐在那里，并不端碗，央吉玛的脸色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当央吉玛一首歌唱完，慕容华竟然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声也渐渐低了下来，最后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央吉玛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熊熊火光的照耀下，她的一张脸忽明忽暗，小鱼忽地觉得央吉玛的脸孔变得狰狞起来，但是瞬间她又恢复了甜美可爱的样子。 慕容冰显然觉察到了场面中的尴尬，她浅笑着走到央吉玛跟前，接过她手中的酒碗笑道：“央吉玛，今天你哥哥接亲，你是欢喜坏了吧，你看歌也唱完了，你也累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央吉玛抿了抿唇，伸手将慕容冰手中端了回来，然后一步步的慢慢走到了慕容华跟前。 “王上，我先干了！”央吉玛盈盈的眼波中微微透露出一点儿水光，美人儿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小鱼都于心不忍了，可是慕容华丝毫不为所动，只瞥了一旁的阿拉哈一眼。 阿拉哈头痛万分的避开了慕容华的眼光，他这个妹妹从来都是任性妄为的，方才唱的就是一首姑娘向心爱的小伙子表白的歌谣，若是小伙子有意，便会在歌声中将酒碗端起，两人心照不宣的共同将酒喝完。 只可惜，方才慕容华一动不动，莫说喝酒了，连那酒碗都不曾触碰一下，央吉玛这次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可自己的妹妹也太执拗了吧，碰了一次石头还不知道收敛，现在是要去碰第二次吗？慕容华的性子他很清楚，若不是念着央吉玛是自己的妹妹的份上，慕容华早就发作了。 央吉玛一碗酒喝得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她凄楚地望了一眼慕容华，轻轻地从口中吐露出几个字：“王上，永别了！” 这时迟，那时快，小鱼忽地伸手捏住了央吉玛的下巴。“吐出来，快点！”小鱼手上用力，将央吉玛的嘴微微捏开，让她无法吞咽。 “王妃，手下留情！”阿巴哈见变生肘腋，只得疾声喊道。 “她要服毒！你，快去找个御医过来！金砖，你来看看！”小鱼手不放松，沉声吩咐道。 阿拉哈闻言悚然一惊，急忙召来一人，着他速度去请御医前来，而他自己则是赶上前去，关切的望着央吉玛。 “人生中求而不得的事情多了，你何苦要为此轻生！”小鱼不动声色，一字一句的对央吉玛说着。央吉玛起初面色坚决，可如今听到小鱼这句话，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顺着脸庞低落了下来，越发的显得楚楚动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玉露羹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方才正是金砖传音入密告诉小鱼央吉玛的异样的，小鱼见央吉玛神情凄楚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出手。 如今，金砖快步上前，迅疾地在央吉玛口中取出一颗蜡丸，好险，这蜡丸里果然是一颗毒药，若是小鱼动作慢一点，待央吉玛咬破蜡丸，那便是大罗金仙来就不得了。 御医来后，验了毒药也是连连点头，称是幸好央吉玛没有服毒，否则将会七窍流血，浑身肿胀三天三夜才死。直听得央吉玛脸色骤变，那御医事先得了小鱼的吩咐，将死状故意夸大了好几倍，硬生生的让央吉玛打消了服毒寻死的念头。 慕容华听得御医的描述，倒是望了小鱼好几眼，心道这丫头鬼点子不少，知道央吉玛自持美貌，如今听得这死相如此可怖，定然是不会再采取服毒的方式寻死了。 阿拉哈自知央吉玛打小就喜欢慕容华，原以为慕容华去了大檀这么多年，央吉玛应该早就忘记了这位不被待见的王子。可没想到，央吉玛一听到慕容华回来了，天天吵着要去王城见他。 待慕容华成了北羌国王，又娶了大檀的郡主为王妃，央吉玛可是在家里哭了好久好久，害得整个冬天阿拉哈都不敢在央吉玛面前提起慕容华的任何事情。 本以为时间长点，这个小丫头迟早会醒悟过来的，没想到如今央吉玛竟然痴情若斯，向慕容华表白不成，竟萌发了死志。 “王上，你看央吉玛……”阿拉哈为了妹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慕容华微一摆手，阿拉哈只好将后面半截话咽了下去。 “你不必说了，姐姐既然已经嫁给了你，央吉玛就没有必要嫁进宫中了！”慕容华缓声说道。 阿拉哈心头一怔，慕容华说得也没错，自来她们这些部落头人的女儿们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按理说他确实可以将央吉玛嫁给其他部落，以让彼此的合作关系更加稳固。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小时常常在背上娇声唤他的妹妹，他不忍心将妹妹当做联姻的工具，阿拉哈自己娶了喜欢的人，自然也是希望妹妹能嫁给喜欢的人。 可是慕容华满眼都是郡主，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慕容华对郡主那是一往情深，倒是郡主似乎对慕容华反而淡淡的。 阿拉哈想到这些头就开始疼了，他作为兄长似乎也不太好去和央吉玛沟通，倒是慕容冰作为嫂子应该能去和妹妹说说心里话。 慕容冰虽然对央吉玛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作为自己的小姑子，既然丈夫拜托了自己，那她只好勉力为之。 慕容冰打听了央吉玛的喜好，特意让人做了央吉玛最爱吃的酥酪，亲手端进了央吉玛的帐篷。 “出去！出去！我不吃，说了不要来打扰我！”，慕容冰刚刚走进央吉玛的帐篷，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央吉玛的怒叱。 “生气归生气，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慕容冰轻轻将酥酪放到央吉玛的面前，柔声说道。 央吉玛侧头一看见是慕容冰，原本绷着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对自己这个嫂子还是很敬重的。 “嫂嫂，方才不知道是你，太失礼了！”央吉玛急忙站起来给慕容冰让座，口中还不停的道歉。 慕容冰微微吐了一口气，看来央吉玛这个小姑娘还不算太任性。她微微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跟央吉玛开门见山。 “你哥哥让我来问问你，你看如今王上已经娶了大檀来的郡主作为王妃，而王上对王妃的感情你也看到了，王上自王妃进宫后，就再也没有册封过其他妃子！”慕容冰语重心长的说着。 央吉玛眼圈一红，眼泪汪汪的望着慕容冰道：“嫂嫂，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我……我……，我只要一想到从此再也不能陪伴在王上身边，我的心……我的心……都疼得要命……” 央吉玛凄然说道，那凄苦的样子连慕容冰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她长叹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央吉玛才好。 “嫂嫂，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央吉玛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慕容冰，软语相求着。 慕容冰犹豫了片刻，便道：“你先说说看，能帮我一定帮！” 央吉玛微微抬起脸庞，面上泪珠犹存，如同梨花带雨。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凄美的微笑道：“嫂嫂，央吉玛自知配不上王上，之前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只是央吉玛唯有一个心愿，若嫂嫂能帮助央吉玛了了这个心愿，那央吉玛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缠着王上了！” 慕容冰起初听央吉玛的话，心中暗喜只道是央吉玛终于想通了，可是当央吉玛继续说下去时，她的心又揪紧了起来。 央吉玛顿了一顿，见慕容冰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拒绝之意，方继续道：”我打小就爱慕王上，如今……如今既然与王上无缘……，那央吉玛如今只想亲手做一碗玉露羹呈与王上，那是……那是王上幼时最爱吃的……“ 说到这里，央吉玛的脸上珠泪滚滚，自有一番动人之意。她掏出帕子微微拭了拭眼泪道：“嫂嫂，还请你替央吉玛给王上传这一番话，这就是央吉玛最终的一点痴心了，希望能陪着王上吃完这一盏玉露羹，从此便与王上各自安好，不相往来！” 慕容冰长叹一声道：“也罢，我这就传话给王上，但是答应不答应还要看王上自己了！” 央吉玛缓缓起身，给慕容冰行了一礼道：“嫂嫂愿意传话，央吉玛感激不尽，若是王上不允，央吉玛也绝不埋怨嫂嫂！” 说完，她从贴身的荷包中翻出了一个小小的草戒指，十分不舍的放到慕容冰手中道：“嫂嫂，麻烦你将这个转交给王上，就说是我还给他的” 慕容冰好奇的看着手中这个平平无奇的草戒指，草早已枯萎，小小的圈看得出应该是小孩子的玩闹之物。 慕容冰将这草戒指交给慕容华时，只见慕容华的面色微变，用手指轻轻把玩着这枚草戒指，神色怅惘，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央吉玛……她……怎么说？”慕容华沉默了片刻，方对慕容冰问道。 慕容冰一五一十的将央吉玛的请求说了，慕容华抚摸着这枚草戒指良久，方道：“好吧，那就让她晚膳的时候将那玉露羹端来吧！” 央吉玛得知慕容华应允了的时候，喜不自胜，立刻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那玉露羹是采集草原上最鲜嫩的马兰头来剁碎后滤出汁液，然后再与青稞面、牛乳等物一起熬煮成羹，再将肉干撕碎了放入其中而成。 玉露羹是草原上春季最平常不过的一道小吃，原料都是寻常物品，只是那滤汁之事异常繁琐，耗费不少功夫，而熬煮的火候也非常关键，把握不好就容易熬出糊味。 央吉玛为了此刻已经准备多时，所有工序都是亲自动手，不假手他人。饶是这样，待这道玉露羹做成之时，夜幕也已经降临了。 慕容华独自坐在帐中批阅着奏折，他们已经来阿巴古部两日了，明日就准备离开阿巴古部去往其他部落。 央吉玛端着玉露羹走进慕容华的营帐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王上，请用……”央吉玛将玉露羹小心翼翼的放到案上，对着慕容华恭谨的行了一礼。 慕容华温和的看着央吉玛，笑道：“央吉玛，孤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留着这枚草戒指！” 央吉玛幽幽地看了慕容华一眼道：“王上或许忘记了，可是央吉玛却一刻不曾忘记过！” 原来这枚草戒指是慕容华幼年时送给央吉玛的，当年他母妃刚刚过世，外公将他接到了阿巴古部，他幼年丧母，一直郁郁寡欢，是活泼的央吉玛陪伴着他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最后当他要离开草原前往大檀之时，是他亲手摘下了一根草茎，编成了这枚草戒指，将它套在了央吉玛的指上。 “央吉玛，这个送给你，以后，待我再回到草原，我答应你，一定会来娶你的！”儿时的诺言依稀在耳，可慕容华却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将此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央吉玛，此事……此事是孤……对不住你！”慕容华长叹一声，慢慢的对央吉玛说道。 央吉玛却慢慢摇了摇头道：“王上，是央吉玛没有缘分，不能常伴王上身边。只是这玉露羹是昔日王上最喜之物，也是央吉玛最后的一点心意，还请王上成全！” 不吵不闹的央吉玛反而让慕容华心生愧疚，那玉露羹也是昔日他在阿巴哈部落时最爱吃的食物。那个时候，只要他想起了娘亲独自落泪的时候，央吉玛就会去厨房吩咐人给他做上一碗玉露羹。 香甜鲜美的肉羹如同娘亲的慈爱一般给慕容华带来了温暖，抚慰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灵。 慕容华想到这些，眼眶微微发热，他急忙端过这碗玉露羹慢慢喝完了。 第二百章 求情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慕容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营帐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得紧。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在喝那碗玉露羹，对，玉露羹！那后面呢，记得那时候不过是晚膳时分而已，后来的事情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水……！”慕容华喃喃的说道，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无力，他又喊了几声，可是平素一向守在帐门外的内侍们却不知道怎么一个都没有应声。 慕容华只好自己坐了起来，他刚刚一动便碰到了一个光滑柔腻的身子，他吓了一跳，再顺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头秀发。 哇！不会吧，难道……难道……是自己不知不觉的对小鱼做下了什么事情吗？慕容华心中暗暗叫苦。 他急忙起来。点燃了灯火，向着床榻上一照，果然一个女子衣衫不整，星眸半闭，青丝凌乱的躺在了他的枕边。 慕容华赶紧将烛火靠近那个女子的脸蛋一瞧，还好不是小鱼。慕容华心头一松，然后再仔细一看，怎么竟然是央吉玛！ 在刚刚看见央吉玛的一瞬间，慕容华立刻想通了其中关节，肯定……肯定是那一碗玉露羹里有问题。 慕容华顿时心里怒火中烧，他这此生最恨被人欺骗，没想到这个央吉玛看似天真无邪，心计竟然如此之深。 他啪啪两下将央吉玛拍醒，由于他心中恼怒，这两下不免用力稍重，顿时央吉玛娇嫩的脸蛋上便留下了两道指印。 “说！是怎么回事？”慕容华忍住怒气质问道。 当央吉玛醒来的时候还双眼茫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可当她看见慕容华满面怒容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顿时想起了一切。 她急忙起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王上，王上，求王上恕罪，是央吉玛一时糊涂……！”，央吉玛望着慕容华铁青的脸色，浑然不顾自己衣衫不整，雪白的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 慕容华深吸了一口气，取过床边的大氅一下子扔到央吉玛的身上道：“滚，还不给孤滚出去！” 央吉玛低着头抽泣，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动也丝毫不敢动，她生怕慕容华一气之下把她赶出营帐，她现在这个样子羞死人了，如何见得外人？ 慕容华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了营帐。过了一会儿，慕容冰便匆匆赶来。只见慕容冰的头发略微凌乱，身上匆匆的披着一件家常长衫，便知道她也是忽然被慕容华从睡梦中叫起来的。 “哎呀，央吉玛，你如何在这里？你怎么会在王上的营帐中？”慕容冰看到央吉玛大吃一惊，顿时明白了方才弟弟见到她那一副晦气面孔是怎么来的了。 央吉玛如今这个衣衫半解裹着慕容华大氅的样子，再看一看慕容华的寝帐中那副凌乱的样子，她是一个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禁对央吉玛埋怨道：“哎呀，妹妹，你怎么如何……你如何这般糊涂啊？你这样做，你让你哥哥怎么面对王上？” 央吉玛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掉泪，泪珠儿一颗一颗的滴在了深色的大氅上，慕容冰见小姑娘如此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又道：“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做此事之前怎么不想一想后果呢？！” 央吉玛咬了咬嘴唇，恨声道：“一切都是央吉玛自己心甘情愿的，若是王上不要我，我便死在这里罢了！” 慕容冰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上的性格，王上是最恨别人拿拿生啊死的来要挟他的，他也是最不受要挟的！你若是要想对王上这样说，赶紧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死在他的跟前，他也是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的！” 央吉玛一听慕容冰如此说，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勇气顿时又烟消云灭了。她大声的抽泣起来：“嫂嫂，那我该如何是好？” 她下定决心给慕容华下药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想把生米做成熟饭，凭着哥哥在慕荣华心中的地位，她想慕容华一定会将她收入后宫的， 但是如今听嫂嫂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自己确实鲁莽了起来，心中后悔不已，却又十分后怕。 “嫂嫂，你一定要帮我，如今我这个样子还如何能在草原上立足下去？我可不想被他们嘲笑！”央吉玛越想越怕，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慕容冰暗自撇了撇嘴，对央吉玛头疼不已，这个小姑子一向胆大妄为，可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出此下策，之前也不跟他们商量。 她这种做法根本犯了慕容华的大忌，而且搞不好，还要影响到慕容华和阿巴古部落的关系，今后即便进了宫，恐怕也徒惹慕容华的厌弃。 慕容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到央吉玛的营帐中，替她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丢在她的面前道：“好了，你赶紧把衣服穿好吧，先回你的营帐中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个事情从长计议急不得。你放心，有我和你哥哥在，定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央吉玛忍住眼泪，匆匆对慕容冰行了个礼，然后将衣衫换好，慕容冰又胡乱替她将头发梳了一下，然后将她送回到营帐之中，并安慰了她几句，便匆匆告辞而去。 接着慕容冰又找了两个嘴巴严的内侍去到慕容华的营帐中将床榻收拾干净，把央吉玛留下的痕迹统统清理了一番。 紧接着她还得回去给阿拉哈商量此事，必须要有一个妥当的处置，想到这些，慕容冰的头便开始一点点的痛了起来。 独自一人睡在另一个营帐中的小鱼，此刻也被外面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吵醒。 “白芙，你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外面如何这样的喧闹！”小鱼睡眼惺忪的吩咐道。 只听得白芙远远在帐外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进来禀道：“王妃，似乎是王上的寝帐出了什么事情，奴婢方才看见慕容大公主在外面。不过奴婢方才问了一个小内侍，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慕容大公主已经处理好了！” 小鱼思忖了一会儿，便道：“好吧，那暂且我们先睡下吧，想来他们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小鱼便起来了。倒不是她自己愿意起来这么早，而是有一个人一大早便跪在了她的营帐外面求见，她不得不起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正是央吉玛。当小鱼听到央吉玛在外面长跪不起的时候，她心中便将此事和昨日半夜中那场喧闹声联系起来了。 再一想到喧闹声出自慕容华的寝帐，而问到的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小鱼顿时心里反应了过来，定然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昨晚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 说不定是悄悄的爬上了慕容华的床，被慕容华赶了下来，否则怎么来解释，半夜三更还要慕容冰过去收拾残局呢？ 小鱼从第一眼见到央吉玛开始，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因为央吉玛虽然跟她年龄相仿，可却常常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而小鱼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草原上的天之骄女。 而且央吉玛在一见到小鱼时就故意惊了她的马，让小鱼差点从马上摔下，虽然小鱼大度地不与她计较，可是小鱼也知道，这个小姑娘绝非像表面那般天真无邪、毫无心计。 此番这个小姑娘一大早就摆出了在外面长跪不起的样子，又不知道是要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她了？小鱼的心里微微警惕起来，让白芙给她梳了一个大檀贵女中最流行的望月髻，又换上了一身大檀京城中最流行的绞花长衫。 待一切打点了，小鱼这才笑盈盈的坐在榻上等着央吉玛。央吉玛一进来便被小鱼这身打扮惊艳住了，她之前就听说这个大檀的郡主体弱多病，性子绵软，只道是个好欺负的。 可从一开始小鱼无形的化解了她的种种挑衅，并且在她意图服毒自杀的时候及时发现，央吉玛便对这个郡主心生畏惧，总觉得这个郡主的目光能够锐利地看透她的那一点点小小心思一般。、 央吉玛走了进来，对小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小鱼却是面带微笑的让他坐下并问道：“央吉玛，这一大早的，你跑到我这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央金玛见小鱼笑生两靥，明艳不可方物，心中自惭形秽起来。本来她自恃自己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之前未见小鱼之前，她只道一个病恹恹的娇弱美人儿肯定不会是慕容华喜欢的那种类型。 可当她见到小鱼第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这个郡主不禁人生的漂亮，而且健康活泼，从王上望着王妃的眼神，一般人都能看出那眼中的蕴含着的满满爱慕。 一大早过来求求王妃，这也是央吉玛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对策，因为王上对这个王妃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只要王妃答应的事情，王上通常都不会拒绝。 第二百零一章 毒药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自己若是能放下身段，扮着可怜苦苦地哀求王妃，说不定王妃还能心一软，将她收入宫中。只要王妃这边松了口，王上想必也不会去拂了王妃的面子。 央吉玛想得倒是简单，可她却不想一想，小鱼与她素昧平生，凭什么就要让她进宫来与自己分享丈夫呢？ 央吉玛见小鱼发问，急忙跪下泣道：“王妃，你要替小女做主啊！” 小鱼见状奇道：“央吉玛，你有什么事情，不让你哥哥来替你做主，却来求本王妃作甚？” 央吉玛见小鱼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昨晚那茬，她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吧嗒吧嗒地掉了几滴泪道：“王妃有所不知，昨夜……昨夜王上……，他……他……”，央吉玛越说声音越小，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粗通男女之事，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央吉玛声如蚊呐，如不是小鱼练过功后听力比常人好，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小鱼见央吉玛这个样子。心中暗自发笑，这丫头有胆子爬床，却没胆子说出自己的干的好事。 她挑了挑眉毛道：“怎么？昨晚王上怎么你了？” 央吉玛涨红了脸，鼓足了勇气方道：“昨晚……昨晚王上宠幸了小女。” 小鱼凝视着几上的一个甜白瓷茶杯，沉默了几分钟才道：“哦？那你现在是来向本王妃示威的吗？” 方才小鱼的沉默已经压得央吉玛心里忐忑，连大气都不敢出，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全系在眼前这王妃一念之间。 央吉玛闻言连连磕头道：“王妃息怒，小女……小女不敢，小女不敢如此，实在……实在是王上昨夜一时性起，小女不敢反抗……，今天一早便来，便是只求王妃原谅……，只求王妃原谅！” 说完，她索性趴到地上低声哭泣了起来。小鱼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迫胁从的小白花形象，心中暗忖：“这央吉玛真是不知好歹，明明是自己做下了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却要装无辜，全部怪到慕容华头上，简直就是自己前世传说中的绿茶婊。 小鱼之前与慕容华约定之时，便是盼着有其他的妃嫔进宫，转移慕容华的注意力，让自己可以早日获得自由。 可是万万没想到慕容华痴情若斯，知道小鱼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竟然连一个妃子都不纳入后宫。如今终于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主动爬了慕容华的床，可以接进宫的女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还会愤怒呢？ 不过即使是正中下怀，小鱼也不会轻易的在央吉玛眼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眼前这个小女孩，心怀鬼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央吉玛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想让她进宫的，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把这么一个惹祸精弄进宫里，恐怕还是给要给自己添不少麻烦的，就在送亲的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么几天来，这个小女孩已经是服毒自杀下药，手段层出不穷。 想到这里，小鱼便面无表情的道：“既然如此，本王妃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本王妃也做不了主。待本王妃跟讨了王上的主意后再说吧。你说昨晚王上宠幸了你，想必王上对你也满意的很，那么你还担心什么呢？” 央吉玛见小鱼一直不表态，也说不出那恳求的话来，只好连连叩首，可怜巴巴的望着小鱼。小鱼懒得跟她再说，对着央吉玛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下去。 央吉玛却倔强的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小鱼冷哼一声，干脆拿了一本书坐着看了起来。 白芙见状走到了央吉玛跟前劝道：“央吉玛姑娘，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你如此长跪不起，将我们王妃置于何地？再说你也知道，王妃向来敬重王上，此事如果王上不开口，我们王妃也是无法！” 央吉玛见小鱼一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好悻悻的爬了起来，噘着嘴出去了。 此刻，慕容冰正在慕容华的寝帐里，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慕容华：“阿弟。你就把央吉玛纳入宫中吧，否则你只有王妃一人，到时候前朝那些大臣们也是不依的。自古到今，你看哪一个君王是只有一个王妃的？况且央吉玛出身阿巴古部落。若有她在，你跟阿巴古部落的关系不是更紧密吗？” 慕容华叹道：“阿姐，阿巴古部落已经有你嫁过来了，我没有必要再把央吉玛纳入宫中。” 慕容冰却道：“话虽是这样说，那可是在央吉玛没有做出这种事情之前，如今她已经成了你的女人，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虽说我我们北羌不像大檀那样重视女子的贞洁，但是这样婚前失贞以后也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况且她与你一夕之欢，腹中是否有了你的骨肉也未曾可知？” 慕容华闻言大怒道：“阿姐，我真是被这个贱人害苦了，如此一来郡主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慕容冰长叹一声道：“阿弟，你要知道，做了君王便不如以前那样自由，凡事都要多考虑一下，协调各方的关系，不可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如果君王专宠一人，对那人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如今你专宠王妃。不纳其他女子入宫，已经引起朝中老臣们的议论，我看。待今年秋季还是在全国进行秀女大选吧，怎么也要选二三个朝廷重臣的女儿到宫里来以稳定前朝。” 慕容华心烦意乱地道：“阿姐，我承诺过小鱼，怎么可能现在出尔反尔了？” 慕容冰道：“阿弟，你的心思我明白，可这些日子我看郡主未必嘱意于你，你们现在还没有圆房吧，我看郡主她仍是处子之身呢！” 慕容华面色微红的道：“阿姐，你怎么连这个也说？” 慕容冰正色道：“王嗣乃是朝廷的大事，关系到北羌以后的国运，我建议你还是把央吉玛纳入宫中，这样，倘若她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慕容华被慕容冰说得烦躁起来，微微扶额道：“阿姐，算了，你不要讲了，你让我自己好好想想，昨日央吉玛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药，我现在都觉得难受得紧！” 慕容冰忙关切的问道：“阿弟，怎么这样？你现在觉得身子有些不妥吗？” 慕容华点点头道：“昨夜醒来便觉得头晕，今早起来也还有些许恶心，我道是昨晚中了迷药所至。但是现在我越发难受，全身无力，还是招御医来看看吧！” 小鱼来到慕容华的寝殿时，慕容华正在让御医把脉，小鱼见状略微惊讶的道：“王上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 御医一见小鱼进来，连头都不敢抬，忙跪在地下禀道：“王妃娘娘，王上今日略感不适，故招下官前来诊脉。” 小鱼侧头瞥了那御医一眼道：“那现在你诊脉的结果如何呢？” 那御医急忙答道：“方才下官给王上诊脉，但是从脉象上看王上身体并无不妥。可王上却说他全身无力，头晕，恶心想呕，这……这种情况下官还是第一次遇见！” 小鱼想了一想方道：“这样吧，你先下去开药，本王妃和王上有事相商！” 那御医急忙退出了营帐，慕容华看着小鱼歉意的道：“小鱼，你也知道了吧，哎，我这下可真的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起来，小鱼掩嘴笑道：“你不是一向诡计多端吗，如何却中了这小姑娘的计！” 慕容华摇头道：“我少年时母妃早逝，外公接我到阿巴古部暂居，是央吉玛陪我度过了那段不开心的时间，因此我从来没有想到央吉玛会在给我做的玉露羹中下药。” 小鱼忙问道：“下的是什么药？你那装玉露羹的碗洗了没有？我让金砖来替你看看。” 慕容华颔首道：“我却忘了金砖姑娘在你这里，有他这个用药高手看看，我们也更放心一些！”，小鱼听慕容华如此一说，顾不上谈央吉玛之事。忙召金砖进来给慕容华把脉。 金砖给慕容华把了脉，又将残余的玉露羹沾了一点在嘴里尝了一尝，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这碗里放的春药极为霸道，而且这春药并不是说鱼水之欢后就能够解决的，如今它已深入你的骨髓。不过还好，你及时发现，而且有我在，我马上给你配两味药，看能不能把这残余毒气清理干净。不过你接下来这几日都不能近女色，好好的修身养性吧！” 慕容华闻言大怒道：“央吉玛，这个小贱人，快点把她叫过来，我倒是要问一下她为何要如此害我！” 小鱼皱眉道：“央吉玛虽然心机深沉，但是我想她并不至于害你，毕竟她的目的是进宫当妃子，若是把你害死了，于她有有何好处，说不定这只是有些人利用了她一心想上位的急切心理，给你投毒而已！” 第二百零二章 相思入骨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摇了摇头道：“如今你在气头上，我劝你不要做任何决定，毕竟阿拉哈那里你也要顾忌一下。我看他甚是宠爱她这个妹妹，若你对央吉玛有何处置，不仅破坏了如今大好的局面，恐怕你姐姐以后也不好在阿巴古部落立足。” 慕容华扶额长叹道：“唉，这女人真是麻烦，我真的不想在后宫里整那么多心怀鬼胎的女人，小鱼，你帮帮我吧！” 小鱼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如今既然当了北疆的国王，你就应该知道，你的家事再也不是家事，而是国事。纳不纳妃，纳多少后妃，今后也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小鱼在前世看了不少宫斗戏，深知后宫即是前朝，皇帝其实有时也是非常无可奈何的，特别是有些时候为了安稳笼络朝中大臣，才娶了他们的妹子或者女儿当妃子。 而且妃子是否得宠也并不是看皇上的喜好，而是跟前朝大臣的升迁都有很大的关系。 慕容华长叹道：“早知道我就不做这劳什子的国王了！” 慕容华恨声道：“她这个蠢货，若是这次给她的不是春药，而是剧毒之药呢，即使不是她主谋，但是她也是是让人当了棋子。这样愚蠢的女人，若是我纳她入宫，以后还不知道给我捅些什么漏子出来呢！” 小鱼急急摆手道：“那不可能，那不可能，难道你还要看我嫁给慕容彻那个狗贼吗？” 慕容华扶额道：“小鱼，要不咱们不做这个什么国王王妃了，我带着你去浪迹天涯吧！” 小鱼哑然失笑道：“你这个想法简直太幼稚了，身为王子这是你逃脱不了的命运，我是想浪迹天涯，但是我已经有我的喜欢的人了，我只想要跟他一起浪迹天涯！” 慕容华闻言面色灰败的道：“小鱼，你就如此狠心吗，我……我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小鱼坚定的望着慕容华道：“对不起，我很抱歉，但是我确实已经遇到我真正喜欢的人了！” 慕容华叹息道：“是啊，那次月公子都已经跟我说了！” 小鱼好奇的问道：“什么，月公子竟然跟你说了？那你们俩到底谈了些什么？我看你们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关系还不错！” 慕容华摊手道：“还能说什么？公平竞争呗，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如此看来，我竟然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央吉玛被带来了，小鱼怕慕容华尴尬，急忙走出了慕容华的营帐。 刚一走出营帐，金砖急急的过来，悄声对小鱼道：“走，咱们去你的营帐里，我有话对你说！” 小鱼心头一紧，金砖如此严肃还是很少见的，难道……难道是与慕容华中的毒有关。 待小鱼与金砖进了营帐，金砖反复察看了营帐中没有其他人，又吩咐了白芙白蓉好好守在营帐外面，任何人不得接近后，方才郑重的说道：“郡主，方才慕容华那毒，我没有说实话……” 小鱼心中如大石敲击一般，她震惊的一下子坐到了床上。金砖赶紧上前扶着她道：“你莫急，你若失了主张，那这北羌可就要大乱了！” 小鱼稳住心神，望向金砖道：“你实话实说吧，慕容华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金砖叹了口气道：“他中的这个毒，我估摸是传说中的相思入骨，这种毒我只是以前在古书里看到过片言只语，我只道那不过是前人臆想出来之毒，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亲眼见到！” 小鱼急道：“这些前事你就别说了，直接说慕容华！” 金砖望了望小鱼，压低了声音道：”慕容华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小鱼眼前一黑，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有想到噩耗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金砖不等小鱼有何反应，径直说道：“这相思入骨无色无味，初中毒类似春药，若是中毒者能忍住不行男女之事，还有法可解。但是一旦行房，则是毒性入骨，再难剔除，所以此毒名曰相思入骨！” 说完，她怜悯的看了一眼小鱼道：“平常之人若是中这相思入骨之毒，不出一月便会全身溃烂而死，死时极其痛苦。好在有我在，我虽不能完全解掉此毒，但是将毒性延缓三个月，减轻一些痛苦，还是能做到的！” 小鱼声音微微颤抖的道：“真的……真的只能延缓三个月吗？金砖，你千万想想办法，想办法救他！他还那么年轻，他才刚刚过上了一点好日子！” 金砖摇了摇头道：“这种毒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束手无策的，即便是我师傅在世，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能延缓三月毒性，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而且即便是延缓毒性，所需要的药材也都是些天材地宝，你还得赶紧派人寻觅这些呢！” 小鱼急忙将笔墨纸砚取出，让金砖开药方，她自己也将烂熟于心的药经默念了一遍，果然里面并没有半点与此毒略微相似的毒药。 金砖一边开方子，一边絮叨着：“这三个月，可一点都不能近女色，否则毒性发作更快！”，她不知道小鱼与慕容华的约定，只道小鱼是真的嫁给了慕容华，才再三的叮嘱道。 小鱼想了一想又道：“那若是这中毒之人当日与女子行房，那女子会中毒吗？” 金砖望了小鱼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种情形，对那女子却是没有影响的，否则伤敌三千自伤八百，那怎么还能称之为毒中之毒呢！” 小鱼对金砖的水平甚是信任，她思忖了一番又问道：“你师兄是否能帮着参详参详呢？”，金砖噘着嘴吹吹了写好的药方道：“虽然月公子是我师兄，可是我们学的专长却不一样。我打小对用毒这方面甚有悟性，因此我在用毒方面钻研得更多一些。而我师兄却只是对毒药略有涉猎，他更擅长武功、奇门八卦之术！” 小鱼听金砖所言，简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心头酸楚。她虽然对慕容华再无男女之情，可是在内心中还是将其视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如今在眼见着柳暗花明，形势转好之际，却遇到当头一棒，她内心难受极了。 而更难受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慕容华，若是隐瞒，她觉得有愧，若是不隐瞒，她又不知道对慕容华是何等的打击。以前在大檀之时，慕容华常常给小鱼述说他的梦想，他将如何让他的子民在他的管辖下过上好日子。 小鱼也相信，慕容华一定是一个好的君王，可是如今，这一切眼见着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看似触手可及，实际竟是永无可能了！ 金砖将手中药方交给小鱼道：“你赶紧安排人悄悄觅药吧，一定要暗中进行，不可走露风声。既然有人能给慕容华下此毒，定然会派人打探慕容华的身体状况。如今，一定不能让对方知道他们的毒计已经得逞！” 说完，金砖又道：“我先写个普通的补身方子，你就说慕容华是昨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小鱼匆匆浏览了一下药方，上面写满了千奇百怪的药名，不过还好药经上都有描述，还载明了这些奇药大致分布的地点。 药方上一共八味药，其中两味小鱼倒是记得自己从大檀带来的药材中似乎有，可是其他六味，俱是在极其险恶之地，即使派军队前往估计也难以采到。 小鱼让白芙赶紧联系月公子，这段时间月公子虽然没露面，但是小鱼知道他应该就在附近。 待月公子现身，小鱼急忙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月公子说了。月公子微微动容道：“那个小姑娘竟然有这种奇毒，嗨，早知道那晚我就应该阻止她才是。” 小鱼惊道：“怎么，当时你知道央吉玛要给慕容华下毒吗？”，月公子面上微显愧色道：“那日我见那小姑娘往她自己做的羹汤里下药，只道是小姑娘春心萌动，想色诱慕容华……”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道：“也是我自己忽然起了点私心，只道是让慕容华和这小姑娘春宵一刻，于你我今后也有好处，便……” 小鱼听到这里如何还不知道月公子的想法，无非是好让慕容华做下对不起小鱼之事，以便他不再缠着小鱼。 她又气又急，可见月公子自责之态，又不忍心责备于他。毕竟央吉玛这样的小姑娘，又对慕容华痴心一片，月公子不能未卜先知，只道是小姑娘为了上位略用手段，谁又会想到，央吉玛手中竟然会有如此奇毒呢？ 月公子见小鱼的神色，更是惭愧，他伸手将小鱼手中的药方取过，浏览片刻便道：“这几味药我去取吧，必会按时将药取回的！” 小鱼闻言惊道：“不可，那些药材都在十分险恶之地，说不定还有奇兽守护，太危险了！” 月公子摇头道：“我若不去，整个北羌国内，怕是更找不到人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圈套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小鱼一想也是，现在原来北羌国内的人没几个可用的，像月公子这样的高手更是凤毛麟角，可不可信也不知道，若是派一般人去采药，恐怕只有送命的份。 小鱼面带难色道：“那……那……”，还未等她说出口，月公子已经下了决心道：“还是我去吧，事情搞成这样，我也有点责任，你把那些药材所在之地给我写一下，势不容缓，我马上出发！” 小鱼咬了咬唇，不再阻拦，她知道月公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容更改，何况慕容华此事也容不得再拖下去了。 她匆匆将药材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给月公子写明，方扯着月公子的袖子道：“你……你一定……要安全回来！”，慕容华已经命在旦夕了，小鱼可不希望月公子也跟着出事！ 月公子点头道：“你放心，我手下不还是有一帮人手的，到时候我们几个分头行事，一定来得及的！” 小鱼见月公子不是单独行事，方略微放心。此刻金砖寒着脸走了进来道：“师兄，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去采药，这些药丸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说完，递给月公子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几个玉盒。 小鱼凝神望去，这些瓶瓶罐罐上都细细的写明了用途，有可避瘴气的，有可解蛇虫之毒的，还有让人昏迷、让人腹泻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论。 那玉盒却是寒玉制成，金砖让月公子一采下药草便要立刻装入这寒玉盒中，这样可以保证药草的药性一点都不流失。 月公子也不推辞，拎了这些瓶瓶罐罐便要出门，金砖却又扔过来一个锦囊道：“师兄，这里面是当年师傅留下的保命丹，只剩一颗了。如今我给你，只要还剩一口气，这丹药便可护住你的心脉续命，你可要留着命回来。” 月公子知道此丹可是江湖上若干人都打破了头想要的珍贵之物，急忙收好，向金砖和小鱼微一点头，便闪身不见了。 慕容华命悬一线，月公子以身涉险，小鱼最关心的两个男人如今都让她挂心，特别是月公子一走，小鱼的心便空落落的，没有个安放之处。 “金砖，我看这事情还是得先和慕容冰商量商量吧！”小鱼心烦意乱的说道。金砖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这事情太大了，你一个人是抗不下来的！” 二人正在商量，白芙匆匆走了进来道：“慕容大公主往这边来了！”，小鱼叹了口气，既然慕容冰来了，那么该如何面对就如何吧。 此刻的慕容冰还不知道慕容华已经身中奇毒，她过来只是给小鱼说一下盘问央吉玛的结果。 原在慕容华刚刚继位之时，阿巴古的部落曾经来过一队商人。这队商人在阿巴古部落呆了差不多一个月，将商队携带过来的大檀的货品如茶叶、瓷器、丝绸这些贩卖给阿巴古部落，同时又在阿巴古部落收购皮毛、玉石这些当地土产。 在这支商人队伍中有一个中年北羌妇人，据说丈夫原是给这队商人喂马的，结果有一次遇到沙匪丧了性命，从此这妇人便顶了丈夫的活儿在这个商队勉强做活度日。 由于那妇人是北羌人，因此在阿巴古部落交易之时，往往还要让她来帮忙做通译。妇人手脚麻利，嘴巴又甜，惯会看人眼色会来事儿，很快就帮商队替阿巴古部落谈好了价钱。 而喜欢大檀这些精致玩意儿的央吉玛自然也跟着嘴巴甜的妇人一来二去的熟了起来。而那妇人知道央吉玛在阿巴古部落的地位，自然也是刻意讨好，涉世不深的央吉玛没过多久便将此妇人当成了吐露心事的手帕交。 在草原上上的草开始枯萎的时候，这些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而这个妇人在离去前一天就鬼鬼祟祟的拿了一小包药粉给央吉玛道：“这是一种迷药，你若是能下定决心用了的话，便能心想事成，从此和你心爱的人双宿双飞了！” 央吉玛虽然年龄不算大，可是草原上民风开放，男女情爱之事也并不忌讳，因此当这个妇人说出这些的话来时，她并没有像大檀的女子那样呵斥妇人的逾距，而是满面娇羞一边的听着妇人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悄悄将那包药粉攥到了掌中。而这包药粉自然就是慕容华着了道的那一包了。 而今这个妇人早已无踪无影，小鱼猜测应该是慕容彻那边的人，否则外面的人如何能探知央吉玛与慕容华的关系，而提前做下针对性的计划。 小鱼觉得不太可能是大檀那边派来的人干的，毕竟檀帝才花了这么大的人力心力将慕容华扶上了王位，怎么可能马上又借央吉玛的手来将慕容华毒死。 真正有动机要害慕容华的人，除了慕容彻和他的母族，还能有谁呢？ 小鱼静静地听慕容冰说完，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姐姐，如今是谁想要给王上下药都不重要了，现在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慕容冰见小鱼面色沉重，而白芙、金砖也肃立一旁，不发一声，心里边有点不安地道：“郡主，你有什么事情请直讲，是不是王上他有什么不好？” 小鱼忍住心里的悲痛，缓缓将慕容华的真实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慕容冰。慕容冰在听到慕荣华身中奇毒的时候便身子微微一晃，幸好白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那么说，阿弟他……他只能……只能活三个月了？”，慕容冰不敢相信的双目含泪的问道，小鱼实在不忍心看慕容冰的表情，只垂着头，微微的点了点头。 慕容冰忽的发出了一声哭泣：“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啊？阿弟从小就没有了母妃，那么小就离乡去国去大檀当质子，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好不容易回来了，当上了北羌王，却又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便命不久矣，苍天啊，你为什么不拿了我的命去！” 饶是慕容冰这样坚强的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小鱼默默的看着慕容冰，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她。命运总是这样的无常，给了你最好的，便要在不久之后无情的讨要回去。美好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便已稍纵即逝。 良久，见慕容冰微微收了哭声，小鱼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条丝帕，递给慕容冰道：“阿姐，你擦一擦眼泪吧，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慕容冰抬起头来望着小鱼道：“郡主，你说的是，方才是我太失态了，我已经想清楚了，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你说怎么办吧！”，慕容冰一边说着，面上一边显露出痛恨之色，一双玉手也缓缓地捏成了拳头。 “若是让我知道这事的背后主使，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慕容冰紧紧地抿着唇，恨声道。 小鱼望着慕容冰缓缓的道：“姐姐，我现在犹豫的一件事情是，这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王上？” 慕容冰愣了一下道：“阿弟一向是个坚强的人，最恨人家瞒着他，我认为这个事情还是要告诉阿弟，毕竟让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他也可以尽快的完成他一些心愿，免得蒙在鼓里，最后还留有遗憾。” 小鱼见慕容冰的泪珠儿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忍住眼泪，不让它流出来。她心疼地伸手抱住慕容冰道：“姐姐，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那么你看这话是我去说，还是你去说呢？” 慕容冰将头轻轻地抵在了小鱼的胳膊上，微如叹息地道：“说不说那又如何呢，阿弟……阿弟……他终究是救不了了，是吗？”，她抬头注视着小鱼，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终于随着小鱼良久的沉默而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 两个人沉默的并肩而坐，空气仿佛凝固在了这个营帐之中，外面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而这个营帐中却仿佛身处严寒的包围。小鱼只觉得一点点寒从脚尖缓缓渗了进来，再一寸一寸的冷到了骨子里去，最终让自己的的心也一点点的冰封了起来。 终于，一丝低语打破了沉默，“走吧，姐姐，咱们到王上那边去吧，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不是吗？” 小鱼伸手扶起了一直呆坐着的慕容冰，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里，这个鲜花般明媚的女子仿佛被一下子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一具空壳行走在这世间。 小鱼自己也不知道该单独面对慕容华，她害怕看到慕容华那样绝望的神情，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小鱼帮着慕容冰稍微收拾了一下妆容，将她哭得红肿的眼睛重新补了一点粉，又将刚才哭乱了的头发重新抿在鬓边。 慕容冰望着镜子中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的自己，神色逐渐变得坚决，她转头望着小鱼道：“郡主，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咱们还是循序渐进吧，先去跟王上说他中了毒。待再过一段时间再跟他说真相吧！” 第二百零四章 回城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短短的两句话慕容冰都说得异常的缓慢而艰难，可以看出她实在是不忍说出时日无多这几个字来，小鱼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慕容冰长叹一声，抬头望着顶上的梁柱，过了一会儿，方才轻轻用着手指悄悄拭着眼角渗出的泪花儿勉强道：“方才这梁上掉了灰尘下来，迷了眼睛！” 小鱼轻轻拍了拍慕容冰的肩膀，二人就这样无言对立。沉默了些许，慕容冰又道：“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阿拉古吧，他虽然是向着我们的，但是毕竟人多眼杂，我害怕一不小心传了出去，那北羌就真的是要乱套了！” 春天的草原，迎面吹来的风中都弥漫着青草的清香，可小鱼却感了透骨的寒意，走出营帐，想到未卜的前路，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慕容冰默默走在她的身边，白芙和金砖遥遥跟在二人身后，两个人走得再慢，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何况小鱼的营帐离慕容华的营帐也就只有那么几步路而已。 两个人走进慕容华的营帐之中，慕容华正半靠在睡榻上，批阅着奏章，见二人联袂进来，忙将奏章放下，笑道：“郡主，姐姐，你二人是如何一起来了？” 小鱼环视了一下营帐，并没有看见央吉玛的身影，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便上前一步，严肃地道：“王上，我俩有话要对你说。” 慕容华微怔道：“你们一个二个的，难得这么严肃，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慕容冰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阿弟，你不要批奏章了，来过坐下陪我们好好的说说话，我们两姐弟好久都没有好好聊过心里话了！” 小鱼急忙附和道:＂是啊，王上这奏章哪有批得完的，我们也确实好久没有说说话了。好难得，今天有个机会可以跟姐姐和你咱们仨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说一说，聊聊天儿！” 慕容华觉得今天这两人简直是太奇怪了，一个二个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他一样。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略一思忖，就略约猜到了一点。 “阿姐，郡主”，慕容华注视着小鱼正色道：“是不是我的毒有什么变化？你们俩直说吧，一定不要瞒着我！”。 小鱼看了慕容冰一眼，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慕容华开口。慕容冰犹豫了半天，好几次想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慕容华见这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掩饰不住心中越来越大的焦虑道：“你俩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扛得住！” 小鱼这才下定了决心，直视着慕容华那张略带焦虑的脸道：“王上，方才金砖告诉我，你是中了一个叫相思入骨的奇毒。” 慕容华的神色微微一紧，奇道：“相思入骨？这是什么毒？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慕容冰此刻放缓了语气，说道：“阿弟，也不是什么奇毒了，刚才金砖姑娘也说了，只需找到几味药，便能给你配出解药来！” 慕容华听到说有解药，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一点，忙道：“哦？解药？那是什么解药呢？我好派人去买” 小鱼淡淡的摇了摇头道：“这些解药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市面上极难找到。现在月公子已经出发去替你寻药了！” 慕容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月公子？如何能劳动他去寻！快！快派个人把他叫回来！” 慕容华深知小鱼对月公子的感情，在他心中，他是将月公子视为情敌的。如今他身中奇毒，如何能让他的情敌去给他寻药呢？若是月公子寻了药材回来，他岂不是一直要欠月公子这么大的人情，这以后如何还能跟他公平竞争小鱼呢！ 慕容冰用力按住慕容华的肩膀，双眼直视着慕容华急切的面孔说道：“阿弟，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如今你中毒一事切不可传了出去，那么北羌的人都不可以去寻药，否则只怕那下毒害你的幕后主使会立刻行动！” 慕容华的神色一下子颓丧了起来：“哎，我也真是太大意了，央吉玛，她……她怎能如此害我！” 慕容冰叹了口气道：“央吉玛之前你也盘问了，她也是被人利用，否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下毒害你的！” 小鱼见他们谈及央吉玛，不由得问道：“那……这个……央吉玛该如何处置？” 慕容华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贱人，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泄恨！” 慕容冰柔声道：“阿弟，切切不可，你非但不能对她有任何处罚，你还要纳她入宫！”，慕容华瞪着慕容冰道：“怎么可能，事已如此，我怎么可能纳她入宫！” 慕容冰望了一眼小鱼，小鱼会意，轻声道：“一是咱们需要央吉玛做掩护，这样利用她给你下毒之人才弄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中毒；二是，你俩春风一度，或许央吉玛的腹中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呢，若是放任央吉玛留在这草原上，被有心人要挟，咱们救是不救呢？” 慕容冰也补充道：“央吉玛从小被外公和阿拉哈宠坏了，与其将她留在外面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给咱们捅娄子，不如纳入宫中，起码咱们还能看着她一点！” 慕容华闻言方勉强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纳她入宫吧，但是，你们可别指望我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慕容冰笑道：“只要入了宫，那当然就依着你了，只要不坏了她的性命就好！” 小鱼闻言深深的对央吉玛有了同情，没有王上宠爱的妃子在后宫简直是举步维艰。现在后宫只有小鱼一人还好，只要央吉玛不主动挑衅，小鱼自然也不会去和她为难。但若是今后慕容华真不待见央吉玛，那些后宫里的宫女内侍们最是看人下菜碟的，央吉玛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进宫怕是有苦头吃了。 几人商议定了，除了由月公子外出寻药，再由小鱼暗中派人到市面上各大药店去搜罗看能不能寻到一些药材。此外，慕容冰倒是记得太医院和王宫内库中似乎也有一些奇花异草，回头也要派人好好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两味药材。 而央吉玛则是由慕容华向阿拉哈求亲，将央吉玛册为谨嫔。央吉玛自知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方能入宫，见自己的品级比小鱼低了这么多，虽心有不甘，可也只有忍气吞声。 阿拉哈则是一直蒙在鼓中，那日半夜喧哗，他只知道妻子匆匆披衣出去，而后大家便讳莫如深。他向慕容冰询问，只知道自家小妹给王上下了春药，做下了令人不齿之事。 他虽恼怒央吉玛的胆大妄为不知廉耻，可事已至此，慕容华能纳了小妹入宫，倒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出于对慕容华的歉意和对小妹的疼爱，阿拉哈这次几乎是倾囊而出，给了央吉玛丰厚的陪嫁。一方面是给慕容华的赔偿，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央吉玛有嫁妆傍身，好在宫中立足。 慕容华却是连面都不露，连天来只说是偶感风寒，只呆在营帐中养病。就这样在阿巴古部呆了几日后，慕容华便拔营回城了。连原本计划好的要巡视附近几个小部落的行程也取消了，只召了这些部落头人过来商议。 这几天金砖每天夜里都要给慕容华输真气，将慕容华体内的毒气慢慢逼至丹田。慕容华本身内功不错，在金砖的引导下，逐渐也能自己运功逼毒了。按金砖的说法，待将散发到五脏六腑的毒气都引导至丹田后，再辅以她开的那些珍稀药材，就能将毒完全逼出。 可私下里金砖却对小鱼如实相告，她如今这种做法只能是扬汤止沸，一时权宜之计，虽然是暂时将毒逼在一处，但若是一月内，慕容华不能将药服下，则会立刻毒发身亡。即使及时服下药汤，也只能将毒暂时压制，或许三月，或许还能更久一点。这就要看慕容华本身的体质和毅力了。 回到王城第一件事，小鱼便是带着金砖在王宫内库中找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自己的嫁妆中已经找到了两味，在王宫内库竟然也找到了两味。太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找到了一味。 这样，八味药中只缺三位了，小鱼一边让白芙给月公子传信，一边又派人到王城中的大药房中高价寻觅。可是天材地宝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小半个月过去了，这三味药竟然一无所获。 央吉玛一进宫，便被软禁在了王宫中最偏僻的宫殿里，慕容华册她为谨嫔，便是希望她今后谨言慎行，小心做人。可惜央吉玛却辜负了慕容华的希望，日日哭闹着要见王上，甚至要自寻短见。好在慕容华派去的妈妈们都是宫中老人儿，什么样的嫔妃没有见过，只过了几日，便将央吉玛整治得服服帖帖，再不敢任性哭闹。 眼见着药材无踪无影，小鱼的心中越发焦躁起来，倒是慕容华反过来时时安慰于她，道是人各有命，若是届时凑不齐解药，他也无怨无悔。 小鱼见慕容华如此模样，心中越发酸楚，更不忍心将慕容华唯一那一点儿希望都破灭了。只好加紧人手，向四方觅药。 二皇子自到了阿巴古部后便启程回大檀，小鱼生怕檀帝知道慕容华中毒之事会起兵进攻北羌，于是连二皇子都隐瞒了，只是请托二皇子入了大檀之后替她留意那几味药材。 二皇子不疑有他，倒是尽心尽力替小鱼寻觅，可惜也一无所获。 第二百零五章 逝去的诺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就在小鱼忧心如焚的时候，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王城里最大的一个拍卖行里有人拿着一味药材来拍卖，而月公子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历经磨难他已经弄到了一味药材，现在正快马加鞭的去弄另一味药材。 当小鱼将这些好消息欣喜的告诉慕容华时，慕容华却十分的淡然。他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身后的事情了，睿智如他，并不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几味奇药之中。 “小鱼，我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再继续陪伴你了！还好，有月公子护着你，我即便走了也安心了！”，慕容华凝视着小鱼安然的道。 小鱼听到这样话语，心如刀绞，却要强颜欢笑的安慰慕容华。令人欣喜的事情是在一个月内，那几味药终于凑齐了。可是一想到慕容华即使服下此药，也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了，小鱼就十分难受。 月公子再次出现在小鱼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在金砖的最后期限了，他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一改平日里永远整洁的样子，胡子拉茬的不说，面色透着疲惫，这一个月来，他天南地北四处奔波，日夜兼程，饶是身负绝世武功，也耗费了不少精神。特别是在最后为了按时赶回京城，他是日夜兼程，跑死了无数匹马。 小鱼见到月公子回来，悬着的一颗心先放了下来，见到月公子的样子，她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这一个月来她既要焦心药材的寻觅，又担心月公子的安危，还要不时强颜欢笑的安慰慕容华，一个人默默的背负着所有的事情，对小鱼来说同样也十分的煎熬。 “你瘦了！”月公子见到小鱼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他虽然疲惫不堪，可是也还是坚持先抱了一下小鱼，将她脸上的泪痕吻干。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月公子温柔的语声，越发释放出小鱼心中的郁结，她索性如同一个孩子般放声哭了起来，将这一个月来所淤积在心中的难过悲伤统统释放了出来。 月公子只默默的抚摸着小鱼的头发，感受着怀中这个女子悲痛的心情。而在屋外某处的黑暗中，慕容华隐藏在暗影里，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金砖配好了药给慕容华服下之后，之前每天困扰着慕容华的头晕恶心的症状减轻了不少。金砖也试着每天在慕容华行功运气之时，采用金针刺穴之术，给慕容华放血，可惜收效甚微。 “郡主，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在多番尝试之后，金砖垂头丧气的对小鱼说道。 虽然已是意料中事，可小鱼仍然感到十分的沮丧，之前的唯一一丝希望如今也破灭了。 这段时间里，小鱼几乎不离慕容华左右，一直陪着他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在他终于闲暇之余，小鱼会拉着他去下棋、钓鱼。 若是慕容华头晕难受之时，小鱼会轻轻的给他按摩额头，或者给他讲讲故事，而慕容华也会强打精神听着小鱼那些不着边际的故事。 “小鱼，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故事？”，一日，慕容华听着小鱼讲完美人鱼的故事后好奇的问道。 “呃，如果我说是我自己编的，你相信吗？”慌乱之下，小鱼如是说道。 “信，小鱼，你说的，我都信！”慕容华宠溺的望着小鱼，眼中含着无限深情。 很多时候，慕容华会听着故事慢慢睡去，小鱼仍然静悄悄地坐在那里，凝视着慕容华安详的睡颜，想着他就要不久于人世，不忍离去。 月公子理解小鱼对慕容华的感情，他知道小鱼只是想陪着慕容华了无遗憾的度过生命中这最后一段时光。 慕容冰在处理好阿巴古部的事务后，也回到了宫中。她的到来，让小鱼心中略微轻松了一点，毕竟，多一个人来在慕容华面前维持谎言，要比让她一个人来撒谎要让她感到轻松一些。 慕容华虽然身体每况愈下，可精神还不错，他时常用安详的目光微笑着看着小鱼，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小鱼怀疑慕容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其实活不了太久了。 自慕容华中毒一个多月的时候，央吉玛查出有了身孕。这件事让愁云惨淡的王宫中终于有了一点点喜色。慕容冰在闻知这个好消息时，立刻去了小佛堂给菩萨上香，感谢菩萨在最后的时候给慕容华赐了这样一个小生命。 而慕容华则是用歉意的眼神望着小鱼道：“小鱼，今后便要苦了你了！”，小鱼心头一紧，却是摇头道：“你放心，孩子我会好好的抚养他长大的！” 原本已经绝望的央吉玛在获知有孕之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希望。她还不知道她自己所闯下的弥天大祸，她只道日子还长，只要有孩子傍身，慕容华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时常来她这里坐坐的。只要慕容华能来她的宫中，她便有把握留下他。而不是像现在，她连慕容华的人影都瞧不见。 日子一点一点的溜走，慕容华与小鱼、慕容冰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身后事，而小鱼和慕容冰对他的这一举一动也不加干涉，只是想方设法的让他能舒服一点。 “小鱼，你来北羌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好好带你出去走走，我们出宫去走走吧！”，一日，慕容华如此说道。他消瘦了很多，皇袍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他现在走几步便要喘上几喘。 小鱼深深的望着慕容华道：“好吧，咱们去城外的东湖划船吧，如今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听说湖上的荷花开得甚好！” 慕容华微微笑道，纤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小鱼的手，触手冰凉。小鱼不忍抽出手指，只好默默的让慕容华握着。 两人微服出宫，只带了一小队侍卫远远跟随。“小鱼，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吗，咱们一起去曲水泛舟！”慕容华坐在船舱里，淡淡地说道。 他早已暗中听到了慕容冰与小鱼的谈话，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如今他已经将后事安排妥当，只想静静的与小鱼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当时有个不长眼的偷了你的荷包，被你扔到水里去了！”，小鱼望着船舱外接天的碧叶笑着说道。 两人一下子都回到了昔日那美好的时光中去了，良久，小鱼方轻轻地道：“王上，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慕容华却“嗤”的一声轻笑道：“小鱼，别说这些，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低下头淡淡地看着小鱼道：“若有下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了！” 小鱼鼻子发酸，含泪望着慕容华，心想这么一个好人，为何老天就对他如此苛刻呢。 慕容华抬手揉了揉小鱼的头发道：“好了，小鱼，你不要难过，我以后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保佑你平安快乐！” 小鱼再也忍不住，扑到慕容华怀里哭道：“不！不！我不要什么下辈子，慕容华，我要你好好活下去！” 慕容华抚在小鱼头发上的手微微顿了一顿，方柔声道：“人生总有一死，乖，别哭了，一会儿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小鱼抬起头泪眼模糊望着慕容华道：“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心里难受得紧！”，慕容华很少看到小鱼脆弱的模样，见小鱼如此梨花带雨，心头不禁一痛。 他轻轻的用手指替小鱼拭去脸上的泪水，一声叹息后将小鱼拥入了怀中。“小鱼，我其实又遗憾又庆幸！”慕容华微不可查的低喃道。“我遗憾我没有坚持下去，我又庆幸你现在不再爱我！这样，即使我走了，我想你也不会太过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鱼心中又痛又悔，她痛恨自己无法给予慕容华一段完整的爱情，让他不能走得无憾…… 尽管再怎么不情愿，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届时，慕容华已经看不见了。剧毒的折磨已经让他变得皮包骨头，青白的面色里依稀泛着黑气，金砖的药方护住了他的心脉，让毒气没有那么容易攻心，方才给慕容华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 可是现在大限已至，被压抑多时的剧毒终于反弹蔓延开来。“阿姐……”，慕容华直直的望着前方，低声说道。慕容冰低泣着上前道：“阿弟，我在这里，你有话就说吧！” “遗诏……”慕容华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卷绢布，慕容冰听到这两个字便已泣不成声。 “小鱼……”，慕容华将遗诏交给慕容冰，又轻轻的叫道。小鱼上前握住慕容华的手，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不能……带你……去看……雪了……”，慕容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小鱼只觉得手中握住的慕容华的手渐渐的无力起来，终究越来越凉。 “不！王上！你醒醒！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雪呢！”小鱼大声的叫了起来，心如刀割一般。她蓦地想起了那一年的一个雪夜，慕容华带着她坐在京城的明峰塔顶看雪的光景。彼时，大雪纷飞，而她二人心意相通，情意绵绵。那时慕容华曾经许诺终有一天会带着小鱼在北羌看雪。 如今，他和她却阴阳两隔，从此陌路。 第二百零六章 大结局 - 鱼跃龙门 - 转袖花飞 随着慕容华手指缓缓垂下，巨大的悲恸席卷了小鱼的全身，她只觉得心中似乎涌上一股难言的绞痛，这种痛令她眼前发黑，忽地只觉得心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她丧失了知觉。 “父王！母后！你们在哪里！”依稀间，小鱼又回到了西越城破的那一日。熊熊的大火舔舐着她的裙角，而她却一往不顾的只管向着火中冲去。 “然儿，你走啊，你快走啊！”是谁？是谁在呼唤自己？小鱼迷茫的向声音处张望着。那个声音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可她为什么想不起来是谁了？ 胸口处一阵灼热传来，小鱼“啊！”的一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低头一看，只见胸前的梦石红光一闪，竟然消失了。 “小鱼，你现在觉得怎样？”月公子温和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小鱼定了定神道：“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了？” “你方才突然一下就晕过去了，然后你胸口红光大作，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金砖从月公子身后伸出头来说道。 “啊……，梦石……我的梦石消失了……”小鱼这才惊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喃喃地摸着空空的脖子道。同时，她忽然发现脑袋里多了一段记忆，那是云楚然的记忆。 之前，小鱼穿越后对之前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可是如今那段消失的记忆全部回来了。她方才那个梦里便是将云楚然的一生亲自经历了一番，此刻她就是云楚然，云楚然就是她了！ “父王，母后，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小鱼紧紧地握着拳头，喃喃地说道。 月公子表情复杂地望着小鱼轻声问道：“小鱼，梦石消失了，难道……难道……！”，小鱼抬头望着月公子，面上露出坚定的表情道：“云生哥哥，是的，我恢复记忆了！” 是的，在云楚然的记忆中，贯穿着月公子的影子。月云生，乃是西越的一个神秘门派的弟子。那个门派几百年来一直默默守护着西越的王室安危，而月云生则是新一代的守护者。 他几乎是看着云楚然长大的，云楚然最爱叫他云生哥哥了，而他每次都会笑眯眯地递给小小的云楚然一串糖葫芦或是其他的新奇小玩意。 云楚然对月云生自然也是十分信赖，小鱼如今回首看着云楚然与月云生的一点一滴的相处时光，当年的云楚然还小，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月云生绝对是已对小小的云楚然暗生情愫。 小鱼默默的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后面没有辜负月公子这一番情谊，难得他面对失去记忆的自己，隐忍守护了那么久。 可惜这梦石就此失去，原本小鱼还指望从这梦石身上发现穿越时空的秘密呢，如此看来，这梦石估计也就是能保存一段记忆吧。 小鱼将梦中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月公子，“云生哥哥，父王和母后赴死之前告诉了我，原来害死他们的是檀帝！” 小鱼之前对于西越的国王王后并无记忆，说起来也像是一个冷眼旁观之人，因此对檀帝并无恶感，甚至还曾经感动于他对兰芷的执着回忆。 可如今记忆恢复，所有一切都感同身受，当大火烧起来的那瞬间，云楚然的撕心裂肺之痛，心中对檀帝充满的恨意，小鱼记忆尤新。她估计就在那个时候真正的云楚然就已经心痛而死，而她这个现代游魂不知为何进入了云楚然的体内。 或许我的到来就是要替云楚然报仇，替她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吧。小鱼默默地想道。 丧钟在王宫中敲响，慕容华的遗诏中命安平郡主为太后，待央吉玛诞下孩儿后，由太后暂为摄政。央吉玛犯有谋逆大罪，幽禁终身。 这三个月里，慕容华已经派兵遣将将慕容彻与大妃的余党肃清，连塔吉克部也被打得落花流水，赶到了水草最为稀少的黑山以北。谁也不知道慕容华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而做出了种种决策。 而小鱼摄政之初便笼络新贵，打压老臣，将王城内的一些反对她的声音一扫而空。阿巴古部在此刻也成了小鱼最好的盟友，慕容冰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支持。 待央吉玛诞下慕容华的遗腹子，小鱼命阿巴哈将央吉玛接回了草原休养，而她自己将孩子托付给了慕容冰，和月云生悄然离开了北羌。 此时的大檀，沉迷药物的太子终于在某一天服药过量而死，檀帝震怒之际，将太子东宫的人严加拷问，方才得知，虽然檀帝严令不许给太子供应药物，可是周良娣却暗中偷偷的给太子五石散，这才让太子对她言听计从，而身体却每况愈下。 檀帝震怒之下，将周慕云赐死，其父兄抄家，这才牵连出周家在江淮老家一手遮天，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事。这一切事情都让檀帝急怒攻心，牵动旧疾，竟也一病不起了。 而秦雪宜因自己无所出，自愿出家为太子和檀帝祈福。 檀帝病榻上下旨立二皇子郭迪为太子，并替二皇子选妃。可是二皇子自己却以檀帝病中为由拒绝选妃，在二皇子心中这些戴着面具循规蹈矩的大檀贵女们都不如当年他认识的那个远在塞外的身影来得鲜活。 大檀京城的小周太医求娶了安国公夫人外祖家的远房亲戚家的姑娘，这个小小动作没有引起任何的人注意，只是安国公府破例的给周家送了不少礼去，让人颇是议论了一番。 周母虽然不喜自己的媳妇出身寒门，可是也拗不过儿子，小周太医扬言若周母不同意，他便自请去黑水城当军医，将周母气了个倒仰。 自从上次随和亲队伍出使之后，周母便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性子执拗的，如今儿大不由娘，也只好随着儿子去了。好在新媳妇性格温顺，知书达礼，还颇受安国公夫人的关照，周母也就在心中接纳了这个媳妇。 一天夜里，两个黑影欺到了檀帝的病床前。“你来了！”檀帝蓦地醒来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异常平静。 “云楚然，你终于恢复记忆了！”檀帝望着小鱼喃喃的道。小鱼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檀帝面上吃力的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道：“你一进大檀边境，朕就知道了，否则，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的摸到这里吗？”，“云楚然，你好大的胆子，你替安国公家的小姐和亲……”，檀帝虽然如此说，可嘴角却微微露出些许笑意。“简直和你娘亲一模一样，胆大妄为却又心底善良！” “你还有脸提我娘亲！”小鱼叱道，她想起当年檀帝兵临城下，活活逼死了西越国王和王后，心头就怒火中烧。 “是朕错了，这么些年，朕一直在悔恨……”檀帝怅然的道，他并不理会二人，而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朕对你娘求而不得，便在心里成了执念，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打听你娘的消息，直到知道你娘成为了西越王后……” “朕以为只要兵临城下，便能迫使兰芷回到朕的身边……” “可朕没有想到，你娘却如此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爹……也为了你娘，情愿赴死……” 檀帝说到这里，表情转为痛苦，“兰芷……，你可知道……，朕这几年来……，夜夜悔恨……，早知如此……，朕宁可你好好的活着……” 说完，他坦然的望着小鱼道：“来吧，你若要替你父母复仇，便下手吧，朕也算是解脱了！” 小鱼望着躺着床上含笑而谈的檀帝，心头一软，竟下不了手了。“云楚然，你娘亲临终之时……可……可有恨我？”檀帝沉默了片刻，忽地问道。 小鱼缓缓摇头道：“娘亲不曾恨你，她只是说即便是来世，她也只愿和我父王长相厮守！”，檀帝面色微变，竟咳了起来。 外面的当值太监听到檀帝咳嗽，正待进来，檀帝却勉强出声制止了他们。 “云楚然，你动手吧，这样朕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檀帝一边咳，一边用帕子捂住了嘴。待他将帕子松开，小鱼依稀瞥见那帕子上惊心动魄的血色。 “咳咳咳，其实……你看……，老天爷……是……公平的，就算你……不动手……，朕也活不了……多久了……”檀帝边咳边笑了起来。 月公子忽地上前望了望檀帝，叹道：“你的帝王气将散，不出两日……”，小鱼心头一惊，望着檀帝。檀帝笑道：“云楚然，你很好，可惜……可惜迪儿生性淳厚，配不上你，不然……不然做我的儿媳妇也是使得的……” 望着面色灰败的檀帝，小鱼的一腔仇恨忽地化为乌有，她蓦地想起当年娘亲赴死前对她说的话来：“然儿，不要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娘亲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娘亲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如意郎君，平安喜乐的过完此生！” 想到这里，她手中匕首“嘡啷”一声落地。“走吧！”小鱼身影一闪，便和月公子消失不见了。檀帝凝视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缓缓的说道：“传令下去，不得为难她二人，就让她去吧！”，“是！”一个黑影从烛影中闪出，方才他竟然一直隐身在烛影之下，小鱼和月公子竟都一无所知。 两日后，檀帝驾崩，二皇子郭迪即位。半年后，北羌传出太后染病而亡的消息，慕容冰携慕容华幼子垂帘听政。 一年后，大檀京城周太医府，一对年轻夫妇出现在大门处，男子风姿俊朗，女子貌美如花，男子手中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呀，二妹妹……月……是你们……”周夫人惊喜的迎出门外，挽着那女子的手喜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